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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央 -【甜園嬌娘 卷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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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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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央 -【甜園嬌娘 卷三】《全文完》
甜園嬌娘 卷三
作者:曼央
自從顧青山外出販馬賺了大錢,同行的人也跟著建磚瓦房、買田地,
寧家莊的人便更加確信一件事──跟著青山有肉吃!
因此即使他替譚大人監工蓋學堂,卻不打算給工錢,還是有人願意做,
對於這事,身為妻子的寧馨也是深有所感,他們家三餐有肉是基本,
點心鋪子裡的零食是每樣都來一斤的買,青山哥從不會虧待自己人,
他只怕她這個孕婦胃口不好吃不下,可沒有她想吃吃不到的,
對於願意相信他的人,他自然是會為他們打算好未來的生計,
兩人夫妻恩愛和諧,又有一票團結的手下兄弟,日子本是很美好的,
但村裡總有人犯眼紅病,三不五時就要發作一下噁心人,
這不,她才生下大胖兒子,辦個滿月酒,譚大人前來祝賀,
就有小人搞鬼,誣告青山哥貪了譚大人的銀子讓村人白幹活,
幸好譚大人目光如炬,自然不會被矇蔽,還將那人狠狠訓斥了一番,
誰知此舉卻激起對方凶性,竟偷偷去挖開堤壩,想引來大水淹死他們……
女主角:寧馨
男主角:顧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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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7:43
第一章
男人心急,腳底下也跑得快,山裡還有前幾天下的雪沒化,循著雪地上的腳印,他抄了一窩兔子,逮到一隻?子,還順手捉了兩隻山雞。
看地上的腳印,附近應該還有不少好東西,但是他今天不著急抓,先回家去慰勞媳婦才是正事。
他把山雞兔子綁好掛在槍上,用麻繩套了?子的脖子,牽著往回走,剛走到山腳就見一個猥瑣的男人在自家門口探頭探腦。
顧青山眸光一凜,大步走上前去,悄無聲息的站在那人身後,把手上的獵物朝著自家院子裡一扔,就拉住了那人的衣領子。
「吳二狗,你活膩了是吧?!敢來打我家的主意,是不是想趁我不在家偷雞摸狗?看我不打死你!」顧青山揮起鐵拳,毫不客氣的打在吳二狗的臉上。
吳二狗的半邊臉馬上紅腫起來。
「不是,不是,青山你別打了……誤會誤會呀!」他嚇得抱住頭連連求饒,顧青山手一松,他就溜到地上,抖成了一灘泥。
「那你說說,有什麼誤會?」顧青山雙手環胸,冷冷地瞧著他。
「我要是想來你家偷東西,早就來了,幹麼等到你回來?」吳二狗看自己暫時安全了,放下手臂,怯怯地看著他。
「哦?這麼說,你知道我回來了。行,編,繼續編,我看你還能編出朵花來!」顧青山索性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
「我真的知道你回來了,因為我瞧見寧長水了,寧長水騎著一匹大馬回家,一進院子就喊他媳婦說自己掙大錢了,明天就蓋新房子。咱們村的人都知道,寧江和寧長水是跟著你出去的,他們能掙錢都是沾你的光,我……我都快吃不上飯了,更別提娶媳婦,我就想……也沾沾你的光。」
沒等他說完,顧青山就被氣樂了,「吳二狗,你覺得我會幫你嗎?我為什麼要幫你?你害死了春芽,還打過寧馨的主意,我不打死你就不錯了,還帶著你掙錢?滾!你給我滾得遠遠的,再讓我瞧見你,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吳二狗一聽這話,嚇得抱著腿連退了好幾步,「別,我沒乾壞事,我最近很久沒乾壞事了!自從春芽沒了,我……我老是作惡夢,現在不敢做壞事了,但是,我也得活著呀,要是沒飯吃就只能偷雞摸狗不是?你賞我口飯吃,我就不會給村裡添麻煩了,真的,青山,咱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就……」
「滾,誰跟你一起長大的。」顧青山抄起鐵槍就要揍他。
此時寧馨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吳二狗一見寧馨,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趕忙作揖哀求,「寧馨,你幫我說說話,讓青山也帶著我去掙點錢吧!」
別說這個人是吳二狗,就算是別人,寧馨也不會管這閒事了,上回吳大力來求情的時候,她還傻乎乎的幫著說好話呢,後來卻因為他升了官,自己反而遭到小力媳婦和小栓媳婦的嘲諷。
寧馨知道自己沒有青山哥有見識,所以她不再發表意見,聽男人的話,支持他的決定就夠了,因此她一甩手就回了屋,根本就沒理他。
顧青山挑著嘴角邪邪一笑,嚇得吳二狗連滾帶爬的跑了。
趕走了噁心人的討厭鬼,顧青山安頓好獵物,拿起一隻山雞清理起來。
寧馨已經烙好了一大摞餅,泡好了曬成乾的茄子片和豆角,接著顧青山親自操刀,在案板上把雞肉剁成小塊,寧馨燒好了熱水,他就把雞肉放進水裡焯過。
「好了,可以盛出來控水了。」寧馨用筷子點了點雞塊,輕聲道。
「好。」顧青山聽話的用笊籬撈出雞塊,控乾水,寧馨拿起炒勺,要親自掌勺,顧青山不肯,「以後你月分大了,還有以後坐月子的時候,都得我做飯,我就得改改這做飯不好吃的毛病,就從今天開始吧,你當師傅,教我廚藝。」
寧馨咯咯的笑了起來,「誰家的媳婦不生孩子呢?哪個漢子像你這麼緊張。」
顧青山按照她平時做雞肉的模樣,把雞塊用醬油,料酒,糖,胡椒粉醃上,倒了鍋裡的熱水,他洗好鍋,抬起雙臂,朝著寧馨曖昧的眨眨眼,「媳婦兒,幫我把圍裙系上。別人家是別人家,咱們家不和他們比,你是我盼了三年才娶到的媳婦,自然要嬌寵著,不然我心裡不舒服。」
寧馨心頭一暖,甜甜的笑了,既有點不好意思又十分受用,於是指點著他在熱鍋裡倒上菜籽油,瞧著油冒了輕煙,放入花椒八角,倒入雞肉,正反兩面煎成金黃色。
顧青山一邊用鏟子忙活著,一邊推開寧馨,「有油煙,你躲到一邊去,要不然熏著了,一會兒會吃不下飯的。」
寧馨乖乖的退到一邊,望著鍋裡指導他在雞肉有點金黃之後放入黃豆醬、醬油、蔥姜翻炒,炒得差不多之後倒入熱水,蓋過雞肉,放入乾豆角和茄子片,蓋上鍋蓋咕嘟咕嘟的燉了起來。
窗外,冬日的暖陽斜斜的照進屋子,他高大的身子帶著風塵僕僕的倦意,卻不肯休息,急吼吼的跑到山上給她捉了新鮮的山雞,又親自掌勺,手執碩大的鍋鏟,一絲不苟的煎炒烹炸,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她,問她放什麼調料,放多少。
他看過來的眼神,既明亮又溫暖,帶著多日不見的相思和痴纏,那目光偶爾下滑,落在她的肚子上,笑意就會更加溫柔,嬌妻幼子,帶給他無盡的精力和甜蜜,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奔波都不算什麼了。
寧馨看著他,感覺好滿足,他在家裡,陪在她身邊,在氤氳的熱氣中做著可口的飯菜,她只想過這樣歲月靜好的日子,別無所求。
抬手輕輕撫上微微隆起的肚子,她在心裡對孩子說:寶寶,娘和你爹都等著你來到這個世上呢,咱們一家在一起,就這樣的暖暖的、甜甜的一輩子。
吃完飯,顧青山彎著腰在木盆裡洗碗,寧馨坐在小馬札上托著腮,歪頭瞧著他。
「怎麼樣,監工大人,看小的這碗洗得還乾淨吧?」他一回頭就瞧見她痴痴的眼神,不由一笑。
「哎呦!一回家就這麼勤快呀,寧馨妹子,你這爺兒們是打著燈籠找來的吧?哈哈哈……」寧長水拎著兩大包東西進來,後面跟著的媳婦吳菁菁抱著孩子。
寧馨起身相迎,寧姍姍特別喜歡她,就張著小手往她身上撲,「姑姑抱。」
吳菁菁趕忙攔住孩子,「姑姑肚子裡有小弟弟,不能抱你,萬一被你踢到小弟弟怎麼辦?」
顧青山一身青布棉袍,腰上系著條花圍裙,不倫不類的特別好笑,但他臉皮厚,沒覺得不好意思,自然而然的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招呼他們進屋坐,反倒是寧馨不好意思的趕忙幫他把圍裙解了。
寧長水兩口子今天去了一趟鎮上,買了一輛馬車,幾匹細棉布和一大堆的吃食,吳菁菁第一次感覺到有錢的好處,想吃什麼就可以買什麼,想穿什麼就可以穿什麼,當然,他們沒忘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是怎麼來的。
「這是給孩子買的兩匹細棉布,又輕又軟,適合做小衣裳、小被褥。這是一個銀鎖子,我聽長水說譚大人家給了一個金鎖,我們給不起,就覺得這個銀鎖挺漂亮的,略表心意吧,你們別嫌棄就好。還有這些糕點蜜餞,這酸梅是我懷姍姍的時候最想吃的東西,可惜那時候沒有錢,吃不起。寧馨,我給你買了一大包,天氣冷不容易放壞,你留著慢慢吃吧。」吳菁菁喜孜孜的把禮物一一奉上。
顧青山笑道:「你們這是幹麼?又不是外人。」
寧長水興奮得拉住他胳膊,「不幹麼,你就別客氣了,我們也就今天有時間來表達一下謝意。我想明天就抓緊找人蓋新房子呢,一忙起來就沒時間來看你們了。」
顧青山一愣,「都十月底了,你要蓋新房子?土都凍上了吧。」
「是,按理說這季節不適合蓋房子。可我們家實在是等不了了,家裡的房子搖搖欲墜的,刮一場大風就可能把房頂掀了,要是下一場大雪,就可能把房子壓塌。其實早就該翻新了,咱們兩家的房子年頭差不多,你想想,你家的房子三年前就塌了,我們家這也是因為沒辦法才修修補補的湊合著。現在手裡有錢了,我就想趕緊蓋房子,這幾天天氣好,土凍得還不結實,用溫水和泥應該沒問題。房子蓋成,就趕緊燒炕烘著它,烘乾了,房子還是一樣的結實。」寧長水激動的說道。
顧青山想了想,點頭道:「也行,那這樣吧,我家那三間房早就塌了,白占著地方也沒用,我也不打算回去住了。我們這房子後面有一大片空地,將來孩子要蓋新房就在這後面,我把那三間宅基地送給你吧,這樣你可以蓋六間房,還能蓋點配房,將來孩子多了住著方便。」
寧長水兩口子吃驚得大眼瞪小眼,驚喜道:「我們今天來,可不是來跟你要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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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7:55
第二章
顧青山輕笑,「我知道,其實我早就這麼想過,只不過還沒來得及說。你要蓋新房,我明天去幫一天忙,不過,我離開家這麼久,家裡也攢了不少活兒,寧馨還懷著孕,我就不能天天去了。」
寧長水高興得快要說不出話了,「青山,你……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鐵哥兒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了。這樣吧,明天一早開工的時候,你來點頭炮,借你個好運道,讓我們家的房子也順利蓋成,然後你就不用管了,現在是農閒的時候,人手多,你趕忙家裡的事吧,魚塘裡的魚也該收網了,要不然結了冰以後魚太多容易死掉。」
「你們拆了房子沒地方住吧,乾脆來我家住吧,反正我家空房子也多。」寧馨說道。
「不了不了,你懷著孕需要靜養,我們家蓋房起早貪黑的,打擾到你休息不好了。我們家對門就是寧濤家,已經商量好了,在他們家湊合半個月。」吳菁菁不敢得寸進尺,趕忙推辭。
顧及到寧馨的身體,顧青山沒有再開口讓他們來自己家住,兩家商量好明天點炮的時間,寧長水夫妻倆就抱著孩子回去了。
顧青山送他們到淶水河邊就轉身回家,路過魚塘的時候駐足瞧了瞧。
今天艷陽高照,天氣暖和,魚塘裡的薄冰化了,一大群草魚鯉魚追逐著游來游去,的確是該拉網了。
回到家,寧馨已經在炕頭鋪好了被窩,冬天被子涼,先把被窩鋪上,睡覺的時候就熱呼呼的。
顧青山兌好了一盆洗腳水,端進來給寧馨放到地上,「阿馨,洗洗腳睡吧,你就別洗澡了,天冷怕著涼。我洗個澡,這些天騎著馬風餐露宿的,身上都要髒死了。」
寧馨坐到炕沿,剛要脫襪子,卻被他捉住了小腳,輕柔的褪下襪子,撩起水滴在她白嫩的腳背上,「熱嗎?」
「唔,還行,正好。青山哥,你去洗澡吧,我自己洗腳就行。」寧馨實在不好意思了,怎麼懷個孕就成了啥都不能幹的廢人呢。
「我不急,先給你洗吧。」顧青山把她的小腳按到水盆裡,撩起水來給她洗腳,她的腳細細的白白的,不盈一握,他都不敢用力,生怕捏疼了她。
「阿馨,你說,等咱們老了,誰的身體會更好一點,誰會給誰洗腳呢?」他一邊輕撫著嫩白小腳的腳背、腳趾,一邊輕柔的問道。
「我不知道,你體格那麼好,應該是你更結實吧。」寧馨答道。
「我也是這麼希望的,希望我的身體一直好好的,老了由我來照顧你。如果咱們倆不能同一天離開人世,那我希望先走一步的人是你。」顧青山低頭揉著她的腳趾頭,聲音平靜。
寧馨一愣,哪有這麼說話的,盼著自己長壽,卻讓別人早點離世?
顧青山沒聽到她答話,抬起頭來,用幽深的眸子緊緊鎖住她怔愣的眸光,「不管是誰先走一步,剩下的那個人都要獨自承受很大的痛苦,我怕你受不了,還是由我來承受吧。」
桌子上的蠟燭跳躍著紅色的火苗,映著他剛毅的側臉,卻又分明是那麼溫柔體貼。寧馨不敢想他們下輩子還會不會在一起,只知道這輩子很短,一晃眼幾十年就會過去,要珍惜每一天。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掉了下來,落在他骨節分明的大手上,顧青山端著水盆出去倒了水,又飛快的洗了手,進門擁她入懷,「別哭,其實這一輩子還長著呢,剛才看著你的腳,我忽然想到老了以後,你的小腳會是什麼樣子,才說了這麼幾句。別難過了,咱們這一輩子都會好好的。」
「嗯,」寧馨用力點點頭,破涕為笑,「咱們每一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對得起這一輩子就行啦。」
「好。」顧青山用力握握她的小手,讓她先躺下,自己去浴桶裡洗澡。
「我給你搓背吧。」寧馨道。
「不用,我自己構得著。」
「可是我想給你搓背。」
「那……好吧。」
搓完背,小倆口一起躺進了被窩。「阿馨,你是不是因為很久沒看見我的身子,想看啦?」
「呸!人家好心給你搓背,還被你打趣,下回不伺候你了。」
「沒關係,下回我伺候你,不光搓背,還搓前胸。」顧青山底下想得厲害,可是媳婦懷著身子呢,不能亂來,就抱著她乖乖睡覺,可是卻不得不把腰臀往後縮,怕被她發現。
這些天,男人也是累壞了,不多時就進了沉沉的夢鄉。
寧馨抱著他的胳膊,把頭歪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屬於男人的味道,踏實地睡著了。
第二天也是紅日當頭的好天氣,顧青山起來吃了早飯就去寧長水家裡幫忙。
屋裡的東西已經搬到寧濤家去了,三間搖搖欲墜的土坯房特別好拆,幾個人用力一推就倒了。
拆房是不放炮的,清理地基算是開工的第一步,寧長水把一大串鞭炮掛在了院子裡高高的桂花樹上,又把一根長長的火把交到顧青山手裡。
早早集齊的幾十號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顧青山,點頭炮這麼重要的活兒一般都是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兒或是裡正來點,請這麼年輕的小夥子點頭炮,還真是不常見。
寧家莊的人明白是怎麼回事,都含笑瞧著,可外村來幫工的不明白,有的就問:「這漢子是誰呀?為什麼是他點頭炮?」
「這是我們村最有本事的大財主,不光是自己家發了財,誰跟著他誰發財,房主寧長水就是跟著他出了一趟遠門才掙了大錢回來蓋磚瓦房的!」有人低聲答道。
寧長水聽見了也不惱,本來他就是沾了青山的光才能蓋新房子,有一個這樣的好哥兒們,他挺驕傲的。
鞭炮劈啪一響,眾人齊聲喝彩!
幾十把鐵鍬一起上陣,坍塌的土坯房很快就被清理一空。
寧長水親自動手點了第二通炮,開挖地基,人們精神振奮,幹勁十足,到吃午飯時,已經挖好了一半的地基。
午飯是豬肉白菜燉粉條,寧長水為了讓大家多出力,也是下了血本,花了四兩銀子買了一頭小豬,分做了十五塊,打算每天拿出一條燉菜吃。跟顧青山蓋房子的時候自然是沒法比,但是能有肉菜吃也很不錯了。
正吃飯的時候,寧長水的老丈人來了,在人群外探頭探惱的張望。
吳菁菁一看老爹猥瑣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故意不理他。
寧長水埋頭吃飯,就等著吃完趕緊幹活,自然沒時間四處亂看,而顧青山被人們圍著噓寒問暖,連飯都沒吃好。
吳小力也在幫工的人群之中,一邊吃飯一邊氣惱的瞥一眼顧青山。
自從吳大力當上捕頭,村裡的大事小情不都是找他家老爹主持嗎,像蓋房子放頭炮這種體面事,就應該請爹出面,這寧長水也太不懂規矩了!
更可氣的是那些蓋房的漢子們,這半天始終圍在顧青山身邊,要麼是厚著臉皮湊近乎,要麼是笑嘻嘻的打聽有什麼掙錢的買賣,就差捧著他當裡正了,好像他能帶領全村人過上富裕日子似的。
一門心思給好友幫忙的顧青山並沒有察覺到別人的怨恨不滿,對於主動套近乎的人們,他客氣地應付著。他心裡十分清楚,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不可能帶領所有人過上富裕的日子。
這次販馬雖然掙了錢,但也是冒著極大風險的,幸虧沒有遇到雪災,天氣還算不錯,直到最後一天才有一匹小馬駒生病,就這樣僥倖賣了個好價錢。
以後有了孩子,他可不想再離家出門做生意了,至於在家裡幹什麼能多掙點錢,他還沒想好。
入冬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給寧長水家幫了一天忙就回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第四十二章 飽暖思那啥】
顧青山先把臥房裡的青磚地扒了,用盤炕的土法子在地上搗鼓了兩天。嘿!還真別說,重新點上火,屋裡暖和了許多,腳底下都不覺得涼了。
顧青山對自己發明的改良版地龍很是得意,非要追著寧馨討賞,可惜她現在懷著身子,不能來點實實在在的接觸,要不然,非要讓她三天下不了床不可!
照顧好了媳婦,他開始忙活魚塘,找來寧江和寧斌幫忙,加上寧馨爹、寧浩,五個人合力清魚塘,特意挑了天氣最熱的一天,寧馨和娘也站在岸上瞧著。
寧馨爹是老把式,有捉魚的經驗,他負責撒網,顧青山和寧江體格好,他們倆下到水裡幫忙收網。
就算是天氣好,那水也涼得很,顧青山伸了一隻腳進去試了試,他還沒說話,寧馨卻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青山哥,是不是很冷啊?你們還是別到水裡了,就在水邊拉網也行啊,大不了多拉幾網嘛。」
對岸的寧江率先下了水,「沒事,沒那麼冷,大老爺兒們,還怕這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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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8:06
第三章
顧青山回頭對著寧馨笑笑,「不冷,放心吧,你進去吧,別在外面瞧著了。」
他可不想讓媳婦擔心,又覺得自己沒那麼嬌氣,可以承受水溫,就小心翼翼的把腳踩在了水邊的泥地裡。
寧馨爹一錘定音,「咱們趕緊的,早點忙活完了,也省得你們在冷水裡凍久了落下毛病。」他雙臂一揚,一張碩大的漁網鋪天蓋地一般撒進了魚塘裡。「寧斌、小浩快拽繩子,寧江和青山拉網。」
大網逐漸收攏,幾個男人合力才把滿網的魚拖了上來,碩大的草魚使勁扭動著身子,想蹦都蹦不起來;傻傻的胖頭魚用大腦袋拱著漁網想要鑽出去,卻因為腦袋太大,被卡在了網眼裡。最歡蹦亂跳的是鯽魚,啪啪蹦個不停,最漂亮的是幾條紅鯉魚,水嫩嫩的顏色,寧馨瞧著牠們都不能想像這麼美的魚怎麼燉著吃。
「青山哥,我想養著這幾條彩色的。」寧馨期盼的盯著魚直看。
「好,我現在就挑出來,先放到木桶裡,回頭咱們買個大魚缸,養著牠們看著玩。」顧青山聽話的扒開大網,先挑了幾條紅鯉魚出來。
寧馨娘又高興又好笑,「青山哪,你別聽她的,咱們農戶家裡又不是城裡的官老爺,哪有在家裡養魚看著玩的。還是拉到鎮上賣個好價錢吧,以後還要養孩子呢。」
顧青山笑道:「沒事,岳母不用擔心我,孩子生幾個都不怕,養得起的。既然阿馨喜歡看魚,咱們就養著讓她看,她心情好了才能多吃飯,孩子才長得壯實不是?」
分明就是寵媳婦,還非要找個為了孩子的藉口,寧家人都笑,心裡卻是十分舒服的,自家的閨女享福,娘家人哪有不樂意的呢。
網眼大,小點的魚都漏了下去,留著明年接著長,大魚也不少,連著拉了三網,擺在地上的一溜大木盆、大木桶都盛滿了。
「快,你們快進去用熱水泡泡腳。」寧馨拉著丈夫不撒手,就怕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硬逞強。
顧青山和寧江也沒覺得太冷,不過畢竟是受了點寒的,還是泡泡腳舒服。
寧浩圍著一盆盆大魚轉來轉去,稀罕得恨不得抱在懷裡,「以前總想著在淶水河裡抓魚,可也沒抓到幾條,現在不用費多大力氣就有這麼多大魚呀!娘,你看這一條,比我的胳膊都長,太棒了,姊夫真厲害。」
調皮的弟弟最服自家男人,寧馨很是得意,「臭小子,跟你姊夫學著點吧,要是整天就知道傻玩,看你以後怎麼娶得上媳婦。」
寧浩一叉腰,煞有介事的用手指指著她道:「你別以為找了個好男人就可以隨意教訓別人,你家日子過得好,都是我姊夫的功勞,你幹啥了?」
「嘿!你個臭小子,」寧馨氣的把肚子一挺,「誰說我沒幹活,我生孩子也很辛苦的,你能生嗎?你生不了吧!」
寧馨爹娘和寧斌被這一對活寶逗得哈哈大笑,顧青山泡完腳換了鞋襪出來,就見他們都守著魚桶前仰後合的笑成一團。
「什麼事這麼開心?」他走到近前,自然而然的攬住笑得花枝亂顫的媳婦,生怕她閃了腰。
寧浩樂得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姊夫……姊夫,你媳婦臉皮真厚,非要說自己生孩子也是功勞,還笑話我生不了。」
顧青山聽明白了怎麼回事,看看身邊嬌羞的媳婦,大言不慚的說道:「阿馨原本臉皮挺薄的,主要是跟我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就變得厚些了。不過她說的沒錯,能生孩子就是最大的功勞,我想生還生不了呢!」
寧馨娘一邊笑一邊說道:「青山哪,你可別慣著她了,回頭她都要樂得找不著北了。」
「沒事,找不著北也沒關係,找得著家就行啊。」顧青山笑著把一大堆木盆、木桶搬上馬車,拉到鎮上去賣。「我和寧斌哥去鎮上賣魚,你們把剩下的兩盆魚分了吧。阿馨,咱們村裡的人家,你樂意送誰就送幾條吧,不過你別去送,讓他們自己來取。」
這天晚上,寧家莊上空飄著濃濃的燉魚香味,一般這個季節魚就不多了,只有過年的時候,人們才捨得買幾條從白洋淀運過來的魚吃。
今天,不僅寧馨的大伯、三叔、兩個堂哥家,還有寧長水家,以及跟顧青山關係不錯的、跟寧馨從小要好的,家裡都燉上了新鮮的大魚,有的燉蘿蔔,有的燉粉條,有的燉鹹菜,不管怎麼個燉法,噴香的魚味整個村子都能聞得到。
小栓媳婦饞得使勁咽著口水,對尹四嬸道:「娘,您說顧青山多忘恩負義呀,以前咱們幫忙給他蓋好了房子,現在一腳把咱們踢開。那麼多魚,都不肯給咱們家兩條,也太不夠意思了!」
尹四嬸垂頭紡著線,冷哼了一聲,慢悠悠說道:「剛開始人家對咱們不錯,是顧念著你那死鬼爹跟他爹的情義,可是現在呢,人家有好事都想著寧長水,卻不找咱們家。你們也都想想吧,他蓋房子的時候咱們撈了不少好處,可是人家也不傻,為什麼以後不搭理咱們家了,去草原販馬,叫著寧長水叫著寧江,怎麼不叫小栓呢。」
尹小栓道:「對呀,娘,他就應該叫上我的。」
「呸!什麼叫應該?人家又不欠你的,憑什麼應該叫上你?現在有我老婆子在,要是求他辦事,或許還有個商量,以後沒有我了,你們在村裡就寸步難行呀。自個兒想想吧,要是再不改改你們的性子,以後爹娘留下的好人緣敗光了,看你們還怎麼活?!」尹四嬸眉頭緊皺,語重心長道。
尹小栓不服氣地說道:「我們怎麼就不能活啦?小霞下個月就成親了,嫁的可是吳大力,裡正的長子、縣裡的捕頭,他顧青山牛什麼牛,有我妹夫牛嗎?!」
顧家的魚塘用的是活水,大魚活蹦亂跳,魚肉鮮嫩可口,一塘魚賣了五千多個銅板,這對於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顧青山和寧馨兩口子坐在炕上數錢,販馬的本錢拿回來了,加上淨賺的兩百兩銀子,還有最近幾天打獵掙的錢、賣魚換的錢,一共有四百五十兩銀子和七千多個銅板。
寧馨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別說她,就算是她爹、她爺爺加起來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錢。「青山哥,這麼多錢,咱們一輩子也花不完了!」
顧青山愛憐的摸摸媳婦的頭,笑道:「攢的錢多點心裡踏實,小時候窮怕了,吃不上喝不上的,按照咱們村子裡的花銷,省吃儉用的話一年二、三兩銀子就夠,可是咱們沒必要過那種日子,掙錢就是為了花的,別委屈自己。」
小倆口把錢藏好,顧青山讓媳婦在家休息,他叫上寧浩進了一趟山裡。
天陰沉得厲害,看樣子是要下一場大雪的,寧浩拿著弓箭四處比量,「姊夫,你去販馬的這一個多月,我天天在家練箭,從沒有偷懶,我想自己射一隻野味試試。」
「好啊,一會兒看到山雞兔子之類的小動物你就開弓,我在旁邊幫你堵。」顧青山笑道。
「好咧。」寧浩興高采烈的答應,四下搜尋著目標。
一棵高大的白樺樹上蹲著一隻不知名的鳥,寧浩拉弓瞄準一箭射了過去,鳥兒被箭頭射中尾巴,一大片羽毛飄飄悠悠的落了下來,箭頭沒有貫穿身體,受了傷的飛鳥掉落到半空,又掙扎著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寧浩興奮得手舞足蹈,「姊夫,你瞧你瞧,我也能射中獵物了,以後我就可以獨自上山打獵了!」
顧青山面色一沉,「小浩,你千萬不能獨自上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要是出點意外,讓家裡人怎麼活?!」
寧浩不高興的噘起嘴,「好吧。」
顧青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並沒有真正認識到危險,上次打獵遇險的時候是幾個月前,他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兩人繼續往前走,顧青山敏銳的發現前方灌木叢中忽然有個大東西動了一下,目測灌木叢抖動的面積,至少也是個一百斤以上的大傢伙。
「小浩,那邊有獵物,你看灌木叢在動。」顧青山不動聲色的握緊了鐵槍。
寧浩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抖動的灌木叢,張弓搭箭瞄著抖動的位置一箭就射了過去。
灌木叢後面傳來嗷的一聲嚎叫,一頭碩大的野豬瘋狂的衝了出來,後臀上掛著一道血紅的箭傷,牠像瘋了一樣衝向兩個不速之客,速度之快讓寧浩都嚇傻了。
「快閃開。」顧青山緊緊盯著野豬跑來的方向,簡單而有力的命令寧浩。
還好,寧浩不至於嚇得連跑都忘了,轉過身撒腿就跑,一口氣跑出去幾十步遠,身後傳來野豬慘烈的嚎叫,他停住腳步回頭一瞧,原來是姊夫用鐵槍穿透了野豬的脖子,把牠釘在了樹上。
寧浩大口喘著氣走回顧青山身邊,由衷的讚嘆,「姊夫,你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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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8:19
第四章
顧青山並沒有沾沾自喜,沉著臉看向寧浩,「小浩,你看見了吧,雖然你的箭法已經練得比較準了,可你畢竟只有十一歲,臂力不夠,很難一箭射死獵物,如果你一個人上山,碰上今天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把命丟了。來日方長,咱們不急,等過幾年你長高了、長壯了,自然就可以獨自來打獵。」
寧浩認真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姊夫,我不會亂來的。」
顧青山看他表情是真的明白危險了,這才放了心,用力拔下鐵槍又補了兩下,見大傢伙確實死透了,才抓住兩隻後腿扛在了肩上。
寧浩很有眼力勁兒,趕忙去抬起野豬,幫他放上肩,這頭大野豬足足有兩百多斤重,顧青山扛在肩上都十分費力,寧浩有心和他一起抬著走,可是他實在力氣太小,還不如人家一個人扛著走得快。
「扛著這野豬太消耗體力,咱們趕緊下山,你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別碰上什麼危險。」顧青山傾斜著身子,努力保持平衡,眼睛不方便往四周看,就留神用耳朵傾聽著。
「好。」寧浩拿過鐵槍在前面開路,小心翼翼的環視四周,看到兩隻野兔從眼前跑了過去,他也沒有去追。
走著走著,側面的大松樹後面忽然出現一隻正在悠閑吃草的?子,寧浩看著眼饞,可是為了姊夫的安全,他不得不移開目光,繼續往前走。
那隻傻?子也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腳步聲,嚇得短尾巴一下子炸開成了一朵白色的絨球,一跛一跛的跑掉了。
竟然還是一隻瘸腿的?子,早知道牠跑不快,還不如剛才過去捉牠呢。
顧青山瞧出了小舅子滿臉的遺憾,輕笑道:「沒關係,傻?子最好捉了,只要碰上幾乎就沒有跑掉的,因為這個傻傢伙還會跑回來看看究竟是誰要捉牠 …要是不傻,怎麼會叫傻?子呢?你只管抱緊了鐵槍,一會兒牠過來,你就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我朝前走吸引牠的視線,你從後面偷襲,用鐵槍頭砸牠腦袋,這傢伙一暈,你就趕緊用繩子拴上牠脖子,牠就會乖乖跟著你走了。」
「真的?」寧浩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一雙大眼睛馬上恢復了神采,眼珠骨碌亂轉,用余光觀察著那隻傻?子的身影。
「我在行伍的時候,聽一個老鄉說過,他的家鄉有句俗話:棒打?子瓢舀魚,野雞飛進飯鍋裡。我覺得其實咱們這裡也差不多,物產豐富,吃喝不愁,多美的日子呀!」
「姊夫,牠回來啦,真的回來啦……」寧浩激動得小聲提醒。
顧青山朝他努努嘴,示意他躲到旁邊的大樹底下,自己背著野豬故意從樹邊繞過去往前走。
那隻?子不知是計,一跛一跛的跟在顧青山身後溜達,寧浩把握好機會,雙手緊緊攥著槍桿,緊跑幾步追上去,一下子砸在了?子頭上。
傻?子的白尾巴還沒來得及炸開,腦袋一歪,腿一軟,踉蹌了一下就要栽倒,寧浩飛快的放下鐵槍,取下腰間的繩子,在牠反應過來之前在牠脖子上拴了一個套子,牽著就走,傻?子暈暈乎乎的,果然跟著他的腳步歪歪扭扭的下了山。
到了姊姊家,寧浩興奮的朝著屋裡大喊,「姊,你快出來看呀,這是我捉的?子,我親手捉的!」
寧馨走到院子裡,瞧著個頭不小的?子,抬手摸了摸牠的頭,笑道:「騙人,誰信呢,這麼大的?子你能捉得到?肯定是你姊夫捉的。」
「嘿!」寧浩氣得兩手叉腰,不服氣的仰起頭來,「就是我捉的,姊夫沒動手。」
顧青山已經把野豬放好,拿來牛角刀打算殺豬了,聽到他們的對話,笑了笑,「確實是小浩捉到的,我真沒動手,只不過是在前面晃了一下吸引傻?子,小浩長出息了,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好獵手。」
寧浩得意地挺起不甚偉岸的胸膛,驕傲地瞧著姊姊。
寧馨也替弟弟高興,說道:「那你趁著天還沒黑,趕緊牽著?子回家吧,這會兒街上人多,肯定會有很多人看到你的戰利品。」
寧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既滿足又有點難為情,對顧青山道:「姊夫,那這隻?子就送給我了是吧?」
「當然了,本來不就是你捉的嗎。」顧青山一邊磨著刀一邊說道。
寧浩興奮得滿臉紅光,牽著人生中親手捉到的第一隻?子,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家了。
寧馨站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過了淶水河才回家,「青山哥,我覺得小夥子有本事就要拿出去說說,以後才會有更多人給說媳婦。」
顧青山笑道:「你還擔心小浩娶不上媳婦呀?那怎麼可能,他長得好,又利索能幹,人品也好,將來說媒的還不得踢破了門檻子。你呀,別操那沒用的心了,去燒一鍋熱水洗豬肉才是正經。」
寧馨聽話的去了廚房燒水。
顧青山把野豬褪了毛,清洗乾淨,把豬肉割成長條,除了留夠過年用的鮮肉外,其餘的都用粗鹽搓了一遍,配上炒熱的花椒、大茴、八角、桂皮、丁香等香料,醃入缸中。
「好了,七天以後串掛起來,在咱們房梁底下能掛上這麼一大片,滿滿當當的。咱們把豬頭肉挑出來,用柏樹枝慢慢熏烤,做成好吃的熏豬頭肉,再給岳父他們送去一些當過年的下酒菜。」顧青山瞧著滿滿一大缸豬肉,心滿意足。
寧馨也特別高興,這麼一大缸肉,吃到二月也吃不完呀,這個年過得真是太豐盛了!
晚飯是豬蹄燉乾豆角,新鮮的豬蹄用大鐵鍋燉得軟軟爛爛的,濃稠的湯汁把乾豆角浸得滋味十足,怎麼吃都吃不夠。
顧青山今天扛了一路的野豬受了累,回來又忙活著殺豬醃肉,肚子早就空了,晚飯自然就多吃了一大碗。
過年的肉備得充足,小倆口心裡都很高興,尤其是取得勝利的英雄顧青山,身體上覺得累,心裡卻興奮得睡不著,自古保暖思那啥,可是媳婦懷著孕可如何是好?
顧青山眼巴巴的看看被窩裡安靜躺著的媳婦,終於伸出大手捉住了她的小手,「阿馨,我想你想得厲害,快要憋爆了,怎麼辦?」
寧馨的身子緊挨著他,早就感覺到了他身上滾燙的溫度,嚇得她一動都不敢動,此刻他沙啞開口,她知道躲不過去了,就輕聲道:「我……我幫你。」
「真的?你太好了,媳婦兒,你真疼我。」他當即拉著她的小手塞進了自己的褻褲裡。
寧馨一愣,原來他要的竟如此簡單!
素了兩個月的男人,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就自己解決一下,可是總覺得不滿足,今天有媳婦的小手肯幫忙,滋味自然不一樣,他只覺得越來越熱,臉色越來越紅,喉頭乾澀得恨不能把她吃掉。
他忍不住側過身子,把媳婦抱在懷裡,火熱的脣舌吻住馨香的小嘴兒,含在嘴裡使勁兒吸吮,他手上也攥得越來越用力,寧馨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快要被燙熟了,在她忍不住要開口哀求的時候,滑膩涂滿了手。
他閉著眼呼呼地喘著氣,啞聲道:「阿馨,幫我擦好不好?」
寧馨知道他憋得不容易,要不然剛才也不會那樣,就乖乖的伸出手去在被子外邊摸索,摸來摸去也沒找到合適的東西,「你去拿棉巾吧,實在沒有東西能擦。」
「你的肚兜不就在一邊閒著嗎?大冷天的,外面都飄雪花了,我剛熄了火,出去會著涼的。」顧青山理由充分,心裡卻是在暗暗的希冀著,只一回根本就沒盡興,他還想要,只要用她裹胸口的東西擦,他馬上就能重新上陣。
寧馨心疼他,可是又覺得用那天天蹭著自己胸口的東西去蹭他那裡,只一想就紅透了臉。然而也沒有其他的好法子,只好用帶著自己味道的肚兜幫他擦,可是他憋得太久,東西太多,她擦來擦去好像怎麼也擦不淨,正在發愁的時候,卻突然感受到他潮涌般的熱情。
「可是,我的手都酸了。」寧馨小聲抗議。
「那怎麼辦?」他迫切得很。
寧馨看看傻乎乎的丈夫,欲言又止。這男人,想要的心那麼強烈,怎麼不去問問其他男人呢,還傻傻的不敢動,難道要她把小秘密說出來嗎?那樣的話,他會不會覺得其實自己也很想要?
「阿馨……」見她走神,他不滿的抓了她胸口一把。
「啊……」寧馨被他突然一抓,失了神,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青山哥,人家說……說前三個月不能,其實……三個月以後是可以親熱的……」
顧青山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真的?有這好事?我還以為這一年都不能要呢,你怎麼不早說呀,我都快要想死了!」
接下來寧馨也來不及再開口說些什麼,就被餓了許久的男人徹底吃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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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8:30
第五章
正在發愁的時候,卻突然感到他潮涌般的熱情。
「可是,我的手都酸了。」寧馨小聲抗議。
「那怎麼辦?」他迫切的很。
寧馨看看傻乎乎的丈夫,欲言又止。這男人,想要的心那麼強烈,怎麼不去問問其他男人呢,還傻傻的不敢動,難道要她把小秘密說出來嗎?那樣的話,他會不會覺得其實自己也很想要?
