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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淺草茉莉 -【奴役天子 下】《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5:49     標題: 淺草茉莉 -【奴役天子 下】《全文完》

奴役天子 下》作者:淺草茉莉
  
天朝野史 情愛篇《皇帝.豐鈺》  
豐鈺,天朝太子,先帝崩後,娶陳後,登帝位,  
然帝心戀於東宮女官高月,始終不渝。  
其情感堪稱高潮迭起,先是封高月為「誥命」嫁於二皇子不成,  
後又廢除婚事,同年,將高月立為貴妃迎娶。  
婚後兩人如膠似漆,帝昔日「陋習復發」,  
早膳替貴妃剝蝦吹湯,夜裡替貴妃秉燭罰抄女經,  
並拒陳後夜寢,以保貞節;此情意於歷代皇帝間前所未有,  
史官曰:雖操陋習,可情意真摯感人,果乃真龍天子也!
  
豐鈺手信:  
愛妃,皇帝也是有面子要保的,好比當初我扮成太監給你送荔枝,  
這事要是寫在史記上,還能看嗎?  
……咳咳,對了,我有壞消息要說,第一,你爹被我貶官了,  
第二,你要不要換個地方住,好比……冷宮?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6:12

第一章

  整個京城傳著一件事,高家小姐失蹤一夜,最後是由靖王府走出,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紛紛揣測,這是否意味著前東宮女官已委身靖王?另外又有消息指出,靖王府總管帶了大批聘禮上門,可見王爺欲迎高家小姐為王妃這事己然有譜。
  「這回又是誰?若是打石說我不在,若是靖王府的人就說我死了!」高月人正在園子裡閑晃,在看見小菊兒匆匆跑向她之前,立即橫眉豎目說。
  小菊兒一路跑來,跑得急,還喘著,好一會才有辦法開口說話。「可是來的既不是打石總管,也不是靖王府的人。」
  高月蹙起眉。「那是誰?」
  「我也沒見過的兩位公公。」小菊兒喘噓噓的道。
  「兩位?」
  「嗯,是兩位。」
  「有說什麼事嗎?」若是宮裡來的人,除了打石不會有別人,那這兩位又是誰派來的?
  這陣子她簡直快煩死了,那申璟纏得凶,打石也煩得緊,一個要她靖進王府,一個要她進宮,她趕了又趕,這兩人還是不死心,來了又來。
  「有,就說要親自見到小姐。」
  「就說不見!」她煩躁的揮揮手,不管是誰派來的人,她都決心不再理會,從此過清閒的日子,省得煩心。
  「可是……來的公公說……」小菊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來人很不客氣嗎?」這世道就是這麼現實,太子變天子,她卻沒跟著進宮去享福,勢利的人立即見風轉舵,對她的態度也大不如前,不過隨著申璟那大張旗鼓的求愛手段,又使得她受到注目,應該不會有人敢到她府裡擺譜才是。
  「不是,來人非常客氣,客氣到我都不好意思了,他們畢竟是自宮裡來的,可是那態度之有禮,連見我這個下人,都腰彎得見不著臉了。」小菊兒有些不可思議的說。
  「喔?這跟我要你去回了他們有什麼相關?」
  「那公公說,小姐若是不肯出來相見,讓我送支簪子給你。」小菊兒拿出那人交給她的東西。
  「簪子?什麼簪子?」高月接過小菊兒遞來的簪子,只是隨意瞧了兩眼後,臉色隨即一變。「那兩位公公……人在哪裡?」捏著由七顆色澤粉潤的東海珍珠製成的簪子,她竟連聲音都微微顫抖了。
  怎麼可能……她與申璟的事居然連他都驚動了?
  「他們被安置在偏——」
  小菊兒話還沒說完,她人已奔離園子。
  偏廳裡坐著兩位公公,兩人頭都壓得極低,隨著等待的時間越長,其中矮胖的那人不時不安的偷覷另一位,見他臉色越來越黑,豆大的汗珠自他腦門上淌下,鑽進了衣領,濕了一大片。
  要是讓人知曉這位爺打扮成這模樣出宮,那可不得了!
  他們等了又等,這人到底來不來啊?她竟敢、竟敢讓這人物等她?
  矮胖公公正焦急著,忽地耳邊遠遠傳來了倉卒的腳步聲,他抹了抹汗。終於來了!
  他趕緊瞧瞧身邊那人,隱約可見他刻意壓低的臉上似乎有一絲淡到極點的笑弧揚起。
  來人匆匆出現,但在進門前的一刻卻緩下了腳步。
  她一眼就看見坐在廳中的那人,儘管穿著太監的服裝,只是隨意的坐在那裡,卻還是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高貴氣質,除了他之外,還能有誰呢?
  高月五指攥緊衣裙,只覺得鼻子裡酸氣直冒,要跨進廳裡的這一步,她舉步維艱。
  她驀地轉身想要走人,但緊握成拳的指甲卻刺入掌心,痛得她頓下步伐,腳步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小姐。」小菊兒追來了,見她尚未踏進廳裡便要走,訝異的喚住她,在驚見她的雙眸氤氳著水霧時,心急的問:「小姐,你怎麼了?」
  高月用力搖頭,痛罵自己膽小無用,不過是見一個人罷了,何必膽怯要逃。
  她深吸一口氣,徐徐轉回身來。「我沒事,吩咐下去,若沒我的叫喚,誰也不許靠近這座偏廳。」說完,她重新舉步踏進廳裡。
  她一出現,那原本端坐在椅上的人馬上起身想迎上來。
  「您坐著別動!」她立即阻止道。
  這教那矮胖麼公傻了根。她竟敢命令這位爺?
  而這位爺居然也乖乖聽話,沒敢移動分毫……
  她徐徐步進廳裡,眼中閃著幽幽冷光,神色不豫。「您真是太任性了!這般擅自出宮,身邊又無人護衛,若出事誰能擔待得起?」她開口便是斥責。
  一旁的矮胖公公簡直想點頭附和,罵得好,但是在點頭時先教高月的態度嚇得半死了。這丫頭敢罵天子任性,而且模樣還這麼凶,她、她不要命了嗎?
  打石總管被留在宮裡掩飾皇上不在的事,沒能隨伺君側,他則是臨時被派來出任務的,總管只說要他帶一人出宮,一開始他還不知道要跟著他出宮的人是誰,等見到人後,他幾乎嚇破膽,這才知道皇上要見的人是誰。
  先前他並非任職於東宮,只知這名女子曾是名噪一時的東宮女官,皇上在還是所以,他繼續縮著脖子隱身。
  高月繃著一張俏臉。「現在見著了,您可以回去了。」
  「小月兒……」豐鈺站著不動。他總想多瞧她兩眼,方才見她在門口轉身的剎那,他心都快要跳出來,差點就拔腿追出去了,幸虧她又轉回頭,否則——唉,否則,他又能如何?
  暮色中,他眼神隱晦,目光黯淡。
  「回去!」她狠狠瞪他一眼,就是要趕人。
  「那簪子還喜歡嗎?」他自顧自的問,厚著臉皮賴著不走。
  那簪子捏在她手中,她氣衝衝的遞到他面前。「還你!」
  「別還,這是我親手做的,顏色也挑過,沒了五顏六色,應該適合你戴了。」
  她狠下心說道:「我不戴這簪子。」
  「為什麼?」他微愣。
  「我有幾十支簪子,不差這一支。」
  他面色蒼白,眼中滿是失望,卻偏偏還是帶著一種懾人的俊美。
  她見了咬了咬脣,臉越發地燙起來。她發誓要對這男人鎖心、鎖情的,可是一見到他,心便不聽使喚、不受控制,教她全然無法掌控了。
  「您還是回去吧,以後……別再來了。」她頹喪的說。
  豐鈺登時面無血色,接回她手中的簪子,長長一嘆,接著沉默了下來,目光飄向了窗外,眼神迷離抑鬱。
  望著他的側影,高月悵然若失,眼眶發熱,心房鼓脹。
  他這又是何必?
  長時間的靜默後,他終於轉過臉來面對她,但眼裡的憂鬱卻更盛。
  「小月兒,我想問——」
  「不許問,不管我發生任何事都不關你的事!」她在他再度開口時,氣衝衝的阻止。
  但這急切的聲音一進出,他原本黯淡漆黑的眼眸竟瞬間燦亮起來。
  等她回過神來後,直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陰險小人!
  「好,我不問了,這就回去,這簪子你還是留著,就算你不戴,我也不打算讓其他人戴的,還有這……荔枝、我剝好殼了,你盡快吃,不然水分乾了就不好吃了。」
  他朝一旁力圖隱身未果的人招招手,那矮胖公公才知曉拎在手中的盒子裡頭裝的竟是荔枝,而且還是皇上親手剝好殼的荔枝。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6:25

第二章

  這女子好大的能耐,吃個果子還得皇上親自剝殼。
  矮胖公公趕緊雙手將木盒子呈上,由皇上親自交給她。
  高月咬著脣,不看那盒荔枝,只是瞪著豐鈺,直到見到他眼裡的懇求,這才不情不願的收下木盒以及簪子。
  「我這就回去了,入秋了,氣候變涼,你可要注意身子,別著涼了。」他溫聲提醒,終是在她開口再度轟人前,踩著比來時輕快許多的腳步回去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高月滿腹無奈,萬分泄氣的坐進椅子裡,伸手打開那盒荔枝,裡頭躺著一顆顆剝好殼、晶瑩剔透的果子,她怔忡良久才挑起一顆放進口裡。
  好甜……
  一滴熱淚落進了木盒裡,沾上了荔枝,讓多汁的果子更顯水亮鮮美。
  這臭傢伙,跑這趟無非是要確定傳言,她的清白對他就這麼重要嗎?
  她原是想氣氣他的,可無奈見他悶悶不樂的臉龐便發下了狠,當她衝出那句不關他的事時,精明的他,己然明了,那申璟沒動她。
  他太了解她了,若心中無事,說話總是直接犀利,若是她有三分遲疑,那他大概就要哭著回宮了。
  撫著盒子裡的飽滿果子,高月心中惆悵。他還心懸於她,可是她已拒絕了他,為何他就是不肯放下她?他若不放手,她又如何放得開他……
  慈壽宮,歷代太后居所。
  太后端坐高椅,垂眉瞅著立於殿上的人兒。
  「坐吧。」太后開口賜坐。
  一旁的宮女立即為高月搬來圓凳讓她坐下。
  她戰戰兢兢的向太后謝坐後,雙手規矩的置於膝上,等著太后再次開口。
  太后一向不愛見她,今日卻專程召她進宮越難免教她心頭忐忑,不知太后想對她說什麼?
  太后慢條斯裡的啜了口蓼茶,這才睨向她。「高月。」聲音中帶著輕慢。
  「是,太后娘娘。」她恭謹的應聲,不敢稍有怠慢。
  「你現不己不是皇上的女官,哀家見你,你可知道為什麼?」太后張口問。
  高月內心苦笑,就是不知道才會心慌啊!「呃……民女愚鈍,猜不出來,」她抬起頭,乾笑以對。
  這立即惹來太后一瞪。「你還是這麼不討人喜歡!」
  她尷尬的抿了抿脣,不敢再笑,訕訕然地低下頭來,不讓太后看見她的臉,省得太后見了更討厭。
  「哀家問你,沒做女官了,你有件麼打算?」
  高月微微愣著,太后怎會問起她出宮後的生活?心中起了不祥之兆。
  「民女沒打算做什麼,只是先前離家,無法在父親身邊盡孝,現既無官職,正好在家陪伴父親,以彌補這幾年沒盡到的孝道。」
  「說得倒孝順,可你年紀也不小了,快要十八了吧?你爹沒為你的婚事做準備嗎?」太后冷聲問。
  她心漸漸涼了,太后竟問起這事,果然不是祥兆。
  「目前……目前爹還沒為民女安排。」哪沒有,她笄禮過後,爹就積極在幫她物色對象了,只是她配合度不高,之前又長年在東宮,爹實在奈何不了她,久了自然也疲乏了。
  「是因為你母親早逝,你爹又是男人,所以不懂得幫你張羅打算嗎?」太后哼聲問。
  「不……不是的,是民女還沒嫁人的打算。」
  太后眼神立即凌厲一掃。「莫非是等著進宮?」
  高月一窒。「沒……沒有,民女沒有進宮的意思。」她苦澀的搖頭。太后已不見容她到這個地步嗎?皇后輪不到她做,就連嬪妃也不願有她的份,今日的召見是意在警告,警告她不得踏進後宮半步?
  太后聞言露出了不信的樣子。「怎麼?你若想進宮,哀家想皇上不會不準的,這皇后之下的首位,貴妃的位置哀家就留給你了,你進宮來吧!」她竟這麼允承。
  高月愕然,太后竟不是要她遠離後宮,而是要她進宮?
  這會是太后的本意嗎?還是那男人真說服了太后,讓太后親自來逼她進宮?
  「民女謝過太后的美意,但民女還是想再陪爹幾年。」她一本初衷的拒絕了太后的提議。
  「你不願意做皇上的貴妃?」
  「嗯,不願意。?她應聲。
  「莫非你對貴妃的位置不滿意,難道你想做皇后?」太后隨即大怒。
  高月立即跪下,汗涔涔的道:「太后誤會了,民女不敢妄想皇后之位,民女只是……只是不想進宮。」
  「為什麼?」太后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民女自問不是當貴妃的料,與其鎖在宮中過日子,不如在宮外輕鬆得多。」
  她實話實說。
  太后審視了她半晌。「你所言當真?」
  「這確實是民女的想法。」
  「真不願意進宮?」再問一次。
  「不願意。」
  再三確認她的心意後,驀然有了笑容。「你起來吧。」
  太后這一笑,她立時明白,太后這是在試探,她根本不願她進宮,她方才若是在她面前點了頭,興許她今天就走不出這座慈壽宮了。
  太后的笑容和藹了許多。「高月,你不進宮也行,但你畢竟曾是皇上重用過的女官,耽誤了終身大事也不好,就讓哀家替你做主,聽說申璟對你很有意思,還進宮請過旨要皇上賜婚,但皇上尊重你,總以你的意願為主,可哀家瞧,那申璟是真心的,就幫他這個忙了,反正你也無意進宮,哀家就下旨成就你們的良緣!」
  高月臉色丕變,一時之間不敢相信事情竟會如此發展。
  「哀家促成這段好姻緣,你還不謝恩嗎?」太后咄咄逼人的問。
  她全身一震,倏然跪下,「請太后收回懿旨,高月不嫁靖王爺!」
  「不嫁,為什麼不嫁?」她的拒絕讓太后勃然大怒。
  「靖王爺不是真心喜歡高月,民女如何高攀?」她馬上磕頭說。
  「你都已是申璟的人了,還說什麼喜不喜歡、高不高攀的話?」
  高月臉色一白。「民女與靖王爺是清白的,那夜沒發生任何事。」她解釋。
  「你在靖王府待了一夜,這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你這會兒說兩人清白,誰會相信!」
  「太后,是真的,那夜靖王爺確實想對高月……但是民女昏過去了,就這樣在靖王府睡上一夜,什麼事也沒發生。」她紅著臉咬脣說。
  太后眯著眼看她,質問道:「那申璟不是柳下惠,你既厥了,又怎知他做了什麼?」
  高月面容轉為深紅。「民女……不是真厥了,只是想阻止他的惡行,而在民女裝昏的這段時間,他只是滿面怒容的坐在床頭瞪著民女,並沒有再有其他不軌的動作。」
  那申璟見她昏去先是錯愕,而後懊惱不已,甚至摔壞了寢房裡好幾張椅子,可是見她堅決「昏死」,這才氣惱的放過她。
  太后的呼吸越發大聲。「就算如此,你名聲已毀,怎能不嫁他?」她仍然不放棄。
  「名聲之事……民女其實沒那麼在意……」
  「糊塗!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節,你怎能不在意?哀家既然說出要你嫁,就不容你抗旨,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一個月後,申璟的花轎都會抬至你家門口!」
  就是要逼她嫁,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非嫁不可!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6:38

第三章

  高月心驚,抗旨重申。「高月不嫁!」
  太后震愕,沒想到她真敢抗旨,她陰狼地望著她,好半晌才嘆了口氣道:」高月,你是皇上的心腹,你以為哀家真想把你送給申璟嗎?」
  她心顫了一下。
  「哀家用心良苦,申璟是皇上的敵人,這皇位坐不坐得穩,此人影響至大,哀家忍痛將你嫁給他,無非是希望你在申璟身邊,能好好地幫著皇上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高月無言,錯愕不已。這是要她去做內應,是為了豐鈺能坐穩皇位,這事對他這麼重要,她如何能不嫁?
  太后果真用心良苦……她揪著心僵立在原地,什麼反抗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鳳延殿,歷代皇后居所。
  目前這裡的新主人是新帝的皇后,陳芝貞。
  殿內的擺設隨著主人的更換也有了變化,瞧得出這位新主人與前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品味大不相同,她儉樸許多,不再有華麗昂貴的裝飾充斥殿內。
  高月恍惚地立於大殿之上,由慈壽宮離開後,她便被領到這裡,想著即將要見到的人,她心下一沉。
  她曾與當今皇后有過一面之緣,印象中是個端莊秀麗,體態竊窕的女子……
  「姐姐,你來了。」
  陳芝貞身著繡著金鳳的華貴宮裝,光彩奪目的出現在她眼前。
  一見她,高月立即矮身跪拜。「高月叩見皇后千歲,千千歲。」這女子所站的位置是那人身邊唯一的位置,因此得以接受萬人朝拜,這也包括她,她得向他的皇后屈膝行禮。
  「姐姐不用行此大禮了。」陳芝貞親自將她扶起來。
  高月一怔,她喚她姐姐?
  陳芝貞瞧見她的訝異,掩嘴一笑。「姐姐可還記得我曾贈你一條絹子,女子間贈絹象徵有結交之意,那日我就認你為姐妹了,如今我雖已是皇后,但想與姐姐結交的心意還是沒變。」她的笑容極為真誠。
  高月望著她,心情有點兒複雜。這女子是他的妻,這事雖讓她受傷,但慶幸的是,她個性自然坦率,應該會是個母儀天下的好皇后吧……
  「姐姐過來坐吧!」陳芝貞拉她坐到身旁的位子。
  瞥見茶几上擱著的殘局,皇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上立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哎呀,皇上總愛在我這擺棋,還不讓人收,說是晚上再來時就可接著下。」
  她靦腆的說。
  高月聽著,心悶悶的痛著。他每晚都上鳳延殿來嗎……明知理當如此,可真的聽到時,她的心卻像是教蜜蜂螫了,又痛又麻,好不難受。
  「姐姐,喝春露茶吧,皇上最愛喝這個了,對了,你在東宮伺候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喜好……因為他愛喝,染得我也迷上這茶香,如今我這鳳延殿裡只剩這種茶了。」陳芝貞說著說著小臉泛紅,那羞赧的嬌態是熱戀中的女子才會有的模樣。
  皇后毫無疑問戀上豐鈺了,那俊逸雋朗的男人要教人愛上太容易了。
  只是那豐鈺是否對他的皇后也有著同樣的感情?皇后純真熱切的愛戀是否令他動容了呢?
  「姐姐,你還沒回答我,喝春露茶好嗎?」
  高月在她的嬌喚聲中回神,「呃……好,民女也好久沒喝春露茶了,喝這茶很好。」
  陳芝貞嫣然一笑,立即吩咐人上茶。
  她怔忡地望著眼前這含羞帶怯又散髮著熱戀甜蜜氣息。顯然豐鈺待皇后不錯,不然深宮女子多寂寞,又怎能笑得如此開懷。
  那男人興許……動心了吧。
  「皇后特地召見民女,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吩咐高月?」她努力想忽視心中那抹苦澀酸疼,勉強露出笑臉,主動問起。
  陳芝貞的笑容這時才稍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其實沒什麼事,就是……好吧,我就直說了,劉妃得知太后召見你,這會兒正在壽天門邊等著找你麻煩,我聽說此事,才要人把你帶過來,省得她又惹是生非。」
  那劉妃就是劉潔兒,當日立後時也一併冊封為妃,而她會被冊封全是因為豐鈺想安撫劉尚書之故。
  高月嘆了一口氣。失了皇后寶座,這女人對她還有恨嗎?但她是不是尋錯仇人了?
  她瞧了陳芝貞一眼後才道:「多謝皇后娘娘解難。」沒想到她竟會幫她。
  皇后忽然握住她的手。「說什麼謝?以後咱們不只是姐妹還是親戚了!我聽說那靖王爺與你的事了,你們是佳偶天成,太后見你定也是為了這事準沒錯吧?」她毫無心眼,興致勃勃的問。
  高月的臉僵住了,可皇后沒發覺,繼續又道:「現在我與皇上夫妻恩愛,自然也想你幸福,你與靖王爺的婚事我會幫著籌辦的,只是日前我發現……自個兒懷上孩子了,不過這事皇上還不知道,你可別告訴他,我想過幾天找個日子給他一個驚喜,但是你放心,你與靖王爺的大婚我不會……」
  她整個人恍如陷入冰窖之中,寒意徹骨,陳芝貞再說什麼她都不知道了,她已然失去了聽覺,痛徹心肺。
  【第十二章】
  「主子要奴才傳話,說太后的話您不用在意,他會要太后收回懿旨的,這事您儘管放心。」打石在她離宮回府後不久,便急急忙忙趕來了。
  高月眼神有些空,不知在想什麼,他瞧了緊張。
  「您還好吧?一切有皇上在,您真的不用擔心的!」他連忙再保證。
  她兩片紅脣抿得死緊,空泛的眼神逐漸聚焦。「打石,回去告訴他,不用費心了,也無須去找太后,高月決定——嫁了!」
  「什麼?」他石破天驚的大喊,「您要嚇死奴才嗎?這話要是讓主子聽見,那還得了?」
  她表情冷肅。「就這麼幫我傳話,說高月願意成為靖王妃,請皇上成全!」
  打石瞠目結舌的問:「您……這是賭氣嗎?」
  「不是。」
  「若不是還惱著皇上,您又怎會願意嫁給靖王爺?更何況,那靖王爺是皇上的大敵啊!」她這是要讓主子嘔血嗎?
  「高月年紀不小,該嫁人了,剛好靖王爺來提親,又蒙太后恩典促成,高月沒有理由再拒絕。」她壓抑的聲音聽來十分緊繃。
  她認真的神色看來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打石注意到這點,神色慌張起來,轉身驚慌的衝回宮稟報去了。
  高府外的亭子邊,豐鈺一身常服,深情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亭子內翩然而立的女子。
  她身形纖瘦,裹著夾襖長袍還是顯得單薄,在月光下她膚色泛著銀輝,顯得清艷動人,美得如月下仙子。
  她發上簪有兩支簪子,一支樸素,一枝繽紛,兩支都是他親手做的,她刻意戴上是知曉他今晚會來。
  他踏上亭子的石階,慢慢走向她,身上的檀香味隨著秋風送進她的鼻息。
  高月背著他而立,沒有移動分毫,而他靠近後展開雙臂由身後圈住她的身子。
  「我來了,小月兒。」他輕聲喚她。
  她沒吭聲,只是輕輕合上眼,選擇暫時放縱的倚靠著他,汲取他的溫暖。
  豐鈺輕嘆一聲。「別嫁好嗎?」他澀聲要求。
  她靜靜依偎在他懷裡,沒有回應。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6:50

第四章

  他鬆開圈住她的雙臂,扳過她的身子面對他。「小月兒?」他語調急切,索求承諾,不允許她嫁人。
  只是,當他見到兩行熱淚自她眼中落下時,他心神一震,情緒在剎那間翻騰洶涌,立刻方寸大亂。
  「不。我要嫁,請不要阻止我。」她堅定的說。
  他心一擰。「不管母后怎麼逼你,你都不該答應!」
  「太后沒逼我,是我自個兒想通了。」
  「還是皇后……她對你說了什麼嗎?」她進宮後的動向他了若指掌,只是不清楚她與陳芝貞談了什麼,但他不信她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嫁給申璟,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高月緊繃的面容仿佛罩了一層霜。「沒有,皇后只是幫我解圍,省去劉妃找我麻煩罷了,我還得謝謝她。」他既知她進過宮見了誰,也該知那劉潔兒打算對她做什麼。
  他俊美的面龐頓時充滿內疚,「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我沒有受到什麼委屈,事實上,這次進宮我得到每個人的祝賀,她們皆很高興我能嫁人。」
  「你……」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認真的,申璟貴為王爺,能成為他的正妃是我的福氣,我很滿意——」
  「不要再說了,我不信你會在乎當上一個王妃!」
  「當一個王妃也許比不上宮裡的貴妃,但是,我會是王府裡名正言順、最尊貴的女主人,至少不用對任何人卑躬屈膝。」她想起對陳芝貞下跪的那一幕。
  豐鈺瞬間面無人色。「你怪我……沒能讓你成為皇后嗎?」他聲音都顫抖了。
  「是的,我是怨你的,我在乎那個位置,就算當初你是不得已才選擇陳芝貞,但這已是事實,那些你對我的承諾,你大張旗鼓宣告的愛意,在你立後的那一刻起便將我的心擊至粉碎……由此可知,其實你在乎我的程度,不如你自己想像的深,所以失去我,你應該也能夠承受才對。」
  月光下,他的臉色越發蒼白。
  「太后懿旨己下,下個月初三成親,我不奢望能得到您的祝福,但至少請不要阻止,讓我能順利嫁人。」
  「你真的……決定了?」他聲音破碎艱澀。
  「是的。」她堅定的點頭。
  「不後悔?」他眼中的絕望漸漸堆積。
  「不後悔!」她回得決絕。
  他退離她一步,怔怔地凝視著她,那瞬間,她的面容仿佛像霧一樣,一碰便散去。
  「朕……不會阻止你的決定。」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沉痛,他的這聲「朕」已生生將她自心頭割開。「但朕要說的是,朕不後悔愛上你,你依然是朕心中那最重要的珍寶,你若怨朕,就讓自己真正幸福,不管身在何處,與誰為伴,都要笑著過日子,朕會……望著你,一直望著你。」
  他在落淚前,走了,空氣中的檀香味也瞬間消逝。
  眼睛開始發熱,她悲傷的捂住了雙眼,眼淚從指縫裡滑出,一滴一滴地落到石板上。
  她,心痛如絞。
  高府這一日又有聖旨下來,封前東宮女官高月為三品御前女官,但無須帶職御前,卻可行走宮內隨時面聖,另賞賜珠寶玉石無數,大婚後再封為「誥命王妃」。
  天子如此隆恩,前所未有,一時京城沸騰,高月大名再次遭受街頭巷尾瘋狂議論。
  這御前女官通常最高也只有五品,她卻是一跳三品,更何況還無須帶職當班,表明是虛位,但既是虛位又恩賜她能隨時面聖,這在歷代絕無僅有,百年來只出她一個。
  誥命者,得代表天家男子出席祭祖或任主祭,是地位非常顯貴的女子。因此,命婦得封「誥命」者,娘家得家世顯赫,才擔承得起這份殊榮,可她高月家世一般啊,天朝至今受封為誥命的女子不出三人,她竟是其中之一。
  高月連連破格獲得如此恩榮,難怪眾人欽羡之餘,當然也議論個不停。
  「月兒,明日就進王府了……你當真要嫁?爹一直以為你最終會跟了皇上,結果……」高瓊松語氣中飽含意外以及遺憾。
  女兒進宮陪伴天子多年,他由擔心女兒性格直率會衝撞天家,到逐漸放心她在東宮過日子,這心態的轉變,是因為瞧見這些年皇上對她非比尋常的厚待……多年的觀察,讓他有了想法,這女兒莫非有朝一日能麻雀變鳳凰,成為天朝尊貴的女人之一?
  雖是抱著這樣的私心希冀,誰知……唉,他高瓊松的女兒,終究是沒那個命吧!
  可這無妨,只要女兒知足幸福,不進宮也是好的,最起碼不用被隔絕在宮內,父女倆還是可以經常見面的,只是,他心裡清楚,女兒並不愛申璟,因此她會允婚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女兒,不想嫁就走吧,趁夜逃走,有事爹扛著!」他拍著胸脯,揚聲說。
  高月打趣著。「爹,你這氣勢真的很足,但是要女兒趁夜逃走,卻嚷得這麼大聲,怕是我要走也走不了了。」
  高瓊松被女兒這麼一揶揄,鬧了個大紅臉。「沒辦法,你爹是粗人,講話總是壓不下嗓門,不過,你若真想走,要是有人敢攔你,爹還是會拿著刀幫你擋人的。」
  她笑得更大聲了。「爹,憑你一把刀能砍靖王府多少人?」
  「你可別小看爹,爹手下的人也不少,他們令個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對我忠心不貳,我若要他們相挺,這批兄弟絕不會有第二句話的!」
  她紅了眼眶。這她相信,爹待兄弟如親人,每個人都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爹雖沒有好官運,卻有好人緣。
  「爹真自私,為了自家女兒就要兄弟丟腦袋,難道他們就沒妻小家人嗎?你這老大怎麼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她哽咽的取笑說。
  聞言他神色一僵,立即語塞傻住。
  高月見了好笑,輕拍他肩頭。「好了,爹,女兒明日是出嫁,又不是入火坑,用不著動武的,我是心平氣和的想嫁。」她解釋。
  「心平氣和?我說月兒,有人論嫁,是用這四個字的嗎?這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勁吧?」女兒果然是不想嫁。
  她澀然一笑。「爹,你就別挑我語病了,女兒年紀大終歸要嫁人的,嫁申璟沒什麼不好,他會善待我的。」為求老人家放心,她勸慰道。
  高瓊松難得拉下臉來。「月兒,是爹身份低,罩不住你,可將來你若有委屈也一定要說,爹不管如何,拼上一條命也會為你做主的!」他慎重交代。
  「嗯。」她酸著鼻子頷首。
  爹的這番話,讓她意識到自己真要嫁人了,她的人生即將從此不同了,與那男人也將漸行漸遠,再也回不了頭了。
  想著他封的三品御前女官,還送了個誥命王妃給她,他是怕她入了靖王府後,申璟會欺她嗎?為了讓申璟有所顧忌,也讓她在王府的地位更加穩固,這是他送給她的最後心意嗎?
  她黯然神傷,眉頭不由得深深鎖起。
  高瓊松見女兒忽然失魂落魄起來,不禁擔憂了。明日的花轎真抬得進靖王府的大門嗎?
  「你說什麼?」
  打石跪趴在地上,汗水直流,「這是……奴才剛得到的消息。」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7:05

