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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沉醉 -【掌家俏娘子 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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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1:31
標題:
沉醉 -【掌家俏娘子 上】《全文完》
《
掌家俏娘子
上》作者:沉醉
她天生肯定是個勞碌命,前世正值青春年華時,卻因過勞而猝然離世,
穿越當個農家娃就算了,十二歲那年竟來個人生大考驗——
爹在半路被抓了丁,上戰場生死未卜;娘在生弟弟時難產而亡,
她小小年紀成了家中的主心骨,上有祖母下有弟妹,
讓一家子溫飽是當務之急,沒時間讓她傷春悲秋,
幸好,家中族親都是好的,總能伸把援手、雪中送炭,
更好的是她遇見了李嬸這個大貴人,讓妹妹得以進入織坊當學徒,
她也能在縣裡的成衣鋪子當個小帳房,姊妹倆一同賺銀兩養家,
而她學的官話也讓她際遇大開,除了接下訂做成衣的大單,
也讓她成為縣尉大人的臨時翻譯,更為族親堂妹的死討回公道,
這縣尉大人是個好官,而且是個好帥的官,讓她心頭怦怦亂跳,
但她不是小女孩了,明白有些美好只能遠觀,不能妄想,
偏偏這個「美好」卻常常出現在她眼前,可這次她的心跳快停了——
這位大人竟滿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的雪地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1:48
第一章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谷山村是四面環山,自是靠著這大山生活著。
因著四面都是山,谷山村出行即是很不便利,都要繞著山腳走幾個時辰到唐家村才是平地,或是翻過一座山頭,就到了順水村,村邊有一條驛道,通往鎮裡及縣裡,再或者翻過另外兩座山頭,不止翻一座,就到了另外的村落裡,因著兒女嫁娶,那幾條路雖不好走,走的人還是不少。
這谷山村可謂是個窮鄉僻壤,出行不便不說,連地因著大山遮擋,陽光不足,產出不高,且都是山,能開墾的地方不多,故而整個村子裡都沒有多少地,村民連溫飽都是問題,有條件的自然是想往外搬,可這談何容易,別的不說,外邊都不一定有地給你種。
當然,靠山吃山,這村民最大的產出就是這山了,這谷山村別的不多,就樹多竹子多,冬天可以去挖冬筍,春天挖春筍,這拿出去賣都是一項收入。還有各種野果野菜,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農閒時間去山上摘野果野菜了,為了家裡省了一口口糧不是。
而薛蕓露就正帶著自己的妹妹薛蕓霜和村里幾個姑娘一起去山上撿板慄,還一種是圓圓的,和板慄類似,口味也差不多,就是難剝了點,村裡人叫它慄子,不過等曬乾了就好剝了,村裡人都會撿一些,平日裡當零嘴吃,過年過節還可以剝了煮雞。
在平日有事上山的時候大家都會注意著各種野果樹,到了果子成熟季節就去摘就是了,也免得到時候滿山找。
她們今天要去的就是一處有好幾顆板慄樹的地方,大家不僅挎了一個籃子,還有人拿了一把刀,到時可以從路旁砍一根小竹子,把樹上的板慄都打下來方便大家撿。
大家住的地方都是山腳,可這板慄樹卻在半山腰,不爬個半個時辰爬不到地方。按照這邊的歲數算法,算得是虛歲,薛蕓露自己已經十三歲了,到了十月份過了生日就是正式的十三歲,吃著十四歲的飯了了,當然這也算的是虛歲,妹妹薛蕓霜也有十歲,倒不曾拖大家的後腿,兩姐妹就悶聲走在中間,幾個男娃已經跑到前面去了,時時爬到樹上嚇嚇她們。
薛蕓露一邊走著還注意著路兩旁的樹木,邊走邊看,看到什麼就在心裡記著。
翠花見薛蕓露那樣子就走到她身旁蹭了蹭她。
「我說蕓露,你這是在記著哪塊有野菜呢,還想回的時候摘點?」
「是啊。」薛蕓露大方承認,到沒有不好意思,她家情況村子裡都知道,就剩幾個老弱病殘,沒個正經的勞動力,不弄點野菜,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還是村民好,農忙時候都幫著她們家一點,偶爾也會給她們家送點菜,好歹有口飯吃,餓不死。
「待會的板慄你多撿點,明日我們還去撿。」
薛蕓露微笑點點頭,「好啊,明兒個等我把家裡活幹完就去叫你,我倒知道那邊山上有兩棵慄子樹呢,前陣子撿柴的時候發現的,現在應該熟了。」
「好咧,我明天等你喊我。」翠花家寬裕一些,家中的二叔在縣裡做事,每月都有進項,她前幾日還聽她祖父和她爹商量著讓她二叔在她二嬸娘家村裡買地,以後讓她二叔搬到外邊去。她二嬸家可離縣城沒多遠,搬到那邊可就方便多了。而她二叔二嬸是個好的,賺的錢留自己用的外都交了公,連她二嬸都在縣裡找了事做。
她家寬裕,但也沒有瞧不起家裡揭不開鍋的蕓露,反而會想法子幫著些,她二叔二嬸每次從城裡回來帶給她的糖她還偷偷給過蕓露,把蕓露感動的直掉淚。
要說前幾年蕓露家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她爹是個木匠,哪家蓋房子啊,做傢具啊都得請他,一年到頭也有不少收入,可是一年前他在外邊做完活要回家的時候被抓了壯丁,全家的進項就沒了。禍不單行,她爹被抓走的時候她娘就有了五六個月的身子,今年三月初發動,沒想到難產,只看了一眼她生出的孩子就歸天了。她那個弟弟薛雲霖如今是喝米湯和百家奶,她們這種鄉下人家可請不起奶媽,更別說喝牛奶了。
她上頭還有個祖母,她祖母身體不好,乾不了啥活,能做個飯帶帶她弟弟就已經不錯了。她爹倒是有三個兄弟,可惜啊,兩個沒養活,還一個出生不久就被她爺爺給抱養出去了。現在醫療條件差,特別是鄉下人窮,很多時候就沒這個錢看病。當年她小叔出生的時候正逢乾旱,家裡養不活就給抱養出去了,那邊富裕還給了這邊幾兩銀子,到底也撐過了旱期。
她娘去了後,她家就剩她她妹她弟還她祖母四個了,而這四個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是能幹重活的,若不是鄉里鄉親們接濟點,她舅舅家,她兩個姑姑家接濟點,估計他們家的人還得餓死在這村裡,特別是她弟,才出生就沒了娘,若不是身子骨還不錯,估摸著也養不活。她娘可是生了六個,在她之前還有個哥哥,養到兩歲發熱來不及治就那麼沒了,薛蕓霜之後還有兩個女娃,一個養了一年,沒了,還一個出生就沒了。
兩姐妹一人撿了一簍子沒裂開的板慄,都不剝殼,這板慄殼帶回去還可以當柴燒,而且在這裡剝費事。還有一些是已經開裂,裡面的板慄掉出來的,兩姐妹也裝滿了一個布袋子
回到家中的時候她祖母正在做飯,她家吃不起白面白米,連差一點的糙米面都沒有多少,還是她舅舅家送的,估摸著做的不是紅薯飯就是煮紅薯,再或者就是用玉米面做的餅子。
果真,她放下籃子進廚房一看,灶上蒸了幾個玉米麵餅子和幾根紅薯。
這玉米面還是去年收割了包谷曬乾後她大姑父抗去磨的,磨的很粗,不細,一畝田的包谷除去交稅的,就只磨了幾十斤的玉米面,這一家四口刨去奶娃娃薛雲霖,也得省著吃,一天一人有一個玉米麵餅就不錯了,吃到現在不過剩下一兩斤了,也撐不了幾天了。
今年的包谷收是收回來了,不過還沒曬乾,還不能磨粉,得過陣子曬乾了才能磨了。
她們家也是種了水稻的,不過種了兩畝田,又是背陽的地,產出不高,就收了三百多斤的稻谷,交了稅就剩一百多斤了,打成米那就更少了。倒是紅薯種的多,主要嘛,紅薯好種,不需要怎麼打理,像他們家沒人幫忙啥都種不下來。
她祖母見她們回來了,忙接過她們手中拿著的野菜,又讓他們去休息會,這板慄待會再剝。
兩姐妹嘴裡雖應著,可手裡不停歇,一人吃了一根紅薯就搗鼓那兩籃子帶殼的板慄。
這板慄殼有刺,在撿的時候兩姐妹就被刺了很多下,不過大家都不喊疼,現在連飯都吃不起的時節,誰還在乎那點子痛的。
蕓露想著那些沒裂開的放放可能會好剝點,就和蕓霜一起把裂開的挑出來,沒有裂開的提到一旁的雜貨房,攤在了地上。當然她爹還在的時候是個勤快的,自己就是個木匠,她舅舅是蓋房子的,這谷山村的房子都是用木頭蓋的,故而閑的時候蓋了兩間木房子,剝了松樹皮當瓦,所以蕓霜家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了,新蓋的舊的,要有六七間,一間當了農具和倉庫,剩下幾間就家裡人住著,還給她兩個姑姑一人留了一間房,這兩年時不時回來幫忙,也有個住的地。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2:00
第二章
之後兩姐妹又把裂開的提到一旁,找了塊大石板墊著,又找個尖細的小石塊砸。兩女娃力氣不大,倒也不怕把它砸碎了,即使有碎的,也就板慄果子外邊那層殼破了,撿起來剝開吃掉也不浪費,只是力氣小,這個又不好剝,弄起來就費力了,半天都剝不開幾顆,若是那些一點都沒裂的,估計更麻煩。
弄了一會,兩姐妹都乏力了,拿掃帚把那些殼掃了撮到廚房,堆在一旁當柴燒。
撿是撿了兩籃子,但殼占地多,裡面果子也少,估摸著最後兩籃子弄出來的都沒有她們撿的那些掉地上的多。
想了想明天就只撿掉地上的算了,多跑幾個地以後再去幾次都沒關係,主要家裡沒有勞動力,剝殼費勁。
她們帶回來的那點子野菜也被炒了一碗,她們家是不可能看到油的,估摸著她奶奶就拿油布抹一下就把菜下鍋,炒熟了就端上來了。
蕓露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十幾年了,也已經習慣了這麼苦哈哈的生活,也不挑,拿了一個餅子幾根紅薯,又夾了兩筷子野菜就吃起來。
有時候蕓露覺得,她估計是穿越姑娘裡最倒霉的一個了,她以前也看過不少小說,人家穿出去不是什麼小姐就是什麼王妃,不愁吃穿,身邊愛慕的人是一堆堆,什麼皇帝為她散盡後宮佳麗,王爺公子非她不娶,某大勢力主為她守身幾十年。好吧她也不求這些,只求安穩度日,可這爹走娘死,一家沒個男丁。讓她當家的日子也太苦了些,若是再碰個什麼天災地禍的,她們一家四口就等著餓死了。
無論怎麼樣,日子還是要過的,吃過飯,蕓露就去縫補衣服去了。她外祖母帶著雲霖,倒也省了很多事,她外祖家算富足,良田十幾畝,旱田也有幾畝,兩個舅舅都有手藝傍身,能賺錢,若不是這些年供著她表哥表弟們讀書,估計更富。
她娘走了之後,她大舅舅就提過把她三姐妹都帶過去養著,她外祖外祖母自是贊成,她二舅也同意,只不過她兩個舅媽有些微詞。最後她自己想了想,也沒沒答應。她還有一個病弱的祖母,她的兩個姑姑家裡並不寬裕,她大姑分家的時候沒分到多少田,就靠大姑父打獵維持著生活,再養個老人就過不下去了。她二姑家中老人還在,並沒有分家。
平時見他們可憐,給她們帶點東西,來幫幫忙,若讓她們真把老母親接過去住,估計她們丈夫都不同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有嫁出去的女兒養母親的道理、
沒養著他們三,但偶爾會接他們過去住住,特別是雲霖,他姑姑們也偶爾接過去帶幾天,這麼小的奶娃娃太容易夭折了,得精心照顧著,她又沒什麼帶孩子的經驗,而她兩個舅母都是生養過的,會帶孩子一些。
早晨,天微微亮蕓露就醒了,晚上睡得早,早上就醒得早。雲霖不在家,蕓霜就和她睡一個屋子,還睡的香。蕓露沒吵醒她,輕手輕腳的起了床,打算去山上撿點柴火回來,現在正涼快。
她撿了一小捆柴火回來的時候祖母已經起了,正在灶上做早飯,不出意外,是洗了兩根紅薯剁碎,再放了點糙米或是玉米麵粉煮的。蕓霜也起了,掃了地後就在喂雞,見她進屋忙迎上她要幫她抱柴火。
「姐,你每天都起的這麼早,怎麼又不叫我啊。」
蕓露也不和她搶,她力氣也不是很大,撿的柴火不多,蕓霜抱得動,就松了手讓她抱進柴火房。
等蕓霜放完柴火跑到她身邊了,才慢悠悠的說:「看你睡得那麼香,像豬一樣,舍不得叫啊。」
蕓霜被自家姐姐說的悶悶的,哼了一聲,「我不是豬,你才是豬。」
蕓露心情好,就逗了逗蕓霜,「我是豬,你不也是豬啊,你不是豬,我怎麼是豬呢。」
「我就不是豬,姐姐才是。」
蕓露敲了敲雲霜的腦袋,她說的那麼明顯了,怎麼就不知道反駁了,腦子咋的這麼笨。
這也不怪蕓霜,蕓露兩輩子加起來都和她娘差不多大了,蕓霜才九歲,那麼小就經歷了家庭變故,就像現在,乾的活不比她少。
「豬老姐,幹嘛敲我腦袋,會變笨的。」
「你本來就笨,不用我敲笨。我說我是豬,你也是豬,你不知道回我說,我以後就不能罵你豬了,那就是罵自己豬了,這麼笨,難怪老被招娣她們欺負。」
招娣是村裡一個十歲的女娃,論起親戚關係來,是她堂妹。招娣祖父和蕓露祖父是親兄弟,只是那家人多,這邊的人口少了不止一點,雖不是很親密,但終歸是親戚,又同住一個村,這一年招娣家也對她們四口多有幫助。特別是雲霖,經常吃招娣大嫂的奶,有段日子雲霖特別鬧,都是招娣大嫂幫著帶的,所以這一年關係反而密切了許多。不過嘛,小孩子還是喜歡打打鬧鬧,招娣就特別喜歡欺負蕓霜,倒是在她面前規矩的很。
蕓霜悶悶的哦了一聲,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圈,就藉口去喂雞了,明明剛剛才喂過。她這個姐姐的嘴巴比她厲害多了,她說不過,連愛欺負她的招娣都說不過她姐,每次吃癟。
蕓露歇了一會,她祖母就喊她吃早飯了,果真是紅薯煮糙米粥,滿碗都是紅薯,翻一翻才看到幾粒米,還從罐子裡挖了一小碗酸豆角,現在天不涼,都不需要下一次鍋加熱了。
吃過飯就拉著蕓霜去挖紅薯了,紅薯地的青草也割了拿來喂雞,她連自己的飯都吃不飽,自是不可能給雞吃稻穀米之類的,最多喂點老玉米,紅薯。但是這幾隻雞又不能不養,因著留著的都是母雞,會下蛋,而小雲霖要吃雞蛋羹。
現在稻谷收完了,包谷也都弄回家了,就剩紅薯沒挖完了,兩姐妹力氣實在小,挖半天才挖幾根,她奶奶估計和她們差不了多少,甚至更沒力,每日除了能做個飯就是帶帶小雲霖了。
兩姐妹吃力的挖著,紅薯藤都堆在一旁,待會拿到她伯祖家給他們喂豬。
「蕓露,蕓霜,你兩挖紅薯呢。」
兩姐妹抬頭,是他伯祖家的三孫子薛三貴,扛了個鋤頭,蕓露微笑著點了點頭,「是呢,三貴哥這是要去哪呀?」
薛三貴今年十四,有些虎頭虎腦,摸了摸頭,嘿嘿的笑了兩聲,「不幹嘛,我娘讓我來幫幫你們呢。」
「啊,這怎麼好意思,我們自己來就好了,平日裡三貴哥也幫了我很多了。」
「我們家活幹完了,你們兩姐妹力氣小,我是你們哥,不幫著誰幫著啊。」薛三貴說完就開挖了,蕓露也不客氣了,反正說來說去,他都會幫的,就吩咐蕓霜跟在薛三貴後頭撿,她自己在前頭割紅薯藤。
薛三貴的力氣比她們大了很多,不一會兒就挖了大半了,歇了一會,喝了一口水,又繼續挖,一下子就挖完了這快地,還幫著兩姐妹把紅薯運回家裡。
蕓露就和蕓霜抱起地上的紅薯藤,送到了薛三貴家。
薛三貴的爹在家排行第二,他爹一共四個孩子,當然沒算上中間夭折的,現在他父親都沒有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還別說,她伯祖就是薛三貴他祖父,那一家子人口很多,她伯祖一生娶了兩個老婆,如今兩個都過世了,現在年齡也大了,自是不打算娶第三個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2:13
第三章
第一個老婆是他十七歲時娶的,娘家是隔壁一個和谷山村情況差不多的村子,生了一子一女就去了。過了三四年,他又娶了本村的一個寡婦,那寡婦嫁過來沒兩年,丈夫死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她丈夫又是幼子,她娘家婆家就支持她改嫁,剛好她伯祖喪妻,兩人就湊一塊了。第二個老婆又生了七八個孩子,最後還活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這麼算下來,他家就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前幾年,她伯祖母生了病,也去了。
如今她那四個伯叔都娶妻了,又生了好多孩子,兩個姑姑也嫁人了,因著老爺子還活著,就沒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熱鬧是有,更多的是吵鬧。蕓露住得近,天天能聽到她們家的吵鬧聲。要是她說,還不如分家好,她伯祖那幾個兒子都是孝順善良的,自是不會不管自家老爺子,分了家也少了很多矛盾。
這不,兩姐妹還沒進他家呢,就聽見了吵鬧聲,不用看不用聽,就猜得出是伯祖的大媳婦和三媳婦在吵架了,這妯娌之間本就容易產生矛盾,何況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又沒有了婆婆管制著。而且吧,這大伯娘秦氏和三嬸何氏都是喜歡鬧事的主,嗓門也大,誰也不讓誰,三天兩頭的吵架,而且吵架的內容吧,蕓露都不忍聽,粗俗就算了,而且沒有營養,屁大點事,就比如誰沒喂豬都能吵半天。
這二伯娘許氏倒是個和氣的主,從未見她吵架,以前那兩妯娌吵起來的時候還勸勸架,後來因著每次勸架她都遭殃,被自家男人說了幾次就不勸了,她們吵她們的,她就在一旁幹活,也不搭理她們。
見著兩姐妹抱著一堆紅薯藤過來了,許氏忙丟下剝了一半的包谷,接過她們手中的東西。
「你兩姐妹真勤快,不像銀娣,比你還大一歲卻沒有你勤快。」
「銀娣姐姐手巧,繡工好,我都羡慕不來呢。」
誇自己女兒誰不高興,大許氏笑眯眯的進了屋,又招呼兩姐妹坐下歇歇。
那邊秦氏和何氏還在吵著,看都沒看她兩姐妹一眼,幸而她們也習慣了,紅薯藤送到後就說回家了。大許氏也不好留,畢竟那頭兩妯娌還在吵架,罵的話也太不堪入耳些,還好她早早的把幾個孩子支出去了,自然不多留兩姐妹,這也還只是孩子啊。
走到半路了,還聽到何氏罵:「咋的,你要打我啊,不就是比我早進門嗎,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醜八怪。」
秦氏也不甘被罵醜,雖說她的確長得醜,連帶著兩個女兒都長得不咋的,而何氏長得妖妖嬈嬈的,沒嫁之時就是村裡一枝花。「就你漂亮,還不是個破爛貨,我呸,長個女表子樣,趁著老三不在就對村裡漢子拋媚眼,還以為沒人看到啊。我是做大嫂的,就得管教你了,嫁到了我們薛家,還想勾三搭四的,別給我們薛家抹黑。」
說著,秦氏就拿著掃把打了上去,今日何氏在洗衣服的時候和村裡一個漢子眉來眼去的,被她看到了,引發了這場罵架。
何氏那是秦氏的對手,被打的嗷嗷叫,兩姐妹也就聽了那麼幾句,忙跑回家了,這玩意,還是少聽的好,污染耳朵,估摸著二嬸實在看不下去了會幫著勸架。
已經過了農忙時節了,剩下的都是掃尾工作,比如曬稻谷,曬玉米之類的。
蕓露家的稻谷就那麼一點,早就曬完了,包谷還得再曬曬,水分還很多。大豆也曬得差不多了,等過陣子就可以剝了。
兩姐妹平日裡就去撿柴火,或是撿野板慄,倒是堆了半屋子的柴火了,省著點燒,這個冬天能熬過去。
兩姐妹還去了一趟她外祖家,不能讓雲霖一直在那邊,再說,她祖母也想雲霖。
她兩一進她外祖的院子,她外祖母就放下手中的活,一手抱一個,哭了起來。
「我可憐的囡囡,又瘦了。」
蕓露蕓霜任她外婆抱著哭,若放在以前,兩姐妹會跟著哭,而且她外婆一邊哭一邊說她那可憐的女兒,怎麼死的這麼早,留下幾個小孩子之類的話,她一說,兩姐妹就哭的更凶了,她兩個舅母也會跟著哭,還有她的表姐表妹亦是,連她舅舅都會被說的想掉淚。但是現在不會了,兩姐妹已經淡定,她外婆哭,她兩就安慰幾句。
「外婆,不哭了,我們沒事,我要去看弟弟。」
席氏抹了一把眼淚,倒沒有哭的那麼凶了,「你二舅母帶著霖哥兒去玩了,你們先坐回,讓你表妹去喊下。」
說曹操曹操就到,她二舅母吳氏抱著雲霖回來了。
兩姐妹齊聲喊了一聲舅母。
吳氏笑眯眯的應了:「哎,我老遠就看到兩個小人影了,就想著是不是你兩,索性回來看看,果真是你兩啊,想弟弟了吧。」
兩姐妹又是乖巧的齊聲應了聲是,手裡沒拿東西的蕓霜已經跑到吳氏身旁了,蕓露先把那小袋板慄交給了她外婆。
「哎呦,你們兩個呦,來就來,外婆家還不給飯吃還是怎麼,怎麼還帶東西。」
「我知道外婆對我們好,舅舅舅母也對我們好,定不會短我們的吃食,而且每次都給我們做好吃的。只是最近我和妹妹天天上山,就撿了很多板慄,我們也吃不完,怕壞了就帶點過來給表弟表妹她們當零嘴了。」
席氏無奈,還是接過放進了屋子裡。
手裡沒有了東西,蕓露也跑到吳氏身旁去看弟弟。
雲霖趴在吳氏身上睡著了,雲霜摸了一下他的臉,還癟了癟嘴,估計在夢裡也不太舒服。
「等他醒來再和你們玩吧,我放床上躺著去,待會二舅母給你殺雞,煮雞肉吃。」
吳氏把雲霖放到床上後又喊了她二侄女高朱和自己閨女高橙,讓她兩來陪她們兩姐妹玩。
高朱是她大舅舅的二女兒,今年九歲,高橙是她二舅舅的小女兒,今年六歲,兩個女孩子都不需要讀書,農忙過後就閑了,不是出去和夥伴玩,就是待家裡。
她兩剛剛也出去玩了,是和吳氏一道回來的,得了吳氏的令,高朱帶著她兩姐妹進了她們的房間。
高朱和蕓霜一般大,兩人聊得來些,而蕓露嘛,眾人都有點怕她,高朱對這個表姐可謂是敬畏,自然不敢太親近。
蕓露也不甚在意,就跟著進去坐了一會,囑咐蕓霜幾句就進廚房幫她舅媽了。
吳氏說殺雞就真的殺雞,灶上燒了水,準備待會拿來燙雞毛,蕓露出去的時候她正抓了一隻公雞,見到她喊她過去幫著提雞腿,不讓雞跳。
刀起刀落,吳氏在雞的脖子上割了兩刀,等血流的差不多,那雞也不動彈了。蕓露就放下了雞腿,吳氏把死了的雞扔在一旁,等水開了燙燙毛就可以拔毛了。
吳氏快把飯做好的時候,蕓露的大舅二舅以及大舅媽都才從外面回來了,同回來的還有她三個表哥以及在當夫子的她外祖,這三個表哥都在私塾裡讀書,而私塾老師就是她外祖,這一家子生活倒也寬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2:26
第四章
她大舅二舅是有建房子的手藝,這方圓百里的,哪家建房子不請她兩個舅舅的,她大舅媽就跟著他大舅去當小工,也有一份工錢,只是沒那麼多罷了。她二舅媽也想去來著,但想想她也去了,家裡就幾個孩子和老母親了,誰去看地,誰照顧小孩子,就沒去了。
她外祖小時候愛讀書,家裡人一直供著,可惜一直沒考上秀才,後面兩個兒子也大了,就不考了,但是讀了那麼多年書,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就去私塾當了夫子,每年都有些進項,後來他的三個孫子和供自己讀書的大哥家的孫子都被他帶去讀書了,還免了束修。
蕓露一一喊了他們,都和她寒暄了幾句,問了她最近的情況,她一一作答,孫氏聽得心酸,每日幹那麼多活,還撿柴種地,明明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啊。
她三表哥高隆小跑到蕓露身邊,大聲喊了一句:「表妹。」
高隆和她同年,只不過高隆是四月出生,她是十月,說起來,過陣子就是她生日了,過了生日她就十三歲了。
蕓露捂了捂耳朵,她這個三表哥的嗓門還真大,每次來都來這麼一下,心臟有些受不了。
「哎呀,你又捂耳朵,我上次給你的那本書讀完沒。」
蕓露這輩子是學過字的,上輩子她只會簡體字,看繁體字連蒙帶猜能認個半全,這輩子她娘認字,在她兩三歲的時候就教她認字了,之後她娘去了,字也認得差不多了,畢竟有基礎在,只是寫就勉強了。她家買不起紙,買不起筆墨,只能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
也不是說買不起紙,她爹在的時候還說買過一些草紙的,差些的筆墨也有的,但是等他爹被抓了壯丁,她就沒有了。
高隆嘴裡說的書是一本遊記,他外祖的收藏品,之後就傳給了他們哥三,蕓露說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想看看外面世界的描述,高隆就借給了她,那書她還沒看完,這段時間很忙,沒時間看。
「沒有看完,很多字我不太熟悉,還有一些句子我理解不了,所以我看的很慢。」
高隆只是隨意說說,並沒有讓她還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嘿的笑了幾聲。
「沒事,你繼續看,不懂的可以問我,不會字也來問我,我都教你。你三表哥我可是要考狀元的。」
高隆話音才落,他的屁股就被人踹了一腳,踹他的是二表哥高浩,她大舅的長子,因為她大舅二舅沒有分家,故而兩人的娃都按照年齡統一排了序,高隆是她二舅的二子,長子叫高毅,亦是老大,比高浩要大了八個月。
「嗷,二哥,你幹嘛踹我,很痛啊。」
高隆驚呼出聲,一蹦跳開了好遠,圍觀的幾個姐妹都笑了,掩著嘴。連一向嚴肅的高毅都笑了。
高浩哼了一聲,「就你那半吊子水平,還教表妹,還是我教吧。」
高隆立馬反擊,「你和我差不多好嗎,你明明比我大兩歲,水平卻不比我高,好意思嗎。」
被說到了痛處,高浩立馬提腳又要踹一腳,高隆迅速跑了,兩兄弟就在院子裡你追我趕起來,還差點撞到端著菜盤子從廚房出來的吳氏。
還是她外公大聲喊了句別鬧了,兩兄弟才停下來。
菜做的差不多了,兩個葷菜,一道雞,一道紅燒肉,還四個素菜和湯菜,一道清炒豆角,一道炒冬瓜,一道清炒莧菜,還一大碗絲瓜湯。
每道菜上都可以看到油,是實實在在放了油炒的菜,不像她家,炒菜都只放一點點油。飯也是大米飯,沒有放紅薯,沒有放豆子,沒有放玉米,就是大米煮的飯,還不是糙米。
聞著香噴噴的飯菜,蕓露深吸一口氣,難得吃頓好的啊,聞著那香味都要流口水了,而蕓霜已經流了口水了。
席氏看見蕓霜蕓露的模樣又要哭了,還是她外祖呵斥一句,才又止住了淚意。
高朱已經盛了幾碗飯,高橙在一旁幫著端,大舅母孫氏給蕓霜蕓露兩姐妹碗裡一人放了一隻雞腿,輕聲招呼著吃。
雖說蕓露很想大口咬這肉,還是咽了咽口水,忍住了。
「舅母,我不吃,吃肉是一樣的,給橙妹吧。」說著,蕓露就要把雞腿夾出來。蕓霜見蕓露這麼說也不敢吃了,愣愣的看著姐姐。
孫氏瞪了蕓露一眼,又把雞腿放回她的碗裡,「給你吃你就吃,跟舅母客氣啥。」
端著碗飯的高橙也樂呵呵的說:「我不吃,表姐吃。」
蕓露還想推辭,待看到她外祖不悅的眼神,要說話之時,忙點點頭,「謝謝舅母表妹,那我吃了。」說完就用力咬了一口。
這是這一個月來蕓露第一次吃飽,甚至吃撐了,平時在自家能吃個半飽就好了,每日的糧食就那麼多,分到她嘴裡的也就那麼一點,她又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都餓,若不是有野果果腹,她真懷疑自己這小身板會餓的面黃肌瘦。事實,她也餓的面黃肌肉,席間,她的兩個舅母,她的外婆都給她兩夾了好幾次肉,說她兩還是太瘦了,多吃點。
兩姐妹在外祖家待了三天,期間又學了很多字,蕓露還去看了她外祖的藏書,當然,只是看,並沒有帶走一本。
回去的時候是吳氏送她們的,讓兩個小女娃抱著一個小奶娃爬那麼遠的山誰也不願意,生怕出了什麼事。
她們去的時候拿了一布袋板慄,回來的時候還背了一小袋米,得有十來斤,她外祖說是今年的新米,還磨了兩三斤細米粉,給雲霖煮米糊糊的,她祖母又給了她十幾隻蛋,說是給雲霖吃,她大舅還給她割了兩斤肉,半斤鹽巴讓她帶著回家,兩個舅母給她們一人一身新衣服一雙鞋子,還有給雲霖的,早已經做好,穿都穿過了。
一行三人加上在吳氏背上的雲霖,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到谷山村,吳氏沒有久待,把雲霖送到,又喝了口水,歇了半響就走了,連午飯都沒吃,蕓露祖母範氏想留都沒有留住。
等吳氏走遠了,范氏嘆了口氣,對著再給弟弟喂水蕓露問:「你舅母怎麼走的那麼快?也不吃個午飯再走。」
吳氏是覺得她們一家子過得這麼苦就沒必要再留飯了,蕓露也知道這個原因,只是不能這麼對范氏說。
蕓露甜甜一笑,輕聲回:「舅母家裡忙咧,要回去趕著給外祖她們送飯。」
范氏嘟囔幾句,倒是信了她的說辭,進廚房整理她兩帶回的東西去了。
邊整理還邊說:「你外祖也真是太好了,怎麼帶了這麼多,又帶了肉和蛋,還有鹽巴,這怎麼好意思。每回都帶這麼多東西來,哎,是薛家的福氣,有個這麼好的親家。」
蕓露兩姐妹都只聽著不回話,每次都會有這麼一段,都聽膩了。
按照這邊算法,雲霖已經一歲半了,實則才半歲多,還是個需要吃奶的年紀,她們家沒奶給他喝一般就是喝點米湯,吃點米糊稀飯,前陣子給他開了葷,又給他吃雞蛋羹。
逗了一會雲霖,蕓露囑咐蕓霜看好他就去了廚房。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2:38
第五章
午飯是蕓露親自操刀做的,她先是把那兩斤肉中的肥肉割下來,切成塊,燒火放鍋裡榨油,榨到不出油了才撈出來,油渣很香,她聞著那香味就忍不住偷吃了一塊。
又切了一點瘦肉,加上自家種的四季豆,辣椒,還放了點油渣,炒了一盤四季豆炒肉。
炒完這個沒洗鍋,直接放進一把洗好的青菜炒了起來。鍋底都是油,舍不得浪費。
環境能使人改變,有時候蕓露真佩服自己,從有手機有電腦,吃穿不愁的二十一世紀到這個歷史上根本沒有記載的大宇皇朝,還是一戶吃不飽穿不暖,她五歲就開始下地幹活的農村家庭,更別提如今她成了這個家的主心骨,什麼都要精打細算,還要照顧弟妹祖母。她竟然適應過來了,竟然能從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白領變成一個村裡人人都誇的能幹女娃。
下個月她生日之後就是她來這個地方的十三年個年頭。她剛來的時候是個不知事的嬰兒,那時候的她無法接受自己穿越了事實,還以為是做夢。因為她小時候無法接受而自閉過很久,她家裡人還以為她是弱智,還是她聽見她祖母說,這麼一個弱智兒,乾脆拋棄了吧,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她父母不願意拋棄了她,說是自己閨女無論怎麼樣子都得養著。為著她,婆媳兩個還時常吵架。
加之他娘一直沒生出個兒子來,這矛盾更大了,有一次直接打了起來。若說婆婆打媳婦這媳婦只能生受著,但她娘是個強勢的,吵架都還嘴,打架自然也不站著挨打。
婆媳兩人打起來了,都在生氣,一時也顧不上蕓露,就把她放在了一旁。范氏本想扔她娘身上的木棍扔偏了,砸在了蕓露頭上,她那時候小,那受得住這一砸,直接倒地才哭出一聲,頭又磕著地,直接暈了過去。她這一暈可把她娘嚇壞了,直接抱著她,拿著錢往村外趕。
她只是暫時性的暈,她娘走了一會她就醒了,不過頭很痛,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娘,我沒事。」
她娘見她醒了還說話了喜極而泣,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去了鎮上,找了大夫給她看了,還花了銀子開了副藥吃了。
晚間她爹做工回來聽了這事還憤怒的跟范氏吵了一架。看著家裡因為她雞飛狗跳的,再看看疼愛自己的父母,蕓露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從哪以後就不再孤僻了,而且學著像個小孩子那樣,只是終歸心理年齡擺在哪,再怎麼裝也比同齡人成熟,她父母也就只當她早熟了。
而范氏見她正常了,且懂事乖巧,也就對她沒那麼多意見了,還有些疼愛。
做飯也是這兩年學起來了,之前有她娘在,她又小,很少需要她動手她動手,這兩年其實也是她祖母做飯做的多,她偶爾做做。還好有上輩子的手藝在,不放油的菜炒出來也有味。
范氏是個節省的人,平日裡都舍不得吃肉,菜上桌,就只夾那一盤青菜,還是蕓露看不下去了,直接倒了一小半的肉到她碗裡。
看著碗裡的菜,范氏百感交集,吃著吃著救流了淚。老人都感性,特別是想到自己兒子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己兒媳婦也走了,留著她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這麼苦。