「阿馨……」見她走神,他不滿的去抓她一把。
「啊……」寧馨被他突然一抓,失了神,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青山哥,人家說……說前三個月不能,其實……三個月以後是可以親熱的。」
顧青山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真的?有這好事?我還以為這一年都不能要呢,你怎麼不早說呀,我都快要想死了。」
七天之後,缸裡醃著的臘肉都被拿出來掛在了房沿底下晾曬,十二間大瓦房,掛了滿滿的一大片。有來串門的都被那威武的臘肉陣先嚇得呆愣一會兒,才敢進門去。
寧長水家搬進新房的日子選在了冬月十七,這天剛好是吳菁菁的生辰。他們請來幾家關係不錯的親戚朋友,在一起溫鍋暖房,歡喜慶祝。
顧青山和寧馨自然是上賓,早早的被請了來,讓到上座。他們自然不會空手來,拎了二十多斤臘肉來添菜。
寧珊珊高興地在屋子裡跑來跑去,對新家非常滿意,吳菁菁不停地囑咐她離寧馨姑姑遠一點,千萬不能撞到寧馨姑姑肚子上。
寧馨的肚子四個多月,穿著厚實的棉襖不怎麼明顯,她自己也比較隨意,見吳菁菁在鍋邊盛湯,她還走過去幫忙端碗,被顧青山瞪了一眼,搶過碗去。
那一眼瞪啊,與其說是瞪她,不如說是跟自己過去。根本就一點嚴厲和責備的勁頭都沒有,分明是滿眼的無奈和寵溺。
寧長水和吳菁菁兩口子都忍不住偷笑,讓寧馨坐到桌子邊等著吃就行了。寧馨小臉緋紅,瞧著顧青山小聲抗議:「幹嘛呀?也不怕讓人笑話。」
「吃你的,吃飯還堵不上嘴。」顧青山無視媳婦的抗議,剝了烤毛蛋給她:「這個補身子,吃吧。」
烤毛蛋是本地流行的美食之一,雞蛋即將孵化成一個小生命但是又沒有完全成型,蛋裡面已經有了頭、翅膀、腳的痕跡,這種亦雞亦蛋的雞蛋孵化物就叫做毛蛋。毛蛋味道十分鮮美,因為裡面有沒有孵化出來的小雞,小雞的鮮嫩是其他雞不能比的。所以,沒有孵化成功的雞蛋,農家人不會浪費,烤成香噴噴的烤毛蛋,吃起來香酥可口,還能嚼到嫩嫩的脆骨。
「唔……」寧馨一愣,把自己的碗推到他面前,一手撫上肚子,一手直搖:「我不吃,那是小雞寶寶呀,怎麼能吃得下。」
顧青山原本沒想這麼多,聽她一說,也不想吃了,咽下嘴裡的口水,堅定地說道:「那我也不吃了,咱們孩子也這麼小,我還真是舍不得吃別人家的孩子了。」
寧濤在一旁大笑:「看你們倆這小心翼翼的樣子,不就是個毛蛋嗎?還能影響了自家的孩子?好,你們不吃我吃。」
自己可以不吃,但是不能讓所有人都不吃,顧青山把剝好的毛蛋給了寧濤,就夾起一塊臘肉給寧馨:「吃這個吧。」
「嗯。」寧馨乖乖的夾起臘肉咬了一口,看著他甜甜一笑:「真香。」
寧長水走過來坐到桌邊:「那是,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野豬肉,也不看看是誰家男人打來的。」
眾人哈哈大笑,紛紛拿起筷子準備大口吃肉。房門一敞,從外面進來了三個人,頭一個是吳菁菁的妹妹吳蘭蘭,後面緊跟著她娘,最後磨磨蹭蹭進來是吳老爹。
這幾家自然都知道寧長水一直被岳父瞧不起,還時常挨罵,甚至斷絕關係的事。他出門販馬的那一個多月,吳老爹竟然一次都沒到他們家來看看女兒和外孫女。所以,寧長水回來以後,也沒去看他,好像就這樣斷了來往。蓋新房的第一天,吳老爹偷偷摸摸的來瞧熱鬧,寧長水瞧見了也沒搭理他。
屋裡的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大家放下筷子默默看著寧長水。他垂眸不語,只微微轉頭看了一眼妻子。吳菁菁惱恨老爹嫌貧愛富,啪的一摔筷子,冷著臉道:「你們來幹什麼?上次不是說不讓我回娘家嗎?怎麼現在你們貴腳踏賤地了。」
吳蘭蘭臉色尷尬,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沒能說出口。以前姐夫沒出息沒本事,她也免不了說幾句風涼話,尤其是爹娘想讓他幫忙撮合自己跟顧青山,他卻說根本沒戲,或許就是他不想幫忙罷了。生怕自己嫁得好了,把他比的更差勁。
此刻,站在姐夫六間大瓦房裡,吳蘭蘭一下子就後悔了,想道個歉又覺得說不出口。後背上突然被人用力一推,她措不及防,踉蹌了幾步撲在了顧青山的椅子背上,雙手差點扶到他肩上。
吳蘭蘭一張嬌花似的臉突然近距離的出現在面前,顧青山下意識的往側面媳婦的方向挪了挪。
吳蘭蘭如夢初醒,趕忙收回手,尷尬的搓著手指:「那個……青山哥,沒……沒嚇著你吧?」
顧青山坐直了身子,把手臂搭在桌子上,很明顯地是在護住寧馨:「我沒事,你別碰著阿馨就行。」說完回頭看看媳婦,溫柔說道:「你別怕,有我擋著呢。」
寧馨朝他笑笑,點點頭。有他在的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她一點都不緊張。今天若不是他在這,恐怕她現在就要躲到吳菁菁身後去了,畢竟肚子裡孩子不能有閃失。
小夫妻並沒有刻意地在她面前秀恩愛,可是看在吳蘭蘭眼裡卻是十分刺眼,畢竟她曾經肖想過住進顧家十二間大瓦房的日子。
寧姍姍從自己的椅子上滑下去,悄無聲息的走到吳蘭蘭身邊,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小姨,你沒事吧。」
吳蘭蘭如蒙大赦,像見到救星一般抱起寧姍姍:「姍姍,小姨沒事,你這麼久不來姥姥家,小姨想死你了,你想小姨了沒?」
「想啊,可是我娘說,姥爺不想讓我們去。」寧姍姍怯怯的望一眼姥爺,還沒有完全忘記上次他在家裡發火大罵爹爹的事。
吳老爹嘴角抽了抽,扁了扁嘴嘿嘿一笑:「姥爺什麼時候說不讓你來了,你娘是姥爺的親閨女,前些天你家沒米了,不還是你姥姥給送了一鬥米過來嗎?」
吳菁菁自然能看出她爹存的什麼心思,冷聲道:「那是我娘偷著拿來給我的,也不是你拿來的。」
吳老爹給老婆子使了個眼色,就見她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啊,閨女,你爹那麼精明個人,他要是不讓我給,我是偷不出來的,其實是他想給你還不好意思說……」
「跟自個閨女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吳菁菁眼圈一紅,站起身來要去抱回孩子,寧長水站起來拉住了她:「菁菁,不管怎麼說,這幾年岳父也沒少接濟咱們家,其實我本來也打算等忙完這一陣就打點肉去看看二老呢。既然今天來了,就一塊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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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8:42
第六章
他又去搬了三個凳子過來,讓他們坐下一起吃飯。走回自己座位的時候,在妻子肩上用力捏了一下,讓她別哭。吳菁菁明白他的心意,卻忍不住掉了淚:「爹、娘,你們知不知道長水這些年肯忍氣吞聲都是為了我,今天他願意這麼輕易的原諒你們也是為了我。你們從不為我著想,只把他當牲口使,幹活的時候恨不能累死他。要不是青山哥心疼他,帶著他出去賺了大錢回來,你們能瞧得起他嗎?」
親閨女一邊哭訴一邊抹淚,她娘也難受的抹了抹淚:「咋不想你哩,你爹雖是有些嫌貧愛富,可也是恨鐵不成鋼啊,現在有我們能接濟你,可我們還能活幾年,以後沒有我們了,他要還是不能幹,誰接濟你們呀?想讓你妹妹找個條件好的,也是希望她將來能幫你們一把。咱們家沒有兒子,我們老兩口省吃儉用的,攢下的錢將來還不是給你們姐倆兒。現在長水發達了,你爹說咱們就得跟你們和好,要不然村裡的人既會看我們的笑話,也會戳你們的脊梁骨。」
顧青山點點頭,打圓場道:「嬸子說的有道理,家和萬事興。我們這次出去,運氣好平安回來了,還掙了錢。如果運氣不好,回不來了,誰會照顧姍姍和她娘,肯定還是姥姥姥爺。終究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還是高高興興的過日子才好。」
寧長水見好兄弟給自己鋪了台階,就順著說道:「是,我也知道,岳父這些年對我要求高,是希望我有出息。從沒拿我當外人看,一個女婿半個兒,哪有爹不教訓兒子的,罵我兩句不算什麼。來,岳父,我給你倒上酒,咱們一塊喝一杯。」
男人之間,似乎沒有什麼是一杯酒不能解決的。
三杯五盞過後,飯桌上的氣氛熱烈起來。吳老爹喝嗨了,頻頻給桌上幾個小輩敬酒,那架勢足足是要喝倒全桌小夥子的。
顧青山要照顧懷孕的媳婦回家,畢竟吃完飯天就黑了,路上還有沒化掉的殘雪,不想多喝。偏偏吳老爹為了表達誠意揪住他不放,他只得苦笑著看向寧長水。
「岳父,青山一會兒還要送寧馨回家呢,你就別讓他多喝了。」寧長水淡淡的一句話,若在原來肯定是要挨一頓訓的,此刻卻見老爺子唯唯諾諾的放下酒杯,一臉討好的嘿嘿笑道:「好好,還是你們年輕人想的周到,我老了,不中用了。有肉吃、有酒喝,有人給我養老送終就夠啦。以後呀,你就是咱們家一家之主,老婆子、蘭蘭,你們以後都要聽長水的,長水去過突厥、去過京城,見過大世面,咱們家以後就依靠長水了。」
顧青山和寧濤等人都看向寧長水,就見他挺了挺胸膛,煞有介事的咳了一聲:「岳父別這麼說,以前咱們家條件不好,也沒怎麼孝敬過你們,以後,我就鐵了心的跟著青山混,掙了錢讓家裡老人孩子都過上好日子。當然,還有菁菁,這些年跟著我就沒享過福,真是辛苦你了!」
他轉頭看向妻子,心裡是真的動了情,眼中都含了水霧。
宴席結束,送走大家,寧長水兩口子收拾了桌子,哄睡寧姍姍,躺在被窩裡感慨,睡不著。
新蓋成的大瓦房比原來高大明亮了許多,圓圓的月亮從窗紙上照進來,屋裡不再像以前一樣黑的。
「長水,我特別高興,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要不你咬我一口,讓我清醒一下?」吳菁菁躺在平坦寬敞的大炕上,聲音都有點顫抖。
寧長水輕笑:「我也覺得像做夢,有時候甚至覺得還是去年這個時候做的夢,青山還沒回村呢。你還記得去年吧,你生辰那天下了一場大雪,把房頂壓塌了,你帶著姍姍回了娘家,我找人幫忙修房頂。晚上你從娘家端回來一碗面,了麵條。姍姍吃了兩口就睡了,咱們倆每人吃了半碗,晚上餓得睡不著。那時候,我就暗暗發誓,以後每一個生辰,一定要讓你吃夠麵條。沒想到,咱們現在不僅能吃麵條,連肉都管夠了。其實,並不是我長出息了,而是做對了一件事,跟對了人。」
吳菁菁點頭:「對,以後你就死心塌地的跟著青山乾,肯定不會錯的。趕明兒我做幾件小孩衣裳給寧馨送去,跟她處好關係,不給你拖後腿。」
寧長水掀開被子,爬到了她的被窩裡:「咱們家新房子蓋成,怎麼說也得重來一回洞房花燭夜吧。」
歡喜興奮中的兩個年輕人,一拍即合,飛快地脫了衣裳,抱成一團,使出渾身的勁兒折騰,亢奮到失聲尖叫……
吳大力和尹小霞的婚禮就定在了冬月底,顧青山同時收到了兩家的請帖。只得先到尹家送嫁,再去吳家喝喜酒。
村裡人都知道寧江和寧長水跟著顧青山出了趟遠門,回來以後都發達了。不免想起當初蓋新房子的時候,原是請尹家幫忙的,可是小栓媳婦賺了人家的昧心錢,所以顧青山就對尹家疏遠了。五大三粗的小霞攀上了吳大力,讓一些家裡有貌美閨女的難免心裡不平衡,就忍不住嘀嘀咕咕的說幾句風涼話。
小栓媳婦聽到了,不屑的撇撇嘴,不過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罷了。她今日穿了一件水紅色小碎花的棉襖,醬紅色的裙子,紅棉鞋,也夠喜慶的。臉上的脂粉很厚,因是極便宜的貨色所以涂在臉上特別白,嘴脣又紅艷艷的形成對比,怎麼看怎麼不協調。
顧青山無意間跟她走個碰頭,先是一怔,隨即低下頭去不敢看了,實在是怕自己把午飯吐出來。
小栓媳婦得意的抬高了下巴,心中暗道:老娘打扮打扮也不比寧馨差,都說她是寧家莊一枝花,其實不就是因為從小家裡條件好,打扮的好看麼。
門口傳來鞭炮聲,是吳大力騎著馬批掛著紅花來迎親了,他今日穿的並不是普通的新郎服飾,而是衙門裡的捕頭公服,戴著官帽,挎著大刀,騎在高頭大馬上耀武揚威的,特別威風。顧青山眉頭一皺,在眾人鼓掌喝彩聲中顯得有點格格不入,為了不讓自己太顯眼,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
他結交的幾個人裡面,譚士禮、馬輝都是沉穩內斂的人,從不喜歡炫耀什麼,私下場合從不穿官服,費強江湖出身,為人隨性灑脫,但是也沒有拿官位開過玩笑。吳大力今日的做法,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皺眉,卻還是被吳大力發現了。他這官來的路子不太正,馬輝曾單獨找他談話,說看在顧青山的面子上相信他一回,讓他當上捕頭試試,若是乾不好一樣要撤職的。可是這話他沒敢在村裡說,甚至都沒敢在家裡說。面對眾人崇拜欽羡的目光,他覺得十分受用,哪怕這好日子不知什麼時候到頭,他也很滿足現在這一刻。
也正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丟了官位,所以他抓緊享受這種感覺,抓緊斂財巴結知縣。但是他心裡有點虛,尤其是看到顧青山的時候,偏偏他個子高,站在人群中很打眼,所以剛剛那一皺眉,吳大力看到了,心情也隨之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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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8:53
第七章
「青山哥,你這麼早就來啦!」吳大力笑呵呵的迎了過來。
顧青山微笑著點點頭:「恭喜呀,快進去接你的新娘子吧。」
吳大力下馬誰都不搭理,唯獨對顧青山客客氣氣的,人群裡面就有人小聲說道:「聽說吳大力這官是靠顧青山才當上的,牛什麼牛哇!」
「就是,人家青山還能帶著別人掙錢,他吳家除了欺負人還會幹什麼?」
吳大力腳下一頓,剛想回頭揪住那人出來揍一頓,忽又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把心一橫,快步進了院子。
很快,屋裡響起了笑鬧聲,過了一會兒就傳來小霞哭嫁的聲音。按照寧家莊的舊習俗,出嫁的女兒是要哭嫁的,代表對娘家的不捨,不過近幾年已經不興這個了。顧青山想起自己成親的時候,寧馨就沒有哭,兩家離得近,想家了隨時可以回去,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全家人都滿意,的確沒什麼可哭的,歡歡喜喜的就嫁了。
小霞可不一樣,從小早早的沒了爹,是娘親一個人把他們兄妹倆拉扯大,如今成了親就要跟著吳大力去縣裡住了,想見娘一面都難。
顧家與尹家雖是情分非同一般,但是顧青山作為一個已經成了親的男人,又和人家沒有血緣關係,也就守禮的沒往上湊,只幫忙扛著嫁妝裝了車,運到吳家去。別看尹家條件不太好,這嫁妝卻是準備了足足的六隻大箱子,小栓媳婦瞧著漢子們扛嫁妝的時候,嘴都是歪的。這也就是吳大力在她眼裡是大官,若換成別人,她怎麼也得鬧一鬧。
吳家的喜酒歡喜熱鬧,有人問寧馨為什麼沒來,顧青山只說她身體不太舒服就糊弄過去了。寧長水坐在一旁偷笑:「你是覺得人太多,怕擠著寧馨,不捨得她來吧。」
顧青山嘿嘿一笑:「我是一家之主,我來不就代表我們家了?」
「你還一家之主,你們家大事小情都是寧馨說了算吧,哈哈……」寧長水舉杯,二人一飲而盡。
顧青山厚著臉皮道:「我們家大事我說了算,小事阿馨說了算。」
「但是,自從成親以來,就沒發生過什麼大事。」寧長水壞笑著接話。
跟他們同桌坐的都是寧家院的兄弟,在大舅子小舅子面前捧著媳婦說,也等於是給寧家的男人們面子,顧青山並未在意,頻頻舉杯痛飲。
寧長水也喝得興高采烈,只在喝完酒和媳婦一起抱著孩子回家的時候才感慨道:「吳家不知感恩,不把青山讓到上座去,可見這家人不能親近,以後咱們還是少跟他們走動吧。」
吳菁菁點頭:「是,他們家這是一窩瞎子,看不見尹家的下場麼。要是尹家對青山哥好,去草原販馬,也許就沒咱們傢什麼事了。」
寧長水很高興媳婦和自己的思路一致,開心笑道:「菁菁,你真是個賢惠的好媳婦,有眼光。咱們就得益於他們忘恩負義,正是因為有這些人存在,咱們這樣的實在人才有好日子過不是?」
進了臘月,紛紛揚揚的大雪連著下了十來天,吳二狗這樣缺米少柴的懶漢已經快要凍成冰坨子了,而顧青山家裡卻是暖意融融,歡聲笑語。
他早就準備好了過冬所需的一切東西,在山腳下砍了五大捆柴放進西廂房裡,預備著燒炕做飯。趕著馬車去鎮上采買了一筐粉條,兩袋細面,兩袋精米,足夠吃一冬的大白菜,還有其他山菇木耳等乾貨,蔥姜蒜醋醬油也都買齊了。當然,少不了夏記的糕點,酒樓的八寶鴨、慄子雞,還有冬天僅有的幾樣零嘴柿子、核桃、糖炒慄子等物。
那天趕著大馬車滿載而歸的時候,天已經陰沉沉的壓了過來。顧青山卸完車,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寧馨瞧著滿屋子滿炕的東西,驚得不知說什麼好:「你這是要開雜貨鋪嗎?這麼多東西吃到明年也吃不完呀。」
「吃不完就留著慢慢吃,總比不夠吃挨餓強。」顧青山安頓好車馬,進屋來搓了搓手,輕輕捏住寧馨鼻尖:「冷不冷?」
「冷啊,別亂碰。」她笑著拍掉他的手,讓他伸到炕頭的褥子底下取暖。
「沒那麼嬌氣。」顧青山開始收拾東西分類擺放,寧馨捂著肚子跟著他亂轉。
他放好需要長期儲存的東西,把十來包糕點放到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的:「來,阿馨,看看我給你買的好吃的。桂花糖蒸慄粉糕、如意糕、吉祥果、珍珠翡翠卷、蓮葉餅、梅花香餅、香薷飲、玫瑰酥、七巧點心、花開富貴、棗泥山藥糕、豌豆黃,以前想給你買糕點都舍不得,只能買半斤,現在每樣買一斤,你愛吃啥吃啥。「
寧馨瞧著一大桌子的糕點既想笑又上愁:「這麼多,吃不完還不得放壞了呀。」
「不會的,天冷,放不壞。你瞧外面天陰的,這雪指不定下多大呢,這些天咱們就不出門了,天天在家裡捂著熱炕頭。」顧青山拿起一塊棗泥山藥糕喂到她嘴邊。
寧馨咬了一口,甜甜軟軟的,點頭道:「真好吃,你也吃一口。」
「你喂我吃,我手不幹淨。」顧青山耍賴張著嘴要她喂。
「好吧。」寧馨掰下一塊豌豆黃喂進他嘴裡,舔舔脣角,把一點碎沫用舌尖挑進嘴裡,卻忽然頓住:「你……你手不幹淨,那你剛才喂我吃……」
顧青山一躍而起,飛快的跑出去:「媳婦,我去瞧瞧門鎖上了沒有。」
「哼!」寧馨慢吞吞的站起來,撅著小嘴追他。追到廚房門口,就停下腳步,見他拿著大掃帚正在掃地上的積雪,才一會兒功夫就下了密實的一層,鵝毛大雪也變成零星的小雪花。「等雪停了再掃吧。」
他回頭看著媳婦一笑:「現在雪薄,好掃,我先把這些掃到樹底下去。兩三下的事,你快進去吧,門口冷。」
高大的男人揮舞著手裡碩大的掃帚,雪片紛飛,包裹著他強壯有力的身子。幾堆白雪被掃到了桂花樹底下,堆成一個斗笠的形狀。
他放下掃帚,拍拍身上的雪,到廊檐下摘下一條臘肉,進西廂房取了一些曬成乾的茄子,又抓了一把剛買來的木耳山菇,進廚房做飯。
「我負責燒水,切肉,洗菜,你掌勺燉肉菜,怎麼樣?」顧青山一邊用瓢舀著水,一邊跟寧馨商量。
「好啊。」寧馨柔柔的應了,抬手幫他拍打身上殘留的雪花。
「青山在家嗎?」大門口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竟是尹四嬸來了。
尹四嬸身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花,遠遠一望跟個雪人似的。她進了院子就被滿梁的臘肉嚇住了,呆呆的瞧了一圈之後,才訕訕地走進屋裡。
難怪剛才去別人家借肉的時候,被人拒絕了,還說讓她到顧青山家裡來看看,也就只有顧家那麼多的肉,才能隨意借給別人。
尹四嬸進了廚房的門,鞋上帶著的殘雪掉落到地上,走出一路的濕滑水漬。顧青山沒好意思當即去擦,只拉住寧馨手腕提醒她小心,護著她走進裡屋。
「坐吧,四嬸,喝杯熱茶暖暖手。」寧馨倒了一杯茶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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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9:05
第八章
尹四嬸瞧了一眼滿桌子的糕點,不自覺的咽下一口口水,想到自己的女兒在縣城裡過的應該也是這樣的日子,瞬間便心滿意足的微笑起來。「我今天來是想借點豬肉,今年為了給小霞添嫁妝,把家裡的大肥豬賣了,剩下的兩隻豬仔太小,殺了實在可惜。所以過年就有肉吃了,如果只有我們一家,吃不吃肉也都能過年,倒也無所謂,可是新姑爺要來拜年的,沒有幾個肉菜肯定說不過去。所以……我想先問你們借點,明年等我把那兩隻長大的豬仔殺了,再還你們肉。」
顧青山聽清來意,爽朗一笑:「不過是幾塊臘肉,不值得還的,我這就去取來。」說著,大步出門,長長的手臂一抬,從屋檐下摘下三塊肉拎進屋裡:「四嬸你看這些夠不夠,若是不夠,我再去取。」
足實的三大塊野豬肉,目測著怎麼也有十幾斤,足夠尹家吃一冬天了。野豬一般沒人打得到,便宜的時候也要賣三十幾文,若是富戶們許久沒吃上就想這一口了,賣到四五十文都是有可能的。這三塊豬肉就得值五百文錢哪,關鍵是他還說了不用還。尹四嬸眼神定在肉上,緩緩起身,嘴巴都不利索了:「這……這麼多,吃不了呀。」
嘴上說著吃不了,手上卻毫不客氣的接了過去,興奮的紅著臉連聲道謝。寧馨沒說什麼,只坐在一旁微笑瞧著,全憑自家男人做主。見他拿起一張草紙包起幾塊糕點,遞到尹四嬸手上:「四嬸拿回去慢慢吃吧,也不必整日惦記著兒女,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以後吃好東西的時候還多著呢,這個,你留著自己吃。」
尹四嬸一怔,眼裡毫無徵兆的涌上了淚花,哽咽道:「青山,我要是有你這麼好的孩子……該有多好。」
顧青山淡淡的瞧著她,沒說話。爹爹和尹老四相繼過世的時候,他還小,如果那時候尹四嬸認自己當乾兒子,那麼現在他也樂意拿她當乾娘對待。可是現在他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立業,自然不會傻到給寧馨找個不知所謂的婆婆來伺候。
送走了尹四嬸,顧青山用乾抹布擦著地,垂著頭不說話。
寧馨歪頭看看他的臉色,輕聲道:「你對尹家的恩情還的也差不多了吧。」
「該還的早就還清了,我本來就不欠他們什麼。不過是覺得四嬸一個人帶大兩個孩子不容易。她這麼砸鍋賣鐵的給小霞陪嫁,也是怕她被人瞧不起。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是老爹和尹四叔一起走了,留下我娘把我拉扯大……唉!他們家的事我懶得管,但是對尹四嬸,我狠不下心。」
寧馨拉住他手腕,跟著他去了廚房:「你自己過日子的那幾年,是不是覺得特別孤單?你放心,以後就不會了。」
顧青山反手一握,把她的小手包在手心:「那當然,家裡有你,很快還會有孩子,咱們家肯定越來越熱鬧,我想多生幾個孩子。」
這一個還沒生出來呢,就想著後面幾個了,寧馨笑臉一紅,朝他調皮的吐吐舌尖兒,卻被他一把抱住急切地親了起來。
寧馨故意縮回舌尖不讓他親到,他就用一條粗大的舌頭在她小嘴裡亂攪,直到她躲不過去了,乖乖地把舌尖讓出來給他吸吮,他才溫溫柔柔的親了個夠。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燉大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鬧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農家的新年既簡單又熱鬧,新蓋的房子沒什麼可掃的,但也象徵性的用雞毛撣子撣了撣灰塵。這是顧青山離開家仨年後回來過的第一個年,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過,自然開心的很。
寧馨也很活躍,以前每到過年就是給娘親打下手,蒸各種各樣造型的花饅頭,有棗花饅頭、鯉魚型的,蓮花型的,兔子、蝴蝶、小豬等等形狀。每捏成一個,顧青山就在旁邊驚嘆一聲,還調皮的用手指點點兔子眼睛、小豬鼻子。
「阿馨,你手真巧,到明年這個時候,咱們孩子就快會跑了,看到這些花饅頭肯定要拼了命的撲上去,每一個都抱著啃一口。」他從身後擁住她,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捂在隆起的肚子上。
「孩子啊,你聽見沒有,你爹把你說的這麼沒出息,等你出來以後,你就使勁咬他。」寧馨舉起手上的小豬饅頭朝他臉上拱了拱。
「咱們孩子也不能長這德行吧?」顧青山接過小豬放到蓋簾上。
「哎,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寧馨捏完花饅頭裝好鍋,就洗淨了手,坐到他腿上看著他燒火。
「都好,若是女孩,就像你一樣美美的,嬌滴滴的,我保護你們娘倆。若是男孩,我們爺倆保護你。」顧青山填滿一灶膛木柴,抱著她後腰,看妻子被火光映紅的小臉兒。
「姐姐,娘讓我給你送花饅頭來。」寧浩推門進來,見她正坐在姐夫腿上,倆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哎呦!你麼家鍋裡蒸的是辣椒麼,怎麼如此辣眼睛。」寧浩抱著布袋子轉過身去。
寧馨紅著臉從他腿上起來:「分明是你不敲門,還怨別人。」
寧浩面對著墻壁卻不思過,毫不客氣的還嘴:「你回家的時候敲過門嗎?你看咱們村誰家串門還要敲門的?」
顧青山笑著接過布口袋,拉著寧浩到裡屋坐:「這是什麼?花饅頭呀,我們家也蒸了呀,比這好看。」
寧浩剛拿了一塊蜜餞放進嘴裡,被他一說,驚得一口吞了下去,差點卡到嗓子眼兒。「不是吧,姐夫,你要誇我姐也挑點靠譜的誇,就她的手藝,每年都是給娘添亂的,還能獨自整出花饅頭來。」
寧馨把腰一插,睜圓了杏眼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搗亂來?搗亂的人是你好不好?」
顧青山見他們姐弟倆又要友好的掐架,趕忙擋在中間,對寧浩道:「你姐的水平確實差點,不過這不是有我在麼,哪有姐夫辦不了的事。」
寧浩認真的點頭:「嗯,這倒是真的。」
寧馨一下子就被他們倆氣樂了,坐到炕沿笑得前仰後合:「你們倆要不要臉啊……」
三十晚上要守歲,小兩口沒什麼事情做,顧青山就把在軍中學到的一種跳棋教給她一起玩。
「下棋呢,是要論輸贏的,咱們這樣吧,贏了的人有彩頭,要被輸了的人親一下,至於親哪,由輸了的人說了算。好不好?」顧青山狡黠地看向媳婦。
寧馨想了想,覺得自己剛剛學,肯定贏不了他,他的小心思無非就是讓自己親他一口罷了。親就親,自家男人,怕什麼。
「好。」寧馨痛快的答應了。
顧青山嘿嘿一笑,教了她走法之後,二人就酣戰起來。第一局,毫無懸念的是寧馨輸了,就乖乖的服從規定,在他左邊臉頰上親了一口。第二局寧馨又輸了,在他右邊臉頰上親了一口。第三局她無比認真,拼盡全力,還是輸了。
「這回親嘴吧。」顧青山期待地看著媳婦。
屢戰屢敗的小娘子不想玩了,撅著小嘴兒在他腦門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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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9:20
第九章
「喂,你都沒碰到我的臉。」顧青山委屈的抗議,見媳婦悶著頭不搭理,知道她不高興了,就拉著她的小手鼓勵:「一般人前三局都贏不了,從第四局開始玩熟了就可以贏了。」
「真的?」寧馨抬眸看他。
顧青山舔舔脣,乾笑道:「我哪敢騙你呀,試試就知道了。」
「那就再玩一局,要是再贏不了,我就不玩了。」寧馨抬手收拾棋子。
這一局玩了很長時間,寧馨很認真的思考,走錯了一步還攥著棋子不撒手,非要悔棋。顧青山握著她的小手佯裝不肯:「你親我一下我就讓你悔一步棋。」
寧馨沒法子,只得在他湊過來的臉上親了一下,卻不肯親嘴脣,而是在下巴上輕輕一啄。悔了這一步棋果然管用,寧馨贏了,高興地手舞足蹈。
顧青山也很高興,嘴脣早就癢的不行的,就想狠狠地親她。他繞過來,抱她在懷裡,含著她嬌艷的紅脣連番吸吮啃咬,親的嘖嘖有聲。
「你幹嘛親這麼久?」好不容易結束了,寧馨被親的面紅氣短。
「我大度啊,輸了就是輸了,心甘情願的為贏家效勞。」顧青山意猶未盡的咂咂滋味,坐回自己的位置,接著來。
第五局他又輸了,這次他親她耳垂,親的她耳熱心跳。第六次又輸了,親她脖頸,親的她心裡撲通撲通亂跳。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一直輸,最後他攢在了一起,吻遍了她全身。
大年初二,按照寧家莊的風俗,是回娘家的日子。
顧青山早早起來備好了滿車的禮品,又在車上放了一床被子給她擋風,惹得寧馨一直笑:「就這麼幾步路就回家了,瞧你熱鬧的。」
「路上的雪還沒化,風也挺硬,來,快上車吧。」他招手讓媳婦過來,長手一伸就抱上了車,順手把被子給她圍在了身上。
「青山哥,一會兒到了我們家,你讓我自己下車啊,千萬別抱我,要不然……他們肯定又要笑話我。」寧馨伸手搖著他的衣袖撒嬌。
「好,聽你的。」顧青山爽快應了,趕著馬車出了家門。路上的積雪還有厚厚的一層,車轆軋在上面吱呀直響,小兩口看著冰雪世界裡的小村莊,別有一番味道。
寧家喜氣洋洋,寧斌和秦茱萸迎到了街口,這半年他們的首飾鋪子生意很好,賺了不少錢。歇業回家過年的時候,他們拿出一半的錢給顧青山和寧馨送去,幾番推讓,對方還是沒有收。小兩口就商量好等顧家小寶貝出生的時候,他們要送上一份大禮,表達心意。
滿桌的歡聲笑語,滿座的笑臉如花,寧馨娘笑著笑著卻忽然落了淚,眾人都詫異的看了過來:「我其實還是高興……去年正月十五,阿斌就受了傷,你爹又挨了打,咱們一家子簡直就要過不下去了。好在青山回來了,是你救了我們家呀……」
寧馨娘邊說邊抹淚,顧青山笑道:「岳母何必說的這麼客氣,我從三年前就喜歡寧馨,準確地說是從那次岳父叫我來家裡吃年夜飯的時候,忽然就喜歡上阿馨了。都是緣分,要說謝,那我還要謝謝岳父當媒人呢。」
寧馨爹哈哈大笑:「原來我才是真正的媒人呀,哎呀,我得去找你三嬸,把謝媒金要過來。」
大家都笑了起來,寧馨問道:「我這一冬天都沒怎麼出門,三嬸身子現在怎麼樣了?」
秦茱萸笑道:「三嬸好著呢,我一回來就去給她把了脈,脈象挺穩,孩子應該挺壯實的,下個月大概就要生了,現在肚子已經挺大了,比阿馨的肚子大。」
顧青山馬上給寧馨夾了一隻雞腿:「看你,這麼瘦,我就說讓你多吃吧。」
「是啊,她比我大一個多月的身子呢,當然肚子大了。我吃的不少了,你看我臉都成圓的了。」寧馨揪著自己臉頰抗議。
寧馨娘被逗得破涕為笑,期待地看看寧斌和秦茱萸:「你們倆成親也小半年了,小萸兒你自己就是大夫,也得想辦法早點懷上才好呀。」
寧馨也好奇的看了過去:「是啊,大嫂,三嬸都被你治好了,你怎麼……」
秦茱萸垂著眼眸皺皺鼻子,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雲,寧斌寵愛的看看媳婦,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說了吧,大喜的事,你不說那我說了?」
寧馨娘倆都期待的睜大了眼,就見秦茱萸羞答答的看一眼寧斌,小聲道:「我自己說。」然後轉過臉,看著婆婆道:「娘,其實我也……有了,兩個月了。」
寧馨娘一聽就急了,匆忙站起來走到兒媳婦身邊:「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呢?這幾天又是掃房子又是蒸花饃的,萬一傷著孩子可怎麼好?」
秦茱萸笑著站起身來:「娘啊,就是怕您不讓我幹活兒才沒敢說的,我沒事,自己的身體心裡有數,不會有問題的。」
寧馨娘按著她讓她坐下,自己也回到座位上坐了,感慨道:「咱們家真是走了大運了,好事一件接著一件,我都……都不知說什麼好,又想哭又想笑。」
寧浩嘆了口氣道:「娘啊,您還是正常點吧,您這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我都快要被嚇傻了。」
大家哄堂大笑,一頓飯吃的無比歡樂。
過完十五,寧斌夫妻又回到鎮上做生意,在二月裡寧三嬸生孩子的時候回來了。寧馨也想去看看生孩子,想積累點經驗,寧馨娘不讓去,怕她被嚇到,到自己生的時候反而不順利。
寧三嬸年紀大了,又是頭胎,生起來十分艱難。可是她拼盡全身的力氣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就算豁出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孩子好好的活著。皇天不負苦心人,折騰了一宿,終於生下了一個有點瘦的兒子。
寧三嬸撐著虛弱的身子爬起來,跪在炕上朝北磕了三個頭,眼淚流的嘩嘩的。寧三叔像瘋了一樣,滿村子跑,碰見誰都說:「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啦……」
老來得子哪能不激動,原本都打算過繼別人兒子了,現在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夫妻倆高興地抱頭痛哭,嚇得孩子都跟著哇哇哭。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取名寧家寶,是個實實在在的寶貝疙瘩。寧三叔沒錢,卻借錢過了個熱熱鬧鬧的滿月,寧三嬸激動地給要給秦茱萸跪下,被寧馨娘拉住了。
過完滿月,寧三叔厚著臉皮到顧青山家來了一趟,問他有沒有什麼掙錢的法子,不求像寧江和寧長水一樣暴富,只要能養得起孩子就行。顧青山答應他說自己好好想想,晚上在被窩裡就抱住了媳婦商量。
「阿馨,咱們村裡的人除了種地、打點零工就沒有其他掙錢的法子了,不是大傢伙兒懶,是實在不知乾點什麼。咱們家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我也覺得應該幹點別的事,給孩子多掙些錢。」顧青山輕輕撫摸著她隆起的大肚子。
「你是不是已經想好要做什麼了?想好就做吧,我相信你。」寧馨微笑道。
「媳婦,你真好,無論我想做什麼都支持我。」顧青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歡喜道:「我在軍中的時候,我們伍裡有個人會燒磚窯,我問他學了整個流程,只是沒有試過,不知道能不能燒好?我要是燒不好,你可別嫌棄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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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29:31
第十章
寧馨驚得瞪大了眼:「你還學會了燒磚窯啊!我聽說買磚挺貴的,咱們整個淶水鎮都沒有人會燒磚窯,得去別的鎮買,而人家的手藝是保密的,不外傳,沒人學的來。」
顧青山點頭驕傲的笑:「是啊,本來我師父也還是不教的,不過是我對他好,他才跟我破了例。而且在軍中,不知道啥時候丟腦袋,手藝也沒什麼可保密的了。不過……你就快要生了,我擔心……」
「哎呀,你不用擔心,有娘呢,你怕什麼?伺候月子有娘就行,也用不著你。」寧馨捏捏他的手,給他鼓勁。
得了媳婦許可,顧青山找來瓦匠寧長水開始商量開磚窯的事。寧長水蓋房子沒少花錢,買馬買車過年添置東西也花了不少,如今雖說家裡還有幾十兩,可是已經不敢花了,想找個機會買幾畝地。如今見顧青山又有了掙錢的門路,自然高興的很,滿口答應。
「青山,只要你挑頭乾,我肯定在你手底下出力。別管成不成,只要你不說放棄,咱們就一直乾。」寧長水拍著胸脯保證。
得到好兄弟的鼎力支持,顧青山更有幹勁了,把磚窯的位置選在了北山坡,也就是淶水河拐過彎去的下游轉角。這邊在大山的背後,也在顧青山買下的二十畝地裡邊,但是冒出來的煙有大山擋著,不會影響譚士禮的園子,也不會飄到自家和村子裡去。
說乾就乾,顧青山找來寧三叔、寧江,還有寧馨爹,五個男人起早貪黑的忙活起來。很快,磚窯就修好了,也做成了第一批土坯,怕燒不透,沒敢把磚坯子做的太大,只有平常大青磚的一半大。
忙活了十來天之後,終於把三千個磚坯子送進了窯裡,顧青山也沒有像其他磚窯一樣大張旗鼓的弄個點火儀式,因為他心裡也沒底,不知道這一窯磚出來究竟會是什麼樣的,萬一要是稀碎的呢?
可是寧家莊就那麼大個地方,人們早就知道那幾個男人跟著顧青山起早貪黑的忙活了好多天了,只是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出磚的時候,寧馨被娘扶著也來到了後山,顧青山用袖子抹一把臉上的黑灰,小心翼翼的扶媳婦坐在一個樹墩子上:「你怎麼來了,後山的路不好走。」
「我想看看你的成果呀,這麼高興的事,我想跟你一起看。」寧馨拉著他的手柔柔的笑。
「我手髒。」他見自己手上的灰蹭髒了她的小白手,就用另一隻手給她擦,誰知越擦越髒,寧馨一雙手都變成黑灰色了。「好了,你也是磚窯的勞力了,嘿嘿!」
媳婦能來,他心裡其實挺高興的,這麼特殊的時刻,他願意和她一起分享,無論成功還是失敗。
終於到了揭鍋的時候,顧青山親自走進窯洞裡邊,用棉墊捧了兩塊熱乎乎的新磚出來。
這磚啊……
大家都看傻眼了,結實是挺結實的,不過就是顏色不太對,怎麼是紅色的呢?
看著手裡的小紅磚,顧青山撓撓頭:「這個……我當時也只是聽來的手藝,沒有真正操作過,也不知是哪一處出了問題,許是密封的不夠好吧,要不然就是土質的問題,這……」
寧長水接過兩塊磚顛了顛,拿在一起碰了幾下沒有掉渣,雙手握住一塊磚的兩頭用力掰也沒有掰開,點頭道:「這磚不錯,挺結實的,用來蓋房子應該比青磚更好。」
寧馨爹卻有點擔憂:「只是大家都用慣了青磚,現在換成紅磚,不知道人們認不認啊?」
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到顧青山身上,只見他凝眸抿了抿脣,沉聲道:「這樣吧,大家先歇兩天,紅磚的事情先不要說出去。讓我想想哪裡出了問題,過幾天咱們再燒一窯,看看能不能燒成青色。如果實在燒不成,就得看大家能不能接受這種紅磚了。」
大家都沒有好法子,只得進磚窯裡把紅磚搬出來,在緊靠著山壁的一處不怕淋雨的地方碼的整整齊齊的。其實磚是不怕淋雨的,但是這新出的第一窯磚就像新生的孩子,在他們心裡還是很嬌嫩的,不捨得它們挨淋。
「顧青山,有人找你。」不遠處荒草叢後面走來了四個人,最前面領頭的是衣衫襤褸的吳二狗,趕緊跟著他的是滿身華服,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費強。
「強哥,你來了。」顧青山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吳二狗三竄兩蹦來到了磚堆面前,瞪大眼睛瞧了瞧,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們幾個人起早貪黑的在後山忙活,肯定有事兒,原來是燒磚窯呢。不過你這磚也太差勁了,又小又難看,還是紅色的,哈哈哈……顧青山,你小子原來也有失敗的時候呀。」
顧青山被他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好意思的垂下頭,不敢看人了。
費強瞧瞧被自己臨時抓來帶路的吳二狗,那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把他給逗樂了。再看看好朋友顧青山,心裡就有了底,對身後的兩個工匠說道:「你們去瞧瞧那磚夠不夠結實,蓋房子怎麼樣?」
兩個三十多歲的工匠老老實實地上前,仔細檢查過後,都頻頻點頭:「挺結實的,甚至比青磚還要結實,蓋房子沒問題。」
費強點頭,走過去拍拍顧青山的肩膀,故意大聲說道:「青山哪,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那青磚滿大街都是,一點都不稀奇。倒是這紅磚,全國上下也沒幾個磚窯能燒的出來。你們這些山溝裡的人不知道,現在京城裡最講究的就是紅磚房,一塊紅磚價錢是青磚的好幾倍呢。這可是京城官老爺們最喜歡的,紅磚多喜慶,鴻運當頭、節節高升啊!」
費強這人說話一向是滿臉自信、表情誇張,讓人分不清真假。當然,刻意去分辨真假的也只有顧青山一個人,其他人是毫不猶豫的信了。
吳二狗隻覺得臉上啪啪直響,滿眼冒金星,這臉被人打得!剛笑話了顧青山,就聽說這是京城官老爺的最愛,這不就等於和滿京城的大官們作對嗎?當然,這只是吳二狗自己的想法,京城的大官可不知道他是哪根蔥。
寧馨爹和寧長水等人都歡喜的笑了起來,問道:「這麼說,這些磚能賣個好價錢了?」
「當然了,包在費爺身上。」費強滿口答應,轉頭對顧青山道:「這兩個工匠是譚大人讓我送來的,開春天氣暖和了,這園子也該修建了。先從書院開始修,修好以後譚大人會過來瞧瞧,親自給書院起名字。我看著這些紅磚不錯,就用這些蓋書院吧。需要人手就從本地找人,工錢你看著定,大人讓我先給你帶來了一部分,剩下的過一陣他會親自帶來。總之呢,你就是大總管,都是你說了算。」
顧青山皺眉:「那……若是修得不符合義兄的心意……」
費強被他的實在勁兒愁得嘬著牙花嘆氣,把人拽到一邊低聲訓斥:「你怎麼這麼傻,譚家在京郊就有十幾座大莊子,會瞧得上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離得這麼遠,他們一年也來不了一回,其實說是自己住,還不就是送給你的?你個傻帽,按照你喜歡的樣子修就行了,你不會也沒關係,這不是給你送來了工匠麼,讓他們設計,讓村裡人幹活,多簡單個事。你這麼笨個人,真不知怎麼弄出個兒子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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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39:17
第十一章
費強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就跑過去逗弄寧馨了:「弟妹呀,肚子這麼大啦,青山真能幹哈,照這幹勁兒,三年抱倆沒問題呀。」
寧馨侷促的站了起來,朝著費強笑笑,沒有答話。這個人的話不能接,不論你怎麼說,最後都是一個坑,準得把自己填進去,讓他涮一頓。
小媳婦老實巴交的,費強也不好意思使勁欺負人家,逗弄了幾句就告辭走了。顧青山自然苦留他吃飯再走,費強瀟灑的擺擺手:「不吃了,你們家也沒什麼好吃的,有這功夫還不如去縣城喝頓花酒呢,走啦。」
把身上背著的大包袱往顧青山懷裡一塞,話音未落,人已經出去了老遠。輕功高的人果然身法快,旁人是追不上的。
吳二狗艷羡的直流口水,喃喃道:「我也想去喝頓花酒啊。」
顧青山沒時間搭理這個無賴,接下來就忙開了。
先要把後山的這條路整平,方便把磚運出去。還要給書院選好地址,跟兩個工匠實地考察了一圈,最後把地點定在了瓜地南邊的那一大片空地上。這是一片石質土壤,裡面碎石太多,土質太硬,不適合種莊稼,所以一直荒著。但是這種地方很適合蓋房子,後面是一片緩坡,樹林清幽,可以作為書院後面的宿舍。不過將來在這裡的讀書的應該主要是本村的孩子,考慮到這裡靠近淶水河,離村子近,孩子們走路來上學也方便,只不過要修一座小橋。
顧青山又要蓋房的消息在村子裡不脛而走,這一天就有本村鄰村的上百號人登門報到,都表達了想要幫忙蓋房的心意。
這下顧青山可上了愁,看著媳婦唉聲嘆氣,這事辦不好是要得罪人的。都是鄉親,要誰不要誰呀?人多了乾不好活,總會有些渾水摸魚搗亂的。可是要一個個挑也不行,挑不上的肯定有意見不說,挑上的也未必都是好的。
寧馨把一個蜜餞塞進他嘴裡,溫柔笑道:「你別著急,看你這兩天累得,嘴上都起泡了,歇兩天再幹吧。」
顧青山苦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歇兩天找上門的人會更多,到時候就更加難辦了。」
寧馨抿著小嘴想了想:「要不你就少給他們點工錢,這樣幹活的人肯定就少了。或者乾脆不給錢。」
「不給錢?」顧青山輕笑,哪有人會來白幹活的。
寧馨沒有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對呀,我還記的前兩年鬧洪水,咱們村上的男人都到村東來打土子,預防洪水衝到村子裡,連著乾了一個月,也沒人給錢呀。這蓋學堂也是為全村的娃娃們幹好事,將來不用交束修就可以識字念書,這麼好的事情,本來就應該家家戶戶都來幫忙蓋房子,不應該花譚大哥的錢。」
顧青山這次沒有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屋子裡背著手轉了兩圈,雙眸忽地一亮,蹲在寧馨身前高興的握住她的手:「阿馨,你真聰明,提醒了我。咱們就這麼辦,放出話去,這次蓋房子不給錢,因為這房子是要做學堂的,譚大哥說過,將來全村的娃娃都可以免費來讀書。所以,只要是家裡不忙的,都幫忙蓋房子,不給工錢也不管飯。不過,咱們也不能讓真正的實在人吃虧,蓋完學堂還要蓋園子,種花種樹,這些都需要人手,以後就長期用這些人幹活,讓他們掙長期的工錢,咱們的磚窯要擴建的話,也從這些人裡挑人手。」
「好哇,真是個好辦法。」寧馨嘟著嘴湊過來,在他頰邊親了一口算作獎勵。
顧青山正要抱著媳婦好好親一頓,就聽院子裡有人來了。
「青山哪,我本來不好意思打擾你的,可是……小栓這一整天都在家裡叨叨,我這耳朵都快被磨破了。他就想來幫你蓋房子,不管錢多錢少,管不管飯都行,反正離家近,只要讓他來幹活就行。」尹四嬸一臉期待。
「好啊。」顧青山痛快應了。
尹四嬸聽說來找的人特別多,他誰都沒應,沒想到這麼痛快的應了自己,喜得滿臉堆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不過四嬸,咱們得把話說明白,這次蓋房是沒有工錢的,也不管飯,因為蓋得是學堂,將來全村的孩子都可以不交束修來上學,所以這是給自家孩子做的事情,不能要譚大人的工錢。明天早上日出時分,所有樂意白幹活的都可以到村東來,明天就開工。」
尹四嬸沒想到不給工錢,一張黑臉頓時白了幾分,氣也短了,聲音也小了:「這樣啊,也是,給孩子們蓋學堂,是不應該要工錢的。那……那我回去跟小栓說說吧,只不過他可能來不了幾天,快谷雨了,我家還有二畝地沒種呢。」
顧青山一笑:「沒事,不勉強,有時間就來,沒時間就算了。」
尹四嬸唯唯諾諾的走了,到門口正碰上吳小力。吳小力見她發白的臉色,心中暗笑,看來是找事情做,被人家回絕了。不過自己還是蠻有信心的,畢竟現在整個淶水縣都要給吳大力幾分面子。可是,他只記得自己是吳大力的親弟弟,卻忽略了尹四嬸是吳大力的丈母娘,不給她面子會給你面子嗎?