第五章

  他頭頂傳來一聲巨響,只見皇上的兩隻手用力拍在御案上。
  「這是怎麼回事?」
  主子自從確定高家小姐要出嫁後,已多日未曾好好闔眼,此時聽聞她失蹤,那赤紅的雙眼配上他鐵青的面容,當真恐怖嚇人。
  「聽、聽說花轎遭到不明人士襲擊,人……人不知去向了。」
  「人不知去向?」豐鈺沉下臉來,臉龐陰騖得不若平常溫厚的他。
  「到目前為止,還不確定是哪路人馬所為,靖王爺怒得砍殺所有送嫁護衛。」
  靖王爺聽聞新娘被劫,氣得七竅生煙,為了要尋回新娘,簡直要將京城街頭翻過來了。
  良久不見主子再傳出聲音,打石偷偷的仰頭探去,這一探,忍不住寒毛倒豎渾身顫慄。主子的眼神深得足以吞沒黑暗,陰寒刺得駭人!
  他驚得連忙再伏下首,不敢再視。
  上回主子露出這種眼神時,是先帝駕崩、他決定接受陳敬的女兒為妻,那時他怒得差點……
  這回又這樣……這表示主子被徹底激怒了!打石心驚膽跳的打著哆嗦。
  高月頭昏腦脹的醒過來,茫然地看向四周,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
  她只記得轎子才出家門不久,就忽然聽見驚心動魄的喊殺聲,接著她的轎子就天搖地動的搖晃起來,還不時有刀劍穿進轎身裡,她一陣東躲西閃,再一個大晃動後,她就不省人事了。
  她後腦袋一陣陣抽痛,伸手一觸,發現那裡鼓了一大塊,可能就是因為撞傷了這裡,她才會暈過去的吧。
  揉著傷處,她忍著痛,臉色發白的想著在她昏倒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在她出嫁時殺人劫轎的?
  不可能是豐鈺,他雖不希望她嫁人,但決計不會傷她。
  申璟以及太后甚至劉潔兒都希望她順利嫁入靖王府,所以更不可能派人劫轎,那會是誰?
  百思不得其解的高月放眼望去,只見自己所在的位置四周高墻圍籬,是一處死巷……忽地,她覺得此處好眼熟?
  當流轉的目光瞧見那口老井時,她倏地眼睛圓睜。
  竟是這裡?
  她竟被綁來這個地方!
  這裡是多年前豐鈺受困的地方,也是在這裡兩人才相識的。
  此處極為隱蔽,難以被人發覺,當初豐鈺就是困在井底才遲遲無法獲救,而如今劫轎的人同樣將她擄來此地,究竟意欲何為?
  這之間的關聯讓高月不禁整肅了面容。綁她的人說不定與當年行刺太子的人有關……思及此,她往後移動身子。若她記得沒錯,離開這條死巷的唯一出口就在後方那道窄縫。
  她往出口奔去,可才一離開巷口,她雙腳卻像是教人給釘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因為那裡正站著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劫的轎?」她愕然地開口問。
  那人點了點頭。「沒錯。」
  「為……為什麼呢?」實在太意外,她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
  「因為我不要你嫁給申璟。」那人身後冒出了一群手持長刀的侍衛,每把刀全都指向她,將她逼回死巷。
  她心驚地退回死巷內。「你跟申璟……你們兩個……」她詫異的搖頭,若是她猜想的那樣,就太令人吃驚了。
  那人臉上出現一絲暗紅,但隨即又隱去,她拎著裙擺,姿態高雅的走到高月面前。
  「那是以前,現在我與他什麼也不是。」那人冷聲道,語氣很是怨恨。
  「既然如此,你何必劫轎?」
  原本美麗的容顏倏地變得猙獰。「因為他當初負了我,他沒資格迎娶王妃,他不配,不配愛人!」
  面對眼前異常激動的女人,高月心中暗暗叫苦。「我想你誤會了,他娶我不是因為愛,而是……而是要報復某人。」她苦笑不已。
  「哼,這我當然曉得,但除此之外,他對你還是上了心,不然他不會都將你擄進靖王府卻沒碰你,那隻說明一件事,他珍視你,所以不敢碰!」那人臉上寫滿醋意。
  高月吞了口口水。「應該不是這樣吧,他對我說得很清楚,他這種人不會愛人的。」她試著平息對方的怒氣,沒辦法,現在小命捏在人家手裡,她的姿態當然要低一點。
  「他確實是不會愛人,所以他恐怕就連自己不小心愛上了都不曉得,只有我知道,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的一言一行所代表的意義,都躲不過我的眼睛,他是真的看上你了,所以我不會讓他如願的,他越想得到的東西,我就越想毀去!」
  她大驚,顯然這女人已經是由愛生恨到極點了,這下她慘了,這人肯在她面前露臉,已說明了殺她的決心,她驚得連手心都冒汗了。
  「有話好說,別一時衝動鑄下大錯啊!」發現無處可躲,高月苦著臉勸道。
  「我原本在大街上就要人殺了你的,不過,卻出了點意外,只好改將你擄來這裡。但也沒關係,等我割下你的腦袋,送到申璟面前,見到這樣的你,他不知會有多憤怒啊,這樣我的報復才有意思。」
  高月摸了摸脖子,真不敢相信自己會在出嫁當日死於非命。「你說出了意外,出什麼意外啊?」既然一時脫不了身,只好想辦法拖延時間了,也許過一會就會有人來救她了。
  那人瞄她一眼。「沒想到你竟然有高手保護,那人身手了得,與我派去的人糾纏良久,我見申璟也聞訊趕來,這才先將你擄走。」
  高月蹙了蹙眉,她有保鏢?她怎不知道,是誰出手幫她的?她極為好奇。
  「對了,你怎知這條死巷的?」她試探的問。
  這一問,那人立即精明的瞪她。「你也覺得這裡眼熟是吧?當年要不是你壞我的事,給那人帶了食物,他早死了!」
  她睜大眼。「原來是你!當年就是你派人去刺殺皇上的!?果然沒錯!
  那人冷笑。「沒錯,那年將太子擄到這原是要殺人棄屍的,可是他竟跳進井裡避難,我的人原也想跳入追殺,可惜追兵己至,只好先撤走再等待機會回頭下手,可這之後先皇就下了鎖城令,所有人都出不了門,本以為就算不出手,沒了食物他一樣會餓死,但沒想到竟就讓你碰見他,讓他命大的躲過死劫!」她恨恨的說。
  高月聽得全身顫慄,看不出這女人竟是這等心狠手辣的人物!
  也就是因為主謀是她,讓人難以察覺,所以當年這案子才會追查不出真凶,就此不了了之。
  她憤怒不己。「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女人想殺她,她還沒那麼氣憤,但是對豐鈺下手,她就怎麼也無法忍受了。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我的孩子!」
  高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當年你剛產下六皇子,仗著先帝對你的寵愛,於是妄想讓自己的親兒成為太子,因此下了歹念要殺皇上!」好個狠毒的珍淑妃。
  這外表柔弱纖細的女子,誰會想到她有著蛇蝎心腸?
  而且,誰又能想得到她竟與申璟有關係,還被申璟狠心拋棄過,這種種意外讓高月錯愕又震驚。
  「這下你該死得瞑目了,畢竟我解了你這麼多疑惑不是嗎?」珍淑妃陰冷的笑著。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7:19

第六章

  接著她一示意,身後的幾個持刀侍衛隨即上前。這幾把刀若在高月身上落下,她馬上就會成為肉泥!
  高月驚得抱頭蹲下,可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她頭頂匡啷一聲,一道冷風拂過,地上人影激晃。該落下的刀子竟沒落下,這是怎麼回事?
  她急忙抬頭,倏地神色大變。
  「豐鈺!」她心口發熱的喊出他名字,雙睜隨即熱得滾燙,燙得刺痛了眼眶。
  這男人竟只憑著手上的一把劍幫她擋刀,這麼多人聯手攻他,他當然擋不住,他的劍斷了,雙手虎口震裂,流下令人沭目驚心的鮮血,一滴一滴的全滴落到她身上了。
  他低頭望著她,對她展顏一笑,「小月兒,幸虧你沒事。」
  他竟親自來救她!
  高月忍不住激動的站起身抱住他,此時與他同來的大內侍衛,立即將兩人護在中心,與珍淑妃的人打了起來。
  豐鈺來得匆忙,所帶的人不多,只有少數近衛,與珍淑妃的人對打起來也不輕鬆,他緊抓著高月護著她,就怕她有什麼閃失。
  高月哽咽的望著他鮮血直流的雙手,滿心感動。沒想到她一出事、第一個出現救她的會是他。
  珍淑妃見自己的人落了下風,咬牙抄起一把刀,心一橫,對著豐鈺以及高月殺過去,但還未接近他們,身子便一軟的撲倒,只見她背後中了一刀,而下手的人居然是申璟。
  背上插著一把刀的珍淑妃不可置信的回頭望著他。「你竟下得了手殺我?」
  申璟則是陰森著臉孔,狠狠道:「你毀了我大婚,只是殺你猶不能平息我的怒火!」
  她先是呆了半響,之後瘋狂的大笑起來。「我早該知道你是狼心狗肺的人,不該訝異你會對我狠絕至此,是我傻,是我笨,哈哈哈——」她似乎發癲了。
  「你休怪我狠心,下毒殺了父皇的就是你,你不比我更狠?」
  高月驀然抽氣大驚,先帝是被毒死的?
  豐鈺知道嗎?她猛然回首,見他竟是一臉平靜。他知道!原來他早知道!
  她心驚,倘若他早知先帝被下毒,又知凶手是誰,為何仍不為所動,不將珍淑妃拿下?這是為什麼,難道……他想先帝早日升天?
  她捂緊嘴巴,不敢想像。他不是這樣的人!
  「我殺先帝是為了直璇,可惜受人欺騙,功虧一簣,平白讓豐鈺得了便宜登上皇位!」珍淑妃癱在地上,恨聲說道。
  那是你蠢,聽信陳敬的話,說什麼他會扶持直璇成為皇帝,結果你沒想到陳芝貞妄想做皇后,說動她父親舍了你,逼豐鈺立她為後,這才讓情勢逆轉,豐鈺順利繼位。若不是因為你的愚蠢,將父皇最後的死訊給隱瞞,讓我錯失進宮奪位的良機,今日的天不就該是我的!」申璟怒責。
  珍淑圮激動得狂咳起來。「咳……我為什麼要幫你取得天下?當初你是怎麼對我的,玩弄我的感情後便將我一腳踢開,我用盡心機的進宮,費心委身討好大我數十歲的老頭歡心,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要讓你後悔錯待我,懷著這樣心情的我,怎麼可能笑看你登基,你作夢!」她吐他一口鮮血。
  申璟身上沾上她的血,頓時怒不可抑,立即殘忍的拔出她背上的刀一抽出,她立即噴血含恨而亡。
  高月見狀大駭。
  豐鈺攬過她的身子,將她的臉埋進自己的胸前,不讓她見這血淋淋的一幕。
  但眼淚依舊自她眸中狂奔而出,她驚駭得不能自己。
  「皇上,女人該還給我了吧?」珍淑妃死後,申璟見高月緊偎在豐鈺懷裡,他妒火中燒,高聲要人。
  「她不是你的女人!」豐鈺不疾不徐,冷凝的說。
  「她即將入我靖王府,且是太后親下的懿旨,你還賜她為誥命王妃,她當然是我的女人!」
  「不,朕決定幫太后追回懿旨,這誥命王妃既未進靖王府,當然也就不必賜封了!」
  「你想毀婚?」
  「是。」
  申璟大怒,「今日我們就把話說開,皇位之爭你雖暫時占了上風,但我身後勢力仍在,若再因這女人撕破臉。豐鈺,咱們兄弟是再也不能回頭了!」
  「回頭?你何時曾回過頭?你己教野心徹底矇蔽心志,如今朝野之上,咱們各有勢力,但朕畢竟是無子,既然能一夜砍了你的禁軍統領,就能連你的勢力也一併拔除,朕奉勸你,你若是從此安分下來,朕能保你一世平安富貴,若不願意,就算要手足相殘,朕也再所不惜!」
  他震愕,何曾見過豐鈺如此清楚展露本性,這才是他,才是那個隱在深山裡的老虎,饑餓後,隨時會出山噬人的老虎!
  緊握雙拳,他雙目噴火的瞪著豐鈺懷裡的女人。
  「豐鈺,這女人我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由你手中奪走她!」申璟不甘心的宣示。
  豐鈺不發一語的看著他,眼中閃動著徹骨的冷意。
  【第十三章】
  豐鈺攜著高月深夜悄然回宮。
  回到他平日所居的龍延殿,已有一人雙腿跪地,直挺著上身請罪。
  他見到那人淡然的頷首。「先起身再說吧。」
  那人不敢起。「臣未盡到職責,罪該萬死,請皇上治罪!」他伏地叩首。
  高月好奇,這人究竟犯了何罪,要這樣深夜請罪?且他能進出守衛森嚴的龍延殿,豐鈺見到他也不意外,說明了兩人關係很親近,但豐鈺身旁的人她皆很熟悉,可這人她卻沒見過,他是誰?
  豐鈺嘆了一聲。「簡容,朕不怪你,朕也沒想到珍淑妃與二弟有一段情,更沒想到她會在出嫁之日對小月兒出手,幸好小月兒無事,這事也就不怪罪你了。」
  高月訝異的挑高眉毛,原來這人就是簡容!
  記得她多年前曾問過打石,豐鈺的心腹是誰?打石回過她一個人,這人就是簡容,可是這麼多年來,她卻從未曾在東宮見過他,也沒再聽人提起過,致使她以為打石當時是在胡諮,也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然而沒想到在多年後的此刻,這個簡容卻突然出現了。
  更讓人訝異的是,他向豐鈺請罪的原因,竟與她有關?
  瞧著眼前跪地的陌生人,她越發好奇這是怎麼回事了。
  豐鈺在她驚訝奇怪的眼光下,卻沒有立即向她解釋。
  簡容起身後,深深瞧了一眼高月,見她身上無大傷,繃緊的臉龐似乎沒那麼僵硬了。
  「那臣先退下了。」他行禮後退出龍延殿。
  他一走,高月再也忍不住滿腔的疑問。「豐——皇上,他——」
  「私下無人時,你喚我豐鈺不用改口,這最得親密,我很高興的。」他竟還能說笑。
  她瞪他一眼,這時候他還有心思和她打情罵俏?
  接收到她的怒容,他這才收了笑,正色的說:「他是從小護衛我的第一死士,對我非常忠心。」
  「然後呢?」應該還有下文吧?
  「因為忠心,所以多年前,我派他去執行一件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任務。」
  非常重要的任務?「和我有關?」她有點明白了,想起珍淑妃之前說的,有高手護衛她。
  豐鈺點頭。「我要他隨時在暗處守著你,保護你周全。」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7:34

第七章

  雖然心裡已猜到,但親耳聽見還是教她大為震驚。「他是保護你的人,你怎麼可以——」 「我有許多人保護,可是你沒有,所以我派他跟著你,防的就是像今天這樣的意外發生。」他嚴肅的說。
  高月心情變得很複雜。原來簡容一開始就被派來保護她,難怪她不曾見過他,豐鈺對她可謂是用心良苦,這份心……這份心……
  「主子,太醫到了,您的手得趕緊上藥啊!」打石神色緊張,領著一名太醫匆忙進殿。
  「朕不急,先為小月兒瞧瞧,回來的路上她一直揉著頭。」
  原來他注意到她後腦受傷了,他明明自己雙手血流不斷,卻還只是在意著她!
  她抿抿脣。不成,她不能這樣就心軟,她還有一堆疑問等著解決……
  「還是先為皇上的手止血要緊,我的傷不礙事的。」高月說。
  他皺了眉想再開口說什麼,可是見她一臉的堅持,只能輕嘆,不再與她爭了。
  「好吧,太醫先來幫朕瞧瞧吧!」
  太醫立即誠惶誠恐的上前,仔細為他的虎口止血包紮,傷口頗深,血沾濕了太醫好幾塊棉巾,可他依然神色未變。但是當太醫處理完他的傷口,檢查起高月的後腦時,見到她後腦竟腫出一大塊瘀青,他臉色立刻變得難看,太醫見了忍不住戰戰兢兢起來,連忙為她敷藥,不敢輕忽。
  太醫忙了一陣退下,打石馬上又招來人為豐鈺更衣,而且不知由哪弄來一套女裝,也讓高月褪下那穿了一天就破爛髒污的紅色嫁服。
  當兩人都打點乾淨,她驀然對著打石道:「你們全都退下去吧,龍延殿不許有人進來打擾。」
  對這吩咐,打石先是詫異的瞧向皇上,見主子頷了首,這才領人退出。
  「有什麼問題,你問吧。」遣退打石後,豐鈺似己做好準備,等著她發問。
  高月面容沉肅的立於他面前。「先帝是被毒死的事,你早已知情?」
  「是,我早已知情。」他坦承。
  「你與申璟一樣都等著見先帝死嗎?」她無比心痛的問出口。若是如此,他跟真正下毒的珍淑妃有何不同?他也是弒君的凶手!
  「你也是這樣想我的嗎?」他定睛看向她。
  她直直望著眼前那雙始終清澈的眸子。「就是不信才問!」他怎麼可能是個為奪皇位,狠心任由父皇慘死的人,她不信,一點也不相信!
  豐鈺微微一笑。「你信我就好。」那神情仿佛像是能夠忍受天下人的誤解,但只不願心中的人兒不信他。「那珍淑妃下毒非一朝一夕之事,而是長期在父皇飲食中下藥,眾人不知情,只當父皇病了,身體日漸衰弱,我得知父皇中毒,也已是他將死的那一刻。」他面露悲傷。
  「我既知父皇是被毒殺的,你必然疑問我為什麼默不吭聲?為什麼不為父皇報仇?那是因為,珍淑妃並非主謀,主謀另有其人!」他眼神變得懾人。
  主謀另有其人?高月猛然想起申璟對珍淑妃說的話——
  那是你蠢,聽信陳敬的話,說什麼他會扶持直璿成為皇帝,結果你沒想到陳芝貞妄想做皇后……
  「皇后的父親、陳將軍是主謀?」她大驚。「他有大功於天朝,先帝待他不薄,他怎麼會……」
  豐鈺凜冽的瞧向窗外,似在平息怒氣。「陳敬確實有大功於天朝,但他狼子野心,想要獨攬兵權,父皇早發現他的心機,在位時便明裡厚待,暗裡打壓,不讓他繼續擴張兵權,父皇的心思他自然知道,惱怒之餘野心更大,便想乾脆殺了天子,扶植幼君,一嘗獨攬天下的滋味,因此他找上珍淑妃合作,珍淑妃為了直璇當然願意冒險,只是她作夢也沒想到,會殺出一個陳芝貞……」
  「陳之貞想做皇后,不想便宜珍淑妃母子,所以陣前倒戈,逼你娶她,是這樣嗎?」她逕自猜測出後續的發展。
  他沉痛不己的點頭。
  高月倏然心驚,那喚她姐姐、有著真摯笑容的女子,竟會是個如此心機深沉的人?
  「我不得不接受,我若不同意,他們立即會殺了母后,而外頭還有一個禁軍在握、對龍椅虎視眈眈的二弟,就連劉尚書也不甘大權旁落,有意攪弄朝綱,這天下轉眼即將混亂廝殺,屆時這座皇宮會血流成河,成為一座屠殺煉獄。」
  「所以我那天去宮裡見你時,正是事態發展最驚心動魄的時刻?」那時情況危急,難怪他會對她一臉肅容。
  「那日我急著讓你走,就是因為劉潔兒見到你,當場起了殺念,為了安撫她,我才會妥協的冊封她為妃。」
  她以為他是為安撫劉尚書的勢力才收劉潔兒進宮的,原來不是,竟是為了她才這麼做的。
  她立刻明白那日打石後來追生她,不只是為了偷偷告訴她,先帝駕崩升天的消息,想必也是奉了豐鈺的命令,確定她是否有平安離開吧。
  「你……為何不將這些事讓我知曉?」他不信任她嗎?
  豐鈺輕嘆。「我不說,只因處境已是如此,我怎麼捨得讓你為我承受這些,我情願你怨我,也好過我不能給你皇后之位的遺憾。」
  高月悵然,這先帝遺留的天下竟是如此混亂,豐鈺這天子才一即位就被四方壓榨得四分五裂,他的苦,無人可訴,她卻一點也不知情……想到此處,她心頭就不由得亂雜紛沓,眉心跟著緊緊鎖起。
  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眉,撫去她眉間的摺痕。「我就是不願你心煩才不說,可現在……唉,你還怨我嗎?」他澀聲問。
  「我——」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殿外打石高聲稟報。
  高月立時一僵,陳芝貞來了!
  豐鈺瞧她一眼,他手雖受著傷,仍用力握住她。「請皇后回鳳延殿,朕今日乏了,有話明日再說。」他不見。
  最然她聽到珍淑妃的事了,深夜趕來確認的。
  殿外一陣沉默後,傳來陳芝貞的聲音道:「那臣妾就不打擾聖安了,臣妾明日再來求見。」
  殿外打石高聲又道:「恭送皇后娘娘。」這是刻意讓他們知道陳芝貞已確實離開了。
  豐鈺抬眉見身旁的人兒神色有異,他握在掌心中的手竟還微微顫著。
  「小月兒?」她怎麼了?
  她忽地憤怒的抽開手,動作太大導致他的傷口扯裂,又滲出血來。
  高月見了咬咬脣,狠心不願瞧上一眼。「那皇后是你被逼著立的,可她肚子裡的孩子,難道也是她逼著你才有的?」她小臉冷得像塊寒冰。
  「孩子?什麼孩子?」他一臉錯愕。
  「原來她還沒將驚喜告訴你,倒是讓我多嘴破壞了她的好事。」她譏誚的說。
  他的臉全皺在一塊了。「小月兒,你的意思若是指那陳芝貞懷了我的孩子,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怎麼不可能?你日日上人家那兒去下棋,喝著鳳延殿裡的春露茶,能下懷上孩子才奇怪?」她醋勁大發的說道。
  當初她會願意嫁給申璟,主因就是這事,他既有了孩子,便該對她死心,能讓兩人從此徹底了斷的法子就只有她嫁人,而以當時的情勢她別無選擇,除了申璟沒人能夠娶她,所以她只好忍痛許嫁。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7:46

第八章

  豐鈺神色狐疑,「自從立後後,我不曾上過風延殿,更從未碰過皇后,她如何懷孕?」
  「你……沒碰過她?」她不禁愕然。
  「當然,當年我連她絹子的味道都不喜歡了,更何況是去碰她的人!」他非常認真的說。
  高月傻往了,所以她被蒙了?好你個陳芝貞,這樣會做戲,居然將她騙得團團轉,害她傷心欲絕……這女人還真不是簡單人物,難怪能夠幹掉囂張的劉潔兒占據中宮!
  她咬牙切齒的道:「氣死我了,這女人這般耍我!」她正滿臉怒容,卻看見面前的男人露齒笑著,正在氣頭上的她忍不住衝口問:「我被耍了,你笑什麼?」
  豐鈺依舊笑得如彎彎明月。「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看我有別的女人,你生氣,氣得好,不過別氣太久,我會舍不得的。」他笑嘻嘻的提醒。
  「你!」他又變成東宮裡的那個無賴了!
  「是你不好,想也該知道,我心裡只有你,腑袋瓜還怎麼容得了別人?要是能容人,這些年我又怎會身邊無人,連個侍嬪也沒有,這幾年還真擔心外頭會傳出什麼東宮「無能」的傳言來。」他打趣道。
  她臉頰悄悄熱了起來。這傢伙說的一點都沒錯,是她嫉妒得昏了頭,沒想清楚就鬧脾氣,萬一因此真與申璟拜堂,那事後她定會後悔的……
  「小月兒,進宮吧!進宮陪我,可好?」他渴盼的問。
  高月遲疑著不說話。
  他心急了,「還在意皇后不是你嗎?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皇后,唯一的女人,我可以發誓,今後後宮絕不會再多一個女人!」他立誓。
  她仍冷冷睇他,似乎不為所動。
  「小月兒!」他額上滲出了些許薄汗。
  「……我考慮考慮。」她大牌得很。
  「別考慮了吧,我是真的很需要你!」他哀求。
  她皺著眉。「可進宮……太后不愛見我,遇了皇后還得屈腿跪拜,那劉妃也想找我麻煩,我不喜歡……真的不喜歡……」
  這高家小姐當真是當代奇葩,紼聞、事跡厚得都可以寫一本長書了!
  先是差點成為靖王妃,誰知迎親當日一場變故,新娘失蹤,聽說是悔婚逃走,靖王爺為此暴跳如雷的找人,人找回來後,青天霹靂的一道聖旨又直送高府,冊封高月為貴妃,一個月後舉行迎妃大典。
  天子強奪兄弟之妻,這事在天朝絕無僅有,驚得眾人瞠目結舌,這新帝瞧似溫和正派,居然也搞強取豪奪這套,眾人對這位新帝是刮目相看了。
  再者,貴妃雖尊貴,但也貴不過皇后,可這位貴妃進宮的排場,竟是比之前皇后受封時還要盛大,綴金飾玉的鳳輦、聲勢浩大的儀仗,從承天正門入宮,天子更是由大殿上親下六十階迎接。
  這等勝過皇后的殊榮教眾人開了眼界,高月這位風光無限的貴妃,立即又成了天朝上下的話題人物。
  然而,無人知曉這位貴妃被風光接進皇宮時,那張小臉其實臭得可以。
  這傢伙一開始就存心不讓她好過,搞得這麼囂張離譜,分明是將她往浪頭上推去,這要她進宮後想低調過日子都不行了。
  她氣鼓鼓的坐在龍延殿裡的龍床上,等待皇帝親自來掀蓋頭。
  而這又是一個違反祖制讓她頭疼的事,聽說她沒有自個兒的宮殿,進宮後,她的宮殿就是這座龍延殿,龍延殿向來是皇帝的專屬寢宮,不許嬪妃留宿,就算皇帝召幸,也是雨露過後就得離開,而她竟然就此大刺刺的住下來了,這不擺明她與天子同居嗎?
  她可不想人還沒在宮裡真正待下,就被人視為國之禍水議論了。
  氣悶的獨坐了一會,沒多久耳邊聽見數十道腳步聲行來,多數腳步聲在殿外就停住,唯有一雙腳獨自踏進寢殿裡來。
  這人一步步走來步伐輕快,在靠近她時停下來了。
  在紅綢蓋頭的遮掩下,她只瞧見他的一雙金絲黃靴,其餘的一概瞧不見,自然也不知他的表情如何。
  但是,此刻光只瞧著他的靴子,她的心已怦怦跳個不停。
  他並沒有馬上掀開她的紅蓋頭,而是靜靜站定在她跟前,她可以清楚聽見他的呼吸聲十分的紊亂急促。
  他也很緊張嗎?這樣一想,高月不由得輕笑出聲。這人居然比她更慌!
  「別笑。」豐鈺倏然掀開她的紅蓋頭,露出眉眼均是笑的嬌容。
  「你這新娘子真不知羞,這時候哪個不是垂眉無措,哪有像你一樣取笑自個兒夫君的!」他雖嘴上斥責,但眼底滿是濃濃笑意。
  她噗哧笑得更大聲。「我偏不,難不成你會嫌棄我?」她側著頭。笑得頑皮。
  但她得意沒多久,隨即被他橫抱入懷,接著聽見他愉快的朗笑聲在耳畔響起,令她望著他颯爽好看的笑臉呆呆發怔,樣子痴迷。
  他低首正好捕捉到她的呆樣,臉上光彩更盛,眸中溢滿柔情。「小月兒,咱們終於成了夫妻,我等這一日可是等了好久!」
  高月聞言柔柔一笑。「你就這麼迷戀我?」
  「是啊,就是這麼迷戀。」他深深的凝視著她,眼神中寫滿了柔情愛戀。
  她忍不住顫了一下小心肝,再也調皮不起來,整個人迷失在他深情的眼眸中。
  「還記得那回我在你寢房吻你,吻得差點剝了你的衣裳,手指都摸到團扣了,還是硬生生止住了……」
  「那時其實我也很訝異,你明明……明明已經動情,卻……」她臉上仿佛被潑上了染料、
  豐鈺輕撫著她頰上的嫩紅肌膚。「那是因為我怕萬一,萬一不能給你唯一,你會怨我,可如今你是我的——」
  「如今我依然不是唯一,你另外還有一後一妃!」她挑起眉提醒他。
  「但是你懂我了,在我心中,你就是唯一,唯一可以存在的那個位置。」他深情的說。
  高月聞言心軟得一場糊塗,眼中瞬間凝聚了一顆顆的淚珠,在一片朦朧的視線中串串瀉落。
  他俯首吻去她的淚珠,輕輕品嘗著這鹹中帶甜的甜美滋味。「小月兒,今夜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上次未竟之事,今夜我要完成……」
  他吻上她的脣,不是輕點,而是熱烈得教她身子火熱起來的吻,她在他懷裡輕顫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最重要的位置不在風延殿上,不在中宮寶座,而是在他心裡,她就在他心裡面……
  夜正長,紅燭燈下,金絲綢上,火熱的韻律終於展開——
  一夜醒來,睜眼的同時,她細細打量眼前這睡得純淨如水的男人。
  他真是個丰神俊朗的男子啊,這副皮相真令人百看不厭!
  她眉梢掛笑,幸福似蜜。
  甜蜜蜜的瞧了他一會後,逐漸分神瀏覽起四周——烏木鑲邊的龍榻,金色輓花的絲綢,紫金華珠的串簾……這兒真是大內宮中,而她高月真嫁給當今天子了。
  原本還不怎麼真實的感受,這會兒越發清晰了起來,她真屬於他了!
  想起昨夜的癲狂,她立時羞得滿面通紅,女子大婚該有的嬌羞她現在才出現。
  她捂著燙熱的臉,這時才臉紅是不是遲了點兒?
  「你臉紅時,真好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7:57