蕓露看老人流淚很是頭疼,她外婆也愛流淚,在那三天,至少哭了四五次,哭的她沒了任何想法。她祖母也愛流淚,有時候吃飯吃著吃著救流了淚,有時候是做飯,有時候是帶雲霖,簡而言之,什麼時候都容易多想,一多想就哭,邊哭還邊扒拉悲催史。
這些初聽還會有感觸,聽多了只會覺得煩,蕓露就煩這些負能量的東西,哭一場,抱怨一場日子就能過得好了還是怎麼?不,相反,若是長久沉浸在「我活的很悲催,我過的很痛苦」這種想法下,那才叫真悲催,那日子就不用過了,每天哭好了。
蕓露不想聽她祖母絮絮叨叨的,快速吃完飯就放下碗進了廚房,她盛了一碗專門給雲霖煮的米糊,進了屋子給他喂。
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家庭變故,知道自己姐姐和祖母的辛苦,雲霖一直很乖,蕓露給他味道就乖乖的張嘴吃,不挑食厭食,也不亂動。蕓露喂完一碗,又喂了幾口熱米湯,等喂完了,又給他把了屎尿,這半年多,她可謂是快速成長了,她從未生養過,以前也沒帶過孩子,可這半年多里,在親戚鄰居們的幫助教導下,能嫻熟的照顧一個半歲大的奶娃娃了。
雲霖被她養的不錯,白白嫩嫩的,可愛的緊,等弄完這些,她咪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小肉臉著實惹人憐愛。
轉眼就到了十月十三,她的生日,已過立冬,寒風襲來,凍得她只哆嗦,恨不得每天都窩在灶前。
這兒是南方,沒有炕,也沒有那麼冷,但是比之現代的冬天要冷的多。想她也是出生於南方,最冷的時候也就零下兩三度,很多年都沒有見過大雪。
而這裡不同,沒有污染,沒有破壞氧氣層,沒有全球升溫,即使偏南,也會下雪,等過個半個月進入十一月估計會下雪,到大雪左右很可能會下鵝毛大雪。
本來她外祖要來接她去住兩天,不過被她拒絕了,她是女孩子,又是十三歲生日,沒那麼在乎,也就生日那天自己下廚炒了一點肉,加了餐,犒勞了一下自己。
在這裡十四五歲就開始議親了,但是她沒爹沒娘,還有一群拖油瓶,估計沒人會娶她。嫁不出去也好,她就沒想過在這裡嫁人。都是盲婚啞嫁的,不了解對方脾性,要是運氣背,嫁個人渣,都只能認栽。
女人地位低,在家裡就是弱勢,她見過太多的家庭暴力以及渣男了。男人不高興就打女人,沒兒子怪女人不會生養,家裡窮也怪女人是喪門星,男人偷人也怪女人守不住自家男人,很少罵男人管不住自己那玩意的。什麼都是女人的錯,哪怕熬不下去了和離都難,更多的是死在男人的暴力之下。她光是想象就覺得恐怖,讓她過那種日子比死還痛苦。
不過現在她也不急,她娘走了,她要守三年孝,這才過了幾個月呢,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才考慮這個問題。
生日也不特殊,早早的,蕓露就和蕓霜一人扛個鋤頭,提個籃子上山挖蕨根。
以前她是吃過蕨粑的,因為她以前也是出身農村,那時候蕨粑賣的很貴,村裡人就有人挖蕨根打蕨粑賣錢,她親戚就送過她們一些,那個味道很好。只是她自己沒有挖過,只聽挖過的人很麻煩,不過那時候不會天天去挖,天氣好才去,不像現在,地上就結凍了,她們也要去挖。
真正體會了才清楚挖蕨根真的很麻煩,而且她們挖蕨根不是為了額外的收入,僅僅是為了填飽肚子,像村中能吃飽飯的就不會天天做這個辛苦的事了,偶爾才去挖挖。
上山的時候還碰到不少村民去扛著鋤頭拿著籃子或是背著簍子上山,但是幾乎都是大人,哪家家長樂意自家娃來受這罪,天寒地凍的,還要花大力氣。也就她們兩沒爹沒娘的也沒人疼。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2:49
第六章
兩姐妹找了一個土質鬆散的地方開始挖,上山之前凍得雙腳雙手都麻木了,一活動,就熱乎了。若說冬天到了蕓露還是樂意幹活的,出了力氣會熱乎一些。
忙碌一上午,兩姐妹才挖了一籃子蕨根,估摸著也就二三十斤,成粉不過兩三斤了。
這蕨根並不好挖,得挖一兩米才成,這塊地面上的土質是疏鬆的,但是挖到下面就特別的硬了,得挖個幾分鐘才能挖出一根。挖到虛脫了,兩姐妹就坐在旁邊的枯草上歇息一下,這會也不嫌髒了。
午飯是早上烙的餅,為了節省時間,兩姐妹就帶了幾個,還帶了一葫蘆水,那餅現在已經涼了,若是她現代那個身體,她保證不敢吃冷的東西,怕拉肚子。但是現在嘛,生冷不忌,有的吃就不錯了,不挑。
不得不說,賤養的身體素質比現代那個身體要好得多,只要不勞累過度,把自己再整個勞累死,淋個雨,曬個太陽,挨下凍,挨下餓的都不用擔心生病的。
她上輩子怎麼死的呢,應該是屬於神經衰弱死吧,或許可以稱之勞累死。沒錯,她是猝死的,在工作的時候,她生前的記憶就是在加班,困的不行,頭也痛的不行,但是工作沒做完,不能下班。她撐不住就趴桌上睡著了,一覺醒來,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群人在拍她,因為她沒哭,沒睜眼,擔心是不是活的。她張嘴想說話,哇的一聲就哭了,她爹娘倒安了心,是個活的,哭聲還很大證明身體健康。
休息了一會,啃完了一個冷到硬的餅子,兩姐妹又繼續開挖了。看這天,過幾天就要下雪了,那時候就挖不成了,得先多挖一點。
一直挖到天要黑,快看不清地了兩姐妹才提起籃子回家。現在是冬季,天黑的快,估摸時下也就五點多。
回到家中她祖母正在搗鼓她們前幾天天挖的蕨根,有的已經成粉了。因為她早上出門時交代過,晚飯她來做,故而她祖母就只煮了點大豆飯,沒有炒菜。
肉是前兩天她大舅送來的,大冬天的也不怕壞,她割了肥肉炸了油,瘦肉就撒了點鹽掛在了灶上。她只割了一半,冬天裡除了青菜白菜就是蘿蔔,不過有其他的乾貨。她們家就曬了一些四季豆,還有鹹菜酸菜,都是自家做的。
她只打算炒兩個菜,一個酸豆角炒肉,一個清炒蘿蔔。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放多點油,炒出來的味道比沒油的要好的多。
冬天是最難捱的,不下雪的時候可以上山挖蕨根挖竹筍或者撿柴,下了大雪就只能待家裡了。
她們家沒有炭可供,家中沒有勞動力去燒炭,最冷的那幾日她伯祖家給送來了幾斤自家燒的炭。她伯祖家男丁多,每年冬天都會去山上燒炭賣,自然燒的是黑炭。靠山吃山,這谷山村很多家有男丁的都會上山燒炭,一是那些很次的炭可以留在家裡取暖,好的拿去鎮上也能賣錢。
現在沒有娛樂活動,每日做完活,她除了帶帶雲霖,教教蕓霜認字,就只有看那幾本書打發時間了。
有幾本是她娘在世的時候買的,還有一本是上次她大舅一起送來的,說是他大表哥給她的生日禮物,還有上次那本遊記也說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了。
以前不愁沒書看的時候沒覺得,現在是沒什麼書看了,她倒極度渴望看書了,連四書五經她都看的進去。
她兩個姑姑極度不解她為什麼愛看書,就連她兩個舅媽也不解,覺得女孩子不需要讀那麼多書,連認字都不需要,她都認字了,還愛看書,又不考秀才,還學那大家閨秀的做派,純屬浪費時間,有那時間,還不如繡繡花呢。
每次碰到這種話,她就只笑笑不作答,倒是她外祖很支持她看書,他外祖說,女孩子雖說不用考秀才,多看點書也知書達理一些,還說縣裡那些個大家閨秀都是飽讀詩書的,她雖不是大家閨秀,多讀點書,氣度這好些。。
那幾本書她都看了好幾遍了,新的那本她都看完了,沒事的時候就忍不住再去翻翻。
她很渴望外面的世界,嚮往書中所言的九州大地,嚮往那有海的海城,嚮往繁華的京都。有時候她不甘心,為什麼她是女子,很多東西都不能夠做,包括考科舉,包括出遊。有時候也想抱怨,為什麼她出生於這個家庭,為什麼她是長姐,要背負整個家的負擔。
她也就想想了,想完了就回歸了現實,她是擺脫不了這個困境了。她想過很多致富的法子,只是一想就被否決了,一是她沒錢,二還是沒錢,三就是她是女子,很多事都不方便做。
她大學學的是軟件工程專業,在這個地方完全無用武之地,難道還有她去寫代碼,也得有電腦那個高科技來運行才行。
嘆了一口氣,多想無益,還是想著如何過好現在得好,她不嫁人,蕓霜還得嫁人,雲霖還得讀書,她奶奶要是生個病也是一筆醫藥費。
等這雪稍微融化點就到了年底了,兩姐妹趁著不下雪,地上積雪也不厚的時候上竹林裡挖了兩天冬筍。要說以前,她家也是農村,也有竹林,也去挖過冬筍,而且和她爺爺學著看哪裡是筍子,所以,她眼尖的很,一挖一個準,至少挖十個地方有四根冬筍,蕓霜沒她的眼力,就只看她刨出冬筍的嘴了,屁顛屁顛跑上去接著她姐的挖。
挖冬筍也是需要技巧和力氣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挖壞,挖壞的冬筍就失去味道了,而且她挖這冬筍是想過幾天拿去集市賣掉,好有點錢買點過年貨。過年可不能過的那麼苦巴巴,好歹有點過年的樣子。
兩姐妹雖說力氣小,又天寒地凍的不好挖,但因著她毒辣的眼睛,挖的準,挖了幾天也挖了一兩籃子。兩姐妹就那麼點力氣,這個村子去鎮上又只能靠雙腳,把小的挖壞的挑出來自家吃,剩下的分兩個籃子裝了,都只裝了半籃子,準備著過兩天的十一集市拿去鎮上賣掉,要是好賣回來再來挖點,十六再去賣,這裡逢一和六就是趕集。
這冬筍價格很貴,這冬筍本身就小,剝了殼就那麼一小塊,天寒地凍的不好挖,不是每個人都有蕓露那眼力的,但是有錢人又愛吃,價格自然貴,村裡很多人就靠著冬天挖點冬筍過一年。
兩姐妹運氣好,剛到鎮上就有人買,是一個富商的管事,他家的老爺愛吃冬筍,每到冬日每天餐桌上必有冬筍,今日是趕集,這不這管事又要來集市買冬筍了。他剛進集市恰好碰上她們,看她們的冬筍質量好,就全買了,價格也多,稱了一下有二十來斤,算四十文一斤算,又看她們兩個女娃也挺辛苦的,直接給了一兩,還多給了幾十文。還說年關了,他們老爺就愛這個菜,要是下次還挖了,直接去高家找他他都要。
兩姐妹喜出望外,忙應了。她們賣的是沒有剝殼的冬筍,那二十來斤剝了殼剩下的筍肉估計只有十來斤。要損失近一半,她雖說從書中看到說冬筍很貴,比豬肉還貴,還以為貴的是筍肉,而不剝殼也就一二十文一斤呢,完全是意料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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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3:01
第七章
這是她第一年挖冬筍來賣,以前都只是跟著父母去挖點自家吃,沒想到這麼貴,一兩啊,她過去一年都沒有一兩的收入。看來回去了得繼續去挖,再來幾趟就賺了好幾兩了,有存款就不擔心家裡誰病了沒錢看病。若是存款再多點,可以考慮來鎮上盤一個鋪子,做做生意,也好離了村裡。
在集市,她們還聽到一些消息,比如,前邊的陸將軍又打勝仗了。因著她們所在的豐安縣離戰區很近,這邊很多難民,還有很多少年郎,青年漢被徵了兵,還有一些如她爹那般被戰前被抓了壯丁的,所以大家都格外的關注戰事。
今年年中,晉王在乾州府造反的時候,那邊駐守的平亂軍隊就在這邊徵過兵,這徵得兵都是經過正規程序的,比如她伯祖家的三兒子薛林,徵了誰家的誰,縣裡都有檔案。而她爹那種在路上被抓了壯丁的,她猜是被晉王的軍隊抓了,晉王當初是管轄豐安縣所在的乾州府,曾經有晉王的軍隊在豐安縣駐紮過,去年底和今年初沒少在這邊徵兵抓壯丁。
這仗打了半年了,雖然朝廷派下來的陸將軍驍勇善戰,這足智多謀,是位良將,兵力也足,可是那晉王在這乾州待了幾年,對這邊地形熟悉,又籌劃了那麼久,底下也不缺人才兵力,加之這邊山多,靠著地形的優勢,一時難以分出勝負。
想到冬筍價格高,兩姐妹挖起來格外賣力,起早貪黑,午飯都是冷透了的餅子或者紅薯就著雪水吃。
十六那天,兩姐妹一人提了一籃子就出門了。
翻過一座山頭就到了一條官路,沿著這條官路走上七八里路就到了鎮上。不過趕集的時候這路上都會有牛車驢車載人,三文錢一個人,提了東西也得另算錢。
因著兩個籃子很占地方,那車主收了兩文錢一籃子,兩姐妹給了車主六文錢就坐上這驢車上鎮裡了。
上次去集市也是坐的這驢車,車主是這山腳的村民,每次趕集都在這山腳載客,來回多趕幾趟,每天也有幾十文的收入,趕上時節好,還能有上百文。
車上除了她兩,還有一對夫妻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們穿的衣服雖說也是粗布,但料子要稍微偏細些,沒有補丁,亦沒有洗的發黃,看樣子是個家底不錯的。
那婦人也提了個籃子,不過籃子洗的很乾淨,外邊用粗布蓋著,提上車的時候風吹起布蓋一角,隱約可見裡面是些上好的布還有刺繡,約摸是些成衣。那男人提了一些野貨,都是些野味,比如野雞野兔之類的。
那婦人見兩姐妹一人提了一籃子冬筍,不禁好奇的問:「呦,這麼多,這爹娘怎麼不和你們一起去城裡,讓兩個小女娃去。」
蕓露對自己父母的意外早已經淡定,很淡然的答:「我娘去世了,我爹在打仗,家裡就我和我妹妹力氣最大了。」
那婦人自知戳了人痛處,不過見對方臉上沒有太多的悲傷,看樣子是已經習慣了,而且估摸著還是長姐和二姐,下面估計還有弟弟妹妹,上頭還可能有生病的祖母祖父,自覺的有些心疼,「真是乖孩子,這冬筍都是你們自己挖的嗎?真會挖,我昨兒上山挖了,挖半天都沒挖到兩根筍。」
蕓露還沒開口,蕓霜說話了:「是呀,我和姐姐兩個人挖的,我姐姐很厲害,找的很準,只是我們力氣小,挖的不快。」
那婦人驚訝的張大嘴,不了置信的說,「呦,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了呀,比我厲害多了。」
蕓霜高興的笑了,被人誇肯定開心,「謝大嬸誇獎了。」
「這孩子,真謙虛……」
那婦人又和她們聊了很多,聊的多是家常事,這麼一路都快把她家的底細摸透了,包括她有哪些親戚。她們不熟,蕓露是不想多說,奈何有個豬隊友,蕓霜是句句答得實誠,她又不能喊她別說了,真心讓她頭痛。
不過那婦人也把她自己的情況說了,她自稱夫家姓李,娘家姓范,她們可以喊她李嬸。
李范氏是個繡娘,娘家在鎮上有一家成衣鋪,專為鎮上的大戶人家做衣裳,今天帶的是上次接的活計,今兒個做完了就帶到她娘家的鋪子去,有時候沒接活計自己也做一些放到她娘家鋪子賣,每年也有些收入。她丈夫是個莊稼漢,亦是個獵戶,農忙的時候種田,閒時了就去打打獵,在山上挖陷阱,運氣好能逮個幾百斤的野豬,有些有點錢的就愛這些野味,他也有固定的客戶,價格給的還不低,每年也有不少收入。兩口子都有營生,夫妻又恩愛,日子過得還不錯,若是能生個兒子,兒女雙全,那就圓滿了。
若說起來,當初這李全能娶李范氏也是一段趣事,范家不窮,說的上小富,自然不會把女兒嫁到鄉下種田,而李范氏自小養的嬌貴,也不會種田,繡花倒在行。只是啊,這意外要來,誰也預料不到,李范氏十四歲那年,她娘正忙著給她找婆家,沒料著李范氏出了事,在路上碰見了登徒子,被拉到一個角落,欲行猥瑣之罪,還是路過的李全救了她,不過衣服已經扯破了,身子被人看了去。
未出閣的閨女受到這事肯定名聲受損了,她找婆家就難了,那時候的李范氏想死的心都有了。還是她爹和李全說,他既然看了他閨女的身子,若是沒娶妻就娶了她閨女吧,不要聘禮,嫁妝也給的多。這李全還真沒娶妻,他娘是後娘,巴不得他打一輩子光棍,他爹走了幾年了,也沒人張羅。
就這麼著,李范氏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了李全,她一嫁過去他後娘見她不是個能幹活的,就說要分家,還想分李范氏的嫁妝,那李范氏的兄長帶了喊了一個捕快朋友到了李全家,他後娘就焉了,沒再說要她的嫁妝。
一分家,分給她們家的是最次的地,還沒給分房子。李全也不爭,李范氏也不是個吵架的主,若不是她後娘都惦記著她的嫁妝了也不會想著喊娘家人來撐腰。
兩口子就拿著李范氏的嫁妝在村裡建了個房子住,後面還買了點上好的地,李全也開了些荒地。李全勤勞,打獵種地都是一把好手,李范氏雖說做農活不行,但也勤勞,平日裡,做做飯,種個菜地,制制鹽菜之類的,或就是就坐著做成衣,鞋子和繡花換錢,日子也過得舒心。
這驢車的速度比人快些,也舒服些,很快就到了鎮裡。那車主說回去的時候可以在這等他,他都是在這跑往返的。
兩姐妹到鎮上找不到方向,還是問了李范氏,因著她娘家的成衣店與高家隔得不遠,還同路了一段,又指了路。
蕓露自是感謝一番,她的確不知道那高家怎麼走,她在這鎮上的次數不多,每次去的也就是集市,趕完集就在集市周邊買點東西回家了。幸虧那李范氏的指點,兩姐妹很快就找到了高家。
這高家也好找,安定鎮本就不大,而高家是安定鎮最大的人家,亦是最富的人家,高門大戶,大門口有兩個大獅子,牌匾上的「高府」二字甚是氣派。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3:11
第八章
她們進的自然不是正門,不過路過看了一眼就去了上次那管事說的角門,敲了敲門就有小廝開了門,聽說是和高管事說好賣冬筍的,忙喊她們進屋,又去喊了高管事過來。
這次的冬筍比上次多了十來斤,管事依舊大方,說快過年了,就直接給了二兩銀子。
有了這二兩銀子,兩姐妹去鎮上的布莊扯了一塊粗布,過年得有新衣裳穿不是,她打算給她祖母和雲霖做一身,回家熬夜給做出來就好了,她和蕓霜倒不用,她自己衣服還夠穿,上次她舅就給她和蕓霜一人帶了一件棉衣,說是她姥姥做給她的,她們舍不得穿,打算過年穿。蕓霜也穿她的舊衣服,家裡窮,也不在乎補不補丁了,有得穿就行。
除了布,還買了幾斤肉,一些年貨。
回去的時候又碰到了李嬸一家,她們的野貨賣了,又買了點年貨,也扯了布,不過卻是扯了一整匹,布料看上去也細膩一些,除此之外還有些其他的貨物,可比來時多多了。她女兒李珍兒還買了個粉色絹花,帶在了頭上,看見兩姐妹還高興的問好不好看。
蕓霜眼巴巴的看著,羡慕的很,李珍兒問就答了好看,完全是心裡話。
一旁的李范氏笑眯眯的問找到高家了沒,蕓霜搶先回答了,還把高家大門的氣派給描繪了一番。
李范氏笑眯眯的聽著,等蕓霜說完,拿出兩朵絹花來,一朵紅色,一朵藍色,和李珍兒頭上是一個款的,說送給兩姐妹。
蕓霜倒想伸手拿,但是拿人東西這種事情還得姐姐點頭才行,就眼巴巴的看看蕓露,又看看那絹花。
蕓露倒不想要,而且不能平白拿人東西,就輕聲給拒絕了。
「李嬸,這怎麼好意思,還是留著給珍兒妹妹戴吧。」
「哎呀,嬸子給你們的就拿著吧,珍兒自個有,這年節了,就當嬸子一點心意。」說完不待蕓露說話,就把絹花放入了眼巴巴看著的蕓霜懷裡。
一旁的李珍兒也笑眯眯的說:「姐姐們戴,珍兒有。」
這麼說蕓露倒不好拒絕了,只得道了聲謝。
蕓霜有絹花戴可高興了,一路上都是笑嘻嘻的,和珍兒說了一路的話。
李嬸見蕓露成熟穩重的樣子,年紀輕輕,還未出閣就肩負了一大家子的責任,很是心疼,和她扯了很多家常,還是若是路過她們村,可以去她家裡玩玩。蕓露自是高興的應了。
「乖孩子。」李范氏看蕓露是越看越喜歡,多麼懂事的女孩子,要是她有和她年齡相當的兒子就去求娶了,做自己兒媳。可惜她就一個獨女,連小兒子都沒有,想到這她自己為自己嘆了口氣,這些年在村裡她受了多少白眼啊,特別是她那個便宜婆婆,明裡暗裡的罵她不會下蛋。一個女人,沒有生兒子終究不完整,幸而她丈夫沒說什麼,對她依舊疼愛有加,若不然這日子也過不下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天色已暗,范氏正在做飯。
兩姐妹可累癱了,也餓扁了,早上匆匆吃了點東西,天濛濛亮就提著兩個籃子去鎮上,走了那麼遠的山路,回來依舊,午飯還是吃的早上帶著的兩個餅,都冷透了,因著東西重,連水都沒帶。
范氏知道她們辛苦,早早的開始做飯,她們回來,飯做的差不多了,把菜出鍋,就可以趁熱吃了。
晚間,蕓露把房門插上栓,從櫃子裡拿出錢櫃,又從床底拿了鑰匙打開,把今兒個賺的錢放進去。
那小櫃子是她娘的遺物,她娘走那會,她祖母徹底沒了主心骨,只知道哭訴,說自己多麼苦,她弟妹都不懂事,也只知道哭,還是她擔起一家之責,她祖母就把家中的錢銀給了她。加上她爹娘留下的,辦了喪事後也餘下不少,哪怕她兩姐妹想方設法的弄錢,這半年多是入不敷出,不過這冬天運氣好,賺了三兩。
碎銀子和銅板占據了半個木櫃,還有那三兩成塊的,幸而前兩次她都帶了幾百文碎錢上街,不用把那銀子破開來買東西。
雲霖已經睡了,蕓霜和范氏睡,這屋就她一個了,她突然想數數錢。
她把錢倒到床上一個個的數起來,她爹娘留下的大塊銀子三兩,還有二十幾個一錢的碎銀子,亦是二兩多,還有幾百枚銅板,再加上那三兩,差不多是九兩多幾個銅板。九兩多在鄉下能蓋個房子了,若是家裡沒誰生病,就靠這幾兩銀子,省著點花,平日裡勤快點,也能過上個三四年了。
她娘走那會,家裡存款得二十多兩,只不過拿了幾兩辦了喪事,又因著雲霖生病,范氏生病,花了幾兩醫藥費,這半年又沒什麼營生,一個小孩子得吃的好,她還給雲霖買過一些羊奶,牛奶,生怕他因為沒吃著母乳而身體超差,又花了不少,還有其他開支,這麼下來,就只剩下零頭了。本來還打算買一隻母羊的,但她不會養,又養不起才作罷。若不是村裡人好,生了娃子有奶的都會給雲霖喂幾口,估摸著雲霖得喝米湯長大。
數完錢又把它裝回櫃子裡,除了那些錢,還有一塊布包著一個玉鐲。蕓露翻開那布,伸手摸著那鐲子,已經很舊了,看玉的成色亦很一般。這個是她娘的遺物,是她娘的嫁妝,平日裡都不戴,怕磕了碰了,就成親那會戴過。
摸了一會又用布包著放回了櫃子裡,把那櫃子上了鎖,又放回了衣櫃的夾層裡。
蕓露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又不敢翻來覆去,夜裡冷,她怕翻身被窩就進了風,凍著雲霖就不好了。
她想到今天白日裡碰到的李氏夫婦就覺得自己過得太糟糕了,雖說她們也不富裕,但是同為鄉下人,對比起來,她們要精緻很多,錢銀方面也寬鬆多了。若說起來,她爹娘還在的時候她家過得還算不錯,他爹有門手藝,每年也能賺十幾兩銀子,她娘繡工不錯,每月也去鎮上的繡房接點活做,或是向李范氏那般接點做成衣成鞋的活兒做,每月也有幾個錢,兩夫妻每年至少得有二十多兩的進項,除去花的,還有存款,小日子過得也富足。
她們又不似她伯祖父那般一大家子的,矛盾多多,沒有什麼噁心的親戚來煩她,也就偶爾她祖母和她娘因為生兒子的事情吵吵,但是婆媳關係靠丈夫,有她爹在中間調劑著,且她爹真心疼愛她娘,也孝敬祖母,這久而久之,婆媳兩也不怎麼吵了。那時候她這一家子除了沒個兒子,過得多麼舒心,如今兒子有了,但是卻過得如此糟糕。
前兩年的她那需要做這麼多苦活,喂喂雞鴨,摘摘菜,打掃個衛生,農忙的時候幫著扒秧,或是放種撿谷穗,已經是算很多的了,更多的就是和認字繡花了。
當然,她不是感懷過去,她是想能不能通過李范氏謀取一份營生。她繡工沒學到家,但是做衣服,納鞋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如今這個家裡大家穿的衣服都是她做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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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3:22
第九章
她注意了,李范氏娘家的鋪子是開在安定鎮的富人聚集區,那麼做的也是富人生意,那工錢就給的多,哪怕和店裡三七分,她三,分到他手裡的也不少。若是關係好了,看能不能讓蕓霜也去學門手藝,今年她娘走的時候,蕓霜才十歲,才剛學會拿針,更別提刺繡了。她沒想著讓蕓霜去學刺繡,她是想著,開成衣店,必定和布莊染坊熟悉,若是雲霜能去學織布做個織女,或是染坊做個染布的女工,學會了織布手藝,或是做了染布女工,也是一項長期營生了,比待在谷山村強,畢竟這家就她兩勉強算個勞動力,沒那把子力氣,種不來田,總不能一輩子靠著她伯祖家她姑姑家以及她舅家的幫助不是。
想了半天越想覺得此法子可行,一次去城裡的時候回的時候就去那家裡拜訪一下,李范氏家就在山腳的順水裡,倒也不用走多遠。
第二日兩姐妹依舊早早的醒了,做了早飯就上山挖筍了。
又是一個趕集日,把筍子賣掉後,蕓露就帶著蕓霜去找李范氏家了。為了表示誠心,她還留了兩斤上好的筍還有一小袋蕨粑粉打算帶給李范氏。
李范氏的家著實好找,她們兩按著李范氏上次說的路線一路走過去,拐了個彎就看到了李范氏的兩層小木樓,圍了個竹子墻,旁還有一個很大的菜園子。
兩姐妹到那的時候李范氏正在做一件衣服,布料上乘,不用猜就知道是接的生意。
見到兩姐妹驚訝了一下,而後把衣服放至旁邊的竹籃,忙起身迎接她兩。
「你兩又去了城裡賣筍子呀。」
「是呀,還留了點給李嬸。」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挖的不容易,自個留著吃吧。」李范氏忙推辭,並不接蕓露手中的籃子。
「嬸子,這個是我們的心意,拿著吧。」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兩姐妹上門還帶了東西,她是個通透的,估摸著是有事求她,就不推辭了。「哎,好吧,那嬸子不客氣了,你們坐著烤下火。」
屋子裡有兩個火桶,兩姐妹剛走了路,倒不冷,就坐在了一旁。
李范氏放好了筍,把籃子拿了回來,手裡還拿了一把糖,遞給了兩姐妹,見兩姐妹沒烤火又把火桶放至兩姐妹面前,「可別說不冷,嬸子讓你們烤火就烤著。」
李范氏語氣有些嚴厲,兩姐妹不好拒絕,蕓霜就順著坐在火桶上了,蕓露把另外一個還給李范氏,和妹妹共烤一個。
李范氏見兩姐妹乖巧,不由憐惜,想著若是條件不過分,能答應就應著,語氣也柔了幾分。「嬸子知道你兩辛苦又忙,沒事是不會來嬸子這的,有什麼就說吧,嬸子能做到的絕對答應。」
蕓露也不拐彎抹角,說的時候語氣很低,偶爾嘆一口氣,表現的很可憐,「我是想來問問嬸子能不能給我們兩姐妹找個活計乾,我們種田缺了點子力氣,地又貧瘠,產出不能保證溫飽,不找個營生,我們生活不下去了。我會刺簡單的繡,針法還行,做個衣裳,納個鞋子還是可以的,我妹子自小就跟我做農活,有一把力氣,又聰明,學什麼都快,做啥都可以。嬸子,這是我繡的帕子。」
說完蕓露從懷裡掏出一塊繡了花的帕子來,這帕子是她以前繡的,想找李范氏說這事後就翻了出來帶在身上。
李范氏是明白了,蕓露是想和她一起做衣裳和鞋子,而蕓霜才十歲,明年也才十一歲,做幫工或是學徒也勉強可以。
這個於她而言並非難事,合該蕓露運氣不錯,前些日子鎮上另一家成衣鋪子搬走了,他爹就把那門面買下來,又開了一家成衣鋪子,她爹打算讓之前那家專做的是富人的衣服,後開那家就做普通的成衣,她娘家現在承包了鎮上的成衣鞋子,現下正是缺人的時候。她爹打算年後招些人,到時候她把這兩姐妹推薦過去。蕓露給她看到那帕子繡工還是不錯的,雖比不得那些繡房的繡娘,但是於她這個年紀,已經是很好了,十有八九她爹會收,至於蕓霜,那就得看運氣了,她不敢打包票。
想完這些,李范氏淡笑柔說:「嬸子幫你問問,不過不一定能有,到時候別怪嬸子。不過現在年節了,比較忙,過年都休息不做生意了,所以得年後了,你得多等些日子。」
蕓露看李范氏的神情就知道十有八九會成,忙高興的應了,「那先謝嬸子了,等年後我再來嬸子家一趟。」
「客氣啥,沒事多來玩玩,嬸子歡迎。」
「好的,有空會來叨擾嬸子的,您莫嫌棄才好,天色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怎麼會嫌棄,要不吃過晚飯再回去?」
「不了,晚上不好走夜路,謝嬸子了。」蕓露說完,就和蕓霜一人提一個籃子出門了。李范氏想留又不好留,畢竟那條路天黑看不見又冰天雪地的,的確不好走,她不能害了她們。等她們走出門口,她又拿了一塊東西追了上去放到了她們籃子裡。
「這是你叔打的野雞,我給掛灶上了,如今乾了,你們帶回去嘗嘗鮮。」
蕓露忙謝過,心中感慨萬千。這李范氏心腸是個極好的,她就是看中或者說利用她心善讓她幫她找個活。
生活很堅難,遇到的好心人多了,倒也覺得不那麼難過。
轉眼就到了年尾,二十六又去了一趟鎮上賣了一次冬筍後兩姐妹就不怎麼去挖筍子了,那些小的挖壞的也留了一堆,二十八又去挖了半天,不打算賣了,都留著吃,等她兩個姑姑來拜年也能做一碗冬筍炒肉。
本來今年她大姑和舅舅說要給她們買年貨,讓她們不用自備的,被她給拒絕了,二十六那天還在鎮上碰到她大姑,她大姑二話不說就去稱了兩斤肉,買了一些糖果,還稱了兩斤這邊產的橙子桔子,若不是她說拿不了,自己也買了許多了,估計她大姑還想再買點。二十七那天她二舅也來了,送了點年貨,其中有他外祖自己寫的對聯,還捉了一隻公雞,一條活魚,一小袋白米。
看著滿滿當當的櫃子,蕓露估摸著今年的年貨是最豐富的,她自己買了一些,她大姑和外祖家送了一些,光是肉自己買的三斤,大姑給的兩斤,她二舅也帶了兩斤,還有她伯祖家殺了個大豬,也給她們拿了一塊,估摸也有兩斤,合起來就有十來斤了。
那隻雞她關到了籠子裡,而魚呢,拿了個大木盆裝了半盆水給養著了,打算三十剁了煮魚湯,年夜飯和初一早飯吃,也有個年年有餘的彩頭。
大年三十那天是要祭祖的,在現代她也會和她爸去給她爺爺奶奶上柱香,燒點紙。不過嘛,現在這個時代只讓男子去,她們女娃是不能去的。大早的,才吃過早飯,三貴就跑來抱雲霖,之前就說好讓他伯祖家的幾個男丁帶著雲霖去祭祖,當然她祖父的祖墳也會去。
蕓露雖不迷信,不相信鬼魂之說,但對祖輩們的尊敬還是有的,自己也準備了一疊黃紙,幾根香,放在一個小籃子裡讓薛三貴一起帶著,並讓他在每個地都拿出一點燒了,聊表一下她們家的心意,三貴自是應了,拿起了籃子,蕓露抱著雲霖送到了她伯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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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3:33
第十章
她伯祖家男丁很多,活下來活到現在的兒子有四個,老三去打仗了還剩三個,孫子足足有六個,還一個玄孫,是四世同堂了。
他們一家子再加上雲霖,一行祭祖就是十二個男丁了,浩浩蕩蕩的,拿著柴刀的在前面開路,抱幼兒的,提籃子的,除了幾個小的,沒一個手是空著的。
等他們祭祖回來,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了,三貴把雲霖送回來的時候喊他們去吃晚上的年夜飯,她不是很想去,就給拒絕了,當然話說的很好聽,三貴也說不出話來。
等吃過午飯,蕓露抱著雲霖,蕓霜提著一個籃子三姐弟去給她娘掃墓。她娘葬在後山,倒也不遠,未立碑,當初的棺材都是用了給范氏準備的,在這鄉下,家裡凡有過了五十歲的老人都會提前備下一副棺材,就怕不時之需。
晚飯又是她做的,蕓霜在一旁打下手,范氏在準備祭祖的東西,這邊的習俗,大年三十早晚飯時間都要在祭祖後再吃飯。在祖先牌前放了一堆瓜果肉菜,還倒了酒,擺了飯,又上了香,燒了紙,一家人去牌位面前拜了年,說了一些慣例的話,而後放了鞭炮,這祭祖儀式算是完了。
晚飯她做的豐盛,她舅舅帶給她的活魚被她宰了,和嫩豆腐一起煮,做了一個水煮魚,還有半條留著明天早上做,還炒了一碗木耳炒肉,這木耳是她自己采的,她家屋檐後有兩個腐朽的木樁,過些日子就長出些木耳和平菇,這木樁是她爹娘還在的時候從山上弄回來的。
還炒了個大白菜,一個豆腐渣。村裡人過年都喜歡磨豆腐,以前她爹娘在的時候會磨,切了炸了放在罈子裡能吃很久,現在她們沒磨了,沒那把子力氣和功夫,只是拿了幾斤豆子到她伯祖家,幫著她幾個嬸子打了一天的豆腐,最後拿回來十幾塊豆腐和兩菜碗豆腐渣。這豆腐渣放點辣椒炒了,味道也不錯。
這邊過年還喜歡打■粑,就是把糯米煮熟,再幾個成年男子拿打■粑特用的木錘用力錘爛,以後再裹上粉,壓扁了,冷透成型後就收起來。這■粑烤了可以當飯吃,開春家家戶戶有■粑,午飯就烤幾個■粑也就應付過去了。蕓露家是沒打,也沒有糯米,還是村裡人富裕點的一家給她們幾個,最後竟然有了小半袋的■粑了。
吃過晚飯就是守歲了,雲霖撐不過去一下子就睡了過了。
晚上睡得晚,早上還得起得早,卯時,天還未亮,村民們就陸陸續續的起床的,婦女們在灶前燒火做飯,男人在準備早上的祭祖。到了辰時,家家戶戶開始祭祖,祭祖完後,又把自家的老人扶到祖宗牌位前,家中的小輩們給他們拜年。
