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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慕楓 -【鬼使神差(神出鬼沒之六天堂風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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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0:24
標題:
慕楓 -【鬼使神差(神出鬼沒之六天堂風雲)】《全文完》
鬼使神差
(神出鬼沒之六天堂風雲) 作者:慕楓
他的心矛盾極了,一場意外帶走他的好哥兒們兼「地下情敵」,
害他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本以為她該可由他一人獨占了,
不料竟蹦出個酷似他哥兒們的孿生胞弟,說她若能在修車廠撐過一個月,
就加入天堂風雲讓他們完成任務,好吧,她堅持要試試看他就捨命陪佳人,
窩入那烏漆抹黑的修車廠,她要換輪胎他衝得比她還快,
別人刁難她,他身一挺全擋下來,
可她莫名其妙的失蹤一個下午後,竟像中邪般向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0:43
楔子
這個世界上有兩個組織最叫天下人記憶深刻,不敢忽視,一個是勢力橫跨全球,漂白最成功的黑社會組織「天堂風雲」,其堂口遍佈全球各地,各堂獨立作業,並且由堂主直接向三大護法「神工」、「神差」、「鬼使」負責,主宰天堂風雲的人稱之為「玉皇」。
據說,玉皇姓名不詳,年齡不詳,性別不詳,只知叫玉皇,統禦偌大的天堂風雲由世界第一大黑社會組織轉變為合法的企業只花了短短的六年,強悍作風可見一斑。
天堂風雲的總部位於西班牙。
而另一個組織則是「地獄鬼眾」,專司消息買賣,組織大小不詳,人數多寡不詳,總部位於何處不詳,只知他們無所不在,任何極機密的消息都可以買賣,只要出得起價錢。
統禦地獄鬼眾的人稱之為「冥王」。
據說,冥王姓名不詳,年齡不詳,性別不詳,只知叫冥王。
冥王身邊也有三大護法,分別為「鬼斧」、「鬼魅」、「魍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1:01
第一章
本台最新消息——今天早上八點半由新加坡國際機場飛往洛杉磯的班機,於新加坡時間下午一點失事墜毀,機上乘客共有一百六十八名,目前生死未明。
******
「不可能!」神差將手中的報紙扔向牆壁,一揮手也把散亂在桌面上其他五六份報紙一同掃到地上。
神工不會死的。
「一定是報導寫錯了。」他喃喃自語,隨即又蹲到地上,手忙腳亂地翻動白紙黑字的報導。
機上乘客全部罹難。
明知道再翻幾次結果都不會改變,他依然不死心地重複相同的動作,試圖尋找一線生機,只要百分之一就好。
「夠了,神差。」倚在門邊許久的鬼使終於不忍地上前,將像個受驚嚇的小孩般無助的神差扶起。「我去查過了,航空公司的登機旅客名單上有神工的名字,他確實搭上那班飛機了。」縱然於心不忍,他依然希望他能早點面對現實。
神工畢竟也是平常人,想在那樣生存機率渺茫的空難中存活下來,他們只能奢求奇跡。
神差聞言久久才仰起頭來,「鬼使,你說,神工他沒事,他不會死的,對不對?」他渴望在他眼中找到想要的答案。
「神差,神工他……」話到嘴邊,他才愕然驚覺連自己都很難接受神工已死的事實。
他們曾是一同出生人死,禍福與共的夥伴,而如今……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
「他沒死,聽到沒有,神工不可能會離開我們的。」神差激動地甩開他的手,失控地大聲咆吼。
鬼使心疼地凝望著他不發一語,他知道此刻說什麼他都聽不下去。
神差退了一步跌坐在床緣,他抓著淩亂的發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你大吼大叫的。」
「沒關係。」他知道他很難過,但卻幫不上任何的忙。
神工的事對大家都造成莫大的傷害,只希望大家能早日走出傷痛。
「神工是我害死的。」他低著頭喃喃自語,眉間鎖著濃得化不開的愧疚之意。
若不是他硬要神工幫他跑洛杉磯那一趟,他也不會遇上空難,死的人會是他。
「這件事與你無關,不要胡思亂想。」他知道他對神工的死無法釋懷。
「為什麼遇上空難的人不是我?神工是無辜的,我如果沒有要求他代替我去的話,現在他還會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他走向象牙塔的深處。
「神工不會喜歡你這麼責怪自己的,況且,事情如果可以重來一遍,神工也一定會做相同的選擇。」鬼使想伸手撫開他糾結的眉,卻中途而廢。
他想他肯定沒有察覺神工對他的感情吧,而那份情,也只能就此隨風而逝。
神工既然不曾開口,他也就有義務幫他保守這個秘密,或許就連他自己這份也一同保留起來。
「神工不會那麼傻的,他最討厭麻煩的事,為什麼當初他不拒絕我就好了?」
神差腦中不自覺地浮現神工一向冷淡的表情及壞壞的論調。
他最喜歡嫌他噦唆,嫌他煩人,也總是對他敬而遠之,免得他去煩他。不過,神工對他的糾纏耍賴,到最後總是舉白旗投降,那也是為什麼當他遇上麻煩事的時候,就會纏著他不放的原因。
「不要想太多,好嗎?」再多的也只有安慰,他不想看他頹喪的模樣。
他如何能不想?「你一定也認為神工死了,對不對?」神差尖銳地瞪視著他質問。
鬼使不避諱地點頭,「我不想騙你,更不想騙自己。」不過,他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無庸置疑的。
「我不相信,只要一天沒有找到神工的屍體,我就會一直相信他是活著的。」
他的眸中有淚水,語氣卻是無比堅定。
鬼使沒有反駁,也許這是神差此時惟一的寄託,他不願見他連希望都沒有,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替他收拾好房間雜亂的報紙,他靜靜地退出去,讓他能好好地整理自己的思緒。
******
西班牙
「神差人呢?」神出啜飲著拿鐵咖啡,俊美的五官皆鎖著濃濃的愁緒。
事情都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了,雖然一直沒有發現神工的遺體,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是神工的殘骸被挖掘出來。不過,神工的生死,他們的心裏早已有個譜了,只是神差遲遲不願去面對現實罷了。
再這樣下去,他會毀了他自己的。
鬼使抬眼朝神差的房間望瞭望,「在房裏。」除了吃飯時間,他幾乎沒見他踏出房門半步。
聞言,神出眉頭的皺紋更深了,「他究竟要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才肯甘休?」
雖是責難,但更多的是不忍。
鬼使只能搖頭。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得要自己想通才行。
「叫神差出來,我有任務要派他去。」
「咦?」在這個時候派神差出任務?「玉皇,我想還是由我去吧,神差的狀況……」
他明白他的顧慮,「我有我的打算,況且,我會讓你跟他同行。」
鬼使不再有異議,起身去叫神差。
這個決定好嗎?神出捫心自問,卻找不出答案來。他別無選擇。
「玉皇,你找我?」神差自房裏走出來,清瘦的臉龐很明顯地瘦了一圈。
「坐。」看到神差如此的轉變他很難過。
「你的頭髮長長了。」看著他及肩的發絲,神出淡淡地指出。
「嗯。」他的視線落在地板上,沒有太大的反應。
「我要你到泰國幫我接一個人。」話鋒一轉,他直接切人正題。
「接什麼人?」調高視線,神差顯得困惑。
什麼人這麼重要,需要玉皇派人親自去接他?
「白翼。」他自襯衫內抽出一張名片,「這是他在泰國修車廠的地址。」
一個修車師傅?「什麼時候過去?」接過名片,他很想拒絕這份差事,但是他不能。
「我會先跟他聯絡,你隨時可以起程前去。不過,最重要的是你要說服他加入我們。」
「加入?」神差的語調激昂了起來:「玉皇,我不懂你的意思。」
「失去神工對我們來說,于公於私都有很大的影響,白翼是我找來替補神工這個空缺的理想人選,這麼說你懂嗎?」神出一貫淡然的口吻裏有幾不可聞的憂傷。
他極其不願給他二度傷害,但,一場正面的衝突似乎是無法避免的。
「我不同意,誰能夠確定神工已經死了,沒有人對不對?既然如此,我們怎能隨隨便便就找人來代替神工?這對他不公平。」他憤憤不平地指控。
「什麼叫作公平?」神出淡漠地反問。
「我不知道!」他無法給他答案。「我只知道,如果玉皇執意要找人代替神工,那麼……
我從此退出天堂風雲組織。」
「神差,別說氣話!」鬼使被他突兀的重話駭了一跳,「玉皇,神差不是有心的,你——」
神差固執地打斷他:「我是認真的,神工永遠是我的夥伴,誰也不能替代。」
蹙眉沉吟了會兒,神出徐緩地開口:「一切等你到泰國和白翼接洽完後我們再談。」他沒有改變決定的意思。
「玉皇——」鬼使的心跳節奏驟然被打亂。
難道玉皇真要為了那個素未謀面的人而放棄神差?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鬼使,輔助神差完成任務也是你的使命,事情就這麼決定。」神出起身回房,不留給他們反駁的空間。
頹然地靠著椅背,神差空洞的眼神掠過鬼使,「玉皇真的如此無情嗎?」神工不過才離開他們三個多月,他就急著增添新的人員,他實在不能諒解他的做法。
「玉皇會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別再往牛角尖鑽了。」他真的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因為連他也弄不清楚玉皇的用意是什麼。
「鬼使,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好。」他很高興他終於肯到外頭去了。
******
將車子駛進一家PianoBar的停車場,神差率先下車等著一臉愕然的鬼使。
「這就是你要‘走走’的地方?」下了車,他詫異地盯著他。
就他對他的認識,他根本不喜歡涉足這些場所。
「沒錯。」他的嘴角揚起,勾勒出來的微笑卻帶著濃濃的悲傷。「你來不來?」他逕自轉頭走去。
鬼使立即跟上他的腳步。
「兩杯馬丁尼。」神差坐在吧台邊緣,以純熟的西班牙文向酒保點了兩杯酒。
「不介意陪我喝一杯吧?」
喝酒?鬼使又是一愕,「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以指梳過淩亂的鬈發,他的腦中一片混亂。
「我是不會喝,所以才要試試它的滋味。」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盯著酒保送來的馬丁尼,鬼使邪魅的瞳眸突然變得澄淨,「神工對你而言……真的很重要嗎?」撇開夥伴間的情誼不談,他對神工之死的反應早已超乎常人。
「神工的死我難辭其咎。」他仍舊耿耿於懷。
「除了這個呢?」那不是他要的答案。
避開他的目光,他舉杯灌了一口嗆烈的馬丁尼,隨即因為不適而咳了好幾聲。
「不會喝酒就別喝那麼猛。」擋下他再次舉杯的手,鬼使流露出關切之情。
「你很關心我?」他的目光停佇在他溫暖的手上。
觸電般將手收回,鬼使一時之間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疑問。
神差眯著眼淺笑,「就像我關心神工是一樣的。」他給了他臺階下。
鬼使凝視著他把剩餘的酒全灌進嘴裏,「倘若真的離開天堂風雲,你打算到哪里去?」
「走一步是一步,我沒想過。」他老實地承認說出那樣的話時,他根本沒想過以後。「麻煩再來一杯。」他朝酒保招了招手。
鬼使皺著眉陷入沉思之中。玉皇給他的使命令他兩難,假如他成功地說服白翼加入他們,那麼他勢必得面對失去神差的情況,他該如何選擇?