第九章

  一聽見這話,她拿開捂臉的手,見著他笑咧開來的嘴,顯示他此刻有多麼的滿足愉悅。「你醒了?」天啊,她臉更紅了。
  「早醒了,在你醒來之前我就醒過來了,瞧了你好一會,才又心滿意足的闔眼等你甦醒。」他瞧著她晶瑩肌膚,嫣紅的嘴脣,再想絲綢被不光滑如玉未著寸縷的身子,他氣息又凌亂了起來。
  「既然醒了為何不喚我?」沒察覺他的異樣,她嘟著粉脣問。
  「你幾乎一夜未眠,又與我這樣那樣的,精力耗盡,我想該讓你好好休息之後才好……」
  「才好怎樣?」她傻傻地接口問。
  「好這樣——」絲綢被下的嬌軀教他密密圈住了,赤裸的身子在他細緻的掌心不再度頹起高溫。
  「你……唔唔……」
  他雙手所到之處,無不教人顫慄,很多事是不需要言語的,這個早晨,鑲金龍榻上,春光旖旎,至為動情。
  良久後,兩具身軀喘息著,他漆黑如墨的長髮散亂在她赤裸的酥胸上,緊閉著雙眼,嘴角含笑,雙手舒懶的環抱著她。
  高月迷人的長睫上掛著一滴晶瑩的小汗珠,她輕眨兩下,小汗珠悄悄滑落了。
  豐鈺笑道:「照咱們這樣積極努力,天朝太子應該很快就會誕生了。」
  「積極努力的可是你,我只是配合,你別這麼形容我!」她風情萬種的睨了他一眼,咬咬脣說,耳根有點兒紅。
  他抿笑,坐起身,順道長臂一撈將她鎖在懷裡。「好吧,我積極努力取悅你,—但你努力積極配合我,這總可以了吧?」他邪邪的笑著。
  「你!」在她張牙舞爪前他吻了的她的鼻尖,頓時讓她的爪子沒力了。「我不跟你說了,省得待會你又……」
  她的脣才被他吻過,此刻色澤鮮明,襯得小臉透亮。
  他忍住想再次吸吮她紅脣的衝動,只是緊緊摟住她,對於心愛的女人不能一次要得太凶,萬一傷了她,他可要心疼死了,所以,還是再忍一下子好了。
  「豐鈺,先帝被毒死之事沒有外傳,怕的是引起天下騷動,而珍淑妃的死也是深宮秘密說不得,但是直璇畢竟是你弟弟,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在他終於安分下來後,想起這事,憂心問道。
  直璇雖年紀幼小,但母親不僅涉及毒殺先帝又意圖刺殺當年的太子,是很難見容於天家了,以後他該如何是好?
  「他母親的事,無須累及他一個孩子,直璇我會安置在宮裡,若可以的話,請你幫我分神照看他好嗎?」他問。
  「當然好!」高月驚喜道,很高興他沒有趕盡殺絕,若是換做其他人,直璇就非死不可了。
  他撥了撥她的發,忽然嘆道:「小月兒,進宮後,可有你忙的了。」他有點兒舍不得她,卻身不由己。
  她默然不語的偎進他胸膛。
  高月非常明白他非要她進宮的理由,除了希望兩人能相守外,主因還是那珍淑妃的劫殺事件嚇到他,深深覺得將她放在宮外不安全,還不如綁在身邊就近照顧的妥當,另外,他也有意讓她進宮掌管後宮,與他一起展開奪權之路。
  「我怕幫不了你什麼,我並沒你所想的那麼勇往直前……」她垂下眼睫,煩惱的說。
  他輕托起她的粉腮。「你以為我在東宮訓練你這麼多年是為什麼?就是要你能適應宮廷生活,以便有朝一日能輕鬆面對宮鬥!」
  她訝異的眨了眨大眼。「你早安排好要讓我面對今日?」
  豐鈺劍眉輕揚,嘴角浮笑。「不然,我要你這幾年在東宮幫著處理那麼多事做什麼,這東宮女官你可當得輕鬆過?」
  高月一愕。「你設計我?」
  「是設計你,這樣你才能在我身邊活下來。」他說得一點都不愧疚。「多年前我就知曉,自己是個手中無兵的太子,早晚會面對今日之勢,所以我韜光養晦,潛藏心志,就連你,我都要你及早做好準備,才能與我站在一塊面對未來!」
  他心思縝密,多年前相中她後,就對她展開非常教育,還記得他對她說過一個禪師撥炭的故事,那時只覺得他在惡整她,哪有這麼深的想法,如今,她總算了解他的用心。
  「好吧,我算是服了你,我認栽了!」她撇了撇嘴的說。
  豐鈺笑了笑之後,面容突然嚴肅起來。「小月兒,以後我們夫妻同心,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許退縮,更不能輕言離去!」他慎重請求。
  「夫妻一條心,你若信我,我就永不退縮!」她亦正了神色,做出承諾。
  他動容的圈緊她的身子。「這世上我什麼都不怕,只怕失去你!」
  高月哽咽地微微紅了眼眶,主動仰起嬌容,熾熱地獻上一吻。
  這天下,她要幫著他一起扛著!
  【第十四章】
  貴妃進宮第二天,宮廷即發下道聖旨。
  鳳延殿裡,陳芝貞瞧著聖旨內容後,憤怒得將聖旨砸向地上。
  「免跪?以後貴妃行走宮廷,除了太后,免對任何人屈膝……這是什麼意思,連對我這個皇后也不必放在眼裡嗎?」盛怒之下的她哪還有半點天真單純的樣子,真實個性表露無遺。
  陳敬瞧著女兒,也是氣憤不已。「當初我要扶持直璇你偏不,要定這男人,自信你能掌握得了他,結果,他要的還是高月。那女人一入宮,你更不可能再得那男人注目,這天下咱們原可掌握的,可現在卻敗在你這無用的私情上!」
  陳芝貞一臉難堪。「我畢竟是皇上的中宮,我會扳回局勢的!」她忿忿的說。
  「最好如此,否則你瞧,太后心向著劉妃,她不可能幫你,皇上又對你視若無睹,不曾踏進這鳳延殿一步,儘管爹握有重兵,但你在這宮裡仍是孤掌難鳴,若再鬥不過貴妃,連爹也幫不了你!」
  她恨得咬皮切齒,當初她以太后的性命相逼,讓豐鈺立她為後,此舉惹惱了太后,讓太后視她為毒婦。
  在皇帝面前她希望以溫婉之姿博得青睞,誰知他眼裡根本瞧不見她。
  為避免勁敵高月進到宮中威脅到她,她推波助欄的想將她嫁給申環,可哪知繞一圈後,那高月還是進了宮,而這就算了,從迎妃行禮到進宮後的一切,高月除了沒冠上「後」字以外,其餘的排場比之她這個皇后還要甚大尊貴,眼看自己就要大權旁落,她如何不緊張,又如何不怨恨!
  「我只剩爹可以倚靠了,爹不能不幫我。」她急說。
  「你!要不是我就你這麼個女兒,我還真——唉!」他氣結不已。
  「好,爹會對皇上施加壓力,他若敢再輕視你這中宮,爹就讓他的皇位震盪!」他發狠道。
  天子下朝後,午膳時分,滿桌子御膳。
  一頓飯圍著宮女、太監數十人,這陣仗比之在東宮不知大幾倍。
  高月卻吃得食不下咽,再美味的佳肴也味同嚼蠟。
  但是,可千萬別誤會她食不下咽的理由是這個,真正讓她食不知肉味的,是面前正在認真挑出魚刺的人!
  瞧著四周宮人臉上無不露出驚惶的表情,她不禁暗暗哀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8:13

第十章

  「皇上,這些讓奴才們來做就行了。」
  「不可。」他努力仔細的挑出了兩根魚刺,非常滿意。
  「可是您萬金之軀怎能做這等事,這折煞奴才們了。」
  「折煞你們什麼?又不是挑給你們吃的!」他駁道,繼續挑,繼續努力。
  「就算您自個兒要吃,也該由奴才們動手才對。」
  「朕吃的當然由你們動手,但朕的貴妃要吃的,朕就不能假他人之手了。」他將挑好魚刺的魚肉放進高月的盤裡。
  眾人瞠目而視,嘴巴開得可以塞進雞蛋。
  他繼續由雞腿裡挑出骨頭,再將肉細細撕開,剛好一口一塊,再度放進高月的盤裡。
  眾人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就又撐得更開了。
  高月掩嘴想笑又笑不出來。打石去處理其他事,今日沒在一旁伺候,這群人第一次見識到天子的「奴性」,難怪會如此大驚小怪。
  而她雖然習慣了他對她如此,但這裡不比東宮,東宮裡的人見慣不怪,再加上在東宮時,他還有那麼一絲節制,侍奉她時多少會避人耳目,可當了這皇帝以後,瞧他這是什麼樣子,在眾人的目光下,公然的、任性的、張揚的幹這事!
  他自個兒不在乎顏面無所謂,可她快成皇帝的主子啦,這樣不成體統的事若傳出去,街頭巷尾又可以議論她了。
  盯著面前又多了一尾剝好殼的蝦。「我說,皇上,您要不要先吃飽再伺……再管我,我其實吃得差不多了,飽了。」她暗示他適可而止了。
  豐鈺這才挑眉望她一眼。「飽了碼?那可以上甜點了,來人。」
  聽到叫喚,一干奴才馬上振作起來,雙手呈上甜品。
  甜品正熱著,一名太監直接要端上給高月。
  「等等,貴妃喝不了燙,口的,來來來,朕先吹涼。」
  「這事奴才來就行。」太監馬上搶著做。
  「你吹?」那模樣像是在說「你敢搶我的工作」?
  那太監一見到皇上的臉色,立刻慌張的將甜品迅速端至他面前。不敢的,不敢的,他哪有那個膽搶皇上的工作!
  皇上這才取來湯匙親自輕輕吹氣,「你吹什麼吹,萬一口水吹進甜湯裡……朕不就得吃你口水了。」
  那太監一頭霧水,不懂就算他的口水沾到了甜湯裡頭,喝的又不是皇上,他這口水怎會被皇上吃了?除非皇上對喝完甜品的貴妃……呃……他當下明白了,臉色一白,差點沒撞墻了。
  高月聽見他的話,再瞧那太監以及周遭眾人的表情,很難不臉紅,她撫著額,那碗甜品怎麼可能還喝得下去。
  「不用吹了,我沒胃口了。」
  「沒胃口了?你吃得不多啊,莫非是病了?」豐鈺立即大驚失色的撫上她的額頭,「沒燒,還是喚來太醫——」下頭的話在她狠瞪下,自然收起了。
  他乖乖縮回手,拿起筷子吃著自個兒碗裡的飯,左右立即為他布菜舀湯,伺候他吃魚去骨。
  她頭疼的望著他。這傢伙簡直變本加厲了,以前在東宮也沒整她整得這麼凶,現在是怎樣,要她直接在浪尖上玩金雞獨立嗎?
  這男人真狠!
  「午膳過後?我要去見母后了,皇上有什麼要吩咐或提醒的嗎?」高月嘆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得面對……
  「沒有,呃,有,萬事保重。」他喝著湯想想又說。
  「你!」她都想揍他了。
  「小月兒,這豆沙包味道不錯,你午膳沒吃什麼,不如就吃點包子吧,來,吃一口嘛!」他剝下一塊,送到她嘴邊,好言相誘。
  「你夠了喔!」她抿著脣低聲警告,瞪著四周。每雙眼睛睜得都比她還大的在盯著他手中的那口包子,好似天子都這般低聲下氣了,她若不吃未免恃寵而驕,不識大體。
  這傢伙是想氣死她嗎?
  他像是沒聽到,滿臉的苦求,她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逼視下,只得緩緩張開嘴,吃下了那口包子,他見她肯吃,大喜過望,又要再送上一口,她馬上站起來,急急忙忙告退閃人。
  「小月兒,再吃一口嘛——」身後還傳來他不死心的聲音。
  她腳步越來越快,頭也越來越痛了!
  慈壽宮。
  「母后瞧了這道聖旨沒?高月好大的架子啊,擺明不用向皇后屈膝行禮了嘛,我想鳳延殿的那女人,此刻應當氣得摔杯子了!」劉潔兒幸災樂禍的說。
  太后撇著嘴。「你這蠢人,高興個什麼勁?目前在宮裡除了哀家以外,就只有三個女人,高月不必向皇后下跪,那你呢?地位還低於貴妃,你見了她得行大禮,這樣你還笑得出來嗎?」
  劉潔兒—聽,頓時笑不出來了。以後她得對高月卑躬屈膝,這口氣她怎麼咽得下?雖然皇后受辱,但她也沒有什麼好處。
  「母后,瞧高月進宮後這陣仗,今後勢必獨占天子,臣妾一家可都是忠於太后的,當初勢力不及陳敬,臣妾才委屈退讓,但是如今再冒出個高月壓在臣妾頭上,臣妾真是太委屈了!」她不甘的哭訴。
  「高月那丫頭居然無視於哀家的警告,還敢進宮來,膽子當真不小!放心,哀家不會坐視不管,任她胡作非為的,畢竟這後宮不是只有皇后,還有哀家這個太后在!」
  「臣妾就靠母后做主了!」劉潔兒馬上喜道。
  「啟稟太后,貴妃娘娘問安。」有人進殿稟報。
  「她終於來叩見您了,母后,這女人您絕不能讓她如意!」她登時由椅子上跳起來提醒。
  「嗯,哀家知道,讓她進來吧!」太后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
  高月讓人領了進到殿內,見著劉潔兒也在,不由得暗自叫苦。看來自己來得真不是時候,這會兒可有兩把長刀指著她了。
  「高月見過母后,母后萬安。」她朝太后低身福禮,她現在已非平民,平日見了太后無須下跪,但屈膝行禮則免不了。
  太后冷眼望她,讓她半屈著身也沒叫起的意思,高月腿屈到都要抽筋了。
  一旁的劉潔兒可樂了。哼,既然只能向太后行禮,那你就屈到死吧!
  高月的汗不停滾落,太后還是不叫起。她雖清楚今日這趟不好過,但一旁的劉妃那幸災樂禍的神情,她見了實在礙眼!
  她知道太后這是下馬威,她腿都快斷了,還是隻能咬著牙硬撐,想起那男人送她的四個字,萬事保重,這一見面第二句話還沒出口就快要保重不了了,待會不知有沒有命走出這座慈壽宮?
  「起來吧。」在她快自暴自棄想乾脆癱坐裝死之前,太后終於懶懶開了口。
  「謝……母后恩典。」她撐著差點得截肢、酸麻到不行的雙腿吃力的站直身,不住在心裡咒罵百次,但罵的對象可不是太后,而是皇上,她可真是為他赴湯蹈火了!
  高月謝過太后後,瞧向劉潔兒,她對著她還在訕笑,高月挑了挑眉,大眼直直盯著她,她一陣莫名其妙,直到高月露出了某種提醒的笑容。
  劉潔兒眼珠子一飄,登時臉色微變,悶哼一聲後用力咬緊嘴脣,心不甘情不願的也朝她屈膝福禮。「見過貴妃娘娘。」
  高月見她矮下身,只是朝她笑了笑,點點頭。
  劉潔兒瞪著她,怎不叫起?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8:25

第十一章

  高月還是笑了笑,點了點頭,沒了。
  她氣結,再瞪。
  高月轉過頭當沒見到,逕自抹了抹汗。
  劉潔兒雙腿開始打顫,不得不轉向太后求救。
  太后這才出聲道:「貴妃架子不小啊,不見劉妃的腿都要斷了嗎?」
  高月像是很意外,「啊?方才臣妾屈了好久的腿,還以為正常都是要這般才表示重視,想說讓劉妃也多屈些時候,原來不是,真是對不住了,劉妃快起來吧。」
  她揮著手忙說。
  太后與劉妃氣炸了,沒想到她竟敢立刻還以顏色,在報剛才的仇。
  高月很想偷笑,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太后忍著氣,「貴妃坐吧。」
  「是,母后。」
  她尋著位子要坐上,而劉潔兒方才坐的位子是太后的下首,照理說,她是這兒身份次高的女人,那裡的位子該讓她坐,但瞧劉潔兒已搶著坐下,再見太后對她剛剛雖是修理劉潔兒卻也順便打了太后一巴掌的事,正氣歪了鼻子,她決定今日到此為止,不敢再激怒太后,否則倒霉的會是她自己,所以也不計較坐哪裡了,就在劉潔兒的下首坐下。
  「母后,您今日氣色一
  「哀家聽你這口口聲聲的母后,唉……從太后到母后,貴妃可真是千辛萬苦啊!」太后口氣不善,帶著濃濃諷刺之意。
  高月原是要說些討她歡心的話修補婆媳關係的,可這會兒……還是算了,她說什麼錯什麼,還是先不要吭氣的好。
  「記得當初你怎麼告訴哀家的,說是不想進宮,要留在府裡恪盡孝道,孝順父親,可瞧瞧這會兒……能成為宮中貴妃,進入天家,從此飛上枝頭做鳳凰,還是比較誘人的,貴妃說是不是?」太后句句帶刺。
  高月笑得表情僵硬,她家世低微,若非豐鈺看重她,破格冊封,貴妃這位子她是很難坐得上去的,現在被拿出來挖苦,她也得認命。
  劉潔兒跟著冷笑。「就是說啊,七品武官之女算是一步登天了,不過,那靖王爺倒是可憐,居然這樣被耍弄,母后,這一女二嫁,您說,這像話嗎?咱們天朝沒女人了,兄弟爭一女,這女人莫非是妖姬轉世來媚惑男人的?」仗著有太后撐腰,她越說越難聽,這刀子越插越深,都見血了。
  「若有節操的女子自是不會二嫁,但沒節操的……哼!」太后掃了高月一眼。
  「禍國殃民!」送出這四個字。
  她低著頭,摸摸頸子,只當沒聽見。
  對方是太后,那人的母親,真要鬥,如何敢,她再摸摸頭髮,忍耐好了,忍耐就好,她只要保得住自個兒,就是對那男人最大的幫助了。
  所以隨她們愛說什麼,她無所謂的,況且方才也小小報了仇,行了,這樣就行了。
  只要再坐一下,等太后罵完,心滿意足,她就可以走了,回去後,她要再補個眠,那男人昨晚可是像出柙老虎似的,她都快招架不住,一夜都沒怎麼闔眼。
  太后見她乖巧下來,怒氣也沒那麼盛了,心想:不過是個小丫頭,她還對付不了嗎?
  只要這丫頭今後在她面前乖順安分,她可以稍稍容忍她的,至少不會打她入冷宮。
  但一旁的劉潔兒可就不甘心了,這女人裝什麼乖巧?現在她的靠山就只剩太后了,太后若接受了高月,那她怎麼還有生存之地!
  於是,她張開嘴又說:「母后,這貴妃進宮第一天就纏著皇上早朝遲到,讓群臣在大殿之上乾候著,臣妾想,這再接下來,不會讓君王從此不早朝吧?母后您一早起來梳洗就等著貴妃來請安,她卻足足讓您等到午後才姍姍出現,初進宮就這般放肆,貴妃眼裡恐怕只有皇上沒有太后吧!」簡而言之,就是意指高月狐媚君王又目無尊長了。
  太后一聽,雍容臉龐立即擰起。「皇帝的後宮可不需要這麼不長眼的狐狸!」
  聲音儼然是從齒縫中進出。
  高月苦不堪言,皇上早朝會遲到,這能怪她嗎?因為他告訴她納妃的第一天,天子不早朝,她又沒經歷過怎知他說謊,等到打石來催人時,她才知道這傢伙色字頭上一把刀,為色說謊騙人,之後她原要趁他上朝時來拜見太后的,他卻一道聖旨由前殿傳來,說是太后不喜人晨起打擾,要她待在龍延殿裡等午膳後再去問安。
  結果咧,哼!
  這傢伙顯然對她滿口謊言,這安的是什麼心?
  事到如今,裝聾作啞這招看來是行不通了,她還是趕緊下跪請罪,然後先閃人再說。
  「臣妾知罪,臣妾當回去閉門思過,罰寫婦德經、宮妃禮經,明日一早向母后懺悔問安,皇上那兒臣安定會侍奉督促,絕不再傳出後宮誤國,有辱皇上聖名的事——」
  「皇上駕到!」
  高月說到一半,正準備收拾口水,快快閃人之際,乍然聽到豐鈺來了,身子一僵,猛地轉頭。他居然追來了!
  進到殿裡,先是瞧了跪地的她一眼,而後笑吟吟的朝太后道:「母后金安。」
  太后見他到來也頗感意外,那劉潔兒進宮至今,今天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看見聖顏,原本驕橫的氣焰頓時褪得一干二淨,臉紅痴笑,可惜那天子連一眼都沒往她身上瞟過。
  「這時你不是都在御書房批閱奏摺,怎麼來了?」太后問。
  豐鈺滿臉笑容。「午膳時,貴妃沒什麼胃口吃東西,孩兒苦勸她才吃那麼一小口包子,孩兒放不下心,擔心她餓著,所以帶了果子過來,想再勸她嘗一點。」說完,也不管太后是何表情,接過打石手裡的一盤東西,轉向高月,見她跪著,就毫無形象的蹲在她面前。
  「你飯後忘了吃果子,這香梨生津止渴,朕為你送來了,你可別再不吃,求求你了。」
  她嘴脣開啟,兩眼發直的瞪著那盤梨,一張臉呆愕不已,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太后與劉潔兒表情更是驚愕,皇帝求妃子吃東西,還一路追到慈壽宮來,這成何體統?
  未免太荒唐了吧!
  太后大怒。「皇上,你這像什麼話?」
  豐鈺一愣,這才像是恍然大悟的瞧瞧自己的姿勢。「咦?你怎麼跪在這兒?害朕也得蹲下身來,這模樣確實不好看,快起來,起來後這香梨還是要吃的,這可是朕精心為你挑選——」
  「皇上!」高月簡直咬牙切齒了。
  太后與劉潔兒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高月眼神很殺,要這小子別再鬧了。
  可他只當沒看見,扶著她的腰,硬是將她拖起身。
  「來,坐吧,坐下與母后一起嘗嘗這梨吧……啊?」他將高月拉起後,瞧向劉潔兒坐的位子,眉一皺。「劉妃。」
  劉潔兒見他總算望見她了,霎時嬌羞欣喜的站起身來,期待著皇上要跟她說什麼。「皇上。」
  「你坐錯位子了吧,那該是貴妃坐的,你怎麼……回去罰寫婦德經、宮妃禮經吧,明早呈給母后看。」
  她當下臉一青,呆住了,可人呆住還是得讓位,打石機靈地支使兩個太監,一左一右將人架到下首去了。
  豐鈺再拉著高月,讓她一屁股坐進劉潔兒退出的位子。
  「來,吃梨吧,母后,先嘗嘗。」他揀了一塊先送給太后。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9:07