范氏被三個孫子孫女扶到了堂屋裡,接受他們一拜,一個一個的輪著說吉祥話。范氏一陣心酸,又想哭了,不過想到今兒個是初一,哭不吉利,硬生生的把眼淚忍了回去,也說了一堆吉祥話,給三個人一人一個紅包。
吃過早飯,等把瓜子花生糖果擺在堂屋,又弄了幾個火桶,三姐弟就出門拜年了。第一家要去的是她伯祖家,拜年先拜親,這是定律。
三姐弟在路上碰到了她伯祖家去給她奶奶拜年的一眾小輩,浩浩蕩蕩,得有十幾人,相互寒暄了幾句,相約待會一起走後,就分開去了對方家。
三姐妹拉著她伯祖和她堂大伯到堂屋祖宗牌位前磕了頭,說了吉祥話,這年就算拜完了。
她伯祖和她堂大伯都給了紅包,一人一個,一個裡面一個銅板,聊表一下心意。
等從她伯祖家出來,與薛三貴她們回合了,去村裡拜年就只有孫輩們去了,奈何她伯祖家人太多,孫輩玄孫輩得有十幾個,加上他們三,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去拜年還挺是壯觀。十歲以下的孩子還帶了個布袋子,打算見哪家的糖果好吃,裝點,往年布袋子都會裝的滿滿當當的,大部分人家都不在意這些,這個來那家家裝,那家娃也這你家裝,再者有的老人見到小孩子喜歡吃自家的糖果也很開心。當然有的人家就算了,最多說一句拜年就走了,估計連瓜子都不會抓一把。
這邊都是喜歡把整個村的人家走一遍的,有些人家就忽略,比如那宋滿倉家,他家人小氣,而且事兒多,特別是宋滿倉他娘,愛占小便宜不說,還喜歡站在半山腰罵人,一罵起來整個村都聽得見,論起理來,還是他娘的沒事找事,有一次蕓露不小心碰倒了她家曬的乾菜,被她罵了一天,什麼下賤胚子,什麼賠錢貨都出來了,從那以後她就對她相當厭惡,都避著她走。
還有,她兒媳婦生了五六個女娃,被她罵的抬不起頭,那幾個孫女也就兩個活了下來,個個都面黃肌瘦,常年吃不飽,比蕓露過得還苦,好歹她還吃的飽。還挑撥村裡兒媳婦生女兒的婆婆管自己媳婦,當年她奶奶能狠心把她扔掉,中間就有她的挑撥,好幾次她都聽到宋滿倉娘和范氏說她是賠錢貨,不如拿去扔了。還別說,她自家孫女還真被她扔掉了有,若不然六個咋的只活了兩,這兩還是她兒媳婦死命留下來的。
那時候她丟孫女的事被村長知道了,當著村裡人面給她好大一頓批,自此她那抱著想要拿去扔了的孫女就抱回家養著了。而正是她兒媳婦不顧自己剛生產完,看到自家婆婆抱著自己孩子出去了,就跑去了村長家,她的男人也是靠不住的。
這不,一行人離她家老遠就能聽到罵聲,一聽語言就知道罵的是她小孫女,說她大過年的打破碗。一行人嘆了口氣,說了句造孽,就繞了遠路,都不往她家過了。這過年講究的是喜氣,罵人吵架乃大忌,摔個碗可以說歲歲平安嘛,非得這麼罵人,破壞了過年的氣氛,也活該自己越過越苦,想了大半輩子孫子都沒想到。
等拜完年已經是響午了,每年這天午飯她們都是在她伯祖家吃的,因著她們外搬出去的叔祖一家要回來拜年。
要說啊,他叔祖家是三兄弟中過得最好的,如今舉家搬到了鎮上,在鎮上開了一家酒樓,生意好,錢銀也寬裕,不過呢一整家子都有些看不起她們這些窮親戚,每年回來過年感覺都是被逼的一樣。
這不,她們剛進院子,就聽見他叔祖家的三堂嬸陰陽怪氣的和許氏說:「哎呦,這啥玩意,能吃嗎?」
許氏是和氣的主,就說了句能吃,反倒是同在做飯的何氏來了句:「放心,這毒不死你,要是害怕吃了不幹淨,就別吃好了。」
氣的那錢氏想罵人,但想到這大過年的不和這鄉下村婦一般見識,免得自找晦氣。哼了一聲就扭著腰走了,進了堂屋也是這抱怨那抱怨的,一下抱怨凳子髒,一下抱怨炭火熏著他了,一下又抱怨沒好吃的點心,在場的人都被她抱怨的來了脾氣,若不是大過年的,又是親戚,有幾個還真想把她趕出去。
往年,她叔祖家來拜年的都是成年男丁帶著小孩子,這錢氏是因著她是新媳婦,拜新年才來的,就是讓親戚們認識一下這新媳婦。
這錢氏一看就和叔祖母錢氏一個德行了,是她叔祖母的堂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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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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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3:45
第十一章
她叔祖家和他們這邊關係不好,很大原因就是那個叔祖母大錢氏,她是酒樓老闆的女兒,她叔祖年輕時候在哪家酒樓做跑堂的,就是小二,她叔祖長得好看,那大錢氏就看上了。婚後就在這谷山村住幾天,嫌棄鄉下窮地方,搬回了娘家,又挑撥著她叔祖分家。
分家的時候她叔祖是說不要田,不要地,也不要屋子,給點錢就行,他以後在城裡住。大家都覺得可以,公中還有十幾兩就打算給他十兩,剩下的留給兩個老人。誰曉得大錢氏不幹,田要分,房子要分,分到給賣了,錢也要分,最後鬧得挺大。
那時候薛家總共才十三畝地,這邊地貧瘠,一畝地不過三兩銀子,兩個老人在,地分四份她叔祖也就三畝多,賣了也就十兩,而那一間房子更不值錢了,不能拆開,根本無人買。最後還是多給了三兩,她伯祖又獨給了一兩買了房子才罷休。
而且分家後那大錢氏還拾掇著她叔祖不回家看二老,更別提什麼孝順的東西了,連一次都沒有接他兩去住過,氣的二老肝疼,養個兒子當養白眼狼了,不是入贅卻和入贅一般。若不是錢氏有好幾個兄弟,估摸她叔祖還得入贅她家,最後和這邊不相往來。
過年過節做喜事的時候倒也來往,但是很多次都如這次這般被氣到,以前是錢氏,後面是她女兒薛菲,現在又是這小錢氏,還有她一個兒子薛檜,是個混世魔王,這會跟著父親兄長上山祭祖去了,若不然又是被氣的。蕓露是一直記得她那隻被他踩死的母雞以及她被他撕毀的書。這薛檜正是小錢氏的丈夫,兩個極品湊一對了。
等薛三爺帶著兒孫從祖墳回來,小錢氏拉著薛檜訴起苦來,那個憋屈樣,活像誰打了她罵了她一樣。那薛檜一聽媳婦的訴苦,心疼的要死,他媳婦可是嬌養大的,讓她來著鄉下已經是委屈她了,還讓她被鄉下莽婦給欺負了,保不定多麼委屈了。
這薛檜是個衝動的,聽完媳婦的話,管她過不過年,就要去找何氏算賬,氣衝衝走的時候還撞倒了在地上走的的薛滿,他哇的坐到地上就哭了。薛滿他娘段氏心疼的不得了,忙上前抱在了懷裡,薛滿一向乖,若不是痛了怎麼會哭,可見薛檜撞得多麼用力。
這哭聲也吸引了很多人,眾人紛紛看向她們。
薛三爺一看一家兒子氣衝衝的樣子就知道他又被自己媳婦挑撥了,忙喊住,「檜兒,你這是幹啥?咋的能把你小孫子撞到了?」
薛檜在撞倒雲霖後火氣下去了一半,他不蠢,雖然被女人挑撥起了脾氣,衝動過後就會覺得那樣不妥。被自家爹問到了,他嘴上還是強硬的。
「我去找何氏算賬,她欺負我媳婦。」
薛三爺皺皺眉頭,他這兒子又混賬了,「什麼何氏,那是你嫂子,大過年的,不能安生點嗎。」
薛三爺它大兒子薛杞也說話了,「二弟,別又衝動用事,這是老宅,衝撞了祖宗們就不好了。」
這話一出,薛檜息聲了,前陣子他賭錢總是輸,找人算命說是他衝撞了老人,所以諸事不順,在家的時候他就特別誠懇的祭祖,之前去祖墳,亦是特別誠懇,就想著能讓祖宗們給他好運氣。薛杞可謂是抓住了他的命門,若是他要鬧,丟的是他們三房的臉。
若說啊,這二兒子女兒都養歪了,唯獨這個大兒子薛杞沒養歪,是個好的。他對這邊大房二房也好,知道維繫關係,蕓露在鎮上碰到過兩回,又給她買肉買布的,很是親昵。還好有這麼一個沒偏的,耳根子又不軟,若不然這親戚都快成仇家了。
薛滿到了她娘懷裡就不哭了,別人問他那裡疼,就摸摸小屁屁,在後面就說不疼了,這可愛模樣逗樂了一群人,一人一句的逗起他來,就把這事給揭過了。就那小錢氏咬牙切齒的,帕子都快絞爛了,見丈夫沒有為她出氣的打算,癟著嘴,氣衝衝的跑了,薛檜注意到自己媳婦跑了,也急忙忙的追了上去,到了開飯都未回來,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薛三爺很愧疚的看著自己的長兄,每年都鬧出點事,它臉上也無光,「大哥,是弟弟沒教育好,咱就不等他了。」
薛大爺深吸一口旱煙,暗自無奈,喊了聲:「開飯!」
這成年男丁坐一桌,再又是幾個媳婦加上她奶奶,幾個小輩坐一桌,剩下的小輩又坐了一桌,足足坐滿了三桌,那些不到三歲的小孩還是抱在懷裡的。
這午飯也豐盛,煮的白米飯,每桌一碗魚肉,一碗扣肉,一碗蕨粑燉雞,一碗蘿蔔,一碗白菜,還一碗酸菜,都裝滿了一菜碗,而且都放了豬油,白菜都能看到油沫子,不到過年過節哪能吃的這麼好,所以村裡小孩都喜歡過年,有糖果吃,還有肉吃。
吃完飯,薛三爺就帶著兒孫回去了,他們好多年沒留過宿了,這小兒媳,小兒子不吃飯的跑了,估摸著回家了他和大兒子都得被罵,而且被罵還得受著,他能過上不愁吃穿又不幹苦活的日子,大部分都是因著錢氏嫁妝多,娘家也對他多有幫助,才盤得下一家酒樓。
蕓露吃過飯,還幫著秦氏她們收拾了碗筷,又幫著洗了才回家。晚飯自家做的,吃的是早上的剩菜。
初二回娘家,初三去舅家,因著她娘沒在了,所以她們打算初四再去她舅家,初三得去薛三爺那裡一趟,這血緣斷不了,過年還是得去一趟的。
初二她兩個姑姑回來了,還是結伴回來的,她二姑宋薛氏嫁的比她大姑譚薛氏遠,宋薛氏回娘家都要經過譚薛氏的村子,所以每次回娘家譚薛氏都等著宋薛氏一道。
她兩個姑父和幾個表親都來了,一行人也有十來個,有說有笑的,給她家增添了不少樂趣。
兩姐妹先是給自家娘拜了年,又帶著丈夫孩子提了籃子去了薛大爺家,這時代拜年提的無非就是酒肉糖果。薛大爺愛喝酒,小輩又多,兩姐妹都是帶的一壺酒,半斤肉,一包糖果,每年都是一樣。給自家娘帶的多點,一人給她做了雙鞋,幾件衣服,宋薛氏做的裡衣加褲子,譚薛氏做的棉衣,譚薛氏還給雲霖做了一雙小人鞋。譚薛氏帶的是野豬肉,給蕓露她們多帶了一斤,她丈夫譚虎是個獵人,打獵一把好手,這野豬是譚虎年前和村裡一個獵人合夥打的,一人分了一半,這豬肥,有三百多斤,給親戚鄰居一家分了半斤,還剩百來斤,又去鎮上賣了一半,自己家留了四十多斤,過年都不用殺豬了。
兩姐妹從薛大爺家回來依舊是有說有笑的,進了屋,宋薛氏就笑眯眯的問蕓露:「昨兒個那小錢氏在這撒潑了呀?剛去大伯家,聽他們談來著,還問我們去不去三叔家拜年。」
「是呀,最後飯都沒吃就走了,嫌棄鄉下地方髒。」蕓露實話實說,估摸著那邊大伯娘已經說過了。
宋薛氏笑了,「嘿,就她那德行,還嫌棄我那幾個嫂子弟妹是鄉下村婦,嫌棄我幾個兄長弟弟是鄉下莽夫是吧。都什麼人,不是極品不湊一家,那錢家就是極品窩,你不知道,她們那一家還想把錢家小女兒說給我小叔,我呸,妾生女也配季禮,良妾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個賤妾,聽說是錢老爺從縣裡的玉芳苑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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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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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3:58
第十二章
玉芳苑是縣裡的妓館,饒是蕓露沒去過縣裡,也聽人提過這個名字。
屋子裡的人除了宋家,都沒人知道這事,不禁好奇了。宋家家境還行,有十幾畝良田,主要的是宋季禮讀書讀的好,去年考了秀才,準備在家在苦讀兩年再去考進士。他考了秀才,加之縣太爺對他褒獎了一番,說他定能高中,這媒婆就活絡了,他今年不過十九歲,前途不可限量,也難怪這錢家想將小女兒嫁給他,不過妾生女,那妾聽說還是窯子裡出來的,未免打人臉了,這是想做親家還是想結仇呢。
譚薛氏皺皺眉頭,疑惑的問:「這錢家不是有個十四歲的嫡女嗎?怎麼想著說庶女不說嫡女。」
「哼,人家瞧不起我們家,瞧不起咱家季禮呢,那嫡女是打算說給縣裡陳家的庶子的。」
「這一家子,哎,不會又是填房吧。」薛三爺的女兒薛菲是嫁給高家庶子做的填房,那高家少爺亡妻還留下兩個兒子,她一進去就是當後娘的,而且那高家少爺的好色之名鎮裡誰不知,當初不就是在酒樓見到薛菲長得好看才娶得,而他出手給的就是二百兩聘禮,樂的錢氏找不著北,忙答應了。
「這倒不是,不過那陳少爺的爹也是個庶子,而且那陳少爺是臥病在床的,能不能活過二十歲都是問題。聘禮倒給的多,足足二百兩呢。」
「一家子極品,趕著賣女兒。」譚薛氏不屑的道:「我寧可餓死都不把女兒這麼賣了,不是坑她嗎,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疼誰疼。」
譚薛氏八歲的女兒譚小蝶聽了,抱著個橙子笑眯眯的跑到自家娘身邊,開心的說,「我知道娘對我最好了,娘給我剝橙子吧。」
譚薛氏好氣又好笑,接過了橙子給她剝,嘴裡還是抱怨,「你這臭妮子。」
她兩個姑都是得住上好幾天才回家,第二天她兩個姑父帶著男娃回家了,還有親戚的走走,婆娘和女娃就回個娘家來個外祖家就夠了。
蕓露是抱著雲霖和他兩個姑父一起走的。薛大爺家要去薛三爺家的也就幾個男丁,昨兒個除了已經做了祖父祖母的薛松夫婦,那些娶妻的都陪著自家婆娘帶著孩子回了娘家,都商量好在鎮上回合了。按理說蕓露也不去的,她是女娃,只是雲霖得有人抱著去,所以她才去了。
到了山腳,就看到薛大福和薛二富兩兄弟,旁邊有一輛驢車,顯然是在等他們。這兩兄弟的婆娘都是這山腳村裡的,這驢車是薛二富問他大舅子借的。
兩兄弟向譚虎二人打了招呼,寒暄了幾句,就招呼蕓露上車了。
走了一會,又上來薛三貴和他爹薛柱,到了鎮上,先去了約定好的地方,薛根和他兒子薛六安還沒來,沒等幾分鐘,人就齊了,總共八個人,比起在村裡去拜年十幾個人而言,顯得冷清多了。
他們過去的時候錢氏和小錢氏都不在,初二回了娘家,今兒個沒回來,都是在鎮上,又離得不遠,不過十幾分鐘腳程,大伯家的來拜年,這三叔母都不回家,可見對他們多麼不待見了。薛杞早早的就帶著婆娘回來了,他婆娘還不是鎮上的,知道每年初三自己大伯家的回來給自己父親拜年,故而回來待客,總不能讓自家老爹一個人在家,還讓他做午飯吧。
午飯是薛杞婆娘於氏在做,她八歲的女兒薛玉在幫著打下手,蕓露見了,讓薛三貴帶著雲霖,也進了廚房打幫忙。
於氏很不好意思,「怎麼能讓你來,你去屋裡歇著吧,吃吃糖果,磕嗑瓜子。」
「沒事嬸子,你別嫌棄我笨手笨腳就行。」
「那裡,一看你就是個勤快的。」於氏往屋裡看了一眼,都是男子,估摸蕓露一個人呆在那會悶,才來廚房,也就讓她在廚房忙活了。
蕓露做事比薛玉利索,蕓露一來,薛玉就只坐在灶前燒火了,聽自家這麼說,也跟著誇蕓露:「蕓露姐最勤快了,我爹常誇你,還讓我和你學學呢。」
這午飯做的很豐盛,就擺了一桌,炒了八個菜,一碗魚乾,一碗冬筍臘肉,一碗梅乾菜扣肉,一碗大白菜,一碗蘿蔔條,一碗土豆絲,一碟花生米,還一小碟牛肉乾。
於氏和薛玉都不在餐桌上吃,剛剛炒菜的時候就在廚房留了菜,上完菜就回到廚房吃飯了。蕓露也沒上桌,就跟於氏在廚房吃了,還得先喂飽雲霖再吃。
喂小孩是個技術活,也是個辛苦活,前世她活到二十六都沒嫁人生孩子,如今她十二歲開始就是當娘又當爹的,雲霖完全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這麼大的,喂飯這活已經熟練到不能再熟練了。
蕓露喂雲霖吃的是米糊和一點飯,她帶了點米粉,剛剛在廚房煮的,又就著湯給他喂了幾口飯,還弄了一點肉。之前給他喂了了點米湯,這會倒也不是很餓,吃幾口就不肯張口了。
蕓露給他喂完,那邊於氏已經吃完,及時的給她盛了一碗飯,還說她來抱雲霖,讓她好吃飯。蕓露這不矯情,一看就知道這於氏知道要幫她帶孩子,很快就吃了。
吃過飯眾人就坐上驢車回家了,他們都要回谷山村一趟,明兒個再去各自的舅家拜年,到了山腳,等大福二富去還了驢車,一群人慢慢的爬山了。
這次拜年她還不算太累,出山的時候有她兩個姑父幫著抱,回去了又有叔伯兄長幫著抱,倒也輕鬆,為了明天也輕鬆,蕓露還和他們說走的喊上她,一起出來。薛根他們的舅家還是走的這條路,而薛松的得是翻過另一座山頭,和谷山村差不多的村子,她婆娘娘家離那個村不遠,到時候他就和兒子帶著婆娘一起去了,還不用多走路。
蕓露回到家,兩個姑姑還在,那會正和翠花娘嘮嗑,翠花娘就是谷山村的,小時候三人可是閨中密友,就像如今的翠花和她們兩姐妹一般。嫁了人就難得見面,趁著過年能聚聚就有了說不完的話,幸而三個人嫁的都不差,如今小日子也都過得不錯,沒有誰在抱怨或是埋怨的,都在說些趣事育兒經。
翠花也來了,和蕓霜待在房裡說悄悄話,聽到譚薛氏喊蕓露的聲音,兩人都從屋裡出來,翠花更是小跑到雲霖身旁,伸手就是一捏,雲霖虎頭虎腦的,蕓霜對他上心,養的可愛,很是遭人喜歡,這翠花每回見到他就要捏捏他臉。
蕓霜護弟,翠花跑起來了,她忙追上,翠花剛碰到雲霖臉,就被她一巴掌打偏了,是真的一巴掌,還很用力,大家都聽到了啪的一聲,忙看過來,怕小孩子吵起來了。
翠花也不惱,和蕓霜玩起你打我捏的遊戲來,哪回她捏雲霖臉不被蕓霜打,最後還是被她捏著了,而且蕓霜這護弟的表現讓她很喜歡,也甚是理解,她也有個弟弟,不過比雲霖大幾歲,她就一個弟弟,她也護的不行。做姐姐的護著弟妹天經地義,若是不護著的就不是稱職的好姐姐了。村裡就有不少女娃因著弟弟受寵就暗裡欺負弟弟的,更別提弟弟受欺負時護著了,估摸著巴不得弟弟被欺負死。
蕓露是懶得搭理二人,抱起雲霖進了屋,她心理年齡得有三十了,不會這麼幼稚,前兩年爹娘在的時候還裝過小孩,等她娘死了,她就是大人模樣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4:10
第十三章
兩人玩鬧了一會,翠花跑到蕓露身邊,小聲的問她:「你知不知道大丫她奶奶把她賣了?」大丫是宋滿倉的大女兒。
蕓露沒聽說過,疑惑的回問:「沒聽過啊,你聽誰講的?」
翠花帶著鄙視的笑了,當然鄙視的是大丫那一家,「昨兒晚上村裡人都知道了,說是說給了鎮上童秀才的小兒子做媳婦,給十兩聘禮,不要嫁妝,過年前說好的,過完年就把大丫接過去,這不,昨天那童家來人來拜年了,那大丫祖母恨不得全村都知道她賣了大丫,就在屋門口大聲說呢,你昨兒個不在,可笑死人了,那有賣了孫女還宣揚的。」
「這不是好事嗎?不過大丫和我一樣大吧,不得滿了十五歲才嫁嗎?」嫁到秀才之家,又不用出嫁妝,好多農戶都樂意。
「嘿,哪兒好了,那個童秀才的小兒子是個病秧子,可能活不過十八,今年都十五了,等大丫十五,估摸那小兒子也沒了。童家是想找個人沖喜呢,大丫她祖母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就跑去童家說大丫命硬,有旺夫相。那童家就拿著大丫的八字去測了,果真是,又和童家小兒子的八字一合,挺般配的,就這麼成了。」
聽完,蕓露懂了,這真是賣孫女,讓孫女嫁過去有可能守寡的,也就大丫她祖母那麼狠心了。
她兩個姑姑昨兒也聽到了,小的在聊,大的也聊起那家事了,無一不感慨,這都是什麼事嘛,再窮也不能賣女兒啊,為了十兩葬送一個孫女的未來,還真不是人能幹出來的。
范氏在旁聽著有心心虛,早些時候她可是宋滿倉他娘相處的不錯的,那時候聽她說了很多孫女的不好,特別是那時候蕓露還不會說話,在她的梭使下還動過將孫女賣出去或扔出去的的心思。若不是她兒子兒媳都是強勢的,孝順但不愚孝,估摸著她還真會做出錯事,幸而沒有做錯事,如今整個家就靠蕓露撐著。
譚薛氏和宋薛氏都嘆了口氣,宋薛氏輕聲說,「若那宋滿倉,自家娘扔女兒賣女兒就默許,也不心疼閨女的,估摸著自己還出了主意,那滿倉媳婦也是可憐見的,昨晚我還聽見她哭,又聽到她男人和那老婆子打她罵她,可惜男人不疼,她一個女人也頂不了事,反而會受苦。聽說年那老婆子也扔過孫女,賣過孫女,可是真的?」
翠花娘點點頭,也嘆了口氣,「可不是,大丫前頭兩個你是知道的,二丫後頭還有一個,養了三個月就賣給鎮上的一戶人家了,那家家裡富足,可是連生五個兒子,之後不能生了,想要個女兒呢,那婆娘也是個厲害的,也不讓男人納妾生女,寧可買個孩子,就花了十兩買了。」
又說了會話,翠花就和翠花娘回家了,留她們吃飯也不吃,說是得回家做飯。
吃過晚飯,兩個姑姑就拉著兩個侄女說了些體己話,說著說著又有了要哭的趨勢。
蕓露被她們這麼一說一哭的也有些傷感,雖說也掉了淚,卻未大哭,反而安慰兩位姑姑:「姑姑不哭了,我現在十四了,能養家了,你看這日子不還過的不錯嗎,等過兩年雲霖長大了,這日子就更好過了。」
蕓露的反應讓兩姐妹更心酸多麼懂事的孩子,擱誰家誰心疼。年紀那麼小又挑起全家重擔,若不是蕓露在,這個家就沒了主心骨,保管一團糟。
她外祖母已經盼了她們好幾天了,從沒過年起就盼著,雖說知道三姐妹得初四來,每日還是往門口看兩眼。
她二舅母吳氏回了娘家打算住幾晚,二舅和大舅昨日去了她外祖母席氏的娘家,今兒個還沒回來,她大舅母孫氏因著大女兒要回來拜年,就打發兒子和小女兒回了她娘家,自己在家等著女兒。她們三到的時候,孫氏大女兒高黛也在,挺著個大肚子,正窩在房裡和母親說話。
高黛滿了十五就嫁了,嫁的是她祖父高太爺的同窗的孫子,家姓萬,不過那個同窗比他好點,考上了秀才,之後考了幾年,沒中舉,等孫子都有了,就不考了,到縣裡一個陳姓大戶人家教那家孩子啟蒙。當年那萬太爺和這高太爺關係比較好,高黛出生的時候,那萬太爺正好有個一歲的小孫子,就琢磨著定了娃娃親,這不,高黛剛滿十五,那頭就來提親,選了個黃道吉日就成了親。
席氏老遠就看到自家三個外孫了,忙放下手中的活去接過了蕓露背上的雲霖,高黛和孫氏也從屋裡出來,蕓露蕓霜看見自家外祖母和舅母大表姐,忙說拜年,進了屋又拉著外祖外祖母和去堂屋祖先牌位前拜了一拜,依舊說了一些吉祥話,兩老直說好,給三姐妹一人遞了一個紅包,之後又拉著孫氏拜了個年,不過老的給了紅包,她就不給了,只說了吉祥話。這外祖家每個紅包都有五文錢,這六個就有三十文了。
這過年給紅包啊,若是大方的就讓家中老人一人給一個,一般的,就是給一個就行,小氣的,一個都不給。
她們就在外祖家住了一晚,初五就去了她大姑家,每年她大姑二姑都住到初五,再回家等著她們去拜年。
幸好從外祖家到她大姑家不遠,走個半個時辰就到了,她們到那的時候她大姑譚薛氏剛回來不久,二姑也在,就等著他們來。
譚家早分了家,如今他們兩口子單住,她們三就需要拉著譚虎兩口子拜了個年,又得了幾個紅包。
中午譚薛氏正做飯,宋薛氏的丈夫,宋仲相就趕著個驢車來接了。這譚虎家所在的譚水溝到宋家所在的槐樹村有條道,這走起來也方便,可以趕車了。
吃過午飯,一行人就趕著車去了宋仲相的家,除了宋仲相一家和雲露三姐妹,還有譚虎的一兒一女。在宋家住了一晚又返回譚家沒有住,初六就回家了。
初七是立春,她要趕回家祭祖。在古代就這點麻煩,一年到頭要祭很多次祖,從除夕初一立春,到元宵,再是清明節,七月半,平日過個端午什麼節日的也會下一個神杯,燒點紙,上柱香。
村裡的老人大都是從年頭到年尾這香沒斷過的,每日早上飯前上柱香,晚上飯前再上柱香。就如范氏,寧可少吃點,也要買香,每日上。不過鑒於大家家裡都不富裕,買的香品質比較次,價格也就便宜了,大都也供得起。老人們認為,供奉好祖先了,福氣就來了,范氏就對這點深信不疑。
立春的祭祖儀式相較大年初一的要簡單些,不過也沒簡單到哪去,又是放鞭炮,又是燒紙下拜的,這都有具體的規定,蕓露謹慎的跟在范氏後頭忙碌。在她外祖家的時候她外祖母和她說過一些話,她就覺得自己也該學學這祭祖了,若是等兩年范氏身體不行了,這件事還是得她來做,她將來還得教給雲霖。
初六她們回來的時候,她伯祖家的二孫媳婦李氏來告訴她,那李范氏讓她們過兩天去她家一趟,說是有事情談。那李氏和李全是同宗,算起來祖上還是一家,只不過到了李全這一輩早出了五服,按照輩分,那李氏得喊李范氏一聲嬸嬸。
蕓露很高興,會讓人帶話來,那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初八,蕓露就和雲霖兩姐妹帶了點禮,出門去李范氏家了,這事早確定早安心。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4:23
第十四章
還未出年,到了李全家,兩姐妹首先是說拜年,再談其他。
她原本以為只是自己的事情有著落,沒想到李范氏是告訴她,她有個閨中密友有一門紡織的手藝,及笄後嫁到了縣城,如今在縣城的織坊做事,現下正想收幾個十來歲的徒弟,她就把蕓霜推薦了過去,還說了一下兩姐妹不容易。她閨中密友也是個感性的人,聞言也很可憐她們,當場就應了李范氏。
李范氏說:「等出了年,她來鎮上接蕓霜,先學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後蕓霜有點樣子就繼續學,不行再送回來。那邊包吃住,前三個月沒有工錢,就是當學徒的,後面也是當學徒,只是有工錢了,每月三百文,還包了吃住。還說若是後面做的好,那工錢還會加的,出了師,工錢至少五百每月了。女孩子有門手藝還是不錯的,我看我那好友現在過得越來越好了,估計工錢每月至少三四兩了,她都是師傅級別的人了。」
「謝謝李嬸。」兩姐妹喜出望外,忙感謝李范氏。
李范氏還說:「客氣啥,蕓露啊,你也可以跟著我接點活兒做,不過做的不是富人衣裳,而是新店裡的普通衣裳,做工費少點,當然,針腳要求就沒那麼高了。」
蕓露也忙應承了,她沒想過做富人衣服,她的針線是不錯,但是還沒達到那麼地步,而且她小,別人也不放心。那普通的衣服做工費也不少,上衣一件也有二十文,下面穿的褲子和裙子也有十五文,若是那種大件的衣服或裙子,就是二十五文,鞋子是三十文,要自己納鞋底,要麻煩些,而冬衣要貴點,價格是前面說的兩倍,也就是說做一件冬天的棉襖是四十文。按照她的速度,一天從早到晚除了吃飯就拿著針做也能做一件,當然不能一直做,那樣傷眼,她可不想把自己眼睛做壞了,就想著偶爾做做,十天做個五六件,也有近一百文了。
有了活兒的兩姐妹特別高興,回到家就和她祖母說了,范氏也高興,還親自下廚割了小半塊臘肉,炒了一大碗蕨粑臘肉,讓兩個孩子吃好點。
十六,出了年,蕓露送蕓霜去鎮上,包袱是前幾天就收拾好的,還給了她幾百文錢帶著傍身。兩姐妹先去李范氏家,李范氏帶著兩姐妹去了鎮上,她先是回娘家,把蕓露介紹給了自己大哥大嫂,夫妻兩看蕓露也是個能幹的,就囑咐了一番話,告訴她這邊的規則,讓她每月去店裡接活就好了,這家普通成衣點沒有定做一說,都是做好後放店裡買的,她可以一月一交貨,到時候再拿下個月的布料,針線她們也提供,她就只需要做就好了。
在范家坐了一會,李范氏的好姐妹就來了,她讓她們喊她何師傅,她看了一下蕓霜,又看了看她的手,很滿意,說:「這徒弟我收了,我肯定會用心教的,你們放心,只要她有那個資質,我絕不藏私。」
蕓霜也聰明,何師傅話音落就接話了:「謝謝師父。」說完還拜了下去,磕了一個頭。
讓一群人都愣住了,何師傅很高興,忙扶起蕓霜:「你這一拜,我是不收你都不成了,成,你頭都磕了,那你從現在就是我徒弟了,我別的不行,這紡織技術是一把好手,定會用心教你,那叫什麼來著,什麼相授……」
見何師傅想不起來,蕓露默默的接了句:「傾囊相授。」
何師傅一拍腦袋,點點頭:「對,傾囊相授,哎,你是叫蕓露吧,看你樣子還是讀過書啊。」
蕓露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爹娘在的時候教了我識字,我閒時會看看書。」
何師傅沒有蕓露幾個姑姑舅母的偏見,反而覺得好:「女孩子識點字,讀點書也是好的,以後也不怕被哄騙,而且讀過些書就達理些,不像那些蠻婦,只知道開著嗓子罵人。」
「謝師傅誇獎。」
蕓霜也忙說:「師父,我也識字,這兩年姐姐也讓我看了不少書。」
何師傅笑了,點了點蕓霜的頭:「我才收你呢,就來向師父邀功了啊,我可告訴你,師父我可很嚴厲的,你要是學不好可是會挨打的。」
「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的,不負大家的希望。」
「好好好。」
等大家又說了幾句話,何師傅就帶著蕓霜走了,她這次不只是來接蕓霜的,還有自己本族幾個女孩,還有幾個是她拐著彎的親戚,總共九人。她和她娘說了,她娘就幫著找了這些。那邊的織坊可是越開越大了,這少不了多招人,可哪有那麼多熟工,就只有她們這些熟工帶徒弟了。她還帶了夫家的幾個小女孩,一共就十幾個徒弟了,她心好,只拿織坊的賞錢,都不收拜師費,像有的拿了織坊的賞錢了還收拜師費,這一收就收幾十個,得有好幾兩了,等徒弟們有工錢了,還克扣工錢,她是看不上那種手段的。
蕓露一個人回家,還帶了一包布料,這是她這個月的活,她也不接多,就接了十二件的量,剛好六套。如今是閒時,她有很多時間做,但是是第一次接,也不敢接多的,她手速並不快,也怕傷眼,衣服三天做一件,褲子兩天一天,也差不多。
她還給了一百文的押金,怕她把衣服料子給吞了,這個是都要給的,她拿了料子後就給了,沒有多猶豫,換做她也不放心,要收押金。
現在春筍漸漸出嘴了,可以去挖,春筍比冬筍好挖多了,當然價格也便宜很多,可是蕓露想想自己這把子力氣還是不去挖了,去年挖了蕨粑和冬筍她現在都覺得全身疼,用力過猛了。
李氏知道她接了活計,在家做衣裳,本來也想接的,但是想想自己那一大家子,最後自己賺的錢還得交公,就沒去接了。
就蕓露說,她伯祖那一家早該分家了,這麼天天鬧著,大家都過得不舒坦,都想著要交公的,幹嘛那麼累,偷懶的就多了。而且矛盾那麼多,散了年就聽見何氏在鬧,說那一大家子欺負她孤兒寡母。被她伯祖訓了一頓,何氏丈夫薛林只是去打仗了,還沒說死了呢,罵她咒自己丈夫,沒安好心。
何氏還是哭著說他們欺負她們母子,大哭大鬧的,一定要分家,她在家都聽得見罵的什麼了。連她祖母聽了都說了句造孽哦,這一家子快成仇人了。
如今薛林還在外打仗,生死未卜,這家的確分不得,蕓露倒是覺得分家好一點,但是若真分家,他們家會被戳脊梁骨了。要分家也得薛林回來再分。
管他們怎麼吵,除了時不時傳來的罵聲,哭聲,對蕓露一家子沒什麼影響了,如今蕓霜去了縣城,家裡就三個,又不是農忙,她就做衣服,做累了就教雲霖說話,教他站立走路。如今雲霖再過兩個月就滿兩歲了,當然是虛歲,實際論起來是快一歲了,不過也好帶很多,如今還會說幾個簡單的字了,而且第一句叫的是奶奶,可把范氏給感動的,直抹淚,在她的教導下也會喊姐姐了,她之前在猶豫要不要教他喊父母,猶豫來猶豫去還是教了他,只是他沒學會,她就不厭其煩的每日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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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4:35
第十五章
她做的衣服都是一套一套的,一共六套,一件上衣一條褲子組成一套,一套三十五文錢的工錢,這五套就是二百一十文了。做了這個月她下個月就打算少接點了,做的太累了,眼睛都有些疼了。這麼下去眼睛遲早得壞,她還不想等三四十歲的時候變成瞎子。而且成日坐著低著頭,腰酸背痛,脖子也疼的厲害。
交貨的時候她還拿到了一封信,是蕓霜寫給她的,知道寄不到鄉下,就寄到了這成衣店,曉得她每月都來的。這個月蕓露只接了五套的活,少了一套也讓眼睛休息會,脖子舒服一會。
她去的時候店裡有客人,她在旁聽見他們說這前邊打了勝仗,那晉王眼看要敗了,如今躲過了河僵持起來了。
走在路上也有很多人在談論這個事情,她張著耳朵聽著,可惜除了這些信息,沒別的了,她多麼希望她的父親能活著回來,只要活著。
蕓霜是寫信報平安的,她在信裡告訴她,她學了幾天就上手了,師父還誇她了,那夥食也不錯,管飽,每周還有肉吃。看完信,蕓露又拿著灶上的火炭削成一小塊,拿出自己珍藏的紙,回了一封信,打算下個月去鎮上的時候去寄了。
三月她去交貨的時候順便還去她外祖家拿了一些稻谷種子,她自己的稻谷種子產出沒有她外祖家的大,種田嘛,總希望田裡產出多點。其實她也知道產出不高是因為自家稻田實在不咋地,又不當陽,而且現在的稻谷種子不是現代的雜交種子,又沒有農藥化肥的,肥不足,蟲還多,產出能多就奇怪了。