吳小力一進門也不多廢話,直奔主題:「青山哥,聽說你開了個磚窯,眼下又要忙著蓋學堂,恐怕磚窯那邊活不過來吧。我想給你幫幫工,剛好這幾天家裡也沒啥事,我哥在縣裡頭倒是忙得很,還說過一陣子讓我叫上你一起去縣城暢快地玩幾天呢。」
顧青山不由得挑眉,搬出吳大力我就怕你了麼?你想進磚窯還不是想學燒磚的本事,將來把我蹬了,自己開磚窯,我就是人實在吧,但也不缺心眼兒。
顧青山爽朗一笑:「小力兄弟,磚窯那邊不缺人了,眼下就是蓋學堂缺人手,這是給咱們村的娃娃們辦好事,雖然沒有工錢也不管飯,不過咱們還是應該盡一份力的,你說是不是?」
吳小力面色一凜,乾笑了兩聲:「好,好哇,那就……看我有沒有時間吧。」
顧青山送他到堂屋門口:「你要有時間,明早日出之時就到村東來集合,沒時間就算了。」
吳小力嗯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了大門轉過彎,就朝著顧家墻根兒底下啐了一口:「呸!不給工錢還不管飯,叫人白來幹活,哄傻子呢?」
寧馨捂著小嘴早就在椅子上笑得花枝亂顫:「青山哥,你這法子真好,氣的他們臉都白了。」
顧青山瞧著媳婦笑,自己也跟著笑了:「一會兒我就放出話去,看看明天早上會有幾個人來吧。萬一要是一個人都沒有,這事可就尷尬了。」
「我覺得不會的,咱們村裡的人大部分都挺好的,雖說現在好吃懶做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可是也不至於一個實誠人都沒有吧。」寧馨不太擔心。
第二天一大早,顧青山早早地站在淶水河邊,等著村子裡的人過來。
東方已經發白,一縷縷紅霞緩緩綻出,高大的男人在淶水河畔負手而立,心中有點小忐忑,但是他願意相信自己的鄉親們依舊有很多善良正直的人,所以他早早的等在這裡,心中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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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39:34
第十二章
兩名工匠也從工地旁邊的窩棚裡出來,到河邊洗漱,看看挺拔的男人,有點不安的問:「會有人來嗎?」
「會的,等會吧,太陽還沒出來呢。」顧青山沉聲答道。
起初,顧青山不好意思讓兩位工匠住窩棚,客氣地邀請他們住到自家的廂房裡來。這兩個人是乾了十來年的老工匠了,連忙笑著推辭,說心意領了,人家這一行有自己的規矩,不能打擾東家生活。譚大人給開的工錢不低,按照京城的價格每月二兩銀子的工錢也挺不錯的,住窩棚也樂意。
顧青山確實也不希望他們住在自己家裡,兩個大男人很不方便,不過是客氣一下。
兩個工匠對住處的事,沒什麼要求,但是對於顧青山提出的不給錢免費幹活的事卻不敢苟同。不掙錢白受累,有人樂意來?
紅日終於衝破了雲層,萬丈霞光一下子就照亮了大地,天地間忽然明亮起來。顧青山放眼四望,發現有很多個人影正朝著這邊走過來,一個、兩個、三個……最終,站到他面前的有十八個,這其中還包括三個外村的,沒有尹小栓,也沒有吳小力。
顧青山沒有笑,沉著臉嚴肅地說道:「學堂今天開工,咱們這些人都是來白幹活的,提前已經說明白了,沒有工錢也不管飯,而且要乾就不能半途而廢,一定要乾到完工,大家都明白這些是吧?」
大家互相看看,都點點頭,寧西坡頭一個說道:「俺們知道,不是圖掙錢來的,蓋學堂可以讓俺孫子來識字,俺願意乾。」
「對,俺們也是這麼想的。」幾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答道。
寧濤接著說道:「我們都知道,也是自願來的,不為別的,只因為你這個人我們信得過。既是你提出來的,哪怕沒有錢我們也願意乾。再說了,蓋學堂是為了子孫後代,咱們都應該來幹活。你看寧斌,會寫字會算賬,就能在鎮上開個鋪子,換成別人,給個鋪子也乾不了呀。」
大廚寧喜今天也扛著鐵鍬來了,點頭道:「是啊,能讓孩子們念書識字,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事。這麼好的事情,不就是出力蓋幾天房子嗎,算個啥。」
「青……青山哥,俺……俺也是,俺娘說俺俺俺沒本事,光有一身傻傻傻力氣,讓俺跟著你幹,你說你說咋辦就……就咋辦。」人群中有個五大三粗的黑小子叫吳福來,是個結巴,有點蠢笨,但是有一身力氣,去年剛娶了一個又黑又醜的媳婦,家裡窮的吃了上頓沒下頓,他能來,顧青山確實有點意外。
南面塔前村來了三個人,年齡最大的漢子三十來歲,家裡兩個孩子,他垂眸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我想問問,我可以幫忙蓋學堂,不要錢也不要管飯,但是,將來能不能讓我家的孩子也來上學?」
「好,可以來。」顧青山毫不猶豫的應道。
塔前村有一個叫王連喜的,是個二十歲的光棍漢,他在家裡排行老四。當時家裡連著出生了四個男孩,家長高興的不得了,取名得喜、慶喜、多喜、連喜。可是這四喜長大以後,一家子就高興不起來了。就那幾畝薄田,三間土坯房,怎麼給四個兒子娶媳婦?好不容易給老大蓋了三間土坯房,娶了媳婦,老二成了親就只能跟大哥大嫂去擠上了一間半。老三給人家當了倒插門,老四連喜就成了老光棍。以前跟吳蘭蘭相過一次親,王連喜特別滿意,吳蘭蘭又漂亮又嬌俏,他做夢都想把她娶回家。可是他家太窮了,雖說小夥子長得不差,人也勤快,可是吳老爹不僅沒看上,還把媒人大罵了一頓,這是什麼人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大嫂二嫂吵架吵得雞飛狗跳,他怎麼可能讓閨女嫁到這樣的人家。
王連喜被人嫌棄了,他覺得這很正常,如果自己將來有女兒,也不會捨得把孩子嫁到這樣的人家。可是自從那次相親之後,吳蘭蘭就在他心裡扎了根,後來認識了寧長水家的對門寧濤,就時不時的來寧家串門,其實就是希望在街上偶遇一下心上人,哪怕遠遠看她一眼也很滿足。
今天他也來了,寧濤就忍不住打趣他,喊他綽號:「呦!四喜丸子也來啦,你也想讓你家孩子來念書啊?」
人群中有不少認識王連喜的,都跟著笑了起來。這傢伙脾氣挺好,許是被人取笑慣了,撓撓頭,嘿嘿一笑:「我家孩子還不知在哪個旮旯蹲著呢,我來就是奔著青山來的,只要是青山提出來的事,我都無條件的服從,我的志向就是當青山的跟班。」
顧青山不禁誇,被大家一表白俊臉有點泛紅,咳了一聲道:「既然大家信任我,那咱們就說定了,就咱們這十九個人,別人再來咱們也不要了,大家每天來這裡幹活兒,估計半個多月就能蓋完。我相信好人有好報,只要堅持,肯定能有回報。」
說乾就乾,兩名工匠過來,給大家講解了房子要建的樣式,在地上用石灰粉灑了線,就開始挖地基。
這邊乾的熱火朝天,村口處卻有幾個人影在搖晃著往這邊瞧。
尹小栓抱著肩不忿地搖頭:「還真有傻子去幹活兒,乾的還挺賣力氣,顧青山這是給他們吃了迷魂藥了?」
吳小力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冷笑:「等著瞧吧,他們幹不了幾天,要是真不給工錢,誰能幹長久?要是給工錢,就是顧青山說瞎話,咱們就去找他算賬。」
吳二狗蹲在一邊,忽然問道:「咱們沒去蓋學堂,將來不會不允許咱們的孩子去學堂上學吧?」
吳小力氣的啐了他一口:「呸!膽小怕事的東西,孩子?你孩子在哪呢?他敢不讓去嗎,那是咱們村的地,白給譚大人用了,當時他就承諾讓咱們村的孩子都可以不用交束修就能讀書,當時可沒說必須得蓋學堂。」
「就是,那麼大的京官,還在乎這點小錢?我看八成是顧青山貪污,把譚大人給的銀子自己留下了,卻想讓咱們白幹活。」尹小栓恨恨道。
說到這,吳二狗激動的站了起來:「這事沒準還真是讓你說對了,那天是我領著京城的大人去後山找顧青山的,當時給了他一個大包袱,瞧著可不少錢呢。人家可沒說蓋學堂不給工錢。」
吳小力冷笑:「真沒想到顧青山這傢伙心這麼黑,昧下的黑心錢他肯定不敢跟譚大人說,等以後譚大人來的時候,咱們就去揭穿他,看他以後還怎麼得意。」
村裡也有些人持觀望態度,他們覺得顧青山是個大方的人,不會小氣,說是不給工錢,也許會偷偷給了呢。若是給了,他們就也去幹活。於是,這些人每天收工以後,都會遇到各種旁敲側擊,打聽工錢的事。當得知確實沒給工錢之後,都灰溜溜的走了。
到了月底,房子已經蓋得差不多了,人們每天起早貪黑乾的挺累,顧青山鼓勵大家別休息,加緊乾,因為馬上就要芒種了,地裡種瓜點豆活兒馬上就要忙起來了。
三十早上一到工地,就見傻福來臉上添了幾道抓痕,人也蔫頭耷拉腦的。顧青山走過去關心地問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就歇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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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39:49
第十三章
傻福來搖搖頭,蹲在地上有點委屈的抿著嘴,不說話。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跟哥說,別怕。」顧青山蹲下高大的身子,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我媳婦打我了,說說說我不幹地裡的活兒,還還吃的挺多,我我我……」他真的覺得挺委屈的,幹一天活兒很累,他每天回到家都很餓,知道家裡糧食不多,他也就吃個半飽,可是還被媳婦嫌棄吃得多。快芒種了,家裡連買谷種的錢都沒有,他媳婦讓他跟顧青山借錢,他不好意思開口,昨天晚上就被媳婦抓破了臉。
顧青山點點頭,站起身子看著大夥兒:「我知道,幹活兒費力氣,大家每天起早貪黑來幹活,肯定費口糧,這麼多天大家沒有一句怨言,堅持到了最後,明天這房子就能上梁封頂了。今天我去趟山裡,打點野味兒回來,晚上咱們烤肉吃,給大家打打牙祭,另外,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大家商量。」
「有什麼可商量的,你說幹啥我們就幹啥。」吃不飽的王連喜幹活挺實在,這些天瘦了五斤,跟個刀螂似的。
正說著話,就見一個黝黑又醜的年輕媳婦手裡拿著笤帚疙瘩跑了過來,嘴裡大喊著:「傻福來,你敢不聽我的話是吧?不讓你來了,你還敢來,跟我回家。」
吳福來一瞧凶悍的媳婦追了來,嚇得直往顧青山身後躲。
顧青山向前幾步迎了上去,沉著臉道:「福來家的,你這是幹什麼?他是你老爺們兒,有你這樣拎著笤帚疙瘩滿村追著他跑的嗎?這不是你們家炕頭。」
福來媳婦被顧青山的氣勢嚇到,不自覺的退了兩步,知道他是村裡最大的財主,從心裡邊多少還是有點怕的。可是轉念一想,那又怎樣,自家也沒沾過什麼光,也不欠他的,怕他作甚。便梗著脖子大喊大叫:「我叫福來回家怎麼了?關你屁事。他傻,天天來幹活,還沒有工錢,這樣的傻子就該打死他,讓他清醒清醒。」
旁邊的男人們紛紛指責福來媳婦,顧青山冷聲道:「我告訴你,福來是我好兄弟,我不許你欺負他,以後你再敢抓破他的臉,我就讓他休了你,再給他找個好媳婦。」
福來媳婦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你說笑話呢吧,他們家敢休了我?休了我,還能娶得上媳婦?就他們家窮的,要不是我家不要彩禮,他連我都娶不上呢。」
顧青山板著臉絲毫不讓步:「你們家如果要彩禮,你也未必嫁的出去。福來是沒有錢,但是我有,我樂意給他花,你敢欺負他,我就給他出錢另娶個好媳婦,你信不信?」
福來媳婦一愣,咬著嘴脣狠狠瞪一眼縮在後面的傻福來,氣的扔了笤帚坐在地上大哭起來:「你還說是他的好兄弟,那你幹嘛欺負我?我為啥跟他吵架呀,家裡都沒錢買谷種了,他還傻乎乎的來給你幹活兒,我讓他跟你借錢,他還不肯說,你說要這麼個男人有啥用?要休就休吧,休了我也比跟著他餓死強。」
顧青山回頭問吳福來,確定他媳婦說的是真的,就大步走回家裡,拿了一吊錢出來給福來媳婦:「這些你先拿回去買谷種吧,我也沒打算真的讓他休了你,還是希望你們好好過日子的,不過,你也不能欺負他,福來是個實誠人,以後你會跟著他享福的。」
福來媳婦本來是想讓男人借二百文,人家一下子給了一千文,把她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抹了把淚從地上爬起來,對顧青山鞠躬道:「大哥,以後我再也不欺負他了,他總說你是大好人,我原本還不信……我,以後只要是他跟著你混,不管幹什麼,我都不攔著。」
女人抱著一吊錢飛快地跑走了,連扔在地裡的笤帚疙瘩都不要了。顧青山讓大家接著幹活,吃過午飯就進了山,下午太陽落山之前就扛了一頭羚羊、拎了兩隻山雞回來。
要說不想吃肉,絕對是假話,大家一下午都不停地朝著山裡看,就盼著顧青山早點回來。見他滿載而歸,兩個小夥子飛奔著去迎他,接下手裡的獵物,歡喜的跑回去。
顧青山回家換了件衣服,拎了一個包袱出來,把大家叫到一起,朗聲道:「今天咱們也沒啥活兒可乾了,就早點歇了吧,一會兒我從家裡拿調料過來,咱們烤肉吃。」
傻福來早就饞的不行了,盯著他的包袱道:「那裡邊不……不是調料啊?」
顧青山解開包袱給大夥一瞧,竟然是滿滿的一大堆銅錢:「這就是我要跟大家說的事,農家人都不富裕,這兩天又趕上芒種了,大家依然堅持著每天起早貪黑蓋房子,我心裡也很感動。說好了蓋房不給錢就是不給錢,但是明天上梁封頂之後,這學堂就蓋完了。咱們放五天假,大家忙活一下自家地裡的事情,初七就還來這裡找我,因為下一步要建園子,種花種樹,我的磚窯也想再擴建一個,這些都需要人手。以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每年除了冬三月歇著,其他九個月都有活兒乾,農忙的時候放幾天假,不扣錢。按照每個月五百文給大家發工錢,說定了,就咱們這些人,別人不管是誰,都不要。今天先把下個月的工錢預發了,因為芒種大家都要用錢。每人五百文,十八個人,這是九吊錢,兩個人分一吊吧,只要是願意以後長期來幹活的就領錢,不願意乾也沒關係,不強求。」
眾人驚得面面相覷,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呀!一個月五百文,一年可以乾九個月,那就是四千多文錢,是幾畝上等良田的收入了。
跟著青山有肉吃,這話不假呀!
福來捧著半吊錢到河邊洗衣裳的地方找媳婦的時候,小栓媳婦、小力媳婦和吳蘭蘭等人都在河邊一起洗衣裳呢。
福來媳婦一看他手裡的錢,楞了一下:「顧大哥不是已經借給咱們錢買谷種了麼,怎麼你又找他借錢了?」
「嘿嘿!媳婦,不不不是借的,這是……是我的工錢。」吳福來憨憨笑道。
小力媳婦鳳眼一挑,凌厲的瞧了過來:「不是說蓋學堂不給工錢麼?怎麼給了?」那一串錢,目測著就有幾百文,可不少。
傻福來不會說謊,憨笑著說道:「青山哥說說說了,這不是蓋蓋房子的錢,是我下個月的工工錢。五百文,以後,每個月月都有錢。」
小栓媳婦一聽就急了,扔了搗衣砧,跑過來急急地問他:「你是說以後每個月都會給你發五百文的工錢,每個月都有活兒乾?」
傻福來擺手:「不,不不是,一年乾九九個月,他們說掙掙四千多文哪。」
「他們?你的意思是蓋房子的那些人都有每月五百文的收入?」小栓媳婦瞪大了眼。
「嗯,青青山哥說,只要我們十八個,別別人誰來都都都不要。」傻福來驕傲的揚起了頭。
「這怎麼可能?」小栓媳婦喃喃自語,一把揪著他問道:「哪來的那麼多活兒?怎麼可能月月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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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0:04
第十四章
「青青山哥說,修園子,種種花種樹,還要再加加加磚窯。」福來媳婦聽明白了怎麼回事,高興的合不攏嘴,難怪今天早上顧青山說讓她好好過日子,以後會跟著福來享福的,原來他早就打算好了這些。
「一年穩穩當當掙四千多文,家裡有十畝好地的都未必有這收入呀,這是要發大財了,攢幾年就能蓋新房子呀。你這是吃上皇糧有了穩當差事了,走,咱回家去,給你做好吃的,今天讓你敞開吃,吃個夠。」福來媳婦一把推開小栓媳婦,拉起自己男人興衝衝回家。
「不……不啦,你把錢拿拿回家,我去長水哥家,今今天烤肉吃。」傻福來乖乖的上交了五百文錢,跟著媳婦的腳步一邊走一邊說著經過。
原本是要在工地烤肉的,可是青山哥的媳婦肚子疼,要生孩子了,青山哥就不跟他們烤肉吃了,回家看媳婦去了。於是就變成了到寧長水家烤肉吃,他家六間大瓦房,院子寬敞。
河邊的三個女人都聽清了怎麼回事,卻驚得回不過神來。吳蘭蘭都沒心情洗衣裳了,別說是那兩個能算計的媳婦,紛紛快步跑回家去報信。
吳蘭蘭回到家,飛快的晾上衣服,到裡屋照照鏡子,簡單收拾了一下頭髮。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走到了堂屋,她娘已經烙好了餅,菜是小蔥蘸醬。她掃了一眼桌子,說道:「我想姍姍了,不在家吃了,去我姐家吃飯,你們吃吧。」
吳老爹看著閨女飛一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嘆氣道:「這丫頭,嘴叼了,家裡的飯菜不好吃就去她姐家。你還能在你姐家吃一輩子呀?十七了,也找不著個合適的人家,唉!今年一定得嫁出去,不能再拖了。」
吳蘭蘭腳底下走的飛快,並沒有聽到她爹的嘮叨,剛到姐姐家門口,就聽到一群大男人正在高聲談笑。她躲在門外探頭瞧了瞧,果然,寧喜叔正在烤肉,姐夫寧長水在給他幫忙打下手,台階上、桌子邊坐著寧馨爹、寧江、寧濤、傻福來等人,還有幾個她不認識,可能是外村的。跟那幾個外村男人坐在一起的果然有他——王連喜。
吳蘭蘭下意識的摸摸鬢角,像是要判斷一下的自己的髮髻是否亂了,然後按了按胸口,穩住表情,看準了正在院子裡跑著玩的寧姍姍,邁步進了院子。
「姍姍,想小姨了沒?」吳蘭蘭一把抓住跑到墻邊的外甥女,抱了起來。
「小姨,小姨今天我家吃烤肉,小姨你也一起吃啊。」兩歲的小丫頭沒那麼多心眼兒,見小姨來了,就把手裡的野花插在她頭髮上,拍著小手笑:「小姨真好看。」
追著女兒過來的吳菁菁看到了妹子:「你怎麼過來了?今天家裡人多,還都是大男人,你……」似乎有點不太合適。
吳蘭蘭朝著人群看了一眼,剛好遇到王連喜看過來的目光,趕忙轉頭,心裡卻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姐,我就是想姍姍了,過來跟她玩會兒,沒想到你家這麼多人。要不然,我還是改天再來吧。」
大廚寧喜一邊烤著肉一邊喊道:「長水家的,再拿點糖過來。」
「哎,來啦。」吳菁菁回頭應了一聲,就小聲對妹妹道:「算了,既來了就別回去了,反倒顯得小家子氣。這些人大多是咱們村裡的叔伯大哥們,也沒啥,你幫我看孩子吧。」
「哦。」吳蘭蘭心中竊喜,抱著姍姍走到墻角的榆樹下玩耍。她不用回頭瞧,也知道那個人的目光總會若有若無的飄過來。
的確,從看到吳蘭蘭進門的那一刻,王連喜就忍不住往這邊瞧。自從去年相過一次親,她就在在他心裡住下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卻總是忍不住想看她一眼。他平時沒少來寧家莊,也在街上碰見過吳蘭蘭幾回,都是遠遠的望一眼,從不敢湊上去搭訕,因為怕被人家罵。
大廚寧喜的第一批烤肉串做好了,讓大家每人先拿兩串吃著,其他的馬上就好。
王連喜走過去拿了兩串卻沒吃,猶豫了一下,還是壯著膽子走到榆樹下,輕聲道:「來,寶貝兒,吃肉串了。」
說著,把手裡的一支肉串遞給了寧姍姍,另一串悄無聲息地遞到吳蘭蘭面前。
吳蘭蘭垂著頭不肯接,臉上早就緋紅一片,這要讓人家怎麼接嘛,還「寶貝兒」,雖說是跟一個兩歲的孩子說這話沒什麼錯,可是她要是接了那肉串,豈不是……
他見吳蘭蘭不肯要,心裡就沒底了,低聲解釋:「我是說孩子呢,你當然……你快接了吧,一會兒讓人瞧見跟怎麼著似的。」
吳蘭蘭還是不肯,紅著臉小聲道:「你吃吧,我吃過飯了。」
「嘗一個吧,你看他們都吃的多香。」王連喜特別希望自己喜歡的姑娘能把這個肉串吃掉,比自己吃要高興的多。
「你吃吧,看你瘦的,跟個刀螂似的。」吳蘭蘭始終沒敢抬頭看他,垂著頭掃了一眼,剛好看到他的胸口,鼓鼓囊囊的,裡邊應該是揣著今天剛發的五百文工錢吧。
若是一個小夥子盯著姑娘的胸口看,那就是耍流氓,不過,換成是一個姑娘看小夥子的胸口,這個小夥子一般會理解為她對自己有意思。
王連喜今天心情熱別好,得了長久的差事,領了工錢,還跟心愛的姑娘說了幾句話,她並沒有罵他,還心疼他瘦,讓他吃肉呢。
受寵若驚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把肉串往她手裡一塞,就轉身快步走掉了。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敢在她身邊久留,哪怕他特別想這麼做。
雖然時間不長,可還是被眼尖的寧濤發現了,就笑呵呵的打趣他:「四喜丸子,你跑那邊去幹嘛了?」
王連喜老臉一赧,跑過去蹲在火堆邊,佯裝自己的臉是被火烤紅的。「我去給長水哥家的小娃娃送肉串吃啊,跟你們似的,就知道自己吃。」
寧濤忍不住大笑:「我們是沒你有眼力,你眼神兒多好呀,姍姍那麼小的孩子,還蹲在樹底下都能被你發現。」
吳菁菁望一眼自家妹子,見她側著臉在吃肉,沒看這邊,似乎卻是傾聽著動靜的。就拿起幾個烤好的肉串給寧濤送過去:「寧濤哥,趁熱吃啊。」
被人用肉堵嘴的寧濤,憋著勁嗤嗤笑,倒上酒跟大家划拳喝酒,不再打趣這事。王連喜怯怯地看一眼吳菁菁的臉色,見她並沒有惱怒的神色,才放下心來。
寧長水也看看媳婦、小姨子,又瞧了瞧幫寧喜幹活的四喜丸子,心裡有了計較。就遞了幾個烤好的肉串過去:「來,丸子,別光幹活,你也吃啊。」
「哎,好。」王連喜抬頭就看到寧長水鼓勵的目光,吃著肉串,心裡頓感又香又甜。或許,事情也不像他以前想的那麼糟,也許還是有希望的。
看來跟著顧青山這條路真的是走對了!
這個晚上,十八個家庭都沉浸在歡樂之中,這不是簡單的五百文工錢,而是一份鄭重的承諾,是一份長久的差事。娶不上媳婦的人家預感到馬上就會有媒人上門,買不起谷種的,明天就可以買種子播種,以後再也不用愁糧食不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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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0:15
第十五章
年輕的夫妻再也不必擔心養不起孩子,可以盡情的在炕上翻滾,多生幾個也夠吃夠喝。
一晚上的時間,顧青山定下十八個人當長工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村子,有人艷羡不已,也有人懊惱的頓足捶胸,後悔當初沒去蓋房。
人們痛定思痛之後,都明白了一件事,只要是顧青山說的事,就一定要無條件支持,哪怕眼前看不到利益,但是他一定不會讓跟著他幹事的人吃虧的。傻福來那樣的傻小子能混上這樣一個好差事,不就是因為一根筋的相信顧青山嘛。
傻人有傻福,跟定青山不動搖,肯定就有好日子過。
大家興高采烈地準備烤肉的時候,就見寧浩飛快地跑了過來,急急地大喊:「姐夫,我姐肚子疼,要生了。」
顧青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丟下一句話就大步跑開了。「你們自己找個地方去烤肉,我得回家。」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回去,一進門就直奔老婆大人:「阿馨,你怎麼樣?」
寧馨伸出顫抖的小手拉住他,臉色驚惶:「青山哥,我……我有點怕。」
「別怕,別怕啊,這不是有接生婆嗎?娘也在這呢,是吧?我陪著你,不怕啊。」顧青山的臉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去,但是語氣上還是給人很鎮定的感覺。
原本推算著寧馨的產期也是這幾天,寧家莊沒有接生婆,附近幾個村子都是共用塔前村的一個接生婆。顧青山昨天一大早地就把那婆子接了來,怕媳婦到生的時候找不著人著急。婆子一看寧馨的狀態,在她身上四處摸了摸,就不高興了。
接一次生一般都是給二十文錢,可她的身子明擺著是生不了呢,讓她在顧家住上幾天,豈不耽誤生意,萬一在有別人找上門呢?
人家就靠這手藝吃飯的,顧青山理解,就答應那婆子在家裡待一天就給二十文錢,一晚上也給二十文,只要她伺候好寧馨,多花點錢不算啥。
寧馨娘就更不用說了,最近這半個多月一直住在顧家,姑爺有正事要忙,剛好她閒著沒事,可以來陪著閨女,給她做點順口的吃食。這幾天連寧浩都被叫了來,就是想著寧馨要生的時候,讓他跑腿送信。
寧馨只是剛剛開始有點疼,一陣一陣的,接生婆見慣了這個一點都不緊張,勸他們小兩口:「你們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不就是生個孩子嘛,簡單的很。她才剛開骨縫,早著呢,先溜達溜達吧,到明天早晨也未必能生。」
顧青山對她雲淡風輕的態度不太滿意,但是也沒說什麼,怕她心裡記恨對寧馨不利。就扶著媳婦慢慢站起來,在屋子裡緩緩走動。
寧濤拎著兩隻野山雞進了門:「二嬸,在家嗎?」他知道堂妹要生了,沒好意思進門,在院子裡等寧馨娘出來,才問道:「寧馨妹子沒事吧,這是青山剛才打回來的野山雞,我們烤肉吃有那一隻羚羊就夠了,這兩隻雞給我妹子燉了補身子吧。我們商量好了去長水家烤肉,一會兒烤好了給你們送些過來。」
寧馨娘也沒客氣,把雞接過來說道:「不用送啦,有這兩隻雞就夠了,正好我給她燉點新鮮的雞湯。你叫著你二叔、三叔、你大哥他們一塊去吧,我也沒空給他們做飯。他們也沒必要在這等著,一群大老爺們兒。有青山在這就夠了,你們去吧。」
寧濤答應一聲走了,寧馨娘就進廚房開始忙活,很快用大鐵鍋把小雞燉蘑菇做的噴香軟爛,盛了一大碗進屋:「阿馨,快來吃點飯,不然生的時候沒力氣。王婆婆也去廚房吃飯吧。」
寧馨正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休息,聞著味道挺香,卻沒有食慾,懶懶道:「我不吃了,吃不下。」
顧青山接過碗,蹲在她面前,夾起一塊雞肉吹涼,喂到她嘴邊:「吃點吧,不然一會兒沒力氣怎麼生孩子?」
他固執地在那舉著胳膊,寧馨沒法子,張開嘴吃了一塊,一邊咀嚼一邊找茬:「你又沒生過孩子,怎麼知道生孩子需要什麼?」
顧青山掰開一塊饅頭泡進雞湯,夾起來吹了吹又喂給她吃:「你還真別說,我還真比你有經驗。」
「不可能。」寧馨差點笑噴了。
「怎麼不可能?我跟你說吧,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肚子很大,要生孩子。然後我就使勁……對,一使勁孩子就出來了,很簡單的。是個又白又胖的大娃娃,嗓門特別大,嚎的房頂子都快塌了,然後他就看見你了,就不嚎了。」顧青山煞有介事的編著故事,趁她走神的時間又喂了好幾口。
寧馨完全被他帶著思路走了,每當他喂過來的時候就配合的張嘴吃上一口,不知不覺就吃了半碗,肚子忽然一疼才捂著肚子不吃了。
接生的王婆子一邊在廚房吃著飯,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瞄著這邊。心中不禁感嘆:這丫頭命太好了,家裡天天有肉吃,男人又這麼疼著寵著。她接生無數,瞧著肚子的形狀應該就是個男娃,嘖嘖,真是滿身的福氣呀。
寧馨這一陣疼得緊,坐都坐不住了,顧青山就扶著她起來慢慢溜達,他倚在她身邊,給她最堅實的依靠。走累了,就坐下歇歇,他就蹲在她旁邊,全神貫注的瞧著她。寧馨心疼他,讓他吃點飯,坐下歇會兒。
顧青山只搖頭笑:「我現在不餓,也不累,一會兒餓了我就去吃。」他不能在媳婦面前表現出來緊張,那樣她會更害怕,可是天知道,他此刻其實怕極了。說不清怕什麼,就是莫名的擔心,莫名的緊張。
寧馨始終緊緊握著他的手,似乎他的手上是力量的源泉,是最安全的港灣。
一夜無眠,一會兒疼的直冒冷汗,一會兒疼的稍微好一點。直到早上紅日東升,寧馨還沒生下來。寧江媳婦、寧濤媳婦、吳菁菁都來幫忙照看,寧江還套上車去鎮上把秦茱萸接了來。
可是無論多少人在身邊勸解,寧馨就是放鬆不下來,一直死死的抓著他的手。
寧濤進了院子,朝著屋子裡大聲道:「要上梁了,青山你來點炮吧。」
寧馨手一抖,抓破了他的手背。顧青山拍拍她的手,輕聲安慰:「別怕,我不去。」抬頭就對外邊揚聲道:「你們隨便點個炮就行了,我走不開。」
寧濤家已經兩個孩子了,壓根兒對生孩子這事就沒放下心上,接著說道:「你就過來一趟吧,你不在大家沒主心骨兒,點個炮你就回來,用不了多少時間的。」
接生婆摸了摸寧馨底下,對顧青山道:「你還是去瞧瞧吧,她離生還早著呢。」
寧馨一聽這話就泄了氣,委屈的扁扁嘴道:「那你去吧。」
顧青山點點頭:「好,那我過去瞧瞧,很快就回來。」
寧馨鬆開他的手,看著他的背影和寧濤一起出去,繞過影壁墻就消失不見了。她心裡忽地一緊,手上沒有了他有力的、溫暖的大手握著,忽然就有點抖。
「娘,我想小解。」寧馨疼的快要哭了。
寧馨娘和寧江媳婦趕忙扶著她去西間裡放好了馬桶的地方,接生婆點頭道:「這就對啦,你馬上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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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0:25
第十六章
寧馨感覺自己快要憋不住了,卻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急道:「要生了嗎?那你們快去叫青山哥回來呀。」
「好好,馬上去叫。」吳菁菁撒腿就往外跑,卻被接生婆追了出去,低聲囑咐:「你在影壁墻這攔著她男人,這小媳婦對她家漢子太依賴了,男人一走,她反而生得快,羊水已經破了,不能再拖了,知不知道?你攔著他,別讓他進屋。」
吳菁菁急的臉色發白,胡亂的點點頭:「嗯嗯。」
寧馨回到東屋,接生婆果斷的吩咐眾人扶著寧馨上炕,打熱水過來。她爬到炕上,在她肚子上摸摸按按,讓她使勁生。
「青山哥……我要青山哥回來……」寧馨哭喊起來。
秦茱萸也看出了門道,上前扣住她脈門一探,點頭道:「阿馨,你快用力,一會兒青山回來,孩子就出來了。」
寧馨只覺得疼的如刀絞,兩隻手抓緊了褥子一用力,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接生婆大喊道:「好,能看見孩子的頭髮了,快,接著使勁。你們家呀,就是吃的太好了,孩子太大出不來。」
顧青山點了上梁炮就拼命往回跑,到了門口卻被吳菁菁攔住。「接生婆說了,寧馨太依賴你,有你在她生不出來,你在院子裡等一等,很快就能生出來了。」
顧青山在院子裡哪待得住,低聲道:「我去堂屋裡瞧著,不讓她看見我。」
寧馨接連使力也生不出孩子,哭喊道:「我不行了,要死了,青山哥……你快回來。」
顧青山雙眼一紅就忍不住要闖進去,卻被秦茱萸擋在了門口:「你別縱著她,不能給她喘息的機會,孩子的頭卡著呢,不趕緊出來怎麼行。」
「快,快點使勁,別說話,就差這一哆嗦了。」接生婆大喊。
寧馨宮縮的厲害,疼的快沒有知覺了,接生婆纏了一個布團子給她咬在嘴裡,讓她再拼一次。寧馨豁出去了,咬著牙使出了全身的勁。
「好好,出來了,是個帶把的。」接生婆順著她往外送的力量,托住孩子頭往外一拉,一個碩大的嬰兒就捧在了手上。她麻利的剪了臍帶,掏了嬰兒嘴裡的穢物,就聽一聲嘹亮的啼哭響了起來,眾人都歡喜的笑了起來。
顧青山沒有笑,咬著脣進去,側身撲在寧馨身邊,從她嘴裡取下布團,捧住她的臉:「阿馨,你沒事吧?」
「你怎麼去這麼久?」寧馨委屈的眼淚吧嗒吧嗒直掉。
「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顧青山拾起旁邊的帕子,溫柔地幫她擦汗。
「孩他爹快下來瞧瞧你的大胖兒子吧,讓我給她清理一下。」接生婆笑道。
顧青山這才起身,從岳母手裡接過包好了襁褓的兒子。小傢伙全身發紅,小臉兒胖胖的,脖子也肉嘟嘟的。寧江媳婦拿來了桿秤,上稱一量竟然九斤整。
村裡的孩子一般也就五六斤,能有七八斤的就是大胖嬰兒了,這個九斤的還真是不常見。難為寧馨那楊柳一般的小細腰,竟然生出了這麼個大胖兒子。
接生婆幫寧馨收拾好了,蓋好被子。顧青山小心翼翼抱著兒子湊了過去:「來,瞧瞧咱們兒子。」
寧馨汗濕的頭髮貼在頰邊,臉色雖有些蒼白卻滿是初為人母的喜悅,男人高大的身子跪在她面前,彎下腰,捧著兒子給她瞧,孩子已經不哭了,閉著眼睛蠕動著小嘴,一家三口,溫馨甜蜜。
兒子白白胖胖,呆萌可愛,顧青山樂得每天都不想出門,只想抱著兒子守著媳婦。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剛好趕上書院上梁封頂。兩大喜事,都順利成功。媳婦坐月子,顧青山幾乎整日待在家裡,既不管磚窯、也不管修園子,好在他找的這些人都是老實人,不用人專門盯著也能幹好分內的活兒。
很快就過了二十多天,顧青山伺候月子的能力已經大幅提升,抱兒子的手法十分嫻熟,洗尿布燉魚湯也都能輕鬆搞定。
這天太陽晴暖,顧青山抱著兒子倚著窗台坐在炕上,讓兒子在暖暖的陽光中舒服地睡大覺。產婦不能見風,窗戶是關著的,陽光透過窗紗照進來,既溫暖又不刺眼。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兒子輕聲跟媳婦商量:「咱們兒子跟書院有緣,我看肯定是個讀書的料,名字就娶個文字如何?大名叫……顧修文,小名就叫大團子,怎麼樣?」
寧馨微笑著點點頭:「好啊。」
她目光柔柔的看向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了,看著他們就覺得心裡甜甜的、暖暖的。
胖娃娃被爹娘的聲音吵醒,張開小嘴哇哇大哭起來,惹得顧青山一驚:「兒子,你什麼意思呀,是不是不喜歡爹給你取的這名字?」
胖娃娃聽到動靜忽然不哭了,伸出粉紅的舌尖轉了一圈,舔了舔粉嘟嘟的嘴脣,沒有吃到東西,不滿地繼續大哭起來。
寧馨側過身子,從被子裡探出手來:「給我吧,他肯定是餓了,都睡了兩個時辰了。」
顧青山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她手上,看著她撩起衣襟露出鼓脹脹的一大片白。孩子似乎是聞到了奶味兒,快速的蠕動著小嘴湊了上去,一口叼住,使勁嘬了起來。
顧青山眼巴巴的瞧著,兒子小腮幫子不住地一鼓一合,嘬的津津有味、嘖嘖有聲,饞的他不停的咽口水。
「媳婦,我也想吃口。」他終於忍不住厚著臉皮湊了上去。
寧馨趕忙伸手捂住另一隻,生怕被他搶了似的:「不行啊,孩子飯量大,勉強夠他吃的,你要是搶嘴,兒子肯定吃不飽了。」
他側臥在媳婦身邊,用手肘撐起上半身,瞧瞧貪吃的兒子,防賊似的媳婦,噗嗤一笑,伸手一捏,就把兒子嘴裡的撥弄出來。
小傢伙嘟著小嘴使勁嘬,卻發現嘬到的都是空氣,小嘴一扁就要哭,這時候顧青山又給他塞進了嘴裡。剛發了一個啊的聲音出來,又吃到了香甜可口的母乳,他放棄哇哇大哭,把醞釀著用來哭的力氣都用在了吃奶上。
小傢伙閉著眼睛吃的正歡,卻又突然被人把嘴裡含著的寶貝奪了去,驀地睜開了眼,用呆萌無辜的眼神疑惑的瞧瞧面前微笑的娘親,又轉動小腦袋看看娘親身後壞笑的男人,伸出粉紅的舌尖舔舔脣上沾著的白色汁水,朝著老爹張開小嘴:「啊……」
夫妻倆的心都快要被兒子萌化了,他已經吃了半飽,也醒了盹兒,不像剛才那麼猴急了,卻像是要跟他們說話玩耍一樣。
寧馨伸手拍掉了那隻作惡的大手:「你怎麼這樣壞,不準跟兒子搗亂,一邊去。」
顧青山嘿嘿笑著朝兒子做鬼臉:「大團子,你叫大團子知不知道,下次爹爹喊大團子你就答應,聽到沒有。」
團子含住娘親送進嘴裡的吃食,卻沒有急著吃,而是皺起了小眉頭,使著勁,身子猛地一抖。
一股臭味傳來,顧青山誇張的翻了翻白眼兒,無奈道:「兒子,你還真是個直腸子,怎麼剛吃就拉呀?」
「他都睡了兩個時辰了,也該吃喝拉撒了,去,拿尿布。」寧馨推推身後緊緊偎著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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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0:39
第十七章
「好,拿尿布,老爹出馬,一個頂倆。」顧青山樂顛顛的跑到炕尾拿來兩片尿布,熟練地解開兒子襁褓,把髒了的尿布拿出去,擦淨了嬌嫩的小屁屁,換上乾淨的尿布,又把襁褓包好。一溜兒動作如行雲流水,根本不像個粗心的大老爺們兒。
把換下來的尿布扔進院子裡的水盆裡泡著,一般他攢上半天才去河裡一起洗了。洗淨手回來,就見兒子又在歡歡喜喜的吃了,不過是剛才那邊被他吃空了,現在換了一邊接著吃。
顧青山又貼到寧馨身後,接著逗兒子:「胖團子你還吃呀,再吃就太胖了,娶不上媳婦嘍。」
團子吸溜吸溜吃的正香,見爹爹又回來了,那搗蛋的手指又捏在了娘親身上,小傢伙胖嘟嘟的小手一伸,精準的抓住了老爹手指。
他把長指一彎,團子愣住了,忽然發現這是個好玩的東西,就不吃奶了,專注地盯著那根靈活的手指。
「寧馨在家吧?我進來啦。」院子裡忽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寧馨趕忙拉下衣襟,把孩子朝旁邊稍微推了一點:「他吃飽了,你去瞧瞧誰來了?聽著像蘭蘭。」
顧青山翻身起來,大步出門,果然看到吳蘭蘭拎著一個籃子站在院子裡。
「我家的雞最近這幾天沒少下蛋,挺新鮮的,坐月子吃的雞蛋比較多,我就給寧馨送來一些。」吳蘭蘭笑容可掬。
「哦,那就進來吧,別客氣。」顧青山伸手接過籃子,放到廚房裡去。既然是人家的一份心意,也沒必要拒絕,他把裡面的雞蛋拿出來在自家的簍子裡放好,看看木盆裡有幾塊滷肉,就用油紙包上兩塊,給她放進了籃子裡。
吳蘭蘭進門就坐在了炕沿上,探頭瞧瞧自己開心玩著小手的胖娃娃,不禁笑道:「你兒子真胖,我姐生姍姍的時候,我還記得。姍姍才四斤,跟一隻小貓仔似的。你氣色也這麼好,臉上紅撲撲的。大娘呢?沒在這伺候月子麼?」
寧馨跟吳蘭蘭同歲,從小一起長大,關係一直不錯。不過,從去年顧青山回村,吳老爹有心想把閨女嫁給他,可是人家只圍著寧馨轉,吳蘭蘭根本就湊不上去。說不嫉妒是假的,吳蘭蘭長得也不錯,卻一直找不到一個好男人,看著寧馨過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日子,她心裡彆扭的很。原本關係不錯的小夥伴,也就莫名其妙的疏遠了。
現在她主動上門送雞蛋,寧馨自然就笑臉相迎,和她聊起天來。「娘去鎮上買東西了,這時辰差不多快要回來了。」
顧青山從廚房進來,伸手就去抱兒子,卻被寧馨攔住:「娘說了,你別總是抱他,抱慣了以後就放不下了,他那麼重,總抱著多累呀。」
顧青山已經伸出去的手訕訕地收了回來,卻舍不得離開兒子身邊,伸出手指給他抓著玩。
「取好名了嗎?」吳蘭蘭問道。
顧青山一心逗兒子,沒答話,寧馨答道:「青山哥給他取的大名叫顧修文,小名叫大團子。」
吳蘭蘭被逗得噗嗤一下就笑了:「大團子?還真是貼切,你家兒子胖胖的就跟個大團子似的,大名取的也好,顧修文,我覺得特別好,不像小山村裡的名字。」
顧青山跟兒子玩了一會兒,手癢的不行,轉頭哀求的瞧著媳婦:「讓我抱他一會兒吧,就抱一會兒行嗎?」
吳蘭蘭在寧馨身邊打趣道:「你們家家法這麼嚴啊。」
寧馨嬌嗔的瞧他一眼:「你樂意抱就抱吧,幹嘛問我。反正以後他躺不住了,你就得天天抱著。」
「沒事,我不累,抱自己兒子還能累嗎?以後天天抱著更好。」顧青山笑眯眯的抱起兒子,一邊做著各種鬼臉逗他,一邊在屋子裡來回溜達。
小傢伙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瞧著父親,或許他稚嫩的眼睛還不能看的特別清楚,但是不知怎麼就歡喜了,揮舞著小手咯咯地笑。寧馨溫柔的目光始終脈脈地瞧著他們父子倆,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寧馨,你真幸福。你在家坐月子可能沒聽說,跟咱們一塊長大的寧春花,得了癆病,大夫說活不到年底了。」吳蘭蘭嘆了口氣。
寧馨一愣:「春花不是嫁的挺好的麼,怎麼得了癆病呢?」
「她婆家殷實,有二十多畝地,確實嫁的挺好。不過,她男人不疼她,拿她當騾子使,一年四季下地幹活不說,生了個丫頭也被婆家不喜,月子沒做好,受了涼。出了月子就給一家子洗衣裳,還總是挨打挨罵的,她那病就是又累又氣得的。我姐說了,家裡窮點富點其實也不重要,關鍵是有個疼人的男人,就像青山哥和我姐夫這樣的,媳婦才享福呢。」
吳蘭蘭被眼前一家三口的幸福感染,心潮澎湃。她和寧馨同歲,人家兒子都有了,而自己呢,再不嫁出去就成老姑娘了。上回她刻意地去接近了一下王連喜,以為他會主動貼上來,誰知他只是送了一串肉串而已,之後就再沒有說過話。似乎還不如以前呢,以前偶爾會在街上碰見他,哪怕只是遠遠的望一眼,但是她能從他的目光著感受到被愛,這讓她失落的心情多少有些安慰。
可是這些天他始終沒有出現,是不是因為有了金飯碗就不愁娶媳婦了?難道有人上趕著讓嫁給他,所以他不稀罕自己了?