第十二章

  太后正臭著臉,哪肯吃,況且那是專程送來給他貴妃的,可不是來孝敬她這個老太婆的!
  見狀,他還是一臉笑嘻嘻。「母后,貴妃頭一天進宮,孩兒是多關注了點,但以後有母后照顧她,孩兒也可以放心……其實應是孩兒多慮了,貴妃之前在東宮待過,將東宮管理得井然有序,這母后也是知道的,孩兒這會兒想想,進宮後,她應該也能幫上母后的忙才是,不如讓貴妃以後為母后多分擔一些後宮的事,也好減輕母后的辛勞。」
  這言下之意是要放權給高月了,太后哪聽不出來,狠狠瞪向她,那神情像是指控她爭權惑君。
  高月狠狠瞪了豐鈺一眼,這傢伙也太急了吧,由龍延殿追到這,就為了演出這一幕讓她死得更快的戲碼?
  「哀家還沒老到管不動後宮,再說後宮還有一個皇后呢,她再不濟,劉妃也進宮一陣子,對宮裡的事都熟悉,想幫事,哀家覺得她最適合。」太后惱極陳芝貞,刻意緊抓著後宮的大權不放,因此目前後宮仍由她主事,那陳芝貞雖恨,卻也只能暫且忍氣吞聲。
  太后一說完,劉潔兒立即挺起腰桿。「是啊,臣妾自信絕對能夠幫太后分憂解勞的。」
  太后立即欣慰的頷首,表明挺的是她。
  「是嗎?不過朕想——」豐鈺正要開口,高月趕緊扯了他的袖子要他住嘴,但他回首對她笑得燦爛,那笑讓她發毛,她瞪眼忍住想一拳轟掉他笑臉的慾望。
  「今天夠了。」她不得不咬牙,小聲警告他。
  他挑眉。「怎麼行。」也低聲回她。
  「太后是你娘,硬著來,不行的。」
  豐鈺笑得不以為然。「捏不了石子,你不能捏柿子嗎?」
  「哪個是柿子啊?」她低聲問,這殿上沒一個好惹的好嗎!
  他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詭笑,她登時頭皮發麻了。
  「母后,貴妃昨晚告訴孩兒,那劉尚書在宮外大言不慚的說了一些話……」他轉向太后。
  「貴妃聽到了什麼嗎?」太后馬上就好奇的追上他的話尾問。
  「貴妃聽說,那劉尚書大前夜裡在酒肆多喝了幾杯,竟狂言道他女兒劉妃將來必會取代現在的皇后,要眾人睜大眼睛等著,未來的太子必出自他劉家的血脈!」
  他刻意瞧了一眼神情已變的太后,露出幾不可見的笑意後再道:「母后,您想想,這樣的言語已經夠讓人非議了,若再真放權給劉妃,恐怕有些不妥吧?」
  高月瞪大眼,她什麼時候對他說過這些事了?她沒有,她沒說!
  「貴妃,你敢含血噴人?」劉潔兒氣得全身發抖。
  「我沒——」
  「貴妃還說,劉妃當年曾到東宮去,當著她的面摔母后的手諭,還道就連母后她都能擺布,她一個小小的東宮女官,她想捏就能捏死!這樣熱中爭權的人,母后這麼信任她,好嗎?」
  造謠生事的高手,簡直是造謠生事的高手!高月眨著眼,無話可說。
  「高月,你怎麼這麼胡言亂語?」
  她看那劉潔兒都想殺她了!
  太后聞言有些懷疑,但仍是不悅的問:「劉妃,可有這回事?」
  劉潔兒大驚。「沒有,這不是事實,母后那手諭是您給臣妾攜去東宮的,您不會信她不信臣妾吧?」
  太后咪眼,那手諭確實是她給劉妃的,目的是讓她上東宮去給高月警告用的,她拿了手諭去對高月施壓這是她允許的,但若是敢摔她的手諭,這可是辱了她的威儀,她絕不能容忍。「貴妃,你說說當時的狀況!」
  「是……」高月有些支吾其詞,隨後腰上多了隻手在扯她,她瞧那手的主人正對她使著眼色。
  她重嘆一聲,原想安分享樂一陣子過後再幹活的,既然天不從人願,而且這人很急,急得想讓她去送死,那好吧,她豁出去了!
  她站起身,暗暗瞪他一眼後,走到太后跟前。
  「母后明監,皇上誤會臣妾的意思了,劉妃當年持著母后的手諭來到東宮態度謙和,絕對沒有囂張跋扈這回事,只是……」她有點兒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太后好奇的問。
  「只是,妾臣代為承接手諭時……那手諭突然掉在地上了,也許是她不小心掉落的吧,妾臣當時也沒留心,可不巧靖王爺來了,說是見著了什麼……」她語氣隱晦,故意不把話說清楚,又瞄了眼臉色發白的劉潔兒。「然後,劉妃就臉色大變,那臉色就像這會兒這麼蒼白了……」
  後頭的話她不用再多說了,太后的臉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母后,事情不是這樣的——」雖然是事實,但是劉潔兒還是心急的想辯解。
  「得了,不用再說了!」太后沉下臉,狠狠地瞪她一眼,「皇上說得對,你是該回去罰寫婦德經、宮妃禮經了,你跪安吧,女經抄寫完畢不必親自送來,派人呈來即可。你,閉門思過,三個月內不必來慈壽宮問安。」
  劉潔兒一聽,頓時身子像是散了架似的癱軟在椅上。
  這時,豐鈺臉上掛著閒適的笑容,目光自她身上飄開,打石揀了梨呈上,他心情愉悅的咬了一口。果然是生津止渴啊!
  龍延殿。
  「在慈壽宮折騰了半天,累了,好想上床小憩一會兒……」
  某人眼睛一亮。「好好好,我正好也有些乏了,我陪你!」
  「可是我向母后說要寫婦德經以及宮妃禮經呈上的,明早就要交……」
  「這簡單,我要打石命幾個人分著抄寫,很快就能完成了。」
  「那可不行,字跡不同,母后會發現的。」
  「那容易,要打石一人連夜抄寫也行。」總之,他急著滾上床賴到她身邊去,什麼事都好解決。
  「打石字醜,我不想母后以為我的字就這麼見不得人。」她嬌嗔著刁難。
  「也是也是,那我找別人寫——」
  「豐鈺,你變了!」她難過的說道。
  「唔?」哪變了?
  「我的事你向來不假手他人的,可不過是抄寫個女經,你就推三阻四,要人代勞,這人心變了才會如此,我進宮不過一天,就失寵了……」那語氣之幽怨啦!
  他驚慌失措起來。「哪失寵了,沒那回事!」
  這之後,床也不敢爬了,就見一個男人,一國的君主,天朝的大帝,就這麼夙夜匪懈、振筆疾書的在為某人罰寫女經。
  女人脫著鞋子,斜臥在榻上,手支著下巴,露出鼓勵的笑容,她笑容越是甜蜜感激,他越是發憤圖強,努力不懈。
  已經寫了一個時辰,後頭還有一本宮妃禮經要抄寫,很好,奴役他,奴役死他,這樣才能泄恨。哼,這死皇帝,還怕整不回他嗎?
  
  當前情勢是這樣的,陳敬制衡申璟,豐鈺又牽制兩人,同樣地,兩人也想對豐鈺不利,這情勢複雜,三方若一方失衡,很可能就讓某人獨大,所以豐鈺萬分小心,步步為營,若無十足把握,他不會輕易出手。
  高月再次踏進鳳延殿,心情已與上回截然不同了。
  她朝陳芝貞盤盈屈身行禮。
  「姐姐,你忘了皇上下了聖旨,你不用對本宮行禮的。」陳芝貞笑著說。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9:25

第十三章

  高月已經了解她偽善的面容,她雖然喚自己姐姐,但那聲「本宮」已說明了她才是正宮娘娘。
  她淡笑起身。「那道聖旨勢必讓皇后困擾了,臣妾原本不敢受的,是皇上太任性了。」
  「姐姐不用多心,本宮不在意那道聖旨,再說這本來就是本宮的意思,你我姐妹哪需這麼多規矩,這是上回你進宮時,本宮就對你說過的話不是嗎?」陳芝貞雲鬢花顏,笑容真摯。
  高月冷眼看她,只覺得她工於心計。自己若是一步踏錯,這女子恐怕便會毫不留情的將她挫骨揚灰。
  她輕顫了下卻不害怕,既已決定進宮就不能退縮,這是她答應豐鈺的。
  「蒙皇后厚愛,臣妾分外感激,以後當盡力侍奉皇后。」她低眉順耳的說。目前陳芝貞的父親還握有重兵,豐鈺無法與她撕破臉,所以她也得跟著虛應以對。
  陳芝貞雙眸閃過一抹厲色,隨即很快消失。「說什麼侍奉,大家都是姐妹。」
  她笑說。
  「是……」高月頭垂得更低了。
  「姐姐,你進宮後……應該知曉了吧?其實……沒有身孕。」
  高月很訝異陳芝貞竟然會主動對她提起這件事,不僅如此,她還眼神凄楚的望著她。
  「本宮有本宮的悲哀,姐姐受寵於皇上,自足無法了解本宮那空閨寂寞的心情了,當時本宮以為你即將要嫁給靖王,便希望你不要瞧不起本宮,也能感覺本宮在宮裡是幸福的,所以才撒了這個謊,哪知你卻進宮了……唉,反倒讓你見到本宮的笑話!」
  高月瞧她面色憂感,心想她這般掏心掏肺的說這些,到底想做什麼?
  「皇后言重了,我並沒有將這事告訴皇上,所以你不用介意。」她撒了謊,因為這時沒必要讓她太難堪。
  她想起,豐鈺甚至說過反而希望皇后有孕的事是真的,那麼他就有廢後的理由了。
  這男人看似厚道溫和,其實該狠的時候是很狠心的,他絕對不是一個和善好欺之人。
  「是嗎?」陳芝貞果然臉上轉喜。
  「嗯。」高月點點頭。
  「本宮這個皇后很不得太后歡心,想必皇上應該也對你提起過了吧?」她隨即又露出無奈凄涼的笑。
  「這皇上沒對臣妾提過,但臣妾是有聽說太后拒絕娘娘上慈壽宮去問安,臣妾正納悶為什麼呢?皇后嫻靜,太后沒理由不喜歡啊?」高月裝模模作樣的反問。
  陳芝貞略略垂下了臉,高月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猜得出應該是暗喜的。
  「也許是因為本宮抓不住皇上的心,所以太后覺得本宮沒用……」她做作的別過頭,眼眶疑似紅了。
  「本宮身為中宮,卻得不到君寵,這瞧在姐姐眼裡,應該也覺得可笑吧?」
  高月確定陳芝貞主動對她提及未懷孕之事,就是要試探她到底有沒有將這事告訴豐鈺,這會兒還想確認自己對她是如何登上後位的事知道多少,才能評估要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她。
  「皇后娘娘快別這麼說,臣妾雖受皇上關愛,但娘娘畢竟是中宮,皇上不會冷落你太久的。」她咬牙說。思索著那男人若真到這鳳延殿過夜,她會是什麼心情,可能夠忍受?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姐姐,你我姐妹一場,你會幫本宮的忙吧?」陳芝貞眼眸裡閃爍著奇異的亮光。
  「幫忙?皇后要臣妾幫什麼忙?」倏地,高月有了不祥的預感。
  「皇上,臣從來末與您共飲過,今日這算是頭一回。」鳳延殿裡,陳敬舉著酒杯,興匆匆的道。
  席上還坐著陳芝貞,她嫻靜的坐在豐鈺身旁,細心為他添酒。
  陳敬今日可是施了壓才讓皇上踏進這鳳延殿,打算借機灌他七分醉,讓他順勢留在這殿裡過夜。
  就見皇上端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喝盡了杯裡的酒。
  陳敬大喜。
  豐鈺身旁的陳芝貞側身看著他,心口發熱。在那日太后夜宴裡,她第一次瞧見他後,便深深受他吸引,但她知道那晚自己並非太后中意的人選,太后屬意的太子妃是劉潔兒,自己與其他女客說穿了只是陪客。
  可是她仍忍不住偷偷喜愛上這位人稱月光君子的男人,儘管那時她已瞧出他心不在焉,所有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女官上,可是這不影響她的決定,她陳芝貞從小到大想得到的,從未失手過。
  所以,她等待時機,也善用時機,因此,她成了這男人的皇后!
  豐鈺笑著又喝下陳芝貞添上的酒,垂眼瞄了打石一眼,打石立即借機靠近。
  「來了嗎?」他低問。
  打石愁著臉。「回皇上,還沒。」
  「再去請!」他眯了眯眼。
  這時陳芝貞的身子忽然倒向他,模樣微醺,面如桃花,嫵媚勾人。
  豐鈺扶住了她的身子,卻對她的媚態視若無睹。「皇后莫非是醉了?若醉了朕讓人送你回房休息。」
  他不動聲色的將她往打石身上推,然後對她身後的宮女道:「快伺候皇后回房休息吧,朕也該回龍延殿批閱奏摺了。」
  陳芝貞被送至打石身上後,眼色轉怒,使了個眼色給父親。
  陳敬會意,朝豐鈺陪笑道:「皇后醉了,不如皇上多陪皇后一會兒,批閱奏章的事不是那麼急迫吧?」這語氣裡已有施壓的意思。
  她嫌惡的推開打石,身子重新回到豐鈺懷裡。「皇上陪我!」她軟語呢噥,勾人魂魄。
  他藏住怒意,皺了皺眉。「那好吧,朕就再陪陳將軍喝幾杯,皇后若不是很醉就在朕身旁坐好,朕也算陪你了。」
  這也算陪?陳芝貞臉都綠了,陳敬更是大為光火,皇上就是不願碰他女兒嗎?
  正要變臉,他瞥見女兒對他搖了頭,只好又隱忍住怒氣,他這個女兒比他還沉得住氣。
  「既是如此,皇上與臣再幹了這杯吧!」他再次朝豐鈺舉杯。
  「臣聽聞皇上不常碰酒,想不到酒量那麼好?」女兒告訴他,皇上酒量普通,可幾杯下肚,皇上眼神依然清明,他不禁望了女兒一眼詢問。
  陳芝貞也不住蹙眉,記得太后的夜宴,他醉得很快,而今日喝得不比當日少,怎麼他仍絲毫沒有醉意?
  一旁的打石瞧著他們父女倆算計的眼神,暗笑不已。
  皇后顯然不知她唯一見過皇上酒醉的那日是皇上裝醉,再加上與貴妃鬧脾氣,幾日沒好睡,喝了些酒身子只稍一癱,就醉得很逼真了。
  而今日的這麼一點酒,又怎麼灌得倒皇上,皇后父女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他瞧主子此時的神色,雖然醉不了,但被這樣硬纏著也很煩,又接收到主子不耐煩的催促眼神,他趕緊再瞥向殿外,瞧見有個小太監匆匆跑來,他先是露出一臉期待,可是看清小太監的苦瓜臉後便知道答案了。
  豐鈺也瞧見那小太監的表情了,他挑了挑眉。那女人是打算將他拱手讓人嗎?
  這麼大方?
  他雙眸進出了幾簇火花,悶悶地燒。
  陳芝貞心中冷笑,心知他急著找誰,不過那個女人今天是不會出現礙事的。
  「打石。」豐鈺低喚。
  「奴才在。」馬上躬身上前聽候吩咐。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9:39

第十四章

  他瞧了一眼嘴角揚笑的陳芝貞,目光漸深,怒氣更濃。「天氣涼了,去將龍延殿朕常穿的袍子拎來。」
  「這……」打石怕自己「拎」不來。
  豐鈺輕哼一聲。「朕今晚要在鳳延殿睡下,你將朕慣用的枕頭給搬來。」
  枕頭?打石眼睛驟亮。「是,奴才這就去辦!」他一溜煙走了。
  陳芝貞父女聽見他要留下,立即露出喜色。
  「皇上還慣用什麼,臣妾再要人去幫您搬來?」她面容泛紅,喜上眉梢的說。
  「不用了,朕就用慣這顆枕頭,其他的不介意。」豐鈺淡聲說道。
  正陷入歡喜中,她沒聽出他話中冷意。
  「那皇上再多喝兩杯,這杯臣妾敬您。」她嬌羞的敬酒。
  他隨意飲下了酒,再閒聊幾句後,陳芝貞更加不勝酒力了,再次倒向他。
  「皇上,臣妾真的撐不住了。」她急著將人往寢房裡帶。
  豐鈺眯著眼,眼底有怒氣涌動,正想將人推開。
  「稟皇上,貴妃娘娘駕到!」忽而,遠遠傳來打石的聲音。
  這奴才為了讓他安心,老遠就通傳了。
  他聞言立刻收回手,沒將陳芝貞推開了,任她倚著。
  陳芝貞倒在他懷中,聽聞高月到來,神情一愕。她竟敢來?
  打石滿頭大汗的先跑進殿了,他手上捧著一個繡有蝴蝶的粉色小枕頭。
  這就是皇上用慣了的龍枕?
  且不說陳芝貞見了後有多吃驚,就說那陳敬,眼睛都直了。這別說是女人用的枕頭,該說是孩童的睡枕吧……莫非這皇上還沒斷奶?
  一會兒後,高月才姍然跨進殿裡,她乍見陳芝貞倚在豐鈺懷裡,先是一愣,而後眼珠子蘭轉,假裝沒看見,視線輕巧的滑開了。「臣妾有事來找皇后娘娘,想不到皇上也在,那……那臣妾還是先回去好了。」她轉身就想逃。
  「貴妃既然來了,就一同坐下啦!」豐鈺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高月牙根都要咬斷了,努力忍著逃命的衝動,不過幾個深呼吸後,還是轉回頭了,可她一回頭第一眼瞧見的就是陳芝貞的怒容。
  她掩嘴清了清喉嚨,再次假裝沒看見,鎮定的走到桌旁,瞧見陳芝貞的身子還緊貼著他,她輕瞥了他一記,他則波瀾不興的瞟她一眼,這一眼看起來雲淡風清,實則令她頭皮發麻,這傢伙發怒了。
  她摸摸臉,佯裝沒發生什麼事的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呃……原來陳將軍也在,打擾你與皇后相聚,真是過意不去了。」她隨便打著哈哈,想化解尷尬。
  可偏偏那陳敬臉色也不好看,朝她行了禮就撇過頭不說話了。
  這麼明白的不歡迎,白痴都瞧得出來。
  高月處在這裡壓根就像過街老鼠,人見人厭。
  「貴妃找皇后有什麼事嗎?」豐鈺開口,聲音中有著恐怖的熱烈。
  是他硬把她請來的,還問她有什麼事,她唯一最想做的事就是揍他一拳!
  她在肚子裡狠狠罵了他一通,臉上卻使勁的撐著笑。「也沒什麼,就先前皇后曾贈臣妾一條絹子,雖然皇后說不用還,但臣妾又怎麼好霸著不放,所以拿了絹子來還。」她有備而來,還真將手絹掏了出來。
  陳芝貞笑容滿面的接過那條絹子。「姐姐太客氣了,若真要還,派個人送來就行,用不著專程親自走這一趟的。」
  高月瞧出她眼底的怒氣,無奈的嘆口氣,不好接話了。
  「貴妃,朕今晚要在皇后這裡睡下,你說可好?」豐鈺莫名其妙的問起她的意見。
  她杏眼立即要瞪人,但想起有外人在,眼神登時不敢放肆了。「皇上怎會問臣妾,這……這事您該自個兒決定的不是嗎?」他真想留下嗎?這樣問她,教她心底生起悶氣。
  高月由袖裡取了手絹揚著涼,告訴自己別想太多,現在只是肝火旺而己。
  陳芝貞氣怒在心頭。皇上明明已說好要留下,這會兒竟當著她的面問高月能否留下,這置她於何地?
  豐鈺忽然意味深長的看向高月。「貴妃果然吃味了。」他驀然冒出這句話。
  「什……什麼,吃味?我……臣妾哪有?」她結結巴巴了起來。
  「唉,若不是吃味,你該大方的請朕留下,而不是——你瞧自個兒那是什麼表情!」
  「我是什麼表情?」她愕然。
  「爭風吃醋、挑釁尋事!」他臉上萬分痛心。
  「臣妾?沒有吧,皇上看錯了。」她眼角是帶上刀了嗎?栽贓!
  「還敢否認,貴妃當真是恃寵而驕了。好吧,既然你都鬧到皇后這來了,朕也不想讓平和的後宮起紛爭,朕就不在鳳延殿待下了,不過今晚也不回龍延殿,朕上御書房去,貴妃器量如此狹窄,實在該回去好好反省!」他拂袖,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然後便轉身要走。
  陳敬見女兒嘴角已經咬破,滲出絲絲嫣紅,立即氣得跳出來道:「皇上,您怎能說走就走,這置皇后顏面何在?」這死小子真將他女兒視若無物了!
  豐鈺訝然的轉回身。「陳將軍,你這話從何說起?朕是很敬重皇后的,她身為中宮,自該母儀天下,卻讓後宮女人產生妒忌,這說起來也讓朕很失望,但你可瞧見朕說過她一句了?」
  陳敬錯愕,他竟說得出這種話?
  「貴妃,都是你惹出的是非,不僅讓皇后有失顏面,也讓朕在陳將軍面前不好交代,你該當何罪?」他轉而叱責她。
  高月傻眼。這可惡的男人為求脫身把她綁來就算了,現在還敢拿她開刀問罪!
  她抿抿粉脣,既然如此,哼!
  她垂下臉來。「都是臣妾的錯,臣妾知罪了,宮中最忌醋海生波,不僅驚動皇上,也讓後宮失寧,臣妾有失皇家體面,失德又失儀,臣妾願意領罰——」她抬眉朝某人輕睞一眼,那一眼堅忍中帶著狠毒。
  「臣妾願意抄寫婦德經、宮妃禮經各十遍。」
  「十……十遍?其實……」
  眾人瞧見皇上倏地神色慘白。奇了,高月自罰,他驚愕什麼?
  就見他似乎張嘴想說什麼,竟連脣色都跟著發白。
  高月臉上表情更是懺悔。「臣妾這回痛定思痛,決定痛改前非,再加抄女誡七篇,徹底悔悟反省過錯!」
  她說完垂頭不發一語,只見一旁的皇上臉色由白轉青,漸漸又變成死寂的灰色了。
  御書房裡一對男女對峙著,臉色都很難看。
  「我要人請你去鳳延殿,為什麼不來?」他坐在龍椅上質問。
  高月站在他面前,朝他挑了挑眉。「這種家務事,你身為皇上難道不能自己解決嗎?」她越想越氣,這傢伙居然拿她的寶貝枕頭逼她去!
  那顆是什麼枕?是她的心肝寶貝!
  那可是娘臨終前縫給她的,這些年來她視為唯一的寶貝,不管是入東宮或是進宮裡她都帶著它,絕不離身,可那打石一來,二話不說抱著枕頭就走,她見了能不追嗎?這可恨的男人竟敢拿她的弱點下手,算他狠!
  「家務事?」豐鈺的聲音裡多了份危險。他可不認為他與陳芝貞是家人。
  「本來就是嘛,皇后是你的後宮,自己搞不定,找我去瞎鬧什麼。」她不滿的說。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09:54

第十五章

  「你不怕我當真留下不走了?」他起身走向她,朝她露出閃亮亮的白牙。
  她起了一陣哆嗦,自然的倒退數步。這叫險笑,陰險的險笑。
  「你不會的!」她馬上說。
  「為什麼,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也許我酒喝多了,真受了她美色迷惑,就意亂情迷的不想走了。」他靠近她,笑容不減,伸出手攬過她的纖腰緊貼自己。
  高月在他懷中,感覺他散髮出的熱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那回不也是飲了酒,卻連她的絹子都嫌有味兒,你不會——」
  她的身子驀地彼推靠上墻,後背貼著冷墻,身前又有個火熱的爐子覆著,她冷熱交替,當真處於冰火五重天了。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我只問你,真可以留下?」他笑容不見了,眼神銳利。
  「我……」她張口卻吐不出任何言語。
  「說啊。」他眼底有抹受傷,讓她心房無端揪緊。
  「當然是不可以!」她誠實的道。
  他若真留下,她今夜會失眠,後悔答應進宮,後悔不該接受,不該心軟……會有千萬個不該產生,但最不該的,是會恨他生在帝王家,怨他有三千後宮待眷顧,然後,她恐怕會悲傷心碎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只知道愛上了這人,便得心傷到底,再不能如進宮前可以一走了之……
  「那你為何不來?」他沉聲逼問。
  「我不是不想去,而是……」她也很為難好不好!
  她想起陳芝貞對她說的話——
  本宮只想要皇上一夜,想有個孩子,這樣本宮就滿足了,皇上日夜伴你,姐姐應該不會吝嗇給本宮一個晚上吧?
  她以皇后之尊講出這番丟棄尊嚴的話,教她當場不知該怎麼反應。
  你我同是女人,又是同心要護衛這個男人的,你也知曉,外頭的申璟是一頭豺狼,隨時等著咬斷皇上的咽喉,若無我爹幫忙,皇上恐怕……
  她記得陳芝貞說完這些話的笑臉,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本性,冷酷得令她腳底發涼。
  那女人軟硬兼施,十足是個厲害角色,她若當下拒絕,就是直接與那女人撕破臉,而目前還不到時候,所以——
  她望著神情黯淡的他。「我相信你能脫困的。」
  現在想想,她是有這個自信的,否則她早該一刻也待不住的去抓好了,哪還有辦法面對他派人來三催四請,依然能無動於衷的地步。
  豐鈺眼神依舊幽深。「話不是這樣講,你傷了我的心,就算對我有信心,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對我的緊張,那表示你在乎,而不是不以為意。」他鬆開了對她身體的箝制,黯然的轉身背對著她。
  他灰暗的背影讓她的心為之一擰。「不是這樣的——」她急急安慰他。
  「我以為你對我就如同我對你一般緊張,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他憂傷的搖著頭。
  「哪是,哪是!」她趕到他身前,而他眼睛只是淡淡地看著前方,沒有分神看她一眼,似乎對她失望至極。「你別誤會了,是皇后她——」
  「皇后找你過去的事我自是知曉,只是,不管受到任何脅迫,你都不該棄我於不顧!」他一臉的哀怨。
  高月怔了怔。「你真的生氣了?」
  他別過頭,雙眸半垂,像是真傷了心。
  「豐鈺。」她輕扯他的衣袖。
  他甩開她,
  「豐鈺……」她厚著臉皮再纏上去。
  「別鬧。」他溫溫的聲音不帶任何火氣,但就是可以感覺到失落。
  「我若不從,你不好做人的。」她無奈的解釋。
  「現下這結果,我就好做人了嗎?」他反問。
  高月語塞了,憶起臨走前陳芝貞那怨恨的眼神。這會兒那女人對她是恨之入骨了,而至於這男人,就連陳敬都得罪了,這不是真的正式開戰了。
  「如果……如果為了情勢、為了大局著想,你也不願意留下嗎?」即使她明知答案,還是忍不住的想問。
  「就算我迫於情勢所逼,得立一個不愛的女人為後,但是我絕不會去碰她,那是污辱我最後的自尊,況且,」他深深望著她。「我心裡知道,若因此失去心愛的女人,即便保住了天下,也會讓我後悔莫及!」
  她嬌顏帶笑的撲進他懷裡。「看來我真的要抄寫女誡才行,我太會吃味了!」
  她笑中帶淚的說。
  「哼!是你抄的嗎?」
  高月仰頭望他,神色歉然。「那這回……」
  「罷了,反正都撕破臉了,還寫什麼。」他跟裡閃動著狡點的光芒。
  她嘴角微翹,有了某種了悟。「我說你,既然都打算翻臉了,為什麼還非要我去湊熱鬧啊?」她離開了他的懷抱問他。這不也是在整她嗎?
  豐鈺臉色微微一僵。「夫妻同心,你我一條船嘛!」
  「所以,我就該成為你的擋箭牌,失德又失儀,讓你演出一出訓妃記讓人瞧?末了,還讓你來怨我棄你於不顧?」她抱怨起來。
  這會兒他可沒了剛才的怨氣,伸臂又將人攬了回來。「小月兒。」
  「去!」
  「小月兒……」撒嬌。
  「去去去!」
  「那我去……」
  「滾!」
  「喔,謹遵貴妃娘娘之命,那咱們‘滾’吧!」
  「啊——」在她的驚呼聲中,他拖著她,兩人一同「滾」到了御書房內的暖炕上,她火大掙扎的要站起來。
  「別走,走了如何滾?」他將她拉回來,再度抱在一起。
  高月耳根整個熱辣辣地在燃燒。「豐鈺!」
  「來了!」他堵住了她的嘴,吻了上去。「今夜你若不陪我滾……那我教人挑弄了一晚的熱火怎麼辦?你得幫幫我……你說是不是,我的貴妃……」
  屋子裡霎時成了個大火爐,那炕上的兩個是炭,點上火,轉眼間,炭火燒起來了。
  【第十六章】
  冬日裡的清冽陽光穿過重重宮闈,涼亭裡悠然坐著一個黃衣青年。
  一襲明黃束袍在冬陽下微微飄拂,他手持著簫,流暢的吹著,瀟灑迷人。
  而他身旁的軟榻上還橫倚著一個明媚女子,她腿上覆蓋著保暖的金絲黃毯,眼眸正輕輕闔著。
  他吹著簫,顯然娛樂著佳人。
  「主子,貴妃娘娘好似睡了。」打石上前提醒。
  豐鈺未停,仍吹完一首曲子才停下。
  「要喚醒貴妃娘娘嗎?」打石請示。
  他笑意沉沉。「不要吵醒她,去取梳子來。」他吩咐。
  打石沒有多問,隨即去取。
  豐鈺眼眉上挑,嘴角噙笑,接過烏木製的扁梳,開始輕巧的為女子輓發。自她十五笄禮過後,他即開始苦練,練習的對象是打石,這奴才今年才十九,可額頭處已有點兒微禿,這該算是他苦練下的犧牲品,這幾年扯得打石的頂上毛髮稀疏,十足可憐。
  但苦練是有成的,如今他手巧靈活,已能輕易為心愛的女人輓發而不拉痛她頭皮,驚醒她的睡眠。
  為她梳了個髮髻,再簪上他親手為她打制的簪子,此刻的她依然安睡,可那模樣嬌若芝蘭,脫俗出塵?他不禁痴痴地凝視起她的睡顏來,心兒也跟著悸跳不已。
  不遠處,某人望著那黃衣金冠的男子,見他望若酣睡女子的神情溫柔似水,那眼中濃烈的深情不容錯認。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0:07