四月是農忙,她沒敢接多少活,就接了兩套,打算沒事的做做。農民,種田種地是首要的事情,這其他的活計都是農閒時候的額外進項,不能耽擱農活。
那陣子,她都是天微亮就起床,她祖母也跟著起了,兩祖孫去挖地,挖了地就種了菜,大豆玉米之類的。
她家那兩畝水田是她大姑父牽著牛來耕的,她們也不能事事麻煩別人,自己從未回報的,自家田沒種的時候就去了她大姑家幫忙,耕田是男人的活,插秧什麼的她還是做得來的,還別說,她插秧還插得很好且快,大家都誇她手腳麻利。
這會還沒有雨靴,大都是打了赤腳踩進田裡,因著她是未嫁的女孩子,她大姑還給她做了兩雙下田的襪子,縫了帶子,到時候緊緊的綁在腿上,這腳和小腿都不能給別人看了去。
等她幫她大姑插完田,她大姑父帶著一雙兒女隨著蕓露去了蕓露家,幫著插田,譚蝶小,但是能拔秧,拔好就拿燈芯草給綁了,這活農家女們大都是六七歲時候就開始做了,能幫家裡點是一點。她舅家農忙時候都是請短工的,自家秧插完了,就來幫著外甥女家了,因著她家田本來就小,幫忙的人不少,到也快,就兩天時間,這秧就插完了。
插完秧蕓露還不能閒著,每天還得去看水,放水,兩祖孫繼續挖地,種紅薯,種大豆和玉米,這些都是她們以後的糧食。種下後若是不下雨還得去澆水,這都是辛苦活啊。
等沒那麼忙了,已經是端午了,蕓霜還從縣裡回來了。她已經過了三個月試用期,她提著東西回來,把蕓露嚇了一跳,以為她是因為做不好被辭退了。
還好這是虛驚,蕓霜帶的是一些布料和一些吃食,說:「姐,是紡織的殘品,不能拿去賣,管事就分了一些給我們,這幾塊是我分到的,拿回來給你,你可以拿來做衣裳。」
蕓露看了看那布料,懂了為何說這是殘品了,因著這布料是上好的綢緞,有的地方可以明顯的看出是織壞了,若是拿這些壞的去賣給客戶,那是自打店鋪臉。這綢緞只有富貴人家能穿,那管事拿來分給底下工人算是福利了,看蕓霜去了幾個月還養胖了一些,就如她所言,夥食不會很差。這陳家還是會籠絡底下的人,會做生意的,難怪能把生意做那麼大。
蕓霜好幾個月沒見自家姐姐了,放下東西,就拉著蕓露的手蹭了蹭,撒起嬌來,「姐,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還有,我是正式學徒了,現在每月有三百工錢了,等這個月二十我就有錢拿了。」
蕓露也想妹妹,自她出生起,兩姐妹還沒有分開這麼久的,反抱住她,「我也想啊,但是想著我的霜霜是去賺錢了,我就覺得高興。對了,今兒個怎麼回來了,不需要幹活嗎?」
「我們這是放假呢,過年過節那邊都有假期的,每月還有一天可以休息,這不,一放假我就回來看看姐姐。不過,我只能在家待一天,後天我又得去縣裡了。」說著,蕓霜有些不捨的在蕓露懷裡蹭了蹭。
兩姐妹說了會話,蕓霜就去和范氏問好了,還帶了一些小點心給范氏吃,又逗了逗雲霖,給她喂了幾口吃食。
第二天一家四口也包了粽子,包的不多,就十幾個,嘗個味道罷了。包的是白米粽,放了幾顆蕓霜從縣裡帶回來的紅棗。范氏在家看著火煮粽子,蕓露和蕓霜就上山摘楊梅去了,這野楊梅自是沒有現代賣的楊梅那麼大個,也沒有那麼甜,特別酸,不過大家也都愛吃,年年都去摘很多。
她們兩姐妹救去摘了小半籃子,有紅楊梅,也有白楊梅,她們換了好幾個地方摘,這因為摘的人多,已知的楊梅樹就那麼幾棵,也摘不到多少了。
蕓霜去縣裡的時候蕓露又去送了,順便去店裡接點活,前陣子農忙,熬夜做完那兩套就沒敢接活了,怕做不完。這活忙得差不多了,她也就時間多點了,一個月也能做幾套。
從鎮上到縣裡有一定的距離,坐馬車都得半天的時間,若是走,那就得好幾個時辰了。蕓霜是和何師傅那幾個徒弟一起回來了,幾個人合夥雇了個馬車,平攤下每個人也就十幾文錢了,去的時候還是雇了馬車。
這日子步入正軌了,只要莫有什麼天災人禍的,這一家子也過得下去了,還過得舒心。每月蕓露去交了貨都會割一點肉回來打打牙祭,有時候捉條小魚,剁了給雲霖煮魚湯喝。
轉眼就到了秋收,這割稻谷後的打稻谷還是需要力氣的,不是蕓露這種小身板能幹的事,所以她今年秋收還是去了她大姑家幫著割稻谷,割完她大姑父又帶著一兒一女來幫忙了,她大姑依舊留在家裡,插秧的時候是需要人看水,現在打完谷了,需要人曬穀子。
再加上她大舅二舅,打穀速度也快,還幫著收了熟了的玉米,以及熟了的大豆。
這忙碌了大半個月,這秋收算是過去了,剩下的挖紅薯曬穀子,就自家來了。在此之前,蕓露還去田裡撿了谷穗,除了自家田裡的,像翠花家的,翠花就來喊她一起去撿,而翠花大都就是陪著她撿,讓她撿的安心的,她自己半籃子都沒有撿到,而蕓露的籃子都快滿了。
十四歲生日那天,范氏又抹淚了,女孩子十四五歲該定親了,但是她這個條件是沒有婆家會想要的,或者是招婿,可又有幾家的男兒想來她家,來了就是做苦力的,他們父母也不一定願意。加之她如今還在孝期,還不能相看,這女孩子耽擱幾年就很難找婆家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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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4:47
第十六章
倒是她自己沒什麼想法,按她之前的算法,她才十三歲,還是個沒長開的豆芽,可以說,以前她這個年紀還是個會撒嬌的孩子。
今年冬天她不去挖蕨根了,等雪化了一點,又去挖冬筍。這冬筍價格貴,挖一次抵得上她做幾個月的衣服,而且她還趁著去城裡送衣服的時候去問了高家管事,他說她挖了他就買,那麼她也不愁挖了賣不出去了。
今年沒了蕓霜作伴,就她一個人去挖,速度慢了很多,不過一年的成長,她的個子高了些,力氣也大了一些了,挖的也稍微快了一點。
她挖了近兩個月,也賺了近二兩,今年又可以過一個肥年了。
蕓霜在臘月二十一那天回來了,她穿的是織坊裡發的的衣服,料子要比她們穿的好的很多,做工也精細一些。她背著包袱往鎮上回來的時候就碰上了村裡去趕集的人,一群人看著她都快她長得好看了,穿的也好,話裡話外無一不是羡慕。還有幾個是諷刺的,說是不是蕓露把她給賣了,才有這麼好的衣裳穿。
蕓霜在織坊待了一年,各方面都有長進,那個地方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純潔,拉幫結派,排擠什麼的是常有的事。她是遇到了一個好師傅,不像她隔壁屋子的幾個,那師傅還打打罵罵的,每月克扣工錢。
可她師傅也就教她們織布,不打不罵,不扣工錢,底下弟子拉幫結派的就不管了。她也是那麼過來的,被欺負是常事,等被欺負多了,人就成長起來了。很多人以為何師傅是軟柿子,其實不然,她只是心性好,不愛那麼虛的。但是不代表欺負到她頭上了她不會反擊,所以她還是學徒的時候就這麼被欺負,最後反擊,之前是織坊的大師傅,上月升了職,現在成了織坊裡的管事,以前踩壓著她的,都成了她的下屬。
而蕓霜的性子與她類似,她收的十幾個徒弟裡最看重,最關心的就是蕓霜了。但是蕓霜被欺負她都知道,卻很少去幫她撐腰,還有的是她其他的徒弟看不慣蕓霜,也看她一副老實相,聯合起來欺負。何師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過分了才敲打一下,不過分就不管。不過她會單獨和蕓霜說話,教她一些為人處事之道,教她忍。其他弟子也一個一個的教,能不能悟得真理,就看她們本事了。
一年的成長變化是巨大的,所以當有人諷刺她是被賣了的時候還能笑眯眯的說:「大嬸,你這可就想岔了,我真的是在織坊做學徒呢,你要不信,下次去縣裡看看我也成的,就是縣裡陳家織坊。」
那大嬸聽她這麼說,也信了,本來就是眼紅才這麼一說,「是嬸子誤會了,那織坊還招學徒不?新菊也十歲了,若是招能把新菊推薦過去不。」
蕓霜有些無力,她就知道她今年回來肯定有人會這麼說,「嬸子,很抱歉,我只是個小學徒,對這事不清楚呢。」
「哼,就知道你不肯幫嬸子忙,是怕新菊搶了你的飯碗啊。」那大嬸有些不高興了,癟了癟嘴。
蕓霜還未說話,倒是一旁的翠花娘開口幫腔了,「我說宋家嫂子,你這就不對了,即使蕓霜可以推薦也先推薦招娣啊,你一不是她親伯娘,二又沒幫她們家啥的,這麼說她我可聽不下去了。」
那宋家嫂子哼了一聲,拉著閨女新菊就往前走了,嘴上還在嘀咕,顯然是記仇了。
翠花娘見她走遠了,呸了一聲,「這都什麼人啊,還見不得人好了啊,一家子都是這個德行,也不看看自己閨女什麼樣,一家子勢利眼。」
這宋家嫂子是宋滿倉的嫂子,是他爹第一個婆娘生的兒子,後來他死了,他娘就和他哥嫂分了家,如今不住一塊了,一個還是後娘,不過那勢利眼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轍,不知情的還以為兩個都是宋滿倉她娘生的。
「嬸子莫氣了,和她們見識作甚。」蕓霜心性是真好,還能笑著安慰翠花娘,完全不把宋家嬸子的話放在心上。
「還是你想得開,是不能和她一般見識,會氣吐血的。」
「就是呢,對了,翠花呢,怎麼不見和你一起出來趕集。」蕓霜笑眯眯的把話題轉移了,翠花娘順口就接了。
「她啊,許了人家了,不能這麼出來了,我讓她在家待著呢。」
翠花許人了,蕓霜心裡想著自己姐姐和翠花是一年的,只比翠花小三個多月,也十四了,也可以許人家了,不知道誰願意娶她,若是自己再強點就好了。
蕓霜也知道一些自己姐姐的想法,她約莫是不想嫁人的,只想把雲霖養大。
她回到家的時候蕓露還在山上挖竹筍,范氏在納鞋底,雲霖在玩。雲霖已經快三歲了,他是三月初七生的,這麼算起來,差不多是兩歲八個多月了,已經會走會說話了。
雲霖看到她還認不出來,也是,小孩子不怎麼記事,蕓霜上次回家是中秋節了,都已經過去四個月了,哪還記得二姐姐的樣子。
蕓霜拿著糖哄了他幾句,告訴他她是二姐姐,雲霖吃了兩個糖才沒那麼拘謹了,喊了聲二姐。把蕓霜感動的想哭,她好久沒見弟弟了,在織坊她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弟弟了,有時候午夜夢回,都是雲霖的身影。她夢見過他長大有出息了,也夢到過他沒有長大,還夢見過他以後不認她們了。想著他這麼小的人兒,生下來的時候又弱,能養大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蕓霜逗完弟弟又和范氏說了幾句話,把自己在那邊閒時做的一雙鞋子給了她。
「你在那邊好好學就好,怎麼還做鞋,別浪費這個時間,我有鞋子穿。」話雖這麼說,范氏還是高興的接過了。
「我每月都會放一日假,每天晚上也不上工呢,有時間做。」
蕓霜不止給范氏做了,也給雲霖做了一雙,給蕓露做的是幾件好料子的肚兜和褻褲。那幾塊好料子也是壞了不能賣分給她的,還是和她同住的女孩用那些料子做了肚兜和褻褲,還和她說女孩子的得精細點。蕓霜聽她的自己做了幾件,又想到自家姐姐肯定舍不得那些好料子給自己做,鐵定全給雲霖做了裡面穿的衣裳了,就給姐姐也縫了幾件。
蕓露回來的時候范氏在做飯,蕓霜撿起針線簍子裡一件做了一半的衣裳在接著做,見她回來了,忙出來幫她卸了東西,還從灶上打了一盆熱水,親自擰了帕子遞給蕓露。
「去了那邊養的這麼水靈靈了啊,還勤快了。」蕓露也不矯情,接過妹妹遞來的帕子,瞅了幾眼蕓霜,揶揄的說。蕓霜在那邊的確養的水靈多了,皮膚沒有那麼黃了,白皙很多,人也圓潤些了,對比蕓露起來,除了身高差了點,樣樣要比蕓露好了。
「姐姐就知道笑話我。」
等蕓露洗完臉,蕓霜拉著她進了她們的房間,從包袱裡翻出那幾件衣服,羞紅的遞給她,如蚊子聲一般的說了句:「給你做的。」
蕓露攤開看了幾眼也羞紅了,她現在胸前。兩坨正是發育的時候,她的確是用粗布縫的肚兜,每天做事的時候摩擦的很疼,下面也是,有時候她自己去看還紅紅一片。這些都是和上次蕓霜帶回來那幾塊布一樣的好料子,細的很,就不用擔心摩疼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4:57
第十七章
蕓露也輕聲說:「謝謝妹妹的心意了,我晚上洗了澡就換上。」就把那包東西放進了櫃子裡。
晚間,范氏抱著雲霖一起睡了,蕓霜和蕓露一起睡,兩個人躺在床上就說起了蕓霜在織坊的生活。蕓霜把自己在織坊受欺負受排擠的事都說了,還把何師傅告訴她的話,給她的教導也說了。
蕓露和何師傅的觀點差不多,就對蕓霜說:「被欺負被排擠你也不要覺得太委屈,不是還有人幫著你嗎,那些不喜歡你的就不需要深交了,能避則避著,避不開也不硬生生的挺著。要是她們做的不過分,能忍一下就先忍一下,如果過分了,你也別真是個軟柿子,任她們捏,偶爾爆發一次的效果比每次都是火脾氣的效果要好得多。人啊,要樂觀的活著,才能活的下去。你多想想關心你的人,想想我們,就覺得人生也不錯。那幾個幫你的,若是沒有太大心眼,沒有利用你,你可以深交。有心計也沒有關係,誰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你也別太實心眼,長點心眼,姐不介意你學了點心計,但是別把那些心計用在壞處就行。要是你也做那些陷害人的事,那就別當你是我妹妹了。」
「姐姐說的是,我曉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一句,人啊,做事得憑良心,對不起自己良心的就別做,這話我記著呢。」
第二日,蕓霜隨著蕓露一起起床,換了她的舊衣服。她今年長了個兒,以前的衣服倒都穿不下去了,從那邊帶回來的衣服料子沒有村裡人穿的那麼粗,只能穿蕓露的,鞋也是穿了蕓露的舊鞋子。
吃過早飯,兩姐妹就扛著鋤頭,背個簍子就上山了。依舊是蕓露找,蕓霜在後頭挖,速度確實快了很多。
到了二十六那日,兩姐妹又一人拿了一個籃子上鎮裡了。
晚間,蕓露又把裝錢的箱子倒出來數了,今年蕓霜也跟著一起數。蕓霜回來那天晚上就把自己的工錢給了蕓露,有八個月的工錢,還有一個月的賞錢,就是二千七百文,她換成了兩個一兩的大錢,剩下的七百文自己用了三百多,還留了三百多,就給了蕓露二兩。蕓露自己這一年做衣服也賺了有近一兩,再加這賣了幾次筍子得了二兩多,這麼算下來,今年兩姐妹還賺了有五六兩。而花銷並不大,今年家中沒誰生病,就給雲霖范氏買了些東西,花了一兩多,加上過年買的年貨,也就花了一兩多,還存了三兩的樣子。這麼過下去,日子只會越過越好的。
又是一年新年,似乎和以往沒什麼差別,今年那兩個錢氏都沒有來拜年,連薛檜都沒有來,說是小錢氏懷孕了,留在家裡照顧她。大家都知道這是藉口,不過不來也好,就薛三爺和薛杞一家子,大家省心很多。
還有不同的就是她幾個表哥打算參加開春的縣試,她大表兄還打算一路考下去,考了縣試就接著考府試和院試,要是能中秀才那是極好的,不中也沒關係,反正他還小,過幾年再考沒事,這一次就是去考一次試試。
蕓霜這假期要放到年後,在此之前,兩姐妹還去了李范氏家拜了個年,和她說了一會話。
若說這個年唯一讓蕓露不舒心的地方就是大家都在問她的婚事,問她有什麼打算,說她再過一年就出了孝期了,該為自己打算了,無時無刻不再提醒她已經十四,在這個年代到了該找婆家的年紀。她沒有父母幫著相看,就只有一個祖母能幫著一點了,更多的就靠自己了。說實在的,她是真的不想嫁人,單不論她的觀念不同,就以她的情況來說,沒人敢娶她吧。她是不可能不管弟弟和祖母的,娶了她就是娶了她背後一家子,她要嫁人必定帶著范氏和雲霖一起嫁。
又是一年春,蕓霜十六就去了縣裡,蕓露自己去接了點做衣服的活計,還是做粗布衣裳,價錢也沒有變,唯一變的就是蕓露手速快了許多,而且針腳不亂,顯然是她拿針的水平提高了。做衣服之餘,她還會拿多了的碎布繡點東西,不為其他,只因著李范氏說要做富人衣裳,繡工也得好,還親自教了她刺繡。做富人衣服做工費貴的地方就是那一點子刺繡,哪怕只繡了一個邊,價錢就多了幾倍。李范氏說,等她繡工好了,就讓她也接點簡單的帶刺繡的活計。她也不求自己的繡工多麼好,她時間擺在那,沒有那麼多時間精力去練習刺繡,更別提刺繡需要的材料了,只要能繡個邊就滿足了。
轉眼就到了二月,縣試的日子,蕓露心中也有些緊張,期盼著她那幾個表兄考上才好。算著日子,蕓露帶著雲霖提前一天去了她外祖家,第二日她外祖父帶著她幾個表兄回來了,還有是幾個他帶的學生,也參加了今年的縣試。看著她表兄們的笑顏,估摸這成績不會差了,果真,她大表兄和二表兄是考過了,準備去參加四月的府試。除此之外,她外祖父帶的學生裡有好幾個考過了第一場的,而且都打算參加四月的府試。
三兄弟去參加考試,就高隆沒考過,他也不氣餒,本來這三人中他最小,書也讀的最差,沒考過很正常,高家人也沒對他抱多大的希望。
得到了考過的消息,蕓露心放下了,睡了一晚就帶著雲霖回家了。
四月的時候,她依舊是算著日子去了高家,這會兩兄弟運氣都不錯,都過了,現在他們都和他爺爺一樣是童生了。既然過了,家中又不是沒錢,兩兄弟都打算參加六月的院試,考中就是秀才,考不過就是童生了。
這幾個月之間,蕓露經歷她來這裡的又一件大事,她來葵水了。算算年紀,她已經十四歲半了,是該來了。而月事帶她早就備好了,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早在十三歲生日後就縫了幾個備用著,就防著這葵水突然來。
六月,除了院試,還有一個好消息,那晉王敗了,首級被人割了,打了兩年多的仗終於結束了。這戰事是在五月初結束的,六月初才傳入安定鎮的老百姓耳中,估摸是傳遍全國了。
因著打贏了仗,皇帝高興,下了旨意,減了一半的賦稅,這消息是七月初官府發了通告才知道的,這個消息可比打了勝仗還讓老百姓們高興,一半的賦稅可是很多糧食,減輕了很多人家的壓力,至少蕓露算著,少交一半,她就不用外祖家救濟糧食了。
戰事結束了,家中有去參軍打仗的就盼著自家的兒郎能平安回來,薛大爺就每天抽著旱煙往村口望,薛根九歲的兒子薛四泰每天都跟著自家爺爺站在村口等自家爹,而本該最為期盼的何氏卻有些慌張。自然被每天看她不順眼的秦氏給看出來了,兩妯娌還吵了一架,秦氏說何氏是不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所以天天一副不期望自己丈夫回來的鬼樣子,何氏說自己每天都在家,哪來的野男人,自己只是太期盼丈夫了才心神不寧。兩妯娌吵得很凶,村裡人好多人都聽見了,還是薛大爺發了火才消停了。
蕓露也期盼自己父親能安然無恙,最好是能完整的回來,她也就只能期盼一下,到底能不能活著就看命了。去打仗的誰不是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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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5:08
第十八章
高家那邊,高毅中了秀才,是增生,高太爺還在嘆息,可惜了,不是廩生。而高家大爺,就是高太爺他大哥家二十歲的二孫子考中了廩生,把高家樂得,兩家合起來辦了一場三天的流水席,桌上有魚有肉,上桌還宰了雞鴨。
當年高太爺讀書,就是他大哥供的,可惜沒供出來,他那嫂子就有了意見,等兩老過世了就分了家。高太爺也是個重情的人,心裡記著自家大哥對他的好,等自己教書了,就把他大哥家幾個孫子帶去讀書,這不四個孫子中有三個不愛讀書的,一個愛讀書的就中了秀才,這日子不就好起來了嗎。當初大孫子讀書,高太爺嫂子還不樂意,還是他大哥拍板說讀,她幾個兒子也說讓他們讀,她才不情不願的讓幾個孫子去讀書了。以前看高太爺家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下孫子考了秀才,她高興了,都忘了以往自己的醜態,還誇高太爺眼光好,教書也教的好。
這高家算是這鄉下的書香門第了,一家出了兩個秀才,這村裡考上秀才的也就他們兩個,高太爺的名聲就上去了,連鎮上高家都派了一個兒子來送禮,還來攀起了親戚,說是本家。雖說兩家都姓高,但是翻起族譜來,兩家是本家還是十幾輩前的事情了,如今不止出了五服,還相隔了幾百上千年,連本族都算不上了。但是嘛,這高家是鎮上的土霸王,送的禮也多,不止幾十兩銀子,那些布匹點心什麼的也送了不少。
一次出兩個秀才,是這高家的福氣旺,鎮上誰不知的,不止高家,還有這安定鎮其他的鄉紳地主們也都送了禮,那地主們就直接送田,連那縣太爺都派人送了禮來。一時高家供讀書的本錢都回來了,還賺了幾倍不止。還有些有錢人家想把自己兒孫送到高家這邊來,讓高太爺教書,還有人想請高太爺上門教書的,束修絕對高。其他讀書人也慕名而來,大都想拜在高太爺門下,特別是參加了這次童試未過的,那心意是十分足。
高太爺自己沒考上秀才,但教出了兩個秀才,心裡十分得意,地位一下子高了許多。不過他也不是那種特別愛慕虛名的人,這種名聲,他該接的就接了,也不為此自滿得意了,能考中不只是他教得好,更是他們學得好,這就是為什麼他教的學生也多,往年沒有人考中過,而今年出了兩個。
薛家除了蕓露一家子,薛大爺也帶著三個小孫子來了,除了道喜,還有就是想把自家這三個適齡孫子放入高大爺的門下了。高家出了秀才,薛大爺也羡慕啊,羡慕之餘就想著自家要是能出個秀才就好了,這麼想著就帶著三個孫子來詢問了。
這幾天,來說要拜入高太爺門下的何其多,他不可能個個都應承了,自然都是說了幾句模稜兩可的話,先推了。
薛大爺有些失落,高太爺想著他們是姻親,這幾年薛大爺家也挺幫助蕓露他們三的,就說:「老哥,這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呢,我們村裡的學堂不大,得擴建才行。這教書育人啊,是好事,我看和我兒子們商量一下能否擴建一下,若是擴建了,能多收弟子了,你就把他們哥三送來,老弟我教。」
薛大爺喜出望外,心想高太爺這麼說,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這次宴客高家收了不少禮,田有幾畝,銀子一百多兩,還有很多布匹點心吃食之類的,而辦宴席只買了那麼多的魚肉雞鴨都只花了十幾兩。家中有了秀才,就可以掛五十畝的免稅田,兩家合計就是一百畝。高太爺家有十幾畝,加上分的幾畝就是二十來畝,他大哥家也是差不多,比他家還多四五畝水田,兩家合起來才五十畝,剩下五十畝也在商量著是買田還是讓村裡其他親戚掛在她們名下。最後考慮了一下,這田暫時不買了,那二十多畝也夠他們吃了,錢留著供孫子們繼續考,然後召集村長說明了問題,挑了幾戶家裡名聲好又家計有困難的掛在了名下,而蕓露家那幾畝田就被掛到了她表兄名下,免了稅。
除此之外,她外祖還給了她一些別人送的布匹點心吃食,光雞蛋就提回家半籃子,還是各色沒吃過的點心,還有一匹布料細膩些的布。
七月初蕓露去鎮上交貨的時候碰到了李范氏,兩人一道回的村,在路上李范氏告訴她她打算去縣裡租個鋪子,自己開家成衣店經營。而且她去鎮上看過了,有一個門面出租,就是地段偏一點,之前是開的亦是成衣店,這大部分成衣店也兼賣布匹,只是那家的老闆不久前過世了,他兒子不善經營,就想把鋪子賣出去或者租出去。
李范氏可沒有百來兩買鋪子,就只能租了,而且一租就交了三年的租子。蕓露聽她講完,考慮了一番,就問她能不能幫她去經營鋪子,還毛遂自薦的說她懂得基本算賬,可以省掉請賬房的錢。李范氏應了她,其實開一家小鋪子是用不著賬房的,自己記就好了,不過嘛,她識字不多,不會記賬,蕓露自薦了她考慮一下覺得不錯就應了。加之剛剛租鋪子,很多地方需要整理,這確是需要人手。
其實她也是為蕓露考慮過,存了想邀她一道去的心思才將這些講給她聽。
這一年,李范氏和蕓露可越發熟悉了,兩人時常嘮嘮家常,說說體幾話,剛開始李范氏只覺得這麼一個小女孩,年紀小小的就開始當家,有些可憐心疼她。可處久了,就越發喜歡她了,心性好,老成穩重,又勤快,簡直把她當成親侄女一樣來疼了,每回李全打獵獵到了什麼好東西像送給她娘家一樣,也會給她送一份,全然把她當成家人了。
兩人聊天自然也聊過蕓露的打算的,蕓露也不隱瞞,告訴她,她想供雲霖讀書,想搬出谷山村。李范氏自然理解她的想法,這哪家長輩不盼著自家兒女姐妹能出人頭地的,她也盼著她的閨女將來能嫁個好人家。
回到家中,蕓露就和范氏說要去縣裡做幫工,范氏沒說什麼,只問了幾句,怕她被騙了,蕓露說是順水村的李范氏李嬸開的鋪子,因為剛開,缺人手,又顧念著她的處境才喊了她去做幫工的。聽她說是李范氏,她祖母就放心了,李范氏來過谷山村,范氏自然記得她,也念著她對她們家的好。她祖母又囑咐她要記住這李范氏的好,幹活勤懇一點,將來有能力有機會了要記得報答人家,還感嘆李范氏真是位好人,將來會有好報的。
店鋪才租下來,剛開始的就是整理了,得忙一子才能營業,蕓露就和范氏商量著自己先去,然後等秋收後再說後續的。
蕓露會想著跟李范氏去縣裡過活,也是經過細細思考的,也是她之前一直在想的,她如今是招不來一個夫婿幫著她養家,若是家裡沒個成年男丁,她不可能靠在家種地養雲霖,還供他讀書。她們不能就靠著每年那幾兩收入在村裡活著,而且她想把雲霖帶離那個村子,古有孟母三遷,就為了自己兒子有個好的讀書壞境,而她們村子顯然是不利於雲霖成長的,別說讀書,連識字的都沒幾個,估摸著她都能代表村裡的最高學問者了。鄉下孩子又野,她是不願意讓雲霖在這麼一個沒有一點讀書氣氛的地方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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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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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5:21
第十九章
都說鄉下人樸實,在這個年代,大部分鄉下人沒文化,見識不多,樸實之下更多的是粗俗。不能說她看不起,她也是這麼粗俗著長大的,她只是想雲霖不能聽這些長大,他是她的希望,見證了她兩個表兄考上秀才的風光後,她更堅定要供雲霖讀書了。士農工商,這有功名的地位始終是最崇高的。
收拾了包袱,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還帶了些碎銀子,蕓露跟著李范氏一家去了縣裡。她還從她兄長店裡帶個個夥計,她帶的東西頗多,雇了一輛馬車。
這個鋪子地理位置較偏,說偏是因為離最繁華的街有點距離,這塊地但是有很多住戶,鋪子也不是很大,後面附帶了三四間小屋子。李珍兒和蕓露一處睡,夥計一間,李范氏夫妻兩一間,剛剛好,還附帶了一個小廚房,茅廁是和周圍人共用的,大家都是山村裡出來的,也不挑環境,如今最大的事就是把鋪子開起來。
李范氏開的自然是成衣鋪子,她打聽過了,這周邊是沒有成衣鋪子的,之前這家是成衣鋪子,只是老店主過了,也就沒人經營了。而且這周邊也不是貧民區,住的人家雖不能說是有錢人,大都是些在縣裡開鋪子做生意的,或是做長工的,還有些就是某些人養在外頭的人了。以前的鋪子生意不差,每月能賺幾兩,若不是老闆沒了,老闆兒子不會經營也不會想賣掉,或租出去。
開鋪子第一件事就是換個牌匾,所以到了縣裡,收拾了房間,李范氏就讓夥計去找個做牌匾的鋪子,做一塊牌匾,自己一家和蕓露就整理鋪子。首先是得清理那些布匹和做好的衣裳,鋪子租給她了,連帶鋪子裡的布匹衣裳也賣給她了,這留下的布還不少,不過大都是些粗布,不是什麼值錢的料子,衣裳就不多了,只有幾件。於李范氏而言這些就夠了,她在這裡開的鋪子,做的自然是普通人穿的衣裳,這些布料正合適。有這些布料還省了她進一次貨。
幾個人忙了四五天,終於把店鋪收拾好了。之後李范氏讓李全先回家,自己帶著蕓露和李珍兒三人又趕工做了半個月天的衣裳,還找回了幾個之前便在這鋪子裡做衣裳的幾個婦女一起做衣裳。李珍兒才九歲,可針線活做的好,蕓露看她做了一會都覺得羞愧,她比珍兒大五歲,可針線活還和她差不多,這對比起來,不是氣人嗎。李珍兒是從四歲就開始拿針線的,天賦也好,六歲就學會了基本的刺繡,早在家就幫著她娘做衣裳了,針線活怎麼會差。
十幾天,幾個人趕出了幾十套衣服,十幾雙鞋,加上前店主留下的,和未做衣服的成匹布匹,挑了個黃道吉日,把做的那些衣裳掛在店裡,擺了布匹,請了她在縣裡的好友,這幾天認識的鄰居,又讓李全去鎮裡請了她哥嫂,幾個好友,就打算開業了。
這店裡店外都得李范氏張羅著,李全是個老實人,做生意不在行,就能做些力氣活,跑腿事了。
李范氏人脈不錯,開業那天來的人不少,很多是她未出閣時的好友,還有就是最近結交的街坊鄰居。掀了牌匾,放了鞭炮,又喊來參加開業的賓客去酒樓裡吃了一頓,這業就算開了。
開張前幾天,蕓露和李范氏說可以弄一個開張活動,比如說買一送一,買上衣送褲子布料之類的,李范氏覺得可行,就在門口吆喝著初開張,前十位買衣裳的,賣上衣送褲子,凡買一套衣裳或者一雙鞋的就送一雙襪子。這有利了,來看的人就多了,看了一下,發現這店裡衣服的做工不錯,價錢也實惠,就有人買了幾套,那十套優惠的一下子就賣掉了,沒有優惠了還有人買。除了成套的衣服,還賣了幾雙鞋子,幾件單件的上衣褲子,幾匹布。等晚上關門的時候發現鋪子的東西空了一小半。
一天忙活下來,算了算賬,這酒樓吃飯花了幾兩,來參加開張的賓客們的賀禮有幾兩,算起來也沒虧。還有那衣服布匹賣了有二兩多,刨除除了布匹門面費的成本,也賺了幾百文的。當然,僅僅是因為這是第一天,有優惠才有人來看,發現做工好,價錢不貴才買了,純屬捧了個場,以後就沒能賣那麼多了。
那幾個做衣服的婦女李范氏長期雇下來了,那做衣服的工錢比蕓露在她哥嫂店的要多幾文,也多了個要求,必須做的精細,若是偷工減料的,拿到她這也不會給做工費,還會扣她布料的錢
蕓露是個未出閣的女子,拋頭露面的影響不太好,故而她也就是每日記賬算賬,算盈虧。前頭都是夥計在招呼,只等東西賣出去了,蕓露才露個臉,收一下錢,記個賬,偶爾夥計不在或是店裡忙的時候才出去幫襯一下。在鋪子裡還能一邊記一邊做衣裳。李珍兒想識字,蕓露感謝李范氏對她的幫助,當起了先生,每天教李珍兒識幾個字。
這次隨著李范氏來縣城,她每月能賺幾百文了。李范氏給蕓露賬房工錢每月四百文,還有她每月勤快點做衣服也有兩三百文,這麼算下來,每月就有六百多文的工錢了,李范氏還包了她的吃住,怎麼想都覺得她賺了。
李范氏又覺得自己賺了,去外面請個賬房每月至少得七八百文,而她當初也打算給蕓露六百文一月,可蕓露說太多了,推辭了只要兩百文,理由是她只是記,不似正式的賬房,且鋪子記賬也輕鬆。蕓露說的誠懇,還說要是給她六百那她就回家了,李范氏說那哪成,推來推去,談到了每月四百文才談攏。
蕓露自然告訴了蕓霜她來了縣裡,趁著每月的休假,蕓霜找到了李范氏的全珍成衣鋪,兩姐妹已經好久未見面了,都互相打量了一番對方,蕓霜還哭了。
蕓露一邊給她擦淚,一邊說:「傻孩子,哭啥,以後姐姐也在縣裡做事,等秋收完看能否把雲霖一塊接來,到時候咱三姐妹就見面的時間多了。」
「好,那祖母呢?要一起過來嗎?」
蕓露搖搖頭:「家裡總得有人看著,而且我上次和祖母說,她說她不想出來,要守著祖父的牌位。而且接祖母過來我們也得找房子,我們還負擔不起。」
蕓霜想想也是,就不提這個了,說起了自己在織坊遇到的好事,她告訴蕓露,因為她手腳麻利,她漲工錢了,現在每月有四百文錢拿。
蕓霜在織坊過的還算如意,如果拋下那些勾心鬥角的糟心事,一心一意的在裡面做事,她以後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蕓霜告訴過蕓露,蕓露自己也打聽過,織坊織女是分等級的,像蕓霜剛進去就屬於學徒,剛開始幾個月沒工錢,後面三百文月錢,出了師就是小織女,每月四百到六百不等,如今的蕓霜就屬於小織女了;再就是普通大織女,估計熬兩年,蕓霜就是大織女了,每月八百文到一兩;再上去就是特殊大織女,這些都是熟工,而且技藝出眾者了,織的自然是最為高端的料子,比如綢緞,每月一兩到二兩不等,而具體拿多少,看的就是個人手藝了,手藝好,織的好自然工錢多;再往上就是師傅級別了,當初何師傅來招徒的時候就是熬到了師傅級別,她每月有三兩銀子,收了徒弟若徒弟出師了,另有賞錢,像她收了那幾個徒弟,出了師,就一個給一兩的賞錢,也有好幾兩,是她三四個月的工錢了;再上面就是如今何師傅所在的織坊管事了,每月五兩。除了月錢,每季有一套衣服發,有次等布料領,過年過節或是主家有喜事了還有禮錢發,當然等級越高發的越多。還包吃包住,像熬到管事級別的,主家都會給分一套房子。只要知足,肯定過得很好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5:34