吳蘭蘭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愁緒,也不好意思多打攪人家的幸福,就客氣的囑咐寧馨幾句,轉身告辭。拎起籃子的時候,發現了裡面的油紙包。
顧青山笑道:「正好家裡新做的滷肉,你拿回去給吳大叔和大嬸嘗嘗吧。」
吳蘭蘭知道他們家不缺肉,也沒跟他推辭,道了謝就心情忐忑的出了門,不知道會不會在附近遇到王連喜。
出了顧家闊氣的大門,吳蘭蘭轉頭朝著山上看了一眼。修園子的男人們正在遠處忙活著,看身影有胖胖的寧喜叔、個子不高的西坡叔,還有高大結實的寧濤,偏偏看不到那個瘦的刀螂一樣的男人。
「唉!」吳蘭蘭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她不知道該怎麼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以前爹爹嫌棄他家窮,但是現在不會了呀。可是又不能找個人去傳話,自己一個姑娘家除了偶遇他暗示一下,真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你去他們家幹嘛?」
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吳蘭蘭一跳。抬頭一瞧,竟然是他,她下意識的一笑,忽然反應過來,趕忙收住了脣角。「你……你怎麼在這呢?」
「我……那個……寧喜叔說一會兒給大家做菜,讓我來青山家菜地拔棵蔥。對,拔棵蔥。」王連喜從顧家菜地裡走出來,搓著手看她。
「哦,我和寧馨是發小,從小關係就特別好,她生孩子了,我自然要來瞧瞧的。」吳蘭蘭不傻,早就想好了。王連喜等人都是跟著顧青山幹活的,把自己跟寧馨的關係說的好一點,不吃虧。
果然,王連喜一聽就笑了:「你和青山媳婦這麼要好啊,聽說他媳婦又漂亮又溫柔,青山就是為了她才學了本事發了大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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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0:50
第十八章
吳蘭蘭眉梢一動,接話道:「其實……有錢沒錢也不是很重要,關鍵還是看男人的心。寧馨嫁給青山哥絕不是因為他發財不發財的,我們小姐妹們在一起聊天都說過的,一顆真心才是最難得的。」
王連喜一怔,心裡突然升騰起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她都十七了,很快就要嫁人了,現在不說以後也許就永遠都沒機會說了吧。「蘭蘭,我……我對你就是真心的呀,只是你爹……我不怨他,我知道,誰不想讓自己家的孩子過上好日子呢?可是……我,我放不下你。」
吳蘭蘭臉上一紅,把頭扭向一邊,心裡卻噗通噗通跳著很歡:「你騙人,我在你心裡哪有那麼重要?」
「我沒騙你,真的真的,千真萬確,我可以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王連喜急的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誰要看你挖心,你若是有那麼強烈的想法,怎麼不來我家提親?」吳蘭蘭的臉已經紅透了,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四喜丸子被這句話雷的外焦裡嫩,長手一伸,抱起她就往菜地裡跑,藏身在兩排豆角架子中間,驚喘著問道:「我可以去你家提親嗎?真的?你爹會答應嗎?」
「你不敢去,怎麼知道我爹會不會答應。」吳蘭蘭推開他的手,沒有跟他計較剛剛抱著人家腰的非禮舉動。
四喜丸子一下子就樂開了花:「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對吧?」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誰讓你去啦,讓別人聽見好像我故意勾搭你似的,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她委屈的扁著嘴,抬眸瞪了他一眼。
「好,我知道了,都是我臉皮厚,硬追著你的,跟你沒有關係。」以前他沒自信,從不敢靠近她說句話,現在有了穩定的收入,心裡邊踏實多了,也曾壯著膽子想了想,吳老爹會不會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今天在山上遠遠望見吳蘭蘭進了顧青山家,他心裡就毛了,找了個藉口跑下山,躲在菜地裡等著她。現在,就算他再愚鈍,也明白心上人的意思了,激動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今天回家就開始準備,這幾天就去你家提親。我們最近這些天忙得很,因為譚大人快要來了,我們想多乾些活兒出來,讓他滿意,所以我才沒時間去村子裡。最近,我還一直想你呢。」
吳蘭蘭一聽就明白了,譚大人要來給顧家的孩子過滿月,所以這些掙著工錢的男人們在起早貪黑的忙著幹活,生怕東家不滿意。他並不是因為有了旁的親事才不來村裡的,他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
「誰用你想?」吳蘭蘭抽出手來在他腰上一擰,男人驚呼一聲,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腰上向下,一下子就有了強烈的反應。
他忽地彎下腰捧住她的臉,就想衝動的親一口,卻又猛地停住動作,抽回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四目相對,誰也不知說什麼好了。吳蘭蘭把籃子裡的油紙包拿出來塞到他手裡:「這是寧馨給的肉,你拿去吃吧,看你瘦的。」
王連喜歡喜的笑了,卻沒有拿走,放回她籃子裡輕聲道:「你拿回去吃吧,有你今天這番話,比吃什麼都香。」
「誰在菜地裡呢?」寧馨娘搭車從鎮上回來,挎著籃子走到菜地邊,看到了裡面的人影。
裡面的兩個人一慌,吳蘭蘭抓住了他的袖子,低聲問:「怎麼辦?」
王連喜急中生智,一把按下她,小聲囑咐:「你先別動,我出去,一會兒你再走。」說完,他大步出去,迎上了寧馨娘:「大娘是我呀,四喜丸子,您還記得不?寧喜叔說想給大夥兒做個菜,讓我來瞧瞧菜地裡有啥菜。」
「哦,是你呀,你們想吃啥就自己摘,別客氣啊。青山天天在家伺候他們娘倆,你們起早貪黑的幹活兒,真是辛苦你們了。」寧馨娘見不是小偷就放了心。
「我們幹活兒不是應該的麼?都是沾青山的光,我們才有口飯吃,大夥兒心裡頭都感激的很呢。大娘,您這好姑爺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王連喜心情好,連嘴皮子都好使了許多,哄得寧馨娘喜笑顏開。
倆人說著話走了,王連喜回山上接著幹活,寧馨娘進了門,看到多出來的雞蛋,就問是誰拿來的。
「娘,剛剛蘭蘭來了,送了些雞蛋說給我補身子。」寧馨答道。
寧馨娘若有所思的回憶一下,點頭道:「這就對了,剛剛我明明瞧著菜地裡有兩個人影的,怎麼出來了一個,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呢。」
顧青山疑惑道:「什麼人影?」作為男人,他要保護一家老小的安全,遇到可疑的事自然要問個清楚。
寧馨娘把經過說了一遍,大家都猜到怎麼回事了。寧馨嘆了口氣道:「其實蘭蘭也不壞,就是沒遇上合適的。去年青山哥剛回來的時候,我還想給青山哥找個合適的姑娘,當時還想到了蘭蘭呢。」
顧青山拉下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睡著的兒子放到她身邊:「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寧馨看著他黑臉的模樣就想笑,拉拉他袖子:「生氣了?」
「沒生氣。」他專注地看著兒子肉嘟嘟的小臉,不肯看他。
「還說不生氣,瞧你臉拉得那麼長。」娘在廚房裡忙活著,寧馨只能小聲跟他鬥嘴。
顧青山繃著臉,心裡盤算著跟她討點什麼甜頭才能放了她,沒等他想好,兒子在睡夢中扭了扭小身子,張開小嘴忽然吐了一個氣泡出來。
「噗!」顧青山一下子被兒子逗得破了功,臉上再也繃不住了,嘿嘿地笑了起來。
「當了爹的人了,還這麼調皮,兒子都笑話你了。」寧馨松了手,嬌笑著嗔他一眼。
顧青山轉過頭來盯著她的眼睛:「以後不許跟我提這些,打算把我跟誰誰往一塊湊之類的話,不愛聽,記住了?」
「嗯,記住了。」寧馨乖乖點頭。
「罰你親我一下。」他把臉湊了過來。
寧馨伸手指指廚房的方向,示意他要冷靜,誰知他飛快地低頭在自己嘴上親了一口。因為著急,親得聲音有點響亮,「啵」地一聲特別明顯,寧馨一下子就紅了臉。
「你看咱們兒子,睡得真香,狠狠親一口都醒不了。」顧青山厚著臉皮解釋,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小兩口相視一笑,像偷吃了蜂蜜的孩子,無限甜蜜!
顧青山跟媳婦眉目傳情、你儂我儂的時候,院子裡響起了寧長水的聲音:「青山在家嗎?」
「你陪兒子睡會兒,我出去看看。」顧青山輕輕在媳婦臉上捏了一把,起身出去。
人家媳婦在坐月子,寧長水自然不好意思進門,拉著他在院子裡石桌旁坐下,著急的說道:「你聽說了嗎?吳大力在城裡發達了,要把爹娘兄弟都接進城去,說是以後都不回來了。他們家已經出了價要把房子和地都賣了。要價不高,每畝地七兩銀子,比你買的時候還便宜呢,怎麼樣,你買不買?」
顧青山疑惑道:「他們家既然不缺錢,幹嘛還要賣房賣地?還賣的這麼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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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1:03
第十九章
寧長水答道:「我也納悶,所以仔細打聽了一下,雖然地便宜,但是地裡邊還有快熟的麥子呢,麥子每畝要按二兩銀子算。五畝地的麥子怎麼可能值十兩銀子?所以均算下來也不便宜。我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如果你不買,那我正好剩下的錢夠買這些地的。」
顧青山垂眸想了想,搖頭道:「我不買,你要買可以,但是我提醒你,這地也許以後會有糾紛。那吳大力只是一個小小的捕頭,不入流的小吏而已,連個官都算不上。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發達成這樣,八成是貪的黑錢。這種人偏偏還喜歡招搖,能不惹事上身嗎?將來無家可歸的時候,有可能會找你麻煩。」
寧長水點點頭,思考了一會兒認真說道:「咱們村現在沒有人樂意賣地,我從去年就想買買不著,現在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我可以多找幾個證明人,請鎮上的先生來,白紙黑字寫好了文書,按手印畫押。將來他們想不認賬也是不行的,找我麻煩我不怕,看他敢怎麼樣?」
顧青山爽朗一笑:「好,你有個心理準備就行,我是不想?渾水的。那你就買吧,估計他們也不敢怎麼樣。」
寧長水歡歡喜喜的走了,回家跟媳婦一商量,馬上套車去鎮上請了大家敬重的教書先生過來,又請來村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他們共同見證下,簽了文書,付了銀子,買了吳家的五畝地。
顧家的五畝麥子長得也非常好,今年第一次收割,心裡歡喜的很。尋了個好天氣,他從十八個人裡邊挑了四個年輕力壯的幫忙,每人一畝,刷刷刷鐮刀舞地飛快,一個早晨收割完了。曬了一中午,下午烏騅馬拉著石碾子毫不費力的轉了幾圈就壓好了麥子,寧馨爹揚場,寧西坡掃麥麩,大夥兒一塊忙活著,只一天就收拾的利利索索。
瓜地裡已經開始長西瓜了,因為傻福來、四喜丸子等小夥子感激顧青山又不知怎麼報答,就在早晨的時候早來半個時辰幫他澆瓜地。水澆得足,西瓜長勢喜人,遍地的小瓜綠油油的,一天長一圈。
接下來要忙的就是大團子的滿月,顧青山連著去山裡打了幾次獵,為了多背點獵物回來,還叫上了寧長水、寧濤和王連喜一起去。這一下大家可開了眼,平時見過顧青山早起在打麥場上練槍,卻沒見他真正用過,進了山才知道,這傢伙功夫這麼棒!
獵到一頭兩百多斤的大野豬的時候,王連喜佩服的跪在了地上,抱著顧青山的大長腿拼命喊師父:「師父,您就收了我吧,請受徒兒一拜。」
顧青山被他氣樂了:「我當年拜師學藝的時候,確實放下身段給人家洗了幾個月的衣服,但是也沒像你這樣跪在地上抱大腿呀。」
「我崇拜呀師父,我太佩服你了,我要是個女人,我一定要嫁給你。」王連喜抱著他大腿不撒手。
寧濤啐他一口:「呸!你個臭不要臉的,你有我妹子好看嗎?青山得是有多瞎眼,才能看上你。」
眾人哈哈大笑,顧青山拉他起來,笑道:「這山上的野物也得悠著點打,打狠了就沒了。咱們還是好好燒磚掙個長長久久的錢吧。」
「行,我聽師父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打狗,我肯定不罵雞。」王連喜拍著胸脯保證,又跑上前去拼了老命扛起大野豬,讓他們拿輕鬆的。
寧濤打趣道:「四喜丸子,雖說你平時也是個熱心腸,但是今天吧……有點過了,你快說實話,是不是有求人的事呀?」
王連喜嘿嘿一笑:「濤哥你真聰明,這事都被你看出來了,明天我想去吳蘭蘭家提親,又怕被他爹打出來。你們能不能去一趟她家,幫哥們兒撐撐場面?」
寧長水了然的點點頭:「難怪我媳婦說她妹子早晚得成了王家的媳婦,看來你小子早有預謀啊!」
「姐夫,」王連喜吃力的扛著野豬跟上他的腳步:「咱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你也知道我這人怎麼樣,就幫幫忙唄。」
顧青山回頭一笑:「行,明天我們都去給你助陣,讓你快點脫離光棍。」
「就是啊,青山你真好,我們成親以後著點急,趕緊生個貌美如花的小丫頭出來,還能跟你家定娃娃親不是。」王連喜背著大野豬累得呼哧呼哧直喘,心情卻格外的好。
「呦呵,四喜丸子這腦子不錯呀,老丈人、媳婦、閨女,姑爺一塊就拿下了,你還真是四喜臨門啊。」寧濤用手裡的兔子耳朵蹭蹭他臉。
幾個男人一邊走一邊笑,滿載而歸的路上又順手抄了一窩兔子。
顧青山沒有食言,第二天真就叫上寧長水和寧濤一起去了吳家,驚得吳老爹端茶倒水的都不知怎麼辦才好了,有三個人在旁邊說著好話,加上王連喜這些天吃的好點,不再那麼尖嘴猴腮的,人好看了許多,吳老爹瞧著他順眼多了。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那份月月開工錢的好差事。
寧濤平時總調侃四喜丸子,到了正事上可不含糊,連連誇讚:「您老瞧見青山了吧,其實王連喜這性子就跟青山差不多,只不過沒青山有本事。你看我妹子寧馨,跟了青山多享福,將來蘭蘭妹子跟了連喜也是這樣的日子。」
吳老爹憧憬著未來的好日子,連連發笑,嘴都合不上了。
這事就算這麼定下來了,樂得王連喜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出了門就朝著幾個好哥們作揖道謝。
其實顧青山進屋之後說的話並不多,他不想寧濤和寧長水那麼貧嘴,但是他現在的地位不同,只要他能來助陣,在吳老爹眼裡就不一樣。
顧青山回到家,就見寧喜等人已經忙開了,有的殺豬宰羊,有的擇菜劈柴,院子裡忙成了一團。他剛要插手幹活兒,就見寧馨的身影在窗前一晃,驚得他趕忙跑了進去:「阿馨,你怎麼起來了。」
「明天孩子就過滿月了,我當然要起床了。」寧馨穿著一套淡紫色的裙子,豐腴的身姿呼之欲出,臉上淡淡的笑意帶著為人母的溫柔。
她平時也不是完全躺著,每天都要下地活動一小會兒,但是顧青山從不讓她在地上待長了,也沒有穿戴的這麼整齊過。
男人有點忐忑,拉著媳婦的手左看右看,不放心的問岳母:「這樣行嗎?」
寧馨娘笑道:「行,都過滿月了,完全可以出門了。這是阿馨跟著你享福,很多坐月子的過了十二天就下炕自己做飯洗尿布了。」
顧青山還是有點不放心,眸光黏在媳婦身上上下打量。
「你看啥呢?」寧馨忍不住問。
「你真好看,原來太瘦了,生了孩子以後胖了,比原來更好看了。」顧青山直勾勾的盯著媳婦胸脯,饞的舔了舔脣。
寧馨被他一臉饞樣兒氣樂了,推他一把:「別瞎看,出去幹活兒吧。」
「哎!」顧青山老實巴交的答應一聲,俯身在兒子肉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心滿意足的出去幹活兒。
寧馨娘走過來,低聲囑咐閨女:「阿馨,大團子出生的時候九斤,你的身子肯定傷的厲害。男人都是饞嘴的貓,過完滿月就想著同房,你可不能縱著他,得多養些日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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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1:16
第二十章
寧馨沒想到娘會跟自己說這事,一張肉嘟嘟的俊臉一下子紅了個透,囁嚅道:「娘啊……我知道了。」
寧馨娘搖搖頭:「你別只顧著不好意思,千萬記住了,至少多養半個月。只要你堅持,他肯定聽你的。能有個疼媳婦的姑爺,確實是你的福氣,要是換成個性子混的,才不管你身體怎麼樣呢,只顧自己快活。」
寧馨連耳朵根都紅透了,推著娘親去廚房:「哎呀,娘,你快去忙吧,別說這些了。」
寧馨娘笑呵呵的出去給寧喜打下手,顧青山見丈母娘的表情有點……跟平時不大一樣,就放下手裡的活計,進屋去看老婆孩子。
「阿馨,你怎麼了,臉這麼紅?是不是不舒服?」他伸手摸摸媳婦額頭。
「沒事,你別……別大驚小怪的,今天晚上我想洗澡,一會兒人們都走了,你就幫我燒水吧,我頭髮油的都受不了了,頭皮特別癢。」寧馨故意岔開話題,卻沒想到剛好落入了他的話題。
「好,一會兒我就燒一大鍋水。阿馨,我聽長水他們說,嘿嘿……過了滿月,就可以親熱了哈,那是不是今天晚上,洗了澡就……」顧青山警覺的看看四周,院子裡的人都離得遠著呢,隔著窗紗看不清屋裡的情況。他伸手就偷襲了一把媳婦鼓鼓的胸脯,捏的她驚叫一聲,趕忙捂住自己的嘴。
準備好了第二天過滿月要用到的各種材料,寧喜給大家燉了一鍋肉菜,眾人美美的吃了一頓飽飯,各自回家休息。
顧青山飽餐戰飯,插好門之後,就跑進廚房燒水。很快,一大鍋熱水滾沸,他洗好浴桶,把涼水熱水按比例兌好,用手指探了探,比體溫稍熱,是寧馨喜歡的溫度。
「阿馨,水好了,你來洗吧,我幫你洗頭。」男人熱情的進屋招呼妻子。
「不用了,我自己洗就行,你看孩子吧。」寧馨把兒子交到他手中,就頭也不回的進了浴房的小隔間。
顧青山看看懷裡朝他吐泡泡的兒子,第一次產生了不想抱兒子的想法。低頭看看懷裡乖乖玩耍,不哭不鬧的大胖兒子,默默嘆了口氣:「兒砸,一會兒你一定要乖乖的睡覺,不能打擾爹爹辦大事,知不知道?你要是敢不聽話,我就……等你長大了,給你娶個醜媳婦。怎麼樣?怕了吧,哈哈哈……」
顧青山自言自語的大笑起來,小傢伙兒聽不清爹爹說什麼,見他笑得開心,也跟著咧開沒牙的小嘴傻樂,甚至還咯咯的笑出了聲。
「你們倆樂什麼呢?」寧馨在浴桶裡納悶的問道。
顧青山抱起兒子,緩步踱了過來,嘴裡跟兒子說著話,眼睛卻是緊緊鎖在媳婦身上:「兒子,看你娘洗澡好看吧?咱們幫她洗洗怎麼樣?」
寧馨臉一紅,這才發現自己引狼入室了,趕忙朝他擺手:「你快抱著團子出去,這小屋裡濕氣大,對孩子不好。」
顧青山糾結的看一眼媳婦露在水面上的雪白肩膀,饞的咽下一口口水。又瞧一眼嬌嫩的兒子,咬牙道:「好吧,我們父倆出去,可是……我們倆離了你都渾身不舒服。」走到臥房門口,又難捨的回頭望了一眼:「別洗太久了,一會兒水涼了,而且我看兒子這模樣好像有點餓了,小舌頭一舔一舔的,眼皮也打架呢。」
寧馨受不了他熱辣辣的目光,垂下頭趕忙在身上搓洗:「知道了,你快進去吧。」
一個月沒洗澡,她覺得自己身上太髒了,簡直搓了一層皮下來。洗好之後,頓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在灶膛口烤乾了頭髮,就聽到兒子不滿的哼哼聲越來越大。
顧青山抱著團子進了廚房找她:「阿馨,兒子不給我面子了,他咧著小嘴要哭呢,哎呦哎呦,你瞧這委屈勁兒。」
胖團子眼皮耷拉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脖子似乎是使不上力,托不住沉重的頭了。小嘴也是一張一翕的,還不時吐吐舌頭,分明就是吃奶的動作。
寧馨把兒子抱在懷裡就被他逗笑了:「兒子不愛哭,都困成這樣了,也沒哇哇大哭呢。」
她抱著孩子進裡屋喂奶,顧青山就用木盆一盆一盆的舀出浴桶裡的水,倒到天井裡去,又把浴桶洗乾淨,也給自己飛快的洗了個澡,手腳麻利的收拾好廚房,進臥房爬到了炕上。
寧馨見他側臥到自己身後,就甜甜一笑:「你瞧兒子多乖,吃飽了就睡著了。」
顧青山探頭一瞧,可不是麼,小傢伙嘴裡還含著粉紅色的蜜桃尖,停一會兒又忽然嘬兩口,咽下去又接著睡,胖嘟嘟的小臉蛋上蹭了不少白色的汁液,肯定是剛才吃的急又困蒙了,沒叼準,奶水糊了一臉。
寧馨抽身出來,輕柔的用帕子給兒子擦淨了臉,幫他蓋好小被子。她剛一抬起手來,身子就騰了空,被他強壯有力的臂膀抱到寬敞的大炕中央。
男人心急難耐,滿身熱火,把她的驚呼聲吞入了火熱的脣舌之中。他熱烈的吻著她飽滿的嘴脣,如饑似渴,口中的蜜液似乎無法滿足他滾燙的身體,一路的熱吻便沿著脖頸向下游移。
「別……青山哥,等等……等等啊……」她嬌喘連連,根本就攔不住男人的攻勢,被他壓在身下,她清楚的懂得他要做什麼。
「等不了了。」他聲音喑啞猶如火灼,不老實的大手扯去身上的束縛,點燃一路的火焰。
這麼多天沒親熱,其實寧馨也想要,可是娘親的話猶在耳邊,她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青山哥,快停下,娘說不可以,不然會傷了我的身子。」
顧青山已經快要被烈火燒暈了頭腦,不過聽到了「傷了身子」這幾個字,還是克制著自己停了下來,畢竟那是他從心底裡在乎的嬌媳婦。
「你說什麼?會傷身子?」男人的焦急與克制同時在臉上呈現,在幽暗的燭光下,顯得特別魅惑。
寧馨滿臉潮紅,水漾的眸子裡含了不忍,看看旁邊睡得香甜的兒子,還是堅決的點了點頭:「娘說孩子太大了,九斤的孩子生出來底下肯定傷的厲害,讓我多養半個月才成。」
顧青山眨眨眼,冷靜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聲道:「這樣啊,那……」
箭在弦上,馬上就要攻城了,卻突然收到撤退的命令,實在是讓人憋得難受。可是他又舍不得媳婦受苦,更不能讓他受傷,只得怒張著沖天的力氣,平復自己的心跳。
寧馨看他艱難壓抑自己樣子實在難受,柔聲道:「我知道,這一年你沒敢痛快一回,怕傷了孩子,又怕傷了我。其實我也想和你……好好親近一回,不過,剛才洗澡的時候我自己摸了摸,似乎是不大好。你要實在受不住,咱們就簡單的試一下,若是不疼,也許就沒事……」
顧青山凝視著媳婦心疼的眼眸,在她嘴上狠狠親了一口:「別試了,萬一沒長好,撕裂了怎麼辦?不就是再忍半個月麼,我能忍。」
「那……你能行嗎?」寧馨看他憋得漲紅臉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擔心。
「我……我可以不動你那,但是你得幫我……」男人打定了主意就不再遲疑,並緊她雙腿,用不傷害她的方式發泄自己火熱的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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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1:27
第二十一章
誰說要舒服就一定得以傷害媳婦為代價,這一晚上,他沒捨得試探媳婦的身子究竟有沒有痊愈,卻舒服的上了天。
次日一早,就是滿月正日子了,寧馨一早起來,只看他一眼就想到了昨晚的情狀,羞得滿臉通紅,連給孩子喂奶都不肯讓他瞧著了。
饜足的男人也沒強求,嘿嘿笑著起身,打掃庭院,開門迎接賓客。
顧修文的滿月酒絕對是寧家莊的頭一份,肉菜滿桌,上等花雕酒管夠,流水席擺了幾十桌。吳小力和他老爹也來了,他們今日就要離開寧家莊,搬到縣城裡去,吃了顧家的午飯就走,一頓好飯,沒有白白捨棄的道理。不光滿村的父老鄉親,連鄉正都來了,還有周圍村子裡一些幫他蓋過房子、打過交道的人,不管給沒給喜信兒,都來隨禮捧場。
酒過三巡,吳老頭已經五分醉了,卻還沒忘了自己早就安排好的落好人的事情。拉著身邊的鄉正起身,大聲喊道:「各位……父老鄉親們,坐在我身邊的是鄉正大人,今天我們吳家就要搬走了,兒子有出息接我去城裡享清福。我特意請了鄉正大人來咱們村,就是想讓他瞧瞧青山這小夥子怎麼樣,要我說呀,咱們的新裡正就得是青山,你們說對不對呀?」
大夥兒一聽這話齊聲鼓掌:「對,對,讓青山當裡正,俺們大夥兒都樂意。」
吳老頭挑眉一笑:「哎,這就對了,我就說了,青山是個好孩子,我保舉的人肯定沒錯。」
正在忙活著給大夥兒端饅頭的寧長水嗤地笑了一聲:「吳大叔還真是會保舉啊,就算你不保舉,我們大家肯定也會推舉青山當裡正。」
這件事大力爹早就想過了,以顧青山目前在寧家莊的地位威望,根本不可能有人勝過他。就算自己保舉別人,也不會成功的,倒不如推他一把,自己還算有功的人,他必須領這個情。
顧青山剛見到鄉正來的時候,並沒多想,來者是客,畢竟來的人裡面也有很多不熟的,都得熱情招呼著。卻沒想到今日要推舉新的裡正,他垂眸片刻,心中有了主意,朗聲道:「謝謝大家信任我,不過我還太年輕,而且我們顧家是外來戶,村裡只有我一個人姓顧。阿不……還有我兒子顧修文。我的媳婦顧寧氏,應該也算跟我姓哈。」
眾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停下手裡的筷子,專門等著聽他說話。
「不過,我確實不適合當裡正,我保舉一人,肯定是最合適的。」顧青山炯炯的雙眸看了過去,眾人的目光都隨之而至。
顧青山燦星一般的目光轉到自己的岳父身上,朗聲道:「我岳父以前就是裡正,我服兵役離開村子的時候,還是他送我們去鎮上呢。後來因為大舅子的冤案,才卸了職。如今既然裡正的位子又空了下來,大舅子的事也已經平反,由我岳父繼續做裡正,自然是最合適的。」
寧江、寧長水等人都是一愣,轉瞬便明白過來。顧青山這人活得實在,在意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掙錢養家,對於裡正這種虛名並不在意。而寧馨爹就不一樣了,這些年裡正當的好好的,偏偏遇到寧斌的冤案,被縣衙的官差們揍了一頓,定了誣告的罪名,自然也就不能再做裡正了。從那時起,就換成了大力爹當裡正。
無論職務大小,是否重要,丟了可不可惜,關鍵是你在什麼情況下卸任的。比如吳大力他爹,這是要去城裡跟著兒子享清福,是他自己不樂意再做這個裡正了,心裡就沒什麼可遺憾的。而寧馨爹不一樣,是受了委屈蒙了冤才丟了裡正的位置,哪怕他現在不太在意這件事了,但心裡終究有那麼一口惡氣出不來。
顧青山看向寧江,用目光示意他說話。後者明明白白的接收到信號,便起身道:「各位,我二叔是個厚道人,在村裡這麼多年,人品怎麼樣,不用我說大家心裡也清楚。現在,青山不樂意做裡正,我覺得除了二叔,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了,你們覺得呢?」
傻福來皺皺眉,張口道:「可是……我我覺得應該青山哥當當當裡正,因為他他能帶著俺們掙掙錢,俺俺家能過上好日子,就靠青青山哥。」
傻福來心裡沒什麼溝壑,自然沒有顧青山和寧江等人想到的東西多,但是他的說法確實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寧家莊的鄉親們之所以熱烈的期盼顧青山當上裡正,就是希望他能帶著全村人過上好日子。
顧青山看向寧長水,朝著福來的方向使個眼色。寧長水端著一笸籮饅頭走了過去,拿起一個塞進福來嘴裡:「你個傻小子,二叔是青山老丈人,二叔當了裡正,跟青山當有什麼區別。青山這仗義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得協助老丈人讓咱們村的人都過上好日子?」
傻福來拿下嘴裡的饅頭,呵呵傻笑:「也也是哦,長水哥你你你真聰明。」
眾人沒再猶豫,紛紛表態讓寧馨爹當裡正。這裡正本來也不是什麼官,一般都是本村村民們推舉的,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鄉正也就順應民意,宣布定下來這件事。
寧馨爹本來是要推辭的,但是架不住姑爺、侄子們一頓勸,也就順水推舟的接受了老差事。
寧馨抱著兒子看向老爹,他因為常年在田間勞作,皮膚已經曬得黝黑。本來還沒什麼皺紋,可是去年大哥出了事,一家子艱難的快要過不下去日子了,老爹一下子瘦了下去,臉上也爬滿了滄桑的紋路。此刻,他低著頭憨厚的笑著,端起酒杯給身邊的人頻頻敬酒來掩飾內心的不平靜,可是他的閨女哪能不明白,老爹心裡是高興的。
顧青山走到媳婦身邊,從她手裡接過白胖胖的兒子,抱在懷裡逗他笑。寧馨娘感激的看一眼姑爺,沒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說什麼,只對寧馨道:「你快吃點吧,看青山多疼你,怕你吃不飽,特意來幫你抱孩子。」
主家這邊還在吃飯,吳小力一家卻都吃飽了,起身出去的時候特意咋咋呼呼的,想看看有多少人出來送行。事實證明他們高估了吳大力這個捕頭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除了本家的幾個熟人,旁人並沒有出來看一眼。
吳小力拉住尹小栓到了墻角僻靜處,低聲囑咐:「今日那譚大人沒有來,許是人家已經不搭理顧青山了。也有可能過後回來,今日我就走了,你別忘了咱們以前商量好的事情。」
尹小栓回頭瞧了熱鬧氣派的滿月酒,嘴裡還嚼著人家的紅燒肉,眼神卻滿是嫉妒憤恨:「放心吧,我會盯著這事,不能讓他欺瞞譚大人,一手遮天。」
顧青山作為主家,還是客氣地出門來相送。見他過來,兩個鬼鬼祟祟密謀的人馬上分散開了。吳小力趕著驢車拉著一家子人和行禮出發,剛走到淶水河邊,就見飛奔來了四匹快馬,馬上的人穿著都是綾羅綢緞的金貴衣裳,正是他曾經見過一回的譚士禮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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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1:38
第二十二章
他眸中精光一轉,沒有說話,而是朝著不遠處大門口的尹小栓揮了揮手,而傻乎乎的尹小栓也看到了那幾匹快馬,明白了盟友的意思,得意的仰起頭揮了揮手,讓他放心,這麼大的事自己不會忘。
顧青山自然也看到了義兄等人,趕忙上前迎接。譚士禮率先下馬:「兄弟,官差不自由啊,我本來打算提前幾天來呢,誰知道被事情絆住,好不容易才告假抽身,現在才趕到。」
顧青山熱絡的牽過馬韁,跟大哥、大嫂、費強、馬輝都打過招呼之後,笑道:「我知道你們有差事在身,來一趟不容易,你們千里迢迢的趕來喝滿月酒,莫說是當天到的,就是晚上數日我也高興的很啊。」
譚士禮這次來沒有太多富裕時間,也沒帶太多人,夫人李紅櫻想過來沾沾喜氣,就帶著她一起來了,也剛好散散心。費強、馬輝和顧青山也都是老熟人,過來祝賀一下也是應該的,再沒帶其他人。
譚士禮轉頭一瞧不遠處紅墻灰瓦的一大片房子,抬手指著笑道:「那就是新建成的書院吧。」
顧青山點頭:「是啊,等著大哥賜名呢。」
幾個人笑容滿面的走到大門口,早已站在那裡盤算好的尹小栓突然擋在了路中間,清了清嗓子:「咳咳!」開口大聲道:「譚大人,有件事您有所不知。顧青山侵吞了蓋書院的工錢,眼前這個書院是大家白幹活兒蓋起來的。可是我聽說,您是給了他工錢的,但是他不發給大夥兒,自己私吞了。我這人最是正直,看不得這種瞞上欺下的事,雖然我們是同村,關係也不錯,但是我要大義滅親,把這樁喪良心的事檢舉出來,不然我良心不安。」
尹小栓已經想清楚了,所謂先入為主,自己搶在顧青山前面把事實都出來,他就不好狡辯了。在顧大人的心裡也可以留下一個壞印象,未必肯再聽他解釋。
譚士禮一怔,停下腳步上下打量這個佝僂著背、滿臉諂媚的年輕人。
寧西坡等人也聽到了尹小栓的話,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王連喜第一個反應過來,衝過去揪住尹小栓就要揍:「你胡說八道,蓋房子是我們自願的,青山並沒有侵吞工錢,你少在這血口噴人。」
「對呀,你別胡說。」
「尹小栓,你個王八蛋,你他媽又沒來蓋房子,我們要不要工錢關你什麼事?你要幹什麼?」
「你是看著我們有了鐵飯碗,你心裡嫉妒,要砸我們的飯碗是不是?」
「對呀,你嘛逼的想砸我們飯碗,我揍死你個兔崽子。」
大家都回過神來,十八個人擠過人群圍住了尹小栓,好不容易得到的好差事,剛發了兩個月的工錢,一千文哪,實實在在的一千文,他們都要靠這些錢娶媳婦、養孩子呢,如今被他一攪,只怕飯碗就要砸了,大家哪能不著急。
跟他們比起來,被惡人告狀的正主顧青山反而十分淡定,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事對自己不會產生任何威脅,顧青山心裡有底,自然也不急著辯解,且看跳梁小丑如何繼續出醜。
譚士禮抬手止住衝動的人群,平靜的看向尹小栓:「大家讓他說完,你的意思是你與青山關係匪淺,所以了解事情真相。青山私吞工錢,我應該把他狠狠地懲治。剛才聽這幾個老鄉的意思,蓋房子確實沒有領工錢,那就坐實了青山的罪過。可是,接下來……工程由誰負責呢?我看你倒是挺實在,還能大義滅親,要不就交給你管?」
尹小栓一聽這話,樂得嘴都合不上了。費強、馬輝都抿著脣笑了起來,李紅櫻也垂眸淡笑,唯有不了解譚士禮的村民們急的都要跪下了:「大人,您千萬別聽他的,他就是個無賴,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
「對呀大人,青山是實在人,我們都願意跟著他幹。」
眾人七嘴八舌的搶著說話,門口亂糟糟的擠成一團。顧青山擺擺手讓他們停止發言,朗聲道:「譚大人是非分明,自然不會被小人矇蔽,他們遠道而來,連口水都沒喝呢,大家先讓開路,讓大人進去坐下,細審此事。」
他一開口,眾人嘩啦一下閃到兩側,讓出一條路來,讓幾個人走進去,到台階前的上座落座。
李紅櫻一眼就看到了寧馨懷裡抱著的大胖兒子,喜得眉開眼笑:「來,讓我抱抱,咱們進去說話吧,不用管他們。」
李紅櫻對事態的結果有信心,就想清清靜靜的瞧瞧胖娃娃,可是寧馨心裡沒底呀,就不敢進屋,只揪心地望著譚士禮。
李紅櫻一笑,也沒強求,就坐在桌邊,摘下自己手上的玉鐲子逗著孩子玩。
譚士禮坐在主位,淡定了喝了一口茶,看著尹小栓笑道:「你當本官是傻子麼,會受你擺布?」
尹小栓還要辯解,費強在他腿上踢了一腳,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卻還是急急說道:「大人,顧青山真的沒給大家發工錢,他就是私吞了。」
小栓媳婦也站在人群裡,見他被人踢倒,心裡咯一下,知道不妙了。本來她還偷著樂呢,可是現在樂不起來了。
譚士禮緩緩點頭:「不錯,我已經知道他沒發工錢了,但是跟私吞無關。他早就寫信跟我說明了事情原委,兩個京城來的工匠也知道此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這還有什麼可私吞的呢?」