「別想那麼多了,反正,我們都一樣無能為力,不是嗎?」已略有醉意的神差低語。
「喂!你們兩個!」一名身材高壯的金髮男子自身後搭著兩人的肩。
「別打擾我們。」撥開他的手,鬼使不悅地警告。
「小倆口約會啊?」金髮男子伸手勾起神差的下巴,迫使他面向他。「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先生,你喝醉了。」神差皺起眉頭,試圖把他頗重的身軀推開。
「我沒醉。」金髮男子變本加厲地以雙手托住他的腦袋,作勢欲吻上他的唇。
「夠了。」鬼使俊美絕倫的臉孔板了起來,一把揪起金髮男子的衣領,冷冷地道:「放開他。」
金髮男子的醉眼瞟了瞟鬼使,依言緩緩地鬆開手,卻趁他不注意之際冷不防地出手,一拳擊在他的頰上。
「唔……」鬼使踉蹌地退了一步,臉頰傳來陣陣痛楚。這該死的傢伙,竟然打他的臉!
「想英雄救美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臭小子。」金髮男子仗著自己身材上的優勢,頗為自得地譏嘲道。
薄薄的唇瓣忽地一勾,鬼使露出一抹陰森詭譎的笑意,「這麼說來你很有本事嘍?」
「你……」金髮男子被他臉上詭異的笑容一震,連舌頭都不靈光了起來。
鬼使朝他湊近一步,表情未變,「那就讓我瞧瞧你的本事有沒有大過這槍裏頭的子彈。」
待金髮男子發覺時,他的腦門已被冰冷的槍管抵住,「有……有話好說,別衝動埃」他的囂張氣焰已不復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我真的很好奇呢。」深邃的黑眸躍動著邪惑的火光,他笑意加深,給人的寒意也更深。
「是……是我的錯,你要多少的醫藥費儘管開口,我一定照辦。」金髮男子企圖利誘他。
「哦?」揚揚魅惑眾人的眼眸,他看了神差一眼,「你以為他的吻加上我的傷需要多少錢才行呢?」雖然他沒有得逞,不過也是罪該萬死。
「這……」男子囁嚅半晌,不知該開出什麼樣的價錢才能讓自己逃過一劫。
「無價。」他替他開出價碼。「所以嘍,你也要用一項無價的東西來抵債才行。」他的神情轉為淡漠,修長的手指輕輕將子彈上膛。
「不……不要,我不想死,你饒了我吧。」
金髮男子腿軟地踉蹌了一下,哀求的眼神停在鬼使起伏不大的臉上。
「鬼使,算了吧。」神差扯扯他的衣角,替金髮男子求情。「我想走了。」
「好。」收起槍,他冷冷地瞥了金髮男子一眼,不再贅言地與神差走出酒吧。
「你不是認真的吧?」神差坐在副駕駛座上,瞅著臉頰上有些瘀青的鬼使。
「指什麼而言?」垂下濃密的睫毛掩去大半的眸子,他的神情顯得迷蒙。
「置那人於死地啊!事情沒這麼嚴重吧?」
他應該只是想嚇唬嚇唬他才是。
「也許。」他的答案模棱兩可。不過,若那不識相的人真吻上了神差,他可以確定事情真的會很嚴重。
」你的傷,……」神差伸手想撫觸他臉頰上的傷,卻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不礙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你累了吧?我們回去吧。」
神差別開臉轉向窗外,「我不想回那個地方。」
「還在跟玉皇慪氣?」
「沒有。」他倔強地一口否認:「我無權左右玉皇的決定,更沒有資格和他慪氣。」
鬼使會心地扯扯唇角,他分明就是在生悶氣。「那麼,現在你想到哪兒去?」
「隨便逛逛。」他完全沒有頭緒。「鬼使,你會承認白翼的地位嗎?」淡然的口吻裏聽不出任何想法。
「視情況而定,他的能力如果真能媲美神工的話,我不會否認他的地位。」他的話或許他不喜歡聽,但他也只有實話實說。
「哦。」他的眸底有些許落寞。
為什麼似乎只有他在緬懷神工,大家都一副忘了神工存在過的模樣?
「白翼只是來接神工的空缺,並不代表他也能替代他在我們心中的位置。」這是他的看法。
神差沒有附和。
「還是回去好了,你需要休息。」將車子轉了個方向,鬼使獨自開上回總部的路程。
他……終究還是輸給了神工。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1:20
第二章
泰國
躍上進廠維修的車子,白翼迅速準確地把車子倒退駛進頂高器的位置中。
瞥了一眼工單:怠速不穩定、冒黑煙、引擎容易抖動……他的眉頭一皺,又是相同的問題,「皮沙馬,幫我到零件室拿個空氣流量計過來,謝謝。」他轉向一旁工作已告一段落的技工。
「馬上來。」皮沙馬把沾了油污的手往身上的工作服抹了抹。
白翼探手將頭上的棒球帽反戴,拉開屬於自己的工具車抽屜,動作俐落地拿出所需工具,開始動手拆下引擎裏出故障的零件。
「阿翼,外頭有人找你。」巴特隆由廠外晃了進來,眼神暖昧地繞著工作中的白翼打轉,「怎麼你認識的人每個都活像是從雜誌中走出來的模特兒,真叫人羡慕!」
「你不就例外了。」白翼沒有抬頭,依然專注於手邊的工作。
碰了一鼻子灰的巴特隆撇撇厚唇,「讓他們直接進來嗎?還是到休息室?」
「請他們過來好了。」他的口氣沒有太大的起伏。
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你要的零件來了。」皮沙馬來到車旁,「今晚有沒有興趣去喝一杯?」
「不了。」搖了搖頭,他把嶄新的零件裝入車內並固定好,「我有朋友來。」
視線越過皮沙馬的肩膀落在兩道頎長的身影上。
「你好,你就是白翼?」鬼使率先趨前打了個招呼:「我是鬼使,他是神差,玉皇應該向你提過我們才是。」
鬼使神差?玉皇?皮沙馬一頭霧水地左望右瞧,然後放棄地帶著一堆疑問離去。不關他的事,還是少開口為妙。
「你——」少了皮沙馬的阻擋,鬼使這才看清白翼的長相,他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神工?」神差在沒有人來得及反應之前,一個箭步上前擁住白翼,「我就知道你沒有死,我就知道!」
白翼怔愣地任他緊緊擁住自己。 被一個男人抱住的感覺是有那麼點奇怪。
「原來玉皇早就知道你沒死,所以才會派我過來,」他自顧自地把事情做了個整合,卻沒發現鬼使逐漸感到不對勁的眼光。「我還錯怪玉皇,真是該死。」他懊惱地自責。
「神差,你認錯人了,他不是神工。」鬼使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白翼那張和神工如出一轍的完美臉孔。
雖然眼前的男子不論身高、外型都和神工沒有兩樣,不過,他幽黯的眸底卻多了一絲神工所沒有的東西——那是種亦正亦邪的鬼魅火光。
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白翼和他是同種類型的人。
「他是,你才認錯人了。」神差把他摟得更緊,不願這道才透進他心裏的曙光就此消失。「你就是神工,對不對?你說啊!」他沒有勇氣抬頭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白翼。
他怕一看,所有的希望會頓成幻影。
「神工他……是我的哥哥。」談起神工,有抹痛楚自白翼眼底一閃而逝。
「你是神工的孿生弟弟?」乍聞這個消息,鬼使也心存懷疑,不過,這卻也是白翼和神工擁有相同面貌的最好解釋。
「嗯。」他淡然地點頭。「你可以放手了嗎?」
神差只能緩緩地鬆開雙手,也讓最後一絲希望從他指縫中消逝。「你真的不是?」只要看著他那張和神工相同的臉孔,與神工共同的回憶也就歷歷在目。
這種感覺揪得他的心好痛。
白翼毫不猶豫地點頭。
神差默默無語地凝視著他,原來這才是玉皇真正的用意,這對他而言……是喜是憂,一瞬間他也分不清了。
「玉皇是否有提到我們此行的目的?」鬼使迅速地導人正題,以免神差又為了往事神傷。
白翼挑挑眉,「他沒提。」基本上他也沒有多大的興趣知道。
他與天堂風雲本就是兩不相干的個體,現在連惟一的交集點——神工,都已經不存在了,他很困惑玉皇會為了什麼原因而派人千里迢迢到泰國找他。
「方便找個地方談談嗎?」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
白翼無所謂地聳聳肩,朝不遠處的皮沙馬喊道:「皮沙馬,我有事先走了,車子已經OK,待會兒幫我交車。」
「沒問題。」皮沙馬的嗓音傳來。
「我去開車。」白翼逕自走往車庫。
看著他結實勁瘦的身影,鬼使的目光調回神差臉上,「你改變主意了嗎?」來泰國之前,想必他也沒料想過白翼是神工的孿生弟弟吧。
這樣的變化是否會影響他先前的決定?
「我不知道。」雖然他擁有和神工相同的容貌,但是,他終究不是神工。
就目前而言,除了他那張熟悉的臉龐外,他們形同陌路人,他承認自己的確有些動搖,至於改變決定,他還得仔細考慮。
「和他共事不就是回到當初的模樣?」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或許。」那是個樂觀的看法。
白翼的淺銀色轎車由遠駛近,停在兩人面前。
上車之後,神差首先發覺脫下工作服,換上休閒衫的白翼是如此的引人注目。
他的視線流連在他身上忘了收回,直到車子駛進一家茶館後,他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幸好沒人發現,神差暗自慶倖。殊不知從頭至尾,他的一舉一動,臉上細微的情緒變化,都悉數落人鬼使的眼底。
三人人座之後,服務人員迅速地將他們的茶點一一送上來。
「神工的死對我們來說是個遺憾,也是我們莫大的損失。」鬼使盡責地率先開口。
灌了口茶,白翼沒有多作反應。
這些話他已經聽得夠多了。
鬼使繼續他未說完的話:「如果你願意的話,玉皇希望邀你加入天堂風雲,替補神工的空缺。」
「我不同意。」未經思索,他便直接拒絕。
「為什麼?」神差插口。
「那不適合我。」白翼草率地解釋。
「可是你連接觸都還沒有。」他不接受他的論點。「至少聽我們談論過內容後再做決定。」
白翼深邃的五官逐漸冷了起來,「沒那個必要,我哥會死,你們也有部分責任。」他淡漠地指控。
「我——」神差被他的控告震人罪惡的深淵,「的確……神工他……是我害死的。」
「哦?」神差的回答讓他感到無比意外。難道大哥的死另有隱情?