第二十章
除了這些,若是能織出新花樣,還有賞錢,這賞錢就多了,像何師傅就是研究出了一個新花樣,賣的好,東家直接賞了五十兩,過幾天還給升了管事。
蕓霜還說,這些都是基本工資,要保證每月做了多少的,若是沒做出那麼多,是要扣工錢的,若是做的比那些多,也會加工錢。蕓露一想,那陳家也真會做生意,這底下工人的工資可以說是多勞多得的分配模式了,管理模式好,那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李范氏見兩姐妹聊得歡,就放蕓露半天假,兩姐妹高興的攜手出去了,還帶著李珍兒。
說起來,因著這邊地理位置偏南,離都城很遠,她們又不是什麼大家閨女,出身農家倒沒有什么女子不拋頭露面的規矩,這邊的大家閨秀對這種規矩也不甚在意。所以三個女孩手牽手走到街道上時,街上很多如她們這般的少女,還有的少女在忙碌,或是幫著自家父母擺攤,或是自己擺了攤位提了籃子在叫賣。
這縣裡的街道比鎮上的要熱鬧很多,也長一些。像在安定鎮就一個集市,還一些零散的鋪子,而在縣裡,鋪子要多了許多,今兒個是二十六,是趕集日,這街道比平常要熱鬧的多。
豐安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市區有一條長街,快步從街頭走到街尾也需要一刻鐘,而這街上有很多鋪子,還有一些攤位,攤位最多的就是集市了,這裡大都是賣菜賣肉的多,這豐安縣城的集市在街頭,在街道旁有一塊非常大的空地給人們擺攤,她們去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那裡的攤位已經被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在挑選自己需要商品,也有已經選好討價還價,還有在吆喝的。
這段集市旁邊就是街道,沿著街道過去又不少商鋪,布鋪,成衣鋪,糕點鋪,胭脂水粉鋪,首飾鋪,飯館,客棧,酒樓……這真的是什麼鋪子都有,還有賣糖人的大伯,賣糖葫蘆的大叔,蕓露現在手裡還算寬裕,一路過去就給蕓霜和李珍兒一人買了個糖人,一串糖葫蘆,猶豫一下也給自己買了一根糖葫蘆,兩文錢一串,倒是很便宜。
三人走了一會看的眼花繚亂,蕓霜以往假日的時候也和要好的織女來逛過,倒沒有那麼稀奇。蕓露和李珍兒就覺得稀奇了,李珍兒是小孩子天性,而蕓露純屬是因為穿越後的好奇,想她來這個時代十幾年了,以前去過最繁華的地是鎮上,如今來這縣裡,就有些好奇這古代繁華是個怎麼樣的場景了。
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她們三逛這條街逛了近一個時辰才逛完。街尾是一條河,河上有一座石橋,三人逛的有點累,就趴在橋邊看河裡的船。看的久了,蕓露發現了一個新奇的東西---花船,以前只是在小說裡,電視劇裡看到過描述,這見真實版的還是第一次。
這船沒有有些小說裡描寫的那麼漂亮大氣,而是一艘普通船隻,不同的就是船頭掛了兩個紅色燈籠,此刻未天黑也掛著,船幔是亦是紗布。此刻有個穿了條藕色抹胸襦裙的女子,正抱著一把琵琶坐在船頭邊彈邊唱,一旁的船身上躺了個著青色綢衣的男子,看那打扮,估摸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點了這位姑娘船頭賣唱吧。
女子彈唱的聲音不小,李珍兒和蕓霜也聽見了,目光被吸引了過去,李珍兒就說那個女子好漂亮,她也能像她那般就好了,蕓露蕓霜一陣無語,估計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吧。蕓霜第一次見的時候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還好沒如李珍兒這般說,若不然也得鬧了笑話了。李珍兒不知道,蕓露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拉著兩人就走遠了,說了其他事轉開了話題。
午飯是回鋪子裡吃的,李范氏親自下廚,蕓霜也一起。李珍兒還惦記著那個彈唱很好聽,穿戴很漂亮的女子,在路上和蕓露兩姐妹說,她們都轉移話題,這會見到自己母親了,她就問了出來。
「娘,今兒個我和兩位姐姐在橋上看到一個女子坐在船上彈唱,唱的很好聽,人也特別好看,裙子也好看,我問她們怎麼才能那樣子,她們都不說,娘,你知道嗎?」
她問完,蕓露蕓霜一陣尷尬,真不曉得這小姑娘這麼有毅力,問了一路了,兩人怕她知道後為自己那句話覺得羞愧,一直都不敢說。
李范氏也尷尬了,李珍兒才九歲,還是個小女孩,實在不宜聽這些醃臢事,一想到女兒的倔脾氣,不清楚不罷休的性子,就先穩著她了,等晚上兩母女一起睡的時候才悄悄解釋了,還敲打了一番。第二日李珍兒見到蕓露的時候還很尷尬,想到自己昨兒個還和她說要做那等女子,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見不得人了。
等李珍兒躲了她一天,教她習字也躲著,蕓露就猜這姑娘該是覺著羞恥了。想想也是,換做她也會惱的不敢見人。
這麼下去不是事,蕓露拉住李珍兒,決定得說上一通,不能讓這姑娘有心裡陰影。李珍兒還是想躲,即使被蕓露按住了,也是低著頭,不敢看蕓露,生怕她看不起她。
李范氏見李珍兒這樣子也很羞愧,都怪自己把女兒教的天真了,繡工學的快,比起同齡人開是不錯的,但是其他的事都是屬於不知狀態,這才出了這種醜事,說要去做彈唱女,她聽女兒講的時候,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這話要是被其他人聽了去,這輩子的名譽就毀了,還好是蕓露蕓霜,她還是相信自己不會看錯這兩個女孩子的,不會往外說。
蕓露拉過李珍兒,讓她抬起頭,李珍兒還是扭捏,看了一眼又低下去了。
蕓露無奈,只得拉住她手,防她跑,而後說:「珍兒妹妹,你不要覺得羞恥,我沒有要笑話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所以才會說那句話,本為無心之語,你莫要為此傷心了,也莫要躲避我了,我似你這般大的時候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呢。」
李珍兒已經哭了,她今天恐慌了一天,哇的一聲就撲到了蕓露懷裡。
「蕓露姐姐,你不會看不起我吧,不會告訴別人吧。」
蕓露給她擦了眼淚,笑道:「傻瓜,本是無心之舉,姐姐怎麼會看不起你,你覺得姐姐是那種會亂嚼舌根的人嗎。真的不要多想了,我們珍兒是乖女孩,只是愛美而已,沒有什麼錯,也沒有什麼羞恥的。」
蕓露這麼一說,李珍兒心裡想開很多,若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也是不可能的,依舊有些扭捏,蕓露也不強求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說出來讓她自己明白才行。今天的字是教不成了,李珍兒做衣服都一直走神,說完這些,蕓露就讓她回屋慢慢想去了,這事,還是需要時間接受的。
這八月是秋收,蕓露向李范氏請了假,在中秋之前趕回了家,還帶了幾個從城裡買的月餅。她家地少,考慮了一下自己如今也有餘錢了有固定收入了,秋收之時還請了兩個短工幫忙,幾天時間就收完了稻谷和包谷,連紅薯都挖的差不多了。這陣子太陽大,蕓露還在家待了兩天,把稻谷曬得差不多了才帶著雲霖去了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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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5:46
第二十一章
蕓露來了,李范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忙喊著她記賬,她回去近十天,這賬都是剛識字的李珍兒在記,還是蕓露特意教過囑咐的,記在了紙上,等她回來在記到賬本上。李珍兒的賬記得簡單,也虧得是她囑咐這麼記得,若不然估計她都看不懂何意,等把那十來天的賬記到賬本上,就算了算盈虧,已經過去近兩個時辰了。
開業這麼一兩個月一來,鋪子還是賺了一些的,不過並不多,平均每日一百多文而已。算得是個,蕓露是把房租成本按月平均下去了,後又按日平均了下去,所以這算盈虧的時候除了手工費,材料費,夥計和她的工錢,也算上了房租。
聽著蕓露給她講鋪子的經營狀況,李范氏心裡有了譜,這鋪子開下去必定會賺的,雖不能和她娘家的鋪子比,可每月幾兩,積累下來也不少。
而且,這成衣鋪最賺錢的是冬日,原本棉衣棉鞋就比秋衣夏衣賺,而冬日年關興裁新衣,凡家裡有餘錢的,大都會給家裡人裁一身,即使不買成衣,買布匹和棉絮,也有的賺。
想著日後日子越來越好過了,李范氏不禁笑開了眼,如果有個兒子就好了。想到這個,李范氏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怨自己不爭氣。
李范氏家裡也有田地,因著她開了鋪子,就讓李全在家管莊稼,請了短工,她就沒回去,做飯的婆娘都是請得。這蕓露來了,李范氏決定也得回家一趟,她開了鋪子也還是莊稼人不是,士農工商,農要比商的地位高,哪怕開了鋪子,家裡的田還是得種的,要是以後錢多了,還會多買點田地,像她娘家,除了兩個鋪子,還有幾十畝良田,都是這些年她爹娘和她兄長置下來的。
李范氏帶著李珍兒一走,這鋪子就剩那位叫趙龍的夥計還有她們姐弟兩了,而且李范氏對她放心,把鋪子交給了她,讓她當陣子代理掌櫃。
其實李范氏不在,她事也不多,依舊是坐在後面收錢記賬,如果碰上大客戶要定做才會出面商談一下價格,而這定做十天半個月都沒有一回。
而蕓露在李范氏回去第三天,就碰上了這十天半個月一次的定做。夥計喊她的時候她正在納鞋底,聽言愣了一下,放下鞋底,拿出尺子紙筆就走了出去。
來定做衣服的是兩個年輕男子,一個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副小廝打扮,還一個一副書生打扮,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面相極是富貴大氣,而且長相俊逸,劍眉星眸,長身玉立,她來這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男子,不禁有些看的痴了,還是夥計喊了她一聲,告訴她這兩位要定做衣裳還回過神。
回過神的蕓露就進入的工作狀態,忙微笑著用官話問:「不知兩位公子需要定做什麼衣裳。」
「就普通的衣裳就行,不需要繡花紋,還有鞋子也需要幾雙。」說話的是那年長的男子,他說的亦是官話,而且沒有帶這邊的口音,一口正宗的官話,看樣子是從外地來的,蕓露慶幸自己機智,想到他可能不是本地人,說了官話。
「兩位都需要嗎?」
「是,一人兩套,裡衣也需要。」
蕓露點點頭,在紙上記下了,而趙龍也做好了準備,給兩位量了尺寸,他量一個,蕓露就記一個。量完尺寸,又讓他們選了料子,選了款式,交了定金,問清自己取貨還是送貨上門後這個定單就算接了,剩下的就是趕工做衣服了。
這兩人外衣四套,裡衣四套,加上四雙鞋子,是一筆大單子了,她一個人做不來,等記完這些,就去了不遠處一戶周氏人家,那一家的男人都是在縣裡的大戶人家做長工,女人就接些做衣服的活維持家用。這不,李范氏開鋪子,就把她們一家婆婆和兩個媳婦三個女人都聘做了長期合作的對象,蕓露這是去把這活分一些給她們做的,而這定做比平日做的要多幾文工錢,她們很樂意的接了。蕓露算算加上她剛好四個人,和那公子說好十天交貨,就不用找其他人了,外衣裡衣鞋子,一人做一套,差不多剛剛好。
這幾天,蕓露就專心做那套定做,又趕了趕時間,九天把它做完了。第五天的時候,李范氏也回來了,還從家裡帶了很多東西,包括米糧,蔬菜。
李范氏看到這個訂單也非常的高興,那公子選的可是鋪子裡最好最貴的料子,這定做可比做好了賣一套要多賺幾十文呢,鞋子做工麻煩些,要多賺更多,這加起來,差不多多賺了一兩銀子了,怎能不高興。
那兩公子來取貨的時候還是蕓露接待的,那會正好趙龍和李范氏都去進貨了,店裡就剩她們姐弟兩和李珍兒,自然看店的就是她了。
淳于顯進鋪子裡的時候,蕓露正在折騰那個算盤,她雖然做了賬房的活,卻不太會打算盤,說出去也丟人,就沒人的時候自己瞎折騰幾下,期望能打出個所以然來了。
許是她打的太認真,都沒有發現淳于顯進了門,還是他看不下去了,笑出了聲才驚覺。蕓露有些尷尬的抬頭對他笑了笑,估計是看去了她的窘迫,笑話她呢,這麼想著,蕓露紅了臉,把算盤扔在一旁,去拿了衣服,遞給淳于顯,期間連話都沒說一句。
淳于顯數了數衣服,又看了看針腳,雖說比不上都城裡的做工,在這縣裡也算不錯了,他也不挑剔,爽快的付了餘款。
他給了錢後,蕓露收錢之時,他又看了幾眼那個算盤,越看越覺得有趣,不禁說到:「姑娘想不想學這算盤,這麼瞎折騰是不會學會的。」
蕓露訝異的抬頭看著他,不懂其為何意,故問:「不知公子這話是何意?我是想學的,可惜找不到個教的師傅。」
「這不現成的師傅嗎,在下對這算盤還是懂得一些的,算賬不成問題。」
蕓露愣了一下,這是要收她做徒弟?這事不靠譜。
「感謝公子的好意了,還是不麻煩公子了。」
若是有人教她打算盤是個極好的事情,不過嘛,不代表他這麼說,她就會答應,除了這筆訂單,兩人還未有交集,可以說,兩人還是陌生人,怎能那麼輕易相信。再說,男女有別,哪怕他長得的確好看,在這個封建的社會,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可能去跟一個陌生男人學算盤。
「哈哈,好吧,那你慢慢折騰,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我住隔壁的桂門巷,街口左邊第八家。」淳于顯也就是覺得有趣才隨口一說,她不答應也不覺得什麼,可以說在意料之內。
蕓露微笑應了聲好,再又感謝幾句又說歡迎下次再來才送走了這個奇怪的客人。
等他走了,蕓露看著算盤又想到了他,實在是他太好看了,若他的話和行為換個人來,估摸她會認為那是個想占她便宜的登徒子了。這人穿著普通,她還是能聽出他說話時的傲氣,一舉一動時的修養,她猜這個外地人的身份沒那麼簡單,即使身份簡單,本事也不低。
就像現代很多女人對明星帥哥容易犯花痴一樣,看多了歪瓜裂棗的她,咋一看一個與現代那些明星差不多的帥哥,除了驚艷還是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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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5:59
第二十二章
拍了拍自己羞紅的臉頰,蕓露暗罵自己不矜持,難不成還真答應和他學打算盤,這是一個封建社會,可不是她以前所在的現代,未出閣的姑娘想一個陌生男人,這行為,可是要被說的不知羞恥的。
把算盤扔在一盤,不想這些不實際的東西了,還是抓住現實的實在。
蕓露喊李珍兒把雲霖帶出來,她抱起雲霖,教他說話背詩,她可盼望著她的小雲霖能考個狀元讓她臉上有光呢。
忙碌的日子總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十月,在蕓露眼裡,十五歲還只是一個小女孩,沒有成年的覺悟,更沒有十五歲沒有許人就成了老姑娘的覺悟。還是李范氏急了,問了她有沒有許人家,蕓露自是答沒有。得知蕓露快十五了還未許人家,家裡也每個人幫著張羅,她上了心,幫著蕓露張羅起來。
姑娘家不好主動找媒婆,加之她還未出孝期,不能主動找,李范氏也不會主動去打聽誰家有兒郎,李范氏能做的就是有意無意的打聽誰家有未娶妻的兒郎,再誇誇蕓露,順帶把她沒有婆家的事也無意間透露出去,就想著看有沒有人主動來提了。還別說,真有人來打聽,大都是自家有到了年齡的兒子的大嬸,只是在得知她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帶口後就歇了聲,誰願意給自家兒子娶一家子啊。
蕓露對這種情況很無奈,每次有人來店裡像挑菜一樣看她的時候,她就覺得尷尬無力,她深知她嫁不出去,只得和李范氏說不需要幫她張羅了,還和她分析了原因,表明了自己不想嫁人的決心。李范氏經歷挫敗後也有些灰心,蕓露說的在理,她也就沒有那麼熱衷給蕓露找婆家了。
她回家後,才得知她伯祖家分了家了,為著這分家還鬧了一場。薛家出去打仗的薛林戰死在戰場上了,這是上個月一個和他同去的人帶回來的消息。村裡去了六個人,最後就回來兩,其中一個還瘸了腿,蕓露也知道這事,她還去探聽了有沒有她爹的消息呢,可惜無果,她也不抱希望了。
得知噩耗,薛家眾人定是傷心,可本該最傷心的何氏卻在確定了這個消息後帶著兒子女兒回了娘家,在娘家住了幾天后帶著娘家父親和兄長來了,說要分家,把薛大爺氣的,差點沒暈過去。
這次她事做的太過了,才得知丈夫去世了,就叫上娘家人來要求分家,不止秦氏給她吐了口吐沫,罵她心思歹毒,罵她不知廉恥禮義,罵她沒有婦德,連一向溫順不參與妯娌爭吵的大許氏都覺得何氏做的不對,還說了幾句。
薛家幾個男子聽到她說分家的時候都震驚了,特別是自家父親被氣暈後都怒的臉紅耳赤,若不是她是女人,衝動一些的都想打她一頓了。
無論薛家人怎麼看她說她,何氏是鐵了心要分家,這次也不與秦氏吵架了,直接坐到地上大哭起來,邊哭便喊自己命苦,說的就是嫁過來過得日子糟心,丈夫還早早的去了,薛家人欺負她們孤兒寡母什麼的。
何家父子都是強勢的人,見何氏哭成這樣,也對薛家眾人怒目而視,「我女兒嫁到你們薛家,都糟蹋成什麼樣子了,現在女婿沒了,還不讓女兒分家,你們這是想讓我女兒守一輩子活寡啊。」
何大爺這一說,薛家人就懂了,難不成何氏要分家是想再嫁啊,可她丈夫屍骨未寒,她怎麼能有這樣子的想法。薛大爺被他們這一氣直接氣暈了過去,等眾人手忙腳亂的把薛大爺救過來,他哀慟的拿拐杖敲了幾下地,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哭的何氏,再看了看何家父子,幽幽嘆了口氣,用力的說了三個字:「分,都分。」
這家就在薛大爺一聲令下之時分了,請了裡正,還請了村里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薛大爺一共四個兒子,加上他一份,按照習俗,還有個成年的長孫一份,這家,就一分為六。薛家不算富,就十幾畝水田,十來畝旱地,還有十幾兩銀子,一個房子。這田和銀子都一分為六,這屋子按理說就該是薛大爺和長子的,分的時候正屋就是薛大爺和大房的,剩下的,現在誰住著就算誰的。
這麼分下來也是合理的,可是何氏還是不樂意,說大房算計她,不公平,理由是大房得了三份,這老爺子有了,長孫就不該有了。差點把薛大爺又氣暈過去,村裡其他人也相當無語,習俗都是這麼分的,哪家都一樣,有的地方是凡娶親的孫輩都有一份呢,這薛家大房只分了長孫的,他第二個兒子也娶妻生子了,卻沒有分一份家產。
村民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把何氏說的沒臉,站起身就罵了起來:「這是我們家的事,還勞不著你們費心,你們這些長舌婦快點滾,我呸。」說著還吐了一口吐沫。
這何氏在谷山村的風評本就不太好,她這麼一罵,大家不走,反而說她說的更厲害了,什麼難聽的詞語都出來了。
何氏氣急,直接拿起掃帚就對著人堆砸,那群看熱鬧的人只得往兩邊散開,但是說走,那是不可能的,這村子裡娛樂就這麼點,難得有好戲看,怎麼會捨得沒看完就走了。
范氏和蕓露說這些事的時候還語重心長的囑咐她以後一定要知道廉恥,不能學這何氏,不止丟了自己的臉,何家的臉,她們薛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人們說起來的時候總是會提那薛家的媳婦。
蕓露聽到這些也相當無語,這何氏真是一朵奇葩了,她也不太喜歡她,本來很臭的名聲,如今是更臭了,有個這樣的娘,不知道以後誰敢娶她女兒。
這家自然是按照原計劃分了,何氏本就理虧,能允許她鬧,允許她分家都已經是薛家最大的底線了,何氏也不在谷山村住,分完家收拾了包袱又回了娘家。蕓露走在村裡還能聽見零碎談論,說起她無一不是鄙視的。
除此之外,薛家還提了一個要求,薛林是為國捐軀,何氏那麼恨嫁,就已經很對不起他了,所以他們要求她要守孝三年,三年後再嫁都可,薛家就不阻攔了。這何氏自是不願意,已經守了兩三年寡了,再守三年,這不是要她命嗎,三年後人老珠黃,兒子都十幾歲了,誰還願意娶她。
為過世丈夫守節這本是一個婦人該有的婦德,她說不願意村人又是一陣怒罵,連那幾個來做見證的長輩都嘆氣。何氏父子是給何氏撐腰沒錯,但是這說的難聽,就是她們何家不對了,沒有教養好女兒,最後還是何大爺打了何氏一巴掌,同意了這個要求。
這薛大爺家還有位快十六歲待嫁的姑娘薛銀娣,本來定了人家了,已經定了年底成親,那人家聽說她們家出了個這樣子的媳婦,就生出了退親的心思,銀娣也硬氣,主動和自家爹說去退親,說她要為三叔守孝一年,就不耽誤人家了,那邊自然欣喜同意了。
蕓露和銀娣關係一向不錯,所以她回去之後還找她說了說閨房話。
雖說她是自己主動提議的,沒有被退親,而且眾人還誇她孝順,但是過一年她就快十七了,不太好找婆家了,更何況還定過親。
銀娣見到蕓露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她的情緒,抱著她就哭了,在外人面前甚至爹娘面前都是硬氣的,但是怎能不在乎,那可是女孩子的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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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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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6:10
第二十三章
蕓露回抱她,若換做她,她肯定也會選擇這麼做,那邊生出了退親的心思,自己嫁過去也是受罪不討歡心的,何必呢。
銀娣哭完心情就好多了,「還是蕓露好,我知道就你最能理解我了,其他人都覺得我是腦袋被門夾了,才主動說退親,我娘就天天罵我,連招娣都看我不順眼,覺得家裡有個退親的姐姐,她要嫁不出去了,三貴也娶不到媳婦了。」
「這日子是你過的,你覺得過得好才好,不必管他們怎麼想,忍忍就過去了。」
蕓露說的銀娣懂,若不然也不會堅決的要退親,只是身邊理解她的人太少,所以看到蕓露才想要傾訴一番。「若是我嫁不出去,家裡人嫌棄的話,我就去當姑子得了。」
「可別這麼想,你這麼好,怎麼會沒人要你,你就等著好男兒排隊來求娶你吧。」
銀娣臉一紅,瞪了蕓露一眼,「就知道打趣我,倒是你,你馬上十五了,是真不打算嫁人了嗎?也不見你給自己張羅張羅。」
「真打算不嫁,否說男方能不能接受我這嫁一拖三的,即使那邊接受了,我嫁過去了也是矮人一頭,我何必帶著家人去受那罪。」
「也是,你這情況,唉!」銀娣幽幽嘆了一口氣,低頭一沉思,又興奮的抬起頭,說:「你是長女可以招贅啊。」
「我們家有雲霖呢。」
銀娣出了餿主意,很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蕓露肩膀安慰,這家裡有男丁,是沒有招贅的理。
蕓露對著銀娣無所謂的笑了笑,「不用擔心我,我有雲霖,嫁不嫁無所謂,倒是你,和我不一樣,可別再說當姑子的話了。」
一提到這個,銀娣就像霜打茄子一樣,蔫了,她不嫁人,必定是被嫂子們嫌棄的,估計她的父母兄長都會覺得她在家白吃飯,想方設法的要把她嫁出去才行。
這鄉下的及笄並不興操辦,只是她生辰那天,她外祖母和兩個舅母來了,她大舅母給她插了一根簪子輓了發就算她成年了。
這婦人聚首,無可避免的談起她的婚事,范氏是真急,蕓露父母都不在,她這個做祖母的就擔起給蕓露相看的責任,可打聽了很多,還真沒人願意娶她的。
范氏把自己煩惱和席氏一說,這四個婦人就都急了,還在商量著要給她找個什麼樣的婆家,在她們眼裡,蕓露是千好萬好,那些人家看不上蕓露,是他們損失。
蕓露想說她不嫁人,只是想想作罷,之前和范氏提過幾次,結果就是范氏覺得她這個想法驚世駭俗,還拉著她教育了好久,有事沒事就念叨等出了孝要給她盡快找個婆家。她要是和席氏說了,估摸著依舊是認為她的想法驚世駭俗,再四個女人拉著她說道說道這女人得嫁人的道理。
這守孝三年實則只有二十七個月,算起來蕓露是已經出了孝期了,這范氏也就更急了。
席氏走的時候給范氏打了包票,說肯定給蕓露找個好的婆家,如今的高家不同以往,幫外孫女找個外孫女婿的本事還是有的,之前因著蕓露有祖母,她不好插手,現在范氏和她商量了,還讓她幫著看了,正中下懷。還別說,席氏心中還真有那麼幾個人選,就看那邊樂不樂意了。
看著范氏歡喜的臉,蕓露心中惆悵,之前她都沒和席氏她們提她的婚事,她們問就是說范氏在張羅,她聽祖母的,把話搪塞了過去,她就怕席氏她們出面幫她找,那和她祖母幫她張羅就不一樣了。高家今年出了兩個秀才,地位一下子拔高了許多,作為高家的外孫女,自然有人願意結親,雖說她這拖家帶口的會讓一些人望而止步,但不乏家境過得去願意接納她們的。
蕓露惆悵完就想通了,反正最後嫁人的是她,總得問她意見,她要是不同意,總不能逼著她穿上嫁衣強嫁過去吧。想了一會,她又想到,她外祖母可能撮合她和她幾個表兄啊,大表兄早到了娶親的年紀,一直以要讀書為緣由拖著,二表兄亦是如此,還有她外伯祖家的那個大孫子高乾,已經二十了,這考上了秀才,高家那邊就在給他相看了,這有功名在,這也好說親的多了,雖然他已經二十歲,在這十七八歲當爹的年代是有點大了,但這並不能影響姑娘家想嫁她的心。
這高乾表兄她倒不擔心,畢竟那個外伯祖母不是個好相與的,她外祖母有心,那邊也不會答應,可這高毅高浩不一樣,估摸除了她兩個舅母會有微詞,其他人都贊同。
還真如她所想,在路上席氏就和兩個媳婦商量,要不要高毅或者高浩娶了蕓露好了,都到了適婚年齡。孫氏和吳氏訕訕的,都不應,在她們眼裡,自己兒子可是千好萬好,還是讀書人,以後說不定中個舉人進士,還當官,得門第更高的小姐才配得上她們兒子。這也不是看不起蕓露,她們也打心眼裡心疼蕓露,但是牽扯到自己兒子,這就不一樣了,蕓露再好,也及不上她們兒子。
席氏一看兩媳婦的臉色就知道她們不樂意了,哼了一聲,就氣呼呼的往前走了,孫氏和吳氏忙跟上,但又不敢做聲,害怕席氏揪著她們的錯讓她們答應這事。
回到家,席氏把想法和自家男人和兒子們說了,蕓露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又是自家外孫女,高太爺自然樂意,他之前也就有過這想法了,親上加親,蕓露也不用那麼辛苦了,只是他是男子又是外祖不好提,要是薛家早給蕓露定了人家,那不就尷尬了。高大舅和二舅沒有他爹那樣的爽快,他們也有自家婆娘那樣的顧慮,想的更遠的,是想讓自家兒子娶一個能對他仕途有幫助的妻子,而蕓露顯然不適合。
這把席氏氣的肝疼,連罵了幾句話,飯也不吃,就和衣趟床上背對著門哭去了。
這令一下,那陳家家主臉色就變了,笑容僵在了臉上。
「大人,這,之前已經搜過了……」
淳于顯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我要再搜一次,難道藏了什麼,所以你才這麼緊張不想讓我搜?」
他的語氣讓那陳家家主一陣恐慌,剛剛再和那兩個捕快聊天的時候就探聽到這位大人不尋常的脾性,這會忙說:「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藏什麼,各位大人自行搜查。」
淳于顯沒理他,讓正則帶著人去搜查後就自顧自的在這屋子裡轉了一圈。
不一會兒,正則就帶著人回來了,對著淳于顯搖了搖頭,看樣子是什麼都沒有搜到了。當然,淳于顯也沒想搜到什麼,這人估計早藏到另外的地方了,他不過走一個過場,順便探探這陳家的底。
「陳家主,你可知,窩藏嫌煩可是要受連帶責任的。」
「回大人,不是草民藏著我那逆子,而是他根本沒回來,我也派人去找他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淳于顯轉過頭,看向陳家家主,微微眯眼,意味不明的回了句:「哦?是嗎。他真沒回來過?」
陳家家主抹了抹額頭的虛汗,忙點頭說是的。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6:23
第二十四章
又是一聲冷哼,淳于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說是的就是的吧,既然你兒子不在,在沒有抓到你兒子之前,那就得請你先替你兒子去牢裡走一遭了。畢竟,古人有雲,子不教,父之過,你兒子能幹出這傷天害理的事情來,與你這個做父親的也脫不了關係了,你替他受受牢獄之苦也是必要的。等抓到你兒子了,再放你出來,你看如何?」
淳于顯還未說完,那陳家家主就嚇的跪在了地上,他身後的陳家人也跟著跪了下去。
那陳家家主顫著音說:「大……大人,那……那女娃是那莽婦殺的,與吾兒無關啊,還請大人明察。」
說著,指向被捆在一旁的何氏。
何氏被他那一指,又鬧了起來,一直掙扎著,嘴裡還嗚嗚嗚的想說什麼話。
淳于顯被這鬧得煩躁,揮手示意安靜,轉而蹲下身子與陳家家主對視著。
「是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你兒子乾的事呢,再者,事發之時你並未在現場,你兒子沒回來過,你怎麼知道是你兒子乾的還是那婦人乾的?」
陳家家主被這一問,又俯下了身子,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實在是這位大人的氣勢太嚇人了,不同於他見過的其他官員,哪怕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卻比其他人一本正經的問話還要有壓迫感。
還未等陳家家主想出回答的話,淳于顯就站起了身,彈了彈身上的灰,根本不給那人說話的機會就先開口了,「否廢話了,你們把這陳家家主抓了,不用綁,押著就行,既然那嫌犯不在陳家,那我們去別處找找,回縣衙裡寫份追緝令。」
馮信林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搶先翻譯成了方言,深怕蕓露搶他飯碗。
淳于顯又吩咐人去把寶娣的屍首抬到縣衙,再喊何家和薛家的人去縣裡朝堂等著作證,就轉身出了這陳家。
這下塘村交通還比較發達,有一條路通往縣裡,若不然這陳家也不會在這安家。
走了一段路,淳于顯才記起被他喊來的蕓露和李氏,慢慢的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身後,尋找那兩個女子的身影。
跟在他後頭的人不明其為何突然停了下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正則熟悉淳于顯,自己先往旁邊側了一點,空出淳于顯面前的視線。其他人雖不明白,也跟著他做,等都讓開一點,露出了跟在隊尾的蕓露二人。
