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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菓子 -【萬能靈媒妻(女巫的花園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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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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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菓子 -【萬能靈媒妻(女巫的花園之四)】《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8-12-28 08:11 編輯
蜜菓子 -
萬能靈媒妻
(女巫的花園之四)
她是來找尋「慈悲」寶物的女巫實習生,
雖然知道東西在眼前這個全身抖得像小綿羊的女孩身上,
可她身邊那酷酷的執事和女孩之間的Fu更讓她感興趣,
當女孩渾身發抖為孤魂超渡時,他會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
當不肖之徒想濫用她的能力時,他扮黑臉為女孩爭取權利;
但在女孩得和其他富家子弟相親約會,努力培養感情時,
他竟使出賤招大搞破壞,還趁機讓兩人的曖昧指數急速攀升,
只是呀,縱使他做再多,也無法改變他只是花家僕人的身份,
既然如此,就由她來參一腳吧!
女巫的愛情靈藥:曾有過別離,才會知道最愛的重要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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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2:03
關於女巫的花園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基本上這句話是多餘的,在這裡,永遠的好天氣,和煦的太陽跟溫暖的微風,後來、後來……後來也不曾改變。
曾經有吟遊詩人說過這裡的故事,在仙界、人界、精靈……之中傳頌,這裡的管理者是個魔法很厲害的女巫,暫且讓我們稱其為「大女巫」。
大女巫受命管理一座十分寬闊、種植許多奇異花朵的花——一座掌握了全人類生命力的花園,被稱為「女巫的花園」。
花園裡種植的不是玫瑰、百合、吉野櫻那種平凡的花朵,這裡種植的花名為快樂、仇恨、祝福、嫉妒……等等。
這裡的花很特別,她們就跟神話中裝在潘多拉寶盒裡的禮物一樣,每次花期一到,花朵綻放時,名為「快樂」的花,就會將快樂散佈人間;名為「嫉妒」的花,會讓人們心中感到痛楚,而其它各式的花朵,豐滿了人心。
不要問為何不種植僅讓人類有好心情的花朵? 大女巫說了,「人心就跟花朵一樣,只要明亮的太陽、清澈的水,卻不要黑污的泥,又怎麼長成漂亮的花?」
這樣重要的一座花園,大女巫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因此花園裡還有四個女巫長合力管理花園,她們手中握有鎮守花園的四大寶物——時間、慈悲、青春及赤子之心,每每她們以此灌溉花朵,紅將更艷、黑將更沉、花才能搖曳她應有的姿態。
但有一種花比起其它花還更特別,她被稱為「情花」,情花綻放時將散發誘人情動的因子,她是人們之所以愛的根源。
大女巫親自灌溉這些花,從不假手於他人,即使是在她手下工作許久的四個女巫長,亦不得其門而入。 直到某天遠遊數日的大女巫回到花時,一切都變了——
花園裡的花兒黯淡了,幾乎失去了生命力,這時大女巫緊張的衝進養著情花的溫室,卻再也沒有她可以挽回的了——四朵凋零的情花代表她永遠失去四名得力助手,因為聞了情花香味的人,將永生追尋愛情,無論可得不可得。
只是大女巫再難過不捨也來不及了,最要緊的是,四個鎮守花園的寶物也跟著女巫長們一起不見,而寶物不能不尋回,這座花園如果凋零了,人們的希望也跟著滅絕。
為此,大女巫只好指派四名女巫實習生去人間尋回寶物——
有個實習生,是個上課老遲到的迷糊大王,但不要緊,「時間」不代表要用嚴苛的標準,精確鎖住每分每秒的行為,而是「及時」的概念,例如:愛要及時,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時間」將可收回。
有個實習生,個性率真但有些膽小怕事,不過沒關係,「赤子之心」不代表全然的無懼,而是「勇敢」的概念,例如:愛要勇敢。 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赤子之心」將可收回。
有個實習生,雖多才多藝,然而不起眼的長相卻常讓人忘記她的存在,那又如何? 「青春」不代表世人眼中的美麗,而是「心美」的概念,例如:能付出愛的人很美。 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青春」將可收回。
有個實習生,明明心軟善良,偏偏冷漠毒舌,但不要緊,「慈悲」不代表沒有原則的退讓,而是「信任」的概念,例如:相信別人的愛,還以自己的愛。 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慈悲」將可收回。
催促這四名性格迥異的實習生下凡後,大女巫回到溫室收拾那已然凋零的情花殘枝,心想:不過幾分鐘而已,也就人間幾日,不要緊的吧! 她們定會將寶物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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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2:17
楔子
粉紅色走廊上坐著一排焦急的家屬,其中一名男子更是急得走來轉去,一刻都停不下來;其餘家人也面露愁色,望著手術燈大亮的白色大門。
「三弟別轉了!」大哥忍不住開口,「知儀身子很健康,生個孩子又不是生了大病,別緊張。」
「就是啊,胎位不正而已,我們請的又是名醫,你別太擔心了。」老四也開口了,誰教三哥轉得他頭昏眼花。
「不是……」花天鬱擔憂的不是這個,「不曉得是男還是女。」
喔,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花家有祖訓,不允許任何花家女人、媳婦懷孕後,意圖以任何方式得知胎兒的性別,否則列祖列宗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好好教訓重男輕女的不肖子孫!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每個花家子孫都嚴守這個戒律,也對萬一犯戒,祖先會教訓這點深信不疑,只因為——花家正是靈媒世家。
每代定會有一個孩子擁有靈媒的特質,代代都是男性,而得到此能力的孩子,必須擔起振興花家的重責大任。 這一代是二哥花天啟當家,但目前為止已娶妻生子的兄弟們,還沒有孩子擁有靈媒體質。
「坐下!」端坐其中的花爺爺不悅的出聲,花天鬱錯愕數秒後,乖巧入座。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是男或女,祖先的規矩,簡直就是為你這種人設的!」
「不,爺爺,這是有原因的。我們家五個兄弟,就剩下我孩子是唯一的可能了啊!」花天鬱趕緊解釋,因為妻子的身子不允許,生下這胎後,斷不可能讓她再生第二胎。 「而大哥、二哥跟大弟的孩子都確定沒有繼承能力,麼弟那傢伙根本不打算結婚,那我們花家……」
「住口!」花爺爺的拐杖往地上猛敲了兩下,「就算真是如此,那也是我們花家的命。」
眾人一陣靜默,花家數百年來都是靈媒,以此營生、壯大家族。 如果失去這延承的能力,未來花家將何去何從?
角落處靜靜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他冷靜的看著花家人。 花家在政經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正因為其靈媒的能力,一旦他們失去了這份能力,還能在政經界立足嗎?
他心底深信絕對沒問題,花家的子孫多得是不具此能力的人,依然過得好好的。 而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他服侍花家的心意也不會改變。
他們家世世代代皆為花家的管家,這點從未變過。
說起兩家的因緣,要推到數百年前。 那時,花家的靈媒答應一個鬼魂的請求,照顧一名年幼卻於路邊乞食的孩子,那孩子被花家視如己出的撫養,長大後便打理花府的大小事宜,並在臨死前發願,趙家世代都為花家奴,以報給命之恩。
雖說物換星移,並非每個趙家人都甘願為奴,更別說都已經什麼年代了,願意當管家的人少之又少,但由於薪水優渥,花家更是待趙家人不薄,所以多數趙家子孫還是世代於花家任職,分佈於各分家服務。
趙家世代子孫均受嚴謹的教育,只為了培育出花家專屬的管家——從出生開始即進行嚴格訓練,七歲時便遴選出資質最優者,成為下任花家的大管家。
因此無論如何,都會有位忠心的趙家人侍奉花家世代當家——一如他,現在依然服侍花天啟,而不管花天鬱即將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有無能力,他也會盡心盡力的照料他。
寰頤也一樣。
他回首看向站在身後的小男孩,這代脫穎而出的下任特別管家。
小男孩立定站穩在粉紅色牆邊,才七、八歲的年紀,已流露出早熟的氣質,從他有意識以來,就被教導凡事以花家為主,他是必須盡心竭力的僕人,要以此為榮、以此為傲,終生為服侍花家為己任。
因此對於今晚即將出世的孩子,他也必須認真看待,因為這新生兒有可能就是他未來的主人。
電動門「唰」地開啟,花家人緊張的全站了起來,花天鬱急忙衝到前頭,只見護士抱著個皺巴巴的小娃娃走了出來。
「恭喜您,花先生,」護士戴著口罩,眉開眼笑的說道:「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喔!」
女的? ! 不可能得到靈媒能力!
有些花家人偷偷倒怞一口氣,卻還是難逃花爺爺的法耳,回首一瞪,個個嚇得噤聲閉上嘴。
而花家兄弟莫不面面相覷。 萬一老五真不結婚、膝下無子的話,花家的靈媒能力當真要失傳了。
「母女均安,請放心好了。」護士再補充一句。
「母女……啊!沒事嗎?」花天鬱終於回神。 是啊,母女均安就好,他還在擔心什麼?
他原本擔心孩子是男孩,得到靈媒的能力!
可這能力他打從心底就不想要。 他參與過二哥的人生,身為一個父親,他只希望孩子健康快樂的長大就好,那些看得見鬼的靈力,不要也罷。
花天鬱眉開眼笑看著護士推著妻子出來,兩個人交換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趙寰頤的眼神只落在那哭個不停的新生女娃身上。 他暗忖,他的主人是否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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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3:01
第一章
「這邊請。」穿著黑色西裝背心的男子站在掛著簾子的圓柱旁,恭敬有禮的欠身,對著沙發上一對情人說道。
溫文儒雅的男人正摟著甜美的小女生,他們雙眼發亮的抬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男子禮貌頷首,旋身帶路。 穿過長長的走廊,再進入幾個小房間,總是這個門進那個門出的,沒有家具的房間讓人搞不清楚方位;好不容易終於來到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短廊,底間閃耀著紫色燈光,水晶珠簾垂墜而下,散發迷人的光芒。
他手往裡頭一指,暗示兩人往前行。
兩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往前走去,裡頭的小房間佈滿以紫色為基調的裝潢,紫色絨佈為壁紙,眼前桌面上有個水晶球,正後方坐了一個戴著面紗的女人。
小情人們戰戰兢兢坐下,兩人不安的對望一眼,才望著桌後的女人。
「問什麼?」面紗女人輕聲問著。
「嗯……問我們兩個人……」女孩子嬌羞的望了男友一眼,「問感情,我想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比較好。」
「……」面紗女子頓了一下,望向男人,但眼神卻停在他後方,「要等大家都同意,你們的婚事才能順利。」
「咦?」女孩愣了一下,「大家都同意啊!我爸爸媽媽也很喜歡他,甚至說要幫他創業……」
「我是說——」面紗女子打斷她,伸手往男子後頭一指,「他身後的女人,跟那兩隻嬰靈。」
什麼? 男人怔愣,嚇得陡然往身後猛瞧,卻什麼也沒瞧見。
「女人有一頭長鬈髮,看死狀是……跳樓死的,一屍三命,她懷的是雙胞胎。嗯,我看看。」面紗女人接續說著,「喔,她說她叫小依,你應該記得的,她是因為你劈腿才自殺的,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一旁的女子聽得臉色慘白,發顫的望向自己的愛人。 男人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內心正在吶喊:為什麼這女人會知道這件事?
他以為這靈媒只是個騙錢的傢伙,想不到——
「你這個騙子!在那邊胡說八道什麼?」為掩飾心虛,男人惱怒的拍桌起身,「你是想存心破壞我們的幸福,還是要我花錢消災?」
「誰答應幫你消災了?你想驅走那母子三人,我還得考慮考慮咧。」面對男人的盛怒,面紗女人倒是從容不迫,「像你這種人,看到有錢女孩就拋棄懷孕的女友,還妄想飛黃騰達?等下輩子吧!」
一旁的女孩掛著淚站起身,狠狠甩了男子一巴掌,接著轉身奪門而出。 男人錯愕的喊著她的名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最好快跟小依道歉,或許她會原諒你的負心。」面紗女人好心的做售後服務。
「你這個混帳,竟敢壞了我的好事!」男人說完便抓起桌上的水晶球,想往面紗女人頭上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手搶先一步箝住男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讓男人完全無法移動手臂,甚至整個人反被往後甩向牆壁,撞傷了背。
只見剛剛那位穿著西裝背心的男子傲然睥睨著他,一彈指,兩個保全裝扮的人員立即入內將男人架走,火速清空房間。
男子立即上前一步,將那古典式的房門給關上。
「啊!」女人扯下面紗,伸了個懶腰,還伴隨一個大呵欠,「我又沒說錯,敢做就要敢當。」
「主人累了嗎?」男子掛著淺笑,「要不要為您準備咖啡?」
「不要,我想睡覺。」花鑫站了起來,「這是今天最後一個客人了吧?我想回房睡一下。」
她姿態慵懶的搔搔頭,一點都不優雅的拖著身子,直想離開這占卜房,回到她溫暖的被榻——即使現在才下午兩點鐘。
「主人。」男子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門口,「您下午三點有課。」
「咦?」花鑫皺起眉,「那好無聊,我不要去!」
面對她撒嬌般的神情,連一向嚴肅的趙寰頤都不禁露出溫和笑意,然後凝視著眼前的她吐出兩個字,「不、行。」
「嗄?!」花鑫咬了咬下唇,「為什麼?」
「禁止逃課。」他一副八風吹不動的表情拿起牆上的對講機,「幫小姐準備一杯咖啡,代糖兩包佐鮮奶油,直接送到大廳。」
「人家真的很想睡嘛!」花鑫蹙起柳眉,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昨天晚上只睡三小時,一大早又被你挖去上課……」
「如果小姐不花時間去夜店,相信便有充足的睡眠時間。」他立定站好,為她拉開門,「車子已經備妥了。」
花鑫噘起嘴。 真是個討厭鬼! 幹麼什麼都能依著她,就唯獨唸書這件事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真的累的話,我建議小姐可以利用中午時間休息,而不是做生意。」走在她身後的趙寰頤淡淡丟下話。
她聞言,不滿的回首,理直氣壯的駁斥,「我這是在練習。」
「修行不是這樣的。」他仍維持笑容,「小姐只是在利用天賦多賺零用錢。」
花鑫立即鼓起腮幫子,一雙大眼骨碌碌轉著,「你答應過我不說出去的。」
「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他刻意左顧右盼,「現在也只有我們兩個人。」
「噓——」花鑫食指擱在唇上,露出一臉可愛到令人想一口吞下的模樣。
但是,他不能吞。
壓制著澎湃洶湧的心,趙寰頤表面維持著笑顏,朝著花鑫認真頷首。
對她的承諾,他寧死都不可能失信。
花鑫,是二十年前誕生的那個女嬰,原本花家認為靈媒血統業已喪失,沒想到她卻在滿月前雙眼亂瞟,總是對著無人的地方或哭或笑,之後由現任當家證實,襁褓中的她看得見幽魂鬼魅。
花家的靈媒體質代代只傳男性,這一代竟然出現在女子身上,可謂奇蹟。 這讓花家上下既震驚又訝異,在由她接下大任之餘亦憂心忡忡……
可命運既定,只得承受,女孩起名為「花鑫」。
「鑫」意為多財多金,希望她為整個花家帶來財富,所以女孩子才有了這麼一個較陽剛的名字。
而趙寰頤打從花鑫確定繼承能力後,就指派為她的終生管家,幼時尚有保母及父親一同照顧,他在身邊努力學習,一直到七年前父親正式退休,他才接下現任管家一職。
也是從七年前,他才開始正式與已是少女的花鑫朝夕相處。
花鑫現年二十,還是個大學生,一般來說花家的靈媒滿十六就要開始工作,並對外宣告正式繼位,只不過……說來現任當家真可憐,花天啟早想著退休逍遙過日子,卻因下任繼承者而遲遲沒有辦法卸任。
因為,花鑫完全成不了氣候。
除了靈媒能力不穩定外,最重要的關鍵,是她個性尚未沉穩,完全沒有當家的樣子及威嚴,說得更直接點,是她根本連這份覺悟都沒有。
她總認為自己只是個快樂的學生,愛出去玩、逛街是人生最大的樂趣,要她面對政商大老、正經八百的卜算吉凶,還不如讓她跟朋友去玩塔羅牌。
當然,為她創造如此無憂無慮環境的人都有責任。 沒有人實行鐵血教育,也沒有人打小告訴她應該扛起的義務與責任,更沒有人好好訓練她成為一個真正的花家主子——嚴格說起來,花氏家族人人都有責任!
全家就寵這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誰教她打小看起來可愛至極,每個長輩都捧在手心上疼,到頭來,對她最嚴格的竟是他這個應當對她百依百順的管家——不過現在執事一詞正夯,所以現在趙家人的頭銜改叫執事。
「執事。」女傭送來咖啡,直接交到趙寰頤手上。
「我現在真的好累……」花鑫還試圖裝可憐耍賴。
「上車吧。」趙寰頤無動於衷,徑自走到外頭。
「哎喲……」眼見攻勢失效,她整個人垂頭喪氣,「去就去啦!」
花鑫不甘願的坐進車子裡,趙寰頤再把咖啡遞給她,並且刻意再次交代司機,「下課後記得把花鑫直接接回家,不准她再往外跑。」
「為什麼?」她又發出抗議,「我下課後想去逛街。」
「不急於一時。」他溫和卻不失威嚴的對她說:「小姐熬夜太多天了,今晚請務必準時回來,好好休息。」
「我沒關係啦,年輕就是本錢,而且呀——」
「而且小姐體質一虛,『那些』就會趁虛而入……」趙寰頤說得云淡風輕,卻讓花鑫身子一顫。
她大眼眨巴眨巴的望著趙寰頤,全身竟發起冷來,「你……你幹麼說這個?」
「我隨口說說罷了。」這次他連眼睛都瞇起來了,看得她突然慌得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我會準時回來。我最近都熬夜……天啊,該不會昨晚睡不好也是因為——」
趙寰頤但笑不語。 他絕不會說出其實她睡得有多好,還打呼踢被這件事。
「那你要幫我拿符咒來喔。」花鑫忽然緊緊握住他攀在窗緣的手,慎重交代,「千萬千萬別忘了在我房外設下結界。」
「是的,主人。」他恭敬頷首,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目的達成。
花鑫這才鬆手,任車窗升上,銀色車子緩緩駛離,他依然站在車道上,恭送他唯一的主人離去。
欠身頷首,一直到看不見車子後,才直起身來。
他望著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著花鑫殘留的餘溫。
唯一的主人,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下午近六點半,趙寰頤按照慣例囑咐廚房今晚的餐點務必清淡爽口,也交代晚茶準備易入睡的茶點,好讓小姐能早早就寢。
今天的課是六點結束,加上塞車時間,按理應該六點四十五分便能抵達家裡。
幾個女傭一邊擺盤,一邊偷偷瞄著趙寰頤。 這宅子大,聚會時人口多,萬一大家都在家時那可是累煞人,規矩繁複且嚴謹,真不虧是政商界赫赫有名的靈佔世家。 忙歸忙,但好處是工作穩定、高薪,還有……養眼。
先不提上一代的各具風範,就是這一代的年輕小姐少爺也各有風采,氣質迥異,卻人人都稱得上是俊男美女。
而花鑫的執事,是最最最迷人的了!
一八三的身高,修長又健美的身材,深黑色短髮閃閃發光,略長的劉海不規則的覆在額上,卻蓬鬆柔軟,黑色濃眉佐上一對杏眼,襯在那長形臉上,看上去既秀氣斯文,又帶著一點陽剛味。
正看側看皆俊美無瑕,加上花家曾送他出國留學,不但跳級畢業,擁有留美雙博士,頭腦一流、做事效率高,堪稱花家執事中,人氣最高也最受人青睞的一位,舉手投足間的氣質更不同凡響,談吐優雅,風度翩翩,還有股充滿魅力的男人味。
讓大家訝異的是,這樣的人才沒在花家產業效力,竟屈就於區區執事? 最令人不解的是,還是當那個很寶大小姐的專屬執事。
「執事,小姐的車快到了。」對講機中傳來報告聲音。
趙寰頤立即拿起桌上的純銀托盤,上頭放了杯熱檸檬茶。 今天外頭溫度只有十二度,昨晚喝醉的小姐勢必鎮日口乾舌燥,加上天冷,一杯熱茶是最佳選擇。
隻手頂著托盤,他筆直走向大門,銀色座車彎進車道,剛好抵達。
「歡迎回家,小姐。」他親自開車門,卻看見了陌生的臉孔,瞬間臉色一凜。 這是哪裡來的人?
「你好哇!」一頭紅色鬈髮的女孩從車裡跳了出來,「哇靠,花鑫,這你家啊,也太豪華了吧!」
接著從車子裡鑽出另一個男生,頭戴著毛線帽,嘴裡嚼著口香糖,身上叮叮噹當的項鍊手飾多得像是開飾品店的,也一臉讚歎的望著這寬大的門庭。
司機打開副駕駛座側門,花鑫這才紅著雙頰走出來。
「小姐。」趙寰頤板著臉走向她,「這是怎麼回事?」
「噢,他們是我朋友。」她指了指那一男一女,「這是Amanda,那是Nic!」
「朋友……」趙寰頤喃喃說著,回頭上下打量這對訪客。
「對啊,你不讓我出去,我帶朋友回來玩總行了吧?」花鑫瞇起眼,笑得很開心,「就吃頓飯,別擺臭臉。」
「就吃頓飯?」他狐疑的望著她。 這小丫頭的想法絕對沒那麼單純。
「就吃頓飯。」她信誓旦旦的說。
「八點離開。」趙寰頤挑眉定下時間。 天曉得小姐的一頓飯是幾小時。
「嗄?!可是……」花鑫意圖抗議,趙寰頤卻把托盤擱到她面前,那氣勢與眼神,擺明了不容她反駁。
嗚嗚,八點就八點嘛! 好兇。 她心裡咕噥著。 雖然她是主子,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寰頤比她威上幾百倍。
她當然可以學爸爸一樣喝令他,但她就是做不到。 要是真惹寰頤生氣,她就準備吃不完兜著走。
記得有一回,她雖感冒卻堅持要滑雪,還氣急敗壞動用主子權力,命令身為執事的寰頤聽從,結果他冷冷應了一聲遵命後,竟帶著她遠離滑雪場,來到偏僻的山野,狂風暴雪凍得她快不能呼吸,他卻回一句「若她沒滑夠雪不能走」。
衰的是,之後還遇到雪女,嚇得她魂飛魄散,最後哭求著寰頤快帶她離開,還發誓以後絕不再任性妄為。
就這樣轉眼七年,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也明白寰頤是為了她好,雖然她腦子裡充滿稀奇古怪的叛逆點子,但在他面前,她盡量乖乖聽話。
「好溫暖喔!」花鑫前一刻還在心裡抱怨他的霸道,可雙手捧著花茶,不禁對趙寰頤綻開微笑,「還是你最了解我需要什麼。」
「這是我的工作。」他喜歡看她這樣滿足的笑容,也跟著笑開顏。
「靠,這是玄關嗎?未免也太大了!」身後吱吱喳喳的女人一出聲,完全破壞了氣氛,開口靠個沒完,腳踩在地毯上,目瞪口呆看著宛如皇宮般宏偉的玄關,「這花盆超大的……好誇張喔,是真花、真花耶!」
「這是純金的嗎?」毛帽男指著上頭的金色雕像問,「你家是美術館喔?」
趙寰頤心平氣和的等花鑫草草喝完花茶,禮貌的持著托盤走入玄關,女傭立即跟上前去接走托盤,他順道指示今晚多了兩位客人用餐。
「那個雕像價值十二億元,請您留意。」在Nic即將碰到那純金雕像時,趙寰頤聲音平穩的提醒,「只要有一點損害,就必須照價賠償。」
聞言,Nic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乖乖縮回手,原本想玩花瓶的Amanda也不敢造次,連忙把手收在背後,對著趙寰頤乾笑。
「跟我來吧!」沒注意到他們的困窘,花鑫一臉雀躍的帶著他們往裡頭走去。
「等等,小姐,請他們先到會客室。」趙寰頤突然打橫手臂,橫亙在她跟來客之間。
由會客室前往主廳的走道,跟自家人走的是不一樣的,那是自古以來為了保護靈媒當家的通道。 若有不肖份子意圖潛入宅邸,必會使用一般的路徑,而這條路在緊急時是可以分區關閉的。
「他們是我的朋友,不必這麼……」話說到一半,她看見趙寰頤眼色一沉,立刻把反駁的話吞回去,溫馴的說:「那……就麻煩你了。」
「這麼麻煩,你是什麼東西?」Nic不悅的對著趙寰頤碎念,「不就是傭人嗎?說話竟然這麼囂張。」
「我身為花府執事,來客有來客的規矩,就算是小姐的摯友也一樣。」趙寰頤並不以為意,總之公事公辦。
「好啦好啦,對不起!」Amanda推了推Nic,示意他安份點。
「嘖!」Nic不爽的白了他一眼,勉為其難的接受。
花鑫尷尬的笑笑,對他們比了個對不起的手勢。 她也明白這是家規,只是為什麼他們家有這麼多規定?
趙寰頤端起職業笑容,引領兩人前往會客室,花鑫則先回房換件舒適的衣服。
「規矩真多,要不是你說要算命,我才不想來呢!」Nic不禁抱怨。
「厚,別鬧了,你不是也想知道這筆生意能不能做嗎?我聽說花家超有名,很準的!」
走在前頭的趙寰頤瞇起雙眼。
花鑫又來了! 向他人曝露自己的能力,還任意答應幫別人靈佔,壞了祖先的規矩不說,她怎麼被騙不怕的?
想利用她的人多得不可勝數,最誇張的是從人到鬼皆然。 人們覬覦她的能力與顯赫的家世,鬼則希望她可以幫忙辦事。
偏偏從小耳根子軟的花鑫,同情心氾濫,不管別人說什麼,總是不疑有他,尤其對方一旦打出悲情牌,她還會哭著免費大放送。
他當然不是冷血之人,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令人同情之人,但在他看來,會接近花鑫的人,絕大部份是心機之徒。
身為花家下一任的當家,花鑫本就不該濫用特殊能力。
事實上,從以前到現在,花家的靈媒嚴禁提供任何免費服務。 他們世代為大事靈佔,不為俗事解惑,若是先例一開,未來多得是成山成海要求免費靈佔的人上門,花家遲早會失去崇高的靈媒地位。
思及此,趙寰頤臉色一凜。 若讓現任當家知道花鑫老是在外面兼差,放個假的水晶球在那兒論件計酬,可能會氣到中風。
身為執事的他,除了照顧花鑫的生活起居外,當然最重要的,還包括為花鑫過濾閒雜人等,保護這位靈媒——在外面兼差不被發現!
無奈的一笑,若他真的為花鑫好,應該嚴禁她在外兼差或是濫用能力,但到頭來,總是拗不過她撒嬌般的神情,反而想方設法替她掩蓋一切,瞞天過海。
「請這邊稍候。」趙寰頤推開會客室大門,裡頭的陳設也是一如電影中才看得見的歐洲皇室風格。
兩張深紅色天鵝絨大沙發橫在前方,兩旁鑲著胡桃木,看起來氣派非凡。 Amanda跟Nic各自坐了下來,仍好奇的四處看個不停;不一會兒,女傭送來茶點,待在門口未離。
「小姐說可以請客人過去用餐了。」女傭紅著臉頰向趙寰頤報備。
「嗯,跟小姐說我會親自帶客人過去。」他勾起一抹笑,眼角瞥了裡頭的心機二人組一眼。
「是。」女傭領命而去。
「兩位……是花鑫的朋友?」他溫和慈善的問。
「嗯,麻吉唷!」其實也不過只有兩面之緣,「不過我們不知道花鑫家這麼氣派。」
「但兩位知道小姐的能力是吧?希望小姐幫你們占卜未來或是卜算運命?」
「欸……對啊,我們也是半信半疑啦,可花鑫說得信誓旦旦,她說她有陰陽眼,而且算命超準的!」Amanda呵呵乾笑了兩聲,「我跟Nic想合夥投資,正在舉棋不定,花鑫說可以幫我們看看呢!」
「是啊,做個參考也好。」Nic其實不太信,他上網查過,都沒看見關於花鑫會通靈的信息。
「那——必須先跟兩位收費。」趙寰頤忽然開口要求,「請問總共問幾件事?問什麼?」
「咦?」Amanda瞪大了眼睛,「收費?」
隔壁的Nic更是皺起眉,「收什麼錢啊,是花鑫自己說要幫我們算的。」
「很遺憾,花家的靈佔能力不隨便示人,更不可能免費服務。」趙寰頤嘴角噙著迷人笑容,但眼神卻銳利的緊盯著眼前兩人,「小姐有些不明白,但是身為執事的我必須為她把關。」
「靠!付什麼錢?花鑫已經說了要幫我們算的,你只是管家,憑什麼收錢?」Nic不客氣的駁斥,憤而起身,「Amanda我們走,一起去問她!」
趙寰頤瞬間斂起笑容,飛快地上前擋住兩人的去路,原本迷人的臉龐此刻冷若冰霜,冷冷的凝視他們,看得人毛骨悚然。
「這裡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花家更不是什麼普通人家,你們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他不客氣的伸手搭上Nic的肩膀,「你以為我會輕易讓你擅闖,去見小姐?」
「你這傢伙動什麼手啊?放開!」Nic一扭肩膀,想把趙寰頤的手給甩開,但卻吃痛的悶哼一聲,「唔!」
只見趙寰頤單用右手就箝住他的肩頭,不但讓他無法掙脫,甚至瞬間扭過他的手臂,壓上了地。
「哇——你幹什麼……住手、住手!」Amanda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
「這裡不是你們能放肆的地方,要以朋友的身份前來用餐,可以,但僅此一次,花家大門不會再為你們開第二次。」趙寰頤壓制Nic,沉聲警告,「想要問事,就必須付出相對代價。」
「痛……我的手快斷了!放手,快點放手!」Nic痛苦地低吼著,但身後的男人卻只是把力道加大,「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知道了!」
趙寰頤揚睫看向一旁臉色蒼白的Amanda,她呆愣的望著他,隨即點頭如搗蒜。
他瞬間鬆開了手,甚至極為禮貌的將Nic攙扶起身,笑得一臉人畜無害樣,「沒事吧,先生?」
Nic如驚弓之鳥般後退,拒絕他的攙扶,跟Amanda兩個人抱在一起,全身抖個不停。
「真抱歉,為了保護小姐,我有難言之隱。」趙寰頤笑得瞇起雙眼,如沐春風般,「所以請問兩位還要問事嗎?」
Nic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可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但眼前這個看起來像個小白臉的男人,卻是第一個讓他打從心底害怕的傢伙。
「問……問!」他還是點了頭,畢竟這筆投資不能失敗。
接著趙寰頤再客氣的請問他們要問的事情,最後遞出賬單。
只問兩件事,十萬元的代價讓人咋舌,但趙寰頤篤定的告訴他們,花鑫的靈佔從未出過錯,錯誤永遠發生在人們問了不對的問題。
刷卡結束,趙寰頤親切的打開會客室大門,引領他們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噢,對了,容我跟兩位拜託一件事。」在快到餐廳之際,趙寰頤忽而停下腳步,卻讓後頭兩位下意識的後退十步。 「請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請兩位對剛剛的事情保密而已。」
「欸?」保密?