「神差,別胡說,事情與你無關。」鬼使急忙地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是怎麼害死他的?」白翼不留情地深究。
神差秀氣的眉更加地攢緊,提起這件事,他內心裏的傷痛依然椎心刺骨。
「飛往洛杉磯那趟任務本來是我該前往的……最後卻是神工代替我去,所以,他才會遇上空難。」他把事情的始末對他坦白。
該面對的責任他不想逃避,每個人都對他的過失避而不談,只會更增添他的傷痛罷了。
「你要求他代替你去?」這麼問的原因是想證明一件事。
神差點著頭,表情痛苦。
縱然說過上千上萬次,他仍舊希望時光能夠倒轉,他寧願沒有提出過那個要求,寧願死的人是自己。
白翼看他的眼光顯得有些怪異。
這不像大哥的處事作風,他怎麼會為了他而將不必要的麻煩往身上攬?
「一切只是巧合,希望你別怪罪神差。」鬼使有些憂心忡忡。
「你們想要我加入天堂風雲嗎?」話鋒倏地轉回主題上,白翼帶著淺淺笑意的神情顯得高深莫測。
「當然。」
「我可以答應,不過,有個條件。」他想理清事實。
「你說。」他會盡力配合,以完成玉皇的交代。
白翼伸出修長的食指指著神差,「我要他待在修車廠幫我的忙,期限是一個月,若是他撐得下去,我就答應加入天堂風雲。」
要神差待在修車廠?「可以由我代替嗎?」
那麼粗重的工作他應付不來的。
他聞言嗤哼了聲:「原來你們的習慣就是這樣爭相幫他的忙?那麼,他在天堂風雲裏究竟有何用處?」他的目光鄙夷地掠過神差,似乎全盤否決了他的能力。
「別太過分了。」鬼使的慍怒已清晰可聞。
「我接受你的條件。」神差冷靜的聲音劃破即將凝結的氣氛。
「你沒有必要這麼做。」鬼使仍欲力挽狂瀾。
神差沒有搭理他的反對,逕自問:「什麼時候開始?」倘若這樣可以得到他的諒解,他心甘情願接下這個工作。
「就從明天好了。」白翼漆黑的瞳眸中躍上幾許光彩。
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
******
「為什麼?」一回到飯店,鬼使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口。
「你不會懂的。」神差長籲了口氣。
不論他的決定是對是錯,他都有必要賭這一回。
「我當然不懂。」撓過微亂的鬈發,他顯得心浮氣躁,「你不是很希望他拒絕加入天堂風雲的嗎?為什麼又答應他那個無理的要求?」
「只要他開口,再怎麼無理的事我都會一口應允的。」坐到床沿,他的眼神有些縹緲。
「就因為他長得像神工?」鬼使稍微理出點頭緒來了。
他沒有否認,那的確是最大的原因,「你先回西班牙好了,我會向玉皇說明一切。」
先回西班牙?丟下他一人?「這個任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我不會先回去的。」他做不到。
「我不想連累你。」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扯出笑容,鬼使不以為然地道:「你可以為神工做犧牲,我當然也可以為你做一點事。」他對他的保護自然流露。
盯著他許久,神差只能舉白旗投降,「隨便你。」其實,他也希望他能留下來陪他。 畢竟,未來一個月的變化是他完全無法預料,無法掌控的。
「為什麼你跟神工都對我這麼好?」他有感而發。
「因為我們都喜——」將沖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吞回肚子裏,鬼使改口道:「因為你是我們的夥伴。」
神差明瞭地一笑,「很高興有你們當我的夥伴,我不會再輕易說出要退出組織的話了。」
「還是因為白翼的緣故?」抽著煙,他若有所思。
「不是,這次是為了你。」神差率性地直言。
他的聲明讓他詫異地挑起眉梢,「為我?」
「沒錯。」他那愕然的神情讓他想笑,「既然我們是夥伴,總不能老讓你幫我的忙,而我什麼也沒做就要拍拍屁股走人,是吧?」
原來是這樣,讓他駭了好大一跳,他還以為……「到白翼那裏幫忙的事,你有何打算?你對修車方面的事根本一竅不通,我真的想不通你能幫他什麼忙。」
「管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替我擔心。」他反過來安慰他。
他可以放心嗎?白翼難以捉摸的性情讓他無法安心,他總覺得他指名神差是別有用意的。
也許是他多慮了。「我會在一旁幫你的。」
這是他惟一能做的。
神差忍不住撲哧一笑。
「怎麼了?」鬼使不明所以。他剛剛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你自己又對修車瞭解多少?還不是跟我一樣鴨子聽雷。」鬼使對電腦的精通程度他的確自歎弗如,但,關於修車,他就不敢有任何希望了。
「就當我沒說。」他說的確實是笑話。
******
白翼領著神差來到更衣室,丟了一套工作服給他,「換下你身上的高級西裝吧。」
「現在?」神差遲疑地看著沒有打算離開的他。
「難道還看日子挑時辰?」對他的困惑有些啼笑皆非,「還是你反悔,不想做了?」
「不是、不是……」他迭聲否認。
「那手腳就快一點,別耽誤我的時間。」他真的搞不懂他在窮磨蹭些什麼。
皺著臉,神差動作緩慢地一顆一顆解開外套的扣子,接著是襯衫的。
「要我幫你嗎?」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換個衣服也這樣扭扭捏捏。
「不需要。」神差抓著領口退往牆邊。
他的反應讓白翼險些口吐鮮血,「你慢慢換,我在外面等你。」
步出更衣室,他倚牆而立。
他看起來像是一副對男色有興趣的樣子嗎?他可得要好好檢討才是。
不消多久,神差已經換好工作服走出更衣室。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跟我來。」他轉身走向他的工作位置。頂高器上已經有輛拆了四個輪子的轎車正在等候。「基本的更換輪胎你……應該沒問題吧?」
神差仰頭看著與自己齊高的車子底盤,「我試試看。」輪子他是換過,但要抬到這麼高的位置卻是頭一回。
將調好胎壓的輪子推到他跟前,白翼雙手環胸,一副打算束手旁觀的姿勢。
搬下一個沉重的輪胎,他試圖將它舉高套到輪軸上,卻是力不從心。
「難不成你連搬個輪胎的力氣都沒有?」
對一個大男人而言,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我……」他啞口無言。
「讓我來。」鬼使趨前輕而易舉地套上第一個輪胎,「你非得要他做這種工作才行嗎?」
他瞪了一旁輕鬆自若的白翼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他有權利選擇放棄,我可沒拿刀逼他。」
雙手一攤,他一副無辜樣。
「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條件是你提出來的,你當然有責任。」他憤憤不平地指出這項事實。
責任?他頗不以為然。「你若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我無所謂。」側過臉,他詢問神差的意思。
「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打退堂鼓的。」他要證明自己不是那種人。
「我們等著瞧。」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白翼轉身走向一旁。「輪胎換完再過來找我。」
「他根本就是惡魔轉世,神工怎麼會有這種弟弟。」鬼使不停地咕噥。
將輪胎上的螺絲一一鎖定,神差心平氣和地道:「是我們有求於人,這很正常埃」
「可是——」他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答應我一件事。」
繞到另一頭把最後一個輪胎套上,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說。」
「別跟白翼起衝突,好嗎?」那樣會令他兩難。
他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你是怕你無法選擇該支持誰?」
神差低下頭,無法否認。
鬼使抿了抿唇,「原來他的地位已經重要到跟我不分軒輊了?」他的話中有揶揄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失落。
神工還活著的時候,他一直認為他們對神差來說都是平等的,不過,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已經被遠遠地拋在後頭了。
「不是這樣,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才是。」
神差急忙地澄清一切。
又是歉疚使然?「我明白。」他不想造成他的負擔。
「我過白翼那邊。」避開他的視線,他快步走離。
「換好了?」白翼自卡車底下探出頭來,結實的手臂沾滿了灰塵及油污。
「嗯,接下來要做什麼?」
「鑽進來。」他拍拍身旁的空位。
「鑽……鑽到車底?」他微微一怔。
「很困難嗎?還是你認為這樣有失你的身份?」他嘲謔地眯起深邃的瞳眸。
「才不是。」被他一激,他立即曲身敏捷地鑽到車子底下,和他並肩躺著。看著繁雜且沾滿油污的底盤,說實在話,他確實有些退卻。
「我教你換油。」自一旁的工具中拿起開口扳手,他刻意放緩動作卸下螺絲。
「怕弄髒的話可以避開一點。」他給他忠告。
「沒關係。」他會學著適應。
是嗎?卸下最後一顆螺絲,髒黑粘膩的油污像條小水柱一般,自油槽內一瀉而下,在速度的加壓下難免有幾滴不安分的黑油噴到兩人臉上及身上。
神差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擦掉沾粘在臉上的油漬,卻因白翼仍是不以為意地專注在他的工作上而作罷。
「懂嗎?」白翼瞥了他一眼。
「嗯。」幸好這個還不算太難。
「那麼應該不需要‘替身’來幫你的忙了吧?」所謂的替身當然就是指始終在一旁關切的鬼使。
他真的很好奇,究竟他有什麼魅力能讓一個同樣身為男人的人對他如此體貼呵護。難道……一個異樣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我會自己完成的。」
白翼側過臉毫不遮掩地瞅著他,「你……」認真來說,他的五官的確是細緻了點,也漂亮了點,再加上這一頭半長不短的柔細發絲——真的很像「0號」。
「你在看什麼?」神差注意到他打量的視線,「是不是懷疑我做不到?我真的可以。」
「這我相信。」收回目光,他動作熟稔地退出車外,「可以出來了。」
不若先前鑽到車底的俐落身手,神差退出車外的動作顯得笨拙許多。
「過來。」
神差依言而做。
「你的臉弄髒了。」白翼探手替他抹去頰邊的油漬,眼角的餘光沒錯過不遠處的鬼使的反應。
「我……我自己擦就好了。」他想閃避他突兀的親昵舉動,卻讓他抓著手臂靠得更近。
「無妨。」他更進一步地以指為梳,替他整理微亂的發絲,嘴角不經意流露出的笑意洩漏出他的玩心。
神差的眉愈蹙愈緊,他無法理解他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只能一臉愕然地呆立在原地。
「不要碰他。」鬼使開口的同時一把將神差拉開,專制地把他鎖在身邊。
白翼的笑擴散開來,「我只是發揮同事愛,難道你不希望我對他好一點?」他把他氣急敗壞的神情看在眼裏。
「用不著。」他霸氣地回絕。
「鬼使,你在幹嘛?」神差扯著他的袖子,「你忘了剛剛答應我的事了?」
握緊拳頭,再多的怒氣也只能強忍下來,「他不該碰你。」他惡狠狠地瞪著面帶笑容的白翼。
雙手一攤,他仍是擺出一副無謂的樣子,「似乎我怎麼做都不合你的意,算了。」
「你——」
「鬼使!」抓住要衝上前的鬼使,神差低喝了聲。
「午餐時間到了,你們自便吧。」擦身而過的同時,白翼刻意放慢腳步多瞟了鬼使一眼。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2:00
第三章
「為什麼神差要留在泰國那麼久?」風箏端了杯剛煮好的拿鐵咖啡給神出。
「我派他去接一個人,或許遇上難題了。」
不過,由神差向他稟報這件事的口氣聽來,事情也許真如他所預期的出現轉機了。
「接什麼人?」她好奇地追問。