突然成了矚目的存在,蕓露恍然的抬起了頭,未想到,視線與看向他的淳于顯撞個正著,鬼使神差的,蕓露與他對視了十幾妙,被他深邃的眼睛吸引住而定了神,還是李氏怕她這舉動得罪了這位大人掐了她一下才回過神。
蕓露收了收眼神,低下頭,俯身行了一個禮,想說句請罪的話,為自己方才失禮的行為道歉。
可未等她出聲,淳于顯先開口了,「你到前面來吧,跟我們一起去縣衙裡,還需要你們作證。」
蕓露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恭敬的回了聲是,就攜著李氏的手走到了隊列前面。
她這一路走過去都要經過各捕快的跟前,她被他們好奇的看了一路,李氏還有些慌張,身子在微微顫抖,走路的時候腳步略虛。蕓露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攙著她不讓她摔倒,自己淡定的走到了淳于顯身後。
看著蕓露慢慢走近,淳于顯微微勾起了嘴角。
蕓露之前還在想她們兩是回村裡還是跟著去縣裡,現下沒得選擇了,而且吧,她們也想去縣裡看看進展,這是她們薛家的事情,她們是可以去旁聽或是作證的。
而淳于顯的想法,就是讓蕓露到了縣衙裡也能幫他翻譯,說實在的,他聽了蕓露的翻譯和馮信林的對比,他都有懷疑那縣令是故意找這麼一個翻譯的,看來他有必要在之前那翻譯回來之前再找一個翻譯了。他的翻譯官翻譯水平還不如一個農女,說出去真丟人。
等到了縣城,差一刻就到酉時(北京時間下午四點四十五)了,想想這一天一直在忙碌,不是在問話就是在走路,午飯都未曾吃,如今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了。
眾人經過這番勞累,都餓的走不動道了,淳于顯也大方,進了城就直接讓正則去酒樓訂兩桌酒席,犒勞一下今天跑了一天的兄弟們。
蕓露和李氏是不好意思跟著去的,所以進了城就行了個禮,和淳于顯說:「大人,民女和民女嫂子就先去成衣店裡歇息了,明日開審前我們再過去縣衙裡。」
淳于顯看向蕓露,挑了挑眉頭,而後~戲謔的道:「我都說了我請各位吃飯,怎麼?還怕我吃了你不曾,這麼急著要走。」
蕓露一陣窘迫,未料到他來這麼一句,真不知道該說他思想與眾不同還是說他在給她難堪,這照正常的禮教來說,她們和他們一起去吃飯就是不合禮數的,要是有心人想放大,還可以說成她不知廉恥,要和男子同席,甚至可以傳她主動獻媚,畢竟對方是官,她是民。
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看向淳于顯,「回大人,民女並非這個意思,只是民女和嫂子皆為女子,總歸有些不方便,而且今日也受了些驚嚇,想回去歇息。」
她說出這番話,淳于顯想了想也是這個理,畢竟人家是女子,再者今日受了驚嚇,合該回去歇著了。就點了點頭,囑咐了兩句,又讓正則送她們回了成衣鋪子裡。蕓露才開口說不用送了,自己可以回去的,就被淳于顯打斷了,這倒讓蕓露不好再推遲了,畢竟才推了不去吃飯。
蕓露回到鋪子裡的時候李范氏還嚇了一跳,她走時是請了五天假的,這才第三天啊,而且還沒帶包裹,帶的人還不是雲霖,反而是她一個族親。
忙問:「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兩人坐下,把事情和李范氏大概的說了,後者嚇的白了臉,光是想象那個場景她都覺得■的慌。
「唉,怎麼發生這種事,你們今晚好好歇息吧,我去做飯燒水,你們吃點東西洗洗就睡,明日我陪你們去縣衙。」
白天見了那等事,兩人都沒胃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
洗了澡,蕓露躺在床上,可怎麼也睡不著,連眼睛都不敢閉,一閉眼腦海里就閃現出寶娣那具滿是血的身體,她就這麼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發了半天呆。她身邊的李氏也是躺了很久才睡著,還睡不安慰,似是做了噩夢,嘴裡還在喊:「血,血,血。」,邊說還邊揮手腳踢被子。
蕓露聽到動靜,忙點了燈,李氏臉上出了很多汗,表情猙獰,蕓露也被她的樣子嚇到了,忙搖醒她。
被搖醒後李氏抱著蕓露嚎啕大哭了起來,她說她在夢裡夢見寶娣說她死的冤,讓他們一定要幫她報仇。
蕓露聽她說完心下也有感觸,也不知怎麼安慰她了,只抱著她輕撫她的背,讓她暢快的哭出來,哭著哭著,她也跟著掉了淚,只是她不似李氏那般的大哭,而是無聲的掉淚。李氏和寶娣一直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她剛嫁過來那兩年沒孩子,寶娣是薛家最小的孩子,她經常帶她,說是讓她熟悉怎麼帶孩子,而且寶娣乖巧,她也喜歡,相處了這麼多年,那感情自是親厚的,可以說她雖是嫂子,卻是把寶娣當女兒來疼的,這下寶娣出了事,她心裡怎麼好受。早在見過寶娣屍首後她就哭了一場了,之後因著是陪著蕓露,跟的是縣尉大人,就一直壓抑著感情。可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不,她一睡著就夢到了她。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6:34
第二十五章
這麼大的聲響,隔壁的李范氏自是聽到了,她起身披了衣服過來看了看,也抱著她們安慰了一下,安慰的話也不知怎麼說了,畢竟那麼小的孩子,誰不心疼。
今兒個過得實在疲憊,哭過後李氏又慢慢的睡過去了,蕓露也困得不行,在下半夜入了眠。早上醒來的時候已日上三竿,可惜沒有時鐘不知道具體幾點。
蕓露從床上爬起來,發現李氏早就起了,她搖了搖自己腦袋,忙穿好衣服,今兒個可還得去縣衙啊,她這麼晚會不會被罵。
李氏告訴她,縣衙那邊來過人了,倒不是催她,反而是說因為嫌犯沒抓到,所以不急著審犯人,這會淳于大人又帶著人去了下塘村,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
不用去縣衙,蕓露松了一口氣,簡單洗漱後就坐在屋裡發呆,她現下也沒有心情去幹活。李范氏也不急的讓她幹活,反而還多放了她幾天假,讓她好好休息,早點緩過來。
約莫等到申時(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的時候,縣衙那邊來了人,說是抓到了人,請蕓露過去協助審案。
淳于顯是真抓到了那陳家次子,以他的智慧,這人本不難抓,他只是下了個套,那人就自己鑽了進來。
昨晚淳于顯也就小睡了一會,蕓露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煩躁的在揉太陽穴,疲憊加上聽不懂的語言,讓他特別的煩躁。
正則看到蕓露又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帶著她到淳于顯跟前。
這會還沒審,只是一群人在吵,這自然是薛家人和陳家人,亂哄哄的一團糟。
聽得不耐煩了,淳于顯拿著驚堂木一拍桌子,底下那一群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坐的是主位,看樣子那縣令並不打算參與這次的案子。
蕓露在正則讓她去淳于顯的身側的時候猶豫了,一是有馮信林在,她去搶人家飯碗多少有點不好,二是她是女子,還是薛家人,怕別人說道她。
還是淳于顯盯了她半天,發現她不動了,直接招手讓她上前,她才孤鼓足勇氣走到了他身側站定。
在開審之前,淳于顯先和她說:「主要翻譯有馮信林就好,你就在我聽不懂的時候幫忙翻譯一下即可。」
這開堂審案她還是第一次見,一切都那麼新奇。
和電視裡見的差別並不大,連她以為是電視劇杜撰的開堂前衙役齊喊「威武」都有,那一聲「威武」一出,氣勢就不一樣了,整個朝堂都變得嚴肅起來。
這一路審下去,用得著蕓露的地方並不大,最多就是馮信林翻譯得不準確的時候她補一句。只是站在這上面看審案和在下面看的感覺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她沒有體會,卻能感受到,至少她沒有底下的人對淳于顯那麼敬畏。
那陳氏次子並不承認是他殺的人,一直把責任往何氏身上推,何氏也強調是陳氏次子殺的,她沒有那麼狠心要弒女,說著說著就哭了。兩人爭執的時候淳于顯就冷眼看著兩人吵,連話都不想問,實在是吵到動起手來的時候,才拍一下驚堂木。
這樣子審下去,估計審到晚上也審不出個所以然來,按照程序該是上刑了,淳于顯也不含糊,直接就是拶刑。初聽這個拶刑蕓露還不知是什麼,等刑具上來,一看,這不就是電視劇裡常見的夾手指那個嗎,這刑罰在她眼裡可相當的恐怖,每回看電視裡有這種鏡頭她都下意識的換台,她受不了那個被夾時尖叫的聲音,十指連心,可見多疼。
當他們受罰的時候,蕓露先是好奇的看著,後面嚇得直接閉了眼睛,這可不比電視劇,那是特效和演技,這完全是動真的,兩人臉色都沒了血色。閉上眼睛只是看不見,可擋不住聲音,何氏在夾第一下的時候就尖叫了,叫的特別大聲,這聲音傳到蕓露耳裡,特別的凄慘,連那陳家次子也痛的哇哇大喊,這聲音讓她不忍看,不忍聽,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覺得心中一顫。
等用完了刑,兩人都臉色煞白,手指更是紅腫一圈,何氏昨天本就驚嚇了一天,昨晚一夜沒睡,,加上心裡本就高度緊張,這下撐不住了,搖晃幾下就暈了過去。
淳于顯也不急著用水潑醒她,而是轉而審問這陳家次子。這陳家次子是讀過書的,只是不好學,沒考上秀才,倒是聽得懂官話,這下也不用翻譯了。淳于顯一句一句的逼問,一句比一句有威勢,他本人嚴肅起來就有威嚴,可以說有點嚇人,昨日就見識過了,那陳家次子被逼問的滿頭大汗,答話的時候語無倫次,最後都答得他自己混亂了,問到後面乾脆是答不上來了。
淳于顯可沒想這麼簡單放過他,他的事跡他可調查過的,也是紈褲一枚,在這鄉下就是土霸王。他直接下令,加刑十大板。
當刑具抬上來的時候,那陳家次子就嚇破膽了,直接大呼他招。
他顫顫巍巍的把自己殺人的過程說了,除此之外,淳于顯問話中提到的其他犯罪行為他都招了,招完又畫了押,這案子就算查清楚了。
既然招了,就錄了口供,等三日後複審後就可以判刑了。
第三天,是複審的日子,開審的時候,大家發現這次複審的主官換了人,淳于顯只是坐在了下首的位置,坐上主位的百分之百就是這縣裡最大的官:縣令了。
這縣令看起來年齡並不是電視上看到那種鬍子長長的中老年人,反而還有些年輕,估摸著也就三十來歲,而且身材偏瘦。這縣令名陳德齡,是縣裡陳家的人,不過是旁系,在族裡一向沒有地位,不過有族學可以上,這也是大家族的好處了。他自己讀書爭氣,十八歲就考中了秀才,那陳家也重視起來了,過了幾年,他又考上了舉人,一路考到了進士,原本是要分配到另外一個州府的縣裡做縣令,那地方比這豐安縣還有窮。因著陳家是都城安國公府陳家旁系,,所以這邊送了點錢禮,活絡活絡了關係,這陳德齡就回到了豐安縣做縣令,如今也不過二十七歲。
若是蕓露知曉這縣令是陳家人,就不難猜到會是他的原因了,那地主陳家都自稱是縣裡陳家人。都是自家人,自然要偏幫些,估摸著前幾日裡,那地主陳家往縣令家裡送了不少禮。
淳于顯倒對會縣令做審案主官一點意外都沒有,這都是一家的,不偏幫著些,那這縣令不是白當了,估計若不是他先主審的,這案子的初審結果是何氏殺人,今日再隨意對一下口供就結案了,這種手段他見多了,現下複審自在的很,還有心情含笑打量今日的蕓露。
看來她這幾日沒休息好,要憔悴了許多,得出這個認知後,淳于顯微微的搖了搖頭,看來還是他造成她這樣子的呢。
這複審案子就是再走一個過程,因為證據確鑿,加之近來淳于顯動作頗多,陳家有心想保住這人也無力,最後就以第一天的證據判案。當場判了陳木流放,何氏坐三年牢,在淳于顯的提議下,那陳家還處以一個管教不嚴的罪名,給薛家何家一家百兩的賠償,還罰了一百銀子充公。這一下子去了三百兩,加上之前打理關係花了幾百兩,一下子半數家產就這麼沒了,這幾百兩於一個普通地主來說,不是少數目,而淳于顯是調查過他們的家底的,知道他們能拿出多少現銀,才說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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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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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6:47
第二十六章
案子結了,大家都輕鬆了許多,薛家眾人都商議著要和淳于顯道謝。他倒謙虛,直說:「這是我該做的,你們無需謝,我是官,不為百姓做事,那就白瞎那頂官帽了。」
這翻譯是蕓露做的,翻譯完自己笑了,倒不是覺得他說的不對,而是覺得,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有些自戀的意味了。
她笑,淳于顯也跟著笑了,眉眼彎彎,英俊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清和。
這案子結了,蕓露沒有回谷山村,而是直接去了鋪子裡,雖說李范氏多給她兩天假期,但是她覺得李范氏對她這麼好,她還拿月錢,不去幹活心裡過意不去。
李范氏第二日還是沒讓她幹活,反而讓她帶著李珍兒去逛逛,散散心。蕓露推辭不過,加之這幾日情緒的確不太穩定,就帶著李珍兒出了門。
這邊沒什麼風景可看,而且她在農村生活久了,對這些自然景物的興趣也少了許多,自然去的還是那條街,她還打算買幾樣首飾,給自己打扮打扮,主要是想買根簪子,她及笄後,簪頭髮用的都是木簪。貴的買不起,地攤貨還是可以看看的。本來還想要不要買點胭脂水粉,而後想到地攤的胭脂水粉那質量,涂了比沒涂還醜,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著今日非趕集日,街上要比之上次冷清很多,擺攤的人也少了不少,兩人逛了一會,買了幾樣小玩意,還買了幾樣小吃,蕓露也隨著李珍兒吃,真似個十五歲少女那般天真的玩玩。
到了賣首飾的攤位,她就蹲下去認真看了起來,這些首飾的做工都比較粗糙,而且都不是很好看,材料嘛,大概就是鐵了,估計中間還是空的,外表也沒有她在現代看到的那些仿製品那般精美。挑了半天,蕓露挑中了一個蝴蝶簪子,雖說那簪子上的蝴蝶就只有一個形狀,並非栩栩如生,但在這裡面已經是非常漂亮的了。雖說是一個低劣的首飾,這價格也不低,開價就是一百二十文,是五斤豬肉的錢了呢。蕓露和他討價還價半天,降到一百文後死活不肯少了,理由是這簪子是這裡面最好看的,值這個價錢。猶豫了半天,蕓露咬咬牙,還是掏錢買下了這個簪子。
簪子拿在手裡的時候,她喜滋滋的握在手心,這可是她人生意義上第一樣首飾啊,自從過久了苦日子,她變得相當容易滿足,因為滿足才覺得人生還有意義。
買完簪子,她打算再去逛逛就回店裡了,總不能真一天都在外面玩,會出來只是讓李范氏放心。
她未想,才過了一天就又與淳于顯見面了,她只是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自己跟前的他,驚得她差點扔了手裡的簪子。
看到她的反應,淳于顯捂嘴笑了起來,陽光正好撒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精緻而稜角分明的臉龐,與笑容相稱,更襯他出塵的氣質,就這麼笑進了蕓露的心裡,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還是他笑完了發現呆呆的蕓露,喊了一聲她才回過神。蕓露尷尬的笑了笑,把手裡的簪子放進了兜裡,在這個人跟前,她突然有了自卑感,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不簡單,能隨著當今天子還是皇子的時候去邊疆,不是勛貴人家也是天子近臣,哪怕到了這豐安縣做一個小小的縣尉,和她的農女身份比起來,完全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若說她沒有遐想也是假的,在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她可是看過不少小說的,在剛穿那會還想著以她穿越女的身份,會不會馬上出現一個王子,拯救她,甚至她還腦補過許多橋段,可是,那些幻想在生活的磨礪下漸漸的被掩藏在了心的最底層,這次碰見淳于顯又慢慢的被她挖掘出來了。只能說,他太符合小說男主角的設定了,只是,腦補過後她又立刻清醒了,她在這過了十五年了,不傻,深知那些只能想想而已,他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單不論身份上的差別,就論他會看上她這個農女都會是個奇跡。
淳于顯全程看著她的動作,在看到她臉色有了變化的時候,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頭鼻子,而後~戲謔的說:「真巧,在這碰到了薛姑娘,看來我們的緣分很足呢。」
聽到他的話,蕓露忙行了一個禮,「民女見過大人,能在這碰見大人是民女的榮幸,若說緣分,那是折煞民女了。」
李珍兒聽不懂兩人的對話,雖說蕓露也教了她一些官話,不過也就聽得懂幾個字,見蕓露行禮也跟著行禮,而後好奇的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在這外邊就無需這麼行禮了,叫我公子就好,我是微服,可不想弄得人盡皆知。」
蕓露抬頭看了一眼淳于顯,見他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忙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有沒有時間,可否陪我走走,我語言不通,一個人逛的也甚是無聊呢。」
「能為大……公子效勞是民女的榮幸。」
蕓露牽著李珍兒,跟在淳于顯後頭,落後他半步。
從背面看淳于顯,真的是一位翩翩俊公子,他今日穿的是一件青色長袍,走路的時候自帶一股氣勢,若是再加上一把扇子,那就和電視裡常見的貴公子無一了,即使沒有扇子,也是氣質出塵,一看就只是出身富貴家庭。
邊走,淳于顯就會問一下話,問的大多是這邊習俗地理,蕓露慶幸自己讀過一些書,其中就有講她們縣的風俗地理的,他問的問題大都能答上來。
走到了橋上,他就停了下來,轉頭問蕓露:「你是不是讀過書?」
蕓露也隨著他停下了腳步,恭敬的回:「回公子,只讀過幾本雜書,我爹讀過兩年書,我外祖父也是讀書人,我娘也隨著我外公習得一些字,待我長大些也教了我和家妹習字。」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愛讀書的,平日裡都看些什麼書?」
「什麼都有讀一些,除了啟蒙的詩經論語,就是一些介紹風俗人情和風景的遊記,不過民女平日裡活多,沒多少讀書時間,也就偶爾得閒了才讀讀。」
淳于顯眼睛閃了閃,微笑著點了點頭,「我也喜歡遊記呢,曾經我的想法就是游遍我們大宇,甚至游遍周邊的國家,自己編一本遊記。」
蕓露好奇的抬起頭,不禁問:「那公子都去過哪些地方呢?」
「倒是去了不少地方,我之前守孝,沒了官職,在家待了半年後便出外遊歷了。之前當今皇帝還是皇子時我便是他的伴讀,一直跟著他,他喜好四處遊玩,我也隨他去了不少地方,算起來,這大半個大宇我都去過。只是以後卻是難得出去了,即使在外,也是如現在這般外放出京,即使遊玩起來也沒法盡興。」說完,淳于顯抿嘴笑了笑,問蕓露:「你猜我今年多少歲?」
蕓露安靜的聽著,他突然這麼問,不禁撐頭認真思考起來,她倒知道當今天子如今登基兩年,畢竟天子登基都是要宣告於天下,也知道天子年紀,而淳于顯是他伴讀,那就自然差不了幾歲。只能粗略的估了估,疑惑的答:「二十一?」
聽完這個答案,淳于顯哈哈大笑起來,「錯了,我可沒這麼年輕,你再猜。」
蕓露又答:「二十二?」
淳于顯又是搖搖頭,示意她繼續猜,蕓露順著答二十三,他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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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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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6:58
第二十七章
蕓露在心裡算了算,二十三,那就是比她大了八歲呢,在這個朝代的二十三歲男子該是早成婚幾年了,估摸著孩子都好幾歲了,這麼想,蕓露把那些殘留的小心思都給滅了,她可沒有給人做妾的想法。
走過一家賣點心的鋪子,淳于顯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鋪子的名字,抬腳進了店裡。蕓露拉著聞著香味就流了口水的李珍兒跟了進去。
他進去後先是看了一圈櫃檯,而後問跟在後面的蕓露:「你喜歡吃什麼?」
蕓露未料想他會問她,收回了亂瞟的眼珠子,驚訝的看向他,而後搖了搖頭。
淳于顯也未想到她這麼大動作,最後就是搖了搖頭,噗嗤一聲就笑了,也不再問她而是直接說:「你和掌櫃的說,每樣都包一份。」
蕓露看了一眼單子,這鋪子裡有的點心有十幾樣呢,一樣一份,那得多少啊,所以疑惑的問:「這麼多公子吃的完嗎?」
「我沒說我吃啊,我問你喜歡吃什麼你不答,那就每樣都買,總有一份你喜歡的了。」
聽言,蕓露有些堂皇,忙說:「公子,謝謝您的好意,不需要給我買這些點心的。」
「撒謊,看你眼神,明明就嘴饞了,再說,你不吃,你身邊的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蕓露看去,李珍兒哪只是眼睛直了,還流了口水,可見是嘴饞極了。她有些嫌丟人的抬起頭,只得說:「一份桂花酥就好。」
她剛剛看了單子,這桂花酥價格是最低中的一樣。
淳于顯也看了眼單子,皺了皺眉,不再問蕓露了,直接自己點,他不會方言,可以用動作啊,所以他對著單子上的點心名點了點,又對著掌櫃做了一個一的手勢,意思點一份,一下點了好幾樣。蕓露想阻止都來不及,才和掌櫃的說,不要聽他的,點一份桂花酥就行,那廂淳于顯直接付了錢了。
等包好點心,他把那幾個袋子遞給蕓露的時候,她都不敢接,就一手牽著李珍兒,另一隻手緊緊握著。這點心價格不低,她剛剛看他遞出去的是碎銀子,得有一兩多,那是她兩三個月的收入呢。
淳于顯覺得好笑,這是扭捏了,乾脆牽過她的手,直接放在她的手裡,「拿著吧,不要有負擔,這只是你幫助我翻譯的酬勞,你不拿反而是我過意不去了,老麻煩你,讓你做白工。
今兒天有點涼,蕓露的手一到這季節就是冷冷的,很難捂熱,而他手心很暖和,那熱度讓她的手都熱乎了很多,感受到那溫度,她莫名覺得燥得慌,臉慢慢的紅了。
她試試抽回自己的手,可力量懸殊,沒抽~動,她知道她不拿都不行了,只得接過,「謝謝公子。」
見蕓露接過了,淳于顯才把手收回,等收回了手,那冰涼感消失,他也楞了一下。蕓露的手軟軟的涼涼的,卻不同於他常見的閨秀們細膩,反而因為常年做工而很粗糙,摸~到的時候說不出來的感覺,莫名有些心疼。
淳于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聲音低了好幾度:「不用那麼客氣,這是你應得的,是我該感謝你才對。」
因著這氣氛變得尷尬,兩人之後的路都沒在說什麼路,見逛的差不多了,淳于顯就讓兩人回去了。
等回到鋪子,李范氏見她拿著那麼多點心,皺了皺眉頭,「你咋買這麼多?多浪費。」
蕓露已經緩過來了,將點心放在桌上,把淳于顯說的那一套說給了李范氏聽。
後者聽完,還是有些擔心,「這,讓大人買點心,終歸有些不好吧。」
「不會的,嬸,這位大人很和氣,而且沒有架子,讓我做了事,就會給我買點心做酬勞,是位好官呢。」
李范氏想了想,也是這個理,也就放下心了,跟著大家一起吃這沒吃過的點心。不得不說實在是美味,而且沒吃過,更覺新鮮。
那事過了,日子也安穩下來了,蕓露也調整好了心情,每日不是做衣裳就是算賬或是教李珍兒識字。說到算賬,不得不說,她到現在還是沒學會打算盤,現在是一見那算盤就想起淳于顯上次和她說教她算盤,乾脆的把算盤丟在了一邊,也不瞎折騰了。
一晃就是十日過去了,轉眼就到了十月底,這天是越來越冷,李范氏心好,給店裡的人一人做了一身棉衣,不過店裡除了她們一家就蕓露和那夥計,倒也用不了多少。
蕓霜月假來看蕓露的時候還給她帶了雙自己做的棉鞋,說是她生辰她沒在場,這是補上的禮物。蕓露看著那雙鞋濕~了眼,這世上,最讓她無法割捨的就是這親情了。
蕓霜是越長越好看了,不過十二,來年三月才十三,身高卻到了她耳根,相信過不了兩年就和她一般高了。在織坊雖累,卻也比在農村乾農活要好些,吃的方面也要好些,而且都是待在屋子裡,還養白了。抱著明顯胖了的妹妹,蕓露心中有些感慨,妹妹長大了,再過兩年就得給她找婆家了,她做姐姐的不嫁可以,蕓霜可耽擱不得,她想著,她要好好挑挑才行,如今她在這縣裡,倒是方便許多,在這周邊找個合適的婆家還是有的,蕓霜不是她,不用負擔那麼多,還有固定收入,很多人家還是樂意的。
蕓霜回織坊的時候蕓露去送了,一路送到了織坊。這織坊在這縣的邊郊,因著縣城本就不大,倒離店裡不遠,走半個時辰就到了。蕓露這是第一次來她們的織坊,很是好奇,蕓霜知道姐姐好奇,就帶著她進去逛了逛,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她就帶她走了一圈,介紹了她工作的地方,還帶她去了她住的地方,因著今日放假,好多人出去玩了或是回家了,屋子裡倒是一個人都沒有呢。
她如今還是小織女,住的是六人一間的屋子,就和現代的宿舍差不多,每人有一格櫃子,不過不是上下鋪罷了,而且她們的床是兩兩拼在一起的,蕓霜給她介紹說,因著冬日裡冷,每人就一床被子,她們就兩人睡一塊了,暖和一點,到了夏天熱起來了還是會分開睡的。
蕓露笑了笑,想起自己學生時期也喜歡和別人一起睡呢,也是這麼拼床,想到這些,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她還是更喜歡現代的生活些,做夢都想再要那樣的活著。
走的時候蕓霜要送她回去,到了門口蕓露就不讓她送了,這麼送來送去的要送到何時去了。
只是蕓露沒料到自己半路會遇上事,當然她也慶幸沒讓蕓霜跟著,遇上綁架這種事情任誰都會嚇壞去,當蕓露被人挾持的時候,她就被嚇得有些呆滯,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己還能攤上這種倒霉事。
挾持他的是個樣貌壯年男人,衣服有些破爛,身上有些發臭,剛剛被一群官差追趕著,這會是被左右圍堵,沒有去路了,她剛巧路過,還來不及躲就被他挾持了。顯然他犯的事不輕,若不然不會想逃,加之身上味道很重,看來是有躲了幾日的。他拿著菜刀的手還在抖,喘氣聲也很大。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7:11
第二十八章
蕓露也有些抖,整個心都提到嗓子上了,那男人是拿把真刀架在她脖子上啊,只要用點力割斷她脖子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
那群官差看到她被挾持,都停下了腳步,站著喊話,想讓這男子束手就擒。可這男子都逃了好幾日了,哪能這麼甘心走入地獄,官差話音落,他就說:「老子才不信你們鬼話,快後退,若不然我殺了她。」
說著,他放在蕓露脖子上的刀又加深了幾分,嚇得蕓露忙後仰了一點才沒割到。
那群官差也嚇到了,真把怕他這個亡命之徒真不管不顧了,忙後退兩步喊到:「別衝動,我們後退就是,可別再背條人命了。」
等那官差退後了,那男人架著蕓露往後另一個安全小路退去。蕓露被他拖的生疼,這疼痛倒讓她心裡的害怕少了些,這會也鎮靜下來,想著該怎麼自救了。
那男人是想逃命了,拖著蕓露一直退,後面官差一動,他就威脅說要殺了她,直到退到了一個拐角他才不威脅了,而是拖著蕓露往前跑去。還嫌蕓露跑得慢,這回是拿刀威脅她讓她跑快點,這抓了個人質,再沒確保自己是安全之前,他還沒想放掉。
淳于顯趕到的時候那男人已經拖著蕓露跑了很遠了,後面官差也追了過去,不過不敢靠近,甚至是躲在暗處,不敢明著追,好歹做了這麼多年衙役,自然清楚這些個亡命之徒還真做的出殺人的事。
那方官差告訴淳于顯,這嫌疑犯挾持了人質,這些人中有幾個是上次負責辦何氏那案子的,認得蕓露,就告訴了他,挾持的正是蕓露。
淳于顯聞言皺了皺眉,未料到自己來晚了一點,就出這岔子,想到上次那女孩的笑臉,他更覺得有愧,一揮手自己去追了。
那男人也是跑累了,這連續幾日都在逃命,都沒怎麼吃東西,體力漸漸有些不支了,跑了一會,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地兒,看周圍沒有官差,就停了下來,站著大喘氣,不過他沒放開蕓露,雖刀沒再架在她脖子上了,但還是扯著她的手的。
蕓露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有希望逃過這一截了,當然得需要那官差趕過來才行,若不然她可能還沒逃走又被抓住了。
淳于顯追上他們的時候那男人已經休息好,又拖著蕓露繼續跑了,可沒跑兩步又被官差們攔住了去路,是被包圍沒有退路了。
看到這情景,那男子立馬將蕓露拖到自己身前,又將自己的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再一次威脅起來。
官差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只小心的觀察著,這次又聽他話再給他讓路了,不過他不知道的事,還有好幾個人躲在了暗處,加之他選的這個地後面就是一堵墻,而且這墻不高,會點功夫的人從那墻上跳下來不是難事。
之前所在的地方算是個小集市,正是收攤的時間,人不少,官差們也不敢亂動,而這塊地不一樣,周圍都沒啥人,也不怕誤傷了。
僵持了一會,等那墻上的靈筠準備好了,在那男人第二次要跑的時候,淳于顯出手了,他擔心傷到蕓露,選擇的是最保險的法子,而且還和蕓露交換了眼神以及一個動作提示我,收到了她眨眼示意知道了的回覆才敢出手。
他武功高,能精確的判斷,只扔了兩個石頭,一個打在那男人架著蕓露的手上,一個打在他腿上,石頭雖不大,力道卻足,那男人吃痛,手稍微放開些,腿又痛的彎了一下,蕓露就趁著這個點將身子往下滑,脫離了他的掌控,之後立馬往淳于顯那邊跑。與此同時,墻上邊的靈筠跳了下來,在落地同時直接就是一腳踹在了那男人的身上,阻擋了他想去抓蕓露的行動。接著立馬又踹了一腳,把那男人踹倒在地起不來了。這一切不過瞬息之間,不僅蕓露得救了,這人也制服了。
其他官差忙跑上前收拾剩下的局面,心中不僅感嘆他的好功夫,若換作他們還真不敢這麼坐,畢竟無法保證力道,以及從墻上跳下來的時候還能踹人一跤。若沒那麼好的功夫就做不到那麼精確的判斷,就免不了誤傷了。
淳于顯對靈筠放心的很,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人,他了解他的實力,所以在扔完兩個石頭後就沒再插手了,而是安撫起蕓露來。
剛剛那一瞬間於蕓露而言太刺激了,就那麼一點時間反應,若她笨一點,或是反應遲鈍一點,就不知道結果了,跑到他身邊的時候她心跳還是很快,人止不住的在發抖,大口喘了幾口氣才好了一些,卻還是恐懼,她怕死,怕的要命。