「小姐雖然個性良善、熱心助人,但這是花家必須遵守的規矩,小姐若想打破規矩,就必須由我來善後……」他望進兩個人的眼底,「所以關於我們之間的誤會、爭執以及收費,還請兩位三緘其口。」
「這……」Amanda忽然不解的皺起眉,「這太奇怪了吧,如果真要收費的話,花鑫怎麼會不知道——」
她原本想跟趙寰頤辯論下去,但當她對上他的雙眼時,一陣寒栗再度從頭頂一路涼到了腳底。
她的氣勢漸散,身邊的Nic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現在還在他手裡,不該妄動,就算花鑫是真正無害的,她一個弱質女子只怕也幫不了他們。
「好。」兩個人最後微顫的異口同聲答應。
不遠處傳來疾步聲,花鑫終於出現在轉角處。 「你們在幹麼?好慢喔!」
背對著她的趙寰頤再次以銳利的雙眸掃過兩位,確定他們不會亂說話後,這才回過身。
「怎麼老這麼急?他們不就來了?」趙寰頤愉悅的迎上前,花鑫小跑步的奔向他。 「剛才只是聊個天,喝杯茶花了點時間……對吧?」
他側首,眼尾瞥了Nic一眼。
「是、是呀!」說這話時,Nic覺得背脊發麻。
「那快點走吧,我好期待晚餐。」花鑫開心的勾起趙寰頤的手,「你今天用金色的盤子耶,感覺是吃好料的。」
「等等就知道了。」他笑望著她,「我會先準備占卜室,等用完餐後再請他們移駕。」
「其實不必那麼麻——」仰首的花鑫餘音未落,立刻領會到他類似警告的神情,「好。」
寰頤眼睛瞇那麼小幹麼,嚇人啊? 嗚,她真的是被嚇到了啦!
拋開小小驚嚇,她開心的回過頭,「等等就幫你們算喔!」
Amanda與Nic乾笑著點點頭,趙寰頤也不經意的回首對他們輕笑,光看那笑容,就讓他們不敢造次。
趙寰頤很滿意他們的反應。 守護花鑫,是他畢生唯一的工作,永遠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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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3:19
第二章
趙寰頤修長的手指滾動著鼠標,認真記錄,一邊對照另一張Excel表,就怕哪裡出錯。
鋪著地毯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急忙的腳步聲,砰砰砰砰,他遠遠就聽出是誰往這兒衝過來。
「寰頤、寰頤!」
他飛快關上計算機頁面,立即站起身。 今天的他依然穿著制式的白襯衫、黑色西裝褲與背心,每件衣服都燙得工整,面朝著門邊,雙手握住雙門門把,輕輕拉弄。
一個人影倏地衝到門口,差點煞不住腳。
「小姐……」趙寰頤立刻握住她的上臂,好將她穩住,「別這麼冒冒失失的,等會兒老爺就回來了。」
他趕緊安撫她慌張的情緒,免得老爺一回來瞧見她這樣,又得嘮叨個幾句。
「我完蛋了,寰頤!」花鑫露出一臉驚恐,揚著手裡的本子叫嚷。
她右手捏著一本本子,左手肘掛著一迭衣服,手指還拎著一雙高跟鞋,頭髮也亂七八糟,寬鬆的睡衣露出鎖骨附近的雪肌,讓她出生就帶著的心形胎記若隱若現,讓他有點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兒放。
趙寰頤看了看腕間的手錶,「小姐,我們再四十分鐘就要出發了,你……還沒準備好出門?」
傭人都在做什麼? 他一擰眉,眼看就要吆喝。
「別管那個了,我死定了……」花鑫把手裡的簿子往他眼前一放,「你看見沒有?我的存款餘額!」
嗯? 趙寰頤以兩指從容的推開近到根本什麼都看不清的本子,才發現這是花鑫的存摺,上頭有著頻繁的進出交易,而讓她大聲嚷嚷的是餘額:兩萬五千元。
「兩萬五啊。」趙寰頤喃喃說著,「恐怕你在打工的同學存款都比你多。」
「就是說啊,我還私下兼差幫人家算命,為什麼錢會這麼少?」
她驚恐的掐著自己的存摺叫著,「我不是一次都收五百到一千嗎?每天這樣兼差,還有幫家裡的大Case,不可能賺這麼少錢。」
況且幫那些董事長總經理算命,都是萬元起跳,雖然趙寰頤規定必須繳回一半的收入回饋花家,他會代她好好管理這筆錢,但也不可能窮到這種地步啊!
「小姐有做收支表嗎?」趙寰頤揚起笑容,一臉的不懷好意。
「嗯……」花鑫顫了一下,寰頤年初時送她一本收支簿,曾要她仔細登記收支狀況,「我是每次都想記,但一拖久之後……」
「小姐這個月飯局應酬頻繁,又喜歡請客,基本上本月光此部分開銷就高達八萬兩千一百二十二元整,在香奈兒買了十件衣服,總價二十萬三千八百元,跟同學出去逛街兩天,共花六千七百元,然後……」
連文件都沒看,趙寰頤幾乎是倒背如流,「在電視上看見貧苦孩子的新聞,捐了十萬元出去,路旁看到窮困潦倒的流浪漢,發現他身後跟著惡靈,以三百一十七元的代價為他除靈,再加上月初一位母親身受前世債纏身,小姐也以兩萬元的代價幫忙解決,最後還給對方十五萬元的安家費。」
這加加減減,能剩下兩萬五千元,趙寰頤已經覺得是奇蹟了。
花鑫小嘴張得大大的,不是為自己亂花錢而感到訝異,也不是為自己莫名奇妙倒貼錢幫人家除靈而驚訝,而是對於趙寰頤連報表都不必看,就可以背出她這個月花了什麼錢。
「你好厲害喔!」她用一種驚嘆的表情望著他,再看著存摺,「你該不會知道我這個月總共繳給你多少錢吧?」
「三十二萬五千四百六十九元整……」趙寰頤皮笑肉不笑的說著,「小姐,我們剩下三十分鐘就要出發了。」
「啊!」花鑫宛如大夢初醒般跳了起來,立刻把存摺扔到一邊,鞋子扔上地板,拿起掛在左手肘上的衣服,「這個——我該穿哪一件好? 」
「不是已經請造型師過去了嗎?」趙寰頤不由得嘆口氣,他利眼一掃,看見門外有躲躲藏藏的人影,「在搞什麼?」
造型師、化妝師聞聲紛紛躡手躡腳走出來,不安的低垂著頭,她們的確做了挑選跟搭配,問題是小姐就是不採納。
「對不起,我們的確已經……」
「我不想聽藉口。」趙寰頤根本不聽她們解釋,「今天是多麼重要的日子,我請你們來做事,不是來拖延時間的。」
「別怪她們啦,是我自己舉棋不定。」花鑫趕緊幫可憐的造型師們說話,「她們幫我搭配的我都不喜歡。」
「小姐,今天不是去玩,正式的衣著是必要的。」趙寰頤又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們都是專業人員,又是我挑過的,你該相信她們的選擇。」
「我不喜歡。」花鑫噘起了嘴,「你喜歡哪一套?」
啊……趙寰頤有種無力到快昏倒的感覺,望著眼前三套衣服,其實都大同小異,但是顏色跟風格略有差別,光這樣就令花鑫猶豫不決。
今天是面見政經界大老,以花家下代當家的身份出席,她必須穿著正式,並不需要套裝,但還是得以裙裝為主,且優雅穩重……雖然跟花鑫本人的氣質不甚搭調,便總是可以包裝一下。
「這件黑色小禮服。」趙寰頤指向一件黑色素雅禮服,後頭的造型師們咬了咬唇,她們搭配的是全白的紗質洋裝。
但是花鑫喜歡的是粉紅色。
「黑色的?很暗耶……」花鑫眉頭都揪起來了,「我才二十,不能有點青春氣息嗎?」
趙寰頤朝著造型師們使了眼色,她們立刻偷偷比了下白色的搭配。
「那就白色吧,既純潔又有青春氣息,快點去換。」趙寰頤將她轉過身子,往造型師那邊一推,「搭配白色的高跟鞋也很好看,你動作快一點。 」
「可是……」
「沒什麼可是。」趙寰頤一路推著她往房間的方向移動,「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場合,但是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情。」
花鑫被往前推著走,邊還在打量手上一件衣服,「你喜歡黑色的喔?」
「穿白色。」他嫌她走得慢,索性抱起她,往房間快步走去。
「執事!」幾個男傭疾步走向他,「老爺他們到了。」
「哎呀!」被抱著的花鑫也知道緊張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自個兒跑回房去。」
「嘖。」趙寰頤這才放她下來,這丫頭總是要火燒屁股了才知道緊張。
花鑫一落地就趕緊跟著造型師逃亡,邊跑還不忘回頭大喊著,「你喜歡黑色的嗎?」
趙寰頤搖了搖頭,「穿白色。」
他是喜歡黑色,但問題是白色的確比較適合等會兒的場合。 趙寰頤旋身往大門走去,必須親自迎接老爺跟夫人。
花天鬱跟妻子並沒有跟花鑫住在一起,事實上從十二歲開始,花家的下代當家就不能跟父母同住,是為了訓練其獨立性。 在花家十二歲就被視為大人,但是……
唉,看看花鑫,到底哪一點能視為大人? 這一切,都是大家的錯。
奔馳停了下來,趙寰頤親自拉開車門,這些年花天鬱蒼老許多,但眉宇間的凌厲英氣仍不減當年,他看到趙寰頤,總是揚起笑意。
「寰頤,你又變得讓女人更神魂顛倒了啊!」花天鬱忍不住打量趙寰頤全身上下。 他真的是一表人才,但拜託千萬別讓花鑫迷上啊!
「老爺在說笑嗎?」趙寰頤再次欠身,「夫人,歡迎回來。」
接著走出車外的是一名風姿卓約的氣氛熟女,穿著雪白長禮服,頸上披著貂皮,貴氣非凡。
「寰頤真是越長越漂亮了!」許知儀訝異的望著他,「這張臉埋沒在花家太可惜了。」
「寰頤是花家執事,這點是不會變的。」趙寰頤恭敬的請他們入內,「請先進來吧,我備了熱茶,小姐還沒打理妥當。」
「花鑫……還是一樣嗎?」花天鬱打從心裡疼愛這唯一的掌上明珠,但是礙於家規,無法太常見面。
「嗯,沒什麼大變化。」趙寰頤引領兩位往大廳走去,「小姐現在大二,還是專注於學業上,至於其它修行……偶有間斷……」
「根本沒修行吧?她是我女兒,我知道她的個性。」許知儀開門見山說道:「倒是辛苦你了,寰頤。」
「這是我應該做的。」趙寰頤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來到佔地二十坪的大廳,趙寰頤早已命人備妥熱茶與點心,全是夫妻倆愛吃的東西。
一旁的大花盆今天插滿香檳玫瑰,那是許知儀最愛的花,搭上她喜愛的玫瑰骨瓷茶具,盛有斯里蘭卡紅茶,而花天鬱慣怞的雪茄就擺在桌上,搭配他愛喝的拿鐵咖啡,還有必備的吉士蛋糕。
趙寰頤總是這麼細心,比起過去的管理盡忠職守外,還多了份貼心。
「我們也只是稍坐一下,你依然這麼用心……」許知儀滿意的望著那盆香檳玫瑰,「把花鑫交給你是對的。」
「咳、咳!」花天鬱突然警告似的推了推妻子,不想她話說得太曖昧不明,「寰頤本來就是個最稱職的「執事」,想想,趙老的兒子自然優秀。 」
「何止不錯,根本是青出於藍,我那樣說寰頤又沒錯,花鑫交給他,你不也放心嗎?」許知儀沒理會老公的警告,又把話翻出來說,「人聰明又細心,而且也生得不錯,加上高學歷及做事圓融,就算要我花鑫跟他湊成對,我都不介意!」
「老婆!」花天鬱立即厲喝,「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許知儀圓睜雙眼,不滿丈夫的喝斥,情勢眼看一觸即發——
「夫人,草莓慕斯蛋糕已經準備好了,要來一小塊嗎?」
「咦?當然好。」聽見最愛的品味,許知儀火氣消了一大半。
花天鬱不安的瞟了趙寰頤一眼。 這茶幾上各式茶點都備妥了,為什麼獨獨那塊草莓慕斯才擺上? 該不會寰頤早算到會有這樣的對話,才安排草莓慕斯蛋糕晚些出來,好緩和氣氛?
說的也是,最近老婆老在提這件事,說她看花鑫跟寰頤怎麼看怎麼相配,問題是,再怎樣都不可能相配,寰頤條件再好,都只是個執事!
「我去看看小姐的狀況。」蛋糕才送上,趙寰頤迅速採取迴避戰略。
這話題最近越說越頻繁,他總覺得夫人很刻意,而老爺卻是堅決的反對。
事實上他早知道這樣的結果,畢竟對花家而言,他們可以對趙家世代恩重如山、照顧趙家子孫生活無慮,甚至可以送出國深造、提供高薪工作,彼此照料一生——但是,奴僕終究是奴僕,花家永遠是高高在上。
他明白這樣的道理,但是沒有打算理會。
誠如大家所見,條件優異的他,不需要屈就於當一名執事。
他之所以願意留下來,一來自是為了報答花家對他的栽培,二來……是為了花鑫。
她才是讓他留下來的關鍵原因。
留學回來那天見著久違的小女孩,出國前她只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學生,而那日穿著校制服衝進他懷裡的小女人,讓他驚愕。
才短短數年,她的嬰兒肥全數退去,遺傳自父母的美貌展露無遺,白皙粉嫩的膚質,水靈的明眸大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勾勒出一張嬌豔的臉龐。
他很意外自小一起玩鬧看護的小妹妹,竟會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面對花鑫的熱情,他感到溫暖與溫馨。
照顧花鑫是他的責任,花鑫是他的主人,自小就如此教導的他,在那時第一次感到這責任是愉快的。
這麼一待,就是七年,遠超過他預計離開的時間。
「小姐。」趙寰頤來到房門外,輕輕叩門,「老爺夫人都已經到了,我們必須在十分鐘內出發。」
「我好了。」花鑫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話音飛揚。
飛揚,是非常不適合今天的口吻。
照理說花鑫是討厭正式場合,每次一到要跟政經大老見面時,不是裝病就是藉口功課多,口氣要死不活的,且一臉的百無聊賴。
這種飛揚極度不尋常,趙寰頤眉一皺,立即推門而入。
花鑫穿上那身黑色小禮服,香奈兒的經典服裝,披散一頭直長黑髮,回首對趙寰頤燦爛一笑。
施以淡妝的花鑫顯得更加動人,緊身小禮服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白淨的肌膚似乎閃閃發光,充滿女人味。
花鑫已經二十歲了,最近這個念頭一直在他腦海中浮現。
她出落得明媚動人,上大學後逐漸脫腦高中生的稚氣,加上應酬頻繁,屬於大人的成熟味道逐漸浮出。
黑色長發顯出她神秘的氣質,此刻柳眉下的雙眸眨也不眨的望著他。
「好看嗎?」她穿上全黑的高跟鞋,轉了一圈。
「好看。」好看極了,趙寰頤禁不住說出心底的讚賞。 「不說話的時候,你就是個氣質高雅的美女。」
「真的……餵,什麼叫不說話的時候?」花鑫噘起小嘴咕噥,「我本來就是氣質美,你不知道我在夜店時,有多少人找我搭訕!」
他瞬間皺眉。 搭訕?
「對不起,執事,小姐堅持要穿黑色的。」造型師抓到空檔趕緊解釋,「不過我們已經做了最好的搭配……」
「沒關係……也沒時間改了。」趙寰頤伸手示意她們可以不必緊張,「小姐為什麼穿黑色的?」
「你剛不是說好看嗎?」花鑫俏皮的吐了吐舌,「好看就好了。」
唉,不然呢? 的確也不能怎麼樣了。
「我們該出發了。」他伸出手,示意花鑫先行。
她盯著他伸出的手,猶豫了兩秒,她帶著微笑主動上前一步,勾住他的手。
趙寰頤呼吸一緊,身子往後稍退。 「小姐,這不太適宜。」
「為什麼?」她杏眼圓睜,「我們不是常常這樣嗎?」
「今天老爺跟夫人都在,不能胡鬧。」趙寰頤低語,常常這樣……唉,是他慣壞她。
「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怕他們?」花鑫聞言,反倒勾得緊緊的,這會連身子都貼上了,「我就喜歡這樣勾著你一起走。」
感受到她的身子與他如此貼近,趙寰頤忍不住倒怞一口氣。 不可否認,他也喜歡這樣的親近,但是現在實在不適合。
花鑫完全沒有打算鬆手的意思,雖然趙寰頤明白只要他堅持,花鑫還是會乖乖聽他的話,但是……他心底興起一個要不得的想法——如果讓花天鬱看見這樣的景象,又會如何?
才想到著,花鑫已經拉著他往前走去,她愉悅的勾著他。 今日這身打扮與氣氛,感覺自己像是被紳士牽著的淑女,不禁喜上眉梢。
事實上,她也好喜歡勾著趙寰頤的感覺,如果能一起這樣,那該有多好。
在客廳的許知儀一聽見高跟鞋踩地聲,立刻喜出望外的站起來,趕緊奔上一旁的小階梯,往自己的獨生寶貝女兒奔去。
只不過一看見「連袂走出」的一對男女,忽而止住步伐,訝異的望著他們。
花天鬱也在妻子起身後跟上,一望見花鑫與趙寰頤緊勾著手,臉色不變。
「花鑫,你這是在做什麼?」他不悅的疾步上前。
趙寰頤不動聲色的站定,微微低首,仍舊維持執事的低姿態。
花天鬱奔到女兒面前,硬是把她的手給扯離,搞得花鑫不明所以。
「發生什麼事了?」
「我才要問你,這樣勾著寰頤是什麼意思?」花天鬱火冒三丈,眼尾不停瞟向趙寰頤,可惜這兔崽子一點表情也沒有,教他難以捉摸他的心思。
「就勾著走而已,女孩子身邊不都是要有個男伴嗎?」花鑫不悅的嚷嚷起來,「人家今天難得好心情,硬是被爸爸破壞了。」
哼! 她一扭頭,氣急敗壞朝著媽媽那兒前進。
許知儀無奈的嘆口氣,張開雙臂迎接寶貝女兒的懷抱。
「乖,你爸最機車了。」她安撫著女兒的情緒,「今天這套禮服很高雅,誰選的?」
「寰頤。」花鑫甜笑著指向趙寰頤。
造型師喜歡白色,她敢打包票爸媽也會叫她選白色,因為那是純潔高雅的象徵,非常符合她的職業;她自己喜歡粉紅色,因為她愛所有可愛浪漫的元素。
但是她知道,寰頤喜歡黑色。
素淨高雅的黑色小禮服,上面什麼裝飾都沒有,所以她戴了一條珍珠項練,頗有畫龍點睛之妙。
如果寰頤喜歡黑色,她就會穿黑色,因為她願意為了他選擇自己的喜好。
這是她的心意,一份對從小照顧她的人的憧憬,只能放在心底的秘密。 她不知道自己對趙寰頤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但就是希望穿上他喜歡的顏色。
「眼光真好。」許知儀讚許的望著趙寰頤,「我從不知道花鑫穿黑色會這麼高雅。」
趙寰頤沒回話,只是欠身。
花天鬱一樣默默不語,一臉正色望著眼前狀似卑微的男人,剛剛看著女兒挽著趙寰頤的手走出來時,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女兒那洋溢著愉悅幸福的笑顏,一旁的趙寰頤那帶著淺笑的自信模樣,老實說,怎麼看都是郎才女貌。
但這是不該發生的事! 花鑫的對象,身為父親的他已經物色好了,他可以允許她自己喜歡的人,但前提是,這個對象必須在他的挑選之列。
每個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他跟妻子也是相親認識,在眾多千金當中,歷經深入認識與交往後,才跟現在的愛妻結婚。
花鑫也不會例外,他們已經挑選好適合且優秀的人選,相信她一定會喜歡其中一位。
以往趙家世代管家,服侍的對像都是男主人,而花家從未有女性的靈媒,花鑫是個特殊的例子,趙寰頤跟她的相處過份密切,總是令人擔憂。
雖然趙老打包票保證,他的兒子從出生就進行洗腦教學,絕對不可能對花鑫有非份之想,但是——
只見趙寰頤起起身子,對著花天鬱揚起一抹看擬無害的笑意,那是張連他都會覺得漂亮的臉龐,看似秀氣俊美,但那濃眉下的雙眸,卻藏著連他都捉摸不定的情緒。
「車子備好了,我們該走了。」趙寰頤往外頭移動腳步,「請吧。」
花鑫愉悅的勾著母親,往外頭的車子走去,他已經囑咐另外準備一台車子,到接下來的場合必須有特殊的行頭。
女僕上前為花鑫披上毛皮外套,另外一位則赧紅著臉為趙寰頤送上黑色的西裝外套。
他為花家人拉開車門後,再徑自坐入副駕駛座。
今天不只是花鑫要跟大老們見面,身為照顧花鑫的專屬執事也必須到場。
這就是花天鬱所擔憂的。 寶貝女兒心腸太軟又容易相信別人,從小又都跟趙寰頤膩在一起,她究竟能不能明辨是非? 對於趙寰頤的依賴性何時能稍減?
「啊!」車子滑出車道後,花鑫忽然大喊一聲,「我的護身符沒有帶。」
「護身符?」許知儀皺起眉,「你還在戴那種東西?」
「停車停車,我要回去拿。」花鑫緊張喊著。
「不許停!」花天鬱厲聲阻止欲停車的司機,「就這麼開過去,我們不可以遲到。」
「爸,我需要護身符。」花鑫都快哭出來了,「不然我打死都不進去!」
「花鑫,你有沒有在修行啊?怎麼現在還需要那種東西?」連許知儀都驚呼出聲,「我很少看你二伯使用那些道具的。」
「我就是怕嘛!」花鑫氣急敗壞的嚷著,「是誰說靈媒不能怕鬼的?」
嗚,她就是花家第一人——怕鬼怕得要死的靈媒!
許知儀一整個虛弱無力。 花鑫怕鬼不是新聞,但是都看了二十年的鬼還沒習慣,未免太誇張,更何況,她還是以此為生的靈媒,要除靈時還對著鬼皮皮剉,哪隻鬼會怕她?
一條精緻的細鏈忽然貼上她的頸子,那陣冰涼引起她的注意,花鑫低首望著頸上的金色長鏈,尾端繫著的,就是她要的保身水晶。
「咦?」她訝異的伸手勾起那水晶,只見趙寰頤正為她扣上勾子。
「鍊子不明顯,可以把墜子藏進衣服裡。」趙寰頤淡淡說著,「我叫人改的,你再看看戴著鍊子會不會過敏?」
「哇……好棒喔!」花鑫喜出望外,因為之前這護身水晶是系在一圈大顆的水晶佛珠上,「這樣子就可以藏起來了。」
趙寰頤為她戴好後,還細心的順了順鍊子。 花鑫興奮的把水晶放進衣服裡,長度剛好在雙峰之間,完全不會突出衣服之外。
「謝謝你,寰頤!」花鑫一顆心怦怦跳著,她現在好開心。
趟寰頤沒有說「這是我應該的」,而是帶著滿足的笑容,坐正身子望向前方。
但是這一幕映在花氏夫妻眼裡,總感覺趙寰頤像在盡責,卻似乎超出了執事的界線……
而花鑫更不自知,自己的雙頰酡紅,甜甜的酒窩就這麼鑲著,久久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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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3:48
第三章
踏進大宅里,一陣陰涼之氣卻陣陣襲來,人人都說這兒風水好,冬暖夏涼,花鑫卻是渾身打顫,這宅子裡一堆魍魎鬼魅,蹲踞盤桓在各個角落及天花板上,齜牙咧嘴的望著他們。
二伯父率先抵達,在玄關等著他們到來才一起進入,他昂首闊步走在花鑫前面,對於那群孤魂野鬼不僅視若無睹,擋路的還會直接踩過身去。
身後的花鑫就不同了,她維持中立路線,盡可能不去碰到那群傢伙,連正眼也避免對上,擋在路中央的沒讓,反而她這位未來的靈媒大當家繞路而行。
「咳!」花天啟臉一沉,清了清喉嚨,回首擰目瞪她,「花鑫?」
「啊?」她尷尬的往後退了兩步,心虛的望著他。
「你的習慣還沒改過來?」
「哎喲,二伯父,這不是習不習慣的問題……」花鑫不依的嘟起嘴,「這麼多年我都沒習慣了,未來也差不多。」
「沒出息!」花天啟不客氣的說著,「你這樣下去,未來怎麼獨撐大局?」
「我能做的還是會做,也不是說怕就不敢做。」她一臉委屈的嘟囔,「工作我都做得很完美不是?反正其它人又不知道……」
「這不是知不知道的問題,你本身就缺乏鍛煉。」花天啟怒眉一揚,「我看大家都太寵你了,得找個時間好好訓練你才是。」
「我不要!」花鑫立刻拒絕,二伯的訓練一定是地獄般的,傻子才答應。
「你這丫頭--」
一個人影倏地介入兩人之間,趙寰頤平靜的瞇起雙眼,「當家,這裡不宜爭執家務事。」
花天啟望著眼前插手的人,原來是花鑫的執事,難怪這麼為主子出頭。
不過他說的也對,身在大老宅邸,該有的分寸得守,要不是花鑫這丫頭太誇張,他也不至於動怒。
靈媒怕鬼? 什麼靈媒啊!
他們被引領進一間大房間裡,所謂的政經大老就隱藏在屏風之後,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交談中只聞其聲,永遠不見其人,連聲音都透過變聲裝置處理。
不過他做的可能盡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舉凡政治、經濟到黑白兩道的紛爭,從他跟二伯的對話中,花鑫便能聽出一二,想到未來自己也將步上這樣的後塵,總覺得有些厭惡。
但二伯說了,這是工作,世上有黑必有白,有時適當之惡才能平衡這個世界。
「花鑫。」花天啟呼喚她,要她從旁道正中間來,跟大老正式打招呼。
花鑫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二伯身邊,一如趙寰頤教她的,要不疾不徐,保持一定的傲度,因為她是花家千金,是下一任的當家。
「大老。」大家都是這麼稱呼他。
大老與花家或是趙氏一樣,歷經數代,每個幕後黑手都只有一個共同點名字--大老。
「花鑫,一陣子不見,出落得更漂亮了。」大老低低笑著,「聽說你上次辦的事情,辦得不錯。」
「上次?」她認真的回想,因為她接的工作實在太多,上次是指哪件事情?
「你不記得上次的案子?」大老狐疑極了,這一個月來,花鑫也就經手一件事而已。
「小姐期中考在即,事多煩亂,對於工作一事無法深刻記憶。」趙寰頤忽然出聲,「事實上如果可以,在期中考前希望不要給小姐任何繁重的工作。」
花天啟狠狠倒怞了一口氣,連許知儀都嚇了一跳,這是何等嚴肅的場合,大老與花家的下任當家對談,區區執事也敢插嘴?
「我當是誰,原來是趙。」大老都這麼稱呼趙氏家族的管家,「果然是花家忠僕,護主心切啊。」
「小姐跟過去的主子不同,對於考試必須專心,心有旁騖只會讓她事事分心。」趙寰頤無視於花天啟的警告,繼續說明,「加上上回建築工地的厲鬼傷了小姐不少元氣,女子與男子天生有異,虛耗的靈力需要更長時間的休養。」
建築工地? 花鑫雙眼一亮,她想起來了,寰頤提醒得真巧妙。
花天啟怒不可遏,「趙寰頤,你竟敢再一次犯上?」怎麼可以如此毫無分寸!
「不,寰頤說得對。」花鑫趕緊出聲,努力將聲線調到最平穩的狀態,「建築工地的厲鬼相當難對付,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解決,再加上期中報告跟考試,讓我非常疲憊,所以忘記一些瑣事是自然的,寰頤只是為了我好,請別斥責他。」
「花鑫,他只是個執事!」花天啟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典範必須樹立,不能讓趙寰頤亂來。
「他是我的執事。」花鑫抬頭挺胸,氣勢不亞於花天啟,「是我允許他為我發聲的。」
氣氛忽然變得劍拔弩張,這並非趙寰頤本意,他說這段話,只是為了給花鑫提示罷了,看這情況,若他主動道歉會讓局面穩定些,於是他索性上前一步。
「呵呵……行了,大家別這麼計較。」在趙寰頤開口前,屏風後的大老笑了起來,「真沒想到花鑫比看起來還要強勢啊,真好,真好。」
花鑫側首望著屏風,那屏風上盤踞著兩張慘叫的人臉,她其實已經快嚇死了,但是在大老面前還是要表現冷靜。
「大老,真抱歉,我們管教無方……花鑫就是比較任性些。」
「沒關係,女孩子嘛!」大老不甚在意,「而且有個這麼為她著想的執事,你們花家真的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趙寰頤安靜退回原位,他早留意到花鑫粉拳緊握,看來這間房裡也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才會讓她不住顫抖。
能儘速離開比較妥當,花鑫不能堅持太久。
「我很期待你成為當家的那天,花鑫。」大老像是讚許般的說著,「幾世代來唯一的女性,真令人矚目。」
「能力相同,男人女人又有何差別?」花鑫知道她是唯一的女性,但實在聽膩了,「大老只要相信我的工作能力就可以了。」
「花鑫!」花天啟低聲說著,怎麼說話如此沒大沒小?