第十六章

  她伸手捏毀身側綻放的秋菊,走上前去,臉上慣常堆起的虛偽笑容也不再了。
  「臣妾見過皇上。」她走進亭內施禮。
  豐鈺一見她,眼底的柔情乍然消退。「皇后。」他輕淺的應道。
  但儘管他聲音再輕,沉睡中的人兒還是被陳芝貞的出現而擾醒了。
  她的睜眼讓他俊逸的臉上出現星星點點的懊惱,陳芝貞見了胸口的怒意更熾。
  高月先是睡眼惺忪的眨了眨眼,眼波一揚,看見了她的怒容,當下立即驚得坐直起身。
  「這個……風吹簫揚,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不知皇后駕到,失禮了。」高月連忙尷尬的說,兩手再趕緊拉整因睡著有些凌亂的衣裳,可惜方才是臨時教某人拉出來聽他吹簫的,衣著隨便得很,這會兒讓陳芝貞見了,八成又要暗自恥笑她不莊重了。
  她覺得不好意思,勉強拉整好儀容,抬眸見陳芝貞雙眼含恨的直瞪著她頭頂,她機靈的往上一摸,摸到了個髻,記得自個兒被拉出來時是披頭散髮的,她眼珠子瞟向豐鈺,知道他又玩她的發了。
  接受到心愛人兒凶惡的目光,他露出開心的笑容,當作她是在對他拋媚眼。
  這皇上的臉皮越來越厚了!她抿抿紅脣,向他使了眼色,走到他身後去,輕扯了一下他的後腰帶,要他別忽視了皇后。
  他這才淡淡地問道:「皇后怎會出現,有事?」
  陳芝貞聞言更怒。「難道臣妾找皇上就非得有事不可?就不能單純只為聽皇上吹一曲簫,或請皇上為臣妾輓一次發?」她再也維持不了溫婉大度的虛偽面容,醋意橫生的問。
  站在豐鈺後頭的高月立刻雙頰通紅。皇上為她吹簫就算了,皇上為妃子輓發這實在罕見,傳出去莫說有失帝王威儀,也不好聽。
  她忍不住再白了他一眼,就叫他別在外頭幹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他偏不聽,這下教人撞見了,對象還是皇后,他倒是一臉淡漠,但她臉皮簿,只想有洞可以鑽下去。
  「皇后要求的事太難,朕不是這麼方便。」
  高月眼珠子一翻。這死皇帝,眼前的可是他的皇后啊,他居然敢對她這麼說!
  就見陳芝貞果然氣得面目扭曲。「皇上莫非是忘了臣妾是怎麼當上這個皇后的嗎?」她不想這麼狠的,可既然賢淑並不能讓他憐愛,那麼,就不該怪她成為陰狠的女人!
  豐鈺面上漸漸覆上寒霜。「皇后既然時刻不忘是如何坐上這個位置的,就該知曉滿足,不該再強求朕更多了。」
  「是嗎?可是臣妾的父親勢力仍在,他仍是您最大的倚靠,難道您不需要這雙臂膀了嗎?」她不可一世的問。
  「需要,自然是需要。」
  「若是需要,您又怎會對臣妾表現得這麼毫不在乎呢?」她質問。拿下了面具後,她再無顧忌。
  他漠然一笑。「你當朕是軟柿子嗎?陳將軍當初以武力幫助朕,阻止二弟圖謀篡位,但朕就沒有能耐治得了你爹嗎?」
  陳芝貞臉色為之一變。「您若有能耐又怎麼會容臣妾當這個皇后?」
  「問得好,朕又怎會容得下你!」他雙目如箭的射向她。
  她倏然一驚。莫非他真隱藏了什麼實力?
  他的話就連高月也嚇了一跳。這男人的自信從何而來?目前的情勢還不是他能全盤掌握的不是嗎?
  「皇上這是要廢後嗎?」陳芝貞心驚不已,沒想到他敢這麼做?
  豐鈺露齒一笑。「廢後?皇后如此賢淑,朕是不可能這麼做的,不過……既然你來了,又說起這件事,那朕就順道告訴你,省得過兩天還得勞煩母后找你談。」
  他刻意瞧了她一眼,而後才又繼續說:「母后年歲雖不大,但後宮畢竟多事,應找人為她分擔,而這人應該是中宮之王的皇后才對,但朕見皇后個性柔弱,恐怕丕適合管理複雜的後宮,所以朕己對母后要求,以後宮裡的事還是請貴妃多費心的好。」
  這言下之意,就是要完全剝奪她皇后的權力。
  陳芝貞徹底變臉。「皇上會不會欺人太甚!」
  他浮出無辜訝異的表情。「朕是體恤皇后,你怎麼說朕欺人?」
  她為之氣結,將怒氣轉向他身後的高月。「貴妃,這是你的意思嗎?你想取代本宮?」她咄咄逼人的問。
  高月嘆口氣。終於輪她上場了!她站出豐鈺的身後,直挺著身子面對陳芝貞。
  「是的,臣妾想代皇后管理後宮。」
  「你敢?」
  「臣妾只是幫太后、皇后分擔,沒有敢不敢的問題,只當盡力去做。」浪都來了,不容她閃躲。
  陳芝貞大怒。「高月,本宮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人,咱們走著瞧!」她氣得撂下話來。
  高月直視著她的怒容。「是,臣妾明白。」
  她氣得牙齒發顫。
  「打石,這天候是越發涼了,回去吧!」豐鈺牽過高月的小手,走下涼亭,隨手折來一枝菊,簪上她的發,他黑亮的瞳眸裡光華流動,乾淨澄澈中只存在身旁人兒的倩影。
  陳芝貞憤恨的扭著臉。她用盡心機才得到的後位,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教人奪得走的,皇上的人跟後位,最後都將只屬於她!
  「皇后召見臣妾,不知有什麼事?」劉潔兒冷冷地瞧著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要不是這女人,今日這座鳳延殿的主人會是她!
  「本宮曉得你十分恨我,但這是天命,你爹是文官,在太平時候確實可以權傾朝野,但在非常時期,就成了百無一用的書生了,在這個時候,只有得靠武力才能保障未來。」陳芝貞挑明的說。
  見劉潔兒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冷笑了一陣後又道;「本宮找你來不為別的,而是知曉你因為高月的關係觸怒了太后,她不再視你為心腹,你現不在這宮裡,是皇上不愛、太后不疼,四面楚歌,本宮好心,今天就指點你一條明路,讓你能夠在這宮裡待下去。」她一副施恩的模樣。
  「你指給我明路?」這是在唱哪出?這女人不也視她為眼中釘嗎?別說指她明路了,別一腳踩死她就不錯了!
  「你又想要什麼詭計?我是不會上當的!」她清楚這女人是怎麼陰險的取得後位的,她不是笨蛋,不會輕易信她。
  陳芝貞抿笑。「你可以不信本宮,但信不信若是沒有本宮幫你,你不久就會讓高月那女人攆出宮去。」
  說起高月,劉潔兒變了臉色,但見到皇后那陰冷的笑,她怒火更甚。
  「這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但皇后是不是過度關心別人而忘了自己,你身為皇后,卻大權旁落,失寵到連你那以武力取勝的爹都抬出來了,那男人還是不上你的床,一個沒有子嗣又不得寵的皇后,下場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她回敬嘲笑。
  陳芝貞怒意涌現。「你住口!」
  「我可以不說,但事實存在!」
  「你!」在極度盛怒後,她逐漸冷靜下來。「劉潔兒,好吧,你說的沒錯,咱們倆的命運半斤八兩,那你可願意與我合作同對付一個人?」她隱忍的問。
  劉潔兒也沉下臉來。「你想要怎麼做……」
  高月在深宮內見到她爹,開心的呵呵笑著。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0:20

第十七章

  高瓊松同樣喜樂的瞧著女兒。幾次見她精神不錯,可見在這宮中沒吃到什麼苦頭,這樣他也放心了。
  「接下來得生個皇子,這樣你地位就更穩固了。」他張口說。
  「皇子?」
  「你別告訴爹,都做貴妃了,還沒想過這件事?」見她一臉訝異,他馬上豎起眉毛,扯著嗓子說。
  她還真敢搖頭。「嘿嘿,還真沒有。」目前宮裡局勢未定,這時候生孩子風險太高了吧,她沒這打算的。
  他雙眼瞪得有如銅鈴般大。「怎會沒有?女人嫁人第一要緊的事就是為夫家傳宗接代,更何況你身在天家,皇家子嗣是何等大事,你居然不想?」他匪夷所思,氣呼呼地說道。這女兒也太不懂事了!
  見父親生氣,她嘟高了嘴。「爹,豐鈺與我都年輕,這事不急嘛,等過些日子再說就好。」
  「傻瓜,天家不比尋常人家,更何況……」他忽然欲言又止。
  「爹?」她看出父親神情有異。
  高瓊松抹了抹臉。「女兒,雖說爹心裡一直認為你會進到帝王家,但等真正進來後,又不禁擔心帝王心千萬變,誰知將來會有什麼變故發生。」他模樣越顯憂心仲仲。
  她明白爹的擔心,自多年前她進到東宮以後,爹就沒一日舒心過,如今她身為帝妃,面對的壓力又豈是在東宮時能比擬的,難怪爹會為她愁眉不展。
  「爹,我與豐鈺的感情不同他人,我們相知多年,最後才決定相守,他不會負我的。」她堅定的說。
  「嗯……爹也希望如此。」高瓊松仍憂心不減。
  高月蹙了蹙眉。「爹方才是不是去見過豐鈺了,他對你說了什麼嗎?」
  一般來說,除了皇后的親人之外,男子想進到後宮,除非有皇上的恩准,否則不得進入,而爹是由前殿過來的,那定是見過豐鈺後才讓人領過來的。莫非是豐鈺說了什麼話才讓爹這般憂心?
  「我是見過皇上了,不過他沒對爹說什麼。」
  「是嗎?可是近來爹時常入宮,這又是為什麼?」
  「還不是皇上寵你,知道你思念老爹,所以才屢召我進宮,再借機讓爹來見你的。」
  她噗哧笑出聲。「皇上寵我你都瞧在眼底,這樣你還不放心嗎?」
  「唉,但願是爹憂慮太多,不過,月兒,爹只能說,你的枕邊人心思縝密,絕非常人,這樣的人,爹怕他對感情也是利用為多……」
  高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爹,這話申璟也對女兒說過,我又何嘗不明白豐鈺不是常人,若是常人又怎麼能穩坐太子之位二十年,又如何能順利登上王位?但他的城府與權謀就只用在對外人上,對我,他絕不可能背叛。」她對豐鈺的感情深信不疑。
  高瓊松畢竟是個直腸子,見女兒說得這般斬釘截鐵,立即露出笑容。
  「那就好,女兒若信他,爹也沒什麼好猶豫了,行了,就這麼辦!」他豪爽的拍著大腿說。
  「什麼就這麼辦?」她不解的問。
  他瞧她一眼,抓抓腦袋。「沒事,爹只是忘了告訴你,我就要被貶官了……」
  太后四十二歲的壽,雖非是逢十大壽,但這是新帝登基以來第一個喜慶,所以皇上下令辦得隆重,也順道借機展示新帝即位之後天不太平、內外安樂之象。
  「直璇,咱們走吧。」高月牽過他的手往慈壽宮的方向走。「待會見著母后,你嘴可要甜一點,祝母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些話你可要記得說啊!」她一面走一面細細叮嚀著。
  年紀小小的直璇失了親娘後,大多時候都是跟著她的,由她扶養照料。
  「是不是我這樣說,母后就會喜歡我?」直璇問。
  「呃……是啊。」高月說得有點心虛。
  事實上,他們這一大一小應該是太后最不想見到的人,就算他們再努力討好,恐怕也無濟於事吧。
  但對一個小孩她又怎麼說得了實話,況且說了他也不見得能懂。
  「那待會直璇會大聲向母后祝壽,希望她能對我笑一笑。」他天真的說。
  太后見到他就會想起珍淑妃,自是十分痛恨,要她對直璇笑,這恐怕有困難,原本她是不想帶他上慈壽宮的,但是今天這日子直璇若不出現不但說不過去,也會讓他在宮中更沒有地位,更讓人看輕,因此,她才無論如何都要帶著他來。
  兩人一路來到了慈壽宮,迎面正巧陳芝貞也剛到,她不必對皇后行禮,於是禮貌的點了頭,陳芝貞也沒意思與她交談,就各自進到慈壽宮裡了。
  這時太后已坐定,劉潔兒為巴結她早早就到,己在太后跟前打轉了,不少皇親都前來祝壽,就連申璟也進宮了。
  高月見到申璟望著她的眼神似乎有很多不甘與難解的情緒,她臉上略略發熱,別過頭去不願面對他含怨的注視。
  這時有太監高唱皇上駕到,豐鈺隨即跨進大殿中,他一眼先望見高月,見她雙頰泛紅,微微一笑,視線再瞥見申璟,隨即面色略沉。
  「皇上可來了!」太后一見他,便眉開眼笑的喚人。
  豐鈺快步走到她面前。「孩兒祝母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后嘴角高揚,正要開口說什麼。
  「皇兄那話是直璇要講的,怎麼讓您講去了!」直璇忽然焦急的說。
  太后一聽,笑容斂下。「是嗎?六侯也想對哀家說這話嗎?」
  通常新帝繼位,兄弟都會封王,唯這六皇子因生母之罪,再加上珍淑妃在世時寵冠後宮,讓太后深深不滿,所以強烈反對直璇封王,只讓豐鈺封他為侯,且不給封號,只稱六侯,其實這大有污辱之意。
  「是啊,但可惜讓皇兄搶去,兒臣沒話可說了。」直璇苦惱的直搖著小腦袋。
  一般這種童言童語都會惹得大人們發笑,可因太后對他心懷不滿,表情明顯的厭煩不耐,也沒人敢笑出聲。
  高月見狀,趕緊低下身子對他咬耳道:「哪沒好話可說了,你還可祝母后青春永駐,萬壽無疆啊!」
  —直璇聞言,小臉馬上笑開。「對呢,兒臣祝母后青春永駐,萬壽無疆!」他喜孜孜的照說。
  沒想到太后卻厭惡的揮了揮手,「六侯瞧來也不是什麼聰明的孩子,要人提醒才能像鸚鵡一樣發聲學舌。」
  這話極盡嘲諷了,直璇再天真也聽得出來太后在酸他,立即躲到高月身後,委屈得像是要哭了。
  高月心疼無奈,望向豐鈺要他緩頰。
  他淺淺一笑。「母后,今日可是您的大壽,別對直璇發脾氣了,孩兒後頭還很多人等著向母后祝壽呢!」
  豐鈺語落,劉潔兒為了討好他,立即上前對太后拜壽,並且,送上精心準備的大禮。太后對她早就沒那麼惱了,又見她壽禮精緻,心情大好,一時氣氛又恢復了歡樂。
  太后過壽,照規矩十歲以下的皇親都得向她跪拜奉茶,太后會對每個孩子奉上的茶沾上一口,以示親厚疼愛,唯獨輪到直璇上來時,她連笑容都沒有,茶也不想碰。
  「母后,您不喝兒臣奉的茶,是因為不喜歡兒臣嗎?」直璇捧著茶,不禁難過的直問。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0:32

第十八章

  太后訝異他竟會當眾這樣問她,正想發作,但瞧著這麼多人在看熱鬧,只得忍下這口氣,接過他的茶。「沒的事,哀家對誰都一視同仁,沒特別討厭誰,這茶不就要喝了嗎?」她的脣才輕觸杯口,整個脣就瞬間全黑,眾人無不大驚。
  豐鈺更是勃然色變,「宣太醫,立即宣太醫!」他趕至太后身邊,她已然一口氣上不來,翻著白眼了。
  太后的脣色已是黑成深墨色了!
  太醫匆匆趕至,一個時辰後,竟叩首向皇上請罪,說沒把握能救得回太后的性命,請皇上饒命。
  豐鈺俊容驟變,眼神陰霾,漆黑的眼底醞釀著巨大的風暴。
  突然遭此巨變,眾人無不噤聲,不敢多語,可那陳芝貞卻在這時開口了。「皇上,那茶是直璇奉的,您是否該先將他拿下問話?」
  他頷首同意。「拿下直璇!」
  直璇早被太后中毒之事嚇得魂不附體,這會兒又有人要拿下他,他立刻放聲大哭。
  「皇上,直璇才多大年紀,如何可能對母后下毒,請皇上明察!」高月不忍直璇受驚,心急的護衛。
  「說得沒錯,六侯年幼,就算有心殺人也不可能拿得到劇毒,這背後一定有人安排指使。」陳芝貞再說。
  「正是,而且動手的一定是太后所厭惡的人,這裡六侯是一個,我是一個,貴妃就不用說了,皇后也不見容於太后,就連靖王爺也算得上是宮中不受歡迎的人物吧!」劉潔兒隨便一點五個人,點到申璟時被他陰狠一瞪,讓她膀子畏縮了一下,但隨即又提聲,道:「但下毒的是六侯,誰與他最親近,這很明顯了,唯有貴妃最有可能殺人!」她的手直接指向高月。
  高月瞬間刷白了臉。
  「你與六侯親近,又素來為太后所不喜,你們當然最希望太后出事!」劉潔兒毫不留情的指控,幾乎就確定她是主謀。
  「我沒有!」她揚聲反駁,「皇上,這事……」
  不容被人栽贓,高月轉向豐鈺要解釋,卻愕然見他面容陰沉,要說的話到了嘴邊不由自主的就消了聲音。難不成他也相信是她安排直璇下的毒嗎?
  她只覺得有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來,讓她全身發冷。
  「朕相信貴妃的清白,不過在母后脫離險境以及消除嫌疑前,暫時先將貴妃打入冷宮。」他陰鷥的下令。
  冷宮?高月震驚的望著豐鈺。他怎能不信她,怎能如此?
  夜深,她披衣起身,赤著腳走向窗邊。
  此時,月上樹梢,月明星稀,她卻是心事重重。
  她已獨自在這冷宮裡待了七日。
  靜默的想起他將她送到冷宮時那冰冷的表情,她不由得撫上窒悶的胸口,告訴自己別怕,他是信她的,送她來冷宮也只是權宜之計,他會找時機放她出去,不會讓她在這冷宮待太久的。
  只是,不知太后脫離險境沒?
  太后出事,命在旦夕,豐鈺該是很焦急吧!
  可她完全不知道外頭的情形,再著急也沒用,如今只能對著無人的冷宮一再嘆息。
  「這幾聲嘆息是為自己的遭遇不值,還是為那男人的絕情冷待而感傷呢?」
  聽見這聲音,高月立即望向門口,「申璟!」
  他面上覆著一塊黑布,跨進冷宮後將黑布取下。「好久不見了,嫂子。」這聲嫂子叫得戲謔。
  「你來這裡做什麼?」不理會他的嘲諷,她直接問。
  「當然是專程來探望你的。」
  高月皺眉。「我可不歡迎你!」她挑明說道。
  申璟哼了聲,「還這麼討厭我嗎?要知道這七天來只有我來探你,旁人可沒有這番心意,而你那皇帝相公更是連想都沒想過你,半聲安慰也沒有。」
  她聞言甚是惱怒。「你派人盯著冷宮做什麼,這是在監視我嗎?」
  他面色嚴肅起來。「可還記得你笄禮那日,我曾道哪一天你若想知道東宮女官能否嫁人,我可以為你解答。現在,你還想知道嗎?」他忽然風馬牛不相及的提起這事。
  她瞪著他。「我已不是女宮,這時候你提這事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雖不再是女官,甚至已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但你可有後悔嫁人?你若沒嫁,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我只是暫時待在冷宮,會有什麼下場?」她不以為然的哼道。
  申璟臉色越發陰沉。「太后死了!」
  「什麼,母后死了?」高月由椅子上驚跳起來,馬上想到的是——豐鈺豈不傷心欲絕!
  「太后一個時辰前走的,六侯於一刻前亦已遭賜死,接下來就剩你了!」
  她驟然跌坐椅中,不敢相信連一個小娃兒都被處死……
  豐鈺是悲傷過頭了嗎?他如何狠得下心?
  「高月,目前只有我救得了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申璟問。
  她倏地睜眼,「毒不是我下的,豐鈺不會光憑臆測就要殺我!」她氣息紊亂的搖著頭說。
  申璟嗤笑。「你還信那男人嗎?太后是他母親,他唯有殺了你,才能杜悠悠之口,他保不住你的!」
  「他會為我洗清冤枉……」
  「你太天真了,那豐鈺絕不是你想的良人,身為帝王,在緊要關頭第一個要捨棄的就是男女情愛,他若不想讓天下人罵他是不孝昏君,就只得要你的命!」
  「不會的……,」她明知他說的沒錯,太后一死,她便是唯一箭靶,非死不可,但是要她相信豐鈺會任由她含冤而死,她是怎麼也不會信的。
  「你還犯傻嗎?我可是專程冒險進宮來救你的,你再不走就遲了!」他抓住她的手。
  「遲了?」
  「沒錯,你口中會幫你洗清冤枉的人,已親自領人要來拿你問罪了!?
  「你說什麼?」她聞言大驚。
  「走!」不容她再遲疑,他覆上來時的黑布掩飾身份後,強拉著她走出冷宮。
  但人才出冷宮,豐鈺以及大票的侍衛便趕到了。
  「皇上,高月要逃走了!」他身後的劉潔兒大喊。
  「你是什麼人?來人,快將人捉住!」陳芝貞也趕到了。
  申璟拖著高月的身子要強行離開。
  「放開貴妃!」豐鈺快步而至,冷然道。
  他不理,依舊緊緊抓著高月。
  「不,你放開我,我不走!」她焦急的望向豐鈺,她不能跟申環走,這一走,豐鈺會更為難。
  「笨蛋,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條!」申璟不想讓人認出他,刻意壓低聲音說。
  「不,我信他!」
  「但他會信你嗎?」
  「難道我跟你走就能活命嗎?」他是天朝王爺,她是天子貴妃,兩人湊在一起只是死得更快。
  「我至少能保你周全!總之在我得到想要的女人前,你不能死!」申璟不與她多費脣舌,扛起她就要越過高墻遠遁。
  「我不會死!」她心急的朝皇上伸出手。「豐鈺,救我——」
  「來人,放箭!」豐鈺竟然冷酷的下令。
  她頓時傻住了。
  放箭?那不是連她也殺?她是不是聽錯了?
  「豐鈺……」她臉色褪成雪白,全身緊繃,心也陣陣抽痛著。
  他目光含霜,劍眉危險的揚起。「面前的兩人,一個是殺太后的嫌疑犯,一個是從犯,全給朕殺了,不留活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0:46

第十九章

  陰冷低沉的聲音挾帶著澎湃的怒氣,下了這樣一道奪命指令。
  高月全身一震,他真要殺她?
  眼淚瞬間被逼出眼眶,這突來的變故快得她不敢相信。「豐——」
  「放箭!」他無情地丟出一句。
  霎時亂箭齊飛,申璟武功不俗,護著她躍上高墻,但身上仍中了幾箭,高月一陣心痛,肩上也中了一箭。
  她抱著中箭的肩頭,回頭凝望了豐鈺一眼,可是他的眼神卻猶如萬年寒冰,不帶一絲情感,兩人視線相交的瞬間,一股痛徹心肺的劇痛穿透她全身。
  良人轉眼成了薄倖郎君,這一箭射穿的不是她的肩,而是她的心!
  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兩人躍下墻頭,此時墻外申璟接應的人馬已至,他倆最終還是擺脫了追兵,順利離宮。
  【第十七章】
  申璟直接將高月帶回靖王府,他身中數箭,回到府中時已陷入昏迷,靖王府上不急著搶救他們的主子,幾乎忘了還有一個高月存在。
  她一身狼狽,肩上的箭還插著未拔除,但她渾然不覺得疼痛,人有著大驚過後的空乏虛脫。
  高月恍惚的獨坐在靖王府一角,拼命回憶著方才經歷的一切,想著,豐鈺真有要人放箭嗎?
  真有下令不留活口嗎?
  那冷酷絕情的面容是他嗎?
  那明明就站在眼前,卻無情又疏離的男子,是……他嗎?
  心驟地抽痛起來,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難道,他真以為是她毒殺太后的,在氣憤之際才要殺她?他真不信她,連一句辯解的機會也不給她,他這是要她非死不可嗎?
  輕輕合上眼,淚落得更凶。
  腦中驀然想起爹對她說過的話——
  你的枕邊人心思縝密,絕非常人,這樣的人,爹怕他對感情也是利用為多……
  就連那申璟也曾警告她——
  你太天真了,那豐鈺絕不是你想的良人,身為帝王,在緊要關頭第一個要捨棄的就是男女情愛,他若不想讓天下人馬他是不孝昏君,就只得要你的命!
  一股無比清冷空虛的感覺襲上她的心頭。伴君如伴虎,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嗎?
  她……錯看他了嗎?
  高月慘然落淚,淚眼模糊間,感覺面前有人接近,看清來人後,她臉上綻出一抹笑。「你主子要殺我,你還跟著我做什麼?呵呵,莫非是得到追殺令,得帶我的人頭回去覆命?」她凄愴的笑著。
  簡容神情嚴肅的走近她,望著她還淌著血的箭傷,「望貴妃娘娘跟臣走吧!」
  他道。
  「不立即殺我嗎?還是,這裡是申璟的地盤,不好下手,要換地方?」她輕笑的問。
  簡容不言,只是神色凝重的看著她。
  她搖著頭。「要殺便殺吧,我不會掙扎的,趁著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申璟身上,這人頭你就悄悄取去覆命吧,但要我走,我一步也走不動了!」豐鈺要她的命,她給就是了。
  高月的神情是一整個萬念俱灰,百般無力。
  她不肯定,簡容嘆道:「望貴妃娘娘恕罪,臣得罪了!」他點住她傷處穴道止血,隨後攔腰將她抱起,然後迅速從靖王府消失。
  一刻鐘後,在一處民宅裡,高月屏住呼吸,精神全集中在那雙深邃擔憂的眸子裡。
  她不懂為何這時他會出現在她面前,兩行淚順著面頰流下,她略一擺頭,淚水便滴落在她滿是血污的衣裳上。
  這樣與他相望良久後,她心火大熾的衝向那人,用肩頭沒傷的那隻手沒命的給了他一拳。
  「好你個天朝皇帝,敢這樣待我!」她怒火攻心。
  簡容與打石見她動粗,兩人也不敢妄動,索性別過頭不敢見皇上遭家暴,威嚴掃地的模樣。
  豐鈺繃緊著下顎,任她槌打,直到見她肩上的傷處又滲出血來,他這才伸臂擁緊她的身子,不再讓她傷害自己。
  「等會兒再打吧,先讓人替你療傷,之後我隨你處置。」他語氣懇求,好似非常焦心。
  「哼,你都要殺我了,還療什麼傷!」她氣得全身發抖,連日來的激憤與怨懟在見到他後瞬間爆發,憤而掙開被他抱住的身子,衝動惱火的拔出自己身上的箭。
  「不可!」他幾近嘶吼的聲音才喊出,她身上的血己噴了他一臉,他登時背脊一凜,僵住了,
  「貴妃娘娘!」打石趕緊上前抱住她的腿哭道:「皇上聽聞簡容稟報,說您身中一箭到靖王府竟無人理會,這才冒險出宮為您帶來太醫以及傷藥,可您這樣氣憤的傷了自個兒,這教皇上他……他怎捨得!」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
  「那人是太醫?」她方才沒注意,這會兒見著遠處還站了一個受到驚嚇,驚恐的縮在門邊的人。
  打石急忙點頭。「那是皇上專程帶出宮的人。」就盼她能先息怒,肯讓太醫治傷,讓主子安心。
  「箭是你放的,又何必醫呢?」她冷冷的轉向豐鈺。
  他灰白著臉,只是盯著她血流不止的傷處,卻一句話也沒解釋。
  一旁的打石急了,「這箭頭是鈍的,您瞧,鈍的,就是怕會誤傷您,所以才用鈍的!」他連忙捧上她才拔下的那支箭。
  她瞧了一眼箭頭,確實是鈍的。「這是怎麼回事?」她稍稍冷靜下來了。
  豐鈺雙眸還是直耵,著她的傷瞧,眼底的驚慌清晰可見。「你若肯先讓太醫裹好傷,我會對你解釋清楚一切的。」他顫著聲,極盡哀求的說。
  高月怔怔地凝視他,心思紛亂不己。她看得出來,面前的他緊張不是假的,無措不是裝的,看她的眼神愛逾性命……
  她心軟了,身子一晃,在倒下前他伸長雙臂接住了她,終於將她攬進懷裡後,他忍不住松了口氣,回頭掃了那太醫一眼。
  太醫五十餘歲了,侍奉過兩任天子,沒見過天子被打還軟言求人,只差沒跪下的場景,嚇得他動彈不得,不知所措,那簡容見狀,只得由門邊將他拎上前。
  他這才用顫抖的手為高月裹傷,將她的傷口清理乾淨後,心情總算鎮靜許多,想起人道當今天子寵愛貴妃,寵得比尋常夫妻還要親昵,不過之前因為沒見過,所以不怎麼相信,但剛剛見到貴妃居然敢對皇上動手,這下……他信了,堅信了!
  他娘子不高興時也會對他拳打腳踢的,這對天家夫妻,還真跟得上時代……
  「呃……這個……雖然箭頭是鈍的,箭傷不深,但貴妃方才拔劍時傷了血脈,失血過多,她身子正值非常……這段時間宜多靜養、補血,也得勤換傷藥,免得傷口發炎。」他輕咳了幾聲交代。
  外傳貴妃毒殺太后,皇上要殺她,貴妃情急之下與情人脫逃……可這會兒瞧這模樣,似乎不是這麼回事,他是臨時被抓來為貴妃治傷的,這宮中陰謀不少,他會不會倒霉地捲入其中,之後就消失在人間了?
  思及此,他驀地心驚膽跳起來。
  豐鈺聽著太醫的話,面色更顯凝重。「簡容,帶太醫回去吧。」他吩咐道。
  簡容得令要領太醫離去,太醫登時嚇得六神無主,趴跪在地上猛磕起響頭。
  「皇上饒命啦!」他低喊出聲。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0:59