當淳于顯問她有沒有傷著的時候她才緩過來,意識到自己獲救了,便沒有那麼抖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並沒有傷痕,倒是手腕有些疼,她抬起來一看,才發現手腕紅腫了,想來是剛才那男人拖著她走的時候用太大力了,才將手腕都握的紅了。
淳于顯順著蕓露的視線看到了紅腫的手腕,那雙手雖不如那些大家閨秀們的細膩白嫩,卻也是女人,自然要比男人而言要嫩很多,這會紅腫一圈,看起來還有些恐怖,可想會有多痛了。
還未待蕓露答,他又問了句:「可疼?」
蕓露因為自小就做粗活,這上山下地的,受過不少傷,對這點疼痛倒沒放在心上,只揉了兩下就將手放下了,淳于顯問得時候也就回以一個微笑,答曰:「謝謝大人的搭救,這點傷並不礙事。」
只是她因著之前被嚇壞了,臉色蒼白,微笑更襯得她可憐兮兮。
淳于顯也知道她嚇壞了,點了點頭,不再追問,而是說:「無須客氣,這是我的份內事,若是你這次出了事才是我的罪過了。唔,那邊也用不著我了,這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啊,這怎麼好意思麻煩大人,民女自己回去就好了。」
「不麻煩,我就住那條街,也順便的很。」淳于顯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這句話才落,直接交代靈筠處理後面的事情,交代完就先走了。
蕓露也不矯情拒絕了,這會她的確害怕,腿還在抖,忙跟上他的腳步。
這一路上倒沒怎麼尷尬,淳于顯先是問她:「剛剛害不害怕。」
「回大人,自然是害怕的,畢竟民女是個女子,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看那男人又是個亡命之徒,還真怕不管不顧,真一刀砍了下來。幸好那刀刃很鈍,他往我脖子上按了幾次都沒有劃破,若是換把鋒利的刀子估摸著我就沒這麼好命了。」蕓露沒怎麼思索,直接就將自己心理的想法給吐露出來了,若換在平時她絕不敢這麼和淳于顯說,只是剛剛經歷那麼讓人緊張害怕的事,她這心裡有些後怕,這有個人和她說話,自然而然就吐露出來了,算是發泄一下,若不然會一直堵著一口氣。
淳于顯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面,若是將那把鈍刀換成一把利刃,加之脖子上的皮肉本就細膩些,那只要稍用點力就能劃破了,受傷就是難避免的事情了。看來下次抓人不能大意了,得派強人抓才行。他和靈筠原本是被其他事給耽擱了,若不然這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7:24
第二十九章
蕓露說完自己不好意思了,淳于顯發呆之際,又補了句:「不過看到大人就不怕了,我相信大人會救我的。」
這話讓淳于顯笑出聲,不再設想那個事情了,畢竟已經安全了,多想無益,反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直覺,我一直覺得大人很厲害,真的很厲害,那兩個石頭扔的速度我都看不清,若不是他叫了一聲我都不知道你扔了石頭。」
「謝謝你的稱讚,我也覺得我很厲害,其實那個只是雕蟲小技罷了,算不得多麼厲害的東西。」說完,他自己大笑了起來,第一次覺得自己未免太自戀了點,雖然之前比這更自戀的也有,但是卻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這麼稱讚。
蕓露之後還問了那男人犯了什麼罪,淳于顯只兩個字:殺人,具體的就不肯說了,說什麼這些她知道也無益,倒是和她說了其他一些案子,皆是些令人覺得好笑又能說到其他話題的事情,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也讓蕓露不再害怕,降低了剛剛那事對她造成的影響。
比如那上風街的秦老太自己家裡老母雞下的蛋被人偷了,就在自己家門口罵了老半天,罵完不甘心直接又告到了縣衙,這衙役一過來,那偷蛋賊就自己承認了,竟是那秦老太的媳婦,原因是那老太偏心的厲害,家裡什麼好吃的只給家里幾個男娃,從不給幾個孫女和媳婦,近來她有個孫女病了,沒給看病,還不給好吃的,那媳婦才起了偷蛋給女兒吃的心思。那老太得知是自己媳婦偷得,一上去就要打她,還是被幾個衙役攔住了,又唬了幾句,那老太才老實了。
這事淳于顯也是聽底下人講的,他會說出來純粹是因為他從小長到大都沒遇到這種事,加之環境不一樣,有些不理解這種偏心的行為。倒不是他沒有見過偏心的,只不過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還不給看病,不給吃,加之想到這個估計於平民老百姓而言可能是個家常事,這才說了出來。
蕓露對這種倒是見多了,她村裡就有一個典型的,連賣孫女的事都做的出,更何況這種只是不給看病,不給吃好東西。就這個事兩人就聊了一路,因為看的多,加之家裡也有個祖母,有共鳴,蕓露可說的不少,一說就停不下來,反而沒有了拘謹。
到了成衣鋪所在的街口,淳于顯停了下來,和她說:「先去我那邊拿點藥吧。」
蕓露微笑著回絕:「不勞煩大人了,這離我住的地兒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淳于顯點了點頭,回到:「也好,你今兒個累了,那先送你回去歇著吧,我待會再回去拿了給你送過去。原本是想著先擦藥的。」
說完,還真轉了方向,要往成衣鋪那邊走。
「不多麻煩大人了,還是先去拿藥吧。」淳于顯都這麼說了,她知道她若不跟著去拿藥,他定會送過去,她原本是想瞞著李氏她們的,若是他一送藥過去,想瞞也瞞不住了。
「好,那隨我來。」淳于顯輕笑,轉身就往自己屋子方向走。
淳于顯買的房子離成衣鋪子並不遠,只不過在街口分岔一個往友,一個直走,而從他屋子到成衣鋪子之間還有條小道。
不過幾分鐘,就到了淳于顯的屋子,這是一個二進的小院子,院子裡雖無花園池塘,卻也有幾顆樹,還皆是些果樹。
中間是塊空地,此刻有幾個男子在空地上練武,見淳于顯回來了,都停了下來,行了一禮。
淳于顯點了點頭算是應答,徑直的往內屋走。
蕓露是進屋的時候就低頭,緊跟在他後頭,不過卻也感受到了那幾個男子探究的目光之下,很是目不斜視了。
到了堂屋,未等他開口,她自己先說了:「我且在這等大人。」
淳于顯點了點頭,自己進了內屋,一小會後就拿了一個瓶子從屋內出來,走到蕓露身旁的時候自己打開了蓋子,作勢要給她抹藥。
蕓露哪敢讓他給抹藥,忙伸手要拿藥瓶,同時說:「大人,還是我來吧。」
淳于顯也沒想著非得給她抹,她說就把藥瓶給了她。
淳于顯的藥確是良藥,才涂上就有了清涼的感覺,減少了些許疼痛。
蕓露涂完還想還給他,可是他沒收,無奈推辭不過她又收下了。
之後淳于顯又一路送她回到了鋪子裡,路上,淳于顯隨口問了她一些這邊的風俗,蕓露一一答了。這麼一路聊著就到了鋪子門口。
送到門口就轉身回去了,還被李氏她們瞧見了,問了她怎麼一男子送他回來了。
蕓露哪敢講實話,只說這位是縣尉淳于大人,剛巧在路口遇見了,他就送她回來了,在路上問了她一些風俗人情,而的確也問了她一些風俗,算不上說謊。
李范氏也不多問,信了她的說辭。
蕓露沒將那事告訴李氏他們,反正沒受什麼實質的傷害,說了不過徒增她的擔憂罷了。
第二日淳于顯帶著正則又來了鋪子裡,不過這次他是來訂做冬衣的,昨日他來鋪子的時候沒想起該做冬衣了,還是回去了正則說冷了還想起該做冬衣了。
這次他訂的還不少,他帶的手下不少,除了正則靈筠這兩位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其他人的衣服都是自己備,今兒個突然想起給他們發發福利,一人做一件冬衣。
李范氏一看這麼大的單子,樂的笑開了懷。
在算賬的時候,淳于顯見蕓露並未拿算盤,而是直接算,不禁又笑話她了,「你這麼慢的算還不如跟我學學算盤,那快些。」
這時候不比那時候了,如今都認識了,還有了交集,蕓露倒不會將他想成登徒子了,只是還有些羞愧。而且她自知他這只是玩笑話,當不得真,只說到:「大人是大忙人,就不勞煩大人。民女覺著我是沒那個天賦了,我這賬房不過是臨時的,不學也無妨。」
其實蕓露已經摸出了些門道,就是速度慢了點,不過算算賬還是夠的,只是想到第一次和淳于顯見面時的囧境,她又沒拿出來。
淳于顯也不繼續追問了,不過隨意說說罷了,真讓他教他還沒那時間。
但是晚間他差人送了一本算盤術過來,還說若是她對著書本都學不會簡單的算賬,那就可以住進豬欄裡去了,當然帶話的人可不敢真這麼說,而是說簡單的算賬看此書就能學會了。
蕓露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道了聲謝。捧著書她還有些羞意,而且她想她不能這麼平白無故接受人家的好意。前面還有理由能說過去,這次就沒理由了。想了想,她給他多做了一雙鞋子,見他每日這麼忙的,鞋子肯定爛的快。
有了書就是有了指引,蕓露悟性本就不差,加之她以前數學也學的很好,她這鑽研幾天,還真學會了基本的算法,那些麻煩的也看得懂,就是得練練速度。
過了幾日蕓露聽街坊鄰居們談起,才知道為何那日淳于顯沒和她說,估摸著他是覺得這種不適合對一個姑娘家講。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7:39
第三十章
那男子犯的是殺人罪,殺的還是自己妻子,他本是個靠跑貨為生,今年因為南方才結束戰爭,他去的北方,今年運氣還不錯,小賺一筆,這接下來一年是不愁了,可誰曉得他為了早日見到家人,就連日趕路,提前了幾日到家,到家的時候是半夜,他進門就看到了他妻子和他一起長大的朋友睡在一塊,這讓他怎麼忍,就下了殺手,犯了錯事。他那朋友倒只受了點傷,就可憐了他五歲的兒子,一夜之間沒了爹娘。
這事一直在城裡傳,畢竟是件大事,當事人都是縣城裡的人,淳于顯不告訴她,蕓露也清楚了這件事。
十一月初,蕓露接到了她父親的信,看到信的那一刻她不禁喜極而泣。這信送到了之後先是村裡識字的給她祖母讀了,之後她奶奶又請三貴來縣裡告訴她。
她父親信裡只告知她們他目前平安,如今跟隨了陸小將軍,剛打完仗,正在去乾屹的路上,信到的時候估計已經到乾屹了,告訴她們之所以這時候才寫信是因為之前都在打仗沒時間寫,寫了也怕寄不出來,而他在去年年底就隨陸小將軍去支援了另一個戰場,到今年九月份才結束。有一個原本是大宇附屬國的小族趁著晉王反叛,朝中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也反叛了,原本這個附屬國就和晉王關係密切,因為離主戰場近,在這邊叛軍不足為慮之後,那陸將軍就派自己兒子帶領一萬精銳去支援了,而他爹就是那一萬之一。
她爹也就交代了這些大概的內容,倒沒細說,倒是問了她們很多問題近況。
蕓露將信翻來覆去讀了兩遍,整個人都安定了許多,有了主心骨。雖然父親不在這邊反而是遠在都城乾屹,但是知道他活著,心裡就滿足了。
她讀完就去織坊找了蕓霜,蕓霜一聽說有了父親的消息,忙和師父請了兩天假,啥都不帶,直接出了織坊。
她這將信反覆讀了幾遍,讀第一遍的時候就不禁熱淚盈眶,越讀眼淚越多,最後直接抱著蕓露哭了起來。
「姐姐,真好,父親還活著,我還以為,還以為……」
蕓露抱著也見她哭的不可自抑也流了淚。
「是啊,還活著,這是喜事,不哭了,我們該高興才對。」說完,蕓露自己抬起手擦了擦眼淚,還真忍住了淚水,擦了自己的又伸手給蕓霜的擦了擦。
「恩,不哭了。」說著,蕓霜自己也抬起袖子擦起眼淚來,只是她的淚水越擦越多,特別是想到已逝的母親,很是想流淚,這淚水就止不住的流。
蕓露這不勸她也不幫她擦淚水了,只抱著她,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哭。畢竟才十來歲的小孩子,這大起大落的,難免有些情緒失控。若不是蕓露最特別的起落――死而復生都經歷過了,估摸著也會如她這般失控,其實她情緒也如蕓霜般有些激動加悲傷,只不過能控制住罷了。
等蕓霜哭夠了,兩姐妹才攜手回了成衣鋪子,準備給父親回信。范氏知道蕓露這邊忙,也不讓她再回去一趟了,這來來回回麻煩不說,還耽擱賺錢,直接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了三貴,帶給了蕓露。
其實要說的也就那麼多,但是兩姐妹琢磨了一下午廢了好幾張紙都沒寫好。第二日又寫了半日,事無巨細,足足寫了四頁,除了近況,還有這兩年發生的大事情都寫上去了,還告訴他她和妹妹都找到了謀生的活計不怕沒飯吃了。除此之外,她還問了她父親很多問題,包括他在戰場的情況,怎麼去了外地,可否受傷,什麼時候回家等等。
這回信的地址她父親有在信裡寫,將信寄出去的時候,兩姐妹心安了,父親還活著,就是有了精神支柱了,哪怕他這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可知曉他還活著也有個念想不是。
蕓霜請了兩日假,寄完信時間還早,兩姐妹就攜手逛了會街,有了喜事自然也有了買東西的興致。兩人逛街還買了不少東西。等逛完回成衣鋪的路上還碰到了從衙裡回來的淳于顯,看到兩姐妹高興的一路一路說,還饒有興致的問了句:「什麼事如此高興?說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蕓露正高興,加之和淳于顯見面多次,也有過多次交談,沒那些拘謹了,也不細想合不合規矩了,他問也就順口說了:「我爹來信了,他說他還活著,我和妹妹正為此覺得高興呢。」
淳于顯沒問過她家裡的事,只是從幾次見面分析得知她家境應該很差,若不然不會讓兩個女孩出來做事謀生計,倒是不知她的父親竟是外出了的,他在一想就想到,估摸著她父親是出外打仗了。聽她這麼說接了句:「那這確是好事。」
「是呀,自從我娘走了之後我就成了頂梁柱了,如今得知我爹還活著,我家也有主心骨了。」因著高興,蕓露又吐露一番。
淳于顯暗暗心驚,他雖想到她是過的窮苦點,可未曾想到,她日子竟苦到如此地步,讓一個十幾歲還未及笄的姑娘家當家。不過他面上倒未帶著同情,而是面帶欣喜,感同為她的喜事覺得高興一樣,而且這本就是喜事。
「這麼大的喜事是得樂樂,那你父親約莫也要回來了吧。」
一連說了兩句蕓露也回過神了,高興歸高興,但跟前的是縣尉大人,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當然她也沒差禮數,碰見就行了禮,「他信裡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呢,只說安全,不過這於我們而言也是極好。光顧著說我的事了,還未問大人怎得在這呢?沒耽擱大人的正事吧。」
淳于顯倒還想問幾句,只是她這麼一問他也不好問了,而且是人家家事,他貿然揭人家傷疤也不太好,倒是回了她後面的問,「我今日得閒,就出來逛逛,碰巧就遇到你們了,並沒有其他正事。」
還未等蕓露接話,那廂就友人來喊淳于顯了,說是衙裡有事讓他去處理。
淳于顯也是略尷尬,才說沒有正事,這就來了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和兩姐妹告了別,隨著來喊他的小廝回去了。
學會了基礎的算盤術,又練習了許多熟練些後,蕓露得閒的時候就將李氏這鋪子的收支算了算,發現還是有小賺的,雖暫時無法回買鋪子的本,但是也不愁生計,她粗略算了算,除去進貨的錢,她和夥計的薪水以及那些做衣裳的工錢,每月還有幾兩盈餘。
這地段雖不是繁華地段,但也不差,周邊店鋪不少,而且這周邊住了很多如李范氏這般開了鋪子的人家,但凡家裡有鋪子的大多去照料店裡生意了,沒那麼多時間自己做衣裳,也都不差買衣服的錢。加之這成衣鋪還兼賣布,自己做的也會來賣布。李氏想的事薄利多銷,所以價格公道的很,漸漸回頭客也多了,這生意自然也好起來了的,利潤自然也就有了。
看著賬本,蕓露不禁愣神了,想著以後她若能開個鋪子,也就不用愁著去哪弄錢維持生計了。
當然也就想想作罷,她還沒那本錢,即使有那本錢也不一定有那本事能穩賺不賠。
如今亦踏入冬季,雖這豐安縣偏南,氣候沒北方那麼寒冷,但也是會下雪的。就在十一月中旬,一夜過後,豐安縣的地就覆上了一層白雪,倒也不厚,一腳踩下去才到鞋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7:50
第三十一章
早上起來,蕓露和珍兒還玩了會雪,在鋪子門口堆了個小雪人。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一下雪,老百姓看著高興,這鋪子裡的生意都以以往好了,這買冬衣棉鞋的,比以往多了一倍,還有嘛扯布匹棉絮的也多了不少。晚間蕓露一算,今日營業額比昨日足足多了一倍,把李范氏樂的合不攏嘴,第二日一早就去捉了條魚,午飯燒了當犒勞大家。
轉眼就到了月底,蕓露跟李范氏請了幾天假回家去了,月底二十九是她外祖高太爺壽誕,今年還是六十歲大壽,她是長外孫女,沒有不回去的理,原本蕓霜也該回去的,只是因著她月初請了假,這月底的假就請不下來了,只得蕓露一個人回去。
蕓露當然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她還先回谷山村抱了蕓露。范氏也想去,只是寒冬臘月的,她身子骨又不好,這路也不好走,也就作罷。
高家今年喜事連連,自然是大辦,蕓露不僅是去拜壽,還是去幫忙的,她提前兩天去,就在廚房忙活了兩天,準備各種食物。
壽辰那日,高家擺了二十桌酒席,每桌還有六碗菜,桌桌有肉,一碗扣肉,一碗冬筍炒肉,一碗豬血豆腐,還一碗蘿蔔,一碗白菜,一碗乾豆角。上桌那幾桌貴客還多了一碗魚肉,這菜品在村裡算是豐富了,高家為了做這個壽還宰了一隻豬,像村裡別的人家做壽能有一碗扣肉就不錯了,若不然都是其他的炒肉,而實際上卻沒放啥肉,一桌一人一兩塊就算多了。除了親戚鄉親,還有他的一些同窗以及學生,這排場,可謂是這村裡獨一份了。
蕓露這些女輩都是不上桌的,等前面酒席吃起來了,她們才在廚房盛了專門留著點飯菜吃了,等吃完又得去收拾桌子了。
在外祖家幾日,她就忙了幾日,等外祖壽辰第二日,蕓露就打算去縣裡了,考慮一番,將雲霖留在了外祖家。如今寒冬臘月的,地上還有積雪,還時不時的下一場的,她舅舅舅母都不出外做工了,到不怕雲霖在這叨擾了。
走前她外婆舅母還給她裝了一籃子吃食,都是昨日壽宴剩下的,除了菜還有一些瓜子糖果。
才走到半路,原本這幾天都沒下雪的天,竟下起了大雪,雖說蕓露帶了傘,可這刮大風又大雪的也沒啥用,無奈只得找了個地避了避,等風雪停了,地上有了厚厚的積雪,蕓露一腳踩下去都到小腿肚。這麼一耽擱都到傍晚了,這冬日天又黑的早,估摸著她到縣裡都是晚間了。
這麼想著蕓露不由心急,想快點走,可奈何地上積雪厚,又滑,快不起來。
蕓露走了一大半,離縣裡估摸著還有兩三里路的時候天就黑了,幸而有積雪,是白的,倒也不會看不清路。只是今兒個她是一個人走,在鎮裡沒找到伴,又到晚間了,她還有些怕。
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將手藏進袖子裡暖著,低頭看路,稍微加快了點速度往前走著。
她才走了一小會,從一旁的岔道突然衝出來個人,估摸是滑,那人撲通一聲就摔倒在地,正好倒在蕓露跟前,嚇得她尖叫一聲,往後一退,腳一滑摔了,手上的籃子也隨著摔倒在地,幸而冬天穿的厚,不怕摔傷。
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發現那人還躺著,她定眼瞧了瞧,那人一點動靜都沒有,仿若昏過去了一般。蕓露有些怕,做了會思想鬥爭,還是喊了幾聲,見他未應,又顫顫巍巍的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推了推他,可他還是沒有反應。
蕓露多瞅了他幾眼,看著他身形略覺熟悉,因著他摔下來的時候是趴著的,臉又朝著另一邊,天又黑,倒是瞧不太真切。
她又往前挪了挪,蹲下去想扶起他,不看還好,一看可把她嚇壞了。這人不是淳于顯還是誰,更可怕的是,這下湊近了一看,發現他趴著的地方變紅了,顯然是他流的血染紅了雪地。
一想到淳于顯那麼美好的人竟受了這麼重傷倒在雪地裡,蕓露也顧不著害怕了,先是探了他的鼻息,還有氣,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將他身體翻過來看他傷勢如何。
淳于顯是傷在腰部,是刀劍之傷,很大很深的一個口子,這會估計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蕓露將他受傷的地方的衣服口子撕大一點,抓了一把乾淨的雪在手裡化成水將傷口粗略清洗了一下,又在他身上翻出它隨身帶的金創藥,涂在傷口上,不一會那血就止住了。
多虧了上次淳于顯說給她拿消腫藥,路上他就跟她講了他隨身都會帶金創藥,這藥有止血愈合傷疤的功效,還拿出來給她看了,所以她才知道他身上有藥,若不然這血不止,等她背著他回到縣裡,他都可能因著失血過多而亡了。
蕓露也不敢多忙活,簡單止了血,又從他身上撕下塊布簡單包紮一下就打算背著他往前走了。這雪又下起來了,若不找個地方避避,怕第二日被人發現之時,兩人都是冰雕了。
她雖從小做農活有把子力氣,但是這是個成年男子,還是個很健碩的男子,她才十四歲的小姑娘,她背起來還是很吃力的,加之雪地路滑,又還在下雪,更是難走,單憑她的力氣要走到縣裡談何容易,再說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一時也找不到人幫忙。她也沒想著就回去,而且想找個地方避一避,而不遠處她知道有個小石洞可以避避,她還是有一次隨著一對夫婦走路從鎮上到縣裡,碰巧下起大雨了,那對夫婦帶著她來這躲了一次雨才知道的。
雖不遠,可她速度慢,平時幾分鐘的路硬是被她走了一刻多鐘才到。那小石洞雖不幹卻也淋不到雪,能避避風雪。蕓露將淳于顯放至地上,喘了口粗氣,打算緩口氣,等歇息夠了,她看了看淳于顯的傷口,發現又滲出血來了,她將剛剛給他的包紮拆了,打算重新包紮一下。
這次她沒那麼草草的包紮了,這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了,救人命要緊。不多掙扎,直接將他衣服解開了,那樣更好包紮。
解開衣裳,看了一眼他的上身,那粗粗淺淺的傷疤讓蕓露一驚,這是受了多少次傷才會留下如此多的傷痕,難怪會隨身帶著藥。當然,她也就心驚一下未去深想,畢竟當務之急是將他的傷口包紮了,免得再流血。
她還給他重新洗了一遍,自然只能拿雪擦,弄乾淨點了又涂了金創藥,還是撕了淳于顯的外衣將他的傷口包紮了。蕓露倒想撕自己的衣服,可布料太粗糙,單不論以她的力氣撕不撕得開,即使撕開了,用這麼粗糙的布料只會讓他更不適。
等重新包紮好了,又將他衣服穿好,蕓露累的跌坐在地,回想起剛剛遇到他的情景,不禁驚出一身冷汗,人也因害怕有些顫抖。她光顧著要救活他,倒忘了,他這樣子,十有八九後面有追兵,就憑她這未成年的女娃子,來個成年男子她就沒法子了。若是真來了追兵,兩人只有等死的份。
都到這份上了,蕓露萬沒有將淳于顯扔在這自己先走的想法,即使剛剛在遇到的地方,她想到了,也做不到置之不顧。
如今,她只期盼著他的手下能先找到他們了,上次她是見過他手下飛檐走壁的能力的,一看就是有功夫的。而且這麼久了都沒有追兵追來,估摸是他的手下在後頭擋住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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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1 09:18:02
第三十二章
正則找到這邊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一個女子著了一件褂子,褂子裡邊是一件中衣,凍的只打哆嗦,可做的事卻是為躺在地上得男子搓手,而地上躺著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已,還有很多血跡,身下墊了一件女子的棉衣,估摸著是旁邊那女子的。
那女子見他們過來,驚喜的喊出聲,這二人正是蕓露和淳于顯。
躲進這小洞後,坐了一會,蕓露漸漸覺得冷了起來,不止她冷,一旁的淳于顯也冷的整張臉都冰涼了,蕓露還時不時的搓搓他的臉,又將他的手藏進袖子裡,雖不暖,但也比放在外邊凍著強。
一陣風吹過,洞外邊的雪被吹進來些,凍的蕓露打了個哆嗦,自覺的又和淳于顯靠攏些,依偎著取些暖。
她怕他有傷又凍著,地上又濕又涼,還把自己的外衣脫了給他墊著,還時不時搓搓他的臉,探探他的頭。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探他的頭,她發現禍不單行,他竟然發起熱來了,而這風雪未停,若是真在這裡熬一夜,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
幸好他的人找來了,這下他們得救了。
正則還帶了幾個人,身上都落了很多雪,還有血跡,倒都沒有受什麼重傷,之前他並未跟在淳于顯身旁,而且後面聞信趕去救援的。他去的比較遲,只救下了在前頭擋著的靈筠和幾個手下,而淳于顯于先頭跑了。他救下他們就沿著地上的血跡和腳印去找他了。亦看到了蕓露摔在地上的籃子,只是那會風雪漸大,雖蕓露一路有腳印,但漸漸被掩了。也虧的蕓露背著個人踩的重,腳印深,一時無法完全掩去痕跡,正則又是個細心的,這又不遠,就蹲在地上一路找到了附近。
蕓露是又冷又餓又怕,這會見到人差點哭了出來,只是想到淳于顯的情況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但眼睛卻也是紅紅的也不多言,直接說了淳于顯的情況危險,急需救治。
正則沒想到救下他家公子的是薛蕓露,他與她倒也算熟識了,見過幾次面,還說過幾句話。聽蕓露說情況危險,他也不墨跡,吩咐人將身上的雪拍乾淨後把淳于顯背起又將自己外衣脫了裹在他身上,又吩咐一個人先回城裡請大夫。
這會雪下的小了,漸漸要停了,倒也沒那麼影響走路了。走的時候蕓露撿起了自己的外衣,那棉衣都被地上的雪水浸濕了,還染了淳于顯的血。蕓露冬日就那麼兩身衣服,倒也不捨得將它扔了,就抱著打算回去洗洗晾乾再穿。
因為身上太狼狽,還有血跡,蕓露不想回鋪子裡,怕李范氏她們擔心,今日風雪如此大,她不回去,李范氏也不會怪她,只當她因風雪太大故而沒來。
回到淳于顯那宅子裡,大夫早已到了,卻是因為之前靈筠他們受傷,先回來了,自然請了大夫,後面派的那人倒也不是白回來,他沒請大夫,卻是先將淳于顯發熱的情況講了,又聽大夫的,先去抓了幾副藥,抓得都是普通治傷寒的藥,俱吃得。
正則有條不紊的將事情安排了下去,打水的打水,服侍淳于顯的服侍他,給他換衣服喂藥。自然也沒忘了將蕓露安排去歇息,還讓人給她打了熱水,讓她洗洗澡去去寒氣,還給她送了一碗薑湯,喝了驅寒。
只是這裡住的皆為男子,倒是沒有女子可換洗的衣裳,這會去買也來不及,且這麼晚了,鋪子都關門了。沉思片刻,他也不慮那麼多了,非常時刻自顧不得那些教條,且之前她還背淳于顯一路,還脫了外衣給他墊了,這時想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也是多想了。
他直接去屋裡拿了自己未穿過的裡衣和外衣給她穿了,蕓露其實對什麼男女之防的概念本就淡,身上衣服都濕了,這會他給她衣服也不推辭,洗了澡就換上了。
洗了澡換了衣裳,又烤了烤火驅了身上的寒氣,蕓露整個人又活過來了。之前那一通折騰沒折騰掉她半條命。
吃完飯,蕓露擔心淳于顯,便想著去正院瞅瞅。沒人攔著她,她暢通的進去了。
淳于顯還未醒,衣服換了,傷口重新包紮了,藥也喂了,大夫正在給他去熱。大夫說,他這未傷及根本,只是失血有點多,加之又感染了風寒發熱,看起來情況糟糕了些,不過救治及時,之前血止的也及時,只要燒退了就無大礙了。
聽到此言,蕓露松了一口氣,無性命之憂便好,這麼好的男子若這麼折了,倒也可惜了。
在屋裡待了一會,她也疲憊不已,看來他一時半會不會醒來,她便和正則說了幾句話,告辭去了給她安排的客房歇息了。
因著昨日凍得狠了,第二日蕓露起來的時候就有些發熱,頭也疼得厲害,不過她沒和人說,估摸著自己能撐下去,就爬了起來。穿了衣裳,打算去看一眼淳于顯如何了。
淳于顯已經醒了,不過很是虛弱,見到她進屋便對她笑了笑,輕聲道:「昨日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淳于顯這是真的感謝,他醒來之後正則就將事情告訴他了,想到昨日若不是他,那麼大的雪,他不流血過多而亡,也要被埋在雪裡,生生凍死。
「大人無須客氣,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換作其他人也不會置之不理,且大人是豐安父母官,為民勞碌,民女遇見了豈能不救。再說,上次大人救了我,我豈有坐視不管之理。」
「那也是姑娘心好,看姑娘面色不太好,想來是昨日為了救我凍著了,大夫還沒走,讓大夫看看吧。」
蕓露未料到他病著還注意到了自己的不舒服,不過這會她的確是不舒服的緊,也沒拒絕。
她就是凍的狠了,凍病了,大夫給她開了一副藥說吃幾天就會痊愈了。
大夫菜寫完方子,正則就拿著方子著人去抓藥煎藥了。
喝了一碗治風寒的藥,又吃罷早飯,蕓露犯起難來,她不知要如何回去了。她現在穿的是男子衣裳,在這屋內穿穿還好,若是穿出門卻是不宜的,且不論那些議論,就李范氏那裡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正在她煩惱之際,正則已經為她想好了,近午時,就有人從外邊買回了一套女子衣裳,從裡到外連肚兜褻褲具有,雖不能說完全符合她尺寸,卻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考慮到她一直的穿著,買的布料也不是什麼很好的料子,就是她慣穿的麻布,還特意跑了遠路,沒在李范氏的鋪子裡買。
不止衣服,連她扔在路上的籃子他都為他準備好了,雖不是原來那個,卻也準備了不少東西,俱與她身份符合,帶回去也不會起疑。除此之外,早上那大夫開的藥也給她包了幾副。
這會回去卻是有些早了,她外祖家離縣裡不近,一般得半日路程,加上風雪天氣,得更久一下,那怕吃過早飯就從村裡出發了,也需到午後才能到,故而蕓露還在這邊吃了個午飯,又吃了碗藥。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8:15
第三十三章
吃過兩副藥她已經舒服很多了,上午還睡了一覺,這會她無事便又去看了淳于顯,她去的時候,正則正端了藥上來。蕓露見他眼底青色甚濃,面色很是疲憊,估摸昨晚一宿都沒怎麼睡,便接過了他手裡的藥,讓他去歇會。
正則是真的累了,便也沒推辭,將藥給了她,見她喂的很好,便真的退了下去,打算歇會。
淳于顯很配合,她喂他就張嘴喝,他邊喝藥邊看著這位少女,對於她救了他這件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遇到這個難開始,他就做好了亡的準備,從他十二歲去塞外開始他就做好了這個準備,這些年不是沒遇到過危險,險象環生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只是這一次被一個柔弱的少女所救,多少有些微妙,加上正則的描述,對這個少女多出幾分暖意來,能先緊著他,還脫了衣裳為他取暖,又不慌亂,是位心性善良且堅強的女子。
想到她的家庭情況,堅強也是情理之中。她家庭的情況比他初始想象的還要糟糕,她那日提了一句之後,他就著人調查了,他雖有些可憐她,卻也未想過要施捨。
連著幾次的事情,他對她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喂完藥,蕓露又扶著他躺好,給他蓋好被子,看他漸漸睡過去了,也就出了屋子。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蕓露便提了東西跟正則告辭。