「哦?呵呵,有氣魄,很好,很好。」大老哈哈大笑,不知是喜歡她的直言,還是嘲笑她的天真,「今天就到這兒吧,等會有人跟你們說明最近的事。」
跟大老會面只是一種形式,真正的工作內容有別人加以說明。
花家人魚貫走出,花鑫倒數第二,趙寰頤則跟在她的身後,只是她即將踏出門時,大老忽然叫住了她。
「花鑫,請留步。」
咦? 趙寰頤警覺心頓起,不對勁的直覺流遍全身。
「大老?」她已經全身冰涼了,他還想做什麼?
「把門關上,我跟花鑫有事要談。」大老淡淡說著,花天啟在前方急著想進來,卻聽出大老的意思--他有秘密要跟花鑫商量。
通常都是極為棘手的案子,才會由大老直接委託。
「大老,花鑫的能力未臻成熟……」
「天啟,到外頭等著吧,這裡我跟花鑫忙就好了。」大老的聲音低了幾度,不喜歡他人多嘴。
花天啟擰著眉凝視花鑫,她眼神流露出不安與慌張,但是他卻不能怎麼樣。
「我也留下。」趙寰頤忽然語出驚人。
「寰頤!」又來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只是個執事。
「不,讓寰頤留下。」花鑫緊張的脫口而出,「他是我的執事,我工作時他必須都在身邊,顧慮我的安全,及時作出應對。」
沒錯,寰頤都知道她的狀況,也知道遇到什麼厲鬼時她該怎麼做,雖然他看不見,但卻比任何人都能守護她。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大老口吻顯得有些不悅。
「不管什麼工作我都會跟寰頤說,你就一起談吧。」花鑫語氣也很硬,堅持不讓步。
氣氛頓時凝結,她見到屏風上的鬼魅尖笑著,臉孔扭曲得嚇人。
最後大老一聲退下,屋子裡就剩下他們三個人。
「我需要你幫我處理一件事。」大老倒也直接,不拖泥帶水。
「為什麼是我?大老應該知道花家能力尚未全數移交,若有要事,應該是二伯父處理比較妥當。」花鑫倨傲的問著。 有寰頤在一旁,她安心無比。
「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大老正經的說著,「看見屏風上有什麼了嗎?」
花鑫悄悄在心裡深吸一口氣,「惡鬼。」
「果然是花家人,呵呵。」大老低低的笑了起來,「我想請你解決這兩隻惡鬼。」
花鑫狐疑的皺起眉,就這兩隻,需要這麼神秘慎重?
「現在嗎?還是大老有額外要求?」
「不,不是現在。」大老忽然顯得嚴肅,「這不是普通的惡鬼,我就算毀掉這扇屏風,也無法徹底消滅他們。」
「……」花鑫咬了咬唇,表情凝重的望向屏風,「為什麼您會知道?你請別人看過了?」
「嗯。」大老到不否認,「請人看過了,跟我表明無能為力。」
「那二伯呢?」
「我不找他。」大老坦白的表示,「我見識過你對付建築工地惡靈的手法,我知道你的能力高於花天啟。」
哎喲喂呀,天曉得,大老是那隻眼睛看見的,憑什麼覺得她比二伯強? 一切都是假像好嗎?
那次也是因為有二伯暗中輔助,要不然哪這麼容易對付兩隻含怨已深的惡鬼。
「這兩隻惡鬼是什麼來歷?」好像凝視著屏風上的圖案,兩隻惡鬼轉身猙獰咆哮,對著她張牙舞爪。
「他們是怨念極重的惡咒,是不滿我的人對我施以毒咒後自盡身亡,化身惡鬼日夜侵擾我。」大老語氣裡倒沒有太多恐懼,「現下是托這屏風的福,暫時抵擋,但我也不知道能擋多久。」
「有兩隻鬼……就表示有兩個人同時都成了怨靈?」花鑫想的是,大老還真是顧人怨,有人寧願自殺,也要化身惡鬼折磨他。
「嗯。」大老對這個疑問輕描淡寫,「我需要你盡快解決這兩隻厲鬼,越快越好。」
花鑫猶豫極了,她摸不清這兩隻被屏風鎖住的厲鬼有多強,如果擅自接觸會有危險,縱使要淨化這兩隻惡鬼,也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行。
「一千萬。」大老忽然幽幽出聲。
花鑫愣了一下,剛剛大老說什麼來著?
「這次的代價是一千萬,包含封口費,你不能對外說出這次交易,或是我曾委託你。」對他而言,用一千萬買性命太值得了,「我會先匯五百萬給你,剩下的,事成後再給。」
一千萬? 花鑫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一千萬能舉辦一個大型法會,超渡一堆孤苦無依的遊魂,還可以辦個免費淨靈……
「等等。」就在花鑫要點頭時,趙寰頤立即上前,「你要先想清楚,這個案子是你勝任的嗎?」
「我?」她錯愕的望著趙寰頤,沒錯,她根本不知道那兩隻惡鬼的底細,「我不清楚……」
「不清楚能亂接嗎?你要先考慮考慮。」趙寰頤擔心的就是聽到一千萬,花鑫連心都飛了。
「趙,你太多話了。」大老忽而沉聲叱道:「身為執事,工作是輔佐,不是干涉。」
「我正在做輔佐的工作。」趙寰頤絲毫不以為杵,「保護主人是我的職責之一,過濾工作是天經地義,這個案子大老給得太離奇,為什麼不委託當代主人?偏偏找未成氣候的小姐?」
「哼哼,還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大老低低的笑著,但笑裡卻沒有笑意。
「寰頤是為我著想。」花鑫倒是沒有聽出氣氛的緊繃,回身望向趙寰頤,「我想接這個案子,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唉,他就是不相信她能處理啊!
「很好,不愧有當家風範,那就這麼說定了。」大老聲音終於清揚了些,「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請務必速戰速決--也請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不會對任何人透露一個字。」花鑫只差沒發誓保證。
「那是最好。」大老輕快的笑著,「若是你對外洩露,就別怪我不客氣。」
花鑫圓睜雙眼,帶著點不悅,「大老現在是在威脅我?」
「我也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傷害你。」畢竟是下一代的靈媒,「但是--我可以傷害趙。」
咦? 花鑫頓時倒怞一口氣,慌張的看向一臉驚愕的趙寰頤,再瞪向屏風。
「你敢!」她厲聲回道,甚至逼上前。
「呵呵……主僕感情真好,有你這樣的反應,我就放心了。」大老似乎相當滿意她的在意,「不想讓趙有任何差池,就請務必三緘其口。」
「寰頤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花鑫氣得雙手叉腰,一手直指屏風。
「哈哈哈哈……」
大老狂笑未止,花鑫氣得火冒三丈,用力扭過頭,拉了趙寰頤就往外走。
「開門!」她頤指氣使的敲著門,門一開,她憤而重重跺著步離去。
趙寰頤可不像她怎麼憤怒,他質疑這麼件事情,明明有現任當家在,卻刻意找不純熟的花鑫,又交代必須保密,甚至出了高價封口費。
這太詭異了! 是否那是個過度棘手,或是花天啟根本會拒絕的案子?
花鑫聽到一千萬就失心瘋了,這丫頭就是這樣,拼命工作卻又拼命漏財,同情心氾濫的後果,就是賺的錢都被騙光、坑光或是捐光了。
老爺以鑫為名,是希望她能帶來多金,但是老爺卻忘記他們家姓「花」,花鑫花鑫,擺明是花更多錢嘛!
「等等。」氣急敗壞的花鑫走到一半,忽然又轉了一百八十度,「這案子不想接了,我要回去拒絕!」
「等一下--」趙寰頤立即拉住她的手,「小姐,這是拒絕不了的案子。」
「為什麼?」她回眸,瞪大一雙不悅的眼。
「你現在什麼的都知道了,他怎麼可能讓你反悔?」一開始就擺明強迫接案。
「我又不是自願知道的,他是講完後才跟我開價……」花鑫說到一半,抿了抿唇,「難道,他真的是故意的?」
「我們只能靜下心來,想辦法把事情解決再說。」看來橫豎都得做這件事。
花鑫一臉凝重的緊皺眉心,她開始覺得自己剛剛一時衝動犯了不該犯的錯,搞得現在騎虎難下。 她不該搞不清對手底細前就貿然答應,萬一自己能力太弱,反被惡鬼吞噬該怎麼辦?
如今她不能向二伯求救,甚至爸爸媽媽……她瞥了趙寰頤一眼,她知道大老是說真的,萬一她違背承諾,他就會傷害他。
「小姐……小姐?」趙寰頤低喚了好幾句,可花鑫完全聽不進去。 此時的她頭腦紊亂,急著想解決這件事,卻又擔心趙寰頤會因她受到傷害。
趙寰頤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徑自拉著她繼續往前走,遠離大老的眼線越遠越好,雖然只要在這宅邸裡,便不可避免的會被監視,但還是到老爺那兒安全些。
「小姐……」他再次搖了搖她,她卻只是喃喃自語。 「花鑫?」
花鑫震了一下,眨了眨眼,驚訝的抬首望著趙寰頤。
他叫她的名字? 寰頤向來拒絕直呼她的名字!
「你剛剛--」她高興得瞬間把剛剛的煩惱全拋到九霄雲外。
「你冷靜一點,絕對不要露出任何煩憂的神色,老爺跟當家是很厲害的,尤其是你喜形於色,千萬別被識破。」趙寰頤見她回眸,直接交代重點,「這件事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好嗎?」
花鑫一時反應不及,事實上她還深陷在剛剛趙寰頤那聲「親暱」的呼喚中,耳邊嗡嗡傳來他慎重的叮嚀,不由得讓她覺得殺風景。
「好啦。」她消化過後點了頭,「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姐,我們走吧。」趙寰頤立即直起身子,恢復專業的執事姿態。
花鑫撇撇嘴,失望透頂的往前走去。 每次都這樣,難得她覺得氣氛不錯,寰頤就會用專業態度阻止情勢發展下去……如果真的發展下去,會有什麼變化?
她總會這樣想像,自己跟寰頤之間會不會擦出火花?
這只是她的小小幻想,趙寰頤對於她就像真的在照顧一個妹妹、一個主人,縱使有再多的體貼關懷,或許都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下意識按壓住胸前的項鍊,但即使是工作,很多小小的動作,還是會讓她覺得溫暖至極。
離開長廊,照例九彎十八拐,花鑫原本以為要直接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卻被人請到偏廳,看來爸媽他們的談話尚未結束。
他們來到一間房間,來人將門打開,裡頭的景象卻嚇了她好大一跳。
裡面已經坐了三名男性,他們一瞧見她,紛紛站起身,禮貌的朝她頷首。
花鑫錯愕的蹙眉。 走錯房間了嗎?
「花小姐。」最靠近門邊的男人立即上前,禮貌的為她拉開椅子,「這邊請。」
「嗯?」花鑫一臉莫名。 看起來這人是認識她的,但是她卻不認識他啊!
再看看其它兩位,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另一個看上去成熟穩重,含著笑凝視著她,那笑容非常親切,好像他們是朋友似的。
「啊!」她一時忘了形象,張大嘴指向最高大的男子,不會吧?
「看來你還記得我。」羅祈勳笑了起來。
「祈勳!」好像興奮的轉頭看向趙寰頤,「寰頤,他是羅祈勳,對不對?」
羅祈勳? 趙寰頤詫異的望著眼前的成熟男子,他是羅家長子,大花鑫兩歲,在千金少爺幫裡是名副其實的書呆子,總是戴著一副黑重的眼鏡,抱著書不放,社交能力笨拙,除了看書外,對其他事都沒興趣。
國中畢業後出國唸書,彼此杳無音訊,花鑫雖然是小時候唯一會找他玩的人,但也沒有和他保持聯絡。
經花鑫這麼一提,立刻讓趙寰頤豎立警覺天線,如果這人是羅祈勳的話,那麼其它兩位……
「吳孟庭與陳建源?」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真不愧是執事,信息相當發達。」吳孟庭微笑讚許,手還放在椅子上,「花鑫小姐,先請坐吧。」
「吳孟庭?不是那個政治世家的兒子嗎?」花鑫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畢竟得常出去應酬,她只是懶得背人名。
「花小姐好記性,我們見過兩次面。」吳孟庭從容的坐了下來,就坐在她身邊,「一次是你二十歲的生日派對,一次是我爺爺的八十大壽。」
「哦……好像有那麼一回事。」花鑫隨意應付,他不喜歡跟這些名人子弟交際,得一直保持端莊模樣,超累人的。
「那花小姐記得我嗎?」對面的陳建源趕緊開口,就怕被冷落了。
「陳建源……」花鑫勾起一抹笑,「你是富士財團的下任總裁,我的銀行賬戶可是你們家的。」
「呵……很高興花小姐也記得我。」陳建源似乎鬆了一口氣,望著她笑得一臉羞赧。
不妙!
站在花鑫身後的趙寰頤打量著這三位家世顯赫的少爺們,這裡是大老的宅邸,無緣無故這三位少爺是不會來這兒喝茶聊天的,而且刻意隔出一間房間與花鑫攀談,看樣子是刻意來等她的。
「祈勳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沒聽說?」花鑫最終還是望向小時候曾玩在一起的羅祈勳。
「半年多了,我沒公開……只是畢業回來,沒什麼好說的。」羅祈勳比其它兩人都來得穩重許多,「當然,這跟我沒什麼朋友也有關係。」
「怎麼會,你沒有跟其它人聯絡嗎?像櫻雪、亭羽……」花鑫背起一票千金少爺的名字。
「沒有。」羅祈勳倒是直說,「我跟他們從以前就不熟。」
花鑫在心裡哎呀兩聲,祈勳果然沒什麼興趣跟大家聯絡,「噢……今天怎麼會來這裡呢?」
吳孟庭與陳建源兩位聞言,尷尬的低下頭,輕咳了兩聲,花家小姐問得可真直接。
「呵呵……花鑫,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羅祈勳笑望著這開朗直率的女孩,「這是相親吧。」
「咦?!」她瞪大眼睛,整個人站了起來,「相親?」
「羅先生說得也太白了吧?」吳孟庭有點不悅,「大家做個朋友而已,壓力倒不必這麼大。」
「就是,沒機會認識,趁這機會彼此聊聊,沒相親那麼八股。」陳建源跟著附和。
相親就是相親,哪有這麼多偽裝? 趙寰頤忍不住在心裡咕噥著,花鑫也才二十歲,老爺未免太心急了吧?
「其實說穿了就是相親,不需要解釋太多。」羅祈勳無所謂的聳聳肩,「花鑫是花家下任當家,我們各是政商界的第二代,我想是雙方家長找年紀相仿又背景相當的人來跟花鑫當朋友。」
「當朋友我還OK,相親就免了。」她立即左顧右盼,如果這是相親,那一定有--她仰起頭,在角落看見了監視器,「寰頤。」
「是。」趙寰頤快步上前,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利落的罩住監視器。
「我不搞什麼相親,我要走了。」她跟每位男士禮貌的道別,跟著就要往外走。
趙寰頤飛快護送,他絕對贊成花鑫立即離開這間房。
「花鑫。」羅祈勳卻出聲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
「既然要當朋友,何必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羅祈勳遞上一張紙,「這是我的聯絡方式,至少加個MSN。」
其它兩位男士聞言,趕緊照做,掏名片或是找紙條,姑且不論花家的背景有多硬,光是花鑫那帶著天真又迷人的外貌,就足以吸引人。
「說的也是,我失禮了。」她揚起笑容,也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
有問題等會兒找爸媽說去,她才大二,搞什麼相親啊!
趙寰頤就站在門邊,沒來由的煩躁,實在不懂花鑫跟他們交換什麼聯絡方式,想也知道這是老爺他們一手安排的,三個少爺就是未婚夫的人選,如果花鑫跟他們來電的話,就能進一步交往,甚至--
他突然覺得有股氣梗在胸口,著實令他不舒服。
花鑫笑逐顏開,跟三位男性有說有笑,尤其是面對羅祈勳時,他總是與他特別熟稔似的。
「寰頤。」
走廊傳來低喚,趙寰頤狐疑的往外頭探去,果然看見花天鬱站在那兒,他瞥了花鑫一眼後才走了出來。
來到花天鬱面前,他畢恭畢敬行個禮。
「大老留你們說了什麼?」他擔心的是這點。
「沒什麼,只是勉勵小姐。」趙寰頤面不改色說著。
「嗯……」花天鬱點了點頭,「那鑫兒跟他們還順利嗎?」
「是的,正在聊天。」
「那你先休息一下,讓他們去聊。」花天鬱挑明的要趙寰頤暫時離開花鑫,「這樣大家也不會尷尬。」
「可是放小姐一個人在那邊……」他不安的頻頻回首。
「只是認識朋友,男女生聊聊天,你在那邊不方便。」花天鬱旋過身子,「來吧,有準備一些茶點,你跟我們一道休息一下,照顧鑫兒也夠累人了,抓個時間鬆口氣吧!」
「我不感到累……」
「沒關係,以後你還有得忙呢。」許知儀在一旁出了聲,溫柔嬌媚的拉過趙寰頤,「花鑫的未來夫婿還得靠你呢!」
「我?」他覺得心頭一震。
花天鬱狐疑的看著許知儀,老婆這是在說什麼? 跟寰頤有什麼關係?
「是呀,你也希望花鑫能幸福對吧?」許知儀笑得一臉慈母樣,「她還年輕,就怕她識人不清,接下來就得麻煩你幫她做出正確的選擇。 」
「正確的選擇?」趙寰頤喃喃重複這詭異的指令。
「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定能找個真正待她好的人。」許知儀委託他如此重責大任,「幫她挑個好丈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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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4:12
第四章
挑個好丈夫?
這些日子以來,趙寰頤覺得自己腦子裡百轉千迴,這個委託他怎麼想怎麼不舒暢,他只是個執事,負責照顧、輔佐、幫助花鑫,怎麼連幫她挑老公這種人生大事都可落在他身上?
許知儀還提出要他陪著約會這種要求,讓他待得遠遠的,只要觀察就好,不要當電燈泡。
以為他很閒嗎? 他身為執事,負責為花鑫打造舒服無憂的生活,這才是最重要的,陪她約會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更別說眼前還有大老委託的棘手除靈工作。
花鑫昨天耗了一整晚通靈後,給了他兩個名字,讓他去調查詳細的身家資料。
他因為這個正當理由,婉拒陪她跟羅祈勳吃飯。
只是吃個中餐,何況有保鏢在身邊,他實在不想帶著複雜的心情奉陪。
「先生,您的咖啡。」服務生送上香濃的咖啡,輕柔遞上桌,換得趙寰頤一個迷人的笑容。
女服務生紅著臉,開心轉身離開,跟其它打工的女生比了一個YA的手勢。
這是一間風景優美的露天咖啡座,趙寰頤挑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手裡拿著託人調查的資料,他總是先過目才交給花鑫,以防她有所遺漏。
花鑫給的兩個人名都已經身故,雙雙在上個月燒炭自殺,完全符合大老說的。
檔案裡有張照片,是一對夫妻,已年過五十,怎麼會做出這種想不開的事?
趙寰頤很想把他們的背景資料看完,但是今天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專心,他端起咖啡飲一口,目光沒辦法專注在文件上,卻是看向十點鐘方向,那背對著他的一對「佳人」。
花鑫正咯咯笑個不停,托著腮聽羅祈勳說話,偶爾會開心的配著鬆餅,然後用一種期待的神情望著羅祈勳。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但他絕對不是跟來的!
他說過,他是執事,小姐的終身大事他無權過問,他只是「剛好」經過這裡,也恰巧跟他們同一家餐廳而已。
所以他不是來幫小姐觀察羅祈勳,基本上目前三位男士各有特色,但全都不適合小姐。
沒有為什麼,他就是知道不適合!
他坐在原位,越看越不舒服。 今天花鑫穿得併不是很好看,因為他挑了一套最不適合她的衣服,他不是刻意破壞羅祈勳對小姐的印象,而是寒流來襲,這麼冷的天,要以保暖為主,美觀本來就不是最重要的。
嗯,沒錯,而且冬日冷風呼呼的吹,怎麼讓小姐坐在戶外咖啡廳? 她不時的捧著杯子,就表示她會冷,花鑫很怕冷的。
此時又一陣寒風吹來,花鑫縮起頸子,趙寰頤興起想上前為她披上圍巾的衝動。
結果羅祈勳先一步請服務生收拾東西,他們要換到裡頭去坐了。
花鑫正準備穿上大衣,羅祈勳體貼的上前接過,甚至紳士的為她披上肩頭……
這些舉動只是讓趙寰頤眉頭皺得更緊,他不喜歡有人搶他的工作。
花鑫一頭披肩長發被風吹亂,不時以手撥弄髮絲,羅祈勳低笑看著她,親手為她撥開貼在嘴上的髮絲。
他看不下去了! 趙寰頤倏地站起身,扔下沒喝完的咖啡,卷宗隨手一蓋,急忙就往花鑫方向疾走而去。
服務生已經把他們的東西收拾在托盤上,準備端進室內,花鑫嬌羞的紅著雙頰,轉過身跟著羅祈勳一起往室內走去。
趙寰頤什麼也沒表示,就只是昂首闊步的往前走,搶先一步走在他們之前,卻假裝無視於他們的存在。
「寰頤?」花鑫一看見掠過的身影,訝異的驚叫起來,「寰頤!」
他明顯頓了一下,假裝一臉狐疑的回頭,「小姐?」
「你怎麼會在這裡?」花鑫放下氣勾著羅祈勳的手,開心朝他奔去。
羅祈勳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臂,挑高眉看向趙寰頤。
「我出來辦您交待的事,順便偷閒吃個簡餐。」趙寰頤禮貌的回應著,抬首看向羅祈勳時,以眼神示威,「羅少爺,您好。」
「在外面不必這麼客套,叫我祈勳就可以了。」羅祈勳也掛著微笑走近他,「這麼巧,你也到這裡吃飯,這裡離市區有些距離。」
「聽說這裡的風光跟餐點都很出色,難得有空就來這裡一趟。」趙寰頤說得從容不迫,「倒是沒想到也帶小姐到這裡吃飯,真是巧。」
是嗎? 羅祈勳懷疑的眼神凝視著趙寰頤,最好是花鑫從頭到尾沒跟他提過今天的約會行程。
這不是第一次了。 據他「旁敲側擊」,吳孟庭跟陳建源分別與花鑫出游過時,都會出現不期然的「意外」、「偶然」、「急事」中斷他們的約會,而他最是特殊,連趙執事都親自處出馬了。
「既然遇到了,要不一起吃吧?」羅祈勳儘管心裡不快,但還是難得維持紳士風度。
「不必了,我已經吃飽了,我正準備去結帳。」趙寰頤客氣的婉拒,「小姐還是慢慢用餐,我還有重要的事,必須先回去。」
花鑫狐疑的望著趙寰頤,重要的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他頓了一頓,沒有立刻回答她,過了數秒才說:「沒有。」然後把手裡的文件往裡藏了點。
一定有!
花鑫微噘著嘴,寰頤行色匆匆,言詞閃爍,一定有事,她開始打量他手裡的東西,厚厚的捲宗……他剛剛說來調查她交代的事情,難不成是那兩隻厲鬼?
「小姐,請慢用餐。」趙寰頤恭敬欠身,旋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跟你回去!」花鑫立即出聲,反倒是羅祈勳錯愕非常。 「祈勳,對不起,我也想到有重要的事,不能跟去看電影了。」
還有看電影這個行程? 趙寰頤在心裡犯嘀咕。 電影院裡鬼魅眾多,小姐幾乎是絕不踏入的。
「是嗎?沒關係,你快去忙吧。」羅祈勳輕嘆了口氣,其實他們對花家的事業不甚明了,但家裡總是耳提面命,他們做的是危險但重要的工作,絕對要予以最高尊重。
「對不起,是我自己太粗心,忘記有重要的事。」花鑫雙手合十,又露出那種可愛撒嬌的神情,跟羅祈勳道歉。
「別這樣說,工作要緊。」羅祈勳溫柔的朝她一笑,「不過,你可算欠我一次喔。」
欠他一次? 趙寰頤額頭青筋暴突。
「沒問題。」花鑫甜甜笑著保證,「今天就謝謝你了!」
「小心慢走。」羅祈勳也只能這樣說。
「我先去結帳。」趙寰頤低聲說著,轉過身時,忍不住揚起勝利的微笑。
他知道什麼樣的舉動能引起花鑫注意,也知道什麼樣的表情會讓她起疑心,他突然覺得剛剛心中那股鬱悶一掃而空。
羅祈勳也隨後到櫃檯結帳,花鑫則去了化妝室。
「很高招。」羅祈勳冷不防在趙寰頤耳邊說著。
「嗯?」他蹙眉側首。
「別裝了,你我都知道,你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羅祈勳開門見山,「我不明白你是受人所託還是另有目的,總之破壞主人的約會並不是件好事。」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今天真的是巧合。」趙寰頤打死都不可能承認,表面上依然一臉誠懇。
「吳孟庭說過,約會到一半,花鑫就接到電話說哪位朋友出事了,陳建原則是說,巧遇她的大學同學,太多巧合累積在一起,就成了刻意。」羅祈勳輕靠著櫃檯,一派輕鬆。
趙寰頤審視眼前的羅祈勳,老實說,他的確是個內斂穩重的男人,成熟度超出該有的年紀。
儘管才二十二歲,卻有著極深的城府,他記得過去的羅祈勳就是個非常聰穎的孩子,雖然總被嘲笑卻不以為意,用眼鏡下的雙眼觀察周遭環境。
之所以沒跟其它千金少爺們聯絡,是因為他們並不值得聯絡。
他當然已經調查過羅祈勳,早在美國時就已經進行投資創業,他充分運用所學,已經不能與當年的他同日而語。
「對吳少爺很抱歉,但那時的確有人打緊急電話,而那位是小姐非常重視的友人,我必須回報,至於大學同學的部分,小姐並沒有禁止我告知她的去處,因此我照常回答,也不算失職。」趙寰頤制式地解釋,「今天這間餐廳,我的確是慕名而來,為什麼巧遇閣下,並非我所預料的。」
「我不想跟你費唇舌。」羅祈勳挑了挑眉,「我從以有就喜歡花鑫,也會認真追求她,如果是花天鬱要從中作梗或是考驗我,我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退縮……」
他頓了頓,趙寰頤也不急躁,靜靜望著他。
「但如果是你的私心……那我也不會跟你客氣。」羅祈勳的語氣帶著嚴厲的警告,但面容依然和顏悅色,一如趙寰頤總是掛著淺笑。
趙寰頤恭敬頷首,表示他知道了,一句話也沒多說。
「好了,我們走吧!」花鑫走了出來,自然的叫喚趙寰頤,「祈勳,Bye!」
「Bye!」羅祈勳一臉笑意揮揮手。
私心? 他能有什麼私心?
趙寰頤轉過身時,一直反復咀嚼羅祈勳那句話。
是啊,他為什麼要中斷他們看似融洽的氣氛,又為什麼使計讓花鑫跟著他回家? 他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連自己都迷惘了?
為花鑫拉開往停車場的大門,她縮起頸子,想把自己埋進大衣裡,趙寰頤立刻拿出背包裡的豹紋圍巾,輕柔為她覆上。
「咦?」感受到頸間一陣暖意,花鑫好生訝異,她看著身上的圍巾,這件是她的……「你一直帶在身上?」
「總是放在包包裡,一直沒拿出來。」他走到她面前,為她將圍巾係好,「有比較溫暖嗎?」
花鑫悄悄紅了臉,輕輕點頭。
「來,這個也拿著。」他從自己的大衣裡拿出暖暖包,交到她手上,「怕冷的人,還沒帶防寒用品。」
「今天的衣服是你選的。」她小小聲抱怨著。
「如果不夠暖,你自己也要記得保暖。」當然,他早知道花鑫不會記得這些瑣事。
「哇喔,好暖和喔!」她跳過趙寰頤剛剛那段話,捧著暖暖的包開心說:「下次我也帶暖暖包好了。」
趙寰頤只是笑著搖頭。
「那你把暖暖包給我了,會不會冷?」花鑫還是很關心他的,她……總是忍不住關心起他來。
「我沒事的,車子就停在前面。」只要她一個人溫暖就夠了。
花鑫偷偷挨近趙寰頤,最近跟爸媽選的人出來玩,雖然吳孟庭跟陳建原都蠻健談的,跟羅祈勳在一起則覺得很舒服,像個大哥哥般溫柔又體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跟寰頤在一起,會讓她有種依戀感。
她在約會時明明很快樂,但是卻一直想回家,想知道寰頤今晚為她準備了什麼,或是他一個人在家會不會無聊?