自神工出事之後,神差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神出怎會在這個時候派任務給他?這不像神出處理事情的態度。
「你在擔心他,對不對?」他明白她的疑慮。
「嗯,不過,沒別的意思喔。」怕他誤會,她索性先一步澄清。
淺笑了一下,他把她攬到身旁坐著,「你以為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小巧細緻的臉蛋迅速飛上兩朵紅暈。
在她額上輕點了一下,他帶著濃濃的愛意道:「既然愛上你,我就會對你完全地信任,況且……」有個很重要的事實她似乎一無所覺。
「什麼?」
「沒事。」留到以後讓她自己去發覺好了。「神差要接的人肯定也會讓你大吃一驚。」
「究竟是誰這麼神秘?」這下子她更加好奇了。
「神工的雙胞胎弟弟。」輕啜了一口咖啡,他看著她的表情轉為預料中的驚詫。
「和神工長得一模一樣嗎?」
「嗯。」他見過白翼,除了個性之外,他和神工真的很難讓人分辨得出來誰是誰。
蹙起柳葉般的秀眉,她的憂慮全寫在臉上,「這樣好嗎?神差一直擺脫不了心底的罪惡感,讓他和神工的弟弟直接面對面接觸,不啻是將他推向更深的淵穀之中,他承受不了的。」
「我不這麼認為,更何況,他必須要自己走出自己設下的藩籬,不然,那會毀了他的。」
他們都是他一手栽培的優秀人才,失去任何一個人他比誰都心痛,只是,他不能輕易地被擊倒。
所以,他得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到最初的狀態——也就是忘掉悲傷,這也包括他身邊的所有組員。
「我想到泰國去。」神差對她的關懷總是無微不至,她不能坐視他一個人陷在痛苦的泥沼中不管。
對她的提議他並不意外,「等我處理好手邊的事我和你一起過去。」
「真的?」她喜出望外。
「當然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跑那麼遠。」
他愛憐地把她擁人懷中。
******
神差有些疲累地靠在牆上稍作休息。
來修車廠快一個禮拜了,對於簡單的換油或拆卸零件,他已經較為熟稔了,不過,體力上的消耗對他的確是一大考驗。
「你還好嗎?」皮沙馬遞了杯水給他。
「謝謝。」這幾天他也受到他不少的照顧。「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和阿翼有過節嗎?」他當然看得出來白翼對他的態度不甚友善。
雖然白翼的脾氣一向是所有人不敢招惹的,不過,他倒也不是會隨便找人麻煩的人,他會對他如此嚴格,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苦笑地搖頭,「是我對不起他。」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阿翼的事我是不懂,不過,再這樣下去,你會累垮的。」
他衷心地提醒他。
「我會努力的。」他很感激皮沙馬對他的友善。
聳了聳肩,他沒再說什麼。「對了,多留意巴特攏」
「為什麼?」他不明白。
「記住我的話就對了,我還有事要忙,不陪你了。」戴上手套,他逕自走去。
留意巴特隆?神差百思不解。他跟他交談的次數不多,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怪異的地方,為什麼皮沙馬會這麼警告他?
「發什麼呆?」白翼放慢腳步停在他面前。
「沒什麼。」神差的目光多停在他身上一會兒。
他跟神工真的好像,看著他時仿佛又回到從前神工還在的時候,他真的很想念那段時光。
「你的保鏢今天休息嗎?」四周都沒發現鬼使的蹤影,白翼不禁好奇地問。
「他不是我的保鏢!」他不喜歡他這麼看待他們。
「難不成是愛人?」他調侃道。
「你——」神差白皙的臉迅速漲紅,「你不要胡說八道!」
白翼深邃的瞳眸笑彎了起來,他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他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你跟我哥哥到底是什麼關係?」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搞清楚。
「是夥伴也是朋友。」他到底想知道什麼?
「單純的朋友?」
「反正絕對不是你所亂想的那樣。」神差鄭重地澄清。
他又是一笑,「我什麼都沒想。」
「今天你打算派什麼工作給我?」他開始見識到他跟神工不同之處了。
「你就這麼急著結束我們之間‘友誼’的對話?」他可沒打算如此輕易就放過他,趁著鬼使不在的機會,他想多瞭解他想知道的事晴。
「你根本一點都不喜歡我,對吧?我們之間哪會有友誼可言。」雖然他很希望跟他成為像神工一樣的夥伴,但是看情況……恐怕很難了。
他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那你喜歡我哥哥嗎?」
「當然了。」神工對他的好他很清楚,只是……這一切都只剩下回憶了。晶瑩的淚水在他眼中迅速氾濫成災,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緊,痛得他無法呼吸。
「喂喂喂,你別哭埃」白翼被他湧上來的淚水嚇得手足無措,他一向最不會安慰別人了。
他無法控制自己。
見狀,白翼索性環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他……就一個男人而言真的不夠強壯。
「放開他!」從外頭走進來的鬼使正好撞見這一幕,他不假思索地一把將白翼推開,「我說過叫你別再碰他的。」
白翼退了幾步,打量著慍怒的鬼使,「你的脾氣不太好喔。」
「不關你的事。」鬼使不悅地瞪著他,「你是不是對神差別有用心,所以才要把他留下來?」
別有用心?「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裝蒜了,我們今天就要離開這裏,你省省吧。」鬼使決定帶神差回西班牙,就算完成不了玉皇所交代的任務也無所謂。
「請便。」白翼攤攤雙手。
「鬼使,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會回去的。」
擦掉淚水,神差擋在兩人中間。
「你到底還要跟他耗多久的時間?」鬼使抓著他的肩膀逼問。
掙脫他的手,神差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你是怎麼了?這樣容易動怒不像你的個性。」
「是你一見到和神工擁有相同容貌的他就亂了分寸才對吧?」鬼使的表情顯得很沮喪。
「既然如此,你就慢慢跟他耗下去好了。」
「鬼使——」他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鬼使到底在生什麼氣?
「你……要不要去追他?」白翼唇畔的笑意淺到幾不可見。他稍微可以理清一些事了。
「不用了,等他氣消就會回來。」雖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很擔心。
「你跟他的感情真是不錯,我想你還是去找他好了。」他可沒有意思要破壞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那……我找到之後就馬上回來。」一聽到他的許可,神差立即飛也似的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
搖搖頭,白翼若有所思地歎了口氣。他一直在做跟大哥不一樣的事就是為了要有所區分,不過,到頭來命運還是把他們兜在一起了。
他究竟還要逃到什麼時候?
******
神差像只無頭蒼蠅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找尋鬼使的蹤跡。
他是跑去哪里了?
「鬼使,你在哪里?快回答我。」神差試圖利用胸前的通訊器跟鬼使取得聯繫,但卻毫無回應。
「你再不回答,我真的要生氣了。」他只好語帶威脅地再試一次。
耳垂上的耳環式耳機依然毫無動靜。
「你到底去哪里了?」神差著急地想闖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拉了回來。
「你過馬路都不用看紅綠燈的嗎?」鬼使俊美的臉上掛著無奈。他還是放心不下他。
「你終於出現了,」怕他再次消失似的緊抓著他的手,神差臉上滿是歉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吵架的。」
鬼使沒有搭腔。
「還在生氣啊?」他小心翼翼地放輕語調。
「你真的打算留在這裏一個月?」他只想弄清楚。
「我……」神差的手抓得更緊,生怕他一氣之下又跑了個不見蹤影。「如果我是這麼打算的話,你還會留下來陪我嗎?」
鬼使的臉色一沉,「我不知道。」他的心情複雜到連他自己都無法理清,更別說給他口頭上的承諾了。
「其實白翼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壞,他——」
「我不想聽!」他皺起眉頭,「我想你和他的關係如果好轉的話,我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裏頭有一半是氣話。
他不明白神差到底在想些什麼,白翼就是白翼,他不能一直把他當神工來看。
「你……真的這麼想?」鬆開手,神差怔愕地愣在原地。
他一直以為鬼使會陪著他的,畢竟在他最難過的時候,是他陪著他一起走到現在。
鬼使想伸手撫開他糾纏在一起的眉,不過卻硬生生地隱忍了下來。
他必須開始學著放開他了。
「你就這麼討厭白翼?難道你不想念神工嗎?」神差還是無法釋懷。
「白翼不是神工,什麼時候你才肯看清這一點!」他不願見他再次受傷,卻必須親手把他的傷口給揭開。
「我——」他無言以對,再多的也只有傷悲。
他自己的駝鳥心態他再明白不過,但他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現實。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日子你還要過多久?你真要一直活在回憶之中嗎?」他的心痛程度跟他是相同的,他可以從傷痛裏走出來,希望他也可以。
「不要說了!」神差痛苦地申吟。他不要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鬼使沉默下來,看著眼前的神差又躲回堅固難以摧毀的象牙塔中。這一次他輸得真夠徹底,幾乎就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回飯店吧。」
******
「還沒和好?」白翼在神差的身邊落坐。
「對不起。」為了昨天他沒回來上班。
「我想你還是跟他回去吧。」他建議。
神差挑起眉盯著他,「那你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思忖了片刻,白翼搖搖頭,「我本來就不屬於你們的團隊,當然沒有理由跟你們一起回去了。」
「可是……」他想不出說服他的理由。「你答應過,如果我可以撐過一個月的話,願意加入我們的。」
他瞅著他似笑非笑,「期限還沒到喔。」他不是想給他難題,是他的內心也在做掙扎。
神差眉間的折皺加深,陷入兩難的局面,「非得要這麼一板一眼才行嗎?鬼使是陪我出來完成任務的,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
淺淺的微笑在白翼的唇邊綻放,「這不關我的事,條件我已經開出來了,至於能不能做到就是你的事情了。」他回復一貫的淡漠。他連自己都幫不了,怎麼去幫他?「休息時間結束了,你打算繼續留下來還是去找你的好夥伴?」
神差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答案來。
「你考慮好再到修車廠找我。」白翼起身走出休息室。
「白……」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難題留給自己。
今天一早他只在房間門上看見鬼使所貼的字條,直到現在都還沒看見他的蹤影,他所謂的「出去走走」是走到哪里?