「可是……可是蓋房子不給錢,這……這影響大人的名聲啊。」尹小栓還不死心。
老實巴交的寧西坡站了出來:「大人您別聽他胡說,我們都是自願不要工錢的,和大人的名聲沒有關係。大人出錢買磚石瓦料蓋學堂,讓我們村的孩子們不用交束修就能念書,這麼大的恩德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
顧青山站到譚士禮身邊,用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朗聲道:「今日剛好父老鄉親們都在,我呢,借這個機會給大家解釋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譚大人的確是給了工錢了,可是蓋學堂的消息剛傳出去,當天,就有一百多號人找我,想要蓋房子。可是,大家都知道,用不了這麼多人。都是父老鄉親,你們說我能怎麼辦?要誰不要誰呢?沒辦法,我跟媳婦發了一天愁,才商量出這麼個主意——不給工錢,自願來蓋學堂。」
眾人一聽都愣住了,原來不給工錢這事還真是顧青山想出來的。
譚士禮微微點頭,顧青山接著說道:「起初我也擔心,不給工錢會不會沒有人來?那天一大早我就在淶水河邊等著你們,結果真的來了十八個人,不要錢也樂意給孩子們蓋學堂。我特別高興,也很感動,一直到上梁封頂,沒有給過這些人一個銅板,可是誰都沒有遲到早退,沒有半路撒手不幹,風裡雨裡……我們一起堅持到最後完工。我這個人有個原則,不能讓老實人吃虧,所以就留下這十八個人做長工,每個月給五百文,繼續乾後面的活兒。看到這五百文,有些人眼紅了,嫉妒了,可是你只看到人家掙得五百文,怎麼不看人家原來起早貪黑白幹活的時候呢?我一直相信一句話:好人有好報。最近這些事的確是我做主這麼幹的,但是我問心無愧,誰要有意見就站出來說說吧,剛好讓譚大人給評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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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1:49
第二十三章
眾人一聽都明白了,有的連連點頭,有的心中慚愧,偌大的院子裡鴉雀無聲。
突然,一個婦人飛快地跑了進來,擠進人群就撲到了尹小栓身上:「你個挨千刀的,你活膩歪啦?我剛回到家,你就在這作妖。大人,大人我是個寡婦,就這麼一個兒子,我們尹家還沒有孫輩的後人,求您大人大量饒了他吧。」
尹四嬸連連磕頭,急的淚珠子啪啦啪啦往下掉。
譚士禮緩緩起身,負手而立,沉聲道:「我和青山在軍中出生入死三年,過命的交情,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非常清楚。我既把這件事交給青山全權處理,就絕對信任他。無論他怎麼安排,我都全力支持。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低頭看看地上跪著的母子倆,皺起眉頭對尹小栓道:「做人還是老實本分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今天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本官不追究你誣告之罪,但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後你若不改過自新,就算本官不收你,也自有老天收你。」
尹四嬸拉著尹小栓連連磕頭,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踉蹌離去。吃過飯,大家幫忙收拾好院子,各自回家去。
王連喜心裡還有點不踏實,把顧青山拉到一邊低聲問:「沒什麼事吧?不會有變動吧?」
顧青山淡淡一笑:「沒事,該幹嘛幹嘛,下午你們接著上山幹活就行了。」
「哎,好!」王連喜高興的應了,叫著大夥兒上山去。
寧馨扶著李紅櫻進屋,見她對孩子愛不釋手的模樣,就笑道:「大嫂,我覺得你們這麼恩愛,肯定也很快就會有孩子的。」
提到孩子,一向爽朗大方的女子眼裡卻含了淚,低聲道:「去年本來也懷上了,三個月大的時候……唉!休養了這幾個月,卻一直沒再懷上,也不知是不是身子沒養好。」
譚士禮和顧青山跟著進屋,剛好聽到這句話,老譚上前輕輕擁住妻子的肩,看向她手上抱著的胖娃娃:「別灰心,你才多大,一輩子還長著呢,咱們不著急。」
寧馨靈機一動:「我嫂子,就是小萸兒,以前你們也見過的,她的醫術還不錯,尤其是看婦科,我三嬸成親十幾年一直沒懷上,現在兒子都好幾個月啦。要不然,讓她給你把把脈,不過……也許比不上京城裡的名醫。」
沒想到李紅櫻當即點頭:「好,多一個人瞧瞧也是好事,快把她請來吧。」
秦茱萸剛走到淶水河邊,就被請了回來,挺著偌大的肚子給李紅櫻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皺著眉頭道:「你……我也說不好是什麼原因,但是好像是你的飲食或者是喝的水有問題,你的身體底子不錯,但是脈象又不太平穩,容易滑胎。就算是再懷上,還是有很大的可能落胎。」
「那怎麼辦?」秦茱萸一下子慌了神,無論多麼堅強的女人,在孩子的事情上都是柔弱的。
譚士禮沉著臉問:「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我們的飲食裡被人下了一種慢性的藥,才導致這樣的?」
秦茱萸搖搖頭:「好像也不是毒藥,我也說不準,倒像是水土不服吧。」
李紅櫻著急說道:「不會的,我從小在京城長大,我家與他家也不過一墻之隔,井裡打出來的水都差不多的,怎麼會水土不服呢?」
秦茱萸認真的想了想:「我給你開些藥吧,但是你別住在原來的地方了,換個地方也許會好一些。」
李紅櫻抬頭看向丈夫:「老譚,難道真的是二房要害咱們?」
譚士禮鎖緊眉頭,心中做了決定:「不管是誰,以後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好,回京之後我就想辦法謀個外任,咱們離開京城,應該會安全得多。」
寧馨聽他們提起大宅院裡的陰謀算計,嚇得心驚肉跳,默默攥緊了顧青山的袖子,緊張的看向兒子,生怕自己家出事似的。
顧青山知道媳婦膽小,沒聽說過高門大宅裡的陰暗事兒,從她懷裡抱過兒子的時候,悄悄捏了捏她冰涼的小手。
開好了藥方,譚士禮帶著妻子和隨從去看新建成的學堂,安慰李紅櫻道:「說不定這裡就是咱們的福地呢,上回不也是青山成親的時候咱們來了一回,回去就懷了孩子麼。說不定這次也是一樣,你看這學堂,別處都是青磚青瓦,唯獨這裡是一片紅磚,多喜慶。旁邊又有活水淶水河,一座紅磚小橋,如驚鴻飲水,我看不如就叫鴻飲書院吧,讓孩子自小立下鴻鵠之志,長大以後走出村莊,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鴻飲書院,好,這名字不錯。」李紅櫻粲然一笑,一掃之前的陰霾。紅纓——鴻飲,他既是因形狀物,又何嘗不是獻給愛妻的心意。
顧青山忽然想起一件事,很嚴肅的對馬輝說道:「馬大哥,以前我向你推薦過一個人叫吳大力,他現在當了捕頭不到一年,就在城裡買房置地,把全家都接走了。按照一個捕頭的正常俸祿,應該是沒有這麼多,我懷疑他的錢來路不正,而且聽說最近要提拔他當縣尉呢,不知是不是跟縣令之間有什麼貓膩。我還擔心他打著譚大哥的旗號招搖撞騙,將來若是讓你們受他連累就不好了。」
馬輝點點頭:「當時我安排那人當捕頭也是說先瞧瞧他表現,後來我回京,也就沒有關注過他,如此說來此人十分可疑,能在短時間內大量積攢來路不明的錢財,必然有上面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縣令為什麼要包庇他,要麼就是二人同流合污,要麼就是他舉著一面讓縣令不得不讓路的大旗,的確應該注意他。」
顧青山帶著他們到山上查看了一下修園子的進度,譚士禮再一次當著眾人的面表示由義弟全權處理園子的事情,大家都高高興興的應了。
譚士禮回去還有事情,不能久留,儘管顧青山夫妻苦留他們吃了晚飯再走,卻也沒有時間等著晚上,四個人騎著快馬絕塵而去。
五月的天,剛好不冷不熱,早早吃過晚飯,顧青山抱著兒子、帶著媳婦到屋後的果園裡散步。寧馨還沉浸在今天發生的幾樁事情裡邊,邊走邊問:「青山哥,你說尹小栓為什麼嫉妒心這麼強?咱們又沒惹著他,他自己不肯來蓋房子,還怨別人。還有譚大嫂啊,怎麼京城裡的人那麼壞,居然有可能是被人下藥才丟了孩子的。還有啊,也不知教書先生什麼時候能來,小浩今年十二歲了,按理說還可以學幾個字的,學了總比不學強的,對吧?」
面對媳婦的十萬個為什麼,顧青山很耐心地一一回答。他喜歡這種感覺,媳婦依賴他、崇拜他,覺得他在外面闖蕩過幾年,比自己有見識,所以才會追著他問。
二人走著走著,就見前面出現了一大片粉紅的顏色,竟是圓溜溜、水靈靈的櫻桃果,馬上就要熟了。
寧馨驚喜笑道:「天哪……青山哥,我這一個多月沒出來,竟然長了這麼一大片紅櫻桃,太美了,真好看!嗯,過幾天熟透了,一定也很好吃,肯定特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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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2:01
第二十四章
顧青山看著興高采烈的愛妻,覺得比櫻桃還要好看,兒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似乎也關注到了那一片朦朦朧朧的紅色,扭頭看到娘親手舞足蹈,他也跟著揮舞著小胖手啊啊的叫。
顧青山低頭在兒子紅撲撲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就轉頭去親媳婦嬌艷更勝櫻桃的紅脣,在她耳邊低語道:「不如你身上的甜!」
吃過早飯,寧馨給兒子喂了奶,讓他躺在炕上,給他穿一套細布衣裳,要抱他出去玩。小傢伙揮舞著胖胖的胳膊腿,小嘴一張一合的,啊啊地跟娘親說著話。顧青山在廚房裡洗了碗,走過來親親兒子臉蛋兒:「乖兒砸,爹給你掙工錢去了,快點長大,爹幫你娶個漂亮媳婦。」
寧馨笑著推他一把:「兒子才剛一個月,你就想著給他娶媳婦了。」
「對呀,有目標才有幹勁,是吧,兒子。」他又依依不捨的捏捏兒子小腳,看媳婦給他穿上小襪子,才一把摟住孩兒他娘狠狠地嘬了兩口,心滿意足的出門幹活去了。
寧馨紅著臉目送他繞過影壁墻,出了院子,才俯身抱起胖兒子,順便用襁褓裹上。
早飯是寧馨做的,顧青山負責看孩子,小兩口吃完飯,一個管孩子、一個洗碗。午飯、晚飯寧馨娘會過來幫忙做飯,寧馨爹和寧浩也在這邊一起吃,吃完飯寧馨娘幫著洗了碗,收拾乾淨廚房才回去。
有人幫忙帶帶孩子、做做飯,寧馨輕鬆的多,畢竟胖兒子太沉了,抱著都贅手,一個人帶上一整天還是很辛苦的。
寧馨抱著孩子從廚房的門繞出去,從自己前天晚上醃漬的蜜餞裡捏了一顆出來,放進嘴裡一嘗,微甜發軟,火候還不夠,再醃上一日應該就可以了。
「寧馨……寧馨在家嗎?」吳蘭蘭笑吟吟的進來。
「蘭蘭,來嘗嘗我做的蜜餞。」寧馨熱情地招呼她進來,抱著兒子不方便給她拿,讓她自己從罐子裡取。
吳蘭蘭用筷子從裡面夾出一顆櫻桃看瞧了瞧,被糖醃漬了兩天,櫻桃已經有些抽吧了,出了一些水,在糖水裡泡著,又濕漉漉的。吃在嘴裡甜絲絲、軟綿綿的:「真好吃,寧馨,我記得小時候你就醃過蜜餞,如今手藝越來越好了。」
寧馨知道她這話裡有恭維的成分,不過終究一般人還是樂意被人誇獎的,就笑道:「還沒醃成呢,哪有那麼好,糖分還沒有完全浸入果肉裡,皮上挺甜,但是靠近核的地方沒什麼味道,再醃上一天就可以拿出來曬了,曬乾以後才好吃呢。」
吳蘭蘭摸摸大團子胖胖的臉蛋:「你娘真是手巧,會做好吃的。你爹又會掙錢,你怎麼這麼會投胎呀,挑了個萬里挑一的好人家。」
團子也不認生,見有人逗,就十分配合的瞧著她,嘴裡還啊了一聲。寧馨看著兒子滿足的笑笑,抬頭道:「蘭蘭,你幫我臨上那個籃子,咱們去果園裡摘櫻桃,一會兒你帶些回去給珊珊吃。」
「好。」吳蘭蘭痛快應了,拎著籃子跟在寧馨身後出門。「寧馨啊,我今天是來給你送信兒的,我的婚事定了,九月初二成親,到時候你和青山哥一定要來我家捧場呀。」
「好啊,恭喜你,最近為了忙活團子的滿月,王連喜在我們家吃過幾次飯,我看他人還真是挺好的,又勤快嘴又甜,以後你成了親,肯定日子舒心。」寧馨真心替發小高興,十七歲了,確實應該成親了。
有人誇自己的未婚夫,吳蘭蘭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不過她也沒忘了自己心裡盤算好的事情,試探地開口問道:「寧馨,他們男人們跟著青山哥有了好差事,可咱們村的女人卻沒什麼掙錢的營生。以前你家蓋新房子的時候,尹四嬸和小霞她們能來幹活掙工錢,不知羡慕死了多少人。我覺著,青山哥那麼有本事,你是他媳婦,你也不差,是不是?不如咱們想個法子,讓女人也能掙點錢好不好?」
寧馨腳下一頓,這才明白過來:「你今天來,就是要找我說這事?」
吳蘭蘭也沒藏著掖著,坦白地承認了:「是啊,你也知道,王連喜他們家條件不好,我嫁過去也得自己置辦不少東西。我爹也是個摳門兒的,我想要是能自己掙點錢就好了,出嫁的時候也可以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她如此坦白,寧馨反倒不好說什麼了,抱著兒子悶頭走了一段路,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寧家莊的土地並不是很多,因為這裡靠近大山,山上種不了糧食,都靠山下幾畝平整的良田養活一家人。山下的地只有一點點能種棉麻,紡線織布的活兒也只有秋後才有一點。女人們除了下地幹活,基本上就是在家帶孩子。
「我沒有青山哥那麼聰明,咱們女人也不能弄個磚窯啥的,我是很想幫你,但是實在沒有好辦法。」寧馨嘆了口氣,答道。
吳蘭蘭也知道這事不容易,便笑笑:「我也就是這麼一想,你是個聰明人,上回蓋學堂的時候,人多沒辦法安排,不也是你幫著青山哥想的法子麼。只要你心裡惦記著這件事就行,有合適的機會就不會錯過。我來抱一會兒團子吧,看你挺吃力的。」
團子太重,足有別人家兩個月的孩子大,寧馨剛出了月子,抱著他走路還真是費力,就交到吳蘭蘭手上,自己拎著籃子,指給她看那一大片紅云:「你瞧那些櫻桃,好看吧?」
吳蘭蘭第一次瞧見這麼壯觀、這麼美的景色,上百棵櫻桃樹,碧綠的翠葉掩不住一簇簇深紅淺紅的櫻桃果,像一大片漂浮在綠葉上的紅雲,美的層層疊疊,絢爛多姿。
「真漂亮!」
寧馨瞧著她傻樂的模樣簡直想笑,前天晚上自己看到這景象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幅目瞪口呆的樣子,相必當時青山哥也是這樣在心裡憋著笑的吧。
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瞧是寧馨娘和寧浩提著兩個大籃子過來了,寧馨見弟弟手裡的籃子格外大,快趕上柳條筐了,就搶了過來,把團子的襁褓鋪進去,讓他躺在籃子裡玩耍。還特意給他找個一個枝條稀疏,能被陽光曬著又不刺眼的地方。
寧浩在一邊哈哈大笑:「姐,你真能湊合你兒子,讓我姐夫知道了,肯定揍你屁股。」
寧馨瞧瞧自己掰著手指玩耍的兒子,得意的拍拍手:「這怎麼能叫湊合呢,帶他到櫻桃林裡玩耍,多好玩呀,是吧兒子,乖乖的啊,娘要摘櫻桃了,不準哭。」
寧馨娘瞧著滿園的櫻桃有點上愁:「青山當時怎麼想的呀,幹嘛種這麼多櫻桃樹,這是時鮮果子,放不了兩天就要壞掉的,種些蘋果啊、梨啊多好,挖個地窖能放一冬天。」
寧馨聽了這話有點臉紅,趕忙用摘果子掩飾住。其實這話前天晚上她也在這問了顧青山,不過那傢伙當時並沒有回答,而是晚上在被窩裡抱著她的時候回答的。
他把她抱在懷裡一邊吃著嘴上的,一邊捏著懷裡的,因為她身子沒完全好,所以不敢盡情吃下邊的。嘴上卻是不饒人,意猶未盡的感嘆:「去年種樹的時候,咱們還沒成親呢,我就天天盼著成親吃你身上的紅櫻桃,無論上邊下邊都甜的醉人……我每晚都睡不著,拼命的想,看見櫻桃樹就想起你,所以就買了那麼多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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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2:12
第二十五章
寧馨被他說的俏臉紅透,撅著小嘴嬌聲道:「我以前看你是個老實人,可不知道你這麼流氓,要知道,我才不嫁你呢。」
「你敢不嫁?」顧青山一頭扎進被窩裡,撲在她身上又啃又咬,讓她癢的受不住,只能軟語求饒。
「你真壞!」寧馨擦擦弄濕的身子,嗔他一眼。
「我只對你一個人壞,別人想讓我壞還不答應呢。」他抱著她圓滾滾的身子在她耳邊呢喃,「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在鄚州城的時候,我就摸過你身子了,那天你喝了魚湯胸口癢,一直撓,我怕你撓破了就幫你揉了一晚上。那時候沒現在大,不過揉著也挺舒服的。」
「你個臭流氓,我跟你拼了。」寧馨爬起來反撲到他身上,柔嫩的小手卡住他脖子使勁掐。起初他拉住她手腕扯了幾下,後來忽然就一動不動的翻了白眼兒。寧馨嚇傻了,拍拍他臉,他也不動,那翻著的白眼,張著的嘴,怎麼看也不像裝的。便帶著哭腔求他:「青山哥你別嚇我,你快醒過來呀,我讓你摸還不行麼,你想怎麼摸就怎麼摸,要吃也行。我不給兒子吃了,都給你吃,你快醒醒啊。」
顧青山忽然嘴角一翹,笑了起來,抱著媳婦問道:「殺了我一回,可解恨了?」
寧馨卻笑不出來,趴在他胸膛上蔫蔫的:「以後你別嚇我了,我膽子小,不禁嚇。」
「好,以後不跟你開這種玩笑了,那你讓我好好親親。」他見媳婦真怕了,就溫柔的吻她,吻遍她每一個手指頭腳趾頭,睡覺的時候都抱著她,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睡在懷裡,給她最溫暖踏實的依靠。
雖然這都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了,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寧馨還是覺得耳熱心跳,臉上紅暈一片,嘴角也忍不住翹起。
「姐,你想什麼美事呢?高興成這樣,連櫻桃都是摘得不紅的。」寧浩的大腦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寧馨紅著臉低頭一瞧,果然,自己手上的櫻桃竟然不是紅的,只是粉粉的顏色。她心裡不好意思,嘴上卻不肯認輸,語氣肯定的說道:「我這是要做蜜餞的,太熟的不行,就得用這樣的。」
寧浩嘿嘿一笑:「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做蜜餞,騙誰呀?說,是不是想我姐夫啦?」
「誰想我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顧青山忽然從對面的桃林裡走了出來,看方向應該是從後山的磚窯那邊過來的。
寧馨一抬手,嚇得寧浩趕緊跑到一邊去了,轉回身紅著臉看向自己的丈夫。
紅雲漫天的櫻桃林邊,寧馨穿著米色的高腰襦裙,飽滿的胸口顫顫巍巍的呼之欲出,紅潤的臉色帶著嬌羞的神采,見他過來了,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幾分欣喜:「你怎麼來了?」
「媳婦,你真好看!」顧青山走到她身邊,抬手把她一綹碎發抿到了耳後,若不是有這些人在,肯定要親上一口了。
寧馨娘和吳蘭蘭都不好意思笑,轉過身去摘櫻桃,背對著他們夫妻倆,只有寧浩特意扒著樹枝往這邊瞧。
他臉皮厚,寧馨沒轍,低聲問:「你怎麼過來了?」
「我想再建一個磚窯,回家拿尺子和鐵鎬,順便過來看看你和兒子,孩子呢?」他剛才只顧著看俏媳婦,竟忽略了她手上沒抱著孩子。
「喏,在那呢,你看兒子多乖。」寧馨獻寶一般指向大籃子,顧青山一看就樂了:「誒呦,兒砸,你娘真狠心,讓你一個人躺在籃子裡,來,爹抱抱。」
他大步過去,小心翼翼的把兒子抱出來,親親他小臉蛋兒,又摸摸小手看涼不涼。「阿馨,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你不用急著幹這些活,過兩天我把大家叫來幫一天忙,肯定能摘完。你呢,照顧好自己和兒子,別著急別上火,就行了。」
「可是,這些都是鮮貨呀,集中在一天摘,賣不出去就爛掉了,我現在摘一些先醃漬成蜜餞,曬乾了不易壞,能多放好長時間呢。」寧馨看看見他胳膊上蹭了一塊泥,就用帕子幫他擦。
顧青山抱著兒子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望著一大片紅彤彤的櫻桃林緩緩說道:「我們那邊活忙,我也沒時間天天去鎮上賣櫻桃,要不就這樣,找人每天摘一下下來,送到鎮上寧斌和夏禹的兩間鋪子裡,讓他們幫著代賣。」
寧馨點頭:「這是個好法子,不過櫻桃太多了,又集中在一起熟,他們肯定也賣不完。還是多醃些蜜餞吧,不過我帶著孩子也忙不過來。誒!」
寧馨突然眼前一亮,想起剛才吳蘭蘭的提議,高興說道:「青山哥,你們男人不適合摘櫻桃這是個精細活兒,適合女人乾。我想雇幾個村裡的嫂子妹子們,幫忙摘櫻桃醃蜜餞,每天……每天給十文錢肯定有人樂意乾。這樣就不用擔心櫻桃不能及時賣出去會放壞,而且蜜餞賣的價高,還能多賺點。怎麼樣?」
寧馨希冀的眼神看了過來,顧青山盯著媳婦看了一會兒,說道:「行啊,媳婦本事也越來越大了,也要帶一批自己的手下了。」
寧馨不好意思的嘟嘟嘴,輕輕搖他胳膊:「我也沒想怎麼樣,不過是剛才蘭蘭說想掙點錢,我突然想到咱們家確實也需要人幫忙。你要是不樂意,我就不幹了,你以為我願意費心受累呀。」
顧青山噗嗤一下笑了,低聲道:「你都搖著胳膊跟我撒嬌了,我能不答應麼?只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找人幫忙可以,但是你不能幹活兒,你只負責看好兒子,給她們發工錢就行了。人多腳雜,你把兒子放在籃子裡,被人踩了怎麼辦?」
「人多了,我自然就不幹活了,這不是因為沒人乾,我才著急的麼。不過兒子吧,他太重了,我抱他一天,真的受不了。」媳婦委屈噠噠的,顧青山也舍不得她受累,抬手摸摸她頭:「好,那你就看著安排吧,賺多賺少也不用太算計,別賠了錢就行。」
「好。」寧馨高興地站起來,跑過去跟吳蘭蘭說明情況,讓她明天再找幾個人來,寧馨娘聽到了趕忙推薦兩個侄媳婦:「你大堂嫂、二堂嫂也都盼著有個差事掙點錢呢,沒好意思跟你們兩口子說,跟我都提過好幾回了。」
寧馨回頭看顧青山:「讓大堂嫂、二堂嫂來行嗎?」
顧青山溫柔一笑:「你做主。」
寧馨高興地轉回頭來:「娘,那你就讓她們來吧,蘭蘭再去找咱們小時候的兩個好姐妹吧,寧蕓和蚊子都沒成親呢,要不就叫她們來吧。」
吳蘭蘭特別激動,沒想到今天就能把事談成,歡喜地答應:「好,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她們,她們肯定樂意的。」
顧青山見媳婦高興了,自己心裡頭也跟著歡喜,拉起她手腕道:「走吧,回家給兒子喂奶,一個時辰了吧,兒子也還餓了。我抱著他回去,省得你受累。」
寧馨歡歡喜喜的跟著男人和兒子回家,吳蘭蘭在後面瞧著滿眼羡慕。
吃過晚飯,太陽才剛落到山頂,院子裡還亮堂堂的。顧青山拿著鐮刀、斧頭到山腳下砍回來一堆楊樹枝、柳樹條,在院子當中放了滿滿的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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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2:24
第二十六章
天氣晴暖,寧馨就抱著兒子坐在小板凳上看他忙活:「你這是要做啥?」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顧青山賣個關子,動手忙活起來。
他先選出一些食指粗細的柳條,用小刀子在樹皮上劃開口,揪住青綠色的樹皮一扯,就露出裡面白色的筋骨。很快,他剝了一堆白白淨淨的柳條出來,然後舞動起靈活的長指,編了一個橢圓形的柳條筐。筐子不是很深,但個頭不小,長度足有三尺左右。
寧馨不解:「你編一個這麼漂亮的柳條筐幹嘛?拿來盛幾天東西也就髒了,多可惜。」
顧青山笑笑:「這可不是盛東西的,是盛寶貝的。」
他又挑了幾根手腕粗細的楊樹枝,用鐵釘敲敲打打,覺得不太牢固的地方用麻繩加固了一下,很快做成了一個高度約有三尺的架子,把柳條筐放到上面剛剛好,他歡喜的笑笑,用麻繩把二者牢固地綁在一起。
他站起身來,在院子裡四下瞧瞧,相中了犁耙上面的四個鐵輪子,跑過去卸了下來,固定在木架子底下,才轉回身看向媳婦:「來,瞧瞧怎麼樣?」
寧馨抱著兒子好奇的湊過來看熱鬧:「這個能放寶貝?還不得被人搶走了。」
顧青山笑而不答,從她手上抱過兒子,輕輕放進柳條筐裡,伸手推著筐沿走了幾步:「怎麼樣,是不是輕鬆多了?你來試試。」
寧馨驚得睜大了眼,走上去推著柳條筐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原來這個是放兒子的呀,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總是抱著他了。哎呀!真好。」
她對這個偉大的創舉十分滿意,甚至激動地抱著男人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顧青山當然不肯放過這個好機會,摟著媳婦腰一頓猛親。本來他只是想讓媳婦輕鬆點,還真沒想到有這妙用,這樣他們可以增加很多親嘴的機會呀,不用擔心孩子在懷裡會擠著。
所以說,疼媳婦的男人有肉吃啊!
親夠了,寧馨又推著簡易嬰兒車在院子裡轉了兩圈,並且提出了一點意見,筐子放的低,得彎著腰才能推,時間久了腰會疼。
這也好辦,顧青山圍著小車轉了兩圈,就想了一個解決辦法。加了幾根楊樹枝,釘在木架子上,這樣就做成了一個半人多高的扶手,推在上面不高不矮剛剛好,既方便看著你們的孩子,還不用彎腰撅。
得了媳婦鼓勵的男人特別有幹勁,想了想,又用細樹枝在上面做了與筐同寬的架子,讓寧馨找了一塊花布來,剛好搭在上面。太陽足的時候可以遮陽,不想用的時候直接拿下來就行。
寧馨索性讓他在架子下面加了一層麻繩,拴的密密實實,方便放些雜物。
「好,大功告成,晚上怎麼獎勵一下你聰明絕頂的男人啊?」顧青山一挑眉,曖昧地朝著寧馨眨眨眼。
寧馨故意不理他,推著小車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團子對這個新奇的事物也很喜歡,搖搖晃晃的感覺還挺舒服。
顧青山把剩下的樹枝扔進柴房,掃乾淨院子,大手一伸,就把小車搬進了屋裡,從炕上拿起一個撥浪鼓逗兒子玩。
寧馨見他們父子倆玩的歡暢,就去廚房燒熱水,伺候他們洗腳睡覺。顧青山和兒子都很順從,乖乖的洗了手腳、擦了臉,躺到炕上去。
「媳婦兒,你忙活啥呢,怎麼還不進被窩?」男人拍睡了兒子,急切地等著媳婦投懷送抱。
「我把今天剩下的櫻桃醃一下,很快就來。」寧馨忙活完了,把外衣脫在炕尾,穿著中衣爬上炕頭,鑽進被窩裡。
「啊……你……」她進去以後才發現,男人竟然什麼都沒穿。
「今天天熱,脫了涼快,來,你也脫了吧,滿身櫻桃味。」他嘿嘿笑著幫她解了衣裳。
「你前天才吃過,今天……」寧馨推拒著他,可是嬌弱無力的小胳膊根本就抵不過他寬厚的大手。
「櫻桃太甜,天天想!」他翻身覆了上去,與她十指交握,吻住帶著櫻桃甜香的脣瓣,含著軟糯的舌尖兒吸吮。
吃過早飯,寧馨抱著兒子喂了奶,讓他吃的飽飽的,才把他放到鋪了小棉褥的柳條筐裡。回身收拾了一堆尿布放進包袱,塞到孩子腳底下。
「兒子,老爹給你做的新家怎麼樣,今天跟你娘去櫻桃林看櫻桃,不許她離開你身邊,知不知道?看不見娘親你就哭啊……」顧青山給兒子攥著一根手指,一邊搖著手一邊教導著他。
「去,好兒子都被你教壞了。」寧馨嬌嗔地推他一把,推起小車從堂屋門口出來,站在台階上回頭喊男人:「孩兒他爹,需要你的時候到了,快過來吧。」
顧青山輕笑著走過去,輕鬆的搬起小車放到院子裡,一手推著小車,一手攬著妻子的腰,一家三口緩步出門:「你看好孩子,不許幹活兒,記住了?」
寧馨撅噘嘴,無奈的搖搖頭:「你囉嗦不囉嗦呀。」
顧青山手上使力,在她腰間擰了一把:「敢嫌棄你男人?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兩口打情罵俏地出了門,就見門口已經有六個女人帶著籃子等著了。
幾個女人原本在偷笑他們夫妻倆之間的小親昵,當看到寧馨推過來的嬰兒車的時候,一個個睜大了眼。
「天哪,把柳條筐放到木架子上,還安了四個轆,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出來的。」
「這個太好了,我們家孩子小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呢?」
「是青山做的吧,你真是太手巧了。」
「寧馨嫁了青山就是享福啊!」
眾人圍過來,七嘴八舌的一誇,顧青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抬手摸摸媳婦的頭,寵溺笑道:「我先去後山幹活了,一會兒過去看看你們。」
「嗯。」寧馨笑笑,目送他轉身離開,就和大家一起走向櫻桃林。
寧江媳婦和寧濤媳婦自不必說,都是寧家人。吳蘭蘭近來跟寧馨走得近,這機會又是自己爭取來的,心裡也很坦然。另外兩個人心中卻是百感交集,走著走著就湊到了寧馨身邊去。
寧蕓總被人罵望門寡,從小跟塔前村的王秋成定了娃娃親,誰知那人在四年前當兵以後就沒回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到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這幾年家裡爹娘也都生病沒了,因此她在村子裡被看做不吉利的人,跟著哥哥嫂子蹭口飯吃,沒少挨他們的白眼。寧馨肯讓她來掙錢,寧蕓是怎麼都沒想到的,她揉搓了一路的衣角,終究怯怯地開了口:「寧馨,所有人都嫌棄我,只有你不嫌棄,我……」
話沒說幾句,她就吧嗒吧嗒的掉了淚。寧馨鼓勵地拍拍她的肩:「小蕓,你別傷心了,我問過青山哥,他說打起仗來的時候每天都會死很多人,哪是家裡的親人能左右的,所以啊,那些說是你剋死王秋成的人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咱們從小一塊長大,我還不了解你麼。」
寧蕓感激的心情,尹小紋特別理解,她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寧馨,大家都說你們再也不會搭理我們尹家的人了,昨天蘭蘭找到我,說是你點名叫我來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尹小栓確實不是個東西,連我爹都罵他不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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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2:37
第二十七章
尹小紋從小家裡就窮,他爹尹老二腿有殘疾,掙不來什麼錢,所以她從小餓得細胳膊細腿,得了個外號叫蚊子。
寧馨轉頭坦然的看向她:「他是他,你是你,我們確實不會理他了,但是你不一樣啊,誰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呢。」
四個小夥伴同歲,都是十七了,只有寧馨嫁了人生了兒子,蚊子也是去年成親,嫁了一個本村的憨厚男人,可是至今沒懷上。寧馨想想,如果去年青山哥沒回來,也許自己現在也沒能成親呢吧。
今日熟透的櫻桃明顯增多了,六個人各自守著一棵樹采摘,很快就摘滿了六個大籃子。
寧馨沒有動手幹活兒,她也知道孩子比櫻桃要重要的多,看好孩子才是最要緊的。不過,她也沒閒著,推著小車在櫻桃林裡轉了兩圈,暗暗盤算著這幾個人夠不夠,能賣出去多少鮮果子,需要預備多少糖、多少罐子甚至是大缸來醃蜜餞。
「寧馨姐……」有人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抱住寧馨胳膊,嗲聲搖著:「寧馨姐,我也想來幫忙摘櫻桃,你讓我也參加吧,好不好?」
來的人是尹胖丫,她是尹老三家的閨女,雖然比尹小紋小,卻總是欺負這個堂姐。
寧馨皺皺眉,揮動胳膊甩開她:「人已經夠了,我也沒辦法再安排你。」
胖丫訕訕地抿抿脣,試探著問道:「是因為我堂哥尹小栓才不要我的嗎?可是你為什麼要尹小紋呢?我也沒幹過什麼對不起你家的事呀。」
寧馨想起那日自己藏在馬車裡跟著青山哥去鄚州城求醫的時候,因為沒讓胖丫搭車,她就破口大罵,說顧青山牛氣哄哄、瞧不起人。
寧馨不會罵回去,但是也不樂意跟她來往,只沉著臉不說話。
胖丫看她這副表情,也回想起了曾經辱罵顧青山的一幕,嘿嘿一笑,自嘲道:「寧馨姐,我以前是罵過青山哥一回,那時候我小,不懂事,以後絕對不會了。」
寧馨把臉轉向一邊,根本不看她:「你快走吧,確實不缺人了。」
寧濤媳婦一向心直口快,知道寧馨從小脾氣好,沒罵過人,就哼了一聲,對胖丫道:「胖丫,你既然知道自己做過錯事,就該回去好好改過,別在這磨嘰寧馨了,快走吧。」
吳蘭蘭也是個嘴岔子厲害的主兒,一邊摘著櫻桃一邊說道:「你還咬對小紋,小紋家那麼困難,去年寧斌哥遭罪的時候,小紋還給送過幾個雞蛋呢。」
胖丫不服氣地還嘴:「幾個雞蛋算什麼?我現在就可以回家拿一籃子雞蛋過來……」
寧馨終於聽不下去了,不客氣地打斷她:「胖丫,我就明白告訴你吧,別說是現在不缺人了,就是缺人也不會要你。你知道為什麼嗎?那天青山哥有急事趕路,不方便讓你搭車,你張嘴就罵。可是你有沒有想想,人家幫你是人情,不幫你是本分,憑什麼就必須讓你搭車呢?你根本就不懂替別人著想,人家就沒有不方便的時候嗎?就必須都由著你的性子?小紋給我家的雞蛋,不在於值多少錢,關鍵是一份雪中送炭的情義,你什麼時候懂了這些再來跟我說話,否則,我不想看見你。」
胖丫一向覺得寧馨老實巴交的好欺負,沒想到今天被她一頓搶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憋了半天,扔下一句話就跑了:「哼!顧青山也不是什麼好人,這麼點小事還跟你說那麼清楚,真是個小肚雞腸的。」
寧馨瞧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沒有說話,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天自己就藏在車裡吧。吳蘭蘭氣不過,追著罵了一句:「你有本事別來求人家呀,得不到活兒乾,就胡亂埋汰人,其實就是你自己小肚雞腸,臭不要臉。」
顧青山和王連喜等人剛好從後山過來,聽到了吳蘭蘭的後半句。王連喜當即變了臉色,幾個箭步躥過去,拉著吳蘭蘭問道:「小祖宗,你咋這麼厲害,你罵誰呢?」
吳蘭蘭凌厲的鳳眼一瞪:「罵誰關你什麼事?我就這麼厲害,怎麼著,想找個老實的找別人去。」
顧青山見媳婦臉色也不太好,語氣就不善了:「阿馨,誰欺負你了?」
不管是誰,都不能欺負他的寶貝嬌媳婦!