那些女傭會不會吱吱喳喳聚在一起,發花癡般的說他有多帥,突然有朋友剛好有事找她,或是遇到同學,讓她有藉口提早離開。
今天跟祈勳在一起時,暫時沒有想到寰頤,可是看見他出現時,她卻從心底開心。
這到底是對哥哥的感覺,還是對執事的依賴? 她真的搞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在寰頤身邊她可以無憂無慮,也可以大膽放縱。
花鑫忽然牽住趙寰頤的大手,讓他嚇了一跳,卻還是不動聲色笑望著她。
花鑫也回以一個燦爛的笑顏,將他的手往自己大衣口袋裡放,笑得有點靦腆,有點嬌羞,也有些美麗。
兩隻手就這麼放在她的大衣口袋裡,分享那個溫熱的暖暖包。
「這樣子大家都很溫暖。」她這樣說,卻不好意思的別過頭。
「謝謝。」趙寰頤沒有拒絕,他忍不住笑意的勾起嘴角,連酒窩都浮了出來。
在花鑫口袋裡的大掌反手一握,包裹住那小且細嫩的柔荑,他狀似自然的緊緊包握,再將她拉近一些,兩個人挨著彼此,在青山綠樹間片刻靜謐。
心中湧出奇異的感覺,趙寰頤暫時不想深究。
他只知道,他好喜歡這樣。
遠處的羅祈勳站在餐廳門外,望著那遠去的一雙背影,他失聲笑了,這件事毋需再確認,他已有定見--趙寰頤是出自私心。
這個執事,只怕對主人有了非分之想。
他沉吟片刻,倒也帶著笑容上車。 木造的餐廳在陽光綠樹襯托下,散發一股幽靜之美,但現下三個人的心裡,澎湃洶湧。
車子一離去,一抹影子突然出現在細枝條上,數秒之後,那影子以疾速之姿,騰空踩去,直往趙寰頤的黑色奔馳衝去。
莊麗宛如城堡的屋子空空蕩盪,這麼一棟大宅只有花鑫一個人在,這是花當家居住的地方。
從花鑫確定繼承能力開始,花天啟就搬離這間屋子,花天鬱帶著下任當家搬進來,但是偏偏一過十二歲,花鑫就得自立,所以這麼大一棟宅子,閒養許多傭人、園丁、廚師,卻都只為了照顧花鑫一個人。
但家族聚會也都會到這裡,屆時也需這麼多僕傭,況且依照花家財力,也不愁多幾口子。
已近子夜,偌大的宅邸只剩下一角燈火通明,花鑫的書房裡正在挑燈夜戰,倒不是為了逼近的考試,而是為了解決纏著大老的那兩隻厲鬼。
只是數據看得越多,花鑫眉頭就皺得越緊。
「這太奇怪了,我怎麼看都覺得是大老迫害他們。」她望著一桌數據嚷嚷起來,「所以這對夫妻才會懷怨詛咒再自盡。」
書櫃旁站著趙寰頤,他手裡拿著的是「驅魔十法第二部」,忙於花家靈媒的基本參考書。
花鑫說得沒錯,他已經先通盤了解,那對夫妻都是醫學研究人員,在一次的研究中意外發現正在試驗的抗癌藥物其實對人體有害,於是對外公佈結果,卻一再被打壓。
從醫藥單位到醫院,甚至上達衛生署,都無人願意受理這個案子,逼得徐姓夫妻倆決定利用媒體公開消息,卻立即被威脅軟禁。
原因無他,因為這個藥已經準備上市,而大老是該藥廠的股東之一。
而後有政府單位的人前來與他們洽談,表面說會將他們的報告上呈,一切卻石沉大海,接著外面開始傳言這對徐姓夫妻精神不正常,相關單位反控告他們偽造數據,逼得這對夫妻陷入瘋狂、憤怒與絕望當中。
激動的言詞與激烈的動作都在證明他們精神異常,最後失去新聞價值的他們銷聲匿跡,直到一年後在河裡成了水屍。
「記得當家說過什麼?世界善惡必須保持一個平衡,有善良就會有邪惡,大老做的事情不會多乾淨,但我們必須相信對大多數人而言是好的。」趙寰頤蓋上書,走到她身邊,「我們是為大老做事的。」
「如果遇到壞的大老呢?」她昂起頭,不悅的問著。
「那我相信當家早就已經做出決斷。」
「我不喜歡做這種事。」花鑫抱怨著,這叫人於心何忍? 明明是被迫害的人,才會出此下策詛咒他人,從頭到尾都是被害者,但現在她卻必須對他們進行除靈?
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滑落,她覺得他們好可憐。
「你為他們流淚,就已經值得了。」趙寰頤溫柔的拿起大披肩,罩上花鑫的身子。
大手在肩上停留,調整方巾的姿勢,花鑫立即覺得一股熱浪竄遍全身,眼神望著肩頭的手,好希望可以停久一點。
他的手好大,她喜歡被牽握的感覺,喜歡被包覆的安全感,寰頤的手又大又溫暖,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一直被握著。
為她披著披肩的趙寰頤正放慢動作。 她的肩膀好小,這麼削瘦的身子,每次除靈後總會虛弱的在床上躺個好幾天,他曾經厭惡她擁有這樣的能力,厭惡讓她受到傷害的鬼魂,更怨自己為什麼不能為她多做些什麼,只能看著她難過受苦?
但是,如果花鑫不具有這樣的能力,他就不可能服侍她。
大老身旁的厲鬼他看不見,也只能盡全力了解對方的怨恨,甚至調查他們生前待過的地方,借過的書籍,憑此去拼湊蛛絲馬跡,以期能知道他們臨死前是下了什麼樣的詛咒,好讓花鑫判斷是多凶狠的厲鬼。
他為她做的只有那麼多,只能這麼多……
才要怞回手,花鑫卻忽然伸手壓下。
趙寰頤愣了一下,自己的手正被她壓在她自個兒的肩上。
糟! 瞪著桌面的花鑫心慌意亂。 她怎麼下意識就把手給伸出去拉住寰頤? 她只是喜歡被搭在肩上的感覺,捨不得他放手……
她害羞的咬了咬了唇,搞不懂在做什麼。
「怎麼了嗎?」趙寰頤俯身,在她頰畔輕問,卻看見那張通紅的臉頰,以及她慌亂不知所措的雙眸。
對上他那比女生還漂亮的杏眼,花鑫突然覺得心跳加速,還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
「我……我肩膀好酸……」嗚,這理由怎麼這麼爛啊!
「咦?不舒服嗎?」趙寰頤立即直起身子,開始輕柔為她按摩起雙肩,「一定是姿勢不良,最近又看了太多書了。」
花鑫難受的抿著唇,好差的藉口,還讓寰頤幫她按摩,可是她實在找不到別的理由,解釋她一時心急抓住他的理由。
不過這樣也不錯,寰頤按摩超舒服的,有種令人陶醉的感覺,而且能跟他獨處,是她覺得最棒的時光……
喀喀。
左邊一片玻璃忽然開始顫動,花鑫不由得睜亮惺忪雙眼,看著那格狀玻璃開始全面晃動。
「地震?」趙寰頤趕緊催促花鑫,「小姐,我們先到外面去。」
花鑫緩緩站起來身,眼見那玻璃已經成了劇烈晃動,強烈的邪氣直逼而來,她比誰都明白那是什麼。
「寰頤,退下!」她緊張大喊,「他們來了!」
「咦?」
「我們還沒找上他們,他們就自己來了。」花鑫趕緊打開怞屜,抓起長念珠,一邊把趙寰頤往外推出去,「你出去,立刻出去!」
「什麼?」趙寰頤打死不從,這一看就知道是危險狀況,他不可能扔下她。
「我工作時你不能在現場,忘記了嗎?」她直接推他出門,「出去--」
趙寰頤這才意識到現在是工作狀況,他踉蹌的被推出房門,那門「砰」的一聲被大力關上,他的心卻整個往下沉。
站在外面的他什麼都不能做,就像每一次的工作一樣,他只能等待,等待花鑫筋疲力盡歸返。
「哇--」
裡頭出現玻璃破碎的聲音,摻和著花鑫的尖叫聲,那是他不懂的境界,可是他聽得出來里面進行一場混戰。
傭人們紛紛被聲音驚醒,往花鑫的書房聚集。
「全部下去,沒事。」趙寰頤力持鎮靜說著,為了不讓大家知道這屋子裡正有魔鬼肆虐。
「可是……」這聲音這麼大。
「小姐心情不好,不必太在意,去睡吧。」他再說一次,催促他們離去。 「誰都不許現再接近這裡一步。」
這裡只要他守著就可以了。
但是在外等待如此煎熬,他只聽見碰撞聲不斷,花鑫似乎受到不小的衝擊,物品摔落聲也不絕於耳,怎麼聽都是場硬仗。
花鑫沒事吧? 趙寰頤難受的貼著冰冷的牆。 拜託,請花家祖先們保佑,花鑫一定要安然無恙。
叩噠、叩噠……
高眼鞋的足音從身後方傳來,這讓趙寰頤不得不分心,都已經過了十一點,不該有來客。
他回身,在斜後方的寬大彎梯上,看見一道陌生婀娜的身影。
一個沒見過的女孩就趴在扶欄上,穿著火辣的迷你短裙,短捲髮勾在耳後,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
「您是哪位?」趙寰頤狐疑的打量她,「誰讓您上來的?」
「她現在很危險喔!」少女語出驚人,「她不是那兩隻厲鬼的對手。」
什麼? ! 趙寰頤立即回首,恨不得看穿那一道牆。
「再加上同情心旺盛,她一直覺得厲鬼很可憐,就沒有辦法下手。」少女竟還咯咯笑著,「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你--」趙寰頤儘管心煩意亂,卻還是極欲了解來人的身份「你在說什麼?小姐請下樓,這不是你可以任意上來的地方。」
等等! 這是屋子的底間,照理說不可能有人能堂而皇之走進來,甚至不迷路的直抵這個區塊。
「不想幫她嗎?」少女擺擺頭,「只剩下你可以救她喔!」
「你是誰?」趙寰頤擰著眉,嚴肅的瞪著她。
「可以幫忙的人。」少女直起身子,迷你短裙下是勻稱的雙腿,踩著鮮紅色的高跟鞋,正準備走上來。
「站住!不許你再踏上一步。」趙寰頤又往前走了幾步,厲聲吼著。
「好吧,那你過來拿。」少女無奈的聳了聳肩。 他戒心真重!
她手裡拎著一個像手機吊飾的東西,晃呀晃的。 「動作要快一點,不然花鑫就真的死定了。」
根本沒有質疑或是猶豫的時間,他低咒一聲,還是衝到樓梯邊,準備搶下那晶亮的手機吊飾。
「欸,等等。」就在趙寰頤即將拿到手之際,少女忽而抽回手。
「你!」他已心急如焚,這女孩究竟想怎樣?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這要有代價的。」少女噘起嘴,像是要談價碼。
「多少錢我都付。」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我才不要錢,我要--」少女嬌媚的雙眼對著他笑,「你。」
「我?」
「就你嘍,你要對我言聽計從。」少女揚起得意的笑,邊拿著東西誘惑他。 「花鑫的生命在倒數了,由不得你思考太久。」
「我答應你!」為了救花鑫,趙寰頤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他話才出口,少女立刻把那水晶吊飾塞進他的手裡。
下一秒,她直接站上地面,一把拉過趙寰頤的衣領,在他耳旁低語一句。
趙寰頤一陣錯愕,呆然的望著,少女卻笑開懷,甚至大方的在他的臉頰上偷親一下。
「你--」他反應極大的伸手就擦去她吻過之處。
「快去吧。」少女推了他一把。
趙寰頤望著手裡的吊飾,半信半疑的回身往花鑫的書房衝去。
來到門邊,此時的他竟可以看見門板破損不堪,而那門把如燒紅過烙鐵般通紅。
他不顧一切用力扭開門把的那瞬間,意外地只感到一陣冰涼,他沒時間去思考所謂的科學邏輯,只看見書房滿目瘡痍,以及倒在地上的渾身是血的花鑫。
她衣衫不整,傷口遍布全身,恐懼的望著窗邊的方向。
那是趙寰頤第一次看見所謂的厲鬼,說穿了就是那對夫妻的合體,他們的頭變得無比碩大,身體只剩下一丁點,灰色的身體上爛瘡遍布,腐爛之處清晰可見,滿嘴利牙朝著花鑫咆哮,十指上的尖甲上沾著她的血肉。
「寰頤?」花鑫痛苦地準備再站起身,卻發現門開了,「出去--你快出去!」
萬一厲鬼傷害寰頤或是附在他身上,那就完蛋了!
果不其然,厲鬼轉頭看向他,兩顆頭黏在一起的靈體既扭曲且猙獰,它們狂吼咆哮著,下一刻後腳一蹬,就朝著趙寰頤衝了過來。
「不--寰頤!」花鑫站不起來,她腳好痛,站不起來--
趙寰頤聞到宛若地獄的惡臭,他拋出那閃亮的水晶吊飾,喊出少女適才附耳教他的那句話。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懂,那是他沒聽過的語言,他只是照著念。
一陣強大的吸力自夜空中展開,那可怕的厲鬼在一陣慘叫聲中穿過窗子往後漸漸消逝,直到看不見為止。
「沒事了,沒事了,花鑫……」
趙寰頤慌亂的衝到花鑫身邊,她盈滿淚水的雙眼呆望著他,最後虛弱的喊了他的名字後,便暈了過去。
當他抱著她衝出書房,樓梯已不見那少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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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4:45
第五章
「這實在是太誇張了,你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
在專屬病房區外頭,花天鬱忍無可忍的咆哮,趙寰頤只能默默低頭聆訓。
「天鬱,你不要這麼大聲,鑫兒還在昏迷。」花天啟出聲道,已經罵了一路了,總該讓趙寰頤歇歇,「寰頤,先坐下。」
「不,我站著就可以了。」趙寰頤滿是歉意,也自認沒有資格坐下來。
「坐什麼坐?鑫兒差一點兒就命喪黃泉,出這麼大的事竟然沒有告訴我們?要不是有守護靈去跟二哥說,我跟知儀現在還在被窩裡!」這正是花天鬱最不能接受的事。
花天啟身邊有許多鬼魂相伴,都已處於守護靈狀態,它們平日幫忙收集信息還有看顧家人;負責花鑫家的守護靈魂發現邪惡之氣,即使回報,才讓這件事曝了光。
而那時趙寰頤已經送花鑫前往醫院,基於對大老的承諾,他隻字未對花家人報備,所以當花天鬱出現在醫院時,他有些震驚。
「坐下。」花天啟親自起身,將他壓坐下來。
這樣的強硬讓他不得不從,只好坐下。
許知儀去買了杯投幣式咖啡,硬是塞進婉拒的趙寰頤手裡。 這孩子抱著花鑫衝出門時,連件外套都沒穿,現在才幾度,他早就被凍得像冰棍了。
「你還買咖啡給他?鑫兒差點就死了你知道嗎?」花天鬱氣到快失去理智。
「問題是還沒死。」許知儀輕輕反駁,「說不定就是因為有寰頤在,鑫兒才免於一死。」
「你這是……你還在幫他說話?!」
「天鬱,你冷靜一點,這麼激動什麼話都問不出來。」花天啟不愧是當家,沉著分析,「不說別的,單就我對寰頤的印象,我也不覺得他是這麼魯莽的人,我也相信花鑫是因為他才及時送醫的。」
「二哥,怎麼連你也--」
「我們是旁觀者清。」花天啟能體諒弟弟的激動,畢竟寶貝女兒受重傷,結果他卻是最後一個知道。 「寰頤,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趙寰頤深吸一口氣,鄭重的抬首,「我不能說。」
「不能說?」這答案倒是讓花天鬱很驚訝。
「我很抱歉,但是這是我跟小姐之間的承諾,我們一個字都不能說。」他誠懇回答,「小姐會受傷也是不得已的,我沒能保護她,真的很抱歉。」
他邊說,還掐緊手裡的咖啡。
「這怪不了你,那個世界的東西原本就不是你能掌握的,就算是天鬱也幫不上忙。」許知儀非常體諒趙寰頤,畢竟這是跟厲鬼相鬥的後果,旁人能做什麼?
「難不成你們擅自接了什麼危險的委託?」花天啟狐疑的問著。
趙寰頤點了頭,這點沒必要隱藏,明眼人一見便知。
「我知道花鑫常在外面私接案子,不過有你在,我很放心,因為你絕不會讓涉險--但是,這次是怎麼回事?我的守護靈回報說,是相當兇惡的厲鬼,甚至可突破宅子的結界。」
「我不知道那是如此可怕的厲鬼,真的不清楚。」趙寰頤避重就輕。
「厲鬼是誰?」花天啟知道他必定調查過那厲鬼的資料。
趙寰頤緊抿著唇,還是搖了搖頭。
「搖什麼頭?又不能說?」花天鬱怒不可遏的指著他大吼,「鑫兒為此半條命都沒了,你還在那邊說什麼信守承諾的傻話?」
「守信是很重要的。」趙寰頤幽幽響應,「父親也是這樣教導我。」
「你……這傢伙還在回嘴?你們父子倆這叫不知變通!」花天鬱緊握雙拳,若不是花天啟護著,他早揍他一頓。
趙寰頤瞬間揚眉,怒氣自心中翻湧。 他不允許別人批評他父親。
眼看著他即將站起身跟花天鬱對槓,花天啟一雙手瞬間壓下他的肩頭。 趙寰頤訝異的望向他,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天鬱,說話留意。」花天啟看向急躁的弟弟,「守信在趙家是最重要的,若非如此,他們不會侍奉花家幾百年。」
花天鬱也知道自己口無遮攔,滿肚子氣無處發,只得把拳頭往牆上打去。
「我明白了。」花天啟蹲下身子,看著臉色蒼白得趙寰頤輕笑,「你別緊張,花鑫沒什麼大礙,醫生說只是一些皮外傷跟骨折,你進去看看她吧。」
她沒事……趙寰頤終於聽見想聽的答案。
因為在醫生出來說明前,花天鬱就已經抵達醫院,他氣得不許他接近病房半步,緊接著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天曉得他心裡隻掛念著花鑫的傷勢。
一聽見她已無大礙,他不由得鬆一口氣,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
他的反應花天啟全看進眼底,忽然覺得不對勁。
執事可以盡忠,為主人做牛做馬,情同兄弟姐妹,因此花鑫度過難關,他會開心是正常的,但是,寰頤的神情裡還多了其它情愫……
「他進去做什麼?」花天鬱立即反彈,「我跟知儀進去就好了。」
花天啟無奈的回身望了眼許知儀,她也是搖了搖頭。 天鬱很疼女兒,現在的他已經分不清是非黑白,一切等他冷靜後再說。
「沒關係,我先回去為小姐準備住院的東西才是。」趙寰頤如釋重負,理智的頭腦告訴他優先級,「可以的話,我先告退了。」
「你自己也加點衣服吧,感冒的話,就不能照顧鑫兒了。」許知儀話中有話,慈藹眼神凝視著他。
趙寰頤閃過一抹靦腆的笑容,他知道夫人已寬容的原諒他。
一個人走回停車場,剛剛的一切歷歷在目,坐進車子裡回頭看著後座墊,上頭還沾有花鑫的鮮血。
他記得那時的她多麼脆弱無助,記得怎麼橫抱起她、衝出宅子,記得怎麼將她放上車子火速沖至急診室,溫度好低,冷風吹得花鑫全身冰冷,他慌亂的不時查看她的脈搏,生怕綠動就此停住,那他也活不下去了,說不定會因此心碎而死。
默默地扣上安全帶,他沒忘記那謎樣少女,還有她給的東西,結果那水晶不是什麼吊飾,只怕是什麼高強的法器,花鑫也常使用加持過的強力法器召靈或是除靈。
他打從心底感謝那位少女,因為是她給的東西救了花鑫一命。
趙寰頤握著方向盤的手微顫,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望著自己也沾有血蹟的手,他突然意識到今晚發生的一切,說不定差一點就讓他與花鑫天人永隔。
淚水無法克制的滑落臉龐,他狠狠深吸好幾口氣。 回憶起渾身是血的花鑫,他就覺得心窩被人掐得死緊,好可怕的感覺,他從未想過有失去花鑫的一天。
他想要照顧她一輩子,想要永遠牽著她的手,渴望再次撫摸她柔順的長發,渴望那粉嫩的頰瓣能貼上他的,甚至早就覬覦那粉色的唇瓣,他只是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罷了。
他不是什麼忠僕,更不是什麼以花家興亡為己任的執事,在花鑫面前,他只是個男人,一個願意待在她身邊,並且渴求她的男人。
他就這麼獨自坐在車上,怔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泛出會心一笑。
是啊,他對花鑫的情愫,非關主僕,非關兄妹,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只是這個執事的身份,把他的感情絆住。
趙寰頤愉悅的踩下油門,驅車返家,他終於了解當夫人要她幫忙挑選花鑫的未婚夫時,胸中那股悶氣所為何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一知道花鑫要跟誰出門,就一定想盡藉口破壞他們。
他討厭花鑫對其他男人產生好感,討厭她對其他男人露出那種撒嬌的笑容,更討厭其它男人對她做出任何親暱舉動。
知道這樣的感覺就已足夠,他也就能放手去做想做的事了。
車子呼嘯而過,樹影中走出穿著迷你裙的少女,她眉開眼笑的哼起銀鈴般的歌曲,轉過身子,數秒後隱匿在夜色之中。
「醒了、醒了……」有個聲音這麼喊著,花鑫依舊滿腦子迷迷糊糊。
花天鬱緊張的望著昏睡兩天,努力睜開眼睛的女兒。
「鑫兒,你還好嗎?」他焦急問著,「是爸爸啊!」
許知儀笑看著丈夫,唯獨面對女兒時,丈夫才會放下一堆霸氣與尊嚴。 她也往前俯身盼女兒睜眼就能瞧見她。
「嗯……」花鑫覺得全身疼痛,頭好重。
「鑫兒,是媽咪,媽咪在這裡。」她拍拍她的身子,溫柔呼喚著。
站在角落的趙寰頤何嘗不想衝上前去,希望花鑫一睜開眼瞧見的就是他,但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有這樣的衝動。
花鑫很想移動身子,卻感到身子無比沉重,但她還是吃力地抬起手,梭巡她想要的人……
「寰頤……」
花鑫喊出的第一個名字,令這一屋子的人都傻了。
花天鬱就這麼緊挨著寶貝女兒,身邊就是愛妻,但花鑫醒來後第一個喊得卻是執事的名字?
花天啟銳利的雙眸立即往趙寰頤瞥去,只見他穩如泰山的站在角落,盡全力才壓抑自己幾度欲挑起的嘴角,表面上風平浪靜。
「鑫兒。」花天鬱趕緊把花鑫伸出的手給包握住,「爸爸在這裡!」
「嗯?」她迷糊的眼神終於對焦,「爸……媽咪……」
「唉,還認得人就好。」許知儀開心的笑了出來。
「我……」花鑫努力回想空白的記憶,她為什麼在醫院裡?
口乾舌燥,腦子一片空白的她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拼命想著最後的記憶……她被摔上桌子,腳痛得難受,而那兩顆黏在一起的大頭厲鬼已經知道她打算對付他們,所以先一步找上門。
她真的覺得他們很可憐,這一切非他們自願,卻慘遭陷害,最後走上偏執道路。 這樣的情景讓她下不了手,她沒辦法處理得乾淨利落,每一招都留了後路,最後卻讓自己走上絕路。
她記得命在旦夕之際,書房的門開了,是寰頤衝了進來。
她在工作時嚴禁非相關人員接近,因為那些魍魎鬼魅會傷害他人,甚至附身來對付她。 那是厲鬼朝著寰頤衝過去了,他們--
「寰頤!」她倏地瞪大雙眼,驚恐大喊,「寰頤人呢?寰--咳、咳!」
因為喉嚨太乾,花鑫大吼的後果就是咳個不停,可是她不顧如此激烈的叫喊,甚至撐起身子,急著想要下床。
「鑫兒,你在做什麼?快躺好。」花天鬱跟許知儀手忙腳亂擋下她,「你還不能起床!」
「寰頤呢?」她攀著父親的手臂狂喊著,「他人呢?他沒事吧,他--」
喊到一半,一杯溫水忽然從花天鬱及許知儀中間插了進來,端到她面前。
「先喝點水,渴了吧?」熟悉的聲音傳來,花鑫錯愕抬首,在父親身後看見了趙寰頤完好的人影。
她難受的仰著頭,淚水撲簌簌留下,花天鬱緩緩移開身子,趙寰頤則將水杯遞上前,上頭已貼心的插好吸管,方便躺臥的花鑫飲用。
「來。」他將吸管放入她嘴裡。
花鑫含著吸管大口大口喝著水,淚眼汪汪的盯著趙寰頤看。
「你沒事?」她吸了吸鼻子,緊張的仔細打量他。
「毫髮無傷。」他微笑著,輕推著她的肩頭,要她躺下,「小姐請躺好,我為您將床升起。」
「怎麼會?我明明看見『那個』朝你跑過去的……」花鑫真的依言躺好,她母親主動接過水杯,好讓他去調整床的高低。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
「安心養病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不記得就算了。」趙寰頤輕描淡寫帶過,「反正厲鬼已經解決,不必再管它了。」
「可是……」花鑫不明白,她真的以為他已不幸遇害。
「我去叫警察過來。」趙寰頤對著所有人說,適時的離開。
可是一隻手拽著他不放。
已旋過身子的趙寰頤忽然被拉住,他錯愕的回身,發現花鑫緊拉著他的衣角,死不放手。
「你不要走……」她哽咽的說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說不定只是夢。
不,說不定寰頤是鬼魂,因為她一直都看得見鬼。
這舉動讓趙寰頤尷尬極了,花天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如果眼睛可以發射激光光的話,他確信自己已經體無完膚。
「我……」他試著把花鑫拉開,許知儀卻主動出了聲。
「我去找醫生來好了,你好好陪陪她。」許知儀還一把將他堆到床榻邊,「花鑫需要的是你。」
「夫人,我去……」
「天鬱,陪我去吧!」許知儀根本沒理會趙寰頤,還越過他,把丈夫給拉了出來。
「我要陪女兒……」花天鬱那肯順從?
「人家又不是叫你。」她不客氣說著,「咱們先去找醫生來。」
「你這豈不是……」他還在抱怨,急著想回身,卻被老婆拖了出去。
病房裡的花天啟倒是沒打算離開,好奇的站在一旁。
「小姐,我真的沒事。」趙寰頤輕聲細語,希望花鑫放心。
「二伯,」她轉向另一邊的花天啟,「您看得見寰頤嗎?他是人還是鬼?」
「嗄?」花天啟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丫頭,他是人,貨真價實的人。
花鑫聽到這個好消息,卻是淚如雨下,緊緊握著趙寰頤的手哭個不停。
趙寰頤嘆了口氣,不停安撫她,且再三保證自己毫髮無傷,她才勉強止住淚水。
「我去找過大老了。」花天啟嫌太安靜,開口道出嚇死人的言語。
花鑫的低泣立時停止,瞪大雙眼望著趙寰頤,他趕緊搖頭,示意不可能是他說出去的。
「你們太天真了,我隨便想也知道,那對夫妻的厲鬼盤踞在屏風上,再加上大老留你下來,怎能不讓我起疑?」花天啟冷冷笑著,「前幾天這麼一戰,讓我不猜到也難。」
「您……去找大老了?」花鑫倒是嚇到臉色蒼白,「這樣會害到寰頤的,大老說過--」
「鑫兒,我都處理好了,你放心吧。」花天啟上前一步,衝著花鑫笑,「事情已經解決,這事只有我們三個跟大老知道,而且也不是你們告密,是我自己發現的,大老並沒有二話。」
花鑫仍舊神經緊繃,不管二伯說什麼,她就是不放心。
「我要再去跟大老談一次。」
「用不著,我跟他談過了……你成功地除掉厲鬼,工作圓滿達成,錢也匯進你的賬戶。」花天啟拍了拍她的肩,「別擔心,一切都沒事了,或者說,寰頤沒事了。」
唇色發白的花鑫望著二伯,再擔憂的望向趙寰頤,他回以微笑,彷彿在告訴花鑫,既然當家都這麼說了,就不必躁無謂的心。
「當家。」他正色看向花天啟,微微蹙眉,「我可以請教嗎?您應該也有看見屏風上的厲鬼吧?」
「我是有看見。」花天啟挑高了眉,「但是大老沒有開口請我除靈。」
「如果他跟您開口呢?您會答應嗎?」趙寰頤質疑的是這點:為什麼大老不找花天啟?
他只是回以一抹輕蔑的笑,「不會。他知道我不會,才找花鑫。」
趙寰頤倒怞一口氣,果真如此。
「為什麼不會?我以為我們是幫大老做事的。」花鑫不明所以的嚷著,「二伯早就知道那對夫妻的事嗎?」
花天啟不否認的點了點頭,「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對夫妻死後曾向我求助,但我也拒絕了。」
「不能干涉天命……」花鑫喃喃背著祖訓。
「沒錯,他們是自盡而亡的靈魂,罪無可赦,希望藉由我的力量傷害大老,這是萬萬不可行。所以他們含怨的靈魂再晉級為惡鬼,偏執得失去理智,只為了找大老復仇。但很遺憾的,雖然對於大老迫害他們的方式我也不苟同,但我只能站在中立立場,誰也不幫。」
「我怎麼就……」花鑫開始埋怨起自己的大意了。
「不,是我不好。」趙寰頤緊皺起眉心,一臉嚴肅,「我應該更慎重地挑選工作……不,早在大老開口之前,我就應該要有戒心。」
「怎麼會是寰頤的錯?大老一開始就逼迫我們留下來,自顧自的說個沒完。」花鑫氣得鼓起腮幫子。 「我以後不想再見他了。」
「花鑫。」花天啟低斥,「你這是在逃避。」
「當家說得對,小姐還是要去,而且要更加傲然的去,我們要從事件中記起教訓,而不是逃避。」趙寰頤深深覺得自己不夠成熟,「若有下次,我一定會更加小心,不讓小姐誤入陷阱。」
「我知道你會。」花天啟看了他一眼,還伴了個神秘的笑容。
「所以我們這麼做,不是為了幫大老做事?」花鑫似乎有些明白了。
「沒錯,我們是為了民生社稷,大老只是個代表,但如果他的私人委託不是好事,我們大可不理睬。」花天啟輕輕說著,一邊往門口移動,「這我改天再跟你長談,你還是先休息吧!」
他轉開門把,臨走前又回首瞥了趙寰頤一眼,眉宇間藏著許多訊息,趟寰頤來不及明白,他也沒再開口。
門關上,病房裡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小姐還要喝水嗎?」趙寰頤貼心的想回身去拿水,也試著拉開跟她的距離。
一旦有自覺之後,看待花鑫的感覺就截然不同了。
像剛剛她轉醒時,他多想第一個衝上前,她伸出手喊著他的名字時,他亟欲握住她的手回應她;而現在,他只是望著她單薄的身子,就有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太急,他不能太急,因為花鑫對他的感覺,也只是一個哥哥、一個執事,他不能太躁進……
「寰頤!」冷不防,花鑫竟直接撲進他懷裡,「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等、等等,這未免太超過了!