第二十章

  這教原本軟伏在床上的高月倏地坐起身,視線與豐鈺交會的瞬間,她見到了他眼底的一抹陰影,不禁輕顫了一下。
  豐鈺卻是徐徐展笑。「這是怎麼回事?」他溫和的問太醫。
  太醫驀地啞然了,說不出話來,只知見到了不該見的人,但又不能明說,只能閉著嘴繼續猛磕頭。
  「朕只是請你醫治一名婦人,何需饒命之說,太醫多慮了。」豐鈺嗓音平靜地說。
  太醫聞言不由得喜上眉梢,這才放心的隨著簡容離開。
  太醫走後,高月低著頭,聲音仿佛有些飄忽的問:「你會殺他,對不?」方才他眼裡的那一抹幽黯已說明了一切,在東宮打滾幾年,又進到他的後宮,發生這許多事後,她再不清楚宮廷黑暗的滋味,她就真的白活了,也枉他多年的調教。
  他凝視她的眼神,深邃中有著悲憐。「我不能讓出宮見你的事曝光。」
  「你存心借由申璟送我出宮的是嗎?」在憤怒過後,她逐漸恢復理智,也找到了他為何這麼待她的意圖了。
  他灼人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她。「是的。」
  淚珠撲簌簌地從眼眶裡滾落。「那母后……她……她是真的……」
  「母后己脫險了,直璇也沒事,他被我安頓在別處。」知曉她也擔憂直璇,便主動說了。
  高月立即捂住臉,淚滲出指縫,只覺得心中的一根刺終於拔除。
  他伸出手憐惜的撫著她的發,滿心的歉疚。「對不起,讓你背了黑鍋,還受驚。」她迅速抬頭。
  「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她抹了淚,正色的問。心裡知道他並沒有負她,內心安定了不少,但她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豐鈺重嘆一聲,而後才開口道:「你也明白,我對你的寵愛雖是發自內心,但也是刻意要讓旁人知曉,這皇后有所作為,等慌她出手的這一刻,但我沒想到她下手的目標竟是母后,因為措手不及,所以只好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嗯,我讓母后詐死,讓你背上黑鍋,然後,申璟一定會來相救,我可以先殺他——」
  他的話仿佛在她的心上重重槌了一拳,她耳中隆隆巨響。
  「你利用我殺申璟?」
  他面上歉意更濃,「二弟對你……我是知曉的,皇后與他我總要先除去一人,所以——」
  「所以你利用中璟對我的感情,騙他進宮,在他動手時,好借機殺了他?然後也順道傷了我?」平息的怒火,瞬間又翻涌而起。
  「我絕沒有要傷你的意思,否則我不會用鈍箭,我要人集中射申璟,縱是鈍箭也足以傷人致死,射中你那箭是意外,傷了你的人我已處置……」
  高月愕然的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處置的意思是這人永遠沒辦法再睜開眼了?
  她不由得手腳冰冷了起來。
  「……我知道你定會怪我卑鄙,連手足也不手,可是若想護你和母后周全,就只好先弄髒自己的雙手,就算手髒了,至少你們還在我身邊……」
  她瞧著他的面容,恍若再次看見笄禮那年,他那股深沉孤寂的落寞,如今似乎比之當年,又多了一份如履薄冰的痛楚。
  他是那樣磊落的一個人,似夏夜裡的一輪清月,可是現實卻逼得他不得不讓明月掉進臭水溝裡,沾染出一身的髒,他心中的痛,她又何嘗不能理解!
  「豐鈺……」她動容心疼的又淌下淚來。
  他輕輕為她拭淚。「是我委屈你了。」他眼神落寞,然而只是片刻便收斂起情緒,瞬間精光四射。
  「我本想借機殺了申璟,但沒有成功,可他至少還是將你帶出皇宮了。皇后連母后都毫無顧忌的下手了,你留在宮裡也不安全,出宮還比較好。
  申璟這次重傷,他的人馬定會亂了陣腳,我打算趁此機會摘除他一些勢力,這段時間你就留在宮外,過些時日等宮中狀況穩定了,我再來接你。」
  「你是想撇下我獨自面對一切?當初你盡心思的要我進宮陪你,如今卻要我置身事外,你以為我會同意嗎?不,我要與你生死與共!」她激動的說。
  豐鈺目光熱切的睇著她。「當初我以為有我在,你也能照顧得了自己,可是如今我發現不能拿你冒險了。」
  他別有深意的話語讓她心頭一緊、。「什麼意思?」
  「你都沒發覺嗎?」
  「發覺什麼?」
  「你這傻瓜,自己的身子怎麼了還不清楚嗎?想想那太醫說的話吧!」他揉揉她的粉頰,掩不住喜色的提示。
  她眸子輕轉,想著剛剛太醫說了什麼,「那太醫說……身子正值非常,這句話的意思有點兒不明白外,其餘……」忽而見他眼眸熠熠,她頓時靈光一閃,紼染雙頰。「莫非我……」
  豐鈺的笑容分外燦爛。「是啊,我可是早發現了,才想著怎麼弄你出宮之際,就發生這些事,真是讓人擔心!幸好這會兒你總算是順利出宮了,就安心待產,這裡便是我為你準備好的暫時居所。」他笑著說。
  她居然連自個兒有孕在身都不曉得,這回真不能冒險了,她只能絞著手,兀自氣惱著。
  他摟住她。「放心,我都要做爹了,會更加萬事小心的,你只要給我安心養傷和養胎,我有空就來探你。」他白玉面龐如同上了釉的瓷,溫潤如玉,聲音清朗,凝望著她的眼神溫柔如水。
  高月撫著依然平坦的小腹,百般不願放他獨自進宮,但腹中意外來到的寶貝,卻教她不得不妥協。
  「豐鈺,我答應留在這裡,但是,你若有任何行動得第一個讓我知曉,我不要再被蒙在鼓裡。」她沉聲要求,那對他心生誤會的心痛感,她不想再體會!
  他托起她的粉頰,跟中有著笑意。「好,我答應你。」他傾身吻住了這思念多日的粉脣,縫繕纏綿,亦極不願與心愛人兒分離。
  打石與簡容早識趣的退到外頭守門去,兩人不約而同都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萬一貴妃娘娘不能諒解,還真不知主子會怎麼傷心欲絕,幸好娘娘體諒,幸好啊!
  「小姐,我有沒有說過你的烏絲又黑又直,像瀑布一樣美極了?」夜裡小菊兒一面梳理著高月的長髮,一面讚嘆的說。
  她都是貴妃了,小菊兒至今還改不了口,依然喚她小姐,而她聽得舒服,也就隨她了,反正這兒不是宮中,沒那麼多規矩的。
  高月淺淺一笑。「這頭髮真有這麼美?」
  豐鈺特別將小菊兒找來伴她,以排解她深居寂寞,有小菊兒繞在身邊,確實打發了她不少無聊時光,不過小菊兒已嫁人,她還是堅持夜裡小菊兒得回家去睡,只是不得向家人透露她的事,免得帶來麻煩。
  「就這麼美,皇上可也曾這麼讚美過你?」小菊兒興匆匆的問。
  她側頭想了一會。「沒有,他沒說過這話。」
  「沒有?」小菊兒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可能?
  「是沒有啊!」高月攤了攤手。豐鈺只是喜歡幫她輓發而已,倒沒說過她的長髮如何。
  「這樣啊……那八成皇上沒注意至到吧。?小菊兒有點失望,失望之餘還不忘為豐鈺找理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1:15

第二十一章

  高月失笑。「也許吧,下次我會主動提醒他的,非逼他說出幾句讚美的話不可。」她促狹的說。
  小菊兒哪聽不出來,立即鼓了臉頰。「小姐真壞,我也是擔心你,怕你……」
  她驀地神情沮喪了起來。
  高月見了也不好再捉弄。「你是見太后都死而復生了,我為什麼還無法回宮,擔心是不是皇上沒打算讓我回去了?」她問。
  日前豐鈺己昭告天下,太后之死是誤傳,如今太后病情穩定,不日就可下床走動了。
  太后既然己平安無事,而她卻仍因毒殺太后的罪名遭到官府通緝,這瞧在護主心切的小菊兒眼中,自然是心急不安,就怕她從此脫離不了死罪,得一輩子被幽禁在這處宅子裡。
  小菊兒眼眶泛紅。「小姐已有三個月身孕了,從出宮至今都一個多月了,皇上不僅沒有來探過你,連隻字片語也不曾捎來過,這你都不擔心嗎?」
  睨了她一眼。「不擔心,他沒有變心的。」
  「小姐怎能這麼肯定?那皇后還穩坐中宮,這會兒你又不在宮裡,漫漫長夜的,說不定……說不定……」小菊兒說不下去了,就是一臉的心急。
  高月抓過她的手。「別為我擔心,我與皇上好好的,不用害怕他移情別戀。」
  瞧著主子含笑的眼眸,真不明白都這處境了,她哪來的自信皇上沒忘了她?
  小菊兒重新舉起梳子為她梳發,「小姐,昨晚我回家時,聽我那口子說,靖王爺大病初愈,才一下床就趕著帶領人馬搜城,你說,這會不會是在搜你啊?」靖王爺對外稱病,外人並不知他其實受的是箭傷,而她因為伺候小姐的關係,也多少明白小姐出宮時的狀況。
  高月蹙著眉,申璟中的那幾箭雖是鈍箭,傷口不深,但中箭的數量不少,還是差點要了他的命,聽簡容回報,他足足昏迷了十多日才清醒,這會兒才能下床就急著找她了。
  「你放心,皇上安排的這處宅子很安全隱密,不容易被注意到。」這裡其實是打石姨父金屋藏嬌的外宅,但原本這裡的「嬌」日前與人私奔了,豐鈺正好安排讓她住下,相中的就是這裡布置得精緻舒適,地點更是避人耳目。
  「但願如此,我聽說那位王爺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狠鞭了一頓府裡的人,小姐,你說是不是那些奴僕將你弄丟,所以他才這麼生氣?我想,你若讓這位王爺逮到就慘了。」小菊兒說得心驚膽跳的。
  「你很怕申璟?」高月笑問。
  「我怕,小姐應當更怕吧?在靖王爺大病期間,皇上說是體恤王爺操勞國事,拖垮身子,收了他的兵權,緊接著,幾個經常出入王府的大臣也跟著無端暴斃……王爺這次急著找你,怕是想尋你報復皇上。」
  「連你也認為大臣之死是皇上所為?」她不動聲色的問著。
  「不是嗎?外面都在傳,天家爭權,這是早晚會發生的事。」
  原來百姓也都是明眼人。「那他們都希望誰贏?」
  「當然是皇上啊,皇上可是天朝的月光君子,這樣的人做皇帝,對人民才會寬厚,反觀那靖王爺,個性陰晦冷酷,大家都怕他,若真讓他奪位成功,那百姓還能過得這般舒心嗎?」小菊兒說得理所當然。
  高月陷入沉思,平心而論,豐鈺若真做得了君子,又怎會謀殺大臣,而那申璟雖個性孤高冷傲,但未必不能是好皇帝,只可惜現在兩人己勢同水火,誰也無法回頭了。
  兄弟相殘,她無限欷吁,這是身為天家人的悲哀!她撫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唉!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小生命,豐鈺才覺得更不能輸的吧,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對自己的弟弟痛下殺手。
  「小姐,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你是不是該早點歇著了?有身子的人最忌熬夜的。」小菊兒瞧瞧時辰,放下梳子提醒道。
  高月收回紛亂的思緒,看看窗外,夜色已黑,她點了點頭。「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小姐,還是要留一盞燈嗎?」臨走前,小菊兒問。
  「嗯,留著吧。」
  她心裡納悶,以前小姐睡覺從不喜有亮光,不過自從搬進這裡後,卻總要在夜裡留燈,難不成小姐懷孕後變得怕黑了?
  聳聳肩不再多想,她留下了盞燈後,才退出房門。
  【第十八章】
  高月坐上小菊兒為她鋪好的床,床上放著娘做的粉蝶枕頭,她的寶貝他幫她送來了,她雙手抱住枕頭,打了個呵欠,縮起腿兒,側身躺了上去。
  她才合上眼,不一會就有一道身子擠上了床,伸臂環住了她的腰,下巴緊挨著她的頸窩。
  來人吐出好長一口氣,像是滿足極了。「你的身子真是馨香舒服!」他更往她頸窩裡鑽。
  她嘴角彎起,露出了淺淺的笑容,身子偎在他懷裡,也非常舒適。
  他伸出手把玩她的烏絲。「我從沒講過嗎?這是我見過最美的一頭長髮了,美得比夜幕還動人。」他的聲音溫柔多情,非常撩人心魂。
  「你今天來得這麼早,都聽見了?」她笑著問。
  「今天特別想抱你,所以早早就打發大臣們滾蛋,趕來這裡了。」
  「你這是什麼皇帝,連滾蛋兩個字都出口了。」她吃吃笑著。
  這男人夜夜前來,簡直當這是龍延殿了,再這樣下去,她還真擔心他們的「姦情」會教人發現。
  「小月兒,我很思念你喔!」他撒嬌的說。
  「天天都見面,說什麼思念。」這人不嫌肉麻嗎?
  他委屈的抿脣。「可是你的婢女說我都沒捎隻字片語給你我怕你誤會我沒把你放在心裡……」
  「你不都夜夜親自跑來噓寒問暖了,還捎什麼話呀!」
  「話是沒錯,但是讓人誤會總不大好。」
  「讓人誤會不大好?」她美目流轉,回眸掃視了他一眼。「你這傢伙對我做的事,哪件不惹人誤會?我被人議論的事還不算少嗎?」
  他呵呵笑了兩聲,將她摟得更緊。「那些不是誤會,我是真心喜歡嬌寵你,這哪算誤會。」
  「喔,是嗎?」她眼神明媚,笑得卻很不以為然。
  「小月兒心情不好嗎?」感受到佳人情緒不佳,他討好的問,
  「哼,當然不好!」她撇了撇嘴。「我不在宮裡的這段時間,你也做了不少事了,可我卻被你關在這兒,什麼忙也幫不著,很悶啦!」她不爽的說。
  豐鈺低聲一笑。原來是為了這事……「你哪沒幫上忙,你幫我懷了個寶貝,這忙還不大?」
  她嘴噘到都可以吊豬肉了,「少貧嘴,什麼時候讓我回宮?」她直截了當的問起。
  他皺了皺眉。「不是不讓你回去,可皇后還在——」
  「她是皇后,當然在,倘若她在的一天我就不能回去,那如果她永遠都在,我就永遠不回去嗎?」她脾氣也來了。
  「當然不是這樣,只是你有孕在身,我總不希望你冒險。」見她發火,他急忙安撫。「要曉得,你回不了宮我可麻煩了!」
  「你麻煩什麼?」
  「得天天偷情似的爬你的墻,這樣還不麻煩?」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1:31

第二十二章

  他可憐兮兮的語氣讓她忘了生氣,捂嘴笑了。堂堂一個天子天天爬墻闖民宅,這要讓人撞見不嚇破膽才怪!
  天子爬墻的事跡,鐵定會成為天朝百年來的大笑柄!
  「你就別笑話我了,要知道我是冒了多大的險才能夜夜抱著你入眠的,況且我天未亮又得爬墻回宮趕赴早朝,這陣子我眼窩都黑一圈了。」豐鈺仿佛委屈萬分的說。
  高月瞧了瞧他,眼窩下確實有些黑影,她收起笑臉。「好啦,我也不鬧你了,你當我喜歡回宮嗎?那烏煙瘴氣、規矩一堆的地方,我才不想回去,我只希望你盡快還我清白,我不想再躲躲藏藏過日子,好歹讓我出去溜溜,逛逛大街也成。」她終於說出自個兒的意圖。
  他輕刮了一下她的鼻頭。「你忘了小菊兒告訴你的,二弟正找你呢,你想出去被他找到嗎?」
  她皺了皺小鼻子。「不用他找我,我想主動去見他。」
  「你想去見他?」他俊臉上的笑容瞬間斂下。
  「他為我受重傷,不管如何,我欠他一份情!」
  豐鈺聽了臉一垮。「你覺得欠了他的情?」他聲音冷了不少。
  她回望向他,見到了一臉醋意;「你以我為餌要殺他,我雖不知情,卻害他差點賠上一條命,我心中難道不該對他有愧?」她就事論事的解釋,希望他能明白她的立場。
  「你不希望他死?」他聞言神色難看,語氣也變得寒冽起來。
  明顯感覺到他的不悅,而且是非常生氣,高月機靈的坐起身。「你別誤會,我對他沒有私情——」
  「可是你卻怪我要殺他!」
  「我不是怪,只是——」
  「你只是埋怨!」他眼中風雲已起。
  她杏眼圓睜,不懂這傢伙為何不好好聽她把話講完。「豐鈺,老實說,你已拔了他的牙,砍了他的爪,申璟已是輸了,我不希望你們兄弟再繼續反目下去,這下就是你登基時的初衷嗎?」
  他語氣一沉。「說的好,是初哀,既然是初衷就可能隨著環境而改變,今日他能闖宮救你,他日就能毫不留情的索我性命!」
  說來說去,就是為了她!這向來冷靜理智的男人還是醋勁大發了,她不禁後悔向他提起要見申璟的事,她以為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卻沒想到會挑起他的怒意。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這男人對她的占有欲非比尋常,若非如此,當初又怎會設計她成為東宮女官,綁在身邊不讓人有機會覬覦。
  她今日若不提起申璟,他或許還會顧念兄弟之情留條後路給他,但她這一提,反而害了申璟了。
  「豐鈺——」
  「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朕心裡有數!」自他登基以來,私底下從未對她用過「朕」這個字,這會兒瞧來,他是真的氣得不輕了。
  這夜他只是抱著她入睡,可沒再開口與她多說一句話,平日他總是待到四更才走,這日三更時,他拴在外頭的汗血寶馬己不在了。
  高月鬱郁寡歡的瞪著空空如也的床側,心裡堵得慌。這可是他第一回真正與她鬧脾氣!
  這男人居然在那日之後,連著七晚沒出現。
  是不是男人一吃起醋就是這副德行?
  哼,他不來,難道就要她像深閨怨婦一樣獨守空房嗎?他想得美!
  她火氣也上來了,不知由哪搜來的一套男裝,她丟給了小菊兒幫她換上。
  高月要走出這座宅子的事可將小菊兒嚇得快哭了,慘白著臉死命勸阻,但她心情太煩,一句也聽不進去。
  小菊兒拗不過她,哭哭啼啼的為她更衣換上男裝,她瀟灑的甩了甩袖,瞧著寬大的男裝將她微凸的肚子掩平了,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就大方的跨出大門了。
  「小姐,萬一皇上找不到你——」小菊兒追著她問。
  「放心,會有人向他稟報我的行蹤,我丟不了的!」她頭也不回的走著,知道簡容奉命暗中保護她,她想丟都難。
  小菊兒持續哭喪著臉。「小姐——」
  「出門叫我少爺或公子,別叫錯了,不然你別跟來。」高月板著臉警告,腳步不停的往前走。
  「小——少爺,等等我!」差點又喊錯,她在主子的怒視中咬住舌頭更正,並且再次緊追上去。
  「少爺,你這是要上哪去?」她緊張的問,低著腦袋左右張望,就怕被人認出來。
  高月見她的舉動感到好笑,站定身後,挑眉環胸看著她。「你這樣更會引人注意,還以為咱們做了什麼虧心事。」
  小菊兒苦著臉。「少爺正被通緝中,我害怕你被人認出——」
  「小菊兒!」她不耐煩的低喝一聲,「我瞧你還是回去的好,否則我本來可以安然逛上一下午的,也會被你害得暴露身份。」她趕人了。
  「不成,我不能回去,我跟著你!」小菊兒急急說。萬一將主子弄丟了,她可是賠上九族都不夠,所以說什麼她都得緊跟著主子。
  高月見趕不走人,只能由著她了。她無奈的轉身往大街上走,此刻她化身為一位翩翩公子,走在路上還招惹來不少女子拋媚眼。
  她心裡頭直偷笑,這些人見她這樣就流口水了,若見到豐鈺那玉鑄般的丰姿,豈不是要噴出鼻血了?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但不一會,一股醋味卻飄上心頭。以前她怎麼都沒注意,原來俊秀的男子這麼吃香,有女人爭相示好,像那陳芝貞與劉潔兒不就是受豐鈺丰神俊秀的外貌所惑嗎?
  小菊兒在一旁瞧見主子臉上原先還帶著笑,這會兒卻不知想到什麼而繃起來,她趕緊上前間:「少爺,發生什麼事了嗎?」
  高月睨了她一眼。「沒事,只是男人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到處招蜂引蝶,惹得人人都想做他的妻子,這男人真是該死!」
  「啊?」好端端地,這是在說誰啊?不會剛好在說她的天子相公吧?
  「哼,走了,這滿街的花痴沒什麼好逛的,我肚子餓了,到茶樓吃點東西。」
  她選擇逛的這條街以前並不常來,所以不怕遇到認識的人,況且,她當東宮女官的期間也很少機會在大街上走動,當了貴妃進宮後,見過她的人更少之又少,這會兒她大搖大擺的走進茶樓,選了靠窗的位置舒服的坐下來,點了一大桌子的小茶點,愉快的吃喝起來。
  小菊兒跟著高月向來沒那麼多規矩,兩人同桌而食,她瞧主子神情愉悅,再見滿桌子的好吃點心,也不由得放鬆了心情,太快朵頤起來。
  「小姐,你來過這間茶樓嗎?怎知這裡的小茶點好吃到真沒話說,就說這芝麻酥,入口即化,芝麻香得我滿口散不開,」她嘴裡塞滿食物,吃得不亦樂乎。
  高月笑了笑。「我哪裡來過這裡啊,不過是以前聽爹提起過,一直沒機會來,今日正好來嘗嘗。」她也好胃口的又吃了幾塊玫瑰膏。
  「原來老爺是常客啊!」這老爺挺有吃福的,俸銀大概有一半是進到老爺肚子裡去的吧!「小姐,你可要管管老爺,他吃喝太多,尤其是酒錢——」
  小菊兒話還沒說完,一把刀忽然橫砍向她們,高月手腳還算俐落,先推開了小菊兒,自個兒再往旁邊閃去,一面高喊,「簡大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1:50

第二十三章

  這一聲還沒喊完,簡容早已飛身入內,與持刀的人纏鬥在一起。
  「請您快走!」見來人身手矯健,出手陰狠,為怕有閃失,他立即高聲道。
  高月不敢徵性,點頭拉著嚇傻了的小菊兒快走。
  照理沒人認得她,她的行蹤怎會暴露?這些人又是誰派來的?
  是申璟嗎?她不大信,申璟想抓她,卻不至於殺她,至少她還有點價值,拿她跟豐鈺談判也算是一個籌碼。
  那會是誰?誰這麼厲害發現了她,還想殺人?
  她快步往人多的地方走,見到人多,想殺她的人也會有所顧忌。
  「小姐,你有孕在身,別跑太快,當心身子啊!」小菊兒跟在她身後,驚慌失措的提醒。
  高月沒理會,拉著她快跑,生怕再慢一步又有人追殺上來,屆時肚子裡的孩子一樣保不住。
  好不容易來到鬧街上,看見滿街的人,她放心不少,現在就等簡容擺脫掉那群殺手後,趕來護送她回宅子了。
  小菊兒很驚慌,緊緊攥住她的手,那力道大到她都有點兒痛了,她回頭對小菊兒安撫的笑一笑,可這笑容卻瞬間凍住了!
  只見滿街的人當中,出現了一道身影,那樣的氣勢凌人,這不是重傷初愈的申璟還有誰!
  她雙腳霎時像被釘在地上了,她是有打算見他沒錯,但不是在此時此刻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至少得讓她安排好退場的路線才能見他,不然她只有被他手到擒來的份了。
  待她回過神轉身想跑時,手已教人牢牢扼住。
  「好久不見,你想上哪去,本王可以送你一程。」
  高月驚恐回眸,對上的是申璟的怒容。
  她全身一僵。「嗨……是……有一陣子不見了,王爺的身體好多了吧?」既然逃不掉,她索性轉身與他打哈哈,期盼簡容能快點出現搭救。
  莫非今日是她的凶日,她不該賭氣出門的,這下麻煩大了!
  「托你的福,命是撿回來了,不過元氣大傷,要恢復以前的健朗,怕是不容易了!」他一臉的怨恨,這暗示的不只是他的身體,也是他的勢力,他已知曉自己上了豐鈺的當,此刻連她也恨上了,認為她與豐鈺聯手騙他,讓他不僅差點喪命,還痛失了兵權。
  看出他眼中的滔天怒火,高月心中暗喊了聲糟。這會兒他總算逮著了她,說不定會將她大卸八塊!
  「呵呵……呵呵……王爺是福星啊,身體健康最為重要,其餘的就不要太計較了,什麼名利、權勢全如過眼雲煙,不值的、不值的,人生苦短……一切是空……一切空啊……」她胡說一通,只為拖時間等人搭救。
  申璟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這女人讓我失去一切,你以為這樣說說就能消我心頭之恨嗎?」
  在他的怒目下,她再也笑不出來了,身旁的小菊兒更是全身抖個不停,已瀕臨快嚇暈的地步。
  「事已至此,你抓了我也不能改變什麼的。」她收起嬉笑,正色的說。
  「不能嗎?」他眼裡有著深深的恨意。
  「你想做什麼?」她盡量沉穩的問,不讓他瞧出她的慌張。
  「難道你想拿我去威脅豐鈺?沒用的,你瞧老太太都已平安無事了,我依然回不去,可見那男人己對我失去了興趣,他不會管我的死活的。」希望這麼說能打消他的念頭。
  他瞧她的眼神變深。「若是這樣,我很高興!」
  「什麼?你很高興?」高興什麼?
  「你說,的對,人生苦短,一切是空,既然他對你失去了興趣,那我願意接收,只要收了你,我願意從此不再奢望那個位子!」
  高月用力睜大水眸。這傢伙在想什麼啊?該不是與帝位絕了緣,刺激太深,腦子出了問題吧?
  「呃……就算沒了那身份,你還是地位尊貴的人物,千萬不要自暴自棄,我畢竟當過你的嫂子,你別犯傻亂了人倫。」她都快哭了。
  他眼神轉為狂熱,有些瘋狂的說道:「我以前就說過,他不能將所有的好東西都拿走,總有一樣該讓給我。」
  她傻眼。完了,他被激瘋了!她趕緊四處張望,冷汗直流,急得不得了。她就要被人拖回去做壓寨夫人了,簡大人怎麼還不趕來啊!
  「你不能帶走小姐!皇……那人不會饒你的!」小菊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敢跳出來阻止他。
  申璟僅是不屑的瞧她一眼。他身後帶來的人,不顧四周滿是走動的人潮就要出手殺人了。
  「申璟,我跟你走就是,不許傷她!」高月情急之下大喊。
  他這才抬手制止手下,小菊兒嚇得躲到小姐身後去,不敢再開口吭聲。
  高月嘆了一口氣。瞧這情勢,她是在劫難逃,只得跟他走了。
  申環一臉得意之色,向她附耳說道:「高月,你不再是東宮女官,更不是宮中貴妃,你只是我申璟的女人,這回誰也休想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你就安分守己做我的女奴吧!」他在她耳旁低語,打算將她嬌藏起來,供自己玩樂一世。
  她聽得寒毛豎起,腳步虛軟。
  「走吧!」他拉過她的身子,準備帶她離開。
  驀地,滿街的人在他們面前跪了一地,兩人見了不由得大驚。
  人聲鼎沸的大街上,人群忽然一陣慌亂,接著,像潮水一般的驚慌失措矮下身跪倒,轉瞬間,街上一片鴉雀無聲!
  街上跪了滿地人,人海由街尾至街頭,整條街就只剩下高月與申璟以及他的人還站立在大街之上,愕然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下一刻,高月見到申璟神色大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街頭韻最遠端出現了一頂金光閃爍的明黃鑾轎,轎身四周全是重裝禁衛,封鎖了整條街。
  豐鈺來了,難怪百姓全跪成一團。高月驚在當場,沒料到他竟會出現,而且還是這般大陣仗的高調現身。
  他……他想做什麼?
  她眼睜睜看著明黃轎子往她這頭靠近,直到鑾轎在她面前停住,她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是站著接駕,這才急忙要下跪,但一旁的申璟攥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跪下,她瞪他一眼後用力地甩開他,連忙低頭與其他人一樣跪到地上去。
  申璟見一雙赤龍黃靴已踏出轎,他恨恨地咬牙,只得跟著下跪,他這一跪,身後的人馬也跟著跪下。
  豐鈺笑吟吟的下轎。「愛妃,快起來!」他直接走向高月。
  她一僵,他喚她愛妃,公然地?
  「原來二弟也在,一道起來吧!」他見到申璟後,故作訝異,仍是笑臉迎人,一隻手伸過,先將高月扶起,攬進懷裡再說。
  申璟見狀恨得漲紅了臉,起身後臉上的紅潮久久未消。
  「皇……皇上,怎麼親自來了?」高月顫著聲問。他到底來幹麼?豐鈺抿笑。「朕是專程來接愛妃回宮的。」
  她瞠大了眼。這男人在搞什麼?她還是通緝犯不是嗎?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可是臣妾有罪在身……」
  「毒殺母后的人朕已查清楚,是劉妃所為,與貴妃以及六侯無關,貴妃是清白的,當然無罪。」劉潔兒也參與了此事?高月感到意外。太后對劉潔兒不薄,先前雖對她稍有冷淡,但待她依然寬厚,她居然不得了手毒殺太后?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2:04