寧馨微微一笑:「沒事,剛才胖丫來了,想找活幹,我說了她幾句,誰讓她以前罵你不讓她搭車來著。我不太會罵人,所以蘭蘭幫我罵她呢。」
顧青山無奈的搖搖頭,女人呀……記性太好了,他幾乎都忘了那件小事了。
王連喜一聽緣由就樂了,朝著吳蘭蘭挑起大拇指:「好,媳婦罵得好,敢欺負團子娘,就得狠狠的罵。就你這功力,回頭進了門兒,大嫂二嫂都不是你對手。」
「去你的。」吳蘭蘭揪下一串櫻桃摔在了他臉上,被他捧到手心,一邊吃一邊笑。
「蘭蘭,跟你商量個事唄,咱們家想給咱倆蓋新房子呢,只是……家裡沒那麼多錢,先蓋三間土坯房,以後咱們再換好的行不行?」王連喜這幾天一直盤算著怎麼開口,今天見寧濤媳婦和寧馨他們都在,剛好提出來,萬一吳蘭蘭不樂意了要翻臉,大夥兒也能幫著勸勸。
吳蘭蘭知道他家窮,也沒打算一過門就過上少奶奶的生活,便點頭道:「行,有住的地方就行。」
他萬萬沒想到吳蘭蘭現在這麼好說話,高興的呆在那,不知說什麼好了。
顧青山在一旁抱起了兒子正在逗他笑,聽到兩個人的談話就疑惑的看了過來:「四喜丸子,你是在磚窯幹活兒的,居然還要蓋土坯房,是擔心我賺你錢嗎?」
王連喜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青山,我知道你仗義,我要買磚,肯定給我最低的價格。可是……我們家窮的,就是再便宜也買不起。」他一抬頭看顧青山要說話,趕忙擺手:「我不是讓你送給我啊,我不能再要你的東西了,給我這份差事已經謝天謝地了,我不敢再想別的,不然心裡不踏實。」
顧青山一笑,抱著兒子走了過來:「咱們現在的磚供不應求,我確實也不打算白送給你,今日給了你,明日再有別人要,我也沒法拒絕了。這樣吧,你家裡不是有勞力嗎,就讓你哥哥們來幫忙做土坯,做好了用咱們的磚窯免費給你燒,不就是一把火的事麼,你要是過意不去,就去山上多砍些木柴就行了。這就算是我們夫妻送給你們的成親禮品吧。」
王連喜驚喜地目瞪口呆,盯著顧青山看了許久都沒緩過神來。吳蘭蘭也是喜出望外,看著寧馨激動的嘴脣都顫抖了:「太好了,成親以後就能住上紅磚房了,我簡直不敢想。」
王連喜拉起吳蘭蘭的手在自己臉上「啪」地一下扇了一巴掌:「媳婦,我不是做夢吧。」
吳蘭蘭紅著臉抽回手,嗔道:「誰是你媳婦,先回家蓋房子去吧。」
眾人哈哈大笑,王連喜眼裡卻含了淚,抬手拍拍顧青山肩膀:「兄弟,我……我這一輩子,碰上你真是走了大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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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2:47
第二十八章
顧青山雲淡風輕的笑笑:「誰還沒個青黃不接的時候,我以前不也窮的娶不上媳婦麼,過去這一步就好了,以後都是好日子。就像這紅櫻桃,小時候做夢想吃都吃不上,現在敞開了吃,剩下的醃成甜蜜餞,一年四季都是甜的。」
心情超級歡快的王連喜,一腔快意無處安放,就開起了玩笑:「哎呦!我們那邊是十八羅漢,你們這邊正好是七仙女呀。不錯不錯,七仙女摘櫻桃,既好吃又好看。」
大家都笑了起來,只有寧馨娘忍俊不禁的笑罵道:「你個小猴崽子,連你大娘也一起打趣。」
王連喜手長腳長,伸手夠著高處的紅櫻桃,摘下來就放在吳蘭蘭的籃子裡,見大娘不樂意了,笑道:「大娘,您當然不是仙女啦,您是王母娘娘啊!」
寧馨娘被他逗得合不攏嘴:「你這個嘴呀……真是,難怪我們蘭蘭被你哄了去。」
有顧青山抱著孩子,寧馨也加入了摘櫻桃的行列。樹底下的好摘,熟透的卻少,高處的大多紅的透亮,卻夠不著。尤其是近在眼前的一大串,已經都成了紫紅的顏色,又大又漂亮,寧馨跳起來去摘,手指劃過櫻桃尖,卻還是沒夠到。
顧青山在旁邊輕輕一笑,把孩子放進柳條筐,拉著小車來到寧馨身邊。
寧馨第二次跳起來的時候,終於夠到了,她心滿意足的摘了那一串櫻桃放進籃子,順便把旁邊幾串也收入囊中,甚至還有更高處的一串。
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低頭一瞧,就見顧青山一手扶著小車的把手,一手緊緊攬著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可以隨意的摘櫻桃。
在這麼多人面前,做這麼親昵的舉動,寧馨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小聲道:「放我下來。」顧青山聽話的松了手,把她緩緩放到地上。寧馨看看大家閃爍的目光,嬌嗔地瞪他一眼:「個子高了不起呀,哼!」
挨了瞪的男人哈哈大笑,心情非常好。
從下午開始,王連喜的三個哥哥加上他老爹都來磚窯外面打土坯,一家人乾的熱火朝天,瞧見顧青山的時候滿臉畢恭畢敬的表情,嚇得連話都不敢說,畢竟在他們眼裡這是附近十里八村最財大氣粗的大財主。別的財主什麼脾氣他們不在乎,可眼前這個卻是能決定他們一家命運的。
王連喜更是打了雞血一般,早晨天不亮就起來打土坯,晚上頂著星星還在幹活兒,大家勸他保重身體,他卻連說自己沒事,渾身的勁兒使不出來呢。
他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尤其是顧青山,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了蓋新房的時刻,當初自己不也是激動地睡不著覺麼,幹起活來怎麼拼命都不覺得累。
寧馨帶著幾個女人乾了七八天,才把所有的櫻桃采摘、醃漬、晾曬好,顧青山趕著馬車去了一趟縣城,拉了一車西瓜,兩大包袱蜜餞。一大早出門,趕到縣城的時候正是人們吃過早飯上街采買的時辰。選了一家關張的茶館門口停下車,他打開包袱,擺開攤位。
「剛摘的大西瓜,今年的頭一波瓜,又甜又起沙,快來嘗嘗啊。還有新鮮的甜櫻桃,甜蜜餞,個又大分量又足。」他舉起一個碩大的西瓜托在手裡,用拳頭一砸,地一下裂成兩半,大手一掰分作數個小塊,分給過路的行人品嘗。這個法子簡單有效,可是一般的農家人舍不得犧牲一個大西瓜讓人白吃,這也是顧家的瓜一直賣的快的原因之一。
大家嘗過之後紛紛點頭,當即掏腰包購買,圍上來的人多了,其他路人也好奇的上來瞧,順便也就買了。到了午飯時分,一車瓜只剩下車尾的一小堆,櫻桃蜜餞和鮮櫻桃也賣的所剩無幾,顧青山顛顛沉甸甸的錢袋子,心情舒暢,想找個攤子買幾個包子吃了,趕緊賣,下午就能趕回家去了,他可不想晚上到不了家,讓媳婦著急上火。
正在他四處張望想買點簡單的午飯之時,過來了幾個官差,身上穿著帶「捕」字的衣裳,手裡按著佩刀刀柄,威風凜凜的站在馬車前:「小子,你在這裡擺攤子道官府辦理文書了嗎?」
顧青山滿頭霧水:「文書?什麼文書,我以前也在縣城裡賣過東西,從來不需要文書啊。」
「那是以前,自從去年冬天出過一起誤食中毒的人命案之後,縣太爺為了保護老百姓的安全,所有小攤小販都要去官府辦理文書,定期檢查,這樣就不會有人亂賣東西害人了。」一個衙役義正言辭的說道。
顧青山想了想,微微點頭:「嗯,有道理,那我現在就去辦。」
「不用去了,我們身上帶著呢。」另一個衙役從肩上的招文袋裡摸出一張蓋了大印的紙,問清顧青山姓名、哪裡人氏,所賣何物之後,就把文書放在了馬車上:「交一兩銀子的擔保錢。」
「什麼?」顧青山一聽就瞪圓了眼,「為什麼要交擔保錢。」
「你若出了事,這錢就賠給受傷害的人家,你若不出事,這錢就在官府暫放,以後再還給你。」衙役滿臉嚴肅。
「這……」顧青山抬頭望了一眼滿滿一條街的商鋪和門口的小攤小販,這麼多人都收一兩銀子的擔保錢得多少錢。這些錢如果拿出去放印子錢,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他低頭仔細的看看文書,發現有效時間竟然只有三個月,便指著那處問道:「這裡的三個月是什麼意思,過了三個月以後呢?我是不是還要辦新文書,還要再交一兩銀子。」
衙役沒想到這個賣瓜郎認識字,上下打量打量他,點點頭:「對,但凡出現人命案,一兩銀子哪夠,大人也是為你們著想,讓你們留下生活用的銀錢,其他的才交官府,如此愛民如子……」
「呸!」顧青山再也聽不下去了,氣的握緊了拳頭:「你們這是搜刮民脂民膏,讓老百姓怎麼活?」
「你個鄉巴佬,敢辱罵朝廷命官,你找死。」幾個衙役一擁而上,揪住顧青山就要打。
旁邊鋪子裡賣米的老爺子趕忙跑了出來,拉開大夥兒勸道:「小夥子,你就快交了吧,我們都交了,小胳膊拗不過大腿。」
顧青山氣的呼呼直喘:「我就不交,你們樂意把我帶去見官,咱們就去,我要問問縣太爺,憑什麼收這擔保錢。」
「哎呀,小夥子,」老爺子把他拉到一旁,低聲道:「你是沒見識過吳捕頭的手段,有的是法子讓你受罪,白遭了罪還是得交錢,還不如直接交了呢。」
「吳捕頭?是吳大力,果然是他想出來的損主意。」顧青山氣呼呼的轉過身,對著幾個衙役大喊道:「你們去叫吳大力來見我,我就不信了,他眼裡還就沒有王法了。」
「王法?哈哈,在這淶水縣裡頭吳捕頭說的話就是王法,過幾天就是吳縣尉了,這王法很快也會到你們淶水鎮上去,習慣了你就沒脾氣了。」幾個衙役哈哈大笑。
許是剛剛顧青山喊吳大力名字的時候聲音太大,剛好吸引了從此經過的幾個人,其中一個撥開衙役走了過來,冷聲問道:「哪個兔崽子不想活了?敢直呼我大哥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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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3:00
第二十九章
顧青山抬眼一瞧,竟然是老熟人——吳小力。
「呦,這不是咱們寧家莊的大財主麼。青山哥,你還來街上賣瓜呀,怎麼,為了一兩銀子跟衙役吵架,呵呵!你那麼有錢,還在乎這點?」吳小力狂氣地揚著頭。
顧青山冷著臉嚴肅的說道:「我在乎不在乎是一回事,這錢該不該收是另一回事。我要見吳大力,問問他怎麼當的捕頭。不幹好自己的正經事,卻琢磨這些歪門邪道,我看他這捕頭也當不長了。」
「你說什麼呢?」吳小力上前一步就抓住了顧青山的脖領子,有幾個衙役在旁邊助陣,他估計顧青山不敢動手。
後面緊追上來的小力媳婦撇了撇嘴沒說話,小霞卻是著急了,仗著自己身子壯實,上前一把拉開吳小力:「都是一個村的,你這是幹什麼?青山哥,你快走吧,回家吧,別讓寧馨惦記著,快走吧。」
顧青山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趕著馬車走了。吳小力還在身後叫囂著什麼,被小霞拽走了。他趕著車到了淶水鎮,強壓怒火,把剩下的西瓜和櫻桃都賣了,在天黑前趕車回家。
怕媳婦擔心自己,顧青山在路上努力的調整情緒,換上了一副有點勉強的笑臉。剛到淶水河畔,就見寧馨抱著兒子正站在門口朝這邊張望。嬌妻幼子,看到他們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柔軟下來,那些不相干的煩惱又算什麼呢,自家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何必讓旁人的錯誤徒增自己的煩惱,人惡自有天收,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等著看壞人的下場就好了。
「青山哥,馬大哥來了,帶來了一個教書先生叫季秀才,你不在家,他們也不好意思久坐,就去學堂裡了,你去叫他們來吃飯吧。」寧馨抱著團子迎了上來。
馬輝帶來的教書先生叫季布,年歲不大,不到二十。
「顧兄,我來這裡教書,既是因為喜歡孩子們,也是想在這裡安心看書,明年大比之年好好考一次,希望能種個舉人。」季布笑嘻嘻的。
有些讀書人迂腐的很,還整天酸文假醋的,這個季布倒是個實誠人,顧青山對他第一印象不錯。
一天沒看見兒子了,他特別想這小傢伙,媳婦去廚房做飯,他就抱著兒子跟他們聊天,時不時地用下巴蹭蹭兒子小臉蛋。
寧馨端了一盤涼拌黃瓜、一盤小蔥拌豆腐進來,順便還奉上了一碟櫻桃蜜餞:「你們先吃著,炒菜一會兒就好。」
季布是在京城長大的孩子,家境雖然算不上優渥,卻也是有書童伺候的。頭一次來鄉下吃飯,先捻起一塊蜜餞放進嘴裡,連連點頭:「這蜜餞真好吃,清香微甜,不像京城的那些都甜的發膩。」
顧青山笑笑,把涼菜推到他面前:「遠道而來,喜歡就多吃點,嘗嘗這涼菜。」
季布夾了一塊黃瓜一嘗,就更是佩服了:「這黃瓜太鮮嫩了,太脆了,真好吃。嫂子手藝真好,人也漂亮,我來之前真是沒想到鄉野之間還有佳人如玉,貌美如花呀。」
別的男人誇自己媳婦,顧青山既高興又有點泛酸,幽幽的望一眼廚房,就見寧馨又端了一盤雞蛋炒絲瓜、一盤臘肉蒜苗出來。
她從顧青山手裡接過孩子,客氣地笑道:「馬大哥、季夫子,你們先吃著,鍋裡還燉著野山雞,一會兒就好了。」
她抱著孩子進了臥房,季布好奇的眼神也跟著看了過去,忽然發現自己的行為不妥,趕忙收回目光,低頭吃菜。
可是顧青山已經看到了,心底暗暗盤算,以後得讓媳婦少去學堂,要不然就怕被人惦記上。推杯換盞,顧青山灌倒了季布,心裡很是得意:臭小子,敢偷瞄我媳婦,讓你知道哥的厲害。
他跟馬輝把今日在縣城的遭遇說了,馬輝當即就惱了:「這個王八羔子,當初老子安排了他,現在竟然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明天我就去一趟淶水縣,馬上停止這件荒唐的事。譚大人已經在謀求保定府尹的職位,眼下已經差不多了,豈能讓這小子拖了後腿。」
顧青山點點頭:「我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變壞了,原本還覺得他是個實誠人,希望他給老百姓辦點好事呢。」
馬輝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也別自責,有些人就是這樣,面對戰場上的刀槍能不懼生死,可是面對各種誘惑的時候,卻抵擋不住了。官場是個大熔爐,能把一塊硬鐵煉成一灘泥,不試一試不知道誰是軟骨頭。」
一夜無話,第二天,寧家莊所有年滿八歲到十三歲的男孩子都被叫到了鴻飲書院,巳時整,在這裡舉行了非常嚴肅正式的開館和拜師儀式。昨晚還嬉皮笑臉的季布此刻就像換了個人一般,穿一身繡了青竹的書生長袍,頭髮梳的一絲不亂,站在那裡溫潤如玉、玉樹臨風。
小書童舞墨給院子裡的孩子們排好隊,季布親自點燃了三根香,帶著孩子們進屋恭恭敬敬地拜謁書院正中的孔聖人畫像。
寧馨抱著孩子羡慕的瞧著,見弟弟寧浩隨著季夫子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分配了座位,然後季布朗聲頌揚了一遍孔孟聖人之道,接著講解各自書案上擺著的文房四寶。
孩子們伸出顫抖的小手輕輕摸一摸嶄新的筆墨紙硯,既新奇又有趣,他們輕輕地觸摸一下就趕忙躲開手,生怕摸壞了似的。筆架上毛筆上的毛有點硬,不是軟軟的羊毛,夫子說是狼毫筆,還說這狼毫不是山裡野狼的毛做成的,而是黃鼠狼的尾巴尖做的,順便講了一個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故事。
書院裡孩童歡快的笑聲響了起來,剛才拘謹的雙手無處安放的孩子們一下子輕鬆起來,看來夫子並不是老人們說的那麼嚴厲,只會用戒尺打手心的那種。季夫子逗笑了孩子們,自己也輕鬆了許多,看一眼院子裡駐足圍觀不肯離去的鄉親們,心裡還是有些緊張,可是當他看到抱著胖娃娃的寧馨時,忽然粲齒一笑,沒那麼擔心了。
昨晚他吃了顧大嫂做的菜,特別好吃,她人也特別好,說話輕輕柔柔的。不嫌棄他沒見識,但凡問道什麼新奇的東西,她都耐心地回答,絲毫沒有厭煩的時候。當然,那隻限於顧大哥沒回家前,馬輝帶他去找人的時候。顧大哥回來以後,他就沒有機會跟顧大嫂說話了。
來之前,有同窗好友為他踐行,嚇唬他說村裡的潑婦可厲害了,最擅長撒潑打滾,蠻不講理。來的路上他一直心有戚戚焉,見到寧馨說了幾句話才知道,他們都是胡扯。
此刻,顧青山就站在媳婦身邊,見他目光從寧馨身上劃過的時候笑了笑,心裡就有點堵。從媳婦手上接過孩子,低聲問道:「昨晚我回來之前,馬大哥帶著他來家裡找過我是不是?當時怎麼說的?」
寧馨甩甩胳膊,輕鬆道:「沒說啥,就說找你。不過這個季夫子挺好玩的,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一直問我石碾子是幹什麼用的,西瓜為什麼是長在地裡的,房梁上掛的是什麼肉,還有茉莉花怎麼可以種在菜地裡。昨日我覺得他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沒想到今天教起書來倒是有模有樣的。你看他講起詩書滔滔不絕的,肚子裡還是挺有學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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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3:11
第三十章
顧青山沒好氣的瞥了一眼花痴媳婦,開始勸大家離開:「季夫子要給孩子們上課了,大家都回去吧,別打擾他們讀書。」
鄉親們雖然沒看夠,但是大家都聽顧青山的話,紛紛退了出去。寧馨又朝裡邊探頭望了一眼弟弟寧浩,見那臭小子坐的端正筆直,聽課十分認真,便輕輕的笑了笑。
「走了。」顧青山忽然把大手伸了過來,抓住她手腕,拉她出去。
「這夫子還不錯哈?」顧青山酸溜溜的問了一句。
寧馨沒注意到他語氣中的醋味,認真地點頭道:「嗯,譚大哥選的人肯定不會有問題。」
顧青山這個氣呀,在我面前誇別的男人也就罷了,誇完一個還誇第二個,不整治整治你,是忘了馬王爺三隻眼了嗎?
路過菜地,寧馨進去摘中午做飯用的菜,讓他抱著孩子先回家。等她拿著幾根青椒和絲瓜進廚房的時候,就見顧青山已經舀滿了一大鍋水,還在灶膛裡填滿了燃燒的木柴。
「大中午的,你燒這麼多水幹嘛?」寧馨吃驚問道。
「不幹嘛。」顧青山輕飄飄的甩下一句話,就大步走去院子,繞過影壁墻,就把大門拴上了。寧馨爹娘不好意思總在姑爺家吃飯,有他們在,小兩口總是刻意地保持著距離,這兩天果園不忙了,他們就不在這邊吃了,寧馨娘偶爾會過來幫寧馨帶帶孩子。
一家三口,還沒到午飯時間,他跑出去栓了門,寧馨忽然有一絲緊張,看看右手上不太長、卻很粗的絲瓜,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像扔燙手山芋一般,把絲瓜扔在了水盆裡。再看左手上的青椒,蒂部很大,頭上尖尖的……寧馨又想到了那個東西。
「哇……」團子一個人躺在炕上久了,爹娘都沒露面,他終於哇哇大哭起來。
寧馨扔了青椒,焦急地走進臥房,側身躺在炕上:「兒子不哭,是不是餓了,得一個時辰沒吃沒睡了,是該餓了。」
寧馨自言自語的嘟囔著,撩開衣襟露出飽滿的鼓脹給兒子喂奶。團子確實餓了,眼皮也有些打架,閉著眼睛聞到熟悉的味道,張開小嘴一叼,就吸溜吸溜的大吃起來。
顧青山大步進門的時候就見兒子正毫不客氣地享受美餐,他也沒打算再客氣,脫鞋上炕,就倚在她身後,大手一伸,牢牢抓住另一隻,俯身下去跟兒子比賽看誰更會吃。
「啊……」寧馨驚呼一聲,看看懷裡擠做一團的父子倆,便酥了身子。男人脣舌帶來的感觸自然與嬰兒不同,他又是那樣刻意的撩撥著她,很快,她就承受不住了。
好在,兒子困了,吃了一會兒就乖乖閉上眼睡了。
如狼似虎的男人邪邪的一笑,把她柔軟的身子抱到旁邊,便肆意起來。
「別……大白天的,萬一一會兒有人來……」寧馨嬌喘著上氣不接下氣,左手擋了右手攔,卻絲毫沒有阻礙他攻城略地的速度。
「門都插好了,誰會來?說好了讓你多養半個月的,現在都月底了,我夠疼你了吧?」顧青山手上忙活著褪去束縛,眼神卻緊盯著她,等她回答。
寧馨也知道他疼自己,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難為他忍這麼久。可是,這是白天呀。「等到晚上不行麼?」她身上一片清涼,卻還不死心地追問。
「不行,等不了了,就現在。」他身上一片火熱,俯身就封住了她求饒的小嘴。
一隻火熱的大舌闖進她嘴裡,四處翻攪,搜刮著她口中的蜜液,吻的她意亂神迷,任由他予取予求。
起初,他不敢橫衝直撞,擔心她身子沒有完全好,只是試探性的緩緩圖之。後來,漸漸發現她身子滾燙、眼神迷離,和自己一樣渴求,並沒有半點不舒服的跡象,而是享受的很,便放開膽子與她緊密糾纏,把這一年積攢的力氣都用上了。
寧馨躺在炕上,渾身跟散了架似的,既酥麻又無力。明明肚子餓了,卻懶得起來去做飯,她也不是沒有努力,只是剛試著爬了一下就摔在了他身上,還被他笑了好久,索性就趴在他身上賴著了。
顧青山懶洋洋的仰面躺著,一雙大手輕撫著她的後背,饜足的呼出一口氣,輕聲問她:「阿馨,餓嗎?」
「你一口氣就折騰了一個多時辰,能不餓嗎?」她又累又餓,卻又舒服到了極致。
「你再躺會吧,我去做飯。」他親親她額頭,放她躺到枕頭上,抬起壯碩的大長腿,起來下地。鍋裡的水滾開了好久,燒的只剩半鍋了,他簡單洗了洗,換了一套衣裳,又給她燒了一鍋。
大白天的,赤著身子在被窩裡躺著,寧馨心裡實在不踏實,好在是中午,因為有的人家會歇晌,所以這個時候一般沒有串門的,不過一會兒可能娘就要來看孩子了,還是起來的好。
寧馨用肉嘟嘟的胳膊撐著上半身坐起來,心裡暗罵自己沒用,胳膊上長得都是小肥肉,一點力氣都使不上。看看旁邊酣睡正香的兒子,寧馨無奈的笑了。
兒子咋就這麼省心呢,一睡就是一個多時辰,剛才炕上都激烈成什麼樣了,他都不醒。有個貪睡的好兒子,便宜了貪吃的老爹。
顧青山很快燒熱了一鍋水,給她舀進浴桶,又兌好了涼水,進去抱她出來,輕輕放進浴桶。寧馨順手捏一把他胳膊上的腱子肉,哼哼著嬌聲道:「你是怎麼長得?費了那麼大勁兒,還有滿身的力氣,怎麼我就不行呢?」
被媳婦崇拜的捏了一把,顧青山也沒閒著,同樣順手捏了一把。不過他沒敢用勁兒,因為他捏的是最柔潤的地方。「你是女人,要那麼大力氣幹嘛?能喂飽孩子就行了,這一年為了讓你好好休養,我每晚都憋著,早晨天不亮就起來去打麥場練武,也不能白練吧。」
寧馨坐在浴桶裡嗤嗤地笑,這一年確實憋的他夠嗆,也真難為他過完滿月又憋了大半個月。
他炒菜的技術一般,遠遠比不上掙錢的能力,不過也算還能吃,不會難以下咽。寧馨洗完澡出來,從衣櫃裡挑了一件蜜色小衫,石榴紅的長裙。剛才他太心急,把衣裳都扔在地上了,寧馨只得一一撿起扔進木盆裡,又把炕上收拾整齊,弄髒的炕單也一併入盆,打算傍晚的時候去河邊洗。
「來嘗嘗,青椒炒肉,雞蛋炒絲瓜,應該還可以吧,我看著顏色還行。」老顧自賣自誇。
寧馨剛要去吃飯,就見團子哼哼著醒了過來,她趕忙抱起兒子到門口把尿。團子迷迷糊糊地把小肉腿一蹬,撒了一大泡尿在台階上。
「來,放筐裡吧,讓他守著咱們吃飯。」顧青山把自製嬰兒車搬到了廚房裡。
院門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小兩口這才響起大門還栓著呢,寧馨嬌嗔的瞪他一眼:「起來還不去開門,讓人家怎麼想。」
顧青山嘿嘿一笑:「剛才你沒穿好衣裳呢,我哪敢開門,現在開怎麼了,還不許睡個午覺?」
「來啦,來啦。」他大步走過去,卸下門栓,打開兩扇朱漆大門。
門外的季布好奇的眨眨眼:「顧兄,你們農家人白天也都拴著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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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3:22
第三十一章
顧青山繃著笑看看這個書呆子,淡然道:「中午歇晌,怕有賊人偷院子裡的東西,就把門栓上了,你有事嗎?進來吧。」
其實顧青山不太樂意讓他進來,畢竟夫妻倆剛才親熱的痕跡還在,就算收拾了,多少也與往日有些不同。不過人家是大老遠來的教書先生,總不能堵在外面吧。
季布也沒客氣,就跟著他進了堂屋,寧馨見客人來了,也不好意思不搭理,就抱著孩子擋住一點尚帶紅暈的臉,低聲道:「季夫子來啦。」
顧青山不樂意讓別的男人看到媳婦這副雨後梨花的模樣,就擋在了她身前:「你去廚房吃飯吧,我先抱著孩子。」
「嗯。」寧馨溫順地把孩子交給他,轉身去了廚房。
「顧兄,你們農家人午飯吃的這麼晚啊,先歇晌後吃飯,還真是跟京城不一樣,我們那裡都是先吃飯後歇晌的。」季布覺得來他們家真是不白來,每次都有新發現。
顧青山餓著肚子懶得跟他嘮嗑,直截了當的問道:「找我有事嗎?我一會兒吃了飯還要去後山幹活呢。」
「哦,是這樣的,我看山上的景色很美,就想每日清晨去山裡轉轉,可是孩子們說山上有猛獸,全村只有你一人能制服,我就想……哪天你去的時候,能不能帶著我?」季布雙眸明亮,滿眼希冀。
顧青山溫和一笑:「我去山裡是打野味兒,不是散步,血腥的很,你確定要去?」
季布吃驚地瞧著他:「你還會打獵呀,好哇好哇,我的同窗們沒有一個能打獵的,我以為只有那些戰場上的將軍們才會不怕猛獸,想不到農家的漢子這麼厲害。」
顧青山被他誇的挺舒服,就是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了一聲,便咳了一聲道:「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哪天去我會提前告訴你,挑個書院放假的日子吧,別耽誤孩子們讀書。你的書童不是會做飯麼,若有什麼缺少的,只管跟我說,旁邊的菜地、還有魚塘都是我家的,你要吃菜吃魚自己隨意就行,鄉下地方沒那麼多講究。」
季布見人家要吃飯,就不好意思久留,也快到上課的時辰了,便告辭離去,其實他本心裡真想跟顧青山再聊一會兒。
出了顧家大門,他就朝著書院的方向走,路過魚塘的時候,見裡面荷葉亭亭如蓋,荷花初綻甚是美麗,便不由自主的移步向前,站在池塘邊欣賞著初夏美景。
顧家屋後的果樹園子裡傳來孩童的嬉鬧之聲,他抬眼望去,見一高一矮兩個小男孩手捧熟透的絳紅色櫻桃,嘴上啃著一個橙黃色的大杏從裡面走出來。
「季夫子,你怎麼在這裡呀,來嘗嘗我們剛摘的杏。」寧浩很喜歡這個季夫子,歡喜地笑著跑過去,從自己懷裡摸出一個杏來,遞給季布。旁邊跟著寧江的兒子,嘴裡含著一顆紅櫻桃正在叼著玩。
「這是你家的果園?」季布笑道。
「不是,是我姐夫的,就是今天你見到的顧青山。」提起姐夫,寧浩很驕傲。
「哦,顧大嫂是你姐姐呀,那……你摘杏跟人家說了麼?不問自取即為盜,萬萬不可這樣做。」季布看著手上的大杏,確實垂涎欲滴,不過,不好意思直接吃。
「不用說,我姐夫早就跟我說過可以隨便吃的。你也嘗嘗吧,季夫子,你要吃魚嗎,我有一個魚簍子在水裡。」寧浩一邊說著,一邊跑到魚塘邊,拎起一根麻繩往上拽,很快就出現了一個用鐵絲和麻繩做成的魚簍子,裡面真的有兩條大鯉魚。
季布頭一回看見活蹦亂跳的大鯉魚從水塘裡出來,不禁彎下腰湊過去細瞧。那魚剛離了水,正是鬧騰的時候,魚尾來回一甩,甩了他一臉水。他驚得連退兩步,抹一把臉上的水,心中暗道:原來魚兒離了水也不會死啊!
不願在弟子面前顯露自己的無知,季布負手而立,貌似沉穩的說道:「呃,剛才……顧兄倒是講了,可以讓我吃這魚塘裡的魚,那就……」
「我給舞墨師兄送過去,讓他先養著,什麼時候想吃隨時可以燉著吃。」寧浩笑嘻嘻說道。
「啊,好哇好哇。」季布心中歡喜,拿著手裡的大杏疑惑的看向寧浩:「你們洗了麼?從樹上摘下來就吃?」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們這裡有大山擋著,常年都沒什麼風沙。果子上幾乎沒有土,而且前兩天剛下過一場雨,你就放心吃吧。」寧浩雙眸黑亮,語氣坦誠。
季布被那橙黃的色澤誘惑,忍不住抬手咬了一口,杏肉入口綿軟細嫩、又香又甜,滑過舌尖別有一番味道,竟是和京城買來的杏味道不一樣。
青山綠水、鴻飲書院、櫻桃甜杏、鮮活鯉魚,季布覺得自己如同來到了人間仙境,吃到的竟是連帝都都沒有的美妙滋味,看到的是恬淡的自然風光,莫非這便是前人所說的世外桃源麼?
進了六月,連續下了十來天大暴雨,淶水河的水位明顯上漲,有即將漫上河岸的危險。
顧青山圍著上游下游轉了轉,決定把魚塘裡的魚徹底打撈一遍。上回打撈是去年年底,因為天氣冷只網上來了一小部分,如今裡面的魚多的快要擠破頭了,扔一塊高粱餅子下去,就有上百條魚浮出水面。
村裡的男人們對捉魚有著天生的興趣,聽說顧家的魚塘要拉網,都跑來看熱鬧。正逢中午,沒課的季布也來好奇地瞧著。他們有心想幫忙,可是顧青山手底下的十八羅漢已經足夠用了,村裡其他男人只能在一旁羡慕的瞧著。
提前預備好了幾十個大木桶,裝在了馬車上,寧江牽著馬在一旁等著。依舊是寧馨爹撒網,老爺子站在沒種荷花的這一邊,帶著滿臉豐收的喜悅,大手一揚,就把一張大網撒了下去。顧青山和寧濤各自拽著一邊朝寧馨爹的方向聚攏,剛走了幾步就拽不動了。
「快上人,魚太多、太沉了。」寧濤雙手緊緊攥著漁網,生怕被大魚們掙脫了。
一聽這話,早就赤著腳站在一旁的王連喜、傻福來等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拽漁網。顧青山力氣大,一個人勉強能支撐,但是寧長水、寧三叔等人也都跑了過去,幫他拉網。人多力量大,滿滿的一大網魚被拖上了岸。這次用的漁網比上次的窟窿眼小,顧青山擔心發洪水衝走了自家的魚,還不如把小一些的也賣了錢,大不了初秋雨水小了,在撒些魚苗。
大家齊心合力拖著漁網來到馬車旁,抓起一條條大魚朝桶裡扔。剛從水裡上來的魚,又滑又帶勁,跳起來足有膝蓋那麼高。旁邊看熱鬧的人都覺得特別來勁,有的甚至忍不住上前幫忙,明明人多的已經很擁擠了,卻還要搶著去抓上一把過過癮。
只一網,就裝滿了車上所有的木桶,寧西坡坐在車尾負責盯著大魚們別跑出去,寧江在前邊一掄鞭子:「坐好了叔,走啦!」
棗紅馬四隻蹄子抬起,噠噠的跑了起來。寧斌和夏禹早就在鎮上做好了準備,也通知了街坊鄰居今天會有新鮮的大魚送來,賣價比平時都要低,人們早就翹首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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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3:38
第三十二章
秦茱萸這幾天就要生了,早就被送回了寧家莊老家,由寧馨娘天天在家照顧她。寧斌就等著今天幫他們賣了魚,就關上鋪子回老家守著媳婦。
很快,第二網、第三網又補了上來,這回是寧長水趕車,寧三叔押車,兩網魚又湊了一大車,飛快地朝著鎮上跑。
魚塘裡有一半的地方種了藕,受了驚嚇的魚兒紛紛游到荷葉底下躲著。寧浩帶了幾個半大小子,拿著長竹竿拍打著水面,歐歐叫著把魚嚇跑,眼見著波動的漣漪盪漾過來,寧馨爹抓住機會又撒了一網出去。
寧馨抱著兒子站在魚塘邊瞧著,小聲跟兒子說著悄悄話:「看,姥爺厲害吧,大網撒的圓圓的。團子快長大,讓姥爺教你撒網好不好?」
團子對姥爺不太感興趣,伸著小胖手朝著爹爹使勁夠。往常吃過午飯,爹爹都要抱著他玩一會兒,今日卻不理他了,只在魚塘邊跑來跑去。團子不高興,想讓爹爹抱,伸著小胖手搖了好久,爹爹也沒瞧見。小嘴一咧,哇哇地哭了起來。
顧青山聽到兒子的聲音,馬上回過頭去,就見兒子正拼了吃奶的勁兒朝著這邊撲,寧馨都快抱不住他了。
他粲齒一笑,幾大步就走上塘邊,把兒子接過來抱在懷裡:「兒子也想抓魚嗎?還急眼了,這小臉兒哭的。」
他抬手用袖子幫兒子擦擦淚,發現自己手指上有泥,就使壞給他畫了幾根貓鬍子,端詳了一下就被逗得哈哈大笑。團子小,不明所以,眼角還掛著晶亮的淚珠,小嘴委屈的扁著,見爹爹樂得歡暢,卻又不知不覺的受了感染,也跟著咯咯地傻笑起來。
高大的男人光著膀子,輓著褲腿,抱著自己的兒子發自心底的歡笑。寧家莊的人看在眼裡無限感慨,一個白手起家的孤兒,蓋了十二間的大宅子、種了果園、挖了魚塘、建了磚窯,帶著一群老老少少的男人們掙錢養家。每一個少年郎的心中都有一個夢,成為顧青山那樣的男人。
寧馨從他手上把孩子抱過來,吸引了圍觀的幾個女人的目光。做他的媳婦,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得有多幸運才能跟他廝守一輩子,被他寵愛一輩子。此刻,她並沒有想那麼多,看看兒子小花貓似的臉蛋,笑道:「你個傻小子,娘抱著你不老實,非得要他抱,被人戲弄了吧,還傻樂呢。」
顧青山抬手就在寧馨臉上抹了一道泥:「咱們一家要髒一塊髒吧。」
「你……」寧馨轉頭嬌嗔地瞪他一眼,不是嫌他給她抹泥,而是這麼多人瞧著呢,幹嘛要做這麼親昵的動作,這不是讓人笑話麼?
顧青山不以為然的走進水裡,繼續忙活。魚塘對岸的王連喜大笑著招呼人們:「都到我這邊來吧,青山有媳婦兒子助威,一個頂八個,不用幫忙的。」
眾人哈哈大笑,季布也跟著歡暢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已經把斯文的微笑不露齒這種事情完全忘到腦後了。
顧青山也跟著一起笑,笑夠了回頭朝著寧馨一揮手:「媳婦,去把你那七仙女叫來吧,挑個厲害的專門對付這隻四喜丸子,其他人一會兒洗魚貼餅子,晚上讓寧喜叔給咱們燉一大鍋酸菜魚。」
「好。」寧馨甜甜應了,把兒子放進小車,推著他去村裡叫人。
今天這麼多人給自家幫忙撈魚,晚上肯定要燉魚請大家吃飯的。寧馨娘要守著快生孩子的秦茱萸,她肯定來不了,其餘幾個人聽說有新鮮的魚肉吃,都高興的不得了,很快就跟著寧馨來到了魚塘邊。
季布還想再看一會兒,可是上課的時辰到了,他不得不依依不捨的離開魚塘,回到鴻飲書院。這一個下午,講得便是《莊子•秋水》中的故事: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孩子們搖頭晃腦的念著魚魚魚的時候,一股大鐵鍋燉酸菜魚的香味就從顧家打麥場的方向飄了過來。酸溜溜微辣的味道特別生津開胃,季布喉頭一動,暗暗咽下一口口水,卻湊巧被八歲的寧峰瞧見。他低聲一笑,跟旁邊的寧浩小聲道:「小叔小叔,我瞧見季夫子咽口水了。」
寧浩抬頭看一眼季布,用胳膊肘捅捅寧峰:「老實點,不許瞎說,不然晚上不讓你吃魚。」
魚香味都聞到了,要是吃不上魚還不得惦記的一晚上睡不著覺呀!寧峰趕忙老老實實的閉了嘴,跟著魚魚魚的念叨起來。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孩子們一窩蜂的跑回家,無一例外的要魚吃。今天顧家的魚不僅賣給鎮上,自然也賣給本村的父老鄉親,而且價格比平時低了一半,可以說是半賣半送。
最熱鬧的還要數顧家的打麥場上,寧喜架起兩口大鍋,一鍋酸菜魚勾人饞蟲,一鍋傳統的大鐵鍋燉魚香味十足,幹完活兒的男人們眼巴巴的瞧著,就等著大快朵頤。
寧浩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季夫子想去跟大家一起吃飯,卻又抹不開臉,就十分熱情的拉著他袖子,硬是把他拽了來。
寧馨孩子小,不方便給大夥兒端菜端飯,吳蘭蘭把一碗綠色的米飯放到季布面前的桌子上,驚得他連連擺手:「這位姑娘,著米飯都綠了,這是……長毛了吧,這怎麼能吃呢?」
吳蘭蘭翻個白眼,停住了腳步:「大哥,麻煩你用鼻子聞一聞,這是餿了的味兒嗎?」
季布聽話地探頭一聞:「香!真香啊,清香撲鼻,這是……因為挨著荷塘的緣故嗎?」因為他從中聞到了荷葉的清香。
吳蘭蘭忍不住咯咯地笑:「書呆子,這是荷葉飯,你是不是沒吃過啊。這是我從荷塘裡采了荷葉,蒸米飯的時候用荷葉捂在鍋裡,沸水煮過,飯就變成了綠色,飯裡也留下了荷葉香,你嘗一口就知道了。」
季布吃驚的盯著眼前這碗飯,用筷子挑起幾粒米送進口中,細細咀嚼,連連點頭,忽地站起身來:「寧家莊的姑娘美,荷葉飯更美,此情此景,小生要賦詩一首……」
沒等季夫子展示自己出口成詩的才華,王連喜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擋在吳蘭蘭身前:「書呆子,我告訴你,寧家莊的姑娘美不美跟你沒關係,這是我媳婦,你就甭惦記了啊。回頭請你來喝喜酒的時候,你要是想作詩呢,隨便作。今兒就免了,快吃魚吧,吃魚的時候不適合說話,別卡著。」
大家都忍俊不禁的笑了,季布被他一頓搶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剛才涌上腦海的一首詩作也瞬間跑沒影了。
寧濤怕他臉上掛不住,笑嘻嘻的過來打圓場:「季夫子,我跟你說啊,這是我們這的第一潑皮破落戶,二十好幾了也沒媳婦,好不容易才把吳家妹子哄到手的,生怕一不留神被人搶了去,他不光對你這樣,對誰都這樣。沒事,你可以罵他,我們絕對不攔著,他叫四喜丸子,你使勁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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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3:51
第三十三章
季布沒罵過人,也不會罵,人家護著自己媳婦本也沒什麼錯,這事隨著噴香的燉魚上桌也就過去了。農家自釀的高粱酒,香氣濃郁卻不上頭,季布被大家的熱烈氣氛感染,也連著乾了好幾碗。
八歲的寧峰守著嬰兒車裡的團子,拉著他小手跟他說著自己前幾歲學會的童謠:「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唱大戲。接姑娘,請女婿,就是不讓團子去。不讓去,也得去,趕著驢車追上去。姥姥家,有啥好吃滴?高粱餅子就小魚,愛吃不吃,不吃回你家裡去。」
季布頭一回吃荷葉飯,覺得清香可口,連著吃了兩碗,聽見童謠裡唱的高粱餅子,就好奇地起了饞蟲。問坐在旁邊的寧濤:「你吃的這個就是高粱餅子?」
「對呀,你要吃嗎?你們城裡人真有趣,連高粱餅子都沒吃過。」寧濤笑呵呵的端來一個小笸籮,裡面有很多長條形的餅子。
「我都吃了兩碗飯了,這……」季布有點不好意思。
「兩碗算什麼,我都吃了六碗了,再來倆餅子。」王連喜端著碗湊過來敬酒。
「嘿嘿,你真豪爽。」季布一笑,順便拿起了一個餅子。咬下一口一嘗,顆粒粗粗的,有點軟有點糯,但是挺香甜。
這頓飯顧青山吃的也不少,累了一天確實餓了,一手拿著倆餅子,一手端著碗跟大夥喝酒,簡直都沒時間摘魚刺,好在寧喜這魚燉的軟爛入味,連魚刺都燉爛了,根本不用摘刺,不管是孩子還是醉漢,都可以放心的吃。
顧青山手底下這些人挨個給他敬酒,一圈下來就是十八碗,就算酒的度數不高,可也經不住這么喝。到了晚上酒足飯飽之後,走路都有點晃了。
「來,兄弟……我送你。」王連喜自己已經喝得站不住了,卻還跟顧青山勾肩搭背的要送他回去。
顧青山雖是有點多了,但是腦子還算清醒,囑咐寧喜把剩下的菜給大家分了,讓大夥帶回家去吃。就踉蹌著去拉寧馨:「阿馨……回,回家吧。」
「你到底行不行呀,看你晃得。」兒子已經在寧馨懷裡睡著了,她讓寧浩幫忙把小車推回家裡,就擔憂的瞧著丈夫。
「行,當然行,我是男人,怎麼能說不行呢?」顧青山把腰桿一挺,一把推開王連喜:「你……你要是沒醉,就幫著寧喜叔收拾收拾,我不用……不用你送。」
王連喜哈哈大笑:「對,是男人必須行……你走吧,回家去證明一下,我這光棍漢……就慘嘍……」
女人們已經回去了,寧馨爹他們幾個上了歲數的也走了,只剩下幾個年輕的漢子,開起玩笑來肆無忌憚。
寧馨聽不下去了,抱著孩子就往家裡走,顧青山趕緊追上去,跟在媳婦後邊栓好了門。團子睡得很熟,給他脫衣裳都沒醒,蓋好被子讓他睡在炕頭,寧馨回頭無奈的瞧瞧癱坐在椅子上的丈夫。
「你幹嘛喝這麼多呀?難受不難受。」寧馨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就去廚房裡燒熱水。
雖說夏天魚塘裡的水不涼,不過寧馨還是覺得應該泡個熱水澡才舒服。平時一般都是他伺候她燒水洗澡,難得今天兒子睡得早,讓她可以伺候他一回。
她添好了一大鍋涼水,點著了灶膛裡的木柴,就用瓢把大甕裡的涼水舀進木盆,一盆一盆的倒進浴桶。半桶涼水弄好,鍋裡的熱水就差不多了。
寧馨調好了溫度,進裡屋去叫顧青山。他歪在椅背上眯著眼,已經快要睡著了。
「青山哥,先洗了澡再睡吧,這樣多不舒服。」寧馨拉起他的大手,讓他去浴房。
「嗯。」顧青山聽話的應了一聲,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剛走了一步就倒在了寧馨身上:「媳婦,你……背著我走吧。」
寧馨有點哭笑不得,他那麼高大的身子,哪是自己能背的動的。只能半拖半拽地湊合到浴桶邊,伸手幫他解腰帶。
顧青山單手扶著浴桶撐住身子,眯著眼看媳婦幫自己寬衣解帶。喝醉了就是好,平時想親熱的時候,讓她給脫個衣裳都不肯,現在主動上手了。她把腰帶搭在一邊的櫃子上,幫他脫下衣服。他個子太高,寧馨夠著費勁,卻還是堅持著舉著手從他身上扒了下來。上衣沒了,就是褲子,她柔軟的小手拉開褲帶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個吃驚的事實。
「你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還能想那事?