趟寰頤整個人瞬間僵住。 花鑫就這麼環抱住他,臉甚至貼在他的肚子上,照理說他應該覺得人生真美好,但是……如果這個擁抱其實只是「哥哥抱」?
瞬間心情低落,他暗自深呼吸,決定冷靜下來,循序漸進。 大手往花鑫的發上輕撫著,另一手巧妙的退到身後,掰開她環抱的手。
「我真的沒事了。」他拉來椅子坐下,再把吸管遞前,「再多喝點。」
花鑫淚眼矇矓的望著他,心情尚未平復,「我真的以為你出事了,遇到厲鬼攻擊的凡人,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是吉人自有天相。」不知怎的,趙寰頤刻意避開那晚遇到妙齡少女的話題。
「我不希望你出事,真的……下次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准再闖進來。」花鑫用雙手包住他的一隻大手,「答應我。」
「我不能。」趟寰頤溫婉拒絕,「保護你是我的責任,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身處險境。」
「寰頤!」花鑫有些微慍,「我不要你為我受傷,陰界的事你沒辦法處理,如果因為這樣而有萬一,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你想太多。」他不愛看她皺眉。
「你不可以離開我!」花鑫突然認真嚷著,「所以拜託你答應我,絕對絕對不會離我而去。」
在厲鬼沖向趙寰頤的瞬間,她只覺得有如世界末日降臨。 她恨自己爬不起來,限自己能力有限,恨自己無法保護寰頤。
幸好寰頤沒事,保全了她的世界。
望著花鑫堅毅的眼神,趟寰頤有股強烈的心動,如果可以,他想吻上眼前微啟的唇瓣,向她保證,他絕對不會離開她。
但是他卻是泛出淡淡的笑容,伸出另一隻手,包握住她的小手。
「我保證。」
趙寰頤有張漂亮的唇,厚薄適中,微微上翹。 花鑫常偷看他的唇,不知道他是擦哪個牌子的護唇膏,怎麼會比她還水嫩? 而現在那個令她羨慕的唇竟緩緩湊近她的手,深深留下一吻。
她狠狠的倒怞一口氣,幾乎無法呼吸。
那個吻落上她的手背,瞬間將熱度傳了開來,趟寰頤並沒有立刻離開她的手,而是幾乎貼上般的吻著。
花鑫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咽了口口水,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非份之想。
「我把你最愛的娃娃帶來陪你了,還削了兩盒水果。」這一秒,趙寰頤忽然鬆開她的手,站起身,「就等醫生同意你吃。」
咦? 剛剛氣氛好好的,怎麼說放就放啊? 而且右手親了怎麼沒親左手,這樣左手會哭耶!
才在想著,門忽然被推開,走進花氏夫妻跟醫生護士。
花鑫疑惑的看著自動閃到一旁忙碌的趟寰頤。 該不會他知道爸媽要進來,才突然退開吧?
醫生簡單的交代她的傷勢,只要稍加調養、換藥就不會有大礙,基本上是可以出院回家自行調養的,但是如果要繼續待在醫院也沒問題。
就在花天郁說要繼續留在醫院時,花鑫高舉著手說她要回家休息。
「寰頤會照顧我。」她一臉理直氣壯。
花天鬱聽了吹鬍子瞪眼。 他就是怕寰頤照顧她!
「說的也是,寰頤絕對比醫院更貼心,還是讓寰頤處理吧。」許知儀投了贊成票。
花天鬱一臉怨懟,妻子不但沒有支持他,還把女兒推給執事! 她難道沒發現鑫兒對寰頤的依賴過度? 一醒來就喊著寰頤的名字,這簡直超越了主僕之情,鑫兒是不可能嫁趙家人的!
「老爺請放心,我會悉心照料小姐的。」
趙寰頤不忘補個回馬槍,花天鬱覺得自己都快落馬了。
於是,在無人反對的情況下,許知儀再度拖著花天鬱前去辦離院手續,趙寰頤則開始為花鑫打包東西,準備回家休養。
「病人可以指定服務嗎?」花鑫腦子裡已經在盤算一堆有的沒的了。
「當然可以。」趙寰頤說得自然。
「那病人想要把家庭劇院搬到房間來,這樣可以看電影打發時間。」花鑫瞇起眼笑得開心,「你要陪人家看!」
「不行。」他笑著斷然拒絕。
「為什麼?」花鑫圓睜雙眼。
「因為你要期中考了,趁在床上休養的時間,剛好可以看書,等考完我再陪你看電影。」生病不代表不必考試,小姐未免太天真了。
厚,為什麼寰頤什麼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討厭考試。」
「我知道。」
「我討厭唸書。」
「我知道。」
「所以我……」
「小姐期中考只要有一科不及格,門禁就提早到七點,而且假日不得出去玩。」趙寰頤用溫和的笑臉說著,「小姐應該沒有忘記這是執事的權限之一?」
花鑫張大了嘴,緊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跟什麼?
這的確是爸爸給寰頤的管教權限,因為必須訓練她獨立,所以自她十二歲的便跟寰頤住在一起,又怕執事管教不得,所以賦予禁足權限。
「趙寰頤!」
「考完了我就陪你去看電影。」他大膽的坐到床沿,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
「我——欸?什麼?」花鑫原本抗議的神情緩和下來,「你剛說什麼?去看電影?」
「嗯,陪你去電影院看電影。」趙寰頤肯定的點頭,這是他的心機之一。
因為花鑫一直很想去電影院,但是又懼怕裡面的妖魔鬼怪,帶著她進去,花鑫百分之百會緊黏著他不放。
花鑫果然停止抗議,偷偷咬了咬唇。 心中暗暗竊喜。
跟寰頤兩人一起去看電影? 他們從來沒有單獨一起出去玩過,這樣,算不算約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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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5:01
第六章
寒流一波接著一波,終於有段空窗期,天氣稍稍回暖,濕氣也減輕許多,氣候變得乾爽宜人,一大早便陽光普照,鳥兒在枝頭高聲鳴叫,似乎配合今天的好心情奏樂。
花鑫推開兩扇窗,用力伸了個懶腰,今天神清氣爽,因為期中考周剛結束,趙寰頤答應的電影之約就在今天。
嘻嘻,花鑫開心的手舞足蹈,昨晚寰頤為她熄燈後,她又偷偷爬起來挑衣服挑到凌晨。
寰頤喜歡哪一套呢? 喜歡她穿什麼顏色?
「小姐,我要進來了。」叩門聲起,門跟隨著被推開,趙寰頤自然已經穿戴完畢,「真意外,你已經起床了?」
「剛起來而已。」她還穿著睡衣,一頭長發隨意披散在後。
「穿上拖鞋,別赤著腳。」趙寰頤彎身,在床上找出她的毛拖鞋,「那我先讓廚房準備早餐。」
「好哇!」花鑫衝著他不停笑,「寰頤,你幫我看看今在穿哪件好?」
只見她蹦蹦跳跳跑至衣櫃前,一口氣拿出六件衣服,排排躺在床上。
基本上他覺得如果可以,有驚喜會比較好,一般約會不是都等到見面才知道對方穿什麼嗎?
「你喜歡哪一件?」花鑫期期艾艾。
「我都喜歡。」趙寰頤別開眼不看那些衣服,決定給自己保有驚喜,「你穿什麼我都喜歡,隨便挑吧。」
「嗄?」花鑫好錯愕,他很少會沒給答案。 「我不知道穿哪一件……」
「你猜。」他拍了拍她的頭,「猜我喜歡哪一件?我真的喜歡就會露出開心的笑容。」
咦? 花鑫狐疑的抬首,今天的寰頤真的很奇怪。
不過她喜歡寰頤輕拍她的頭,讓她有種被寵愛的感覺,小狗的感受大概就是如此吧,才會那麼喜歡人類撫摸它們。
他好久沒這樣了,以前寰頤會這樣摸她,但是到了某個年紀後,就再也沒有這個舉動。
「好吧,讓我想一下,你先去忙。」她一臉神秘,決定要讓寰頤驚艷。
「我們十點出門,要注意時間喔。」
「沒問題……」眼珠子轉了轉,她不忘上前偷問:「你有什麼計劃嗎?」
「當然有。」趙寰頤勾起笑容,暗忖,挨著他的女孩真可人。 「你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平常不常玩的地方就可以。」花鑫的要求很簡單,她想和他去特別的地方。
「我也是這樣安排的。」了解花鑫的喜好,原本就是他的工作。
花鑫打從心底綻開笑顏,推著趙寰頤往外走,她要開始梳妝打扮,絕對要讓他耳目一新。
關上房門,花鑫極度雀躍。 能跟隨寰頤單獨出去玩,簡直就是她的夢想。
不是工作、不是陪伴,就純粹的外出遊玩,她真的想喊萬歲。
喜歡的心情早就悄悄萌芽,只是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她不想破壞這樣美好的氛圍,她跟寰頤之間的情感介在兄妹與主僕之間,有時她都不知道,寰頤對她的好,是出於執事的責任,還是照顧妹妹?
但她總覺得,無論如何,他對她的不會是男女之情。
她憧憬像他這樣的男人,隨著年歲的成長與日俱增,但因為身份的緣故,她從不敢開口,生怕跨過那條界線,一切都會變了質。
如果寰頤只是把她當主人的話,怎麼辦? 一旦確定是她自作多情,未來兩人該怎麼相處?
時間不會倒流,當氣氛變尷尬後,最壞的狀況就是寰頤調離她身邊,換另一個趙家人服侍她。
不是寰頤她就不要! 所以她願意忍,寧可享受現在的曖昧不明的寵愛與呵護,至少還能跟寰頤日日夜夜在一起。
早晨被他的聲音喚醒,噓寒問暖的照顧,能一起用餐,睡前有他親自鋪床,為她拉上窗簾、關上電燈,甚至在額上落個晚安吻。
人必須滿足現狀,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身家背景還有肩上的重擔,她只是還不願意去面對,並不是蠢到不知道。
這樣的人生她必須認命,她可以對家族言聽計從,可以為任何人使用靈通,終身奉獻給花家,但她唯一想要的,只有寰頤。
唯一的願望,是兩人永遠在一起。
無論如何,她絕不會放開寰頤!
花鑫回身又到衣櫃挑了半天,突然決定穿一件鮮少打扮的風格。 平時的她總是穿裙裝、裝可愛,今天就來件帽T跟牛仔褲吧!
說不定寰頤會喜歡這樣的她,他以前總說她穿睡衣時最好看。
決定衣服後速度就快了多,花鑫梳整自己一頭長直發,化上精緻但自然的妝容,挑了個側背包就大功告成了。
當她踩著輕快腳步出現在餐廳時,趙寰頤果然已經站在餐桌邊,早餐已備妥,就等著她入座。
見她自長廊走來,趙寰頤一時之間有點訝異,他鮮少看到穿著褲裝的花鑫。
但他的確一直很想看看她輕鬆的打扮,就跟其它大學生一樣,穿著休閒輕鬆的T恤,搭上一條牛仔褲,青春大方。
「你穿這樣跟我很不搭喔。」花鑫來到他面前,打量他始終如一的穿著。
「看來我好像應該去換個衣服?」趙寰頤很認真的考慮。
「去吧,我等你。」花鑫輕推他,「穿這樣我才不要跟你走在一起呢!」
「你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花鑫坐入他拉開的椅子中,趙寰頤還是很有禮貌的告訴她,他的確得去換一套輕鬆點的衣服,穿這模樣跟花鑫上街未免太不搭調。
但他衣櫥裡實在很難找到除了執事外的衣服,只得從箱子裡挖。
恰巧也是帽T跟牛仔褲,他還刻意挑同色的上衣,製造情侶裝的錯覺。
一見趙寰頤換裝走出,讓花鑫眼睛一亮,開心的笑個不停,還拿起相機硬是在家裡自拍好幾張,才甘願上車。
由趙寰頤開車,她坐在隔壁,今天不用司機,全程就他們兩個人。
「我想去打漆彈。」車子才出發,花鑫就突然提議。
「不行。」趙寰頤最近很常拒絕她,「危險的遊戲不能玩。」
「那我們看完電影后要去哪裡?」她興奮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就吃飯、逛逛街,做一般人會做的事。」想到花鑫大病初癒,趙寰頤只說:「今天就別這麼趕,放鬆心情慢慢玩就好。」
「那……就跟祈勳上次一樣嘛。」
羅祈勳? 聽見這傢伙的名字,趙寰頤就渾身不對勁。
「他怎麼樣?」
「上次跟我出去時,也只是去兜兜風,再去那間餐廳吃飯,感覺是漫無目的,卻很充實。」花鑫邊說,還邊露出甜笑,「那天其實挺有趣的,你知道陽明山上啊……」
「你想看哪部電影?」趙寰頤忽然截斷她的話。
「嗯……哪一部啊?」她有點錯愕,但也沒想太多,「我想看動作片。」
「那就『超危險特工』吧。」趙寰頤功課當然都已做足。
「好哇,你挑的我都好。」她放心的靠在椅背上,沒留意被支開話題。
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他可不想聽見別的傢伙的名字,尤其是羅祈勳,簡直是頭號勁敵。
自從花鑫受傷回到家休養,羅祈勳幾乎每天都來,又是鮮花又是水果,待在她房裡有說有笑,當然,他這位執事也該盡忠職守,死賴在花鑫房裡不走,完全不給對方可乘之機。
幾次下來,羅祈勳甚至開口請他離開,幸好花鑫總是圓睜著雙眼無辜的問他為什麼,羅祈勳才強忍下這口氣。
而吳孟庭及陳建源已不在防守範圍,因為他看得出花鑫對他們兩個沒什麼特殊感覺,獻再多殷勤也沒用,只有羅祈勳……
車子停進停車場後,花鑫便興奮的下車,趙寰頤刻意走到她身邊,她就會自然的挽上他的手。
這簡直就是情侶的挽手。 花鑫暗自竊笑,簡直合不攏嘴。
趙寰頤隱忍著笑意,其實他比誰都開心。
一路上花鑫贊聲連連,她必須承認,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快樂的逛過街,因為有他的陪伴。
不過,她路一直閃閃躲躲,看來這條路上的亡魂也不少。
「想吃什麼?我們帶進去吃。」趙寰頤帶她來到電影院附近,開始物色食物。
「哇……」她每個都想吃,「鹽酥雞我一定要,還要烤雞腿、烤雞心、烤雞肫……」
「你每個都想吃嗎?」趙寰頤自動翻譯,只怕她沒那麼大的胃。
她吐了吐舌,俏皮的點了點頭。
「我先點幾個你愛吃的好了,然後我們去買票。」趙寰頤善用時間,先點了餐,再用等待的時間購買其它東西。
「還有飲料。」花鑫沒忘記一直想喝的奶茶。
「知道。」趙寰頤笑著動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是他第一步進攻。
花鑫微嚇了一跳,抬首看見的是趙寰頤愉悅的笑顏,他正凝視著她,她難掩喜悅,說不上的甜蜜感自心頭湧出,就快湧出喉口。
她趕忙別過頭去,她覺得體內有股熱浪竄上來,她的臉頰好燙。
「那個……我去買票跟飲料好了。」她徑自說著,直接就往外跑了出去。
待在寰頤身邊,她整個人緊張得不知所措。
「咦?花鑫!」趙寰頤錯愕非常,伸手拉她卻來不及。
「我自己去買。」有一段距離後,她才敢回身,「分工合作喔!」
趙寰頤有點擔憂想跟上前去,但卻了解花鑫想要自己去買東西的心情。
反正都在視線範圍內,應該不會有大礙。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加速點餐,並且再三跟有點恍神的老闆重複,不希望有任何錯誤遺漏,接著便趕去花鑫身邊。
當他們拎著食物飲料一起準備進電影院時,花鑫才瞪大眼看著自己買的票。
「我買成……恐怖片了……」她認真的看著上面的字樣,她買錯片了!
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錯誤,趙寰頤抬首望瞭望售票口,那電影海報做得倒真的很像動作片。
「那我們換片好了。」趙寰頤怞過票打算去換片,但看著上頭的放映時間,動作片已經開播,如果再等下一場,只怕今天的行程會延宕。
趙寰頤站在售票口前,盤算著該怎麼辦,花鑫趕緊碎步上前,扯扯他的袖子。
「還是我們就看這部?我沒關係的。」反正一天到晚都見鬼嘛,恐怖片能有多可怕。
「你確定?」趙寰頤狐疑的問,他是沒在怕的。
「我是靈媒耶,怎麼會怕這個。」呿,未免太小看她了。
「聽說你怕鬼?」趙寰頤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容,大步往前走。
花鑫頓時漲紅了臉,用力打了他一下,「討厭!」
誰說靈媒不可以怕鬼? 花鑫嘟高了嘴,一邊掄起粉拳捶著趙寰頤,一邊嘟囔著,他大手順勢一攬把她攬進身邊,這舉動又讓花鑫樂不可支。
啊! 她差點撞上一個血流滿面的男性亡靈,嚇得她趕緊往趙寰頤懷裡縮。
等進了電影院廳,嗚嗚嗚,怎麼還沒開演,就已經有一堆「人」在座位上了? 不是斷手缺腳,就是頭破血流,張大了嘴跟沒有眼珠的窟窿望著電影,他們真的看得到嗎?
感受懷裡的可人兒越抱越緊,趙寰頤開始非常感謝人世間飄蕩的孤魂野鬼。
「我們的座位是這排。」他停在某個走道口,「你有沒有要溝通的?」
「有……」花鑫哭喪著臉,他們的座位上坐了一個小女孩,頭上插了一根鋼條,臉部還算正常,只是掛著血淚在哭泣。
趙寰頤摟著她往前走,他是麻瓜,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從花鑫全身發抖的狀況看來,這裡應該有不少隻鬼。
「那個……」花鑫站在小女孩面前,小小聲的說:「這是我的位子,你要不要挪過去一點?」
小女孩錯愕的一頓,彷彿很久沒有人跟她說話似的喜悅,轉過頭燦爛一笑,立刻站起身,真的挪過去一格。
就一格,小手還指了指剛起來的座位,歡迎花鑫入座。
「很兇嗎?」趙寰頤看她半天沒動作,「不然我們找別的位子。」
「沒關係啦,只是個小女孩,應該無……害……吧。」花鑫說得戰戰兢兢。
他微微一笑,輕輕的將花鑫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他則從容的坐到小女孩的隔壁。
花鑫嚇了一跳。 寰頤明知道旁邊有一隻鬼,怎麼還能如此從容?
「那個……你不怕嗎?」她囁嚅的說,「畢竟都知道旁邊有……」
「你不怕就好了。」趙寰頤就這麼望著她,笑容裡是滿滿的寵溺。
花鑫掩不住幸福感,漾開笑顏。 黑暗的電影院中瞧不見她通紅的雙頰,今天的寰頤比平常更加體貼……不,他跟在家裡的溫柔並無差別,只是多了一點親暱。
不是執事對小姐的關心,而是像把她當成一個女孩子般的呵護。
一般人多少都會畏懼未知的事物,鬼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當她在跟厲鬼奮戰時,他可以不顧一切闖入,現在明知身邊就有一隻鬼,卻還能為了她與鬼為伍。
這是別人不會懂的體貼,沒關係,她懂就好。
花鑫靠在椅背上,靈活雙眼仍瞅著趙寰頤不放。 今天的寰頤比平常迷人太多,光是看著,她就醉了。
趙寰頤正在整理手邊食物,不可能沒感受到她炙熱的視線,他第一次有種難為情的感覺,為什麼花鑫這樣盯著他瞧? 害他連頭都不敢抬,更不敢看向她,只能低頭遞過食物,燈忽然一關,影片即將開始。
他這才能自在些的往身邊偷瞄,不管另一邊的鬼有多可怕,他眼裡只看得見坐在身邊可人的花鑫。
電影開始後,兩個人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專注看著電影,趙寰頤對恐怖片沒什麼太大感受,總之就是極盡殘虐之能事,剩下的就交給音效;而花鑫呢,比起恐怖片,她還有更懼怕的東西……
她悄悄的用眼尾往左邊瞧,哎喲喂呀,那個小女孩剛剛特意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了,嗚……她對於寰頤的讓位非常感動,但是誰也管不動鬼啊!
小女孩也跟隨著一起看恐怖片,邊看還邊遮住雙眼,不時發出尖叫聲,看來這部片是限制級,十二歲以下不宜……望著她頭上插著鋼條跟流不盡的淚水,花鑫第一次發現有隻鬼陪在身邊看恐怖片,才算是正港的恐怖片!
其實片子在演什麼她沒辦法專心,一來是因為身邊小女孩的亡靈讓她不停往趙寰頤那邊靠,二來是有一堆亡靈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嚴重阻礙她的觀看視線。
好不容易等到散場,她急著想離開這可怕的地方。
「對不起喔,選錯片了。」她跟趙寰頤道歉。
「不會,還挺有意思的。」趙寰頤主動牽起她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但是花鑫突然停住步伐,因為身後傳來低泣聲,讓應該要逃離現場的她完全動不了。 原來是坐在位子上的小女孩正在哭泣,聲聲呼喚著媽媽。
「怎麼了?」趙寰頤注意到她的視線,又是在看著好似沒人的地方,他明白那裡有亡靈。
是在花鑫的左手邊? 嘖,兩邊都有鬼嗎? 這樣不就失去他換位子的意義了。
「那我們等一下好了。」趙寰頤主動附耳低言,「你有事想做吧?」
花鑫揚起微笑。 果然還是寰頤最懂她。
她蹲下身子,顫抖卻大膽的牽住小女孩的手,這舉動讓女孩停止哭泣,錯愕的望著這個看得到她的大姊姊。
「你媽媽……在找你,一直在找你。」花鑫伸出左手,往走道的盡頭比去,「看見了嗎?地上有很多星星?」
小女孩張大雙眼點點頭,笑了起來。
「媽媽就在那邊等你,快點過去,一定要踩著星星喔!」花鑫緩緩縮回手,小女孩一骨碌跳下椅子,開心的望著花鑫,然後直直往眼前的道路衝了過去。
蹲在地上的花鑫雙手握,嘴裡喃喃念著咒語,小女孩歡愉的笑聲傳來,伴隨著聲聲謝謝。
趙寰頤守護在她身後,隔開了狐疑欲靠近的打掃人員,直到花鑫緩緩站起身。
「我們快走!」下一秒,她突然慌張的轉身就跑,「快點跑!」
「跑?」趙寰頤根本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卻準確的抓住奔來的花鑫,一起往出口奔去。
這兒有一堆亡靈都等著被超渡,剛剛她指引小女孩方向,立刻就被盯上了。 趙寰頤拉著她往外衝,亡靈們爭先恐後擠在門邊,花鑫卻已經遠遠的把他們拋在身後,還邊設了幾道防線,避免被追蹤。
雖然為時已晚,她可以預料一路上一定會被一堆好兄弟纏身。
「呼……呼……我只是看那個小妹妹很可憐。」花鑫邊跑邊喊,「結果引來一大票了啦,對不起……」
「傻瓜,有什麼好道歉的。」趙寰頤回眸朝著她扔出一朵笑花,「我就是喜歡你的善良。」
雖然總是把嫌來的錢捐出去,雖然總是做賠本生意,雖然總是容易受騙,但就是因為花鑫有顆善良的心,才會如此。
他覺得這樣的花鑫才迷人。
花鑫呆愣的望著拉著她跑的背影。
剛剛寰頤說什麼? 他喜歡她? !
他是說他喜歡她的善良,跟喜歡她能不能劃上等號? 而且可不可以再說清楚一些,是怎麼樣的喜歡?
雖然她聽見他喜歡她就開心得不得了,但是……花鑫撫著狂亂的胸口,也覺得寰頤口中的喜歡,跟她的喜歡,可能不太一樣。
她對他的喜歡……她緊緊揪著衣服,已經超出界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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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5:23
第七章
年關將近,街上的商家開賣聖誕節相關商品,而這也是花鑫開始忙碌的社交季節。 這次期中考她拼死拼活考試AllPass,解除禁足危機,所以愉快的準備耶誕舞會的禮服。
許知儀帶了好幾箱禮服,要讓她挑選,可是花鑫卻很認真的說,要等趙寰頤回來一起挑。
因為她只想穿他喜歡的衣服。
上一次看電影不但被眾靈追擊,連之後兩人去餐廳吃個飯,她也差點被靈壓死,最後只好跟趙寰頤逃之夭夭,回到安全的堡壘:家。
不過趙寰頤約會的興致不減,他在回家的路上即吩咐廚師做些小點心,兩人回家後便到屋外的草坪野餐,對著綠樹斜陽,唱歌閒聊,讓花鑫心花怒放。
晚上回來還準備了燭光晚餐,趙寰頤甚至讓她換件小禮服,兩個人就著音樂,在餐桌旁跳起舞來。
對大宅眾多僕傭是說,兩人是為了聖誕節舞會在練習,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執事終於開始行動了。
這兩個相處多年的男女,已經不是孩子了,雖都明白自己的感受,只是卡在主僕的關係,那不只是條界線,還是道高牆,要跨越過去,需要很大的自覺與努力。
所謂旁觀者清,傭人們都覺得趙寰頤跟花鑫之間,定存有男女之情,但當事者卻當一同嬉鬧、彼此擁抱、索取晚安吻是兄妹般的互動。
兩人會這麼想情有可原,因為沒人能預料,萬一誰先翻越了那道牆,結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就糟了。 相反的,萬一他們真的兩情相悅,光花天鬱那關就有得闖了,更不用說花家大家族那一條荊棘路。
不過為了自己的眼福著想,就算得不到趙寰頤,宅內女性同胞們一直認同工作場合有執事在,可以增加愉悅度並提高工作效率,所以沒人阻擋或是向花家告密,就怕花天鬱一聲令下,把趙寰頤調到別的宅邸去。
「寰頤去哪了?」許知儀也覺得怪,因為趙寰頤幾乎是寸步不離花鑫。
「去買花了。」花鑫說話的音調像唱歌,「我突然想要一束桔梗插在新的瓶子裡,所以讓寰頤幫我買來。」
哦……許知儀看著女兒正在把玩的玻璃瓶,那也是新品,她之前沒看過。
「這瓶子新買的?」
「嗯,寰頤送我的。」花鑫眼鏡都笑瞇成一條線了,「前幾天去吃飯時,在路邊看到的,很便宜哦,才兩百塊。」
家裡到處都是以萬為單位的瓶子,結果她最喜歡這個混色的玻璃瓶。
「那旁邊那隻很怪的東西,是什麼?」許知儀指向一堆很醜的娃娃,仿冒的Kitty、假的多啦A夢,全部非常不像。
「寰頤夾的,媽咪,你知道夾娃娃機嗎?投十元進去,就可以夾喜歡的娃娃耶?」花鑫像在炫耀似的,拿起一隻眼睛不對稱的Kitty,「寰頤超厲害的,只花五十塊就夾三隻。」
「你喜歡?」許知儀有些啼笑皆非,「這些娃娃都不是正牌的,質量很粗糙。」
「又沒關係,他們很可愛。」花鑫有點不悅的收起笑容,把娃娃拽在胸口,「這是我指定的,寰頤才夾給我的。」
她討厭媽咪批評她的娃娃,那可是寰頤夾給她的。
幾乎有求必應的寰頤,近來更到了連月亮都可以送給她的地步,他們會趁空到夜市裡吃小吃,抓緊時間到遊樂場裡投籃、打地鼠及夾娃娃,每次她都不需要開口,寰頤就知道她想玩什麼,或是想做什麼。
再大的雨都可以為她停車買下這玻璃瓶,質量再差還是會為她夾起毛茸茸的娃娃。
在她眼裡,這三隻都是寰頤。
許知儀察覺到家裡氣氛的改變,不過短短一個月內,為什麼花鑫給人的感覺成了粉紅色?
趙寰頤也在變化,買花這種事不是請其它傭人處理,甚至讓花店送來就好? 身為執事應該是待在家裡,照料一家上下,而不是親自去買一束桔梗,好插在廉價的花瓶裡。
在鑫兒與厲鬼奮戰受傷之後,她知道有很多事變了,但不知道變得這麼快。
「鑫兒。」許知儀坐上了床,溫柔的望著女兒,「你最近有跟祈勳、孟庭或是建源出去玩嗎?」
「嗯……很少。」花鑫不在意的隨口敷衍,「我很忙。」
「工作很多?」
「我有期末報告要寫,期末考一轉眼就要到了,好忙的。」她好整以暇的把娃娃擺好。 寰頤怎麼還沒回來? 才分開一下子,怎麼覺得過了好久。 「不過我都有跟祈勳MSN,耶誕舞會他也回來。」
「你好像比較喜歡祈勳?」他是三位裡唯一毛遂自薦的相親人選,一開始天鬱對他沒什麼印象,實在是他親自登門拜訪才讓人改觀。
畢竟小時候的羅祈勳實在是個貌不驚人的書呆子,想不到男大也會十八變,不但變得穩重聰穎,還有驚人的手腕與沈著的智慧。
怎麼看,都是個能跟花鑫匹配的人。
「我們以前常一起玩啊,他人很好,也很幽默。」花鑫微笑著,雙頰紅潤,「不過,媽咪先別想著結婚的事好嗎?我還不想結婚。」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都是在你這年紀結婚的。」就算時代變遷,也不容許她太晚婚。
因為花家需要傳承,花鑫已經比過去幾代當家晚了許多,不但晚熟,也遲遲未能獨當一面,等到她完全能運用能力之際,二哥的靈力就會消失,由花鑫完全繼承。
再者,多子多孫是花家的宗旨,這一代花鑫的堂兄弟姐妹真的太少,加上花家老么又堅持不生子,導致人丁單薄,最後靈媒的能力差點失傳,幸好是落在花鑫身上。
老太爺為此已經勒令,無論如何花家一定要人丁興旺,不能一直這樣下去,靈媒的力量必須代代相傳,絕不能落到無人傳承的地步。
所以花鑫必須趕快結婚,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寶貝,這是她生在花家的義務。
「時代不同了,我不想這麼早生小孩。也許我跟五叔一樣,不想生小孩。」花鑫這是氣話,她其實是喜歡小孩子的,只是難以承受傳宗接代的壓力。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如果喜歡祈勳的話,多跟他交往接觸,我希望你是真的因為愛他而跟他在一起。」許知儀扶著花鑫的長發,這是她唯一的寶貝,一定要因愛而結婚。 「但是你不給他機會的話,就不會知道自己跟他適不適合。」
「我對他的感覺就……只是朋友。」或許曾有一點點心動,但是那種心動的感覺,永遠不及看著趙寰頤時的悸動。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失守,在寰頤沒有表達出任何明確的感受前,情感就如同即將脫韁的野馬般猛往前衝,她貪戀著寰頤在她身邊的溫柔體貼,把一切視之為理所當然。
不再把那些細微貼心的動作當成執事之於小姐,而是假想成男人之於女人。
不論是無意的捏她鼻尖、不經意的撫過她的頭髮、寵愛般的摟著她,甚至是緊緊握住她的手,這一切自然的小動作,全是她心裡的珍寶。
她把寰頤當成一個男人去喜歡、去愛著,誰也管不住她的心,她想怎麼奔馳就怎麼奔馳,甜蜜之毒一如硫酸,已經腐蝕她所有的理性。
就愛吧,她這麼告訴自己。
知道她再也把持不住,或是直到寰頤告訴她一切無關男女也無所謂,要她摔得遍體鱗傷也甘願。
「你最近很快樂?」許知儀瞧出她一直停不住的笑容,「發生了很多好事,對吧?」
「嗯。」花鑫雙眼燦燦發光的點著頭,只可惜這是秘密。
「那媽咪也告訴你一件好事,好嗎?」許知儀忽然故作神秘湊近她,「你還怕鬼嗎?」
花鑫倒抽一口去,緊繃的臉蛋點了頭。
「以前你二伯也很討厭看到那些魍魎,尤其他們一旦知道你瞧得見,總會突然嚇你,把臉湊到你面前,或是長大嘴要咬掉你的頭……」
許知儀說著,花鑫點頭如搗蒜。
跟鬼接觸最可怕了,不但全身不對勁,還會聞到腐臭味,誰會喜歡?