第二十四章

  「那劉妃已收入天牢,擇日處死!」豐鈺再道。
  她神情難掩震驚,沒想到劉潔兒竟落得如此下場。
  「臣妾雖洗刷冤屈,但當初擅自離宮……」這件事讓不少人認為她是與情人私逃了,這條罪他要怎麼處理?
  「哪是擅自離宮,是二弟帶你出宮的不是嗎?」他瞧向申璟。
  高月驚訝,豐鈺為什麼這麼誠實的說出來?
  申璟瞪著他,也不明白他為何在這時候提出此事。
  「是,是臣弟將她帶離宮的。」他眼色冰冷的承認。
  豐鈺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開口,「這就是了,二弟是奉朕之命將貴妃暫且帶出宮來,免得貴妃為了證明清白含冤尋死,朕在這兒可要感謝二弟替朕照顧朕的愛妃。」
  高月兩眼發直,他竟能扭轉情勢,硬拗成這樣?
  申璟則是屏住呼吸,深深看他一眼後,終於點頭說道:「皇上何需道謝,能為您分憂解勞也是臣弟的榮幸。」
  他脣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咱們兄弟手足情深,偏偏世人老喜歡中傷咱們,說咱們兄弟鬩墻,爭天下又爭女人的,朕可不希望這些閒言閒語影響了咱們兄弟之情。」
  申璟惱怒在心,可又無法發作。「自然不會,臣弟對皇上可是忠心耿耿,那些閒話當然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影響臣弟與皇上的感情!」豐鈺笑得和藹。「那就好,朕還擔心你大病期間發生的事,會讓你對朕有所誤會,傷了咱們的兄弟情。」
  「皇上多慮了,臣弟身子確實勞累,想要休養一陣子,至於那些不幸病死的大臣也是意外身亡,這些臣弟都很清楚,不可能對皇上有所誤解!」申璟咬牙切齒的說,此刻情勢已今非昔比,他一步錯就萬難翻身,現下他已不能再威脅得了他了。
  他心口郁結卻無可奈何,再瞧高月,她己穩站在豐鈺懷中,錯過今日,連美人也不可得,事已至此,他輸得一場糊塗!
  豐鈺眼神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愛妃說,咱們畢竟是兄弟,兄弟之間沒有隔夜仇,不管外人怎麼說,你還是朕的好弟弟!」
  申璟一震,抬眼望向高月。她替他說情?他以為她討厭他,更可能恨他,沒想到她卻勸豐鈺為他留退路……他眼中出現了難解的情緒,呆望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高月微微紅了臉,輕轉過頭。現在什麼也無法說,當著豐鈺的面,多說什麼只會害人。
  不過,她很感動豐鈺還是給了他弟弟一次機會,希望未來他們真能和平相處,不再兄弟異心。
  身旁的豐鈺悄悄握住她的手,她原想任他握著的,不料卻又懊惱的輕甩開他。這男人消失七天不見,一見面就搞了這麼大的排場來接她回宮,這算什麼?根本就是吃定了她!
  仔細想想這男人故意在申璟面前說這些,其實還不是想標示所有權,她還差點被他感動了,這傢伙,真的很可惡!
  她才不想理他呢!
  感受到身旁的女人在鬧脾氣,可不想在情敵面前罩不住自己的女人,他忙向打石道:「朕接了貴妃,可以回宮了!」
  他再度厚著臉皮用力牽住愛妃的手,腳步不若來時的沉著,有些迫不及待的急著將人送上轎。
  【第十九章】
  鑾轎明明已進了內宮,可是裡頭的人卻遲遲不見下轎,急得鑾轎外的一干人等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不下轎嗎?」豐鈺愁著臉問。
  「為什麼要下轎?我覺得在宮外的生活很好,現在並不想回宮。」高月賭氣的撇開臉。
  他面容更最無奈。「我不是有意不去探你的——」
  「你當然不是有意的,你貴為天子,想來便來,想走便走,連隻字片語也無須費神囉唆!」這話更酸了。
  豐鈺聽了頭痛不己。「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我不想聽!」孕婦的火氣很大,不若平常好說話。
  他對她諂媚的笑了笑。「真不下轎?那朕只好親自伺候貴妃下轎了!」他卷起袖子,手臂一伸,將她橫抱起來,直接走下轎。
  她臉色大變,張口正要罵人,眼角忽地瞥見包括打石在內,轎外站了起碼二、三十人,她登時閉上嘴巴,一路狠視著他,直到他將她抱回龍延殿。這一路上其他宮人瞧見天子以萬金之軀抱著一個女人,無不掩嘴讓道,驚嚇不己。
  高月被抱至殿內後,打石機靈的趕快將旁人驅離,並且不許任何人靠近,他自己也抹著汗急忙退出,最後順道將門合上。
  她被豐鈺安置在床上後,生著悶氣,繼續瞪他發泄。
  他見她生氣的模樣如此可愛,實在想笑,但他告誡自己,此時千萬別笑出聲,否則接下來,這女人更不可能聽他講半句話了。
  果然,讓她瞪了好一會後,她總算臭著臉道:「好了,現在我回宮了,請問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她刁難的問。
  豐鈺苦著一張俊臉。「小月兒……我七天沒去探你,是因為我夜裡出宮的事被發現了,為了不泄露你的行蹤,所以才沒去找你的。」他終於得以解釋。
  她訝異。「被發現了,被誰發現?」
  「皇后。」
  「是她發現了……」她心一驚。「就是啊,我以為忍著不去找你,你便暫時可保安全,哪知,她還是查出來了!」
  「你說她查到我的住處?」
  「嗯,她得知我夜夜出宮見你,便派了殺手到宅子去殺你,我得知消息後心急如焚的趕去,後來知曉皇后派去的人撲了空,你外出了,我正慶幸之餘,又得到簡容傳來的消息,說你上了街,這才招了人往街上尋你,順便接你回宮。」
  高月驚愕,原來茶樓的那些殺手是陳芝貞派來的人,他們在宅子裡沒尋到她,所以追到街上了。
  「小月兒,我得知你有危險,差點沒嚇掉了半條命,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怎麼活得下去……」
  他說得真切,讓她對他的不滿怒氣平息了不少。「可是以現在的情勢,就這樣將我接回宮好嗎?此番回來,怕皇后是更看我不順眼,非除掉我不可了!」
  「如今宮裡反而比宮外安全,至少有我就近看著,皇后她不敢輕舉妄動。」皇后竟敢派人殺他的小月兒,不可饒恕!豐鈺心中殺機一起,不過外在仍是表現平和,一點也看不出他的殺意。
  可高月瞧著他卻無端起了一陣哆嗦,這傢伙是想殺誰嗎,怎麼直冒寒氣?
  「小月兒,對不住了,這幾日讓你不安了!」他誠摯的道歉。
  他表面上看起來誠摯,可骨子裡有多滑頭她可是清楚得很!
  「哼,就算你人不來,難道捎個消息也做不到?我說皇上,像是故意的吧!故意讓我急上幾日,你好開心的笑!」她冷睨他。
  豐鈺的笑頓時僵在臉上。他是有意如此沒錯,誰教她替三弟說情,她明白二弟對她是什麼感情,卻還說她欠他一份情,這話聽了不是想氣死他嗎?
  他器量再大,終究是個男人,她心裡存有對另一個男人的歉疚,這哪說得過去,是該小小教訓一下,不過,說是要教訓這女人,可到頭來苦的好像是自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2:16

第二十五章

  「我哪開心了,那幾日不見你,我夜裡睡也睡不好,白天吃也,吃不下,心情壞透了,連打石也不敢打擾我……」他悄悄的挪近她,伸出手討好的捏著她的小腿按摩。
  「你先前去冷宮時,我就寢食難安了,這回更難受,連飯也吃不上幾口,打石說我的臉頰都凹進去了……」他用著哀兵政策討饒。高月眼角瞥了他一眼。「哪瘦了?我沒瞧出來。」她涼涼的回道。
  「有的,有的,你瞧仔細點,這臉頰、這下巴,連鼻頭肉都不見了!」他將俊容湊到她眼前。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他一下子離她這麼近,兩人氣息交纏,氣氛更顯親昵,但她還沒原諒他呢,所以她將他的俊臉推離。
  「好啦好啦,有瘦有瘦,可以了吧?你離我遠些!」
  他有點失望她露出嫌惡的表情,正要說些委屈的話博取同情,她突然大喊——
  「糟了!」
  「什麼事糟了?」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小菊兒,我忘了她了!」她把小菊兒丟在街上了,記得豐鈺出現後,她嚇得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那模樣像是暈了,這會兒該不會還趴在大街上沒人理會吧?
  豐鈺聞言失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原來是這件事。「你別急,簡容應該已經將她送回去了。」
  「那就好!」這麼說來,連簡容也平安無事,久久不見他趕來相救,她還擔心他會不會不是那刺客的對手,遭了不幸,這會兒總算放下心了。她猛一抬頭,發現這男人不知不覺又靠近了。「你想做什麼?」她挑眉問。
  「小月兒,七天沒那個了——不,加上那一晚吵架,是八天了。」他口氣有點兒哀怨。
  「八天沒哪個了?」她還沒會意。豐鈺笑了笑,表情還帶點靦腆。
  她登時紼紅了雙頰。「你這——」死皇帝,這三個字她還是沒膽當面罵出口。
  「唔?什麼?」他好奇她要說什麼?
  「你這色狼!」她改了口。
  他笑眯了眼。「謝謝!」
  「我罵你還道謝?」他傻了嗎?
  「皇帝色才能多子多孫,這是身為皇帝的一種能力表徵,你認同我,我當然開心。」他笑嘻嘻的說。
  她真不明白怎會有人說他清朗如玉,還月光君子咧,真是欺世盜名、欺世盜名啊!
  她不屑極了!「小月兒——」
  「別來,我想先見直璇,你這事留著晚上再說,貴妃我沒空!」
  高月一腳踢開他,逕自打開了殿門,打石就候在門外,看見她能衣著完整的出現,感到非常訝異。
  她掃了打石一眼,自然曉得他腦袋裝的東西跟他主子一個樣,不客氣的敲了他一記。「去,將直璇帶來,我現在要見他。」
  「現在?可是……」打石瞧向主子。皇上這時怎麼可能會想見六侯,應該是誰都不想見,只想抱著貴妃滾一滾吧……他見主子正垂頭喪氣的坐在床邊,再瞧瞧繃著臉的貴妃,主子顯然沒搞定人,他不敢再多問,機靈的領命去請六侯了。
  高月回頭見皇上哭喪著臉的模樣,掩嘴偷笑。活該!
  他吊她胃口七日,她不過還他一些些,瞧他以後還敢不敢對她擺譜,哼!
  「陳芝貞,要我向太后下毒嫁禍高月和六侯的人明明是你,你怎能將事情全推我一人身上,自個兒袖手旁觀看著我死?」天牢裡,劉潔兒不甘心的質問。
  她冷冷的站在牢房外。「你可以找你做尚書的爹搭救啊,用不著本宮出面。」
  「你明知我爹他受我牽連,皇上借機將他革職了,你若只是來這說風涼話,又何必走這一趟!」
  陳芝貞笑容更為陰險。「本宮只是來瞧瞧你現在的模樣,果然沒教本宮失望,披頭散髮、神色狼狽,你已失去了後宮女人的氣度和優美,跟路邊賣菜那些邁還骯髒的女人沒兩樣了。」她嘲笑著說。
  劉潔兒怒上心頭。「你這陰毒的女火,你是故意要陷害我劉氏一家,我是太蠢了才會答應與你合作,你根本是令卑鄙無恥的小人!」
  她冷笑道:「你說錯了一部分,本宮這可是一石二鳥之計,既可除掉你又可殺高月,可惜高月命大,終究是逃過了,但你嘛,若再讓你活下來,那本宮的這計謀不就全盈失敗了,所以你一定得死!」
  「陳芝貞,你太陰險惡毒了,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劉潔兒破口大罵。她哈哈大笑。「劉潔兒,你方才倒是說對了一件事,你太蠢了,就算本宮不對付你,皇上也容不下你劉家在朝廷興風作浪,本宮除掉你不但能討皇上開心,還能滅去一個情敵,你說這不好嗎?」
  「你作夢,我知道高月回宮了,她才是你的勁敵,而你鬥不過她的,她才是皇上唯一愛的女人!」
  陳芝貞臉色猙獰。「放心,這次除不了她,還有下次,她想搶本宮的位置,獨占本宮的男人,那才是作夢!」
  劉潔兒恨得幾乎咬碎銀牙。「哼,你也不見得聰明,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反教那男人利用了拔去申璟的勢力,如此一來,天子的皇權擴張,你爹能牽制皇上的能力就相形小了,現在的你才是該害怕的時候,你想要權傾天下,坐穩後位,終究難以如願!」
  她惡狠狠的道:「來人,將這賤婦掌嘴,直到她齒斷為止!」
  龍延殿上,高月橫臥於長榻上,身著輕柔寬鬆的袍服,也未盤髮髻,只用一條紫絹松鬆綁住長髮迎客。
  陳芝貞兩道目光似箭,凌厲的射向她。這女人竟敢就這副德行見她,完全沒將她放在眼裡。
  「皇上下過聖旨的,允許臣妾不需要向皇后屈膝,不過既然皇后駕到,就請坐吧。來人,給皇后上茶,喔,對了,就喝春露茶吧,皇上愛喝,皇后的鳳延殿裡也都是這等香茶,不過應該積了塵了,因為皇上都沒機會喝吧?」高月笑問。
  「你!」陳芝貞氣得顫抖。
  她波瀾不興,再度開口,「臣妾記得以前皇后都是喚臣妾姐姐的,不過好久沒聽你這麼喚過臣妾了,這讓臣妾以為皇后與臣妾疏離了,心裡有點兒難受。」陳芝貞飽含敵意的怒視她,憤恨在宮外時,沒能順利將這眼中釘除去。
  高月對她的恨意視而不見。「款?皇后怎麼不上坐,是嫌臣妾這龍延殿沒你鳳延殿精緻嗎?」
  陳芝貞幾乎抓狂,這龍延殿是天子宮殿,自然比她那要豪華數倍,這女人是在炫耀自個兒得以破例入住,可是無上的榮寵。
  瞧了她一眼,她這是刻意激怒陳芝貞,準備與她正面交鋒。但說實在的,與人針鋒相對不是她的個性,但是跟了豐鈺後,站在針尖上已是她無法避免的命運。
  如今豐鈺唯一的敵人只剩陳敬父女,雖然他們父女倆還保有原來的勢力,但現在的豐鈺,卻不再是當初得受陳敬保護的弱勢天子了,這陳芝貞若想再以其父兵力要脅豐鈺任何事,已是難上加難。
  陳芝貞擇了首位坐下,但就算她坐了首位,這氣勢還是輸給高月那以龍延殿主子之姿,放鬆橫臥的氣勢。「本宮今日過來,是有話對你說。」她見高月神態雖懶散,但氣色極佳,自有一番的出塵氣度,她極力隱忍住怒氣道。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2:31

第二十六章

  「正巧,我也有事要稟報皇后,不過來者是客,還是請皇后先說吧!」
  「本宮——」陳芝貞正要開口。
  「小月兒,你瞧!」天子手上拎了幅畫,興高采烈的入殿,身子朝長榻上的人兒直奔而去,經過皇后身旁時還帶起了一陣淡雅清風。
  「皇——」見他到來,陳芝貞忙起身施禮,可後來發現,他竟連一眼也沒往她身上瞧,甚至根本沒發現她的存在。
  她當場刷白了臉孔。
  「小月兒,你瞧我將你的神韻畫得入木三分,若畫得好,你就饒我這一回,別與我鬥氣了可好?」他一副諂媚討好的姿態。
  「我瞧瞧。」高月仍橫臥在長櫥上,瞄了瞄他手中的人像。「是誰對你說像的?」
  「我問過很多個奴才都說像,這才拿來給你瞧的。」他興匆匆的說。
  高月睞他一眼。「你是皇上,你說像了,誰敢反對?」
  這是不像的意思嗎?他聞言盯著手中的畫,似乎很懊惱沒能取悅到她。
  「皇上,皇后來了,她還屈著腿呢!」她提醒他。
  豐鈺這才抬首注意到陳芝貞的存在,他也不急著喚她起身,先將手中的畫遞給己伸長手等著接過的打石後,才面無表情的道:「皇后,坐吧!」
  陳芝貞一肚子氣。皇上無視她便罷了,居然還在她面前向高月低聲求好,這語氣、這聲調,她從沒享受過,那是一般百姓人家都不見得丈夫對妻子的撒嬌,在天家更是從不可能出現的情景,她心中不甘,不禁妒上心頭。
  她起身,坐回原來的位置,而皇上仍坐在高月身旁,兩人共享一榻。
  那模樣好似他們才是結發夫妻,而她這皇后是個外人。
  高月坐起身,伸手將發絲上的紫絹稍稍綁緊,免得它散開來,隨著她綁發的動作,豐鈺雙眸閃動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皇上,皇后說是有事要說才來的呢!」見男人一副見獵心喜的神情,她眼光瞥向皇后,暗示這會兒他別想動她的發。
  他這才忍不想動手幫忙的念頭,望向陳芝貞。「皇后有事請說。」
  她將他方才對高月那毫不掩飾的貪婪目光全看在眼裡,雙眸妒恨得都快焚燒起來。
  「臣妾只是想來慰問一下貴妃先前含冤之事,如今她安然回宮了,臣妾深感欣慰,過來告訴她一聲,為了讓她安心待在宮裡,臣妾會派人多來照顧她的起居。」
  其實她是打算在高月回宮之初,先來下馬威的壓壓她氣焰的,可惜自踏入龍延殿開始,在氣勢上她就處處落了下風,如今這男人又乍然出現,她原欲出口的狠話更是不便說了,但仍極力維持住自己中宮皇后的地位。
  「那臣妾就多謝皇后關照了。」高月盈盈道謝。
  陳芝貞見豐鈺對她表面關心、實則貶人的話並無任何反應,心下暗喜,莫非皇上這是認可她了?
  「既然皇后傳達完對臣妾的慰問之意,該輪到臣妾說話了。」高月明媚的眼神瞟向她。
  「之前母后中毒,臣妾又被冤枉,這後宮的重擔就全落到了皇后身上,這陣子真是辛苦你了,臣妾不勝感激且過意不去,可臣妾既己安然回宮,那以後這宮中的事就不好再麻煩皇后費心了。」
  陳芝貞一聽,臉色變了,這女人一開口就想奪權?
  「貴妃說的這是什麼話?本宮是皇后,掌責後宮本來就是本宮的責任,先前是本宮脾性弱,皇上不放心,這會兒本宮改了性情,將宮裡的事處理得游刃有餘,你身為貴妃,畢竟只是側室,以後只要協助本宮辦事即可!」她說得極不客氣。
  高月淺笑,瞧著身旁不吭一聲的男人。這傢伙又來這套,讓她自個兒去衝鋒陷陣,這回他別想置身事外。
  她朝豐鈺笑得異常親切。「皇上.」
  看見她目光透出異於常態的熱切,他全身神經倏然繃緊。
  「你先前對臣妾說過,皇后性子柔弱,怕驚擾她,所以不常去鳳延殿,可這會兒皇后脾性大改,該承受得住龍顏恩澤了,今晚,你就到皇后那安寢吧,臣妾就不伺候你了!」
  豐鈺全身一僵,她竟把他打發到皇后那去?
  太狠了吧,這是讓他羊入虎口!
  陳芝貞大喜。不敢置信,高月竟會將男人奉送給她?
  「貴妃……朕認為這後宮之責該讓有能力的人擔任,朕想還是由你——」豐鈺亡羊補牢的連忙搶話。
  「啊,皇上,能力是一回事,皇后才是後宮之主,可是皇后進宮都近一年了,仍未受你寵幸過,而臣妾只是‘側室’,又如何能獨占聖寵,你該體恤皇后掌權辛勞,今晚就去皇后那吧!」
  「小月兒,我不去——」
  「皇上,這事就這麼定了,臣妾會欣然祝福你們夫妻琴瑟和鳴的!」她皮笑肉不笑的說。「皇后,今晚請準備迎接聖駕吧!」
  豐鈺兩眼焦急,神色恐慌。
  陳芝貞雖滿腹疑惑高月的用意,但皇上能來她是求之不得,當下還真歡欣鼓舞的回鳳延殿精心準備接駕了。
  皇上拖拖拉拉直至深夜才駕臨鳳延殿,這讓苦等已久的陳芝貞心急如焚,就怕皇上不來了,這會兒豐鈺一駕到,她才一掃焦慮,歡天喜地的相迎。
  豐鈺坐在床前,見著眼前沐浴過後,穿著媚惑、全身刻意抹上香粉的女人,微微皺了眉頭。這女人姿色不俗,可惜心機太深,手段狠毒,不像他的小月兒,流露的萬種風情中,總帶著一股自然率真,這便是他最迷戀她的地方。
  當年在井裡與小月兒相遇後,他便決定將她帶進天家,從此讓待在毫無真心的天家的他,也能時刻感受那自然美好的真性情。他此刻望著陳芝貞,心中為她感到遺憾。她若不執著於他,也許還有機會與別人過著圓滿的生活,真是可惜啊……
  「皇上,要臣妾服侍你就寢了嗎?」陳芝貞嬌羞的問。
  他面色一沉。「不必了,朕坐一會就走。」
  「坐一會就走?」她臉色倏然一變。
  「是的,待會你爹該會急著進宮見你,朕不好留下。」
  「爹為何會急看見我?」她愕然問道。
  「因為朕要人帶了話,請他告老還鄉。」
  「什麼?」她臉色驟然再變。
  他站起身,直視震驚的她。「待會好好勸勸你爹,要他別執著了。」陳芝貞面容瞬間扭曲。「皇上為何要我爹告老還鄉?你這是過河拆橋嗎?」她怒聲責問,己不在乎維持形象或不可君前失儀等事了。
  「是。」他沒有迴避。承認不諱。
  「你!」她以為他今天的到來會是一個美好的開始,沒想到原來是宣告她即將步入地獄!
  「朕的皇權不容他人覬覦,所以陳將軍非走不可!」
  「萬一我爹不肯呢?」她已完全變臉。
  豐鈺直視著她,目光冷耐。「朕能兵不血刃的收服二弟,就能讓你爹最後也乖乖交出兵權。」
  「我爹不是申璟,那蠢男人為了女人鑄不大錯,我爹不會犯一樣的錯誤!」
  「卻會有一樣的下場,甚至更慘!」他冷言道,那眼中燃著少見的殺戮之氣。她鐵青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了。
  「勸你爹乖乖接受這一切,他可不比申璟,申璟畢竟是朕的弟弟,朕能留他生路,卻不會留陳敬全屍!」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2:45