顧青山厚著臉皮挺了挺跨,大咧咧道:「是挺暈的,但是……媳婦,你這小手在我身上摸上摸下的,我要是沒點反應多對不起你,是不是?」
寧馨紅了臉,輕輕啐他一口:「是什麼是?跟我沒關係,就是你滿腦子想著那事。」
顧青山嘿嘿地笑:「想著是好事,我要是不想了,那不就成和尚了。你快脫呀,別看了,再看也是那麼回事,還是脫完了看的清楚。」
「你……」寧馨氣結,轉身就想不管他了,卻被他一把抱住,亂摸亂親起來。「你……你額別亂動,先洗澡,一會兒我伺候你行不行?」
她拗不過他,只能先哄著他把衣服脫完,扶著他進了浴桶。他閉目養神,她幫她洗肩搓背。顧青山覺得特別舒服,在溫熱的水裡泡著最是解乏,還有媳婦的小手在身上游走。忽然腦海中浮現出王連喜的影子,不禁嘿嘿笑了兩聲。
這老光棍也不知這會兒幹啥呢?是不是回了家躺在炕上想未婚妻呢,要不就是自己動手解決。有媳婦就是好啊,還給倒茶燒熱水,還給搓背揉前胸,最開心的是媳婦說一會兒要伺候他。哎呀,想想就美得發飄。
他在家裡享受著女人的伺候,先洗澡後上炕,然後拉著媳婦不依不饒的讓她在上邊弄了一回。還不過癮,又壓著她大戰第二回合,越戰越猛,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而被他惦記的王連喜此刻還沒回到家呢,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正在胖揍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還脫下襪子堵了他的嘴,打得他連滾帶爬都沒時間把襪子吐出來。
正在炕上逍遙似神仙的顧青山自然不知道淶水河邊發生的一切,等他索要夠了,翻在炕上仰面大睡,怎麼叫都叫不醒。
寧馨拖著累垮的腰肢爬起來,推推身邊呼呼大睡得男人,卻沒有反應。「你……分明是裝醉。」
他確實睡著了,寧馨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還龍精虎猛的男人一下子睡成這樣,可是沒辦法,誰讓他是自己男人呢,還是得伺候他。
她打來一盆溫水,沾濕了大棉巾,先幫他擦淨了身子,給他蓋好被子別著涼,才去浴房裡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
顧青山這一宿睡得特別舒服,早上醒來精神十足,睜開眼看看身邊還在熟睡的媳婦孩子,心滿意足。昨晚難為媳婦了,那麼溫柔的伺候一個醉漢,也不知自己有沒有敢什麼出格的事?應該沒有吧,媳婦若是生氣了,也不會把他身上擦得這麼幹淨,還給他蓋好了被子。
有媳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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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4:02
第三十四章
他樂呵呵的從衣櫃裡找出一套新衣裳穿了,去廚房做飯。熬上一鍋小米粥,熱了幾個高粱餅子,從雞窩裡撿出幾個雞蛋,到菜地裡拔了兩顆大蔥,打算等媳婦醒來以後再炒菜,不然會吵醒她的。
他做好了飯,就在院子裡悄無聲息的打拳,一套拳法下來,屋子裡有了兒子哼哼的動靜。他趕忙跑進屋去,抱起兒子把尿。寧馨也醒了,揉揉眼睛見他衣衫整齊的站在地上,就問道:「醒酒了?」
「嗯,沒事了,村裡釀的這酒沒什麼後勁,一晚上就全了。」顧青山把尿完的兒子塞進她被窩,看著兒子迷迷怔怔的吃奶。
「你跟我說實話,昨晚你是不是裝的?」寧馨還困得睜不開眼呢。
「裝啥呀,我在你面前最喜歡坦誠相見,哪有功夫裝,要不咱們再來一回,昨晚的滋味我都忘了。」他大手一伸,就不幹好事。
寧馨一把推開肆虐的手,嬌嗔道:「你幹嘛呀,兒子吃早飯呢。」
「嘿嘿,好,不搗亂了,讓兒子吃吧,吃飽了咱們也趕緊吃飯。我瞧著外面的天陰沉的很,估計還會有大雨,這樣下去不行,河水會漫到岸上來的。我想一會兒多叫些人去拒馬河那邊,在河口上打些子,讓雨水順著拒馬河流到白洋淀,少來咱們這邊一些。」
淶水河是拒馬河的支流,在分流處打上子的確是降低水位的好辦法。寧馨不得不佩服自家男人,的確是個有想法有能力的。
吃過早飯,顧青山跟大家碰面之後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得到了全體人員響應。他們又去村裡叫了不少人來,保護村子的事情,大家都贊成。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發,卻突然被人攔住。
攔住大家去路的人是尹四嬸,她眼睛紅腫,眼角帶淚,顯然是哭了很長時間。「青山,我知道小栓對不起你,他在譚大人面前胡言亂語確實該打,可是……他身子骨弱,禁不起這麼打,你跟他們說說,讓他們饒了小栓吧,我已經罵過他了,他以後不會再做壞事了。」
顧青山一愣,回頭瞧瞧大夥兒:「你們有人打尹小栓了?」
寧濤和王連喜挺身而出,寧濤搶先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人是我們打的,跟青山沒關係,你別冤枉人家。」
王連喜接著說道:「大嬸,你還說他以後不會乾壞事了,那就麻煩你回去仔細問問,昨天晚上我們為什麼打他。上回譚大人來,他胡說八道害我們差點丟了差事。不瞞你說,早就憋著氣想打他呢,不過是因為我們有正經事乾,忙的脫不開身,才便宜了他。可是他昨天晚上,捏了一個小泥人,在泥人身上插滿了樹枝,埋在淶水河邊。你說說,他這是咒誰呢?」
此話一出,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村裡有些雞鳴狗盜之輩會使用這種惡毒的法子詛咒人,一般是誰家蓋新房的時候,就趁機埋在地基裡。所以村裡蓋房子的時候,都會有自家人守著,晚上搭個窩棚就在地基上睡,防的就是這種惡人作祟。
聽了這話,尹四嬸完全傻在那了,好半天才緩過神兒來,結結巴巴問道:「真……真的?」
寧喜站了出來:「我們幾個收拾完鍋灶,一起走的,我這麼大歲數了,不說瞎話。要不是小栓乾的這事太惡毒,我也不會瞧著他們打他不管。」
尹四嬸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羞慚地低下頭搓著衣角:「我……我回去找他算賬。」
她轉身要走,就見女兒小霞踉踉蹌蹌的跑了來。自從跟吳大力成親去了縣城裡住,小霞就很少回來了,偶爾回來一次必定是坐著馬車風風光光的。今日這跌跌撞撞的模樣,讓她馬上慌了神。
「娘……娘啊,不好了,大力他……他……」小霞喘的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這一句話,勾起了大夥的好奇心,眾人都望了過去。
「你慢慢說,大力怎麼了?」尹四嬸手都抖了。
「他……他被下了大獄了,娘啊,家裡已經被官差封了,所有的東西都抄家抄走了。連我公爹、小叔都抓走了,只有女人們沒被抓,我……我該怎麼辦呀,娘……」小霞哇哇大哭,尹四嬸也六神無主,急的直跺腳。
顧青山抬頭看看烏雲密布的天空,招呼大家道:「咱們快走吧,天越來越陰了,恐怕到不了中午就得下雨。」
經他提醒,大家才想起今天的任務是去拒馬河邊打子。也正是他這句話,讓尹四嬸想起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她轉過身來,突然就跪在了顧青山面前:「青山哪,你是個好孩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大力吧,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個村的呀。」
寧濤冷笑:「有難了,知道求人家了,當初乾缺德事的時候怎麼想不到會有現在這一刻呢?」
顧青山伸手把尹四嬸扶起來,鄭重說道:「四嬸,我只是一個種瓜郎,這麼大的事,我辦不了,也救不了他。我要是有那麼大的本事,也早就去城裡當大官了,你太看的起我了。我也就是能侍弄幾畝地罷了,現在我們要去河口打子了,要不然村子被淹了,大家都沒命。」
他轉過身,毫不猶豫的大步走了,身後的一群漢子們趕緊跟上。走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拒馬河邊,漢子們用破麻袋裝上土,在河口兩岸各堵上了一丈來長,淶水河的水流明顯減少了。他們還怕不結實,又從周圍尋了些石頭破磚爛瓦和粗樹枝,進行加固。
寧西坡四處瞧瞧,點頭道:「行了,前些年鬧洪水的時候,在咱們村邊上打的子比這個薄多了,都擋住了水,這個肯定沒問題。」
寧喜也點頭:「就這個大子,一夏天也壞不了,到秋天雨水小了,咱們還得來把它扒了,要不然河裡就沒多少水了。」
大家都覺得成果不錯,扛起鐵鍬一起回家。王連喜跟他們同村的兩個人走在了最後,低聲說著:「你們看,那吳大力也倒了霉了,我就說吧,青山踏實能幹,跟著他肯定沒錯。咱們就一輩子鐵了心的跟著他幹,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吳大力出事,顧青山一點都不意外。從他當官以來的表現,就能猜出長久不了。只是,以吳家的性格,或許會把這筆賬算到自己頭上,也或許會來找自己幫忙。
自己不欠吳家的情,也不打算再摻和他們家的事,顧青山暗暗思量,自己應該做的就是要小心一點,以防吳家把仇記到自己身上,伺機報復。
回到家門口,見大門上鐵將軍把門,他把鐵鍬放到門口,連鎖都沒開,就跑到果園裡去找寧馨。「阿馨……阿馨……」
顧青山有點著急了,她平時除了菜地也就去果園,這兩處都沒有人,他有點怕了。
忽然想起秦茱萸似乎快要生了,他一路急匆匆的跑去了岳父家裡。「阿馨,寧斌哥,阿馨來了沒?」
寧斌正在雞窩裡掏雞蛋,見他大步跑進來,便笑道:「來了,小萸兒生了,阿馨帶團子過來看看小妹妹,你怎麼這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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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4:13
第三十五章
顧青山的一顆心這才落了地,呼出一大口氣,笑道:「生了?」
「嗯,生了,是個小閨女,俗話說丫頭隨姑,小子隨舅,還真跟阿馨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寧斌笑呵呵的。
秦茱萸此刻正躺在炕上休息,卻沒有寧斌這麼高興,哀怨的瞧著胖胖的團子,有氣無力的說道:「怎麼我這運氣就這麼差,你和三嬸都生得兒子,就只有我是女兒。本來也是有點法子能調理生男生女的,可是我怕吃藥影響孩子健康,就沒吃。順其自然吧,誰知就順了個小丫頭過來。」
寧馨娘抱著孫女喜歡的很,寧斌跟侯氏成親兩年沒懷上孩子,當時因為寧三嬸也十幾年沒懷上孩子,所以人們不說是侯氏身體有問題,卻說是寧家風水不好。現在好了,寧三嬸生了個小子,寧馨也是個大胖兒子,秦茱萸又生了個閨女,兩年抱三,誰還敢說寧家風水不旺?
「閨女好,也好著呢,奶奶喜歡。阿馨小時候也這樣,又白又好看,他們兄妹三個,我和你爹最疼的就是阿馨,從小就沒讓她下地幹過活兒。咱們家小女娃以後呀,也不用下地,養的嬌嬌的,找個好姑爺,就像你姑父那麼能幹又疼人兒的。」寧馨娘滿臉是笑,自言自語地跟孩子和兩個大人說著話。
寧馨也很喜歡小侄女,偎在娘身邊怎麼看都看不夠:「嫂子,你識字,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秦茱萸雖然有點情緒,但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喜歡,想了想就說道:「我叫茱萸,是一種藥材。我的小閨女……就叫玉竹,怎麼樣?也是一種藥材。」
寧馨念叨了兩遍:「茱萸……玉竹,玉竹……茱萸,嫂子,這不就是把你名字裡的兩個音倒過來了嗎?」
「對呀,這個名字是不是很有趣啊?」秦茱萸笑得很開心。
寧馨娘卻皺起了眉頭:「可是,孩子要避父母諱的呀,還是換一個吧。」
秦茱萸一下子蔫了:「那你們取吧,我想不出來了。」
寧斌端著新鮮的雞蛋進來,讓娘去煮,坐在炕沿對秦茱萸:「你喜歡就好,沒有同音也沒有重字,不算犯諱。你叫小萸兒,咱們閨女就叫小竹兒,怎麼樣?」
「小竹兒……」寧馨一念就笑了起來,「怎麼跟小豬兒似的。」
寧斌垂眸想了想:「孩子長相隨姑,乾脆名字也隨姑吧,大名叫做寧玉竹,小名就叫阿竹。」
這個名字不錯,大家一致同意。顧青山在堂屋裡不好意思進去,就喊寧馨讓她把兒子抱出去給他抱會兒。秦茱萸便笑道:「你瞧瞧,青山現在半天都離不了兒子,少抱一會兒就饞成這樣。你以後也要在這方面多努力啊,這樣孩子才會跟你親。」
寧斌抱著女兒笑得特別溫柔:「你放心吧,我的阿竹,是我的心頭寶,誰不讓我抱跟誰急。」
大家哈哈大笑,吃過了午飯,顧青山和寧馨一起回家。他抱著兒子,她推著空空的小車。回到家,顧青山跟寧馨把尹小栓挨打,吳大力下獄的事情都說了,也說了自己的擔心。雖說他們的事情和自家沒什麼關係,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在他們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說不定就咬誰一口呢。
寧馨有點怕,依偎在他身上擔憂的瞧著兒子:「那我這幾天都不出門了,我要出去就叫著你。」
「你也不必太害怕,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怎麼樣,你要去菜地、回娘家都沒問題,別去犄角旮旯的地方就成。我還得叫上大夥打子,沿著淶水河兩岸築起膝蓋高的泥墻來,這樣比較保險。」顧青山說乾就乾,幾天的功夫,就冒著雨把淶水河經過寧家莊的這一段都打好了子。
地裡的瓜有多半車了,這天聽說吳小力回了村子,他沒有等到滿一車,就冒著大雨拉到鎮上賣了。
吳大力在獄中還沒出來,因為吳小力和他老爹去城裡比較晚,沒參與什麼事,調查清楚就被放了出來。吳家的房子和地都賣給別人了,如今像喪家之犬一般回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只能暫時住在尹四嬸家裡。
這天晚上,外面雨很大,顧青山沒有心思跟媳婦親熱,哄著他們娘倆先睡了。他一個人默默望著房頂,聽著周圍的動靜。
果然,出大事了!
顧青山靜靜躺著,盯著漆黑一片的房頂。忽然,他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似千軍萬馬奔涌而來。他翻身趴在炕上,耳朵貼著炕面側耳傾聽。這是在軍中做斥候時留下的習慣,趴在地上聽能聽得更清楚。
顧青山驀地翻身起來,從堂屋出去就飛快地爬上梯子,上了房頂,甚至顧不上穿上蓑衣。
天哪!他看到了什麼……
黑暗的夜幕下,一片亮閃閃的水光正狂奔而來,如萬馬奔騰,卷起萬丈沙塵,天地之間只見那閃亮亮的一條銀帶由遠及近。
「蠢貨!」顧青山氣的低聲罵了一句。
他今天有點擔心吳小力跟尹小栓這兩個心胸狹窄的蠢貨湊到一起會乾傻事,也想到了拒馬河河口處打的子,但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他們倆不可能這麼蠢。大水漫過來,會淹了全村的田地,不止全村,還有其他村子的。房子是淹不了的,因為蓋房子的時候都要墊高地基,水大架不住地廣,都分散開,水位其實長不了多少。
「青山哥,青山哥……你去哪了?」房檐下傳來寧馨的聲音,帶著擔心和無助,有點哭腔。
「我在房上,馬上下來。」顧青山趕忙下了梯子,拉著媳婦回屋。
「下著雨的,你跑房上去幹嘛?」寧馨拿過來一條大棉巾,讓他擦擦身上的雨水。
「你聽見外面的動靜了嗎?淶水河的水量一下子增加了好幾倍,必定是拒馬河那裡打的子開了,但是那子我們已經仔細研究過,不會被水衝開的。肯定是有人去扒開了口子,想讓大家都倒霉。」他擦淨身上,換了一條新的褻褲。
寧馨怯怯地拉住他的手:「那怎麼辦?咱們要不要去山上躲一下?」
顧青山把媳婦的小手包在手心,拉著她上炕躺進被窩裡:「沒事,不用擔心。咱們的房子在蓋得時候就想到這一點了,距離河邊近,一旦鬧洪水容易被淹,所以地基墊的高,包括書院,都不會被淹的。只不過,咱們村的地可能就保不住了。」
小兩口心裡裝著事自然就睡不著,好在過了半個時辰,雨停了,耳邊的水流聲也逐漸變小,一切都慢慢平靜下來。黎明時分,小兩口相擁著睡了一會兒,在東方發白之後,顧青山就起來穿上短褲汗衫,打開了大門。
門前的西瓜地裡亮晶晶的一片,都是水,瓜苗基本上沒了。菜地裡的黃瓜豆角架子東倒西歪,荷塘裡的荷花荷葉都看不見了,那一片水和淶水河連在了一起,連河邊的小橋都被衝跑了,只剩鴻飲書院旁邊的紅磚橋還能看到上面圓弧型的橋面。
「老天爺呀……」村口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叫,顧青山循聲望去,見幾個老農民起來了,站在村口看到這一幕,都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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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4:30
第三十六章
東方很快就紅彤彤一片,太陽快要出來了,看來今天雨過天晴。寧馨睡不踏實,也起來看看情況,站在丈夫身邊,她不停的嘆氣:「咱們家魚塘也拉網了,西瓜也賣了,倒是沒什麼損失。就是不知道那五畝地會怎麼樣,谷苗應該比水位高吧。」
「咱們在淶水河邊打的子起了作用,漫過來的水不算多,尤其是村子那一側,估計谷苗不會被淹沒,但是經不起泡啊,兩天內水能落下去還行,時間長了肯定淹死。咱們回家做飯吧,吃了飯,我得去村子裡。」顧青山面色凝重,拉著媳婦回家,做了簡單的早飯,吃飽了就扛上鐵鍬,穿上草鞋,試探著水的深淺,走到書院前面的紅磚橋上過河。
季布也起來了,正呆呆地望著門前的一片汪洋,見顧青山提著鐵鍬過來,便招手道:「顧兄,你要去救災嗎?我也想隨你一起去。」
顧青山回頭看他一眼:「你會鳧水嗎?」
「不會。」季布老實的搖搖頭。
「那你就別出門,現在這水已經看不清底下是路還是坑,我都得十分小心,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他扔下一句話,接著用鐵鍬探路,上了橋,走向村子。
沒等走到村口,就見王連喜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來,忽然掉進一個坑裡,一下子沒到了脖子,不過他會鳧水,撲騰幾下就爬了上來,朝著他大喊:「青山,我們村也淹了,幸虧聽你的話,在村邊打了子,不然地裡的東西一點都留不下。現在怎麼辦呀?」
「去村子裡跟大家商量吧。」顧青山看看村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就等了王連喜幾步,和他一起去村口。
幾個老農正圍著寧馨爹七嘴八舌地嘆氣議論,大家都猜測是這幾天雨水太大把上游的子衝破導致的,想來想去,還是得去拒馬河口重新打子,要不然水位降不下去。這次就不能老少一塊上了,顧青山帶了二十多個年輕力壯會鳧水的小夥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到了拒馬河旁邊。王連喜也回自己村裡招呼了十來個壯勞力,三十多個人費了大半天的力氣,直到夕陽西下才把子重新打好。
「上回咱們打了那麼厚的子,怎麼會被衝開呢?這次更厚,應該沒問題了。」有人說道。
其實這也是大家心裡共同的疑問,拒馬河的水流再大,也是順流而下。淶水河在側面,並不受到直接衝擊,沒理由一夜之間衝垮子。若說有人故意破壞,也想不通,淹了別人的地,不也淹了自己的麼?誰會幹這麼傻的事。
水流變小,淶水河的水位逐漸低了下去。大家沿著泥濘的河岸往回走,走到塔前村村邊那棵歪在河裡的老柳樹旁邊的時候,突然有人喊道:「看,那有個人。」
大家一起看了過去,發現不是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具屍體。披頭散髮的男人,衣服已經被刮破,身體被泡的發白髮腫,腿上還纏著半個麻袋。被老柳樹的樹枝掛住,那人才沒被衝下去。
「是吳小力,真的是吳小力。」有人吃驚的大喊起來。
寧家莊的人一擁而上,擠在一起仔細瞧,竟然真的是吳小力。
塔前村的王連喜忽然冷了臉:「這小子怎麼會出現在我們村,看樣子應該泡了一天了,如果水位降不下來,可能還見不著他。你們看,他身上還掛著麻袋片,說不定就是他去扒開子,引來的洪水。」
他們同村的人怕引發不必要的糾紛,趕忙打圓場:「丸子你別瞎說,人家幹嗎要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就為了淹咱們的地,把自己的命搭上?再說他們村在下游,也會被淹的,難道他們家就樂意一家人沒飯吃?」
寧長水抱著肩忽然扯了扯嘴角:「你還真別說,這事說不準。就算他路過淶水河邊被衝下來的洪水淹了,也不該出現在這裡。他家的地已經賣完了,先前為了給吳大力花錢買差事就賣給了青山五畝地,後來剩下的五畝在他們一家去縣城享福的時候賣給了我。昨天吳小力回了村子,因為他哥下了大獄,他們沒錢花了。竟然來找我要錢,說是因為當初地賣便宜了,被我趕了出去。他們家沒地了,或許他想的就是……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幾十個人都沉默了,只有淶水河還在潺潺不息的流淌,突然有人破口大罵:「這個喪良心的王八蛋,坑了咱們幾百戶人家,就算水落下去,地裡的莊稼死不了,但是肯定要減產的,就讓他們家賠錢。」
「對,找他們家去討個說法。」眾人義憤填膺,正在商量要不要把他打撈上來,帶著他的屍體去寧家莊的時候,就見吳小力的爹娘、媳婦,還有尹四嬸、小栓媳婦、小霞都踩著泥濘,急匆匆的跑了來。
「找你家吳小力是吧,在這呢。」人群中有人揚聲說了一句。
吳家的人到了近前,都嚇傻了。小力娘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小力爹跪在泥地裡嚎啕大哭,他媳婦一下子癱坐在水邊,連哭都忘了。
尹四嬸走到近前看看,慌得張著雙手直抖,忽然轉過身去看向顧青山:「青山哪,你們看到小栓沒有?看見沒?」
眾人表情冷漠地看著他們,尹四嬸急的哭了起來,小霞過來抹著淚哭道:「青山哥,我求求你了,你們到底有沒有看見我哥呀?」
顧青山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們出發來打子的時候,他並沒有和我們一起來,我們在河口忙了一天,午飯都沒吃呢,怎麼會看到他。」
落在後面的小栓媳婦也跟了過來,一看河裡的吳小力,嚇得腿一抖就癱在了泥地上:「完了完了,肯定完了,我就說不讓他們來,他們非要來,我……」
她雙眸渙散、喃喃自語,尹四嬸急的撲到她身前,疾言厲色地逼問:「你知道他們出來幹什麼是吧?我就覺得你知道什麼,要不然你怎麼攛掇我們來河邊找?」
小栓媳婦此刻也是六神無主,張了張嘴啞聲道:「他……他們……昨晚,吳小力來我們屋裡,說要……要去扒了子,淹死顧青山一家。說……咱們倒霉了,別人也甭想過好日子,都……都死了算了,我……」
尹四嬸一個大嘴巴子就抽在了她臉上:「你怎麼不攔著,你怎麼不來告訴我?你是人嗎,你就讓他們幹這損人不利己的事,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呀。」
眾人怒目而視,有的已經忍不住罵著他們兩家討要賠償了,尹四嬸連連磕頭求人們幫忙找找她家小栓,卻沒人應聲。
顧青山掃了一眼,便默默離開了。他不會去報復這些婦道人家,但是也不會幫忙去尋找尹小栓。人家都想淹死自己一家了,還要抓緊時間去救他回來嗎?他沒那麼爛好心。
最終,尹四嬸回家叫來了尹家的人幫忙尋找,沿著淶水河找了三天沒找到,眼睛都快哭瞎了。人們後來考慮,若是沒有被水衝進淶水河,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沿著拒馬河衝進白洋淀了。七天之後,終於在白洋淀的一叢蘆葦邊發現了已經快要泡爛的尹小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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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4:41
第三十七章
人賤自有天收,面對使勁作的人不用急,早晚有遭報應的時候。
吳小力和尹小栓的鬧劇持續了半個月,出殯的時候就被全村人唾罵,之後有其他村子的人聽說是他們引來的洪水,紛紛上門討說法,要求賠錢彌補地裡的收成。
吳小力的爹娘實在沒法子,只好遠走他鄉去投奔親戚。他的媳婦回了娘家,打算改嫁。尹家又多了一個寡婦,自然被人指指點點,關鍵是沒留下一個後人,尹四嬸整日以淚洗面。
小栓媳婦也有心思想改嫁,只不過他娘家哥嫂都是黑心的,恨不得賣了她換錢,所以她不敢回去,只能自己慢慢尋覓一個合適的,再做打算。
好在尹家有幾畝地,雖是遭了災,也勉強夠三個女人吃喝。秋後,吳大力的被判了流放三年,小霞哭哭啼啼地送走了他,答應等他回來。
轉眼,寒冬過去,又迎來生機勃勃的春天,寧馨的肚子也再次鼓了起來。別人都誇她有福氣,這麼快又懷上了,只有寧馨自己心裡清楚,能懷不上麼?這一冬天怎麼過來的,上了凍以後,他們修園子的活兒歇了,磚窯也停了,他白天在家哄兒子,晚上壓著她無休無止地索要。
過年的時候,白雪皚皚,寧馨被男人滋潤的小臉粉紅透亮,回娘家時秦茱萸笑著問她是不是又懷上了。把了脈,還真沒懷,她便說:「我敢打賭,到不了團子抓周,阿馨肯定懷上老二。」
顧青山在一旁淡笑不語,只悄悄問懷裡的胖兒子:「你想要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九個月的團子已經會爬了,高興了還能搖搖晃晃的走兩步,他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向老爹,嘻嘻一笑露出幾顆奶白色的小門牙:「嗲……」小傢伙叫了一聲,似乎是害羞了,一轉身掙脫了爹爹的懷抱爬到炕裡頭,趴在阿竹身邊,嘿嘿地用了好大力氣憋出一個字:「妹……」
寧馨驚喜的看向兒子,寶貝疙瘩一直只會說爹和娘這兩個字,如今竟然學會說妹了,看來下一胎肯定要懷個嬌嬌的小棉襖。
回到家,顧青山一如既往的的猴急,吃過晚飯就往媳婦身上撲。寧馨卻不樂意了:「你能不能溫柔點,你總是這個樣兒的,能生出來一個溫柔漂亮的小閨女嗎?」
顧青山搓著手嘿嘿地笑:「好好,我溫柔、溫柔,咱們要造個乖乖的小女娃出來。」
團子在姥姥家玩了一天也累了,睡的很踏實。剛好留給夫妻倆恣意折騰的空間,剛開始顧青山牢記妻子的囑咐,溫柔纏綿,後來漸入佳境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激情中的男人哪還顧得上溫柔,橫衝直撞的怎麼痛快怎麼來。
新的一年開始種瓜點豆的時候,寧馨就乾不了力氣活兒了,顧青山體格好,手下又有十八羅漢幫忙,種三畝瓜五畝地一點都不費力。
春風和煦的傍晚,夕陽已經下山,四野都被夜幕籠罩,忙活了一天的顧青山到自家菜地裡拔蔥,卻忽然發現不遠處的淶水河邊有一個女人的影子在晃動。
從背影看不出那人是誰。但是能看到她抽噎著在抹淚,一步步走向河沿下,似乎是要輕生。
「喂,那是誰呀,你要幹什麼?」他揚聲問道,大步走了過去。
「我……我不想活了……」女人哭哭啼啼的轉過身來。
看清了女人的容貌,顧青山面上一寒:「你想跳河尋死?」
小栓媳婦哭的梨花帶雨,悲戚的點點頭,只是點頭的動作過於大了一些,身上被高腰襦裙裹著的胸口也跟著一顫一顫的抖動起來。
顧青山冷著臉看向淶水河:「你要尋死,我不攔著,但是我提醒你。這淶水河並不深,你跳下去也未必能淹死,不過水底有甚多石頭,若是碰到腦袋或是腰上,有可能落下一輩子的殘疾。你想好了,是這麼健全的活著好?還是半死不活的成了全家的拖累好?」
話說完了,他轉身就走。小栓媳婦一看就急眼了,原本她想好的說辭還沒派上用場呢,在水裡和他密切接觸的想法也沒能實現呢,怎麼能讓他走了。罷了,一不做二不休,就跳下水去,不信他見死不救。
「噗通……」身後傳來落水的聲音,顧青山腳步一頓,有心想不理她,可是誰又能那麼狠心,明知一個大活人一會兒就會變成死人卻能毫不在意?
入了水的小栓媳婦正在拼命掙扎,甚至驚恐的喊起了救命,她原本篤定顧青山會下水救她,此刻卻慌的四腳亂撲騰,北都找不著了。
顧青山看她折騰的差不多了,就在旁邊撿了一根粗樹枝,一頭伸進水裡,另一頭踩在腳底下。
連著灌了幾口水的小栓媳婦一下子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揪著不放,把頭探出水面連著喘了幾口粗氣。事情並不像她預料的那樣,顧青山不僅沒有跳下水救她,就連拉著樹枝拽她上去的動作都沒有,只是冷漠的瞧著她,腳底下踩著樹枝,等著她自己往上爬。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冷漠,聽說寧馨懷孕了,那他不就需要女人了麼?跳進水裡救人,這麼光明正大的占便宜機會,他居然不要。他不肯下水,小栓媳婦原來計劃的扯破衣裳勾搭他的事就實現不了。沒辦法,她只得使勁拽著樹枝爬上了岸,趴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顧青山高大的身子立在河沿上,冷冷說道:「現在知道自己不想死了吧,快回家去吧,再出別的么蛾子,別怪我不客氣。」
小栓媳婦見他抬腳要走,抓住最後的機會扯了一把胸前凌亂不堪的衣裳,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青山……我,我早就看上你了,我知道你有媳婦孩子,不可能和離。我不求名分,就想跟著你就行,寧馨懷孕了,不能伺候你,我願意伺候你,我什麼都不要,只是特別崇拜你這樣的男人,咱們這十里八村再也找不著第二個。」
顧青山邁出去的腳轉了個彎又收了回來,小栓媳婦趴在地上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腳,心中歡喜地抬起頭,希冀地望向頭頂高高在上的男人。
「你有病啊。」顧青山雙眸冷的能射出刀子來,狠狠瞪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寧馨正在廚房裡做飯,剛剛學會走路的團子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走過去。鍋裡的油都要冒煙了,才見顧青山拎著幾顆大蔥回來。
「怎麼拔顆蔥這麼慢?」寧馨一把奪過來,趕忙清洗乾淨,切段爆炒。
顧青山抱起兒子擋住油鍋的方向:「碰上一條瘋狗,差點被她咬了。」
寧馨用鏟子在鍋裡翻了幾番,回頭道:「那你沒事吧?傷著沒?」
媳婦擔心了,顧青山笑笑:「沒事,我把她趕跑了。」
春天活兒多,很快就忙了起來,顧青山也就把這事忘到了腦後。後來聽說小栓媳婦回娘家了,被她哥嫂嫁到很遠的太行山裡面去了。
園子修的有些模樣了,譚士禮作為新上任的保定太守來這裡巡查了一回,非常高興的告訴顧青山,這裡果然是他們夫妻倆的福地,去年給團子過了滿月回去,就懷上了,很快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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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4:52
第三十八章
顧青山也真心實意的替大哥大嫂高興,指著寧馨的肚子說,如果我家是個小閨女,你家是個兒子,等他們長大以後可以結親呀。
譚士禮高興地應了,猜測他們家的姑娘肯定像寧馨一樣貌美敦厚。
寧馨也是一直盼著自己的肚子裡生出來一個女娃,一兒一女,湊一個好字。可是年底分娩的時候,卻有點小失望,又是個兒子。
顧青山給次子取名顧修武,小名就叫阿武,這個孩子比老大還費勁,倒是沒有那麼胖,不用擔心墜手抱著累。但是他太好動了,八個月就早早的學會了走路,出溜出溜的到處亂跑。老二虛三歲,老大四歲半的時候,村裡人時常能瞧見寧馨拎著一根小樹枝追著兩個孩子跑,累得她呼哧呼哧大喘都追不上。
說來也奇怪,這倆孩子就是聽他爹的話,只要遠遠地瞧見老爹的影子,肯定飛快的跑到他跟前站住,就算娘追上來也不在乎了。
顧青山忙了一天,無論多累,瞧見兩個虎頭虎腦的兒子,就渾身是勁。一個扛在肩上,一個抱在臂彎,笑呵呵地帶著他們去果園裡摘果子。
這個時候,寧馨就會轉身回去,做上一桌好菜,等著父子三人回家。顧青山總會指著家裡的炊煙告訴他們:「看,娘又做好吃的呢,咱們回家去吧。」
回到家,兄弟倆賴在父親身上不肯下來,像小猴子攀著大樹一般,總得寧馨板了臉拿起打屁屁的小樹枝,他們倆才肯坐在桌邊乖乖吃飯。
哥倆纏著父親的好日子在妹妹顧苗苗出生之後就光榮結束了,面對這個嬌嫩的小妹妹,兩個哥哥既喜歡又嫉妒。自從妹妹出生以後,娘親再也不拿著小樹枝追他們了,乾脆把他們扔進了學堂裡,早早地跟著夫子開蒙。
老爹更是過分,吃飯的時候都把妹妹抱在腿上,總會把她舉的老高逗她笑,饞的小哥倆眼巴巴瞧著。後來,譚家的兒子譚子卓來了,他們倆再也沒時間琢磨妹妹了,因為譚家的兒子太淘了,老實巴交的小哥倆兒簡直招架不住。
如光荏苒,幸福的日子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就到了寧馨三十歲生辰的日子。
「娘,我們摘了好多桂花,給我們做桂花餅好不好?」九歲的小姑娘顧苗苗舉著一把漂亮的桂花枝跑了進來。
「好啊。」寧馨接過來,歡喜地摸摸女兒的頭,柔聲問道:「桂花樹那麼高,誰幫你摘得?」
「是罈子哥哥和二哥爬到樹上摘得。」小姑娘甜甜一笑。
「哦,」寧馨擔憂地望一眼院子裡正在舞槍弄棒的兩個少年郎,輕聲囑咐閨女:「以後不要讓罈子哥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萬一受傷了怎麼辦,他是咱們家的貴客,不是真正的鄉下人,你知不知道?以後你多跟著你大哥讀書,少跟你二哥在一塊玩。」
小姑娘忽閃著大眼睛看看娘親,認真的點頭:「我知道了,娘。」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姑娘刻意坐在了母親和大哥中間,規規矩矩的。顧青山看看滿滿一大桌子菜,高興地點點頭:「阿武,來給爹娘倒上酒,你們哥兒三也都倒一點,男人麼,都十好幾了,可以喝點了。」
「好!」顧修武麻利地站起身來,拿了酒壺給大家倒酒,爹娘都倒了滿滿一杯,到大哥顧修文這,他猶豫了一下,倒了一小點。接下來給譚子卓倒酒就不客氣了,一下子就是大半杯。給自己倒也是大半杯,然後嘿嘿地笑著坐下。
顧青山掃一眼各自的酒杯,微微一笑,端起杯來:「今天是你們娘親,罈子嬸嬸的三十整壽。咱們每人敬一杯酒,說兩句祝酒詞,說得好的有獎,說的不好的挨罰,從我開始啊。」
小傢伙們都覺的這個好玩,四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瞧著,就見顧青山端起酒杯轉向寧馨:「阿馨,你嫁給我十四年了,如今咱們的兒女都長大了,修文十四,修武十二,苗苗九歲,這些年你忙著照顧家、照顧孩子和我,受累了。我感覺這些年的日子就像吃餃子,還沒嘗明白啥餡,就咽下去了。如今,孩子也大了,都進學堂了,咱們也人到中年,以後吃餃子得吃慢點,品品滋味。來,媳婦,我敬你一杯。」
寧馨受不了他在孩子們面前一本正經的模樣,臉有些紅,不好意思的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遞到脣邊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哎,媳婦,我說了這麼多,怎麼你也得說一句表示表示吧。」顧青山把空酒杯放到桌子上,阿武眼疾手快地幫老爹滿上。
「我說啥?」寧馨一愣。
「要不……就說說你當年是怎麼喜歡上我的,孩子們也不小了,讓他們取取經。」顧青山壞笑著逗媳婦。
阿武和譚子卓齊刷刷的坐直了身子,黑眸晶亮:「好,好,我們最愛聽這個。」
苗苗小臉有點紅,看著兩個一本正經的壞小子,捂著小嘴兒笑了起來。
寧馨受不了他一本正經,更受不了他一臉不正經,臉色騰地一下紅透了,咬脣瞪眼的吭哧了兩聲,也沒能說出話來。顧修文淡定地看著老爹耍不要臉,欺負老實巴交的娘親,只低聲提醒了一句:「娘,我爹就是想讓您誇誇他了,您就誇兩句吧。」
被他一提醒,寧馨終於明白自己可以說什麼了,咳了一聲穩定一下情緒說道:「你爹,是咱們家最辛苦的人。這些年白手起家,從一無所有,到現在咱們家城裡、鎮上都有鋪子,這麼多果園、田地,魚塘、磚窯、車隊,這些都是你爹的功勞。你們也要好好念書,將來像你爹一樣有出息。」
「噗!」顧修武笑噴了:「娘,我爹小時候就沒念過書,您還說讓我們念書,然後像他一樣。我覺得吧,我其實不用念書就能像我爹一樣。」
一到教育兒子的問題上,寧馨就板了臉,十分嚴肅的訓斥兒子:「你胡說什麼,不念書怎麼行,以前靠種地就能養活一家人,現在不認識字怎麼去鋪子裡收賬。娘就是因為不認識字,才不得不帶著你大哥去,你休想偷懶。」
顧修武吐吐舌頭,誇張的嘆了口氣:「唉!跟我爹說話的時候就是一個成語:柔情似水,跟我說話的時候就是另一個成語:疾言厲色。娘啊,您能不能一視同仁哪。」
顧苗苗掰著纖細白嫩的手指頭數了數,笑道:「娘,今日我二哥一口氣說了三個成語,有進步哦。」
寧馨被閨女逗得噗嗤一笑,繃不住臉了。顧修文端起酒杯,晃了晃可憐的一點殘酒,溫和笑道:「娘親是咱們這十里八村最美的女人,又溫柔又善良,還能幹,手下的嬸子大娘們從七仙女發展到二十五支花,咱們家的蜜餞在京城都暢銷的很,最重要的是生了我們兄妹三個,文武全才,妹妹可愛懂事,娘,這都是您的功勞,兒子敬您一杯。」
誰不樂意被人誇呢,寧馨被長子誇得美美的,含笑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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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5:05
第三十九章
十三歲的譚子卓比顧修武大一歲,覺著按年齡該排到自己了,便爭先恐後地端起酒杯:「嬸嬸,我從小在家體弱多病,後來爹娘把我送到您家暫住,我這體格就變得越來越好了。您做的飯菜堪比珍饈美味,穿上您做的衣裳立馬玉樹臨風,我們在這裡過得無憂無慮、歡天喜地、知書達理,也希望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吉祥如意。」
說完,少年郎乾脆利落的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坐下去的同時卻看向了顧苗苗,得意的一努嘴:「怎麼樣,苗苗,我用了幾個成語呀?是不是比你二哥強多啦?」
苗苗很認真的掰著手指數來數去,越數小眉頭皺的越緊,最後不得不求救的看向譚子卓:「罈子哥哥,你說的太多了,我記不住,要不你再說一遍?」
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苗苗被人們笑得紅了臉,抿了抿櫻桃一般的紅脣,也難為情的笑了。
一頓飯大家吃的開開心心,飯後顧青山搶著洗了碗,讓媳婦歇會兒。小孩子們睡得快,一更天一過,都香香甜甜入了夢鄉。
顧青山關上臥房的門,把幾個孩子的呼吸聲阻隔在門外。這個門是今年春天,寧馨特意央求他弄上的,以前這幾間屋都沒有門,只是掛個門簾而已。孩子們大了,她總怕被他們聽見動靜,炕上越來越放不開。他卻不在乎,變著花樣圖痛快,最後她只得想出這麼一個加道門的法子。
「媳婦,你都三十了呢。」顧青山一邊脫鞋上炕,一邊壞笑。
「你是嫌棄我老了嗎?」寧馨低頭鋪被窩,沒看他。
「不是,嘿嘿!你有沒有聽過村裡人們說的一句話: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說的就是你們女人。」他雙手不老實地來解她衣裳。
這話寧馨自然是聽過的,說是女人二十上下的時候沒什麼強烈的慾念,反倒是三十以後更想那件事。可是她才不信呢,這肯定是男人們編排出來的瞎話。
「你……越來越不正經。」寧馨推開他的大手,飛快的鑽進被窩。
她躲了,他也不怕,反正炕就這麼大,躲能躲到哪去。慢條斯理的褪了身上的衣裳,他擠進她的被窩裡。這麼多年的夫妻,他自然知道媳婦哪些地方碰不得,便專挑那令她心浮氣短的地方下手,幾番撩撥,寧馨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卻不見他有所動作,只一味地挑弄著她。
「你……你到底是要……還是,還是不要。」寧馨嬌喘著問他。
「你想要?想要就自己動手啊。」他在黑暗中偷笑。
「你……你怎麼越來越壞!」寧馨快要受不住了,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
「我不發壞,你就不會主動,我早就摸透著規律了,來吧,咱們今天試一試……看誰先堅持不住。」他脣舌並用,手指輕挑慢捻,就是不動看家本事。
成親這麼多年,寧馨的身子早就習慣了他的滋潤,此刻火燒火燎,便自動地往他身上靠,最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給收拾了。
事畢,顧青山全身是汗,四仰八叉的躺著,幽幽嘆道:「果然是三十歲的女人不一般,如狼似虎呀。」
寧馨全身癱軟,抬起顫抖的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胡說八道,卻被他捉在手心,狠狠地親了一口。
魏晉時期,肌膚如冰雪、身材修長、顏值逆天,具有部分高加索人血統的鮮卑族慕容氏與當時世家門閥的審美情趣相吻合,從而美名遠播,惹人愛慕。
前秦建元六年,秦王苻堅攻克鄴城,滅前燕。燕王慕容暐逃亡東北龍城,途中被抓。十四歲的清河公主慕容秀涓和十二歲的中山王慕容衝在內的眾多鮮卑慕容部人被遷往關中。囚車中的姐弟倆肌膚如雪、瞳仁如墨、飄散的烏發更映襯得面龐清麗如畫、即便是臉上抹了幾塊泥巴也掩不住那傾國傾城之姿。
路過河間郡時,車隊前方傳來了喜樂吹打之聲,開路兵馬上前去驅趕。秦王苻堅在馬上抬頭一望,見是一路迎親的隊伍,就吩咐左右不必打擾。即至近前,苻堅看清了新郎官傾國傾城的相貌,那意氣風發心滿意足的神態,不禁大吃一驚:山野之地竟也有如此絕色美男。招人前來,問姓甚名誰,哪裡人士。
新郎官此刻也明白了這不是普通的軍兵,是新帝南歸。於是下馬行大禮,口中朗朗而答:「草民河間府唐玉,驚擾了陛下,罪該萬死。」
苻堅嘴角一挑,邪邪笑道:「唐玉……不錯,是個好名字。你們漢人有句話,孤聽說過,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想不到啊,絕世公子竟真的能成雙。」他回頭瞧瞧囚車裡如花似玉的姐弟倆,又看看眼前人,嘆道:「慕容唐玉,堪稱北疆雙璧。」
「謝陛下。」唐玉再次以頭觸地,叩謝皇恩。
這個小百姓不怕君主,竟能如此坦然對答,苻堅有些詫異,遂起了逗弄的心思:「今晚是你洞房花燭夜,若真是此刻因為驚擾了孤而被處斬,你不得委屈死了。」
唐玉微笑著仰起頭:「非也非也,草民今日有幸得見帝王龍顏,乃是三生之幸,比起洞房花燭,其實更令人欽羡。久聞陛下尚禮尚儒,草民一介儒生,寒窗苦讀數載,只等著報效明君。陛下若不殺我,草民自當為國盡忠,陛下若殺我,草民死得其所。所以,草民不委屈,而是榮幸之至。」
這馬屁拍的,也是沒誰了!
慕容衝在囚車上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大燕剛剛亡國,這些遺民馬上就跪舔新帝,真讓人噁心,便輕輕啐了一口:「呸!」
清河公主也朝著那人望了一眼,果然絕色,尤其是那一雙燦若寒星的桃花眼,與弟弟的眼睛十分相似。
世人大抵便是如此,醜陋之人各有各的醜法,而美貌之人相似之處會更多一些。
苻堅大悅,拍著大腿笑道:「好,北疆雙璧,可堪大用。你既有如此傾城之姿,卻不知新娘子是何等天姿國色?」
此刻不止是他,周圍的士兵們也都很好奇,如此美男子需要什麼樣的絕世美女才能相配。不過也有人暗暗擔心,若是他的新娘子被秦王看中,那今晚入洞房的人……
唐玉仙人之姿,似乎對此並不擔心,雲淡風輕的起身來到花轎邊,撩開轎簾跟新嫁娘說了幾句話,就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新娘子牽了出來,掀了蓋頭。
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鴨蛋臉、單眼皮、身材豐盈、膚色不黑也算不上很白,所有人都失望了,除了唐玉。
苻堅微微點頭,俗語說的果然沒錯,好漢無好妻,賴漢娶個花枝女!回頭看看囚車裡的姐弟倆,鳳眸微眯。他知道自己其貌不揚、五短身材、人到中年,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君王,這一對姐弟是自己的戰利品,傾城之姿的美人不也任由他予取予求麼?