「可是後來他可以選擇看不見那些亡靈,也可以築起自身外的結界,讓他們近不了身。」
「咦?有這種事?」花鑫立即睜大雙眼,「為什麼沒人跟我說?快點教我怎麼做啊?」
「這二伯教不了你,只得靠你自己。」許知儀說得話中有話,神秘兮兮。
「哪有這種事?」如果可以讓鬼不近身就謝天謝地了,可以控制遮去天眼更完美,媽咪為什麼要賣關子?
「這是長久以來大家慢慢發現的,花家的靈媒只要經過某件事後,能力反而會大幅增強。」許知儀噙著笑,故意慢慢講,讓花鑫飽受煎熬。
「媽咪,快點跟我說,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花鑫拍著胸脯保證,她寧可上刀山也不想再被鬼嚇了,嗚。
「結、婚。」
許知儀這兩個字說得簡單,卻換得花鑫腦子一片空白。
她呆愣的望著母親,眼晴眨了好幾下。 怎麼覺得媽咪在開她玩笑?
「結婚?」她眉頭都揪起來,「這是什麼方法?」
「正確來說,應該是結婚生子,有了家庭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當代靈媒的力量會增強,而且可以隨心所欲。」許知儀偷偷觀察女兒的臉色,怎麼不如想像中的開心? 「你二伯就是在第一個孩子出世後,力量達到巔峰,老祖宗認為是因為有珍惜並且想要守護的東西,所以靈力會自我提升。」
結婚……如果可以跟寰頤在一起的話……
「所以我們才急著找幾個優秀的男人跟你認識,緣分到了自然就能結婚……不知道寰頤對羅祈勳有什麼看法?」許知儀話鋒一轉,竟轉到趙寰頤身上。
「別問寰頤這種問題。」花鑫有點緊張。 她可不喜歡在寰頤面前提起別的男人。
她已經發現,最近只要提起其它男生,寰頤都會明顯表達不耐。
「為什麼?他跟你這麼久,一定可以挑選最適合你的男性。」許知儀刻意揚聲說著。 「你二伯母也是寰頤父親首肯的對象。」
「反正別跟寰頤提這個就是了。」花鑫咬著唇,滑下床想到陽台去等他。
「鑫兒。」許知儀溫吞的叫住她,「寰頤是執事,不可能列入你的未婚夫名單。」
花鑫戛然止步,她僵直身子,回不了身。
這件事她比誰都清楚,在年幼天真的時代,她總愛說將來要嫁給寰頤哥哥,那時就曾聽父親說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如果她不是能力繼承者,或許還有機會,但是她是花家當代靈媒,擁有靈佔的強大力量,多殺人覬覦? 她必須嫁給門當戶對,並能維持政經平衡的對象,讓雙方得利。
區區一個執事,是不可能有資格的。
花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突然覺得身子很沉重,一步步拖向陽台,她心裡有許多奢望與幻想,談論結婚太早,談論能不能跟寰頤在一起也太早,因為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不是。
「你想太多了,媽咪。」她幽幽回應著,語氣虛弱。
「我——」許知儀還想再開口,門外卻傳來叩門聲。
「小姐,我進來嘍!」趙寰頤推開兩扇大門,望見許知儀立即頷首,手裡果真拿著一束桔梗。
花鑫一見到他就喜出望外,急忙奔了過去,「哇!好漂亮,我來。」
她接過簡單包裹的花束,趙寰頤笑得收斂,禮貌的站在一旁。
「寰頤回來正好,我跟鑫兒正在討論結婚的事。」許知儀不顧花鑫反對,直截了當開口,「你覺得羅祈勳這個人怎麼樣?」
在浴室的花鑫,聞言不禁倒抽一口氣。
「羅少爺?」趙寰頤倒是穩重響應,「是個非常好的對象,為人聰穎且沉穩,對小姐也非常溫柔。」
「我也這麼認為。」許知儀笑了起來,「結婚對鑫兒有幫助,不但可以幫助她對付怕鬼的問題,還可以讓她有個好歸宿,我們正在積極物色對象,你別忘了也要幫忙留意。」
「是的,夫人。」趙寰頤說得自然,「不過由於羅少爺跟小姐交集尚淺,只能說他是個好對象,但不一定適合小姐,這得再觀察。」
「那就多安排他們見面好了。」許知儀婀娜的走出門口,趙寰頤立即旋身拿過掛鉤上的外套,為其穿上。 「我要先走了,記得幫鑫兒挑件大方性感的禮服。」
「是的。」趙寰頤恭敬的陪著她往外走。
「不必送了,你陪鑫兒吧。」許知儀嘴角一挑,真虧他忍得住。
明明在門口偷聽了好一會兒,還能如此若無其事,論起內斂,只怕趙寰頤比羅祈勳更上一層樓。
即使許知儀讓他止步,趙寰頤還是遵守禮節送她上車,一直到目送車子遠去。
結婚? 他以為未婚夫候選人是個長期前哨站,想不到其實他們急著讓花鑫結婚。
而且結婚生子後,可以加強她的靈力,還能自由選擇遮去天眼。
這是多大的誘因,花鑫這輩子最愛也最恨這份靈媒能力,她雖怕鬼,卻因為繼承能力而有著幸福無憂的生活,也因為這個能力可以賺錢,幫助弱小……
如果有任何能讓她看不見鬼的方式,相信她拼了命也會去達成。
疾步走回花鑫房裡,他剛剛聽得很清楚,他絕對不可能在候選人之列。
但是如果他在乎這個的話,就不是趙寰頤了。
「花鑫……」走進房裡,就看見花鑫正站在床邊,盯著禮服們如有所思。
「嗯?媽咪走了嗎?」她有些恍神問著。
「走了。」趙寰頤走到她身邊,審視著她的神情,「你怎麼了?夫人跟你說了什麼嗎?」
花鑫深吸一口氣,她不想讓趙寰頤知道,所以尷尬的搖了搖頭。
「沒什麼事,就是提什麼結婚的事有點煩,我不想這麼早結婚。」她硬擠出笑臉,「然後要我挑禮服好難喔,我討厭挑禮服……」
她騙他。
趙寰頤好訝異,花鑫第一次對他有所隱瞞。 為什麼要瞞他? 難道說她真的在考慮結婚一事?
「你希望可以不要一直看見鬼,對吧?所以你正在慎重考慮結婚這件事。」趙寰頤難得不經大腦將內心話脫口而出,甚至連溫和的口氣都省了。
「咦?」花鑫嚇了好大一跳,「你怎麼……你偷聽?!」
「我只是站在門外,這不是重點。」趙寰頤一個箭步擋到她面前,「告訴我,你對結婚就能看不見鬼的想法。」
「我……當然很希望看不見鬼,你不懂那種感覺……我從出生就怕鬼怕得要死,但只要睜開眼,就會看見那些可怕的東西,有的死狀淒慘,有的肚破腸流,威脅、嚇人的都有……」花鑫絞著手,緊張說著,「我從以前就發願過,只要有方式讓我看不見這些東西,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趙寰頤突地一把攫住她的上臂,「包括跟不喜歡的人結婚?」
花鑫被他的動作嚇著了,她面向趙寰頤,一顆心怦怦狂跳。 她沒見過寰頤如此激動的樣貌。
「我、我才不會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她支支吾吾回著。 為什麼寰頤好像在生氣?
她是在氣什麼? 氣她要結婚? 還是氣她想用這種方式逃避天命? 或是氣她沒告訴他這個方法?
天哪,她實在猜不透,為什麼寰頤要這么生氣?
「所以你認真考慮羅祈勳?」她不跟不喜歡的人結婚,意思是,令她頗有好感的羅祈勳真在她考慮之列?
他只能杜絕見面時的氛圍,沒辦法控制MSN上的對話,難道羅祈勳厲害到能從聊天中取得絕佳的優勢?
「祈勳……祈勳他人是還不錯。」花鑫搞不清楚趙寰頤動怒的緣由,暫定是因為誤會她打算不顧一切把自己嫁掉,「人幽默體貼,而且對我也不錯……」
她不是那種隨便把自己嫁掉的女人,定會挑選自己喜歡的對象。
而寰頤總是如此體貼入微,她真的想嫁給寰頤,如果可能的話。 在媽咪離開後的那幾分鐘,她想到的只有寰頤。
趙寰頤有種怒極攻心的感覺,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他應該是專業穩重,波瀾不驚,不管遇到多少意圖對花鑫施暴的客人、遇上其它名門語帶嘲諷的冷言冷語,他從來未曾動怒,永遠維持一貫笑容。
但是,現在他的心被人緊緊掐著,怒火在胸中翻騰,眼前這個他守護多年的女孩,嘴裡談論著一個男人,還打算跟他結婚。
而那個男人卻不是他? !
「你……喜歡羅祈勳?」他厭惡被怒氣影響理智的自己,但是他無法克制。
「我……還算喜歡吧?」不是敷衍了事,她真的喜歡羅祈勳,是朋友間的喜歡。
趙寰頤痛苦的倒怞一口氣,跟著鬆開了手。 這些日子的一切,是他的錯覺嗎?
他真的感受到花鑫對他有不一樣的眼神,她會為了他臉紅,也會笑得一臉甜蜜,他們這個一月來的朝夕相處已經明顯變質,當她大膽的枕在他胸膛看書時,他幾乎可以聽見他們兩人重迭的心跳聲。
他會錯意了嗎? 花鑫終究還是把他當成一個如哥哥般的執事,一個號令之下,任她予取予求?
他難受的背向花鑫,他需要時間與空間冷靜,必須保持專業的態度,如果花鑫尚未對他動心,那就表示他努力不夠,必須再加把勁,讓她眼中只剩下他。
一直以來,她眼中就應該只有他。
「寰頤?」花鑫緊張的上前,還刻意繞到他面前,「你怎麼了?生氣了嗎?」
「沒有……」趙寰頤逼自己冷靜下來,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來,睜開雙眼,瞧見的是一臉憂色的花鑫。
那姣好的面容,微蹙的神色,連為他擔心的神情都讓他心痛。
「小姐,我沒事。」一個深呼吸,趙寰頤擠出一絲笑容。
花鑫卻傻了,她睜大雙眼,用一種不可思議又受傷的眼神望著他。
「你……叫我小姐?」她咬了咬唇,「我說錯什麼了?你叫我小姐?」
最近你好不容易寰頤改口了,都花鑫花鑫的叫著她,她說不明確改變的時間是何時,但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叫她的名字,現在又叫回小姐了。
「您本來就是我的主子……」趙寰頤制式的回答著,「晚餐想吃什麼,我去準備……」
「你明明都改口叫我花鑫的,我討厭你叫我小姐!」
花鑫激動喊著,「我不知道我做錯什麼了,你為什麼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
「你騙人!你從來沒有對我這麼冷淡過,我不懂原因,也不知道你想聽什麼答案。」花鑫淚水直接飆了出來,「我不希望看到鬼,但也不代表我會隨便嫁人。我回答我喜歡祈勳也不是,說不喜歡也不是,但是我——」
夠了! 他受夠一直聽見羅祈勳跟喜歡這兩個字綁在一起。
趙寰頤忍無可忍的俯身,在花鑫措手不及之際,狠狠吻住了她正在咆哮的唇。
這個僅僅只是四唇相貼的吻,卻讓花鑫安靜下來。
她一雙眼睛瞪得圓大晶亮,腦袋一片空白,剛剛的怒火跟吼叫彷彿瞬間飛到九霄雲外,只剩下唇上柔軟的觸感,還有趙寰頤近在眼前的雙眸。
吻上花鑫,趙寰頤有種騰空飛起的錯覺。
但是現實很快把他拉回地面,他警戒似的離開她的唇瓣,驚覺到自己竟然如此莽撞,失了禮節、亂了分寸。
「我……」他覺得自己應該要解釋什麼,但是什麼藉口都掩飾不了。
花鑫昂著小腦袋,抿了抿唇。 她的唇好燙,而寰頤的唇好軟。
「對不起,小姐……」
「花鑫。」她討厭他再這樣叫她。
「我……」這狀況,趙寰頤反而喊不出來了。
他不自覺滿臉通紅。 天哪,他怎麼會這麼毫無理智可言,怎麼可以就這麼衝動的跨過界線?
萬一花鑫並不如他想像的喜歡他,這麼做豈不是自掘墳墓?
「你……不喜歡我提祈勳的名字?」花鑫突然想通了什麼,剛剛那一吻直接打通任督二脈,她終於懂了。
「咳!」趙寰頤簡直無地自容,這輩子從未如此困窘過。
「你不喜歡我結婚?」她勾起嘴角,喜不自勝的上前逼近他。
他別過頭去,早已面紅耳赤,「對不起,我——」
花鑫忽然踮起腳尖,攀住他寬闊的肩頭,慌亂中吻上他微顫的唇瓣。
這下換趙寰頤錯愕不已,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貼著他身子的花鑫,現在的她,迷人得讓他想一口吞下去。
「我喜歡你。」她表情害羞又嬌媚,「就只喜歡你一個人。」
趙寰頤只遲疑了數秒,便泛出幸福洋溢的笑容,張開雙臂將眼前的人兒緊緊擁入懷中,熱情的吻落在她的臉頰。
花鑫仰首環住他的頸子,她簡直欣喜若狂,這是她最最開心的一天。
原來寰頤是喜歡她的,是男人之於女人的喜歡。
她的憧憬與幻想成真,她的唇正被喜歡的人細細品嚐。
趙寰頤珍惜的吻著嬌小的她,將她緊緊擁在懷中,這懷抱就像是為花鑫所生,如此契合。
其它的事暫且拋諸腦後,他只要知道花鑫的心是他的,便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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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5:42
第八章
盛大的耶誕舞會在花鑫宅邸展開,這是每年固定的節目,宛如城堡般的大宅是最適合舉辦舞會的地方,也是名門聯絡情感的最佳場合,不管是政治或是商界的人馬都會到齊,從必須坐輪椅的長者,到五、六歲的小公主們,均匯聚一堂。
當然,籌辦這樣的舞會必然煞費苦心,通常都是由信任的外包人員設計,而趙寰頤擔任統籌,他必須從舞會設計,一路監工直到舞會結束。
所以他從來沒有樂在舞會其中,因為對他而言,這比過年時花家相聚還要累煞人。
不過,今年他的心境大不同,因為有人幫他一起舉辦這場舞會。
他親愛的情人,親愛的主人,花鑫。
在意外地打翻醋桶後,他們互相表明心意,他愛她如女人,她也愛他如男人。 什麼主僕跟兄妹全是假像,他們早已相互吸引,而那次的厲鬼攻擊事件,再加上羅祈勳的出現,加速彼此的感情升溫。
他們總是窩在房中卿卿我我,身為執事就是有這個好處,他可以嚴禁任何傭人在未經傳喚下接近花鑫的房間,也可以要求他們及時通報突然到訪的客人,這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相聚。
親吻的感覺美好得令人難以割捨,他最愛與花鑫接吻,總是吻得難分難捨,直到下腹蠢蠢欲動為止。
他不能碰花鑫,這是最後的界限,雖然心裡渴望擁有她,卻不能任意妄為。
他們眼前還有很多難關,他要是真的做出錯誤的決定,會葬送一切美好。
他也不斷告訴自己,除非正式的公開他跟花鑫之間的戀情,否則不輕易更進一步。
這對他而言就像魔鬼的試煉……天曉得一個深愛的女人每天在你懷裡窩、頰旁貼,就算是柳下惠,也會受不了吧?
趙寰頤穿著燕尾服穿梭在舞會會場,頻頻引人側目,欣長的身材及一張俊美優雅的臉蛋,配上燕尾服簡直風靡全場,之前就有許多千金小姐不顧身份想跟他交往,只是都被一一婉拒。
今天的趙寰頤比過往更加迷人,舒展的眉宇間英氣逼人,笑容更是鑲在嘴角未曾停歇,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好到喜形於色都不自知。
「寰頤!」曾家小姐好不容易盼到他經過,順勢勾過他的手肘。
趙寰頤愣了一下,但對於這些名門閨秀,他永遠持尊重態度,「曾小姐。」
「哇,你還記得我是誰,好開心。」曾氏千金笑彎了眼,「你別這麼忙,停下來跟大家聊聊天嘛。」
餘音未落,一堆女人紛紛聚集過來,大夥兒圍著趙寰頤,讓他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硬是婉拒她們,只怕不甚禮貌,但是他現在正在工作之中……
眼神往外梭巡,恰巧對上花天鬱,他暗暗點了頭,表示他可以稍稍跟千金們聊聊,不急著照顧全場。
場內有許多人看管,每一區舞池都有保鏢跟領班,倒不必他時刻憂心。
其實趙寰頤希望脫離這群千金,但身為花家執事,他跟花鑫一樣,都必須跟所有人維持一定的良好關係。
閒聊之中,他注意到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移動,他在談笑間望著羅祈勳一路往人潮外走去,並且跟花天鬱會合後低語,緊接著花天鬱指向二樓的方向。
趙寰頤有些不安,難道老爺打算製造機會給羅祈勳?
這是想當然耳,他跟花鑫在一起的事完全保密,花家持續大動作為花鑫配對,刻意製造各種機會,讓她跟羅祈勳見面或是吃飯,雖然有課業跟工作擋在前頭,也不能悉數拒絕,花鑫還是跟羅祈勳出去幾次,不過都像朋友一樣,並沒有更進一步。
花鑫當然沒跟羅祈勳說出自己已陷入熱戀的事,不過她每次回來都顯得很開心,這自然讓趙寰頤不是滋味。 儘管知道花鑫的心在他身上,還是不喜歡她跟別的男人去約會,尤其是花家中意的人選。
而他知道羅祈勳是勁敵,他是真心喜歡花鑫,也真心待她好,外貌與手腕都不差,身份更是高他一截,若真要較勁,羅祈勳不見得會輸。
所以他成了個心眼狹小的男人,避免讓花鑫跟他有機會接觸,而她也樂得答應他,絕對不背著他跟羅祈勳講電話,通MSN。
趙寰頤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放回眼前這票美麗的千金小姐身上。 時機未到,他不能衝動,表現出任何破綻。
「寰頤,你真的打算在花家待一輩子?」小姐們總是不避諱的提出各種問題。
「我是花家的執事,這是趙家代代傳承的職位。」趙寰頤也總是這麼回應。
「但是憑你的學歷與才智,可以做更遠大的事情,值得更好的工作。」小姐們總是勾著他,「我家的企業就很需要你這種人才,只要你點頭,薪水都不是問題。」
是啊,總是如此,想挖角的人多得是,這總是令他莞爾,就算擁有高學歷,他的工作經驗也只有執事一職,這些人怎麼會對他如此寄予厚望?
「我還是適合當執事吧。」他輕哂,只當花鑫一人的執事。
「太浪費了,執事這工作誰都能當,你的才能根本發揮不了。」小姐們總是為趙寰頤抱屈,卻羨慕死花鑫。
每次聚會總像挖角大會,先是千金大小姐這一批,等會兒還有一票總裁總經理的,從花天鬱遊說到許知儀,再到他身上,就是希望他辭去執事一職,去做「遠大」的事業。
為什麼執事不能當做一個職業?
他以前也有過迷思,父親的洗腦在他出國後就破功了,他深思過趙家世代的執迷不悟,為一個家族奉獻犧牲,只能說是愚忠,而且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何必執著到幾代之後。
但因為世代的洗腦總是相當成功,加上環境教育封閉,不似現在開放,才會導致這樣的傳承未曾改變。 當然也要感謝花家世代都很有良心,也與趙家人情同手足,才能相處至今。
但現在是科技時代,信息爆炸,他原本就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人生,不需要屈就於執事一職——雖然當個執事,絕對不會比運籌帷幄來得容易。
執事絕對是個相當不容易的工作。
要了解花家每個人的喜好,要適時知道應對進退,他得比花鑫背下更多的人脈關係,還得為她過濾工作、為她存錢、為她留心生活大小細節,包括辦生日派對、舞會,還有許多想像不到的細枝末節。
他以此為樂,也深深佩服所有當執事的人。
當然,他有自信可以在別的事業領域一展長才,但是為了花鑫,什麼事都可以緩。
有時候盡心盡力照顧所愛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生事業。
「我也這麼認為。」一道突兀的女聲傳來,趙寰頤覺得似曾相識。 「把趙寰頤綁在花家,未免太暴殄天物。」
幾個千金小姐面面相覷,回首看著穿一身艷紅短禮服的女孩,她盤起一頭捲髮,有一張嬌俏可人的容貌,皮膚細緻、雙頰紅潤,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在這場合閃閃發光。
趙寰頤驚訝的望著走進的少女。 是那天就住花鑫的女孩。
「你——」
他心中有著說不盡的感謝之意,才要開口,少女卻忽然走上前,食指唐突的擱在他的唇。
「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就別說了。」不顧一旁怨妒的眼神,少女一轉身,硬把他身邊的曾氏千金給擠開,親暱的緊勾住他,整個人幾乎貼了上去,「好久不見了,有想我嗎?」
「小姐……」趙寰頤皺眉。
「你忘了嗎?幹麼這么生疏?」她身材高挑,只矮趙寰頤一個頭。
生疏? 他跟她當然生疏,從頭到尾也只有一面之緣,連名字都不知道。
「請問你是?」其它千金沒見過這生面孔,不過看得出來這女孩年紀很輕,皮膚水嫩的緊。
「我是余皓慈,大老的干女兒。」她語出驚人。
所有女孩紛紛交換眼神——大老有乾女兒?
連趙寰頤都一臉錯愕。 大老有這麼年輕的干女兒?
「我才從德國回來,你們當然不認識我,但是……我跟寰頤可熟了。」余皓慈輕笑出聲,像女友般依偎著他,「寰頤,我打算請你當我公司的總監,你覺得如何?」
「總監?」趙寰頤覺得非常不對勁,「我不明白。」
「真是無情。」她堆滿笑容,大膽的貼上他耳畔,「你忘記我們的約定了?」
約定? 他赫然憶起那驚險的一夜,少女在花鑫命在旦夕之際,要他答應——對她言聽計從。
他立即鎖眉,跟其它小姐致歉,緊接著將少女拉到一旁,刻意隔開其它人。
「你是什麼意思?」趙寰頤大感不解。
「你答應過我的,言聽計從。」余皓慈得意的揚起頭,「可別當過河拆橋的人喔!」
「我不是那種人,但是……你的要求也不能太無理。」趙寰頤為之氣結,他當初怎麼會這麼莽撞的答應她。 「就答應你三件事。」
「你以為是童話故事啊?三件事就像打發我?我們說的可是無條件的言聽計從。」余皓慈挑起一邊嘴角,「第一件事就是跟我在一起。」
「什麼?」趙寰頤心臟快受不了了。 這女孩到底有什麼企圖?
此時此刻,所有聲音也靜了下來,視線均投往同一個方向。
穿著一襲鵝黃緞面花邊禮服的花鑫,與羅祈勳一同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她的笑容有點僵硬,挽著羅祈勳的手,眼神卻在下頭那一片人還中搜尋她心裡想的人。
她應該要挽著寰頤的手出來吧? 為什麼祈勳會跑過來?
連爸爸都跑來要她跟羅祈勳一起出席,這樣豈不代表她是他今晚的女伴? 花鑫心裡急了,好想趕快看見趙寰頤。
樓下果然開始竊竊私語,對於羅花兩家的好事早有耳聞,今天連訣出席應該是確定傳言,花鑫原本就是美人胚子,配上成熟穩重的羅祈勳,站在一起還真是登對。
站在樓梯下的趙寰頤心裡自然不是滋味,兩人的出現似乎是無言的宣告,他應該上前拉開羅祈勳的手,將花鑫搶回來。
但是他卻動彈不得,因為這場合不適合,而他身邊這顆突然跑出來的不定時炸彈,更讓他措手不及。
樂隊開始表演慢歌,花鑫與羅祈勳進入舞池,翩然起舞。
花鑫在舞池中轉著,心神不寧的四處張望,為什麼寰頤不在,他人呢?
怎麼可以放她一個人? 再這樣下去,全世界都會以為她跟羅祈勳在交往。
「在找趙寰頤嗎?」冷不防的,摟著她跳舞的羅祈勳開了口。
她倉皇的眼神飄移,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嗯?什麼?」
「一刻看不見他,你就六神無主了。」羅祈勳泰然的笑著,「我剛剛敲門時,你滿懷欣喜的來開門,其實以為我是他,對吧?」
花鑫抿了抿唇,幽幽別過頭,不知該怎麼應對。
說是也不行,說不是又傷人,倒不如什麼都不說,沉默是金。
「他是你的執事。」
「我從沒把他當做傭人看待。」花鑫飛快回答,她厭惡大家拿身份上的差異做文章。
「但他就是。」羅祈勳繼續不客氣說著,「你深陷其中,我是觀察者清,我只能告訴你,趙寰頤並不如你想像中的單純。」
「不要說寰頤的壞話。」花鑫不悅的瞪向他,「你又不認識他,沒有資格這樣說他。」
「是啊,要像你這樣跟他朝夕相處好幾年,才叫認識他嗎?」羅祈勳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帶著花鑫轉了個圈,「我認為你被他蒙蔽了。」
「羅祈勳,再這麼說話,我就要生氣了。」她不客氣的開口警告。
「我不怕你生氣,只怕你識人不清。我要你知道,我不是口說無憑之輩。」羅祈勳忽然將花鑫拉近身前,好貼在她耳邊說話,「我調查過趙寰頤了,他對你絕對不懷好意。」
花鑫一時氣憤,想要推開羅祈勳,但是右手被捏得死緊,腰際也被扣住,根本掙脫不了,而音樂繼續奏著,羅祈勳輕而易舉控制她的身子旋轉,害她一點跳脫的空隙都沒有。
「立刻放開我!」她又氣又急。
「你是迷上他了?還是純粹的保護下屬?」羅祈勳絲毫沒有放鬆力量。
「我說過我沒把他當成下屬。」花鑫難受的四處張望。
寰頤呢? 寰頤沒有看到她身處險境嗎? 她不想再聽羅祈勳繼續胡說八道下去。
又轉了個圈,她終於看見站在樓梯下的趙寰頤,才想要出聲,卻發現他身邊黏著一個冷豔的女孩,她正緊勾著他,兩人身體根本就黏在一起。
那女孩是誰? 她怎麼沒見過? 為什麼跟寰頤這麼親暱?
余皓慈當然注意到花鑫的注視,她忽而傾身,巴不得每一寸都黏在趙寰頤身上似的。
「小姐請自重。」趙寰頤意圖推開她,怎料余皓慈雙手一攬,竟然環住他的頸子。 「你——」
「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別忘了。」余皓慈鄭重的警告,「你如果不履約的話,我能救得了花鑫的命,也能收回來。」
「別太過分,有些事是我無論如何不可能答應你的。」光是跟她成為情人就是第一件。
「你不信我?別忘了是最棒的,我是大老的干女兒,大老的勢力有多大,你不會不知道吧?」她挑眉,「難道你要花鑫連上學都得小心,說不定會發生意外……」
「余皓慈!」趙寰頤不可思議的瞪著她。 這女孩怎麼看都年紀尚小,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心機跟蛇蠍心腸?
余皓慈眼尾捕捉到花鑫注視的目光,立即大膽的捧住趙寰頤的臉,冷不防的吻了上去。
「哇——」這一吻驚動四座,所有觀望的千金們紛紛倒抽了口氣。
花鑫更是整個人當場傻掉,她正被羅祈勳箝制在舞池裡,期待著心愛的男人能前來解圍,結果他竟然跟一個陌生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
她猛然怞出手,急著要往趙寰頤身邊衝去。
「他一個月有數百萬的收入。」羅祈勳還是攔下了她。
咦? 花鑫瞪大雙眼。 數百萬? 她不由得止住步伐,回首望著羅祈勳。 趙寰頤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收入?