鬼使不會真的丟下他一個人回西班牙了吧?神差愈想愈不對勁,趕緊又用通訊器跟鬼使聯絡。「鬼使,你要回來了沒?」
耳機裏還是遲遲沒有回應。
他不死心地又試了一次。「中午之前我要見到你,聽見了嗎?」
「你……在跟誰說話?」巴特隆探頭進休息室,正好撞見神差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他狐疑地左右張望著。
「沒……沒有埃」神差嚇了一跳,隨即將麥克風關掉。「白翼在找我嗎?」
「沒有,他出去了,等會兒才會回來。」巴特隆晃了進來,賊溜溜的雙眼不停地暗自打量神差。
「喔。」他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巴特隆倒了一杯水就口喝著,「聽皮沙馬說你跟你朋友吵架啦?」他話中打探的成分居多。
「嗯。」他不想跟他聊鬼使的事。
巴特隆的眼中有抹精光乍現。「我剛剛在來公司的路上看到他一個人在酒吧裏喝酒。」
他故意說得無關緊要。
神差意興闌珊的瞳眸霎時亮了起來,「真的?」
「不過我可不確定他離開了沒有。」又喝了口水,肥厚的唇瓣悄悄地往兩邊延伸開來。
神差站了起來快步走向巴特隆,「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這……現在是上班時間……」他一臉躊躇不決。
「拜託,我會幫你跟白翼解釋的。」他現在只想趕快見到鬼使。
「好吧。」放下水杯,巴特隆勉為其難地答應,不過,詭譎的笑容卻逐漸成形了。「我帶你過去看看,不要告訴別人,不然皮沙馬會以為我們偷懶去了。」
「好。」當然了,他可不想連累到他。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2:06
第四章
鬼使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妥,他如果就這麼放下神差不管的話,神工一定會不高興他如此不負責任的。而且,他一直覺得白翼那個傢伙似乎另有所圖,他若是離開的話正好中了他的計謀。
招手攔了輛計程車,鬼使立即趕回修車廠。
一路上縈繞在他腦中的,還是神差對白翼的特殊待遇,倘若真的輸給神工,那他無話可說,不過,輸給一個只是長相與神工相仿的人,他真的不甘心。
他與神差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難道就這麼禁不起考驗?儘管神差對他或許只有夥伴間的情誼,不過,怎麼說還是應該略勝剛接觸不久的白翼才對吧?
下了車,迎面而來的正是白翼,「神差人呢?」雖然不想跟他正面接觸,但還是無法避免得開口問他。
白翼一臉困惑,「他不是去找你嗎?」他已經一整個下午沒看見他的人了,他以為早上他們談完之後,他選擇去找鬼使了呢。
他人一直在外面,神差怎麼找他?「你別想騙我,快把神差交出來。」沒由來的,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交出來?「腳長在他身上,他又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他去哪里。」對於鬼使懷疑他的態度,他有些啼笑皆非。
「你別想推卸責任,我早就懷疑你對神差有某種企圖,你是不是趁著我不在,把神差偷偷藏起來了?」鬼使依然不肯相信他的說詞。
沒好氣地撇撇嘴角,白翼邁開腳步越過他,不打算再搭理他。
「別想一走了之。」鬼使一把抓住他工作服的衣領。「把話說清楚!」
揮開他的手,白翼斜睨著他道:「說什麼?」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給他什麼交代他才會滿意。
是他們兩個人不請自來,要留在修車廠也是神差心甘情願的,他可不負什麼「保 管」責任。神差又不是小孩子了,況且他也只是消失了一個下午罷了,事情應該沒有「失蹤」這麼嚴重才對吧。
鬼使深吸了口氣,試圖讓紊亂的思緒沉澱,「你真的沒看到他?」
「目前為止是如此沒錯。」這兩個人到底在玩什麼遊戲?躲貓貓嗎?「你再等等看吧,我有車要趕,不陪你了。」硬要他摻一腳的話,他可一點興趣也沒有。
鬼使不發一語地盯著白翼頎長的身影遠去,沒再阻止他。
是他自己太急躁了,也許神差只是出去買個東西或幹嘛的,對了,他可以利用通訊器跟神差聯繫,這樣一來,所有的疑慮都可解開了。
******
神差由恍恍惚惚中醒來,腦中混沌的思緒漸漸澄淨了起來,他望瞭望四周,人眼卻是陌生的景象,「這……是哪里?」
他一彈身坐了起來,身下坐著陌生的床鋪和柔軟的蠶絲被,空氣中彌漫著異樣的氣味,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及詭異……
「你醒啦?」
循聲抬頭一望,神差不禁露出笑容,「巴特隆?我怎麼會在這裏?」看到熟悉的人出現眼前,他難掩欣喜之情。
」上車之後你說你的頭有點暈,接著就昏倒了,所以我就帶你到我的住處來休息,真是嚇了我一跳呢!」巴特隆指手劃腳地描述著。
「是這樣啊,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他怎麼會坐上巴特隆的車?他在腦中斷斷續續的片段記憶裏,努力地找尋他想要的答案,卻一無所獲。
「你在想什麼?」巴特隆狐疑地瞧著他。
「沒有、沒有。」搖搖頭,他只能選擇放棄。
「那就好,你才剛清醒,別想太多。」巴特隆端了一碗水遞給他,「把它喝了會好一點。」
接過瓷碗,神差有些猶豫地端詳著碗中混濁的水。
看出他的猶豫,巴特隆趕緊解釋道:「這是符水,我們都是用這個治病,沒害處的,別擔心。」
被看穿心思的神差不好意思再存疑,立刻把碗中的水喝光,「謝謝你。」
「應該的,你覺得如何?好多了嗎?」
「嗯。」他隨口搪塞,生怕他又會拿出什麼奇怪的東西要他吃下去。
「那我送你回修車廠吧。」
「好埃」他此刻是歸心似箭。
巴特隆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說著,而神差僅是靜靜地坐在駕駛座旁,他一直覺得有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受,卻又不知從何而來。
「到了。」巴特隆沒有下車的意思。
「你不進去嗎?」
「我還有別的事,你先進去,記得別告訴其他人一整個下午我們都在一起。」
他不忘叮嚀。
「好。」他應允。
「拜拜。」巴特隆加足油門迅速離去。
神差佇立在原地許久,直到一雙強而有力的雙臂將他圈住,他才猛然回過神來,「什麼人?」他反射性地想掙脫來人突兀的舉動。
「是我。」
神差側過頭看清身後的人,「……你……
是你埃」他的態度顯得冷淡。
「你跑去哪里了?一整天不見人影,我很擔心你的安全。」鬼使放開手,灰黯的眸中寫滿關懷。
「我不是小孩子了。」推開他的手,他跨步朝廠內走去。
「還在生氣。阿?」鬼使跟上他的腳步。是他自己有錯在先,神差會生氣也是在所難免。
「沒有。」他的目光不停地在各個角落梭巡。
「你在找誰?」鬼使隨著他的視線左右移動。「一整個下午你都待在哪里?我找了你好久。」
神差沒有停下梭巡的目光,「你有看見白翼嗎?」
鬼使聞言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原來他在找的是白翼。「應該在A號頂高器那裏吧。」
神差遊移的視線終於停在鬼使失望的神情上,「你——別跟著我好不好?」看著鬼使臉上失望的神情轉為落寞,他的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在擴散。這真的是他想說的嗎?
鬼使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我只是擔心你——」
「我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別管我。」神差撇開臉去,異樣的感受仍舊在蔓延著。
「你到底怎麼了?」神差對他的態度好像跟往常不一樣。這一個下午他究竟去了哪里?
「沒有,我只是不想你再把我當小孩子看,也不要你再這麼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這樣你清楚了嗎?」
神差的話字字像鋒利的針,紮在他毫無防備的心坎上,「為了白翼?」雖然他已經有輸給白翼的心理準備,不過他卻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輸得這麼慘。
現在的他已經是神差眼中的絆腳石了嗎?
神差也說不上來自己怎麼會說出那樣的重話。
他的沉默看在鬼使的眼中好似默認了一切,「原來你是這麼看待我跟你的關係,如果造成你的困擾,很抱歉,以後不會了。」他的心正淌著血,表面上卻若無其事,他不願任何人看見他的哀傷。
「鬼……」神差想伸手撫開他糾結的眉頭,想說的話卻一句也說不上來,只能緊緊地握住拳頭,「我要去找白翼了。」邁開步伐迅速地遠離鬼使,暫時他只能選擇逃避。
「又跟你的夥伴吵架了?」白翼倚在一輛車旁攔截匆匆而過的神差。
「你……看見了?」神差停下腳步,在正視白翼的刹那有股異樣的電流自他心底迅速竄過。「其實也算不上吵架啦。」
「還是為了你留不留在這裏的原因?」白翼眯起深邃的瞳眸,漂亮的唇瓣勾勒出一抹優美且高深莫測的微笑。
神差露出苦笑不置可否。更正確來說是他也不知道怎會為了一點小事而與鬼使起爭執。
「他找了你一整個下午,看得出來他很關心你。」俊美的臉上又是一抹笑意掠過。
神差的眉頭皺了起來,「別談鬼使了,我想知道多一點你的事情。」
「什麼?」白翼臉上從容的笑容頓時隱逸,「你說什麼?」是他聽錯了嗎?