擺擺手讓唐玉帶著花轎離開,看他穿著新郎袍戴著大紅花的神氣姿態,苻堅心中波浪翻滾,距離自己當新郎官那一年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今晚,他想再做一回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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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5:16
第四十章
當晚,在深州行宮,慕容姐弟不僅得到了香湯沐浴,還被賞賜了一頓飽飯。單純的清河公主忽閃著漂亮的大眼睛,壓下心中的不安,朝著好的方向憧憬一下,對弟弟說道:「弟弟,難怪秦王有儒帝的美譽,看來我們這些亡國皇族能保住性命了。」
慕容衝不屑的嗤了一聲,對呆萌的姐姐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命……也許他不要,但是不代表他什麼都不要。」
清河公主一呆,莫非真的和自己想到的一樣?再要細問,就見太監總管領著人進來,嚇得她馬上噤了聲,怯怯地躲到弟弟身後。
「你們要幹嘛?」慕容衝冷冷問道。
「陛下有請二位貴客。」大監笑眯眯的。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是亡國皇族,沒有拒絕的權利。進了秦王所在的宮殿,慕容衝警覺地四處觀望,層層粉紅的紗帳在微風中拂動,一股異香撲鼻而來。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可是沒有用,憋氣憋不了多久。
正值壯年、身強體壯的苻堅剛剛從殿後沐浴出來,只穿了一條中褲,胸膛上還掛著水珠。他大咧咧的坐在十分寬大的沉香木龍床之上,看著眼前一對妙人兒,滿意的點點頭:「你們的國家已經沒了,你們的皇帝哥哥和母親如今就在死囚牢裡邊。殺不殺他們只是孤一句話的事情,孤向來仁愛,不願意大開殺戒,若是你們能伺候的孤高興了,自然可以讓他們繼續過養尊處優的日子。你們想不想這樣?」
「想啊,陛下是仁愛之君,肯定會饒我們不死的。」清河公主緊張的攥著小手,希冀的看了過去。
苻堅對她的態度很滿意,招招手道:「來,坐到孤身邊來。」
清河公主怯怯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弟弟,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無奈與憤恨,她朝著弟弟安慰的笑笑,毅然邁開顫抖的腳步坐到了苻堅身邊。柔軟的小手被他拉過去握在了手心,後腰上有一隻大手緩緩滑到了前面,握住了她從未被人碰過的豐盈。
「陛下……」她聲音抖得要哭,十四歲的公主,一直嬌養在宮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雖聽說過後宮爭寵、以色侍君,卻從未想過會輪到自己身上。
慕容衝雙手握緊了拳,眼底燃起了火焰,卻被苻堅毫不客氣的笑話了:「你不服?哈哈哈……好啊,待會兒寵幸了你姐姐,孤再讓你嘗嘗滋味。你們有什麼資格不服?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天下本就是弱肉強食。秀涓,你也知道,女人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嫁給孤你不虧,孤是這天下的大英雄,是掌握大權的帝王,用你的身子換你母親和哥哥弟弟的命,難道不值嗎?」
清河公主咬咬脣,含著淚看一眼弟弟,垂頭道:「我願意伺候陛下,請您讓我的弟弟出去吧。」
苻堅不為所動,陰測測笑道:「讓他看著學一學,有好處。」
話音剛落,強壯的男人突然撲倒了身邊小白兔一般的姑娘,嗤啦一聲扯了她身上單薄的高腰襦裙。
慕容衝再也看不下去了,十二歲的少年怎麼能忍受親姐姐被人欺凌,攥著小拳頭就要往上衝。旁邊站著的四名武婢一擁而上,抓住他拖到柱子旁,用披帛緊緊綁住,拿絲絹堵住了他的嘴。
清河公主驚叫連連,秦王是武將出身,多年握著兵器的大手早就生出了一層老繭,摸在她細嫩的肌膚上,粗剌剌的疼。饑渴的男人不滿於手和嘴的碰觸,飛快的解了自己的衣裳,赤著精壯的身子,虎視眈眈地看著身下的尤物。
當真是尤物啊,肌膚瑩白透著粉紅的嬌羞,吃起來又甜又軟。大眼睛水霧濛濛的,既像求饒又像邀寵,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他再也忍不住了,朝著那粉紅細嫩,妙不可言之處狠狠地發動了進攻。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衝破了慕容衝的耳膜,他閉上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睜開,就見那頭豺狼正撲在柔嫩的姐姐身上,又凶又狠的吞噬著她。
冰清玉潔的清河公主,此刻就像一朵飄零的花,在偌大的龍床上碎裂成一片一片的花瓣。男人凶狠,不顧她初經人事,血絲蜿蜒。那如泣如訴的嬌花模樣,最讓一個男人欲罷不能。
男人此刻已經爽的說不出話來,兩隻大手狠狠的施虐,又連番的啃咬,痛快的難以言喻。
清河公主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死了也好,就解脫了。她若不從,他必定會用家人的性命要挾,甚至當著她的面殺人。正如他所說,女人總是要嫁人的,伺候哪個男人不都一樣麼?當她預感到要成為新帝禁臠的時候,一直在勸自己接受,可是她沒想到,那麼狠,那麼痛,她受不住。
慕容衝緊緊地閉著眼,脣角已經咬破,鮮血順著下顎往下滴。為什麼不堵住他的耳朵,他寧願聽不見也看不見,就像關在死囚牢裡的慕容氏其他人一樣,他們會以為年輕的帝王會對嬌花一般的公主寵愛有加,就像一個和親公主一樣伺候異國的國君罷了。
可是他聽到了,親耳聽到姐姐慘烈的尖叫,那絕不是舒服的嬌聲呻吟,而是痛的暈死過去。
苻堅抽身出來,看看楚楚可憐的女人,微微一笑,坐在床邊撫摸著她:「乖,孤喜歡你,以後不會虧待你的。」
男人剛剛享受了一次極致的快樂,坐在床邊喘著粗氣,看向綁在柱子上的少年。他雙目赤紅,白皙的肌膚也泛著紅光,凜冽的眼神讓這個俊逸非凡的少年郎更加誘人。擺擺手示意武婢放他過來,苻堅沉聲道:「孤知道,你覺得孤欺負了你姐姐,不服。好,那就給你個機會,來給她報仇吧,只要你能贏得了,孤就放你們走,否則,你也瞧見了,她太弱,一次就承受不住了。可是孤並未盡興,還想要第二次、第三次,那麼就只能由你來承受了。」
慕容衝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圖,他把自己綁在這裡瞧著絕不是為了羞辱慕容家,而是要他做孌童,和姐姐一起伺候他。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一個中年漢子的對手,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出手了,很快被敵人制住,撕碎了衣裳,按在碩大的龍床上。
這一刻,他的心死了。驕傲的小王子,中山王、統領全國兵馬的大司馬,雖然他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卻一直高高在上,何曾想到有一日會受到這樣的霸凌。
慕容秀涓被床榻激烈的搖晃搖醒,睜開眼就看到俊美的弟弟被那個男人以同樣凶狠的方式對待著。她的眼角默默滑出兩行淚,看了一眼死死咬著脣不肯出聲的弟弟。
四目交匯,無助又絕望,可是眼神中還有一種堅強在挺立,要活著,活著……活下去才能報仇雪恨。
與此同時,唐玉的洞房花燭夜也正在進行,雖是媳婦容貌一般,卻並沒有影響他的熱情。幫她解了嫁衣,卸了釵環,一把抱住壓在了床上。他都二十多了,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怎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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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5:27
第四十一章
新娘子呂氏卻不急,把娘親教過的話記得清清楚楚,抓住男人亂動的手,嬌聲道:「玉郎,咱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今日你我成親,要約法三章才能圓房。」
唐玉一愣,不過很快恢復笑臉:「好,你說。」
「第一,這房子、田地都是我娘家所贈,以後你必須要聽我娘家差遣。娘說會為你花錢買官,你不能以後做了大官就嫌棄我呂家是商戶。」呂氏態度冷靜。
「放心,不會,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唐玉飽讀聖賢書,豈能過河拆橋。」唐玉肅容道。
「第二,以後你只管一心求取功名,後宅之事全部由我做主,我說一,你決不能說二。」呂氏撅起嘴撒了個嬌。
「行,不光後宅,家裡所有的事都由你做主,我絕不反駁娘子的意見。」唐玉舉手保證。
「第三,不得納妾。」呂氏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好,可以洞房了嗎?」他伸手拉開她胸口的衣裳。
「可以……但是……聽說第一次很疼,你不能讓我疼。」呂氏有點緊張,面露嬌羞之色。
唐玉這幾年家裡窮的叮噹響娶不上媳婦,可是以前的舊友裡面讀書人頗多,也都成了親,那密戲之冊他沒少借閱,對男女之事早就摸得門兒清。此刻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早就耐不住了,胡亂應了她幾句,就扒掉礙事的綾羅,如饑似渴的撲了上去。
呂家是大豪商,家境優渥吃的好,她身子豐盈,男人幾番撩撥,很快就得了趣兒,心中美得很,不就是個女人麼,再厲害還不是要被我搗的失魂落魄。
他瘋狂的親她,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女人承受不住了,扭動著身子求他快點,他竭力伺候好她。果然,她只覺得疼了那麼一下,二人便如膠似漆,糾纏的難捨難分。
吃過早飯,四個孩子一起去學堂,寧馨收拾好廚房,也提著籃子出去。
「媳婦,想吃魚了,中午把魚燉上,晚上咱們吃吧。」顧青山把碩大的錢袋子拴在腰帶上,今天有鎮上來買磚的,要收不少錢呢。
寧馨一笑:「好啊,一會兒我早點回來做飯。那你注意別數錢數到手抽筋啊,不行就叫別人幫著數,反正數完以後錢還是咱們家的。」
顧青山抬手摸摸她的頭,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媳婦越來越壞了啊。」
「整天跟你們這一個個的壞男人在一起,能學好嗎?」寧馨理直氣壯的仰起頭來。
「錯啦,媳婦。」他上前一步摟住她腰:「只有我一個壞男人,他們都是小毛孩子,毛都沒長齊呢,哪算得上男人。」
「說你壞你還美上了。」寧馨推他一把沒推開,反而被他抱得更緊了。
門口忽然刮進來一陣小旋風,見到抱在一起的爹娘,啪地一下站住腳步,身子迅速前傾,差點撲在地上。少年身體靈活,雙腳往前一跳,就跳出了三尺開外:「我啥都沒看見啊,沒看見……」
顧修武雙手捂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飛快地朝自己房間走。
夫妻倆的小親昵被兒子撞個正著,寧馨臉紅的推開他,探頭追問:「不是去學堂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不是故意回來的,今天武教頭要教射箭,我想用自己的那把弓學,就跑回來拿一下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顧修武取了自己心愛的弓箭出來,一溜煙兒的跑沒了。
寧馨紅著臉轉頭看向丈夫:「都老夫老妻了,別這麼動手動腳的行不行,被孩子撞上了吧。」
顧青山不以為然:「兩口子親熱親熱怎麼了,不親熱能有這小子嗎?」
寧馨被他氣樂了,啐了他一口,拎著自己的籃子快步出門。果園裡已經有二十多個女人在忙碌了,紅彤彤的大蘋果掛在枝頭跟小燈籠似的,特別喜慶。這是頭茬的蘋果,摘下來以後要運到城裡去賣的。那裡有顧家的鋪子,專門賣各色新鮮的水果、蜜餞、野味、山貨。
「寧馨啊,一會兒幹完活兒我也要買一籃子蘋果,我家孩子這兩天饞的都快不行了。」吳蘭蘭摘滿一籃子放到土路邊。
寧馨一邊數著路邊的籃子,一邊笑道:「你拿幾個回去給孩子吃吧,還買什麼?」
「我們家以前窮的時候,沒少占你家便宜,現在不缺這幾個錢了,還是自己花錢買的吃著更甜。」吳蘭蘭如今可是王家的當家人,無論公公婆婆、哥哥嫂子都聽他們兩口子的。這十幾年一直跟著顧家幹,掙了不少錢,翻蓋了大房子,又買了牲口,日子越過越紅火。
一個時辰之後,顧青山帶著五輛馬車過來,把小路邊擺著的一大片滿滿的籃子放到馬車上,解下自己腰上沉甸甸的錢袋放到寧馨手裡:「剛收了十幾車磚錢,我去城裡送蘋果,順便把幾個鋪子的賬收一下,你想要什麼,給你買回來。」
寧馨微笑:「家裡什麼都不缺,不用買了,你們路上小心點,晚上回來吃魚吧。」
王連喜拉著韁繩壞笑:「你可千萬別跟青山客氣,他就是錢多燒的,不給你買也得給別的女人買,你就說幾樣,快讓他破費破費吧。」
寧馨瞪他一眼:「你胡說,青山哥才不會給別人亂買東西呢,不像你,整天不著四六的,蘭蘭,你可得管緊了他,別讓他在城裡亂花錢。」
吳蘭蘭噗嗤一笑:「寧馨,你就放心吧,他的兜比他的臉都乾淨,想買他也沒錢。」
王連喜誇張地仰天長嘆:「我家蘭蘭跟老闆娘是閨中密友,我每個月白幹活,連個銅子兒都摸不著。嫂子,你下回能不能別把我的工錢一塊發給她?」
這是實話,寧馨負責給這些工人發工錢,每個月都會把他們兩口子的錢一起發給吳蘭蘭,王連喜想花錢就得跟媳婦要。
後邊一輛車趕車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光棍漢,聽了這話就開始笑罵王連喜:「丸子老哥,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乖呀,那銅子兒有什麼可摸的?能有摸媳婦手感好?要不這樣,我把我的工錢給你摸,你把嫂子給我摸。」
王連喜抄起馬鞭子就開始追他:「你個小兔崽子,敢打你嫂子的主意,看我不抽死你。」
分散在果樹間的女人們都大笑起來,顧青山對媳婦說道:「你要是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我就看著買吧,你的喜好我都清楚。」
寧馨趕忙攔住他:「你可別瞎買了,上次買回來那麼貴的胭脂水粉,我都不敢用,再說咱們鄉下人也用不著那些東西。你要實在是不花錢難受,就給孩子們買點布料吧,該做冬衣了,他們長得太快,估計去年的都穿不下了。」
「行。」顧青山痛快地應了,甩出一記響亮的鞭子,帶著車隊走了。
其他的蘋果,人們搬到了顧家後院裡做蜜餞,先把蘋果洗淨去皮,再削成一塊一塊地用糖和鹽醃上,明日用水煮熟之後就可以晾曬了。
快到晌午了,寧馨回家給孩子們做飯。八月的菜品多,一個清新爽口的拍黃瓜,一個苗苗最愛吃的蒸茄泥,還有少年們喜歡的豆角燉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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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5:40
第四十二章
「娘啊,我快餓死啦。」顧修武第一個跑進來,一把抱住娘親,探頭去瞧鍋裡有什麼好吃的。
「就你吃得多,還餓得最快,先別吃飯呢,去魚塘裡撈幾條魚來。」寧馨忍俊不禁的一笑,抬手摸摸小兒子的頭。
「好,我現在就去。」撈魚是阿武最愛乾的活兒,平時不吃魚的時候,他都恨不得天天去撈著玩,撈上來再扔回去。魚塘裡但凡記性好的魚已經都怕了他,見他一來就趕緊沉底。
「我來我來……」譚子卓爭先恐後地跑過去,搶過魚抄子跑到了前頭。
「不行,我娘說讓我撈魚的,你是客人,怎麼能麻煩你幹活兒呢?」顧修武揪著他衣襟不放。
譚子卓掙不開他,就回頭嘿嘿一笑:「我告訴你啊,我們家園子裡新送來幾隻大鳥,特別好看,都是你沒見過的,你現在讓我撈魚,下午放學以後我帶你去瞧,怎麼樣?」
阿武好哄,被人一忽悠就順桿爬了,連忙點頭:「好哇好哇!」
譚子卓長臂揮開,只抄了一下,就撈上來三條大魚。顧苗苗拎著娘親給的小桶追了過來,他們總是這樣,撈魚的時候倍兒勤快,就是不記著拎桶裝魚。
譚子卓把魚扔進桶裡,嘿嘿笑:「苗苗你真好,將來一定是個賢內助。」
「人家才九歲,你再拿我尋開心,我就不理你了。」顧苗苗撅起了小嘴。
「好好,不說了,我不說你了行吧。」他轉過身去,瞄準了一條紅鯉魚,飛快地下手抄了起來。「苗苗你看,這條紅魚多好看。」
魚的背鰭是皂紅色,魚腹是橙紅,腹鰭是黃色,全身的顏色是由淺到深的漸變色,魚鱗亮閃閃的特別漂亮。顧苗苗捧著大魚就往家裡跑:「這個不準吃,我要養著它。」
譚子卓歡快地追了上去:「苗苗,小心它咬你,我幫你拿。」
阿武看著他們倆飛奔而去的身影,又低頭瞧瞧被譚子卓扔在地上的魚抄子,糾結道:「活兒沒幹完,就這麼不負責任的跑了,我要是接著撈魚了,你也得帶我去看大鳥。」
寧馨把飯菜端上桌,剛好阿武提著水桶進門,她就叫孩子們先吃飯,自己提著水桶到院子裡,把魚放到青石板上,用刀背拍暈。可是偏偏有兩條鰱魚特別活躍,怎麼拍都拍不著,急的她追著魚到處跑。
「娘,我來吧。」顧修文不疾不徐的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菜刀,搶步上前一下子就拍暈了一條魚,回身就解決了另一條。
寧馨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了,你進去吃飯吧,我來殺魚。」
十四歲的大團子已經比母親高了,性格沉穩安靜,說話做事井井有條。「我幫你吧,,你不是不敢殺魚的麼。」
寧馨會做魚會做肉,做的味道特別好,但是她從小的時候就不敢殺生,後來嫁了顧青山,他一直寵著她慣著她,從來沒讓她殺過雞鴨魚,都是他料理好了,交給她去燉。
寧馨捏捏衣角,暗暗給自己鼓勁:「今天你爹沒在家……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按理說早該殺魚了。我試試吧,應該能行吧。」
她的聲音有點顫,努力的走近了兩步,卻還是沒有伸手。顧修文笑笑,捏住滑溜的魚頭,用菜刀笨拙地刮起魚鱗,動作雖是有些生疏,但是小夥子手腳麻利,很快就把兩面刮完,剖開魚腹,把肚子裡清理乾淨,就扔進了旁邊的水盆裡。
「娘,雖然爹不在家,但是我們長大了呀,咱們家裡有三個男人,兩個女人,您和妹妹都是我們要保護和照顧的人。自己的兒子,還有什麼客氣的呢?」他手上繼續忙活著,也沒抬頭看她,只溫情脈脈地說著,嘴角帶著愉快的笑意。
寧馨也跟著笑,眼裡卻含著淚,長大成人的孩子,懂事沉穩,知道疼人。她腦海中又浮現出團子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模樣,躺在柳條筐裡,被她推著去果園。一眨眼,孩子就長大了,丈夫不在家的時候,兒子主動承擔起父親樂意做的活計,繼續寵著人到中年的母親。
顧青山傍晚回到家的時候,剛進大門就聞到了魚香味,沒來得及卸車,他大步走進廚房。
寧馨正在鍋裡擺野菜團子,秋天的薺菜又嫩又香,再不吃可就只能等明年春天了。見他進來,寧馨走到桌邊給他倒了一杯野菊花的溫茶:「渴了吧,喝點水。」
顧青山接過來的時候,順便用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反覆瞧。
「你看什麼呢?」寧馨輕笑。
「我今日離開家的時候,忘了幫你殺好魚了,你自己怎麼弄得?有沒有受傷?」他擔心了一天了,就怕回來見到媳婦手上的傷口。
寧馨一聽就甩開他的手,蓋上鍋蓋,坐到小板凳上添柴:「我哪有那麼笨,殺個魚就得受傷?你那麼能幹,現在人人都叫你顧財主,你的媳婦也不能太差勁吧。」
顧青山喝一口茶,憨憨地笑:「媳婦,其實……我還真不希望你什麼都會,你要是天下無敵了,還要我幹嘛?你有些解決不了的事情,我幫你做,這樣才顯得我有本事嘛。」
寧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你的本事已經被好兒子繼承啦,今天是阿文幫我殺魚的。」
顧青山一怔,驚喜道:「行啊,虎父無犬子,咱們家阿文可以呀。」
寧馨看看喜笑顏開的丈夫,由衷的誇了一句:「你這麼能幹,孩子們怎麼可能太差。」
顧青山被誇得美美的,到馬車上抱下來四匹布放進裡屋。一匹藍色、一匹灰色的是給兒子們做衣裳的,一匹粉色是給女兒的,還有一匹淡紫色一看就是給寧馨的。
「你不用給我買,我又不長個兒了,去年的還沒壞呢,今年能穿。」寧馨覺得自己每年做新衣裳有點浪費。
「舊的不要了,做新的吧,咱們家也不缺這點錢,我喜歡看你穿新衣服。你呀,想著我、想著孩子、想著岳父岳母,就是不想著自己。我給你買了好東西,你瞧瞧這是什麼?」他從馬車上拿出來一個十分精緻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捧到寧馨面前,用眼神示意她打開。
「什麼呀?看你神神秘秘的。」寧馨洗淨了手,翻開紅木盒子,發現裡面是兩塊元寶狀的東西,絲絲縷縷的,像是織起來的,卻沒見過。
顧青山得意的摸摸她臉頰:「阿馨,吃了這個能讓你更漂亮,掌櫃的說女人吃這個最好,補氣血的。咱們家三個孩子,你受累不小,得大補一下。」
「這到底是什麼呀?」寧馨拿起來左瞧右瞧也看不出。
「你聽說過燕窩嗎?」
寧馨雙眼一下子睜得大大的:「這就是燕窩呀!這東西聽說只有京城的富貴人家才吃得起,咱們鄉下人幹嘛要吃這麼金貴的東西,你快拿回去退了吧,我不吃。」
顧青山無奈地嘆了口氣:「不貴,媳婦,真的不貴,這是半個的,不是一整個,掌櫃的說這個放的久了,不值錢了。你把它用水泡開,蒸著吃就行,放點糖。」
「你怎麼總是亂學人家城裡人,咱們就吃粗茶淡飯挺好的,我不要、不要。」寧馨沉下臉,氣呼呼的坐到了椅子上,低著頭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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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5:56
第四十三章
受了打擊的男人有點蔫,蹲在灶膛邊不說話了。
傍晚的清風吹進來,有點涼,兩個人在沉默中互相看了一眼,顧青山終於啞聲說道:「前些日子我說給你買幾個小丫鬟,你也不要。現在給你買補身子的,你還是不要。其實,我只是想給你最好的,不讓你受累受苦,你……怎麼就不理解我的心呢。」
寧馨悶聲道:「家裡好好的,都是自家人,你偏要弄幾個別的女人進來幹嗎?這些金貴東西也不是咱們必須用的,你總是想著這些跟莊稼人不一樣的事情,我……我心裡不踏實。我就是覺得,咱們這些年日子過得挺好的,萬一哪裡變得不對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青山看媳婦一臉糾結,就心疼了,往前湊了兩步,蹲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沒什麼可擔心的,咱們家以後也會一直這麼好。」
寧馨不好意思地抬眼看過去:「是不是我胡思亂想,讓你覺得很好笑?」
「哪有,是我先亂想的。我總覺得這些年你生了三個孩子、又費心費力的把他們拉扯大,還要管著果園子,太累了。我怕你身子骨吃不消,就想讓你保重自己的身子,結結實實的,咱們白頭偕老!」他摩挲著她的手,眸中閃過一片水光。
寧馨也握住他的手,欣慰笑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咱們家,這些年受了很多苦。其實,多少錢算多呢?咱們家攢的錢已經幾輩子都花不完了,我不想讓你那麼辛苦去奔波,歇歇吧,咱們看著孩子們長大,親手給他們做衣裳、做飯,多好啊!」
「好,以後我再也不想著給你買小丫鬟了,我少去忙活些事情,幫幫你不就行了麼。確實是啊,一轉眼孩子們就大了,再不陪陪他們,就都成家立業了呀。」顧青山起身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手上卻還握著她的手:「阿文愛讀書,將來應該會考取功名,離開咱們村子,阿武呢,被罈子帶的淘氣了,靜不下來,喜歡舞槍弄棒,總想著當大英雄,說不定哪天就被罈子拐著去軍營了。咱們家苗苗可不能遠嫁,我舍不得,就在咱們村裡給她找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這樣咱們天天都能看見她。阿馨,我覺得……咱們還得再生個孩子,既不學文也不學武,就在家裡種地,守著咱們,要不然得多想他們呀。」
寧馨點頭:「我也想再生個孩子,可是都這麼大歲數了,會不會被人笑話呀?」
「看你說的,」顧青山抬手摸摸媳婦的臉,「你歲數不大,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呢,生個孩子算什麼。咱們再生個兒子,不叫修文也不修武,就叫家樂,顧家樂,天天在家傻玩傻樂就行。」
寧馨被他逗得咯咯地笑了起來,剛起身想去盛魚,就見大兒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本書。「阿文,放學了?弟弟妹妹呢?」
顧修文溫和一笑:「娘,早就放學了,我留在學堂裡跟夫子請教了一些問題。罈子帶著阿武和苗苗去山上看仙鶴了,估計也快回來了。」
寧馨轉頭問丈夫:「你說譚大哥和譚大嫂會不會怨咱們把罈子養壞了呀,他一點都不像他爹那麼沉穩儒雅,哪怕像阿文這樣也行呀。」
顧青山朗聲大笑:「你還沒看出來麼?罈子隨娘,譚大嫂就是個閑不住又一條道跑到黑的脾氣,要不然當初能找個算命的說自己剋夫麼,她當不成女將軍,自然要讓兒子去當將軍的。譚大哥已經跟我說過了,他樂意漫山遍野的跑,就讓他去,只要別像在京城的時候一樣天天生病就好。」
正說著話,三個孩子興高采烈地從外面進來,苗苗頭上戴著樹枝編成的花環,一見爹爹就飛快地跑了進來:「爹,您今天是不是去縣城了,有沒有給我買好看的花布呀?」
「有啊,爹爹給你買了粉色帶小碎花的,來,咱們進去看看喜歡嗎?」顧青山一把抱起女兒,就往裡屋走。
寧馨無奈地瞧了一眼:「她都多大了,你還抱著她,也不怕讓人笑話。」
顧青山不以為然的笑道:「多大也是我閨女,長多少年歲數也漲不過我去。趕緊抱抱吧,再高一點,爹就真不好意思抱你了。」
一家人到齊了,寧馨掀開鍋蓋盛了一大盤魚,鐵鍋木柴燉了一下午,魚刺都酥爛了,根本不用擔心卡到。從另一個鍋裡端出蒸著的梅菜扣肉,菜團子,又把自己已經拌好的馬齒筧,用花椒油淋過的小油菜都端上了桌。倒上一杯丈夫愛喝的桂花酒,盛上一碗女兒喜歡的銀耳蓮子羹。三個少年各有一碗冬瓜燉丸子湯,不愛吃菜團子的,還有香噴噴又酥又軟的烙餅。
「娘,我今天看到仙鶴了,好漂亮,它差點啄我的手呢,被罈子哥哥打暈了,哈哈哈……」顧苗苗搶著匯報自己今天遇到的趣事。
阿武也不甘示弱,喝下一口丸子湯,清清嗓子道:「爹,我今天學射箭了,師傅誇我有力氣,瞄的還準,不過,我沒告訴他你教過我,嘿嘿!我的同窗們都好羡慕的,說我過兩年就可以進山打獵了。」
顧青山讚賞地摸摸兒子的頭:「好兒子,現在你比別人強了一點,不過以後要好好練,要不然就會被人落下的。進山打獵的事情不著急,以後爹帶你們去。」
譚子卓卻有點沉悶,一點都不像以往搶著說話的樣子。寧馨停下筷子問道:「罈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不說話。」
譚子卓少年老成的嘆了一口氣,用難得正經的語氣說道:「剛才接到家裡的信了,說祖父病了,讓我回家。我也有點想爹娘了,確實是要回去了。只不過,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你說我爹,唉!幹嘛非要跑回京城當官呀,就在保定府做個地方官不是挺好的麼。」
顧青山溫和說道:「官差不自由,他也得服從安排。你爹那麼辛苦,不也是為了你麼,回去吧,家裡就你這一根獨苗,他們早就想你了。」
「可是……」譚子卓扭頭看一眼阿武和苗苗,悶聲問道:「你們倆跟我去京城住一陣子,好不好?」
寧馨可舍不得孩子離開自己身邊,趕忙勸道:「他們在鄉下散漫慣了,去了規矩大的京城,肯定會做錯很多事的,就別去了,過一陣子,你可以再回來看他們呀。」
少年心性終究是想得開,很快就歡喜起來:「也好,我回去給你們找好吃的、好玩的,等我下次來的時候,你們肯定會特別高興的迎接我。」
苗苗甜甜一笑:「罈子哥哥,你什麼都不用帶,我們也很歡迎你。」
阿武也搶著表態:「對呀對呀,只要你早點回來就行。」
顧青山看看可愛的孩子們,笑道:「好了,快吃飯吧,你們才多大,一輩子長著呢,以後有的是時間在一起玩。」
孩子們又開始熱熱鬧鬧的吃飯,搶菜,大口喝湯,看著他們大口滿塞吃的香甜帶勁,寧馨就忍不住想笑,她才不想要什麼丫鬟呢,自己親手做的飯菜,給丈夫和兒女們吃,是她最喜歡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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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6:13
番外篇一
譚子卓受母親影響,一直想去戰場上當個大英雄。真到去邊關的時候,李紅櫻就後悔了,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於是,她想了個好法子,趁著天下太平,讓他到邊關鍛煉兩年就回來。回來以後趕緊給他娶個可心的媳婦,拴住他,讓他舍不得往外跑。
譚子卓自己也挺糾結的,一方面是嚮往已久的關邊風月,另一方面是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的青梅竹馬。可是,看看小姑娘天真純淨的眼神,他在心底忍不住哀嚎,她怎麼那麼小呢,才十二歲。金釵之年,他只來得及送了她一枝鑲著紅寶石的金釵,就匆匆走了。還得極力解釋哥哥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就跟你親哥哥一樣,阿文、阿武都送你禮物,罈子哥哥自然也要送。
他不敢說喜歡她,怕嚇著她,因為她的眼神太純淨,看他跟看阿武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是他已經十六歲了呀,春心萌動的少年郎,總有想抱她、想親她的衝動,又怕唐突了她。離開吧,離開也是好法子,去邊關三年,回來的時候她十五歲,剛好可以定親了。十六歲就成親,成親以後就在家裡守著她,再也不出遠門了。不,他還想去遊覽名山大川,那就帶著她一起去,去海邊看大海、去泰山看日出、去雲台山看瀑布,去泉城泡溫泉,這些地方都不太遠,她不會覺得累。
十六歲的少年為了不讓自己的希望落空,還是動了些小心機的,首先跟自家老爹通了氣,讓他務必盯牢了兒媳婦,又忽悠著顧修武跟自己一起去邊關,這樣每個月都能收到顧家的家書,妹子定親這麼大的事,肯定會提前在家書裡提的。
即將離開的時候,譚子卓纏著苗苗要禮物,當時苗苗手裡正捧著一盆精心栽培的珍珠蘿,就借花獻佛送給了他,並囑咐他一定要照顧好這盆小草。
譚子卓對這盆小草特別精心,按時澆水、施肥,還細心地給它松土。邊關晝夜溫差大,白天他會把它拿出去曬太陽,晚上從沒忘記過捧回帳中,擺在床頭讓它陪著自己一起睡。
顧修武拿著一封書信回了大帳,譚子卓馬上雙目炯炯地看了過去:「又來家書了?是不是苗苗寫的?」
「這還用說,大哥不在家,我們家老四才四歲,還不會拿筆呢,能寫信的只有老三了。」阿武嗤啦一下撕掉封口,拿出信箋,沒等他看一眼,就被旁邊的譚子卓搶了過去。
搶去了卻不急著看,先捧到臉上聞了聞:「嗯,真香,是用茉莉花熏過得,苗苗就是心細。」
阿武無奈地白了他一眼:「你說我們家的家書,每回你都搶著看,你算哪門子親戚呢?」
「我算你們家半個兒子,行了吧。」譚子卓不慌不忙地展開信箋,一個字一個字的細讀起來。苗苗的筆跡纖細柔軟,看到字就讓人覺得渾身舒服,信裡說的無非是一些家中的瑣事,爹娘想你和大哥啦,小四會念《三字經》啦,家裡的小羊下崽了。
他嘴角微翹,一邊看一邊想象著苗苗寫這封信的樣子,心裡頭像有一朵花慢慢綻開,既香又美。看到最後,他把信紙輕飄飄的還給顧修武。忽然,他的笑容一頓,一把奪了回來,急切地重讀最後幾句。
「二哥,最近有一件事情發生,不過,我還不能告訴你是什麼,等你明年回來就知道了。好啦!不說了,你保重身體,早點回來吧。」
一件事情發生……一件事情……會是什麼事情,她才不肯說出口呢?他想象著她寫這幾句話的表情,然後就不肯再寫,此刻是不是嬌羞的紅了臉?
難道——是爹娘去顧家給他們定親了?
她知道自己和阿武在一起,可能會看到家書,所以才不好意思寫的。對,一定是這樣!
可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爹娘不給自己寫信說一下這件事呢。
譚子卓擰著眉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踱了兩步,把信箋攥的死死的。顧修武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搶了過去,快速的掃了一遍,見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家中一切都好,就安心地折起信箋,打算重新裝回信封裡。
「等等,」譚子卓抬手攔住:「你看看最後那幾句是什麼意思。」
顧修武粗枝大葉,根本就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展開信箋又把最後幾句仔細看了看。「沒什麼呀,這丫頭,就是喜歡神神秘秘地讓人猜。肯定不是什麼壞事,要不然她不會是這個語氣。我看著她從小長大的,還不了解她。」
譚子卓沉不住氣了,搖搖頭,悶聲道:「你說,會不會是你爹娘給她定親了?」
顧修武天天跟他在一起,當然知道他的心思,只不過沒跟家裡挑明說,畢竟妹妹還小,不著急。「不可能,你放心吧,我們寧家莊的規矩都是十五歲及笄以後才定親的。苗苗今年才十四,你急什麼呀。」
譚子卓沒有答話,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著那巴掌大的一盆珍珠蘿。外面的月色很美,他翻身起來,抱著小花盆去外面曬月亮。
正在洗腳的顧修武大喊:「你瘋了,大冷天的去外面幹嘛?」
「沒事,曬曬月亮,你先睡吧。」譚子卓大步出帳,找了一處沒人的荒草地坐下,輕輕撫著珍珠蘿的葉片,暗自神傷。
兩年沒見她了,真的很想她,他不敢回去,怕見到她就不想回來了。當初在爹娘面前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定能堅持三年,是不想讓家裡人認為自己沒出息,不能吃苦。可是現在,他動搖了。
「苗苗,你會等我的是不是?」他輕柔地撫摸著珍珠蘿的每一片葉子,就像撫著她嬌嫩的臉頰。可是他越想越覺得不踏實,萬一是真的呢?也許她現在不喜歡那男人,只是爹娘幫她訂的親,但是這之後就不一樣了,那男人成了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
譚子卓再也不敢順著這條線往下想了,呆愣愣的坐了一會兒,起身回營帳。他決定好了,明天就去找馬將軍請假回家,別人或許做不到,但是馬輝肯定會幫他的。
果然,第二日顧修武早晨操練之後,就見譚子卓背上包袱,騎在了高頭大馬上。
「今天珍珠蘿蔫了,我有不詳的預感,我要回去一趟,你幫我照顧好它。」他頭也不回地打馬就跑了,留下顧修武在原地乾瞪眼。
阿武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挺聰明一個人,怎麼碰上女人的事就昏了頭呢,大冷天的,你把個小草拿到外面曬月亮,能不蔫嗎?」
雖然只是八月初的天氣,可是這裡是西北邊塞,胡天八月即飛雪,天氣忽冷忽熱的,尤其是晚上。
譚子卓日夜兼程,身邊的幾個親兵都累得快要吐了,他卻還精神抖擻。他恨不能生上一雙翅膀,一下子飛到寧家莊去,可是思來想去還是先回了京城。他要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一下子出現在苗苗面前會不會嚇著她?她肯定會問,為什麼二哥沒回來。
譚子卓飛奔著跑進門的時候,譚士禮正在前廳與顧修文談話,對於這個剛剛入職翰林院的年輕人來說,長輩教導的官場經驗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爹,我回來了。」兩年沒見爹娘了,他自然也很想念,激動地給父親磕了個頭,喜笑顏開。
「兒子!哎呦,罈子回來了,快快,快去告訴夫人,天天念叨你呢。」譚士禮趕忙吩咐下人去後宅報信。「好兒子,長高了,壯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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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4 00:46:26
番外篇二
顧修文也走上前來,拍拍譚子卓的肩膀:「罈子,你比以前英氣了不少,阿武呢,他回家了嗎?」
譚子卓從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他了,不過還是要先拜見老爹的,此刻便轉過身來,用力捏了捏他肩膀:「阿文哥,怎麼樣,力氣大吧?對了,我問你,最近你家有什麼大事對吧,是關於苗苗的吧?」
顧修文面色一怔,輕聲問道:「你是為了這件事才趕回來的?」
「到底什麼事,你快說。」譚子卓手上不由自主的用力。
顧修文抬起朗星一般的眸子,看看譚家父子,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住,也沒必要再瞞著了,便說道:「最近,我爹娘給苗苗定親了,是長水伯伯家的兒子,憨厚老實,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
顧修文漸漸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譚子卓難以置信的目光,滿臉的受傷和絕望。爹娘和他都知道罈子喜歡苗苗,可是爹娘不願意讓苗苗遠嫁,也不願意讓她嫁進京城的大宅門,這才早早地給她訂了親,想讓罈子斷了那點念想。
譚子卓轉頭看向父親,委屈的含了淚:「爹,我走的時候,是怎麼拜託您的,您是怎麼答應的。連兒媳婦都看不住,我……」
「兒子。」李紅櫻拎著裙子一路小跑的來到前廳,一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一把拉住兒子手腕,緊張的問:「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譚士禮無奈地搖搖頭:「顧家的苗苗定親了,他就瘋了。我怎麼知道他們家提前給她訂了親呢,不都是及笄以後才定親的麼?再說了,你一走就是好幾年,爹怎麼知道你回來以後是不是變了心思。爹也是怕耽誤了苗苗,才沒有提前定下。人家就一個女兒,怎麼捨得讓她遠嫁?」
李紅櫻聽懂了怎麼回事,拉著兒子柔聲哄:「罈子別急,娘去幫你勸勸,讓你顧叔叔和嬸嬸考慮一下咱們家,兒子……」
譚子卓這下真的急了:「什麼叫考慮?什麼叫我變了心思?怎麼你們當初不會變了心思呢,憑什麼我就會。我天天想著她,我天天照顧她那盆小草照顧的可好了,我就等著回來給她看呢。你們……你們在乎我的想法嗎?」
他一把甩開母親的手,大步往外跑,後來傳來爹娘急切地喊聲。「你去哪?」
「我去把媳婦搶回來,指望你們是指望不上了。」譚子卓氣呼呼地出門上馬,風馳電掣而去。
原本快馬加鞭還得十天的路程,七天他就到了,屁股已經顛的麻了。
遠遠地瞧見鴻飲書院,瞧見顧家的一大片房子,譚子卓心裡沸騰了。這些天他已經想好了,必定是顧叔和顧嬸不知道自己對苗苗的一片心意,才讓她和別人定了親。只要自己去了以後跟他們表白心跡,跪在地上求他們,他們肯定會同意讓苗苗退親,把苗苗嫁給自己的,畢竟自己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跟苗苗的情分也非同一般。
飛馬過了淶水河,他忽然勒住馬韁,調轉馬頭回來。剛才匆匆一瞥,河邊有兩個洗衣服的女人,雖然沒看清容貌,但是他似乎能感覺到那裡有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苗苗?」他走到近處,翻身下馬,站在一個皮膚最嫩最白的姑娘身前。
顧苗苗歪頭看看眼前的男人,先是納悶,轉瞬就笑了:「罈子哥,你回來啦。」
譚子卓的一顆心踏實多了,她能一眼認出自己,而且還這麼高興。「嗯,回來了,走,咱們回家吧,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的珍珠蘿我養的可好了,特別水靈,像你一樣。」
苗苗眸中冒出驚喜的小火苗:「還活著哪!我當時不懂,後來聽我爹說邊關很冷,還有風沙,那小草到了那裡肯定就死掉了。我還傷心了好幾天呢,對了,我二哥呢,他是不是也回來了,是不是也像你一樣長這麼高了?」
譚子卓拉起她的小手,欣慰笑道:「我怎麼捨得讓它死掉呢,那是你送我的,我還想留著咱們成親的時候擺在洞房裡呢。」
苗苗完全愣住了:「你……你說什麼?」
寧珊珊也在旁邊洗著衣裳,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跟苗苗熱絡講話,她就注意上了,此刻見他竟然拉住苗苗的手,還說這樣調戲的話,可就惱了。拎著搗衣砧上前就是一棒子:「你胡說什麼呢?苗苗已經和我弟弟定親了,你別亂講。」
譚子卓抬手擋住,攬住苗苗的腰,把她護在自己身側:「我沒亂講,我是認真的,我要娶苗苗,她很快就會和你弟弟解除婚約的,你剛好回去告訴你弟弟,讓他做好準備吧。」
顧苗苗此刻才感覺到不該與他如此親昵,都是小時候在一起玩習慣了,他總是拉著她的手上山下山,剛才被他拉起手的時候,她才沒有反應過來。
她一把推開譚子卓,驚怯地說道:「罈子哥,你……你別這樣,我真的定親了……」
忽然被心上人一把推開,譚子卓心裡簡直要碎了:「苗苗,我從小就喜歡你,一直想等你長大再跟你說。叔叔嬸嬸肯定是因為不知道我喜歡你,才讓你跟別人定親的,走,咱們現在就回去,我要跟他們說清楚,求他們把你嫁給我。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苗苗,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苗苗已經完全傻掉了,根本就消化不了他說的話,只呆呆地看著他。
寧珊珊不是小姑娘了,早就嫁做人婦,孩子都會跑了。她聽爹娘說起過這件事,比苗苗更明白其中的緣由。「你是譚大人家的兒子是吧?我告訴你吧,青山叔跟我爹是一輩子的交情,這事他們並沒有藏著掖著,只不過苗苗不知道罷了。就是因為你對苗苗有心思,青山叔才特意找我爹說早點定親,早點成親的。因為他們不想讓苗苗遠嫁,而且你的心思也只是你自己,苗苗並不喜歡你,你再對她拉拉扯扯的,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番話讓譚子卓如遭雷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說,他們都知道我喜歡苗苗,就是因為不想讓苗苗嫁給我,才早早地給她定親?」
「對,就是這樣,所以你也別去顧家讓他們為難了。我們都知道你們兩家關係好,沒必要為了這件事鬧僵,苗苗已經和我弟弟訂親了,你不可能娶她了,你快走吧,回你的京城去。」
譚子卓張開的嘴忘了合上,前後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心思,阿武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又怎麼可能不跟家裡人說。回想前幾天顧修文一點都不驚訝的表情,他分明也是知道的。自己的爹娘呢,一直沒有急著給他們定親,就是不希望他們在一起吧。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她,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成全。為什麼?為什麼呢?是他不夠優秀,對苗苗不夠好?
一個理智崩潰的男人是可怕的,他突然抱起顧苗苗就上了馬,對寧姍姍道:「去告訴顧叔叔,就說苗苗我帶走了,此生,非她不娶。」
一騎絕塵,苗苗的驚呼聲淹沒在馬蹄聲之下,很快就消失不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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