第二十七章

  陳芝貞又驚又怒的跌坐在地,豐鈺靜默地望瞭望狼狽的她,冷淡的眼神無一絲感情,轉身便要離開。
  「皇上,別走!」她掙扎著爬起,撲上前抱住他。「求你別走,若要我爹交出兵權可以,今晚你留下!」
  他並沒有立即推開她,只是沉默不語。
  她心急的緊抱住他。「留下來,留下來與臣妾共度良宵。」她媚眼如絲的懇求著,只要他肯留下,那她甘願做他身邊的小女人,讓爹放棄權勢。
  他還是不發一語,片刻後,清冷的語音才終於劃破寂靜的說:「朕不會留下,朕想回的是貴妃身邊。」
  陳芝貞一震。「高月已將你奉送給我了,你回她那去做什麼?」她怒不可遏,
  「她送不走朕的,朕是她的小狗兒,不管她將朕扔得再遠,朕還是想回到她身邊。」
  堂堂一個天子,竟將自己形容成一個女人的寵物,她不可思議的搖頭。「你就這麼愛高月?」
  「是的,朕以為所有人都該看得出來,原來皇后沒有看出來?」他露出訝異的神色。.
  她驚怒不已。「皇上可以寵愛一個女人,但後宮是你的責任,你不可以獨寵她一人——」
  「朕明白,所以……」他為難地瞧著她。
  他的眼光瞧得她心驚膽跳,已然明白他逼迫爹後,就要為那女人廢後了!
  「不,我好不容易才成為你的皇后,絕不會輕易退讓的,絕不!」豐鈺眉眼稍稍揚起。「那真是很遺憾了。」他語調帶著惋惜。
  她急喘一聲,沒命地吻向他,他驚得推開她,但她似乎瘋了,又再度撲向他。
  「皇上,請寵倖臣妾,請寵倖臣妾,只要寵幸過臣妾,你就會對我有了夫妻之情,不會再再臣妾這麼狠心的!」她急切的說,並且開始動手脫衣服,轉眼己不知羞恥的露出她的雙峰。
  「你住手!」他沉聲道。
  「皇上今夜不就是為了與臣妾圓房才來的嗎?來吧,等享受完臣妾的身子,再走!」她毫無自尊的脫盡了全身的衣物。
  他勃然大怒。「朕不會碰你的,所謂的夫妻之情跟圓房與否沒有關係,朕對你沒有那樣的感覺!」
  「難道對高月就有?」她無法接受的怒吼。
  「沒錯,朕只認定她是妻,朕唯一的妻!」他鏗鏘有力的道。
  「你會後悔講這話的,我是天朝的皇后,你看著好了,高月那女人我不會讓她長留你身邊的,最終可以站在你身旁的只會是我,陳芝貞!」她恨到極點的威脅著道。
  豐鈺聞言,隱藏已久的殺意登時涌現,教原本盛怒之下口不擇言的陳芝貞不禁膽寒起來。
  他神色寒冽的捏起她的下巴。「朕的女人只有高月,她若有個閃失,朕身旁的位置只剩陪葬的人!」
  她瞳眸驚恐的睜大。
  「早在你與珍淑妃合謀毒害父皇前,就該想到,殺父仇人何以共枕?你得不到朕的憐愛的!待會陳敬過來後,你們父女倆好好想想,到底想做功成身退的功臣,還是狼子野心的逆臣。但朕提醒你們,母后遭人下毒之事,朕只辦到劉妃就停止,不是因為劉妃是主謀,而是因為主謀還不到時候處置,但收服靖王后,朕就沒有這層顧忌了!」他神情陰鷥的說。
  陳芝貞全身顫慄不止。
  他露出陰惻惻的笑容續道:「劉妃已在獄中「自盡」,這收屍的事就由你去做吧,讓你去祭祭她,免得夜裡有陰魂不散的厲鬼糾纏,不好人眠!」
  她被他的神態和狠勁嚇得毛骨悚然,沒想到丰神如玉的他,也會有這樣陰狠的一面。
  捏住她下巴的手勁加重了,她驚恐疼痛的直發抖。
  「謝謝你幫朕除掉劉妃,而且因你之故,意外讓朕得了機會拔除申璟的威脅,但周處除三害,接下來該除誰,不用朕點明你該知道吧?」他笑容益發的森冷。
  陳芝貞軟下腿來,目光已經不敢與他相望。
  【第二十章】
  「你說貴妃有三個月身孕了?」陳芝貞渾身狂顫,怒火沖天。
  「這消息可正確?」陳敬同樣怒問這前來通報的小太監。
  「有孕這件事,皇上與貴妃雖都沒有公布,但太醫頻繁出入龍延殿,奴才私下向太醫打探過,貴妃懷孕的事千真萬確。」小太監連忙說出打探來的消息,等著向皇后領賞。
  「那女人懷孕了,真是如此幸運?難怪皇上在她回宮後就急於除掉咱父女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恨意更加深層。
  陳敬怒擊桌面。「要老子告老還鄉,皇上休想!哼,你爹手上還有雄兵數萬,既然皇上對咱們無情,就不要怪爹無義!女兒,為免皇上勢力坐大到不可抗衡,爹決定反了!」
  「可是爹,皇上不是等閒之輩,平衡三方勢力的申璟失勢後,其勢力轉為皇上所有,咱們只有數萬兵馬,還不足以對抗皇上!」
  「怕什麼?你忘了咱們還有北國的軍馬,當初爹能連連戰勝北國,那是因為在北國有內應,如今北國己教爹所支持的人統治,只要爹開口,北國大軍必會兵臨城下,助咱們一臂之力。」
  陳芝貞大喜,緊握了拳。「好,皇上既然不能成為我的男人,那女兒也不願留戀,這回咱們也別再推誰上位,就由爹自立稱帝,女兒這個皇后也不要了,要做儲君!」她起了野心。
  陳敬同樣露出貪婪目光。「嗯,有何不可?爹就立你為天朝第一個女儲君!」
  「但在這之前,我還要一個人的命,而且是一屍兩命!你,過來!」她指著那名來報訊的小太監喚道。
  小太監被這對父女的言詞嚇得四肢發涼,一時走不過去,陳芝貞見了嗤笑。
  「沒用的東西,這東西賞你!」她丟了下只玉鐲子給他。
  「去,再去打聽,我要知道那女人什麼時候……」她眼中進射出狠毒的光。
  今天是高月親娘的忌日,天子特准她出宮祭母。
  她跪於親娘的墳前,眼眶泛淚的道:「娘,爹今年不能來了,因為他又被貶官了……這次皇上將他貶到邊疆去了,這都是受女兒的連累,女兒越受寵,爹的官位就貶得越快……今年他首次在娘的墳前缺席了,但他有捎信交代,要女兒為他送上一束白牡丹給娘,娘你看這花漂亮嗎?這是爹的心意喔……」
  一大束白牡丹就躺在娘的墳前。娘生前喜愛牡丹,爹每年都會送上一束的,今年由她代送,希望娘不要失望才好。
  「貴妃娘娘,時候不早,該回宮了,遲了,皇上又要掛念。」
  豐鈺得上早朝議事,無法陪她來,卻指派打石來盯她,讓她想多待點時間也不成,就怕她挺著五個月的肚子出什麼亂子,這傢伙明明日理萬機卻還有精神對她緊張兮兮。
  高月白了打石一眼。「我就不能回娘家轉一圈,見見家中可安好嗎?」她不滿的問。
  打石為難得臉都皺成一團了。「貴妃娘娘饒了奴才吧,主子交代,要您一定得在他下朝前回到宮裡,如果再去高府恐怕不妥,皇上他……」
  「行了,行了,說白了他就是要我快快回去就是了。」高月一臉無奈。好不容易才能出宮一趟,卻連家也不能回,早知道當初就該堅持在宮外待產,不該被他挾持回宮,待在宮裡的豪華大殿還比不上宮外那小宅子自在。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2:57

第二十八章

  她嘟囔著上了鳳鑾,打石在旁小心伺候著,見她總算安穩坐上鳳鑾,才露出一抹安心的神色。
  「起駕!」打石高喊。
  鑾駕上坐的是皇上的寵妃,矜貴無比,加上懷有龍種,眾人皆知大意不得,個個謹慎平穩的往前走,生怕鳳鑾上的貴人有一丁點的不適。
  鳳鑾原本是皇后才能乘坐的,但皇上一聲令下便成了貴妃的座車。鳳鑾行至郊道時,兩旁的草叢中忽然竄出大批人馬將其團團圍住。
  打石大驚失色。「有刺客,來人,快決保護貴妃——」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聲音還沒有完全消散,一把刀己砍進他身子裡。
  鳳鑾上的高月心驚,連驚喊都來不及,數十人己衝向她!
  朝堂之上,天子高坐,百官稟事,驀然兵器撞擊聲傳進大殿之內,接著,幾名持刀禁軍倉惶而狼狽的退進大殿,群臣臉色頓時一變。
  「發生何事?」龍椅上的豐鈺面色沉穩的問。
  「啟稟皇上,陳將軍以上朝為由,攜械帶兵、強闖宮門,現在人已殺進朝堂來了,因事出突然,未能及時阻擋,臣等該死!」其中一名禁軍道。
  「陳敬這是想謀逆嗎?」朝上大臣驚呼。
  「哈哈哈,正是,我陳敬就是要逆謀叛變!」他威風凜凜的跨進大殿。
  豐鈺冷然的望著舉止囂張放肆的他,仍是一臉的處變不驚。「陳將軍這番話是要朕誅你九族嗎?」
  聞言,陳敬笑得更狂妄。「誅我九族?等我拿下天下,我陳敬就要誅你天家十族,鏟根滅種!」
  此話一出眾臣驚呼,抽氣聲連連。
  好個張猖的逆賊!
  面對眼前驟變的情勢,眾人見豐鈺面上仍是波瀾不興,心下無不欽佩天子的非凡氣度和定力。
  豐鈺黑眸中有幾簇暗火跳動。「好個雄心壯志的陳將軍,莫非要連自個兒的女兒、朕的皇后也一起誅了?」他笑問。
  陳敬見自己都殺進大殿了,皇上還能面不改色,不禁惱怒。他預期看到的是皇上驚慌失措的德行,而不是這般將他當成跳梁小丑的眼神——
  「我怎會傷了自個兒的女兒,她可是我陳家的獨苗、將來的女儲君,今日我能順利攻進宮鬧就是她開的宮門,不過,現下你該問的不是這個……」話沒完,他忽然陰險的笑開來。
  「豐鈺,你想不到也有今天吧?這就是你棄我的下場!」陳芝貞不可一世的踏進大殿。
  眾人驚見連皇上的女人都叛變,天子這下四面楚歌,有可能大勢己去!紛紛盤算著這殿堂上該往哪邊倒才好?
  豐鈺見群臣神色變換不定,心中有數但不驚也不惱,瞧著陳敬父女,目光,仍是如同看戲般自在,全不當是危機。
  這讓陳芝貞更是惱怒不已,她吩咐身邊的太監呈上一件沾滿血漬的衣裳,丟擲在殿前。「你可認得這是誰的衣物?」
  始終維持淡定的臉龐瞬間變得鐵青,冷靜的表情一點一點崩落。
  「朕的貴妃呢?」豐鈺首度由龍椅上站起來,聲音抽緊。
  「瞧過這血跡了,還需多問什麼?」她得意揚揚,總算見到他慌亂的模樣了。
  他的瞳孔霎時急速縮放,投射出如烈焰般灼人的視線。「你好大的膽子!」
  陳芝貞仿佛再次見到那晚狠戾的豐鈺,心神猝然一顫,「這是你逼我的!」
  震怒過後,他神色反倒有些恍惚。「不可能……」他搖著頭拒絕相信,他心愛的小月兒怎可能遇難……她怎可能離開他?不能夠的……不能夠的!
  「那衣物是鐵證,她無法再伴你身邊,你要見她只有下地底去才成!」她狠聲說。
  俊容頓時刷白,風雅的身姿輕晃了晃,在慘然的氛圍中徐徐垂下臉孔來,幾束微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竟成一片讓山水失色的闐黑。
  天子向來高潔怡人,身形溫潤如玉,此時竟是這樣陰沉的神色,周身散髮猶如寒風卷殘雪般凍人的氛圍,眼底寒芒閃動,銳氣這人。這是朝堂上所有人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天子。
  「朕說過,誰讓朕失去身旁的人,那這人不是遞補而是陪葬!」他的聲音幽幽殤殤,卻透著無比駭人的冷調。
  這不是一個能讓人隨意觸怒的男人,陳芝貞心頭狂震仍立持鎮定。「陪葬的不會是我,而是你,你忘了我爹的人馬己圍鎖京城,這大殿之上的人命都捏在我爹手中!」
  黑睫眨了兩下,他緩緩地抬起頭來,冷凝的雙眸染上教人恐懼的笑意。「朕原是想留你們父女全屍的,不過,在看見這件血裳後,朕改變主意了,全屍是不可能了,就——五馬分屍吧!」
  「什麼?」他太過肯定的語氣讓她心驚。
  「豐鈺,你在說什麼大話,是請求我給你五馬分屍嗎?」陳敬大怒,直呼皇上名諱。
  他斂起笑容,目光一點點的變浮;「你們以為憑那幾萬兵馬就能拿得下朕的天下?」他口氣緩慢,卻透著威嚴。
  聞言,陳芝貞更覺得寒意逼人,拼命地穩住自的氣勢道:「當然不只這些,我爹還有北國的軍隊支持,要不了多久,那數十萬大軍就會攻城。」
  眾人聞言皆驚得張大了嘴,想不到陳敬還通敵賣國。
  豐鈺仰頭大笑,「朕的江山豈是北國人可以覬覦的,你那些外族援軍恐怕是到不了了!」
  「到、到不了?你怎知?」陳敬驚愕急問。
  他神情冷肅,目光如電,掃視眾人的眼帶出一抹深沉的銳利。「因為,朕的大將軍已將北國軍鎖在邊界,他們越不了雷池一步!」
  「大將軍?天朝除了我陳敬,誰還堪稱大將軍?」
  豐鈺黑玉般的眼睛閃爍著王者深不可解的內斂光芒,瞬間,陳敬感到有股寒氣從背脊竄上。
  「高瓊松,高大將軍!」
  陳敬不敢置信。「高月的父親?那莽撞的老匹夫?他不是教你貶到邊境去了,就算他沒被貶官,也不過是個副將,算什麼將軍!」他嗤之以鼻。
  「朕貶他官是做給你看的,這叫明貶暗升,朕讓他前去邊疆,所持的是將軍令符,邊關大將全數聽命於他,他正與北國交鋒!」
  陳敬大為吃驚。「你……你竟起用那莽夫,他哪有什麼能耐,要不怎會若干年升不了官,得不到重用?你找來一個蠢將,分明是自掘墳墓,自個兒找死!」他驚訝過後,反而大笑起來。
  豐鈺目光清冷。「高將軍帶兵神準,只是不善交際,此次他前去邊關,不到十天就讓北國邊境的圍墻倒塌,逼城十里!」
  陳敬父女一聽,雙雙變臉,再也笑不出來。「高瓊松當真攻城十里?」
  他冷笑;「邊關捷報,豈會有假,如今北國自顧不暇,你以為的兵臨城下,恐怕是不可能。」
  「胡說,我昨晚才接到飛鴿傳書,說北國大軍會如期抵達京城……」
  「那隻飛鴿應該是朕要高將軍放的吧,上頭是不是還說,派兵十萬,今晨抵達,事成共享江山?」
  陳敬面色發青。「你……」
  「飛鴿真是你放的?」陳芝貞也大駭。
  豐鈺眼神平和但寒冷,眼底一片幽不可測。
  陳敬與陳芝貞四目交錯,錯愕不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3:12

第二十九章

  「沒了北國大軍,我手中的兵馬也夠包圍京城了,這座宮在你措手不及不已成了我的囊中物,我只要挾持了你,一樣可以取得天下!」陳敬力圖振作。
  「想挾持皇上,那還得看我同不同意!」申璟頂著一副藐視人的神態步入朝堂道。
  豐鈺一見他,目光緊縮,滿是急切、期待的追問眼神。
  申璟瞥他一眼,表情陰霾,並沒有多言一個字。
  他瞬間氣息凌亂,雙目由極度震驚逐漸變得迷離旁徨,一雙狹長鳳目灼灼發燙著,淚水迅速沾濕了眼眶。他輕顫著步下高台,眾目睽睽下,身形不穩的晃倒在那件血裳上,抱著血裳,萬念俱灰,心神俱喪!
  眾人驚愕,天子為何在見了靖王后,突然間像失了魂般,當眾抱衣落淚?莫非……貴妃當真罹難了?
  見狀,申璟依然沉著臉,什麼也沒多說。
  豐鈺長睫下拖出,片長長陰影,思緒千絲萬縷,卻一句也說不出,心碎無比。
  「皇上……」沒見過這般恍惚的天子,眾人大驚。這皇上是不是江山被奪,又痛失美人,雙重打擊太大,瘋了?
  「皇上這是被我嚇破膽了嗎?好,很好,大夥也都瞧見了,這天子多沒用,這就崩潰了,往後這天下歸我陳敬所有,你們若想活命,最好擁我為帝!」陳敬張狂的說。
  「放肆!這江山還輪不到你來做主,—你以為本王來這做什麼的?你那些圍城的烏合之眾早教本王掃盡,這會兒是來捉拿你和陳芝貞問罪的!」申璟道。
  「什麼?我的人馬全數被你擒拿了?」他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你怎可能幫皇上,你們不是水火不容嗎?」陳芝貞驚問。
  「那是對內,對外,我與他是兄弟,只有我們相爭天下,哪有你們陳家妄想的份!」
  「難道你也想要篡位?」
  「我與皇上的勝負早定,這天下是我皇兄的,誰也不能搶!」申璟瞧向抱著血裳悲傷失魂的皇上,緊眯住眼睛,頓生報復後的快感。
  「你放棄帝位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幫他……」她不解,他明明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為何突然反過來幫敵人?
  「因為服氣,我服了這隻大我幾個月的傢伙!」
  「服氣?」
  「我原先以為他是個軟弱沒膽識的人,所以不甘心父皇將江山交給他,但現在我己然清楚,他不是,他是比我更知皇家謀略的人,他知道以退為進,更知道韜光養晦,該心慈的時候仁心,該狠絕的時候絕不猶豫,這江山非由他來掌控不可,他才是最適合當皇上的人!」他雖心有苦澀,但心悅誠服。
  「你在說什麼笑話,你所說有謀略、最適合當皇上的人,是現下垂坐在地上的這人嗎?」陳敬指著豐鈺,譏誚鄙視的問。
  「那是因為他心愛的人死了,人總有弱點,他的弱點是一個女人,只要那個女人死而復生,他又是一個光華靈動的睿智天子了。」申璟幽笑說。
  「死而復生談何容易?這血衣已說明一切,高月不可能活著回來!」陳芝貞狂笑道。
  「儘管我與爹大勢已去,爭不了天下,但我能殺了那女人,而且還是一屍兩命,能讓這男人傷心欲絕成這副德行,便泄了我心頭之恨,我甘願了,甘願了!」
  知道情勢已變,她狀似瘋狂。
  「你甘願得未免太早了。」申璟陰笑,伸起雙手擊掌,啪啪兩聲。
  這時,被箝制在殿外的人兒,當箝制她的人得到命令將她放開後,隨即拔下塞在口裡的絲絹,頂著隆起的小腹,狂奔入殿,直直衝向那悲傷垂淚人的身前,將人狠狠抱住。
  豐鈺的眼神倏然聚焦,因極度震驚而僵愣當場,無法動彈。
  「豐鈺,你別傷心,我沒死,我在這兒,你回神啊!」高月抱著他哭喊。
  他全身一顫。「你……」才開口,淚水迅速模糊了他的眼。
  「是我,是我,我就在你眼前,就在你眼前!」她跟著他淚眼汪汪。
  他在一片朦朧淚水中,?傻相望,什麼聲音也沒發出朱,像是不敢確認眼前景象是否為真,她見他這模樣,更覺得他傻得可憐。
  「你摸摸我,是溫熱的,沒死,舍不得死的!」她抓過他的手,碰著自個兒的臉龐。
  他一頓,身子震了下,像是確認了什麼,猛地伸臂狠抱住她。「小月兒,我的小月兒,我就知道你不會舍我而去的,不會的!」他激動不已。
  「不會的,我不會的……我怎捨得!」她熱淚盈眶。
  陳芝貞瞧見她完好的出現,簡直不敢置信。「怎麼會,這件血裳……」抓過那沾滿血漬的衣裳,逼視高月身後的太監。這是他交給她的,難道是假的?
  那太監驚恐的直搖頭。「這真的是貴妃脫下的……不過怎會這樣,奴才也不知道。」
  「那上頭不是我的血,是打石的,他受傷了,幸虧傷勢不重。」高月說。
  回覆心神的豐鈺,面色無比嚴峻,摟著她起身。「二弟,這是怎麼回事?朕不是要你護貴妃安全,而你卻騙朕她已死?」他滿臉暴風將至的神情。
  他早知陳敬父女會在今日叛變,原不肯讓小月兒涉險出宮祭母,但二弟說,此舉能讓陳敬父女認為他對他們的部署毫不知情,在得意忘形之下更好一舉擒拿,而小月兒也堅持要走這一趟,他百般猶豫,最終在二弟拍胸脯保證,將以性命護人之下,才首肯讓她出宮涉險。
  乍知心愛人罹難時,他幾乎崩潰,痛心得差點失了魂+哪知這竟是一場騙局?
  他不懂二弟為什麼要這樣騙他,忍不住怒火攻心了。
  對比豐鈺的怒火,申璟笑得很不知死活。「我是故意將染有血的衣裳交給陳芝貞在宮外接應的太監,讓她將這件衣裳帶給你,讓你以為心愛的人己死,而你,正如我想的,聽聞這個‘喜訊’後,要死不活了!」他現在的笑容,對豐鈺而言竟是該死的歡快。
  「臣弟積怨已久,要我幫你除害總得有點甜頭給我,而這甜頭就是見你心碎一次,這是你欠我的,經過這回,你我兄弟的恩怨算是扯平,互不相欠!」
  豐鈺由震怒到苦笑,拿對方沒轍。「你——唉!」當初用鈍箭射他,自己雖心痛,但也得痛下決定,事後雖不說悔恨,可實際上,手足相殘,他心在淌血。
  如今若能讓二弟出氣,化解了兄弟情仇,這番驚嚇,他又能責怪什麼?
  「我不信,怎麼該死的人沒一個死,我與爹該得到的,卻什麼也沒有,怎會這樣,怎可能是這樣的結局,我不信,我不甘心!」陳芝貞憤恨的捏緊拳頭,咬牙切齒的想殺人,真要動手掐上高月的脖子,立即被衝進大殿的禁軍揪住,拉扯間,她的衣飾凌亂,披頭散髮,狼狽至極,一朝皇后,再無一絲尊嚴,教眾人徹底看了笑話。
  一旁的陳敬也垮下身子,癱坐在地上。
  他們父女已完了,五馬分屍,皇上說過要將他五馬分屍,思及此,一代將軍竟嚇得尿濕了褲子。
  群臣瞧了,無人笑得出來。這分明是國恥,這種人怎會有資格位列公卿,稱為天朝大將軍?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3:25

尾聲一
  
  高月恍恍惚惚的走出慈壽宮,茫然望著天際,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眼前出現了一個男人,一身金龍錦綢,對她笑得如明媚日裡的一道清風……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啊?
  她拉下臉來。「怎麼辦?」
  「沒關係的。」
  「可是我都看不到朝兒。」她好想哭啊。
  他還是笑得脣形上揚。「都說朝兒跟我長得很像,你多看我也是一樣的。」
  「哪會一樣?你是他的好幾倍大!」她真的要哭了。
  豐鈺莞爾。「何必計較呢,都是你心愛的人不是嗎?」
  「你!」
  他嬌寵地攬道她。「母后也是為了咱們好,帶孩子很辛苦的,這麼做不過是希望咱門再接再厲……」
  她漲紅了嬌顏。「誰跟你再接再厲,你先把朝兒抱出慈壽宮讓我瞧瞧再說!」
  她推開他。
  豐鈺抿笑,有些無奈,隨侍的打石見狀,立即機靈的上前,「貴妃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后惱您獨占君寵,憂‘妒婦不賢’,這才對您‘稍感’不諒解,如今您雖生下太子,但後宮已無人,太后自然要逼您一個人完成這後宮所有女人該做的事,要您心無旁騖,努力‘增產報君’,為天家開枝散葉!」他掩嘴笑開。
  這太后自太子出生三個月後,便將孩子抱進慈壽宮親自撫養,太后對這個孫子疼若性命,舍不得任何人碰,別說貴妃娘娘要抱孩子了,就連皇上要探視都不見得能見到面,這可急壞了思子心切的貴妃,但皇上也無可奈何。
  太后真的對貴妃很有意見,覺得皇上鍾愛一人終究是禍事,始終對貴妃態度冷淡,寧願中宮玄虛,也強烈反對皇上立她為後,皇上無法公然違逆太后,貴妃也表明當不當皇后無所謂,立後這事便延宕下來。
  其實主子不積極立後還有一個原因,自古皇后都必須居住在鳳延殿,而皇上私心不想與貴妃分殿而居,所以,立後之事就暫且擱下,但皇上可不是一個會委屈心愛人的男人,貴妃的吃穿用度比照的不是皇后,而是皇上,甚至比皇上更高一等,因為伺候她的人便是皇上自個兒。
  「先帝後宮有一十七人,得皇子六人,公主九人,一共有一十五人,這都要我一個人負責不成?」高月灰了臉色。
  「怎會是你一個人負責,還有我不是嗎?我會全力協助你達成使命的!」豐鈺笑嘻嘻的道。
  她無法置信的捂住了臉呻吟,這男人想做種馬,她可不想做一直生孩子的母豬!
  「皇上,你給我聽著,如果想生十五個,你找別的女人生去,我不幹,連貴妃也不做了——啊?豐鈺,你哪去了?」她拿下手,睜眼已不見本來站在眼前的男人。
  打石趕緊指著下頭,她這才低首向下望。「你這是在做什麼?」這天子居然很不文雅的蹲在地上,認真的幫她彈去鞋面上的一小塊污泥,教她忍不住翻白了眼。
  這奴性不改的死皇帝!
  他仰頸望她時,眼睛分外明亮,笑得燦如星辰。「我剛想,找人學學女工,有空時親自做一雙鞋給你如何?你穿著我做的鞋踩地,一定很踏實……」
  高月呆呆地注視起他,她想罵人的,可跟前男人的溫柔笑顏實在讓人分神,尤其是那雙布滿濃濃愛意……又奴性的狠,更是讓她的視線一直無法移開……
  該死的他,又教她死心塌地了!「好啦,好啦,就做一雙,但我要指定花色,鞋面要有七隻蝴蝶采花,蝴蝶要是彩蝶,花是牡丹,旁邊還要有七片綠葉陪襯,花上頭要有雨珠,綠葉上有蟲子,蟲子會生蟲寶寶……」
  溫柔的笑臉逐漸轉變成一塊山岩,俊容僵成一塊大石頭了!
  一旁的打石連忙轉身,呵呵笑個不停,呵呵……呵呵……
  那年之後的之後
  高月於四十六歲時被正式冊封為天朝皇后(太后逝世後第二年),而立後這日剛好就是大年初一。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刻絞極淡,但自然天成的風華神韻卻是日益迷人,她親手接過了皇帝賜予的皇后寶印,倚在他身旁接受朝臣與百姓的恭賀。
  她十四歲時認識天子,三十多年來他的身邊除了她,從未出現過別人,民間甚至有人寫歌傳頌他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專情皇帝。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8-12-14 00:13:37

尾聲二

  凝望著身旁鬢角亦有些發白的光華天子,她心中仍舊脹滿今生不悔的愛意。
  「你可有埋怨我這麼多年後才讓你成為皇后?」豐鈺問。
  她搖了首。「能待在你身邊,我自覺比皇后這個身份更尊貴。」
  他揚起心花怒放的笑靨。「你懂就好,也不枉我戀你一生……」他緊緊牽握住她的手。
  「小月兒,今日是大年初一,你可還記得我說的?」他輕聲問。
  「記得,你說的,每年的年初一就是咱們的定情之日。」就是當年的這夜,他第一次吻了她。
  「我盼年年都有一吻的。」他清俊的笑靨、滿是期待。
  高月睞他一眼,低笑。「這大殿上人多,夜裡我隨你吻。」
  頓時,他眼睛閃亮得與多年前初吻她的那晚一樣,歡天喜地,清純得很,根本不像個五十歲的老頭。
  「紅包呢?今年的我還沒收到。」她討紅。
  「備好了,早備好了,也是晚上才想給你!」他笑眯眯的說。
  「對了,你都沒發覺紅包上有什麼不一樣嗎?」他忽地神情古怪的問起。
  「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她不解的問。
  豐鈺的神情有點兒小小的黯了下來。「就……這個……不會吧,都拿了三十年了,你難道都沒發覺?」
  「到底我要發覺什麼?」她還是一知半解。
  「就……紅包上頭有咱倆的屬名,還落不定情至今的年歲,這、這你都沒注意到?」
  高月微張的嘴、愕然的表情清楚寫著——她不知情!
  他沮喪極了,虧他這麼用心,原來是白忙了,還白忙了三十年,想到,他都想落淚了。
  見狀,她還真不好意思,往年拿到他的紅包,她瞧也沒瞧就立刻轉送出去,有時是給爹,有時是給子孫、宮女、太監……總之,在拿到紅包後,誰第一個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給誰。
  這下……瞧著豐鈺垂著的臉,傷心欲絕的模樣,她死定了……天啊,她怎會這般粗心大意?
  這時,打石悄悄靠近她。「皇后娘娘,奴才共收過您七個紅包,這我可以退還給您,不過裡頭的錢……」
  「錢不打緊,你那有七個?」她得救了,至少追回七個了,豐鈺應該不會那麼傷心了。
  「高將軍那應該還有五個……小菊兒有三個……太子四個……太子妃兩個,二皇子一個,三公主兩個,簡容大人一個,簡容大人的孫子一個,伺候您的劉宮女一個,小煙子一個,小燦子一個。」
  「啊,我都不記得給誰了,你怎麼都記得?」她訝然。
  打石賊笑著,「奴才知曉主子遲早會問起這事,您又不放在心上,只好偷偷為您記住去處,好方便您日後追回……」
  她感動的盯著打石,有交情果然就是不一樣。
  「可是,經過這麼多年了,這紅包袋還保存得了嗎?」她不豌質疑。
  「請皇后娘娘放心吧,這上頭落有當今天子與您的寶印,誰不當作傳家之寶留著,沒人會捨得丟棄的。」
  呵呵,也是,這些人拿到紅包,咱咱咱瞧見上頭落印,還以為是兩人合送的吧,應該會保存住。
  高月笑著回身扯了扯還在暗自神傷的皇上,朝他眨了眨眼。「豐鈺,那紅包一個也沒丟,連你今年給的,一共三十個,都存放在我心裡,一年一份紅,紅艷艷的紅包袋在我心裡越疊越高,高到這個高度!」她比著天。
  「我等著你之後的每一年再包給我,上了天我還要收你的紅包,讓這份情意天長地久割捨不去,皇上,我愛你……」
  皇上的雙眸仿佛瞬間射出萬重光,欣喜得在大殿之上幾乎就要流下眼淚……
  立後當日,鳳延殿即被天子下令封殿,並宣告當朝帝後從此不分殿,高月成了天朝建國數百年來,唯一沒有擁有過自個兒王殿的皇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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