看他如此吃驚的表情,神差禁不住撲哧一笑,「我的話有那麼難以接受嗎?」
「你說你想要多瞭解我的事?」白翼將他的話重複了一次。
神差點頭如搗蒜。
伸手覆上他的額頭,白翼量了量溫度後,狐疑地道:「奇怪,沒發燒埃」
「你以為我在胡言亂語啊?」神差的眼笑彎了,「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想瞭解你應該不是太奇怪的事才對吧?」
收回停在空中的手,白翼警戒地凝視著他,「我……女生朋友很多……」
「嗯。」他沉默不語地靜待下文。
「我也很喜歡她們。」他不忘加強語氣。
「嗯。」他仍舊靜靜地聆聽。
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白翼更是著急:「總而言之——我喜歡女孩子。」
神差笑得很燦爛,「我是埃」
「你是?」白翼的驚詫自是不在話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神差早已經以女孩自屑了,只不過……他要的是真正的女人而非「自以為」是女人的人。
「你不相信我?」
「我……」他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並不是歧視他的性向,不過他也不能勉強自己改變對他的觀感,只是他該怎麼委婉地告訴他呢?
「我‘真的’是女生啦。」神差不假思索地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以茲證明。雖然纏上了繃帶,應該還是能感覺得出來吧。
白翼盯著自己的手一秒、兩秒、三秒,終於回過神來抽回手臂,「你——做了變性手術嗎?」他盡所能地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變性手術在泰國來說不是什麼新奇古怪的事,可是……
神差遲疑了半晌才領悟他的意思,「我本來就是女的,二十五年來從沒變過。」真是太污辱她了。
他的意思該不會是……「難道‘你’是女扮男裝?」他開始仔細地端詳神差細緻柔美的五官。初見面時他的確懷疑過這點,不過他並沒放在心上,直到現在再度提起。
「這是為了方便完成任務,所以才做這種打扮。」她就這麼沒有女人味嗎?只把胸部纏起來就看不出來她是女人的事實。
白翼恍然大悟,「難怪鬼使會這麼照顧你。」他一度以為他們兩個有不尋常的關係。
鬼使的名字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下,「我們是好夥伴。」她急急地澄清,生怕白翼誤會。
「你不認為鬼使對你的感情不只是夥伴之間的情誼?」白翼慢慢地在整個事情的演變中理出個頭緒來了,事情的發展真是超乎他想像的有趣。
神差仍在消化他話中含意的同時,話就這麼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我對鬼使只有普通朋友間的友情。」
「哦?」那鬼使豈不是要失戀了。
「我比較喜歡你。」感覺像中邪似的,嘴巴不停地說著一些連她自己也感到很陌生的話語。
「啊?」白翼的吃驚程度不亞於方才。
「現在你知道我是女生了,我們應該不會再有距離才對。」神差說得很肯定,臉上的神情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困惑。
「我——」這樣的發展一點也不有趣。「你喜歡的是這張和我哥哥一樣的臉才對吧?」
神差偏著腦袋思忖了許久,「應該是吧。」
她也說不上來。
「不過,我不是我哥哥,你最好趕快認清這個事實。」他從來就不願跟神工有任何相似之處,更別說是替他背負沉重的感情包袱。
他的話再次提醒神差神工早已離開的事實。
「不管我哥哥對你多好,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我不會因為那樣而以相同的方式對待你。」縱然他並不討厭神差,縱然他哥哥對她的感情或許不同,但,那不代表他就會喜歡上她。
「我知道。」神差低下頭,眸中泛起層層水氣。
白翼轉過身去避免看見她的淚水,那會讓他做出不明智的決定。「你回去跟鬼使好好談談吧。」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想膛這渾水。
「我會待到你跟我一起回西班牙為止。」
她宣誓般地朝他身後喊道。
「隨你便。」白翼揮了一下手,逕自走開。
******
「你說什麼?」鬼使不敢置信地看著神差。
「我說我向白翼表明我真正的性別了。」
這件事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
鬼使怔怔地盯著她,「為什麼告訴他?」自從神差加入天堂風雲以來,她從沒向任何組織以外的人表明過這件事,而如今,她竟然跟才接觸不久的白翼說這件事?
「我認為沒有隱瞞白翼的必要,反正等他加入天堂風雲之後還不是會知道。」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覺得他一定會加入我們?」他總覺得神差有一點不對勁,卻說不出來是哪里出了問題。
「我會說服他的。」她信誓旦旦地道。
「你……喜歡上白翼了,對嗎?」鬼使顯得小心翼翼。
「我是喜歡他沒錯,不過,我不會因此影響公事的,你放心好了。」
縱然他早已有心理準備,卻依然無可避免地被神差親口證實的話給傷得遍體鱗傷。他在乎的不是會不會影響公事,「你變了。」這個下午她究竟去了哪里?她的轉變叫他快認不得她了。
神差對他的言論嗤之以鼻,「喜歡上白翼算是變了嗎?如果是的話我就承認我確實變了。」
鬼使的心沉向深處,漆黑的眸底染上灰黯的色彩,「你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神差。」
她的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在你眼中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現在我長大了,你當然會不習慣。」她自以為是地替他做下結論。
鬼使不發一語,他要查清楚神差究竟出了什麼事。
「該不會被白翼說中了吧?」白翼說過的話忽然在她腦中浮現。
「他說了什麼?」此刻他心亂如麻,無法做任何思考。
「他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她斜眼睨著他。
別開臉,鬼使又是一陣沉默。雖然這是個向神差表白的好時機,可是,此刻說與不說似乎都沒有意義了。
「為什麼不說話?」
「沒事,你不要聽他胡說。」既然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他又何苦讓自己難堪。「我們只是夥伴。」
「幸好!」神差松了一口氣,胸口突如其來的痛卻讓她無法喘息。
「你怎麼了?」她的臉色不太對勁,「不舒服嗎?」捧起她泛白的臉,鬼使緊張地上上下下打量她。
神差怔愣地看著眼前放大的五官,「你……」鬼使漂亮的臉孔近看真的會令人臉紅心跳。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鬼使觸電似的縮回手。「抱歉。」
「沒……關係。」一股生疏的氛圍繚繞在兩人之間,讓局面更顯尷尬。
「不舒服的話早點休息,有什麼事再叫我。」鬼使魅惑眾人的眼瞳失去了原有的光彩,連唇際的笑容都顯得勉強。
「鬼使……」神差欲言又止。
「嗯?」鬼使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他不想被她看見他眼中的憂傷。
「沒……沒事,你也早點休息。」神差的心依然揪得好痛。
她是不是遺忘了什麼?她竭盡所能地回想,卻找不著半點頭緒。
「你也是。」鬼使跨步走出房外,淚水在他毫無防備下滑落臉龐。
如果是輸給神工他還心服口服,如今,他是輸給了長得「像」神工的白翼,這種結果他不願接受。
不願接受?只怕他早已喪失選擇權了。
******
白翼坐在修車廠內的休息室裏,有些訝異會在這個時間看見鬼使,「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有事找你談。」鬼使拿下唇間的煙,若有所思地望著吃著泡面的白翼。
「哦,請坐。」白翼繼續吃著泡面,對他的來意略知一二。
鬼使在他的對面落了坐,「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歡你——」
「那又如何?你這麼晚跑來找我,應該不會是為了改善我倆之間的關係吧?」鬼使這個人說話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當然不是,我是希望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鬼使毫不贅言地切人正題。
放下手中的竹筷子,白翼貼向椅背看著一臉慎重的鬼使,「我不明白我可以幫你什麼忙。」他跟他似乎找不到任何交集點。
掙扎了許久,鬼始終於開口道:「我希望你能夠替我照顧神差。」現在他才明白要把自己心愛的人交給別人的時候會是這麼痛苦。
不過,再多的痛苦他都必須忍受下來,他不願意看見神差傷心難過。
「照顧神差?」白翼像聽到笑話般哈哈大笑。「她又不是小孩子幹嘛要別人照顧她,況且——就算她需要人照顧,那個人也不會是我。」
「你應該知道神差她……喜歡你。」每說一次他的心就痛一回。
「她是說過,但那不代表我也要喜歡她。」
鬼使到底想做什麼?才一個小小的挫折他就打算把神差拱手讓人嗎?如果真是這樣,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
「你非要不可!」鬼使強硬地宣稱。
「哦?」他可從沒聽說喜歡一個人可以用強迫的方式來達到。「恐怕這件事你做不了主。」
「對不起。」他為自己的態度道歉。「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對她,就算是替神工照顧她。」
白翼揚起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那不關我的事,或許我哥哥對她有特殊的情感,但我沒有,很抱歉。」
熄掉手中的煙,鬼使不知道該感到高興還是難過,「就一般朋友間的關心也不行嗎?」
「我跟你們算朋友嗎?倘若我拒絕加入天堂風雲的話,那我們連交集點都沒有,更別說是朋友了。」白翼掀起一道濃眉。
「可是神差已經把你當作她的朋友了,不然她不會把她的秘密告訴你。」鬼使指出這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那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可沒要求她告訴我。」他不同意他的說法。
「究竟要怎麼做你才肯答應我?」鬼使的耐心即將告罄。
「省省吧,我一向只憑自己的感覺行事,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的。」
「你……」努力地壓抑自己一觸即發的慍怒情緒,鬼使不想跟他起衝突,以防他遷怒到神差身上。「如果神差受了任何委屈,我不會坐視不管的。」話中的警告意味相當濃厚。
聳聳雙肩,白翼無所謂地揚揚眉梢,「你應該去勸勸你的夥伴別來煩我才是明智的選擇。」
鬼使皺起眉頭,「那完全是因為你長得像神工,神差才會……」
「我跟我哥哥不同,至少我不會感情用事。」
鬼使沒有搭腔,他明白他指的是神工代替神差出任務這件事。
「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回去了,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上。」將桌上的衛生碗筷扔進垃圾桶中,白翼起身打算離去。
「別告訴神差你不喜歡她,算我拜託你,可以嗎?」鬼使誠摯地提出最後的請求。她還沒完全從失去神工的傷痛中走出來,他不想看她再次受傷。
「……我會考慮考慮。」掩上鋁門,白翼的身影從鬼使的視線內消失。
長籲了口氣,鬼使閉上眼讓思緒澄淨。他還是不喜歡他。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2:25
第五章
一夜輾轉難眠的神差愈想愈不對勁,她怎麼會跟白翼說那種話,又怎麼會為了這個跟鬼使起衝突?她喃喃地道:「我要去跟他們說清楚。」
起床梳洗完後,她打算到隔壁房間找鬼使時,門鈴聲正好響起。
「我是鬼使。」鬼使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我正打算去找你。」神差開了門讓鬼使進來,目光落在他擱在地上的行李。
「你要去哪里?」
鬼使扯扯唇角,卻怎樣也扯不出笑容,「我想我已經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所以我打算先回西班牙。」做這樣的決定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至少,從昨天和白翼的談話中,他可以確定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應該不成問題。
「你要先回西班牙?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神差察覺事態嚴重。
「沒有,我只是想先回去罷了。」他真的沒有勇氣留在這裏看著她跟白翼的故事繼續發展下去。雖然他沒有權利拒絕事實的來臨,但他不想親眼證實一切。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你別生氣好嗎?」她也搞不清楚這一切怎會演變成這樣。
「我不會生你的氣,你說得對,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權利去做任何事,選擇任何人,我不該管你那麼多的。」鬼使苦笑,「也許我的關心早已成為你的負擔,是我自己一直沒有發現。」
不是的0我——」想說的話全卡在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了,」鬼使自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這是我的通訊器,你可以把它給白翼,這樣你就不用每次都找他找得那麼辛苦了。」
「不要,這是你的東西,為什麼要給別人?」她覺得胸口好像有塊大石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沒關係,回去我叫鬼魅再給我做一組就行了。」把盒子放進她的掌心,鬼使的笑容輕忽得令人心疼。「這可不是把你當小孩看待,我只是想把可以幫你的東西留給你。」
「鬼使……你真的要先回西班牙?」
「嗯,我相信你可以完成玉皇所託付的使命。」鬼使習慣性地探手想撫摸她的臉龐,伸出的手卻僵在半空中許久,未了,還是頹喪地放下。
是該試著習慣保持距離的時候了。
「我……」她到底想說什麼?為什麼話每每到嘴邊就出不了口?