出了宅子,走在雪地上,蕓露還有些恍惚,昨日那遭遇太像一個夢了,可惜不是夢,而她自始自終沒去了解過他受傷的原因,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不知道的最好,也沒有問的必要。
從這宅子到鋪子的路與鎮裡到鋪子的路並非同一條,為了更真實一點,蕓露還繞了一下,換了條路回去。
看她穿的新衣裳李范氏也沒起疑,當是她舅母給她做的了,蕓露也是這麼解釋的,藥也說是她回去的時候感染了風寒,她外祖給抓得。
她這身子抵抗力不錯,若不是凍的狠了,也不會染病,吃了兩天藥就好的差不多了。
她是好了,可淳于顯受了那麼重的傷,想來不會好的那麼快,蕓露有心想去看看他,可貿然這麼去有些不妥,也就作罷。
上次淳于顯訂做的棉衣棉靴數量比較多,加之冬衣東靴的做工繁瑣些,哪怕李范氏又在這周邊多請了幾個婦女做,一時半會也做不完。
不過淳于顯也沒說要一次性送,而是說可以分兩次,先做鞋子,後做衣裳。這出門在外辦公,鞋子濕的快,也爛的快,故而需求大些。
等鞋子都做好了,就要先送過去,原本是夥計趙龍和李范氏去的,蕓露想去瞅瞅淳于顯的傷,便主動攬下了這個活,李范氏想到她不太通官話,還是蕓露去合適,就應了。
她是吃過午飯才和趙龍去送的,接待她的還是正則,不過幾日,蕓露就發覺他瘦了不少,人也有些憔悴了,想來是連日的忙碌和擔心,累著了。
兩人也算熟悉了,等把鞋子給他,她問了些他的近況,自然問了他的就問到了淳于顯的。
正則說淳于顯的風寒已經好了,就是傷口需要養些日子,不過也無大礙了。
簡單說了幾句情況後,正則就引著她去了淳于顯的臥室。她進去的時候他正靠在榻上看書,見她進來,便放下手,對她笑了笑。
終歸官民有別,蕓露進去後就行了一禮:「民女見過大人。」。
「薛姑娘不用行此大禮,這並非在縣衙,而是我的私宅,姑娘你隨意點便好,還是喚我公子吧。再說,你即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無須如此客氣。薛姑娘你坐吧,也不用站著了。」
他才說完,那邊正則就搬了條凳子到蕓露身旁,示意她坐下說話。盛情難卻,蕓露只得順著坐下。等她坐下了,正則就退了出去。
「謝謝公子,不知公子傷勢如何了?」
「好很多了,姑娘不用擔心,將養一陣子,估摸到年前就好的差不多了。」
他本人說好很多了,加之臉上氣色也好了許多,蕓露心便安了,笑道:「那就好,公子好好養著,我就先告辭回去了。」
「怎麼不多坐一會,那日我身子弱,還未來得及好好答謝你呢。原本還想等我身子好些了,能出門了,便上門答謝一番,既然你今日來了,我就先送你一份謝禮吧。」說著,他從床邊的桌上拿了兩本書遞給她,「還望姑娘莫嫌棄禮物不貴重。」
他那話已經沒給她拒絕的餘地,只好接過,翻了一下,是兩本遊記,看來是上次二人聊天,他記下了她說的話。「謝公子的禮物了,這我很喜歡,怎麼會嫌棄。」
「不嫌棄就好,今日只能粗糙的送一份禮物以表謝意,待我身子養好了,再上門答謝了。」
「公子太客氣了,這本是民女份內之事,換作他人,也必定是會救的。」
「那也是姑娘人純善。」淳于顯笑了笑,接了她這句話。的確是她善良才救了他,若換作其他人,那個情形下,就未必會救,畢竟人都會先考慮自己,而他明顯是逃跑,加之風雪,其他人即使救也要多考慮一番,也沒她那麼盡心盡力,緊著考慮他。
「多謝公子的誇讚,那民女便先回去了,店裡夥計還在外邊等著呢,公子好生養著。」
說完,她就站了起來打算出去了。店裡忙,她又不太喜歡和淳于顯說話,有點拘謹,不自在,既然目的達到了就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淳于顯也看出蕓露有些拘謹,便點點頭,囑咐她兩句,就讓她回去了。
蕓露從裡屋出來,手裡多了兩本書,趙龍便有些好奇,問到:「姑娘進去說了會話,怎的還抱了兩本書來了。」
「上次我幫了大人,和他說了會話,他問起我的喜好,我便說了我喜歡看遊記,今兒個他送了我兩本遊記,當是謝禮。」從屋裡出來的時候蕓露就想好這套說辭,其實也是事實,只不過她說的幫而非救。
「嘿,姑娘真厲害,竟然還能幫到大人。」趙龍對蕓露有些崇拜,原本她識字會記賬就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加之她說能幫到縣尉大人,自然是更加崇拜了。
「哪裡,不過是一些小忙。」蕓露略尷尬的道,這夥計也識得幾個字,不過不多,也記不了賬,平日在鋪子裡他就對她挺好的,還讓她教他識字,原本相處很愉快的,不過前陣子李范氏探了探他口風,有想撮合他倆的意思,自此蕓露和夥計相處就有些尷尬了,還被他這麼一問,更尷尬。
「反正很厲害,像我長這麼大還就只是大人去過鋪子裡才見過他模樣呢。那大人真好看,也隨和,竟然還親自去訂做衣裳……」
蕓露不欲與他討論這個話題,就笑了笑,隨口回:「估摸大人是順便視察吧。」
「嘿嘿,還是你懂,我猜也是。哎,不過今天大人怎麼不在堂屋跟你敘話,而是叫你去屋裡呀。」
「這天冷,大人他感染了風寒,在床上休息呢,不方便出來。」蕓露隨口編了個謊話,腳下加快了速度,想早點回到鋪子裡,不是很想和夥計單獨相處。
回到鋪子的時候店裡沒客人,蕓露把那批貨的餘款交給李范氏,就去記賬了。雖然她管著記賬算賬收錢,但是她並不管錢,一般都是她收了錢,到晚間算了之後一筆給她,像這種訂做的大筆款就直接給了,所以說她不似正式賬房,就是兼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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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8:28
第三十四章
李范氏把那把碎銀子數了兩遍,確認無誤之後就滿足的收到了荷包裡。果真她哥嫂說得對,這人要活著,就離不開衣食住行,否管怎樣,開個衣裳布匹的鋪子,只要善經營就不會虧本。這不,才開業幾個月,剛起步階段,就比得上她以前做衣裳一年了,她做的大都富人衣裳,手工費不低,一月也有接近一兩,而鋪子每月盈利最少也有一兩,多時四五兩。
到了臘月,鋪子生意更好了,光那些棉絮和布匹每天都能賣接近一兩,除去成本,每日也有幾百文收入。這要過年了,但凡家裡有點閒錢的,就得準備著給家裡人做身新衣裳了,即使沒錢的,也會扯上一點,給老人和當家的男人做上一身。還有成衣也比往常賣的多,可以說,這個臘月會是生意最好的時候,蕓露粗略算了一下,算了算日子,估摸著這個臘月至少能賺八九兩,可是往常生意最好的時候兩倍。
十一月底的時候,李范氏知道臘月需求大,又在周邊多顧了幾個短工幫做衣裳,淳于顯那批貨很快就趕制出來了。
依舊還是蕓露去送的,這次去的時候他能下地了,氣色看起來也好了許多,那日正則不在,靈筠也不在,能主事的便是他自己,故而是他接待了她,給她結了餘款。
淳于顯問她是否有看了他給她的兩本書,蕓露一陣囧然,這陣子太忙,她還真沒時間看閒書,連教李珍兒識字都給擱下了,他給的那兩本也就粗略翻了翻,並未細看。
淳于顯見她為難的臉色便知她並未看了,未等她組織好語言,便又開口了:「這寒冬臘月,又近新年,鋪子生意想來不錯吧。」
他這一說就是幫她解釋了,她就順著他的話答了:「回公子,這新年習俗興做新衣,生意是比以往要好的多,這一天天的都忙的腳不沾地。」
「生意好就好,那我也不多耽擱你了。」淳于顯說完又喚了小廝送她們出去。
鋪子裡的確忙,蕓露也不耽擱,就直直回鋪子了。
晚間,要歇息的時候,她想起那兩本書,拿出來細翻了幾頁。這兩本並非新書,而是他看過的,有的地方還做了批註。他寫的是行書,字如其人,也很漂亮,不是她那狗爬似的字可以比擬的。
蕓露就細看了幾頁便放下了書,書中的世界著實美好,她也很嚮往,可現下她並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能力,還是多做幾件衣裳,多賺點錢實在。
新年很快就到了,今年也沒什麼特別的,若真要說,便是淳于顯好很多了,親自跑去她們鋪子跟她道謝,還送了不少禮。蕓露之前還以為他是客套,並未想到他會真來,還有些懵,看著禮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淳于顯道謝道的誠懇,且並未提那日的凶險,只道她幫了他,化解了他的危機,內裡情況卻不細說了,李范氏他們雖好奇,卻也不細問。蕓露又不是蠢的,那次的事一看就不尋常,自不宣揚,所以她自己都沒有問過內裡情況,就當真如城裡傳的,縣尉大人是追逃犯的時候被人傷了。
禮蕓露還是收下了,她是俗人,如今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也不在乎什麼清高,她救了人家一命,收些禮實屬常情。
不過等她晚間翻他又加送的幾本書的時候,就有些懵了,雖然那禮物裡有幾件金銀首飾,算是貴重了,未想到他還在書裡塞了銀票。
自她救了他,淳于顯就對她有些刮目,便想著幫幫她,改善一下她的生活,原本是想著直接給她銀票就好了,但是想到她不一定要,加之若直接給了,她一個弱女子的,怕被人惦記上遭了禍事。懷璧其罪,這弱女子身上帶了錢銀終歸不安全。故而就想了這個法子,將銀票放在書裡,上次就想放了,只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又來的有點突然,還未準備好銀票,她就來了,只得先送書了。
他不止夾了銀票,還夾了一張紙條,說明了夾銀票的緣由,畢竟是還禮,不能弄得像施捨一樣。
都這麼送了,蕓露只能收下了,若還還回去,那兩人就尷尬了。而且她想到,這給了她銀子,那麼就是讓她後半生有了保障,算是還了她救他的恩情,兩清了。
她數了數,五張一百的銀票,就是五百兩,在這鄉下估摸一輩子都花不了這麼多。只要以後她和蕓霜都有營生,這供雲霖讀書娶妻也綽綽有餘。
淳于顯送的禮除了幾樣首飾,幾本書,還有文房四寶,其他的就是些吃食了,還是過年裡用得著的,有點心糖果,還有各色肉食,有了他這一些東西,她過年年貨都省的置辦了,還分了李范氏和夥計一些,剩下的還能過個肥年。
那首飾她也收起來了,雖不懂行情,但也曉得價格不菲,她是農女,佩戴是不可能的,以後若是遇上急事了,可以換些錢銀。
這個年過的很安樂,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沒了前兩年的窘迫,高家那邊也是其樂融融,她外祖和她堂外祖家在分家幾十年後,還合在一起過年了。
幾個人男人在桌上說著事情,蕓露就和她兩家的外婆舅母的待一塊說話。因著她都已經十五了,又當家,大家都不把她當小孩子而讓她跟那群弟妹玩。
她們說事也不避著她,原來呀,今年有鄉試,兩家合計著讓高乾高隆兩兄弟去考考。高乾的學問一向好,在縣學裡就常被誇,這次去考能考中的幾率有七八成。高隆差點,也不是說他讀書不好,論才智兩兄弟相當,不過高隆小幾歲,少讀了幾年書,也就差些了,不過比之縣學裡的同齡人也是不差的,估摸著也有四五成的幾率能考上。
既然有幾率,家裡人就打算讓他們去了。閒談中蕓露才得知,這高家祖上是有讀書的,還出過當官的,那是前朝的事了了,而且官位不低。那時候家境也不錯,只是那時候當朝皇帝昏庸,朝廷腐敗,新朝反叛時,這高家老爺子是擁護舊朝的,為人又剛烈,在新朝建立時變自殺了。
新朝對他的家人倒不為難,放了他們回老家,就是這安定鎮。那老太爺的妻子在他自殺後也隨他去了,他有三個兒子,回到老家就分了家,如今她外祖高家就是那個小兒子一脈的後,那小兒子倒有些福薄,他原本是三子中讀書最好的,若不是生在亂世,定有一番作為,分了家沒幾年,他就因為一場急病去了,只留下一妻一子,他妻子也硬氣,就帶著兒子過活。分家的時候分到不少錢銀,就在這村裡買了幾十畝地,直到看到兒子娶妻生子才去了,這一脈子嗣一直不豐,連續三代都是獨子,直到了他外祖這一代才得了兩個兒子,而他兩個外祖又得兩個兒子,兒子又生孫子,這子嗣才豐了起來。
這高家一直都有要讀書入仕的念頭,只不過都沒讀出來,就這一代的高乾二人讓眾人看到了希望。當年分家分的家產不少,哪怕過了百來年,還有本錢供著讀書。
而且這家有祖訓,那筆錢只能用來給後世子弟讀書,其他的就靠那田地過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8:43
第三十五章
內裡她們沒細說,但蕓露知道,這高家現在定是不缺銀子讓他們去考試的。其實這幾年高家已經漸漸沒落了,供了好幾代都沒供出個當官的,再多的錢銀也經不起折騰,若不是要供著讀書,他們日子本要過的更好的,想那時候這高家可是有近百畝地,在這村裡是地主級別的,可一代代傳承下來,已經變賣了一些,只留下一半的田了。
這畢竟是外祖家的事,蕓露不會多問,聽了幾句便罷,心裡和她們一樣,也是希望她兩個表兄能高中的。
除了應試,高乾的親事也定下了,是縣學裡教諭的女兒,今年十六歲了。原本早該定下了,可一直沒相中合適的,加之她家族是書香世家,家裡好幾個做官的,而她爹卻被潛到了這邊窮縣的縣學做教諭,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擱著了。
還是那教諭見高乾書讀的好,有望高中,而且二人見過,都有些意,便這麼定下了。現在只定了親,還得等高乾考了鄉試後再成親。
十六返縣裡的時候,蕓露是和高家兩位表兄一塊去的,他們在縣裡縣學讀書,這散了年就開學了。
他們去學裡之前要去書鋪,而蕓露打算送蕓霜去織坊,也算順道,想著她還沒去過書鋪,便打算一道走,去書鋪瞅瞅。
書鋪的生意一直很好,這大宇崇文,讀書人多,自然對書的需求也多。
書店裝修文雅,店內書籍擺的滿滿當當的,基本的書籍皆有,特別是對考生喜歡書籍,文選特別多。遊記之類的書籍也不少。
蕓露就跟著轉了一圈,看的眼花繚亂的,而她兩位表兄便是去挑書,還拿了幾本家裡人抄寫的書籍交貨,高乾拿的是他小叔高清遠抄寫的書籍。
高乾他小叔是那一輩喜歡讀書的,不過也沒有考過,加之身子骨不好,便放棄了。不過他字寫的好,想幫著家裡賺點錢,便在縣裡書鋪找了個抄寫書籍的活。
這時代還沒有印刷術,這書全靠手寫,書又賣的貴,薄薄一本三字經就要兩百文,而抄書的手工費也不低,就如這三字經,抄一本也有五十文的手工費。三字經並不長,一天能抄好幾本。
蕓露字寫的狗爬似的,雖有些心動,卻也只能看看了。
過完年後,第一件讓蕓露覺得開心的事是她爹來信了,將他問得問題粗略答了幾個,卻沒有問她事情,而是告訴她,他過陣子就會回來一趟。
一想到自己父親要會回來了,蕓露欣喜的不能自已,他回來了,她肩頭就沒那麼多負擔了,他回來了,她們就有了依靠,最重要的,她真的想他,想看到他平安歸家,人都是有感情的,她是真把他當爹,又處了那麼多年,已經把自己融入到這個世界了。
自接到信後,蕓露就是每天算著日子等爹回來,沒讓她等多久,估摸著是信才送出門,人也跟著出發了,在二月中旬就等到了她爹回來了。不過與她預想的不一樣,她原本以為她爹是和村裡那去打仗歸來的李二狗一樣,是仗打完了,就放了一些臨時徵的兵回家。
她爹是隨著一隊人回來的,而且回來當日未來尋她,等第二日安頓好了才找到她在的鋪子。
一去就是三年多,還是隨軍打仗,她爹變了很多,別的不論,勢就不一樣了,到底是殺過敵見過血,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面上是有些殺氣的,不過今日來見女兒,怕嚇著她們,卻是換了身青色的書生衣裳,又帶著笑臉,掩了一些殺伐之氣。
即是人家幾年未見的爹回來了,李范氏也就放了蕓露半天假。父女兩走在路上,打算去蕓霜的織坊尋她,多年未見,卻不知要說些什麼,一時有些尷尬。
還是她爹薛柏先開口打破了這氣氛,「這些年累著你了,看你這麼小就出來做事養家,我卻是枉為人父了,這本該是我的責任。」
「爹爹不用自責,這是女兒份內事,女兒不累,倒是爹爹你這幾年過的可好,有沒有受傷。」
「我這幾年過的還好,保家衛國,本也是我等男兒該做的事。就受了點小傷,並無大礙。而且我如今立了軍工,有了軍職,也有些許積蓄,以後就不用你們這麼辛苦了。」
蕓露聞言高興的道:「那恭喜爹爹了,」。人還活著還有了軍職,這可謂是喜事。
這大女兒自小就懂事,自他走後又擔著這個家,歷練下來,多了幾分沉穩冷靜,這麼跟他說著話,全然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女兒懂事他既欣慰又些愧疚,只是這天降禍事的,他也就只能感慨一下天意弄人,若沒有那變化,他們一家如今還是安穩的生活在谷山村。
多想無益,薛柏問起了家裡人:「你祖母和外祖他們可還好?還有你弟弟,可調皮?」
「祖母和外祖身體都還不錯,就是雲霖有些調皮,總煩著祖母讓她歇不安寧,在外祖家也是,整個屋都見他在鬧,可鬧騰了。雖活潑卻也懂事,上回告訴他爹爹要回來了,聽外祖母說他時常念叨著爹爹呢。」
「小孩子嘛,終歸淘氣些,又是男孩子,調皮些也是正常的。這些日子也多虧你外祖他們擔待些了了,也讓你們受累了,帶孩子可不輕鬆吧。」想到那個從未蒙面的幼子,薛柏柔和的笑了,想必是個可愛的孩子,不知像誰。
想到幼子,又不免想到生下幼子六撒手人寰的髮妻,略有些感傷。他和高氏是有感情的,當初也是他主動求娶,他在的那幾年夫妻倆也算是琴瑟和鳴,他在外賺錢養家,她則在家照顧老人孩子,又勤快善解人意,可謂是一個很好的賢內助。可惜,若不是他突然被抓丁了,一家子如今生活的很安樂吧。
「你娘她……」薛柏想問高氏的事情,卻又不知如何問,該問什麼。
「我娘她走的時候很安詳,就是有些記掛你,若是知道你回來了,必定會很開心。」蕓露知他想聽到什麼,故而他只說了三個字,便自己答了。
薛柏嘆了口氣,惆悵道:「是我對不起她,等我這邊事情忙完了,你與我一道回家,陪我去看看你娘吧。」
蕓露未遲疑,直接道了聲好,而後問道:「爹您這次在家待多久,還要走嗎?」
薛柏點了點頭,補充說:「這次回來是有事情在身,等把事情做完了,還得隨之回都城,估摸著也就只能在這邊待個把月,過陣子我得空了才能回家看看。」
薛柏這麼一解釋,蕓露心下了然,便問:「那爹以後能回家看看嗎?」
薛柏皺了皺眉,沉思一會,才說道:「我這再去,估摸一時半會的難得回來了,我是想著接你們一道過去的,只是有事情不太方便一塊兒走,也沒法在途中照顧你們。倒是問問你們意見,是想待在家鄉,還是隨我去都城,若是去都城,我就去安排著,你們後我們幾日走便是了,我給你們雇輛馬車,再雇兩鏢頭,護送你們進都城。若是你們想在家也成,我給你們留些錢銀,先托伯父岳父他們照看著,等過陣子爹方便了再來接你們。」
「這得看祖母的意思了,祖母她老家人年紀漸大,我怕她不願意這長途跋涉的。」蕓露倒是想隨之去都城,他爹這樣子估計得到老退休才回這邊了,她爹是一家之長,他要在都城長居,又有軍職,自然她們這些親眷是要跟著去的,只是她祖母年紀大了,身子骨又不大好,估摸不會很想跋山涉水離開自己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村子。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9:18
第三十六章
「成,待我歸家之時問問娘。」薛柏也知這事得看他娘的意見,他總不能帶著孩子走了留他娘一個,百事孝為先,得以他娘的想法為主,若他娘不願,他也不能強求,主要這會多有不便,若是自己單獨回來接,也就沒那麼多想法了。
父女兩閒話著,蕓露將家裡這邊的情況大概的都跟他講了,包括伯祖家的事,她兩表哥考上秀才的事,還有家裡這幾年的情況。也問了些薛柏的情況,他只避重就輕的和她講了些,重點講了他去了都城後的事情,而戰場上的事隻字未提。蕓露知他是怕她擔憂,也沒有問,倒是纏著他多講了些都城的事情。
不一會就到了蕓霜的織坊裡,她來過幾回,守門的大嬸都眼熟她了,她向大嬸說了來意,又給她塞了十幾銅板,說是給她買酒吃,那嬸子接了便進去給她找蕓霜了。
過了一會兒蕓霜就從裡面跑了出來,跑的有些急,頭髮都有些散了。跑到門口,怔怔的望著門外等著她的薛柏,有些不敢認,爹變了很多,加之多年未見,有些陌生了,也有些害怕是假象。
蕓露知她的情緒,她剛見薛柏那會就是這樣子的,故而自己上前輓了蕓霜胳膊,拉到了薛柏跟前,並說:「霜兒,這是爹,莫不是太高興有些傻了。」
蕓霜是真的高興的傻了,期盼了那麼久,終於見著了,到了跟前,喊了聲碟,喊完哇的就哭了出來。
薛柏對這個二女兒是多有疼愛的,他離開的時候家裡只有兩個孩子,蕓霜是小,自然得到的疼愛也多些。如今看她哭了,自己也有些感觸,伸手將兩個女兒抱在了懷裡,「我的乖乖,是爹對不住你們,才這麼小就得做工養家,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爹,你回來了真好。」蕓霜抹了抹臉上的淚,越抹越多,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簡單說了一句,就哭的有些抽噎,便不再說了。
蕓露被她感染,也有些想哭,只是這地不對,在人家門口哭的不太好,門口都好幾個人張著腦袋看他們的,故而沒等薛柏接蕓霜的話茬,便拉著他倆往旁邊走,還說:「爹這不回來了嗎,莫哭了,你看他們都笑話你呢。」
蕓霜抬頭一看,果真好幾個路過的人看著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止了淚意。父女三人找了個僻靜的地兒說了會話,又哭了許久,蕓霜眼睛都哭腫了,蕓露也好不到哪兒去,亦是紅紅的,連薛柏眼眶都紅了。
薛柏只得半天假,他駐紮在城外,從這兒回去有些距離,這麼說了一會他就得回去了,倒是臨走前給了兩姐妹一人一些碎銀子,還一人一個銀製手鐲。
兩姐妹將手鐲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又數了數她爹給的銀子。他說他有些許積蓄了,這話不假,一出手就是十來兩。蕓霜一向不管錢,這十來兩銀子於她而言也算是一筆大錢,自是給了蕓露。蕓露收著了,只是將零頭又給了她,讓她留著做零花。
回去的路上,蕓露又去點心鋪裡買了些點心,拿回去分給李范氏她們吃。
薛柏是跟著陸小將軍陸舜英來豐安縣的,陸舜英領著金吾衛中郎將一職,因著戰功,被加封了忠武將軍,當初薛柏是以他副將的身份回城的,如今也依舊輔助於他,為金吾衛果毅都尉,正六品,也算個不大不小的官了。原本金吾衛裡大都是世襲兵以及世家子弟,陸家統領的是五軍營,陸老將軍如今就是五軍營大將軍,陸舜英原來便是把總,只不過這次回都城後皇帝把他調到了金吾衛,他的幾個副將也隨之到了金吾衛。
不出意外,薛柏這輩子就是跟著陸舜英了。他當初得以活下來還能掙得軍功,也虧的陸舜英的賞識和信任,若不能他這個晉王軍何能在叛了晉王后還有如今的地位。而陸舜英從十幾歲起就在戰場上歷練,如今不過二十九,身上已有不少軍功了,加之皇帝賞識,只要不犯錯事,以後必定前途無量,即便因為是嫡次子無法接替他爹的爵位以後也不愁,至少也能做到一衛大將軍,若是再立功還可給陸家再撈一爵位,而跟著他的副將前途也不會差。
薛柏還未回到營地就碰到了要外出的陸舜英,又跟著他進了縣城。
陸舜英是要去找人談事情的,這路和薛柏去找蕓露的路幾乎重疊,只是在路口的時候拐了個彎。
薛柏暗暗詫異,沒料到那位只見過兩次面的大人竟住在這邊,而非縣衙或是陳家那邊。
陸舜英到的時候淳于顯已經等了有一會了,正百無聊賴的玩茶杯。
陸舜英是奉了皇命來開採押送金礦的,而探清金礦的人卻是淳于顯。當初晉王能擁兵自反,倚仗的就是豐安縣的金礦,自晉王被擒拿押回都城,這金礦就落入了他的一位寵妾手裡。那位寵妾也是個人物,本就有傾城之姿,又聰慧,在晉王身邊之時,出了不少主意,之後眼看晉王落敗,還能脫困,躲了起來。
而且淳于顯雖發現了那金礦,卻未找著那位寵妾,還險些被她的手下給謀了命。
他發現之時,金礦已經被開採了大半,卻因為豐安這邊早在晉王被逼過江之時已經被朝廷掌控,後面開採的極少部分被運出,淳于顯又調了周邊的衛兵開採,加之陸舜英帶的兵,用不了十幾日就可以開採完成,點了數就可以護送著回都城了。
二人今日商討的就是開採護送之事,陸舜英也有將自己的兵權交給淳于顯,自己輔助的意思,畢竟,這功勞主要還是淳于顯得的,他能後來沾功也是意外之喜了。
淳于顯大傷初愈,卻是不想沾這權利,既然皇上派了陸舜英來,自然也是有讓他分功的意思,作為皇帝「寵臣」,他自然知道他的用意,會順著他。所以,他不到沒有接收陸舜英給他的權,反而還把自己的部分權利移交了出去,還讓一直負責這事的清和輔助他。
見淳于顯時不時咳兩下,人也消瘦了不少,不復他上次見他時的意氣風發,想來這傷的確不輕,未好完全,陸舜英也就沒推辭,接受了這權利,只囑咐他好好養傷,養好了好一道回都城。
聊著聊著自然介紹了各自隨行的副將和心腹,也就介紹了薛柏,淳于顯聽到他的名字覺得耳熟,卻一時沒想起來,也就沒有再想,畢竟這個名字略普通,他聽過也實屬正常。
陸舜英是真看重他,對著淳于顯也誇了他好幾句。淳于顯聽陸舜英提及,也覺得他人不錯,有勇有謀,今年三十四,正值壯年,若是多加栽培歷練,日後必定是個有為的將領,能輔助陸舜英。
薛柏是有抱負的,在他還是十幾歲的時候,只是他的抱負被他父親病重,母親也生病的家境下給打磨沒了,婚後日子漸漸好起來了,他又撿起了他曾經讀過的書,想著讀兩年再去考考,可天意弄人,買書路上遭了此等禍事。
而他又是幸運的,他碰上了被俘的陸舜英,將人救了,又隨在他左右,才得以施展自己的才幹。
第二日,淳于顯翻書的時候想起了蕓露,才想起薛柏是她爹的名字,再結合她告訴過他的事和他查的事情,想到這陸舜英副將薛柏估計就是蕓露的爹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18-11-21 09:19:24
第三十七章
若昨日只是因為陸舜英對薛柏的誇讚才有些欣賞他,那得知他是蕓露的父親後,就是真心欣賞了,能將女兒教的這麼好,其父自不會差。
薛柏有意讓蕓露二姐妹辭了工回家,那日也簡單的提了。過後蕓露才想過來,他爹如今也算個官了,雖未細說,卻是知道他爹混的還不錯,以後還有發展前途,那她和蕓霜也算是個官家小姐了,自是不能這麼拋頭露面,若還靠她兩養家,那將她爹的面子往哪擱。平素繡繡帕子補貼家用還可以,這織坊的工必定得辭了。
蕓霜那會簽的是五年合約,而她離五年還有三年,這辭工必定是要交違約錢的,交的還不少,足足十兩。一次八九十兩,讓蕓露一下子拿出十兩,還有些肉疼,但想到以後的日子,咬咬牙還是給了,幸好那日她爹給了錢,若不然一時她也拿不出來。
只是蕓露未料到,她忍痛拿出去的十兩第二日又回到了自己手裡,還多了三百兩。卻是那陳家得知蕓霜是薛柏女兒後忙過來賠罪,一番煽情的言辭後就給了蕓霜一百一十兩,十兩是她昨日給出去的,而一百兩卻是陳家的賠罪禮。
蕓霜怎敢收這錢,只得向蕓露求助,蕓露也不想收,那十兩也就罷了,她可以拿著,但是另外的一百兩她是萬萬不能要的,故而又還了回去。兩番推辭,錢給還回去了,其他的如布匹之類的禮品收下了。
待人走了,李范氏還有些懵,這可是陳家,陳家在豐安縣可是大族,換句話說,陳家就是豐安縣的土霸王,家大業大,不止生意做的大,家中還好幾個做官的,還是都城榮國公陳家的旁支,如此背景的陳家卻來向蕓霜賠罪,任誰都覺得不可思議。
蕓露也有些訝異,雖然他爹是個武官了,可芝麻大的小官,只比七品縣令大了一級,還是武官,擔不起陳家的重視。
陳家家主卻是精明的,他這並非為了薛柏,而且薛柏身後的陸舜英和淳于顯。當初淳于顯尋金礦,是借了他們陳家的力的,而陸舜英此行也有讓陳家協助。而這二人是皇帝近臣,有他二人的青睞,自然於家族發展有益處,自然也要照顧到他身邊的副將隨從。
蕓露之前未與李范氏細說,這會卻是不說不行了,可奈何她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告訴李范氏她爹現在是位武官,也告訴了她,她等她爹閑了一道回家,以後就不能來做事了。
李范氏也曉得,家中出了位官,自然不能做這營生了,也就不留她,還問她會不會搬去都城。
這都城遲早要去的,不過什麼時候去還得看她祖母和她爹的意思。
突然就這麼辭工了,蕓露還有些悵然,李范氏幫過她不少,她卻未報答,也不知道如何報答她的恩情了,只想著以後若是有幫的著的必定幫幫。
想著以後生活不一樣了,蕓露將陳家送的綢緞給裁了,打算給一家人都做一身好衣裳,只是她少有做這好布料衣裳,卻不知如何下手了,還是李范氏搭把手,幫她給做了。
除了衣裳,首飾也要配置一些,她沒見過富貴人家的小姐,卻是不知道該怎麼打扮,需要買些什麼首飾。在首飾店裡逛了一圈,就只買了兩根銀簪子,她和蕓霜都沒有耳洞,想買耳環都沒買。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淳于顯,多日不見,他恢復的不錯,已然看不出受過傷了。只不過相較之前,瘦了不少。走到跟前,她才打算行禮,淳于顯先說話了。
「唔,我如今不是縣尉了,也沒有其他官職在身,不用行禮了,就當我是一平常友人就好。」看到兩姐妹攜手從集市那邊回來,又補了句,「逛街去了?」
蕓露有些訝異,不過想到他的傷倒有些理解了,隨即回到:「是呀,和妹妹去逛了會。」
淳于顯點了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在他面前蕓露一向話少,蕓霜和他不熟悉,又有些敬畏,更不說話。
這離路口還有些距離,必定得一起走一會子,蕓露沉靜一會,看到淳于顯手中的書本,隨即問到:「公子可是去買書了?」
「不是,剛去了衙裡,取了些卷宗來看,順道走走散散心。」他是勞碌慣了,這傷好了,金礦那邊也用不著他了,這縣尉之職也早在他受傷之時就停職了,一時無事可做,就閑的慌,便想著去衙裡跟縣令縣丞搶些活做,順便瞅瞅有沒有貓膩。
蕓露又疑惑了,不是說不是縣尉了嘛,怎麼說去衙裡取卷宗了。沒等蕓露想明白這關節,淳于顯自己又說話了,「對了,你爹可是陸將軍身邊的薛柏,我前兩日見著他了。」
提到她爹她就忘了之前的疑惑,隨即高興的回道:「是呀。」
回完,腦袋一轉,就想通了一些關節。她爹說是來協助一位大人辦事,那位大人就是淳于顯吧。
「你爹不錯,日後必有前途,那你們可要隨他一道去都城。」
「謝公子對我爹的誇讚,那日我爹也同我說了是否去都城,現下還未定呢,還得回去同祖母商量。」
「唔,如果要去倒可以與我一道走,我過陣子也要回去了,你爹有事在身,估摸不能陪著你們。」自蕓露救他後,他就對蕓露家中的事上了點心,再得知她爹是陸舜英副將薛柏後就有了這個想法,之前還苦著怎麼跟人家提,或者是跟她爹提,這會碰上了就順口提了。
「那怎敢麻煩公子,我們必定走的慢些,若是一道就耽擱公子了。」
「不礙事,我又不急,而且我這傷剛愈,身子骨還沒好全呢,也只能慢慢的走。」
話都這麼說了,蕓露拒也不是,只得說:「那多謝公子了,不過我得著家和我爹及祖母商量商量呢。」
「是得商量一番,若是決定好了就來告訴我一聲,我是想著搭個伴也好些。」
蕓露也覺得他的提議其實很好,蕓露相信他的人品,畢竟她們是兩個大姑娘還一幼一老,若不是信任的男子一道走,總歸有些不安全。就是怕麻煩他,不過到時回家商議之時也提提吧。
說著,就走到了路口,便止了話,各自回了自己的地。
沒讓兩姐妹等多久,不過隔了七日,她爹就有空了。薛柏是和陸舜英請了一天假回家處理私事,事情都安排好了,只需監督。而除了他們,還淳于顯帶的那些人呢,雖接收了淳于顯的權利,卻也不想自己全盤接收了,故而正則那些淳于顯心腹手下都還擔著要職,也用不著他怎麼監督,陸舜英便多允了他兩天,讓他處理好家事,也能安心。
父女三人回家之前還在縣裡備了好些禮,讓蕓露意外的是她爹這次去鋪子找她時還帶了一些禮,還和李范氏道謝一番感謝她對他兩個女兒的照顧。
說的蕓露眼都紅了,這兩年李范氏真幫了她不少,而她卻無以為報。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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