執事的收入一個月最多八萬,那是家族定的薪資。
「你別胡謅。」她皺了眉,這人簡直胡言亂語。
「他在其它地方開了賬戶,每個月固定有大筆錢入賬,如果不是你給的,那是從哪裡來的?」羅祈勳沉著聲問,他是真心為花鑫好。
因為她太信任趙寰頤了,那份信賴與依賴超出主僕關係,七歲的差距並不算大,而趙寰頤優秀的外貌以及靈活的手腕,絕對能夠吸引像花鑫這樣少不更事的女孩。
更別說他們朝夕相處,要影響她的思想,簡直輕而易舉。
不會懷疑、不會調查,對他百分之百的信任,甚至愛慕,他沒有笨到看不出來,這幾次出來約會,花鑫言談間都是趙寰頤,而她總是心不在焉一直看手機,甚至急著回家……
於是他託人調查趙寰頤,如果沒事則已,有問題的話,他就要保護花鑫。
「我不知道……」花鑫腦子裡一團亂,那個黏著趙寰頤的女孩是誰還沒有答案,為什麼要扯出一個賬戶時間? 「你放開我!」
急躁的她不顧形象,忽然尖聲喊了起來,這一聲讓其它人注意到了,紛紛對舞池投以異樣目光;但是她不在乎,羅祈勳也依言鬆了手,他知道花鑫要求找趙寰頤,不管是詢問或是對質,都會有個答案。
只不過當花鑫走到趙寰頤面前時,一臉怒視。
「她是誰?」她的口吻像極了大老婆在質問外遇的對象。
「余皓慈小姐,大老的干女兒。」趙寰頤客氣的介紹著,早注意到花鑫來勢洶洶,「我們剛認識而已,她……」
「剛認識為什麼吻你?」花鑫根本聽不下去,望著他唇上的口紅,她就渾身不對勁。
「我不清楚,我想只是惡作劇。」他趕緊走上前,瞧花鑫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他必須趕緊安撫她。 「你先別氣,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這是公眾場合,難道花鑫沒注意到音樂聲停了嗎? 所有的目光都在他們身上,連在「成人區」的許知儀跟花天鬱,都注意到這裡的詭異情況,擠開人群朝這兒走了過來。
「怎麼能說是惡作劇?我是他的女朋友。」余皓慈揚聲宣布後,果然又引起一陣蚤動,「從今天起,我跟趙寰頤開始交往。」
女朋友? 花鑫雙眼瞪得比銅鈴大,或都從眼底冒出來了。
「你別胡言亂語。」趙寰頤多想一把推開她,但她是大老的干女兒,這勢力能忽視嗎? 她威脅花鑫的生命是真是假?
「我說真的,他不但是我的男人,而且還即將到某知名企業擔任總監。」余皓慈自顧自的發表高論,「這麼好的人才綁在這里當執事,未免太浪費了。」
「總監?你要辭職?」花鑫拔尖了音問。 為什麼之前都沒聽他提起?
「我並沒有要辭——」趙寰頤緊握著拳,他自知走入一個陷阱,必須趕緊想辦法翻身,否則——
「花鑫,你不覺得自己很討人厭嗎?這麼獨占寰頤一個人,以他的智慧跟財力,當個執事太可惜了。」余皓慈傾身向前,對著花鑫嗆聲,「反正你現在有羅祈勳照顧,何不放寰頤自由?」
走過來的花天鬱全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先是訝異於大老有個乾女兒,而趙寰頤竟然跟這幹女兒交往?
一旁的許知儀卻保持高度懷疑。 寰頤成天都守在家裡,哪有時間跟外面的女孩談什麼戀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花鑫怒不可歇的緊握粉拳,「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小姐,我們先上樓,請容我私下跟您解釋清楚。」趙寰頤恭敬的說著,一邊使勁將余皓慈的手給甩開,想儘速帶著花鑫離開。
但此刻卻有個人影擋住他們的去向,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盯著他。
「在這裡講清楚吧,我們都有很多疑問。」羅祈勳不認識余皓慈,但是他感謝她的出現。 「你要離職一事花鑫卻不知情,你這傢伙好像在暗中做了許多事。」
「我沒有要離開。」看見羅祈勳出面,趙寰頤也不甘示弱。
「是嗎?我看余小姐說的斬釘截鐵。」羅祈勳望向余皓慈,她給予肯定的點頭。 「而且我們都不知道,原來你早就跟大老的干女兒在交往了……」
趙寰頤張口慾言,余皓慈卻突然上前又抱住他,甜膩的笑道:「他可是保證對我言聽計從呢!」
「余小姐,那時是因為情況特殊,我才答應的。你——」
「是真的嗎?」花鑫簡直不敢相信。 剛剛寰頤親口承認他允諾這個辣妹,會對她言聽計從?
趙寰頤逼自己冷靜,情勢變得太過詭異,這個余皓慈從一開始就是盤算好的,為什麼要這樣設計他? 是上次事件大老給予的懲罰? 還是羅祈勳的計謀?
問題是,單純的花鑫根本無法靜下來思考這麼多事,她要是懂得什麼是冷靜思考,就不需要他這個執事了。
「除了這件事外,我還想請你解釋賬戶的事。」羅祈勳忽然高舉起手,跟著有人走過來,遞上幾張資料。
賬戶? 趙寰頤先是懷疑了下,瞬間領悟到羅祈勳所言。
等等,羅祈勳私下調查他?
「什麼賬戶?」花天鬱終於出聲,低沉嚴肅的聲線,讓附近圍觀的人主動讓出一條路。
「花伯伯。」羅祈勳見到花天鬱,立即禮貌的頷首,「我調查出趙寰頤另有賬戶,而且每個月都有巨額進賬。」
在花鑫拿過來之前,花天鬱先一步搶過來看,上頭的進出數據都是大筆金額,絕非一般執事的收入;花鑫急忙湊上前,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寰頤,難不成你也兼差?」她想到的只有這點。
「我也去詢問了幾個人,花鑫,你記得Amanda嗎?」羅祈勳溫和的問著,花鑫愣愣的點著頭。 「你幫他們算命,收了多少錢?」
「收……我沒有跟他們收錢。」花鑫這時已經渾然忘記家規,「他們是朋友,我是免費幫他們算的。」
默不作聲,藏在人群裡的當家花天啟扯了嘴角。 就知道這丫頭會亂來,才讓趙寰頤盯著她。
「但是他們說付了十萬元。」羅祈勳說出令花鑫訝異的事實,「是趙寰頤收下的。」
「十萬?!」她不可思議的轉向趙寰頤,「你跟他們收錢?怎麼收這麼貴?」
「不只是他們,很多人支付的費用都跟你說的不同……多出很多。」羅祈勳冷眼望著趙寰頤,這執事竟然如此盜取金錢。
「怎麼會,可是我收到的錢應該是差不多的……」
趙寰頤意欲解釋,但是羅祈勳卻再次打斷他的話。
「花鑫,你有確實知道每次的收入嗎?因為我查證許多客人,他們都說在會客室時,趙寰頤都會向他們先收取一半的費用。」羅祈勳的人再遞上一台相機,「這都是去查證時錄的,可以證明我說的話。」
花鑫瞪著地板,她沒有做收支表的習慣,賬務都是寰頤在管理的,客人會把錢交給他,他每星期再把收到的錢轉進她戶頭里。
「趙寰頤,你偷花鑫的錢?」花天鬱怒氣沖衝的對趙寰頤吼著,「你竟然利用她對你的信任,竊取她的財產?」
趙寰頤沒有吭聲,也沒有反擊,反而是定定的望著低垂著頭的花鑫,她豆大的淚珠往地上掉,緊抿的唇在顫抖。
「花鑫,看著我。」他溫柔誠懇的說著。
淚水直流的花鑫是抬起頭了,卻沒有看著他,激動地指甲都嵌進掌心裡。
「一切都是假的嗎?」她低泣著,「你只是為了我的錢,拿了我的錢後,就要離開我了?」
她眼尾瞟向余皓慈,趙寰頤驚覺余皓慈的存在,對他實在不利。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寰頤這樣做事理所當然。」余皓慈偏偏上前跟羅祈勳示威,「而且你調查的東西要有證據,證明寰頤的錢是偷自於花鑫,說不定,這錢是她自願送給寰頤的。你喜歡寰頤對吧,花鑫?」
「你能不能閉——」趙寰頤忍無可忍的慾驅走這瘟神般的少女,滿腔怒火的瞪著她,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竟說不出話來?
余皓慈正握著他的手,自負的勾起笑容,將他拉到身邊。
花鑫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不顧一切的回頭就往樓上奔離。
「花鑫!」羅祈勳擔憂的甩下要窮追猛打的對象,跟著追上前去。
趙寰頤多想追上去,但是他不但口不能言,甚至動彈不得。 身邊的女人挽著他,把他往門口的方向帶去。 而他,竟順著她如此前進。
「趙寰頤,你這樣對得起你父親嗎?」花天鬱咆哮著,「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我們走吧。」余皓慈根本不理睬狂吼中的花天鬱,就這麼高傲的挽著趙寰頤離去。
趙寰頤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如同傀儡般被人拉著離開,直到坐入余皓慈的坐車後,突然失去知覺。
失去意識前,他瞧見花鑫穿著鵝黃色禮服在黑暗中奔跑,他卻怎麼也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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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5:59
第九章
車子緩緩駛在濕透的柏油路上,又濕又冷的天氣讓街上幾無行人,連校園裡也不例外,偌大的學校,只剩下零星的學生們撐著傘跟狂風博鬥,疾步的往遮蔽物跑去。
而那兒偏偏有個打著傘的女孩,無視於大雨的徐行,她手裡撐傘卻無心擋雨,小傘都被風吹得歪一邊了,斜雨打在她身上,她也不在乎。
「停車。」羅祈勳讓司機停下,拿了把傘就趕緊下車,「你到門口等我。」
關上車門,他急促的迎上前去,只可惜撐著傘的女孩雙眼無神,根本沒在意誰擦身而過,或是誰走近。
大傘趕緊為女孩遮去狂亂的雨絲,羅祈勳心疼的望著她。
「花鑫……」他接過她手上的袋子,「你都淋濕了。」
「嗯。」她點了點頭,不怎麼在意。
「抱歉我來晚了,因為會議延誤一點時間。」大手攬過她,希望多少給她一點溫暖,「我們先去找地方吃個飯吧。」
花鑫還是點點頭寡言得嚇人。
自從趙寰頤離開後,她就一直是這樣。
那個耶誕舞會成了心碎的舞會,也引起軒然大波,世代侍奉花家的趙家竟然有如此不肖子孫,趙老差一點就氣到中風。
利用主人的信任,擅自對客人訂出高價,並且竊取一半金額轉入自己的賬戶,依照花鑫私下開業至今的進出金額,趙寰頤的賬戶已有高達數百萬的巨款。
花天鬱極度的憤怒,事實上整個花家都很震驚,他們已經迅速尋求法律途徑,試圖解決此事,但目前尚無法凍結趙寰頤的賬戶,因為根本毫無有力的直接證據,而當事者也完全不願處理。
花鑫被信任的人欺騙,感受到背叛的痛苦,整個人陷在低潮當中,如行屍走肉一般生活著,對什麼事情都不在意,而且毫無食慾,不能好好吃頓飯,整個人遽瘦五公斤,不管誰來找她,都沒辦法讓她心情好轉。
這段時間,羅祈勳還是堅持守在她身邊,他耐心照顧她,相信她會有走出來的一天。
那個趙寰頤從那耶誕舞會離開後,就對花鑫不聞不問,甚至趁她不在家時,回來收拾東西——還是派人回來收的。
他知道花鑫鎮日以淚洗面,才驚覺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非常深刻,就因為相處日久,遭受背叛時心更痛。
「今天想吃什麼?」羅祈勳永遠是這樣溫柔。
「都好。」花鑫也總是虛弱回應。
「總有想吃的東西吧?」他輕撫她的頭,那頭長發曾幾何時竟也一起失去光澤? 「不管想吃什麼,我都帶你去!」
「我吃不下。」她甩開頭,往車窗外望去。
羅祈勳嘆了口氣,都已經一個月餘,她學期都要結束了,為什麼還不能重展笑顏?
「你要這樣到什麼時候?趙寰頤已經離開了。」他忍不住說出口,「他的沉默與離開,證明了所有猜疑,他對你的好是假像,他只是利用你的名聲收取金錢,你還在等什麼?」
「我沒在等什麼……」她還在等他,她自己明白得很。
但為什麼寰頤的手機停話了? 為什麼他都沒有來找她?
「我知道你從以前就被他照顧,但他都沒有顧念你們之間的情宜,目的只為了錢。」羅祈勳握住了她的手,「他傷你很深,可是你一直陷在裡面,但他不但不痛不疼,也毫不在乎。」
「我不想再聽到有關他的事!」她忽然轉過頭大喊著,「不要再提了!」
花鑫緊緊掐住自己的雙手。 她快受不了了,每個人都來安慰她,總是一直提到寰頤的名字。
她的確想試著忘記,但是談何容易?
大家都只認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而她飽受被親信背棄的痛,但他們不懂,她傷心欲絕是因為……趙寰頤假裝愛她。
他怎麼能這麼做? 她看過羅祈勳的調查報告,發現大老那件厲鬼案件中,他竟跟大老重新談過價格,調高到一千五百萬元,五百萬入了他自己的賬戶……
她在那邊出生入死,他竟然還想著賺錢?
在她受傷之後,大老送來的五十萬治療費她也毫不知情,全被趙寰頤支手遮天。
他對她表現出愛意時,心理在想什麼? 是否看出她對他的憧憬,索性利用這樣的情素,加強他們之間的羈絆? 進而讓她愛上他,不可自拔。
她不懂為什麼寰頤要做到這個地步,就算她沒有愛上他,她對他一樣是全然的信任……不,說什麼傻話呢? 她正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愛著他,才會如此信任他。
多少年無條件的付出,換得她的怦然心動,風度翩翩的俊美容貌,加上無微不至的照顧,有多少女孩能夠不為他動心? 尤其當他只看著你一人,只呵護你一人之時。
結果一切只是工作,他是個執事,一個或許不甘於只是個執事的優秀男人,他結識了另一個更有權勢,也更年輕美麗的女孩,還順道從她這兒收到資源。
她這兒的資源是多麼龐大,無知的她連帳都不會記,再努力工作,存摺還是入不敷出,也從未認真了解自己的帳務狀況,就連爸媽都不一定會如此全然託付,但寰頤就是能讓她依賴無疑。
他們暗中交往之後,她甚至連保險櫃的密碼都給了他。
她想要幫助那對厲鬼夫妻繼續未竟的遺願,繼續出資幫助搞癌藥的研究,那對夫妻的研究結果,在臨床上其實仍有一定的效果,只是因為副作用,會讓病人痛不欲生,但只要改善這點,仍大有可為。
保險櫃裡有許多別人送她或是傳下來的無價之寶,她相信賣掉之後,應該可以籌到不少錢,完成厲鬼夫妻的遺願。而今保險櫃被提領一空,這次不是留一半給她,而是連一點也不剩。
花鑫再度潸然淚下,她嗚咽的哭了起來。 一旁的羅祈勳看了只有心疼,大膽的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擁抱。
花鑫沒有掙扎,她現在就需要一個能安慰她的懷抱。
羅祈勳是溫暖的,他的守候與照顧她都明白,只是她無法再次心動,因為她的心已經隨著趙寰頤逝去了。
多年的相伴,無形中累積的深切情感,還有這些日子以來的火熱激情,都在他的冷血絕情下葬送了。
她不再相信誰了,什麼也溫暖不了她的心,爸爸說得對,她早該自立,被寵成這樣是寰頤的心機,讓她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才好控制。
她必須堅強起來,回到該走的路,要變成獨當一面的花家人,更加潛心修行,鍛煉自己,聽從家族的安排,就不會再受傷害。 然後早點結婚,為花家生下子嗣,還可以免於被鬼嚇到的日子。
多好,是吧? 她怎麼會如此執迷不悟,待在趙寰頤營造的舒適假像裡?
「我會保護你的,放心好了。」羅祈勳用力的抱緊花鑫,他何嘗不心痛?
「嗯……」花鑫空洞的雙眼掛著淚,她知道他會。
羅祈勳是個好男人,因為那是爸媽喜歡的對象,他也的確真心為她著想,小時候的他就是非常溫暖的人,長大後也沒有變。
既然誰都無所謂的話,嫁給羅祈勳並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反正嫁給寰頤的夢已經碎了,這個夢至今還嘲笑著愚蠢的她。
「那我們回家好嗎?我讓廚師給你準備一點吃的。」羅祈勳親吻她的發頂,抬首交代司機回到花鑫家去。
花鑫張開雙臂,主動環住羅祈勳貼在他溫暖的胸膛。
只是這個懷抱無法令她安心或是愉悅,甚至也沒有心靈上的契合,但是她望著窗外,還是很卑鄙的想像自己正被趙寰頤抱著。
雖然她比較喜歡把他的身子當椅背靠,喜歡整個人都被圈著,喜歡他吻著她耳畔,喜歡枕著他的肩膀接吻。
淚水再度無法克制的滾落,她發現要愛一個人好簡單,要忘掉一個人卻好難。
想恨,卻使不上力。
「祈勳……」她幽幽出了聲。
「嗯?」
「我們結婚吧。」
窄小混亂的辦公室裡,雜物堆積如山,只看得見辦公桌以及幾張椅子……桌上的文件也是四處散落,椅子上的人正努力看著文件數據,擰著眉相當嚴肅。
穿著牛仔褲的少女輕快的走出電梯,電梯外是一大片斬新的OA辦公區。 護膜未拆,就連牆上也都油漆未乾,地板上鋪滿紙板。
少女捏著鼻子,提著便當走進半掩的門。
「哈羅!」余皓慈探出一顆頭往裡瞧,「我來送飯了。」
「嗯?」趙寰頤抬起頭,只是瞥了她一眼。
「真是冷淡,哪有人對女朋友這樣子的。」她不以為意的走進來,「你以前對花鑫就不會這麼冷淡。」
「你怎麼跟花鑫比?」趙寰頤不客氣的說了句。
「說的也是。」余皓慈一屁股坐上桌面,「我比較美麗,皮膚比較好,人也比較年輕,權勢也比較大,花鑫的確很難跟我比。」
他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下來,桌子不是拿來坐的。」
余皓慈吐了吐舌,跳下來前伸手怞過趙寰頤正在檢視的資料,「吃飯啦!」
他雙手突地一空,也只能無奈搖搖頭。 這女孩比花鑫任性一百倍,而且根本不知人情世故,還非常的……怪。
怪到理直氣壯,他完全沒辦法應對。
「你今天又吃什麼?」趙寰頤搶先一步把她的中飯拿過來,打開來里面竟然只有一碗豆花,「你中餐吃這個?」
「很有趣耶,這叫豆花!」余皓慈正經八百說著,彷彿在說什麼新奇的東西,「而且還可以加三種料不必錢,你看,這個是上次吃過的粉圓,這個是綠,這個是薏仁……」
望著她煞有其事的解釋,趙寰頤實在忍不住笑出聲。
她真的很怪,他不知道大老是去哪裡迸出這個乾女兒,但她就暗天生的怪胎。
聖誕節那天他根本不記得後來發生什麼事,只記得自己不能自主行動,口不能言,甚至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後竟然身在大老家,大老還派人前來要他安心,那兒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他回想起一切自是氣急敗壞,但余皓慈卻突然很認真告訴他,他的提議她接受,只要他為她做三件事情,就能夠抵掉上次的人情債,這一次趙寰頤非常謹慎,立了一堆前提,不讓她再造次。
結果余皓慈卻一反在舞會上的難纏,只開了三個簡單的條件:第一是趙寰頤必須陪她到出國為止;第二是期間不得離開或是返回花家;第三是他必須建立自己的事業,資金大老會出,完全不需要擔心。
趙寰頤一開始是拒絕的,他明白花家上下已經風聲鶴起,這當口應該是回去澄清解釋一切,而不是在這裡陪這個莫明其妙的女孩,擁有事業更是開玩笑,這豈不是更落人口實,擺明了他拿花鑫的錢去使用。
不過余皓慈的一席話,卻忽然讓他驚醒。
他不懂為什麼她要如此惡意陷害,甚至破壞他跟花鑫之間的情感,硬找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當情人,又有何益處? 而且在公開場合大膽表示,他予以拒絕,她卻不覺得尷尬?
結果余皓慈卻只是無所謂的聳肩告訴他,「因為我喜歡你啊,至少我敢說。」
至少她敢說。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他的痛處。
因為他不敢說。 他喜歡花鑫時不敢表現,他愛著花鑫時也不敢逾距,就連他們終於兩情相悅,能夠耳鬢斯磨之際,他還是沒有對外做出任何表示。
明知道外牆有虎,羅祈勳更是虎視眈眈,每個人都意圖搶走他懷中的女人,結果他卻什麼都沒說,也知道花天鬱對他開始感冒,花家勢必選擇門當戶對的對象,就連許知儀還託他幫忙挑選未婚夫了,他還是半句不吭。
困難重重早知道,卻遲遲沒有行動,如何讓花家接受他,如何以執事的身份獲得花鑫,這些都是重大關卡,結果他花時間跟精力在愛著花鑫,卻沒有做出真正愛她的行動。
所以他答應了余皓慈。
陪伴她是履約,自行創業是證明自己的能力,否則依照花氏族庭的舊習,他再有能力,花鑫再如何愛他,他們這輩子只怕永遠也無法在一起,更別說他現在簡直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余皓慈為他打開便當盒,他指定要吃三寶便當,所以才能有份正常的午餐,否則只怕連一塊排骨都能當午餐,之前還有過一個水煎包,一盒爆米花跟一盤海帶當午餐的記錄。
「我說你……真的喜歡我?」趙寰頤滿腹疑問,因為余皓慈真的只要一個人陪。
「喜歡呀,超喜歡的!」她每次眼睛都瞇起來說,「你們兩個我都好喜歡!」
「我們兩個?」什麼時候多一個人?
「就是你跟花鑫啊!」余皓慈說得理所當然。
他跟花鑫? 這句話余皓慈之前從沒講過,但是她的口吻說得好像……好像她認識他們很久似的。
「我們之前見過嗎?」
「哇,好甜喔!」余皓慈根本沒在聽他說話,「你有吃過豆花嗎?很好吃耶!」
「嗯……很好吃。」趙寰頤無力的嘆口氣,余皓慈就是這樣,一個很怪,怪到沒吃過便當,沒吃過面,好像什麼都沒吃過的人。
從他被帶回大老家開始,她簡直就是現代版的劉姥姥,什麼事都很新奇,什麼事都是驚喜,一點都沒有在耶誕舞會上那副機車狐狸精的模樣。
「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做這些事?」這真的讓趙寰頤困惑極了,「既不是真的喜歡我,也不是刻意要破壞我跟花鑫,但是你卻又……」
「因為你們很有趣。」余皓慈忽然認真說道:「先是明明喜歡卻都不敢講,然後互相試探對方的心意,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只考慮當下的事,真是幸福到好天真。」
趙寰頤停下筷子,為什麼余皓慈每一個字都像針似的,刺得他全身不舒服?
「我們忙著在一起。」他說了個很虛的理由。
「是啊,所以……」余皓慈「叭」的一彈指,「一下就被毀掉了。」
「你……」趙寰頤怒火竄了上來,擰著眉瞪她,這女孩有時候白目,有時候說的話卻讓人怒不可遏,「那是誰害的?」
「自己城堡防衛這麼弱還那麼大聲?」余皓慈托著腮,一臉無辜望著他,「賬戶是你搞的又不是我,保險箱的錢也是你去領出來的,什麼事都不講清楚,以為船到橋頭自然直。」
再一次,趙寰頤深深覺得自己又被諷刺了一頓。
但是他不可否認,因為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大意疏忽。
就拿賬戶的事來說,他應該要說的,不是對花鑫先說明,而是對花天啟,花鑫自己私定的收費標準太低,就算尚未成為花家的當家,那種價格是夜市價,實在端不上檯面,有失花家靈媒的尊嚴。
原因就在於花鑫實在同情心太過氾濫,有人可能窮慘卻被厲鬼上纏身,有人生活不順是受前世債糾纏,有人不小心被鬼跟到……
總是有人很可憐,所以價格太高,就幫不到他們,為此價目表總是一修再修,等到修到很低之後,花鑫就會接著上演熱心助人外加被騙的戲碼,有關於此,他必須想出一個周延的方式,保護花鑫的血汗錢。
因此他順利說服花鑫讓他處理一切大小工作事宜,所有CASE都由他安排,這件事非常容易,因為花鑫本來就不擅長,然後她依舊依自己喜好訂她的價目,但是所有客人,都必須按照花家原定價目收費。
他相信真的有能力不足的人,但如果每個人都這樣哭求,真的什麼事都做不了,坊間也有許多靈煤,他們可以試著去找自己能力所及的對象,而不手是打找獨背家負制著作重大使命的花家靈媒。
真的硬湊出錢來的人,他也沒有通融,一概收取費用,但事後會給予此人匿名的幫助,相信善良的花鑫亦希望如此,所以他努力做到最好。
而所有案子的委託金,他將一半存起來,這些錢他一毛都沒有動過。 因為那是花鑫的存款,而花家規定不能私下接案,他自然替花鑫將這筆錢好好收著,一方面不讓她隨便花掉,一方面也為她幫花家保密。
他真的把那筆錢當成花鑫的,未來等她獨當一面,成為下任當家後,她便可自由運用。
其實看賬戶收支就能窺知一二,那個賬戶,根本只進不出。
至於保險箱一事,當花鑫提出要把裡面的東西全賣掉,拿去資助搞癌新藥時,他差點沒昏倒。
那些東西要真的全拿出來賣掉,別說花天鬱氣死,只怕花天啟會先號召一堆孤魂野鬼把花鑫給嚇死,絕不可能輕饒她。
裡頭都是花家的傳家寶,以及政要送的無價之寶,搞癌藥不是他們該關心的範圍,他以為應該先以照料厲鬼夫妻的遺孤為優先才是。
花鑫的大愛氾濫,他如果不及時把那些東西取出並另找一處藏好,只怕她一沖動就真的全變賣光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守護花鑫,這是他愛的表現,沒有人知道,現在也不會有人理解,這份愛已經被曲解成心機城府與意圖不軌,辯解不過是多費唇舌。
思及此,趙寰頤都會有種深深的無奈與懊悔。
「為什麼我覺得你什麼都知道?」趙寰頤看著眼前快把豆花吃完的余皓慈,她將他留下,似乎也是為了給他一個反攻的機會。
「嗯?」余皓慈微微挪開豆花,用力眨眼裝無辜。
「算了,這樣也好。」趙寰頤細細沉吟著,「這是我的機會,要光明正大的得到花鑫,讓花家都能認同我……」
余皓慈放下碗,跟孩子般恬恬唇邊的蜜汁,她現在處於樂觀的狀態,一臉事不關己的笑容。
「你還得重建花鑫對你的信任。」她好心的補充一下,免得他忘記。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趙寰頤微微一笑,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不是我要催你,速度得快一點喔。」余皓慈懶洋洋說著,「我今天聽乾爹說,花鑫好像要跟羅祈勳結婚了。」
趙寰頤才咬下一口鴨腿,頓時凝結。
結婚? ! 他才離開不到一個月,他們就要結婚了? 這未免也太快了吧!
「過年前完婚,剩來到幾天了。」余皓慈這才在飲包裡翻著,終於抽出一張紅色喜帖,「登登!很香的卡片喔。」
趙寰頤迫不及待搶了過來,果然是紅底燙金,傳統的古式喜帖……花鑫與羅祈勳?
有沒有這麼趕? 花鑫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傷心之餘,這什麼都不管了嗎?
「我要打電話給花鑫!」趙寰頤慌張的伸出手,他的手機已經被余皓慈控管。
「不、行!」她斷然拒絕,「你還是趕緊認真的向世人證明你的愛,以及你有能力給花鑫幸福吧,今天晚上要陪我去逛夜市喔!」
「逛……都什麼時候了,還逛夜市?」趙寰頤簡直是氣急敗壞。
「我想吃臭豆腐鍋,那好像很好吃……喂,不許動!」余皓慈忽然站起身,硬是往趙寰頤身邊的空氣打了一下,「那是別人的食物,誰准你動的?」
趙寰頤看著她怪異的舉動,動都不敢動,眼尾瞟向自個兒空湯湯的右邊,剛剛余皓慈那一擊還真的像是打到了誰,怎麼好像離他非常的……近?
問題是,他看過去什麼都沒有啊。 這位余皓慈,好像跟花鑫是一掛的,擁有特殊的能力?
「反正就是這樣,我也想看看,花鑫究竟愛你有多深。」余皓慈悠哉的背起包包,「如果她誰都能嫁的話,那麼你們之間的感情也不過而而。」
趙寰頤不悅的蹙起眉頭。 余皓慈不懂,花鑫是脆弱的,她的逃避功夫一流,像現在這種絕望傷心的時候,不管誰說什麼,她只會點頭。
只要讓她不要再去想悲傷的事,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花鑫啊花鑫,請一定要相信他,千萬不能就這樣嫁給自己根本不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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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6:21
第十章
許知儀拖著一襲深棗紅色的長禮服,在大理石地板上走著,緊身的禮服襯出她曲線玲瓏的體態,她正絞著雙手,不停來回踱步,化妝師幾度欲找她補妝,都被她拒絕。
「知儀,你怎麼了?」花天鬱倒是一身西裝筆挺,顯得容光煥發。
「怎麼了?你還有臉問?你去看過鑫兒了沒?!」提到這個,她就一肚子火。
「鑫兒?看過啦,她穿白紗真是美麗。」稍早之前去瞄過了,穿著純白婚紗的花鑫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淡淡微笑就足以迷倒眾生。
「你實在是……只挑想看的看嗎?」做母親的許知儀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看著表,「羅祈勳都快到了,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在等誰嗎?」花天鬱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我去問問新來的趙……趙什麼,你要找誰,名字給我。」
趙寰頤一走,空下職位,當年第二順位的執事人選,立刻調到花鑫身邊來。 同樣是趙家子孫,之前服侍於上代的花家老么,花天鬱的麼弟。
許知儀回眸一瞪,「我是在等趙寰頤。」
「趙--什麼?」花天鬱聽了氣急攻心,「你在等那混小子?」
「對,不只是我在等,花鑫也在等。」她倒不避諱,「你自己去看看你女兒,兩眼無神,魂魄不知飛到哪,今天就算叫個啊貓啊狗來,她也照嫁不誤。」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今天是鑫兒的大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一提到趙寰頤,花天鬱都一肚子火。 「羅祈勳是她自己選的,我們也覺得是個好男人,他又真心喜歡鑫兒,鑫兒嫁他不會有錯的。」
「是啊,家世好,人品好,長得又好看,待鑫兒又好,這些我都挑剔不了。」許知儀也同意老公的看法,「只是,有誰問過鑫兒喜不喜歡?」
「這麼好的男人,她當然喜歡。」花天鬱回得理所當然,「提出結婚的是她,要求速戰速決的是她,指名羅祈勳的也是她,她哪會不喜歡?」
「那是因為她哀莫大於心死,既然不嫁寰頤,那麼嫁給她都無所謂了。」知女莫若母,許知儀清楚得很。 「她在責備自己不聽我們的話,太過信任寰頤,所以急著要修正錯誤。想趕緊結婚、生子、獨當一面,早日成為當家!」
「這有什麼錯?這是早該發生的事,都是大家太寵她了。」花天鬱倒是樂見其成。
「是啊,就算她為此嫁給不愛的男人,你也無所謂?」許知儀冷哼一聲,「當年我到底是怎麼看上你的,真是瞎了眼了我。」
「你……你這話扯到哪裡去了?我們當年可是熱情如火,沒人逼你嫁吧?」花天鬱喊冤。 說著說著,為什麼又說到他頭上來了?