「凡事小心一點,我會在西班牙等你……
跟白翼。」鬼使提起行李,「班機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他真的放得下她嗎?
鬼使邁開沉重的腳步退出門外,不讓自己有反悔的機會,也希望神差的身影能就此退出他的心房。
「鬼使……」握緊手中的盒子,神差澄澈的眸子盈滿淚水。
她是不是真的傷透了鬼使的心?不然鬼使不會就這樣放下她不管的。
******
「你怎麼了?」白翼擦幹雙手拿下頭上反戴的棒球帽,一臉狐疑地瞧著雙眼紅腫的神差。
「沒有。」神差別開臉去,不好意思讓他看見她哭紅的眼睛。
「你不會為了我拒絕你的事哭了一夜吧?」白翼的眸中有縷笑意跳脫出來。
他當然知道事情大概是怎麼回事。
白翼的話喚醒神差的記憶,她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沒有把他拒絕她的事放在心上,反而是有關鬼使的種種記憶佔據著她心頭所有的空間。
從她的反應白翼看到了答案,「鬼使昨晚來找過我。」他很懷疑她怎麼會說出喜歡他這種話,因為他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神差駭了一跳,轉過頭來盯著他,「他來找你麻煩嗎?」原來鬼使昨天深夜出門是來找白翼。
搖搖頭,白翼思忖了一下才道:「他來拜託我一件事。」
「拜託你?怎麼可能?」鬼使對白翼那麼反感,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不可能會拉下臉來找他幫忙才對。
她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來拜託我好好照顧你。」
聞言,神差眸中的淚水逐漸一點一滴地成形,隨後掉出眼眶。「鬼使真的這麼說?」她很難想像鬼使會為了她開口拜託白翼。
「沒錯,由此可見你對他的重要性。」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沒錯。
胡亂地抹掉淚水,神差睜著紅腫依舊的雙眸直直地看著白翼,「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話?」
「這很簡單啊,我可不希望你每天都哭喪著一張臉來上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詭譎的笑悄悄地躍上他的唇邊,淺到幾乎看不見。
「我……」來不及了,她很後悔為什麼沒把鬼使留下。
「跟他講和吧。」
「鬼使回西班牙了。」是她把鬼使逼到這種地步的。
「什麼?他回去了?」原來鬼使昨天的意思真的是要把神差交給他來照顧?「那你……還打算留在這裏?」搞什麼啊!虧他還替他說了那麼多好話,沒想到他已經回西班牙了,真是無趣極了。
「我說過我會待到你跟我一起回去。」她不能公私不分,一切等回西班牙再做打算。
「你不是認真的吧?」該死!鬼使這麼—走,遊戲就結束了,他可不要當順位的男主角埃
「職責所在。」她心底其實很想回西班牙去,不過,在她還沒想到該怎麼跟鬼使解釋之前,她還是先把正事辦妥。
「如果你想找鬼使,你可以先回去。」他只想先將她「驅離」他的身旁。
他只是個局外人,他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玩心而惹得一身腥。
「辦不到。」吸了吸鼻子,神差的語氣無比堅決。
「你……」白翼惟美的五官皺了起來,從容的微笑也遁逃得無影無蹤。「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不會再糾纏著我?」
「跟我回西班牙。」再說幾遍結果也不會改變的。
「別以為這樣一來我就會喜歡你。」白翼自己也亂了分寸。
「那是你的問題。」雖然話是從她的口中說出去的,不過,關於是否喜歡上他一事,她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
白翼所有的情緒都轉化成無奈,「再三天。」
「嗯?三天?要幹嘛?」神差中性的臉孔罩著一團迷霧。
「難道我不用整理一些行李嗎?」對她的疑問他感到啼笑皆非。
「你……你……」神差像吃了螺絲般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你的意思是……答應加入天堂風雲了?」
「在我還沒改變主意前是這樣沒錯。」就去試試好了,反正他也沒什麼損失。
「太好了!」神差興奮地上前擁著他。
「咳!」白翼輕咳了聲示意她別得意忘形了。
他可不是為了她才做這樣的決定,設法將她弄回西班牙才是他的本意,至於加不加入天堂風雲就看形勢而定了。
鬆開雙手,她退離了他身邊幾步,「對……對不起,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加入我們,那你要不要早點向你老闆辭職?」打鐵趁熱,她才不想讓他有機會反悔。
「老闆?」白翼挑起一道眉,古怪地瞥著她。
看來玉皇沒有多說他的事讓她知道。
她誤會他的眼神所代表的意思了,「你……不會是後悔了吧?」這麼快?
「沒事,我會處理的。」她知不知道都無所謂。「這兩天你就不用到修車廠子,我把事情交代完會去找你,你先把機票訂好就行了。」
神差一臉不信任地凝視著他,「你不會是想趁機溜走吧?我可沒這麼笨。」
溜走?白翼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泰國是我的家,我要‘溜’到哪里去?」就算有人該走,也不是他才對。
「真的?」她還是不太放心。
「嗯。」他說得斬釘截鐵。「如果你待在這裏,有些事我會不方便跟我的‘老闆’交代。」
「好吧。」她勉為其難地答應:「不過我有個條件,你也要答應我才行。」
白翼蹙著眉頭,這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你說。」
神差探手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紙盒,「你要戴上這個。」
白翼困惑地接過紙盒,「這是什麼?」
「通訊器,這是我們用來互相聯絡的工具,耳環是耳機,鈕扣則是麥克風。」
原本她是準備回西班牙後把通訊器還給鬼使的,不過形勢使然,她就先挪用一下,回去再跟鬼使解釋好了。
白翼的視線沿著她光滑白皙的脖子一路往上移,最後落在她的耳垂上。
原來那是他們的聯絡工具,他注意過鬼使也有相同款式的東西,他一度以為那是他們兩個人的「信物」。
「你……在看什麼?」神差反射動作地揪著胸口的衣領。
收回目光,白翼輕哼了聲:「我說過我對你沒興趣。」縱然現在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過,說句實在話——她還真的是一點女人味也沒有。
鬼使的品味真是獨特。
「你——」她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只能識時務地轉移話題:「說那麼多做什麼,你只要說答不答應就行了。」
「戴上它是沒問題,不過我有個疑問……」
「你不要再轉移話題了。」她小心翼翼地斜睨著他,靜待下文。
「這組通訊器是你帶過來的嗎?」她真這麼確定他會加入他們?
神差躊躇了好久,才開口回應:「那是鬼使要給你的,他回西班牙前拿給我。」想起鬼使離開時的表情,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痛。這樣的痛楚遠遠超過白翼說他不喜歡她時的感受。
為什麼?
「他把他的通訊器給我?」那個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跟他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又自顧自地離去,真的太不負責任了。
「嗯,他怕我常找不到你,所以……」鬼使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為她著想,她卻一再地惹他生氣。回去之後,她一定要向他說聲對不起。
「我懂了。」
「你可別用這個當藉口不戴上它。」雖然他跟鬼使不和,不過這也是鬼使的一片好意,她不要他辜負他。
「你……」她這個少根筋的女人怎麼老是扭曲他的想法0我會戴上它,也保證不會偷溜,這樣你放心了沒有?」
「嗯。」她用力地點頭,對於能夠得到他的親口允諾顯得十分高興。
「我還有車要趕修,你先回去。」他得找皮沙馬他們交代一下所有的細節。
「喔。」這一回她不再有異議。
******
神差利用這半天的空檔買了一些特產打算帶回西班牙向鬼使賠罪,打開房門入眼的是她從沒想過會出現在這裏的兩人。
「風箏?玉皇?」
「我好想你喔!」風箏自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把抱住尚未由震愕中回復過來的神差。
神出沒有出聲,目光停在神差手中琳琅滿目的名產上。看來他決定讓神差來出這次任務的賭注是下對了。
「你……你們怎麼會來?」神差一時之間還很難消化這個轉變。
鬼使回西班牙,玉皇和風箏卻跑到泰國來——這麼說來,鬼使不就跟他們擦身而過了?
「我來看你埃」看見他的模樣她的確放心不少。至少他沒有因為白翼的長相而受到影響。
「那……你們怎麼進來的?」雖然她向玉皇稟報過他們落腳的地方,不過,鑰匙在她手上埃
「你忘了風箏是享有盛名的‘怪盜F’嗎?有什麼鎖可以難得倒她?」神出的棕眸裏笑意亂飛。
「神出……」她已經「收山」很久了。「對不起,我們等了你好久,所以……」她趕緊向神差解釋,她決不是有意侵犯他的隱私。
「沒關係,這表示你的功力不減當年。」神差明瞭地一笑。
「你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風箏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著很多東西。
「要帶回西班牙的。」神差將東西放到桌上,避重就輕地一語帶過。
「要給我們的嗎?」風箏好奇地翻動袋子內的東西,沒發現神差臉上異樣的神色。
一旁的神出自然沒有錯過神差的神情裏所透露的訊息。「鬼使呢?」他直接切人重點。
「對喔,怎麼沒看見鬼使跟你一起回來?」
風箏的注意力從那一堆特產轉移到神差身上,白皙的手指把找到的「獵物」往嘴裏送。
「鬼使他……回西班牙了。」紙是包不住火的,她還是坦白從寬好了。
「什麼?」風箏被人口的食物噎著,連咳了數聲。
「你沒事吧?」神出即刻上前拍著她的背。「小心一點。」
「我……我沒事。」她只不過是太驚訝了。「鬼使怎麼會自己跑回西班牙?」他應該不會丟下神差一個人才對。
「他……」神差支吾半晌,不知該做何解釋。
「你跟鬼使吵架了?」風箏假設性地問,不過又馬上推翻,「這不可能啊,你們感情這麼好——」
「可以這麼說。」神差承認她確實跟鬼使起了口角。
「什麼?」風箏的小嘴久久忘了合上。
「為了什麼?」神出簡潔地提出他有興趣知道的事。 鬼使一向很照顧神差,他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事情會嚴重到鬼使決定一個人回西班牙去。
「白翼。」
「為了白翼?」神出更是納悶。「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使不願意白翼跟我們回西班牙,我們為了這個起過不少的衝突。」她只能據實以告。
鬼使不願意?「他來泰國之前不是沒有什麼意見?」當時堅持不讓白翼加入天堂風雲的人不是神差嗎?