「是啊,倒霉的是鑫兒,我們兩人因愛結合,而她對羅祈勳充其量就是喜歡,根本還不到熱情如火的地步。」
這話她已經跟鑫兒說過八百遍,但女兒總用無神的雙眼笑著說,沒關係,她要嫁,女人就該嫁給一個愛自己比較多的男人,總比付出情感卻被背叛來得好。
「有喜歡就可以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花氏夫妻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著,走廊上淨空,傭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踩到地雷,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還是有人大步走上前來。
花天啟老遠就聞到火藥味。 這一對是怎麼了? 都幾歲的人了,還大剌剌的在廊上這樣鬥來鬥去? 給賓客聽見了還得了。
他靜靜的靠在樓梯扶欄上。 其實,他覺得知儀說得對。
如今的花鑫已經是一具空殼,根本什麼都不在乎,在醫院時他就注意到趙寰頤在她心裡的地位非同小可,只是沒想到會愛得如此深刻。
這些日子他逼問宅里的傭人才知道,原來花鑫出院後,兩人的感情竟急遽升溫,從主僕成了情人,一旦愛了,就很難再收回來。
就是如此,花鑫才會痛不欲生,因為趙寰頤是她的愛人,不僅僅是一個執事。
嫁給羅祈勳只是逃避,一來可以讓自己不再留戀趙寰頤,二來也算贖罪。
只是終身大事怎能拿來贖罪? 花家的確需要門當戶對的家族,但至少大家都是經過真切的愛戀而結合,名門政要如此之多,哪怕找不到對象?
偏偏趙寰頤是個執事,無法改變他的身份。 趙家一直以來,都在花家的庇護之下,像是孿生兄弟,卻沒有血緣關係。
再像兄弟,依然不是兄弟,趙家世代都是管家,以舊時說法而言,便是世代的奴僕。
縱使現在門第之見淺薄,花鑫還是不能輕易嫁給門不當戶不對的對象,這關係到勢力的平衡,擁有靈媒力量的她,背負著重責大任,婚姻大事絕不能隨便。
為什麼偏偏是寰頤? 當年就該想到,年紀相近的男女,長年相處要怎麼不檫出火花?
「好了,你們小聲點,怕全世界都聽不見嗎?」眼看著這對夫妻都要打起來了,花天啟終於開口。
「二哥……」花天鬱還氣呼呼的,「你聽聽知儀說什麼!」
「都聽見了。」他舉起手,拉出停戰線,「我也認為寰頤會來。」
許知儀喜出望外,有人站在她那邊呢。 「二哥也這麼認為?」
「二哥,你怎麼跟知儀一樣?寰頤那小子來做什麼?他讓鑫兒這麼傷心,還捲款逍遙,要是敢來,我絕對不放過他!」
「他現在是大老的人,要真走進花家大門,我們還得保持禮貌,你能怎樣?」花天啟就事論事,他不是沒有打探過趙寰頤的近況。
至於大老的乾女兒是怎麼來的……嗯,說也奇怪,到現在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包括大老自己。
花天鬱哼了好幾聲。 沒錯,他萬萬沒想到趙寰頤那小子這麼陰險,玩雙面手法,一方面對花鑫體貼入微,一方面又跟大老的干女兒在一起,現在盜款的事東窗事發,卻立刻又有支持者,而且後台很硬。
「寰頤的事不能單看表面,我也查過那個賬戶,所有錢都是只進不出……若想據為己有,依照寰頤的聰明才智,他會用更完美的方法,而不是用自己的名字,開個賬戶擱在那兒啟人疑惑。」
「我也這麼認為,我覺得必須聽他解釋,雖然他一直沒有出面,我還是相信他。」許知儀忽然嘆了口氣,「而且他對鑫兒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也算閱人無數,寰頤看鑫兒的眼神有多熱切,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鑫兒就要嫁給羅祈勳了,說再多也是枉然。」花天鬱堅持他所堅持的,「不管是不是誤會,或寰頤做了什麼、沒做什麼,他跟鑫兒永遠不可能!」
身份上的差距,誰也越不過。
許知儀聞言,只能難過的低首。 老公說得沒錯,這是跨不過的藩籬。
「賓客差不多都到了,請各位下樓打個招呼吧。」新任執事已在一旁靜候多時,好不容易怞了空趕緊提醒。
新任執事走馬上任,對花鑫的一切戰戰兢兢,即使之前曾服侍過花家老么,但那是個自由自在亳無壓力的環境,跟服侍下任當家截然不同。 他尚未習慣就得立即應付這場盛大的婚禮,壓力大到整個人繃緊神經,面對花天啟時,甚至望而生畏。
就算花鑫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但下任當家就是下任當家,這執事的責任不好扛。
其實,他第二名當慣了,也好希望趙寰頤快點回來啊!
花天啟重重嘆口氣,旋身往樓下走去。 許知儀不捨得回眸望向走廊盡頭的新娘房,花天鬱扯扯她的手,示意她也一同下樓去。
這是女兒的決定,說不定真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緣份這種事,誰知道呢?
一干人等都下了樓,移駕宅邸的前廳,雖然只是迎娶的儀式,但花家的人脈廣,邀請觀禮的賓客還是不少。
而此時,一個女僕站在通往花園的後門,確定四下無人後,將門鎖個開了。
她一打開鎖,就佯裝無事的端著水往廚房走去。
所有人都在前頭忙碌,後頭靜寂無聲,門悄悄地被打開,一個人影鑽入,謹慎的落了鎖。
西裝筆挺的男人小心且迅速的移動,穿過樓梯下方,再次確定無人後,飛快上樓,疾步往廊底的房里而去。
房裡坐著心如槁木死灰的新娘,她呆然坐著,宛如雕像般動也不動。
花鑫抬眼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穿著她曾憧憬的白紗,果真像故事裡的公主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但是她幻想中的另一半,是趙寰頤,一直都是他。
明明發誓要徹底忘掉他,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嫁給真心待她的羅祈勳,必定不會再失望。
可是為什麼她好想見趙寰頤一面? 她現在就想見到他!
她想衝進他的懷裡,狠狠吻著他,然後他們可以纏綿熱吻,吻到她暈眩為止。
明明該是她最討厭的人,卻仍牽絆她的心。
花鑫激動地站起身,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吶喊。
這太不公平了,對她、對羅祈勳都是,她想要就這樣跑出花家,去找寰頤問清楚明白。
若從前面絕對逃不了,但可以從後門,她有密碼可以開掉牆上的高壓電電源,翻過牆去,到大老家找寰頤。
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相信,只要把那個叫余皓慈的趕走就好。
才要轉身,她突然聽見了開門、關門聲。
這讓花鑫嚇了一跳。 是誰進來連門都不敲? 爸爸? 還是媽咪……
她緊張地站起身,試圖平復心情。
「是誰?」她沒有回身,可白紗遮去了她的視線。
悄悄從鏡裡望向身後的房門,可以看見西裝打扮的削瘦身影,這讓花鑫皺起眉頭。 不管現任執事是不是趙家人,但除了寰頤外,任誰都不許沒敲門就進來。
「趙執事,你不知道進來要敲門嗎?」知道是新執事後,花鑫就沒在怕了,她努力地轉過身子,只可惜蓬裙嚴重妨礙她的行動,「你……」
一股力量忽然拉過她,瞬間將她抱滿懷,花鑫大吃一驚,接著感受強而有力的手臂正緊環著她。
她大雙眼,原本急著推開,卻在瞬間停下動作。
這懷抱竟和她如此契合!
這肩膀、這手臂、這圈著她的熟悉力道,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再也隱忍不住,用力回擁了這抱著她的男人。
「寰頤……」她的哭聲如此委屈,讓趙寰頤聽了都心痛。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孤單這麼久。」他抱得更緊,「我很想跟你聯絡,但是手機在皓慈那邊,這是我跟她的約定,不能違背。」
「皓慈?」花鑫難受的閉上眼。 他們已親密到互叫名字了。
「我跟她之間真的沒什麼,她對我而言像是妹妹般的存在。」趙寰頤趕忙解釋,「你一定得相信我,我才能跟你好好解釋。」
「我……相不相信你一點都不重要。」花鑫哽咽的環住他的頸子,「我好想你、我好愛你,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花鑫……」趙寰頤痛苦地吻著她的臉頰。 他聽得出她有多難受,她的痛苦同等於他的,幾乎揪痛了他的心,快要無法呼吸。
吻落上彼此的唇,他無法忍耐的吻上純白的新娘。 花鑫帶著淚水享受久違的熱吻,這個吻只是把她的心帶得更遠。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無論寰頤做了什麼,她都會愛他一輩子。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趙寰頤克制奔放的情感,離開他柔軟的唇瓣,「你仔細聽好,我賬戶那些錢是為你存的,因為你太會花錢了,價格也訂得太低,我必須想辦法保護你的財產,才會那樣做……我一毛都沒提領,你一查就會知道。」
她太會花錢? 花鑫瞪圓雙眼,但隨即心虛地縮了下脖子,了解他說的是事實。
「保險箱的東西我不能讓你拿去亂用,你同情心氾濫是一回事,但花家的傳承寶物不能賣,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照顧厲鬼夫妻的孩子,而我早已經匿名捐款過去。」他繼續解釋,「保險櫃裡的東西,我另外開了一個保險箱存放,我暫時不會還給你,我想,我還是將這些東西交給現任當家比較適合。」
「那……余皓慈是什麼人?」花鑫眨了眨淚眼,淚水被一顆顆擠了出來。
她聽完了解釋,結果發現心底在意的還是那個辣妹,比錢更在意。
寰頤說什麼她都信,因為他回來了,在明明可以帶著錢,擁著辣妹去逍遙過日子的情況下,他為了她回來了。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她是大老的……奇怪乾女兒,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其實是來幫我們的。」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余皓慈對食物比對他的興趣大太多了。 「她是為了讓我有機會離開你,離開執事一職,好好思考我們的未來。」
「我們之間的未來?」花鑫雖然不太懂,但他一席話,卻讓她感動得又哭了起來。
好高興,寰頤的未來中還有她。
「我是執事,你是花家下一代當家,這道身份藩籬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我如果沒辦法成為跟你門當戶對的人,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姓羅的。」趙寰頤緊緊握住花鑫的雙手,「我打算創立投資顧問公司,從零開始,直到花家能認同我的那一天為止。」
「離開……你拿什麼創業?」
「大老會幫我……是因為皓慈的關係他們是我的投資者。」不過,那也是因為他具有投資價值,否則大老怎麼可能輕易出資。
花鑫哽咽不已。 這表示他不會回來了? 因為他將不再是花家的執事,離開這裡,離開她的身邊……
「我……我跟你走。」她忽然雙眼一亮,「對,我也要離開這裡,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繼續我的靈媒工作,也可以幫你……還可以幫你靈佔事業。」
趙寰頤訝然的望著花鑫,他今天來這裡,當然是為了阻止她嫁給羅祈勳,並且盡其所能的解釋自己的清白跟對她的愛意,其它暫時無法預料。
他原本的計劃是希望花鑫出面拒絕婚事,只要沒嫁給羅祈勳,一切來日方長。
而目前只能讓她等,等到他成為足以配得上她的那一天,他發誓會用最短的時間達到目標。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從花鑫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她是個從小被呵護在掌心的大小姐,眾人寵愛,未來更將是靈媒世家的繼承者,這樣地位的女孩,竟願意紆尊降貴的跟他離開?
趙寰頤感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算花鑫天真的以為外面的生活跟家裡一樣舒適也無所謂,至少她願意為了他做出這樣的犧牲。
他二話不說再度擁抱她,這一次得讓她錯愕,抱得她快不能呼吸。
「寰頤……抱太緊了。」花鑫手抵著他,喘不過氣。
「我太高興了,我沒想到你願意為了我如此犧牲。」他用力吻著她的唇,「你不但相信我,還願意拋下一切跟我走……」
「因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花鑫抹了抹淚水,「大家說我笨也無所謂,你只是執事也沒關係,對我來說,你就只是寰頤,我深愛的人。」
趙寰頤幾乎快哭出來了,他捧著她的嬌俏的臉頰,深深在額上落下一吻。
「嫁給我。」他突如其來柔聲開口求婚。
花鑫訝異的倒怞一口氣,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發現自己身著白紗,跟前是俊帥的趙寰頤,這一切跟她的夢想完全相符。
「我願意。」她笑開了顏,踮起腳尖啾了他一下。
小兩口相視而笑,趙寰頤眼眶泛濕。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花鑫教他如此感動莫名,怎能不落淚?
「時間快到了,我得趕緊換衣服。」花鑫瞬時活力充沛,開始把手套拔下來,「寰頤,你幫我把拉鍊拉開,挑一套好走的便服出來。」
「是。」趙寰頤熟練地上前為她解開拉鍊,然後專業的走到衣櫥去,連三秒都不必,就搭配好整套褲裝,順便還提過一雙平底雪靴,這樣跑起來比較快。
「頭紗別拆了,換衣服就好。」既然花鑫願意跟他走,他絕不會再扔下她不管。
「你跟那個余皓慈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花鑫忽然又開始發問。
「什麼都沒有,你如果要問我她的目的,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趙寰頤走到門邊,注意著門外的舉動,「她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的公司,成天只知道吃。」
「大老為什麼會有像她那樣的干女兒?」認識大老這麼久,連二伯都不知道,這太詭異了。
「她是個謎……噢,她跟你是同一掛的。」趙寰頤挑了挑眉,「就是她也看得見……那些。」
「真的嗎?」這一刻,花鑫突然覺得對余皓慈很是好奇。
反正寰頤沒跟她在一起,她也不是來搶寰頤的,她就無所謂了。
迅速換上衣服,花鑫還拿出一個大包包,把存摺、印章、身上的珠寶飾品全都往裡塞,然後是化妝品、帽子……
「花鑫,走了。」趙寰頤忍不住喚她,「你不是要搬家……」
「可是還有好多東西沒拿。」她不依的說著,伸長了手往床邊去。
趙寰頤原本想阻止,發現她想拿的,是那三隻仿冒又醜不拉幾的娃娃。
那是上次在夜市時,他夾給她的娃娃。
臉上泛出微笑,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將對他不離不棄。
而他,將是她永遠的執事。
「等等!」都要出門了,花鑫忽然往桌上扔出水晶骰子,「東方……一路朝東,我們可以順利離開。」
「東……花園的方向的確是東方。」趙寰頤百分之百相信花鑫的靈佔,神準無比。
趙寰頤悄悄打開門縫,樓梯口站著女傭們,她們拼命招手,示意現在是Safe狀態。
時辰未到,所有人都還在前頭寒暄,加上花鑫化好妝後,就嚴令任何人皆不准接近,後棟現在正上演空城記。
花鑫又不知道在忙碌什麼,最後一刻才被趙寰頤往門外拉。
他們在傭人們的護送下,一路下了樓梯,關上牆上的高壓電,穿過花園,隨後還有不知誰準備好的梯子,方便花鑫爬上爬下。
「有夠慢的!」附近停了一台有夠醒目的紅色跑車,余皓慈探出車窗嚷著。
「噓——」趙寰頤比了個手勢。 叫這麼大聲是想引人注意嗎?
花鑫看見余皓慈有點尷尬,也不知是打招呼好還是不打招呼好,最後選擇點頭。 她真的沒想到接應的人,會是她詛咒好幾夜的余皓慈。
咦! 就在臨上車之際,花鑫突然停下腳步。
「花鑫?」趙寰頤車門已打開,她卻停著不動。
「等……等我一下。」
「時機緊迫啊!」萬一現在有人進去叫她,豈不東窗事發?
「可是……」花鑫倉皇的望著他,又轉過頭去,拔腿奔了過去,「再等我一下!」
「花鑫——」趙寰頤一顆心七上八下。 她又怎麼了?
甩上車門,他急忙的追著花鑫,她早已蹲在牆垣邊,伸出的手微微顫抖,趙寰頤瞬間瞪大雙眼,他明白花鑫為何而停了。
那裡只怕有個鬼魂。
「你在這裡很危險,這間屋子的牆上都施有咒法,不小心就會魂飛魄散。」花鑫望著一個佝僂老者,是個連站都站不穩的靈體,「你記得你家在哪裡嗎?」
老者像與地面同化似的,無法言語,只是用哀怨的眼神望著花鑫。 她抿了抿唇。 是失智且意外身亡的爺爺嗎? 這可怎麼辦才好……
嗚,她還要再靠近嗎?
花鑫都快哭出來了,全身抖個不停,再往靈體的胸口探去;身後的趙寰頤照慣例拉起無形警戒線,一邊留意四周,一邊注意宅邸裡的動態。
「我只是看一下,沒關係的喔……」花鑫這麼說著,嚇得犯冷的小手總算把鍊子拿出來。
上頭果然寫著老爺的名字跟地址,她鬆一口氣的漾起笑容,瞬間為爺爺開了條路。
「爺爺,看見了嗎?那棟屋子?」她指著長路盡頭,「裡面有吃的喔,快點過去,有好多好多熱乎乎的食物喔。」
「餓……」爺爺忽然說了聲,望著那屋子,怎麼看怎麼眼熟。
然後,靈體邁開步伐,一拐一拐的朝著屋子走去。
同一時間,刺耳的警報聲響徹雲霄——
趙寰頤被嚇得震了一下,慘,東窗事發了!
他多想過去拉花鑫,但是她還在發抖,眼神盯著遠方,手指還懸著,表示事情尚未結束。
不管警笛聲多刺耳,花鑫還是專注的為亡靈引路,而趙寰頤也不動聲色當她最佳的守護者。
一直到亡靈進入屋子裡,花鑫終於大大的鬆了口氣,垂下雙肩,「好了,我們快走——」
她才旋身,余皓慈冷不防就站在她面前。
她發出驚叫,專注守護她的趙寰頤也嚇了一跳,不解余皓慈是何時湊近來的。
「就是這個……原來掉在這裡了啊!」余皓慈漾起美麗的笑容,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詭異的是,她全身都在發光。
這是連趙寰頤都瞧得見的異象,余皓慈的身體周圍泛著白光,纖手擱在花鑫的鎖骨附近,一臉欣喜若狂。
「唔!」花鑫忽然感到有東西自體內衝出,這股衝擊讓她下意識搗住胸口。
趙寰頤立時衝了過來,擋在她們兩個女人之間。
「你在做什麼?」他把花鑫拉到身後,一把推開余皓慈。
「呵呵……」余皓慈手上竟拿著一個泛著粉色光芒的心形物,「找到了!」
咦? 花鑫嘴巴張得好大,立刻拉開自己的T卹,往鎖骨一看——
她的心形胎記不見了!
「我就說,我最喜歡你們兩個了,嘻……」余皓慈愉悅的在原地轉了起來,「慈悲為懷的寶物就落在你身上!」
花鑫原本困惑非常,但是隨著余皓慈的變化,讓她不由得訝異的瞠目結舌——這個女生不是人。
余皓慈的身形逐漸模糊,趙寰頤不可思議的望著她逐漸消散的身影,繼厲鬼之後,他又再次見證不可思議的景象。
「請繼續保有良善之心,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空中隱約傳來她的聲音,花鑫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看見的是像精靈般的人,升飛上天。
兩個人像木頭一樣呆站在路上幾秒鐘之久,還是趙寰頤最先恢復神誌。
「你等等再跟我解釋那是什麼。」他拉過了花鑫,「先走再說!」
「噢,好!」她根本還回不過神,一徑跟著鑽進了車子裡。
幸好鑰匙還插著,在花家上下亂成一團之際,後門的紅色跑車迅速揚長而去。
而一牆之隔的後花園,一道人影從濃密的樹叢中步出。
只見高大的羅祈勳一臉笑意,好整以暇的收好梯子,該是他退出的時候。
「新娘子呢?怎麼會不見?」
「都沒人看見她跑到哪裡去嗎?到底在搞什麼!」
「監視攝影器調出來沒?」
花家上下兵荒馬亂,而許知儀望著扔在地上的禮服,突然留意到鏡子上有東西,「二哥……老公?」
兩個男人回過身子,也看見淡粉色的口紅字跡,寫在鏡子上——
我不當花家小姐了,這樣我就跟寰頤門當戶對了。
PS:不准凍結我的戶頭哦!
「花——鑫——」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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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26 08:56:49
尾聲
春暖花開,百花爭放,當木棉花在枝頭綻出綠葉之際,大底也開始回春;天氣還是有點涼,但如果站在和煦的陽光下,還是能感到一絲暖意。
高級轎車緩緩的在一棟商業大樓前停下,時值下午四點,女孩穿著粉嫩,愉悅的下了車,三步並作兩步往大樓裡奔去,一路奔進電梯裡,她按了三十二樓,望著手上的餐盒雀躍不已。
電梯門啟,OA辦公區里人聲鼎沸,幾個注意到她的人只是頷首打個招呼,旋即專注於自己的工作,她也一路掛著笑容,端莊的往角落的辦公室走去。
輕叩兩聲門,也沒等裡頭應聲,就打開門。
「親愛的——」花鑫叫得很嗲,然後徑自咯咯笑了起來,「好好玩哦!」
「咳!」趙寰頤瞇起眼,甩了下頭,要她進來再笑。
花鑫吐了吐舌,閃身進入辦公室裡,順手把門關上。
「猜猜我今天帶了什麼?」她一臉神秘兮兮,拎著手裡的餐盒晃著。
「我說過我來煮就好了,你何必下廚?」
「不行,我們要胼手胝足,共同奮鬥啊!現在的我們是平起平坐。」花鑫正經八百的說著,「我今天又做了一次糖醋排骨。」
趙寰頤悄悄吸了口氣。
上次那個糖醋排骨簡直是個噩夢,又甜又鹹又酸,排骨又乾又硬又焦,她竟然還敢說是一個已逝廚師的鬼魂教她的。
自從謎樣的精靈把花鑫身上的胎記取走之後,她就變得沒那麼怕鬼了,根本不需要什麼結婚,一切都只是因為那個胎記? 還是精靈給了她什麼力量?
總之,不怕鬼一點都不好,花鑫老是跟他們聊一些有的沒的,上次他們吵架,他竟然被鬼壓床以示懲戒?
「我現在……還不餓。」為了自己的腸胃著想,他非常客氣的婉拒。
「別這樣嘛,這次保證好吃。」花鑫自信的挑眉,「李廚師教我的喔!」
咦? 趙寰頤瞬間正色,「家裡那個老李?」
「是啊,他從頭到尾教我怎麼做的喔,我可是用細心、愛心跟耐心煮的。」她頓了頓,「中間有些地方沒用好,李廚師就會多少幫我一點點… …」
「有多少一點點?」趙寰頤可疑的瞅著她。
「嘿,呵呵呵……」她眨著圓圓的眼睛,回他一個傻笑。
趙寰頤立刻站起身,火速沖向那盒糖醋排骨。 開什麼玩笑,老李做的糖醋排骨可是一絕,他好久沒吃到了,這餐盒大概百分之九十都是老李做的,非吃不可。
花鑫開心的手舞足蹈,為趙寰頤備好筷子。
喔呵呵,她這樣真像新嫁娘。
「來,紙巾。」她把紙巾折成方塊,遞給趙寰頤。
他幸福的笑著,接過紙巾。
「嘿,說不定我也有當執事的本領哦!」花鑫自豪得很。
絕、對、沒、有!
趙寰頤在心裡飛快否決,每個人有每個人適合的工作,花鑫是靈媒,就專心做好靈媒的工作就好了。
在「逃婚」之後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們就被逮到了,因為他帶花鑫躲到裝潢中的辦公室來,大老直接密告,所以很快就被找到。
於是在這裡上演火爆的家庭劇,花天鬱氣急敗壞的要帶花鑫回去,花鑫則怒氣沖衝的拒絕,他試著解釋對花鑫的感情以及賬戶的緣由,也沒人聽得進去,這對父女吵到屋頂都快掀了,最後還是花天啟出面才得以解決。
相關人等終於得以坐下來好好談。
原本的新郎羅祈勳沒出現,似乎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 而花鑫表明非趙寰頤不嫁的決心。
而拐走新娘的趙寰頤,要求花家給他五年的時間,他必力爭上游,讓自己成為匹配的上花鑫的男人,屆時花鑫年方二十五,或許更加成熟,也才是結婚的時機。
花天啟很快便點頭答應。 他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情感羈絆,所以願意給他五年的時間。 事實上,他還私下偷偷跟花鑫說,萬一五年後趙寰頤無法成為未婚夫候選人,她頂多誰也不嫁耍賴就好。
花天鬱自是怒不可遏,許知儀卻笑著流淚,總之,花家上下被這件婚事搞得雞飛狗跳,善後工作非常尷尬,花天鬱得帶著花鑫上羅家致歉,聽說她還直接給了羅祈勳兩個臉頰親吻表示歉意。
而在花家人輪班的遊說下,還是把花鑫給請回家去,畢竟靈媒的工作不能停,修行也不能終止,花天啟巴不得早日卸下重擔,所以帶著花鑫一起工作。
除此之外,花鑫還在趙寰頤的公司租了個辦公室,平日成了外接案子的占卜師,工作依然由趙寰頤負責過濾,危險性跟有疑慮的工作一律不接,所有人都要付款,但是貧苦者會由基金會予以援助。
鑫頤基金會,是用趙寰頤幫花鑫保管的那筆金額成立的,藉此幫助貧苦家庭;而且每個月用利息做一次免費的超度法會,藉以幫助路上飄蕩的孤魂野鬼。
至於余皓慈,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
突然間沒有人知道大老有個乾女兒,連大老都斥責荒唐,所有跟她照過面的人都笑稱哪有這回事,結果記得余皓慈的,只剩下他們兩位以及花天啟。
花天啟說那是女巫,似乎是下凡尋找珍貴的寶物——慈悲。
它落在花鑫的體內,因此她才會有如此善良的心地。 而在女巫取走「慈悲」之後,並沒有影響到花鑫的性格。
跟趙寰頤比以前更愛幫助無依的亡靈,為困苦的人指點方向——在不受欺騙以及花家允許的範圍之內。
至於大老對趙寰頤的投資,大老竟然完全沒有印象,但是支票已經給出去了,他只能當自己老人癡呆,加上趙寰頤的確是個值得投資的對象,他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而今三年過去,趙寰頤的公司業績蒸蒸日上,眼看著已經擁有十餘億的身價,這除了趙寰頤精準的眼光外,還加上靈媒準確無誤的靈佔。
花家也默認「前」執事與下任當家的情事,按照趙寰頤目前的事業發展看來,五年的時限一到,就能順理成章娶回花鑫了。
「寰頤,你會回來嗎?」花鑫冷不防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嗯?」趙寰頤果然聽不懂,「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我是說,你會回花家嗎?」她咬著唇,像是在問重要的問題,「結婚之後,我們是要搬出去住,還是要住在花家?」
哦,原來她考慮的是這件事。
「當然住在花家。」趙寰頤鄭重的望著她,「我會搬回去。」
「真的嗎?」花鑫直起身子,雙眼熠熠生輝,「你不會覺得住在女方家很……那個嗎?」
「哪個?呵……那是當家的住所,你本來就該住在那兒,而我自然也要跟你在一起。」他捏了捏她的鼻頭,「這有什麼好那個這個的?在這之前,我不是都住在那裡嗎?」
「嘿……」花鑫覺得好開心,「所以我們未來還是可以跟以前一樣,住在一起?」
「當然。」他憐惜的攬過她的身,輕柔的在吻上她的唇,「再忍耐兩年,我就會回到花家,真正回到你身邊,當你永遠的執事。」
「嘻……兩年太久了。」她枕著他的肩膀,「你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快點搬進來。」
「嘎?」趙寰頤有些錯愕,「兩個月?老爺鬆口了?還是當家的首肯了?」
雖然大家默認,但時限未到啊。
「我們當初好笨喔。」花鑫偷吻趙寰頤,再摸了摸平坦的肚皮,「早點有寶寶,就不必折騰那麼一大圈了。」
咦? 趙寰頤完全僵化,他明明有做好避孕措施,花鑫言下之意難道是說——
「你——」他瞠目結舌看著她的肚子——懷、孕、了? !
「嘿,聰明吧!」花鑫奸詐的笑了起來,「上次引渡的那個媽媽鬼魂教我的。」
其實不怕鬼,還是有很多好處的!
關於四個女巫實習生
天上幾日,人間幾世。
對大女巫而言,那些在人界待了好一陣子的女巫實習生們,其實就跟幾個小時不在一樣,沒有多大的差別。
她只是將情花的殘根埋好,又喝了幾杯茶而已,那些讓她派出去找寶物的實習女巫們,便一一的回來了。
然而她看到寶物尋回的喜悅,卻在看到她們的表情時,消散了——
果然如此啊……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人界永遠是染缸,幾分鐘就能讓她的實習女巫懂得太多。
以前總是天真的女巫實習生,開始好奇人界的事物、好奇人類的感情,甚至,有人開始捨不得人界了。
這下,大女巫開始擔心了,看來除了四個女巫長不見蹤影,她還有可能要失去四個女巫實習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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