「他不喜歡白翼。」
神出的眉頭鎖了起來,「鬼使不是那種會公私不分的人,縱然他不喜歡白翼,也不會因為這樣枉顧他此行的任務才對。」不過,他是為了什麼原因不喜歡白翼呢?
「我不知道。」除了那個原因,其次應該就是她跟鬼使起衝突的關係吧。「沒關係啦,回西班牙後我再跟鬼使談和就好了。」
「白翼的事情你處理好了?」神出挑起了一道眉。
「是啊,他剛才答應我要加入天堂風雲了。」說起這件事她就興奮無比。
「他答應了?」當初他邀請神工加入天堂風雲時也跟白翼談過,當時他說什麼都不肯妥協,怎麼神差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說服他了?
況且,神差跟白翼約定的期限也還沒到,白翼為什麼會選在鬼使回西班牙的這個時刻答應?
「他親口承諾的。」神差不容置疑地宣稱。
「什麼時候?」神出的神色顯得凝重。
「後天的機票。」
「鬼使知道這件事嗎?」
神差高興的神采霎時黯淡下來,「鬼使搭一早的飛機回去了,所以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無妨,我待會兒用通訊器跟他聯絡就好。」他們這一趟行程中究竟發生了多少事情?
「玉……皇,你用通訊器是無法聯絡上鬼使的……」神差怯怯地低下腦袋,「鬼使把他的通訊器留下來了。」
「他的通訊器壞了?」他想不出其他理由會讓鬼使把專屬他的通訊器拿下來。
「沒壞……是鬼使要給白翼的,他怕他回西班牙之後我要找白翼會不方便,所以就……」
「就把他的通訊器給白翼?」通訊器是他們之間用來聯繫的工具,鬼使會把它拿下來的意義應該不單純。
看著神出凝重的表情,神差迭聲解釋道:「玉皇,你不要責怪鬼使,他都是為了我才會這麼做。」
神出不發一語地陷入沉思。他還是失算了,他忘了神差、神工及鬼使之間存在著一份難解的情愫,這份情愫會選在此刻發酵,的確是他始料未及的。
「風箏,我們先回西班牙去。」
「為什麼?我們才剛到呀。」風箏不明所以。
「回西班牙後你自然就會懂了。」如果他的料想沒錯。
「玉皇——」神差歉疚的眼神渴望在他臉上找到寬容。
她不是有意把事情搞成這樣的。
「所有的事等你跟白翼回去後再談吧。」
******
「你要離開修車廠到西班牙去?」皮沙馬殺豬似的嗓音回蕩在整個休息室內,其他技師也紛紛鼓噪了起來。
「為什麼?」巴特隆豆大的眼睛睜得老大。
「私人問題。」白翼不打算解釋太多。也許不久後他就會回到修車的行列,也有可能他會就此留在天堂風雲裏,未來的事誰知道。
「是因為那個叫神差的人嗎?」巴特隆不死心地追問。他聽說過他們是從西班牙來的,現在白翼說要到那裏去肯定是跟他們有關係。
「這不關你的事。」白翼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巴特隆濃黑的雙眉糾得快要碰在一塊了。
「那……修車廠該怎麼辦?」皮沙馬提出大夥兒最關心的問題。
「我尚在考慮當中,如果沒有太好的處置,大家要有心理準備,修車廠會休息一陣子。」他只是就事論事。
「阿翼,你不能為了兩個不相干的人把修車廠關了,這樣我們該到哪里去?」其中一名師傅憤憤不平地說道。
「我會考慮清楚的。」白翼依然不為所動。
「阿翼……我有事想找你私下談談。」巴特隆湊近白翼身旁壓低聲量,賊溜溜的雙眼骨碌碌地轉呀轉。
白翼覷了他一眼,「你不用試圖說服我。」
「我要說的是有關神差的事。」他的嗓音壓得更低,生怕被其他人聽見。
「哦?」他會有什麼關於神差的事要告訴他?「若沒什麼事的話先去吃飯吧,下班前我會把決定向大家宣佈。」
巴特隆一直等到眾人魚貫地離開休息室之後才開口道:「阿翼,我想向你坦承一件事,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生氣。」
「說吧。」什麼事這麼神秘?
巴特隆厚厚的唇瓣抿了又抿,猛吸了口氣後才鼓起勇氣說:「你是不是因為神差向你告白才決定跟他到西班牙去的?」
白翼聞言臉上充滿困惑,「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這件事應該沒有其他的人知道才對。
「神差他是個男人,你怎會喜歡上他?」巴特隆十分難解。
他的計謀應該是萬無一失才對,會脫軌發展成這樣是他始料未及。
男人?「那又如何?」他不打算把神差的秘密公諸於世。
「你怎麼會為了他要關閉修車廠到西班牙去?」巴特隆的神情中有後悔,但更多的是懊惱,他不想因為這樣丟了他的工作。
「我說過那跟你無關。」白翼顯得有些不耐煩,「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的話我不想聽。」
「神差之所以會跟你告白是因為我的關係。」巴特隆豁出去了。
「因為你?」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能耐了?
看出白翼的懷疑,巴特隆接著說道:「我……是因為我對神差下降頭的關係。」
「下降頭?」白翼探手撓梳過發際,雕刻般的容貌上掠過許多複雜的情緒,「你竟然做出這種事?」
「我……」巴特隆囁嚅著不敢出聲。
他終於明白一切了,難怪他總覺得神差怪怪的。「為什麼?」神差做了什麼事得罪他嗎?
巴特隆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頭低得不能再低,「因為我想讓你對他的糾纏感到不勝其擾,這樣你才會重視我們這些平時對你惟命是從的人。誰知道你……竟然會喜歡上他,而打算把修車廠關了。」
沒想到最主要的原因竟是因為自己?「就因為這樣?」他感到無力。
「嗯,我希望不要因為這件事害得大家沒了工作,更何況神差對你的感情是因為符咒的關係,他對你不是真心的。」巴特隆抓著腦袋上的鬈發,不知該怎麼做才能挽回關閉修車廠的局面。
「拿來吧。」白翼朝他伸出手,沒什麼波動的臉上看不出他的情緒。
「拿……拿什麼?你答應過我不會生氣的。」巴特隆反射性地抓著別在衣服上的工作證。「我不會給你的。」
白翼犀利的眸子盯著他有如一世紀那麼久,最後不禁長歎了口氣:「我是要你把解開降頭的東西給我。」
「哦,我有帶在身上,等等。」巴特隆伸手在口袋中翻出一張黃色的符令。
「把這個燒掉後浸在水中讓他喝三口就行了。」
這麼簡單的一個步驟就可以控制一個人的思想?真是不可思議0不許有下一次了。」
柔和的嗓音中有股令人懾服的氣勢透出。
「是,以後不會了。」
「我還有事要忙,你自便吧。」看著手心中的符令,白翼的心情漸漸舒坦開來,至少他不用背負神差對他哥哥的感情。
「可是……」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2:39
第六章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你會突然對我動心了吧?」白翼坐在飯店的咖啡廳內與神差喝著香醇濃郁的咖啡。
神差糾著眉思忖了老半天,忽然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啊,原來那天我會在巴特隆的車上昏睡過去是因為這樣,難怪他一直叮嚀我不要讓別人知道那件事。」
白翼有些好笑地搖搖頭,「你的警覺性這麼差怎麼還能活到現在?」據他所知,勢力橫跨全球的天堂風雲雖然已經漂白為合法企業,但眼紅的道上兄弟仍不在少數,要兢兢業業地過日子也是理所當然。
她這種神經線這麼粗線條的人實在很令人擔心。
「我——」神差雖然懊惱卻無法反駁他的話。「就當是‘天公疼憨人’總行了吧?」
白翼的笑因為她的話迅速擴大,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道:「對了,你現在看著我有什麼不同的感覺嗎?」解降頭的符水她也喝了大半時刻了,應該不會有差錯才對。
神差漂亮的瞳眸直勾勾地盯著他,「我……還是覺得很喜歡你。」
「什麼?」白翼口中的咖啡險些噴了出來。「怎麼可能?」他明明照著巴特隆所說的方式讓她喝了符水,怎麼會沒效用?
「我也不知道,我看著你還是會小鹿亂撞埃」神差一臉無辜。
「我去找巴特隆問清楚。」白翼起身就要回修車廠,卻讓神差伸手攔下來。
「我開玩笑的。」她「無辜」的臉上儘是笑意。
被騙了?白翼坐回座位上,「你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他悻悻然地瞟了她一眼。
「是你先笑我的。」她一副騙他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白翼扯扯唇角,也只能認栽。「現在你知道你會喜歡我的原因了,你要不要重新考慮有關我是否要加入天堂風雲一事?」
「那是兩回事。」她完全不考慮,「況且,我已經當面向玉皇回報過你答應加入天堂風雲了。」
當面?「他在泰國?」
「現在應該已經在回西班牙的飛機上了,玉皇對我跟鬼使在任務未結束前就分開行動的事十分不高興,所以……」
「原來如此,不過,我認為你應該跟鬼使解釋清楚,我可不願意當他的假想敵。」
「回去後我會跟他說清楚的,那你跟你老闆說好了嗎?」
「嗯。」把修車廠交給皮沙馬管理應該不成問題。
「太好了,我們就準備回西班牙去。」回去見到鬼使的第一句話,她會衷心地說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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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
神差興高采烈地跨進屋內,「我們回來了。」鬼使說過會在西班牙等她,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鬼使,然後跟他道歉。
「神差……」風箏聞聲前來,眼中掠過一抹猶豫。
「我回來了。」神差高興地給了風箏一個擁抱,「玉皇呢?他還在生我的氣嗎?」
風箏的視線從神差的肩膀越過,落在後方一抹修長的身影上。「神……神工?」她的驚詫自是不在話下。
「他……是神工的弟弟白翼,也就是這回玉皇派我去接的人。」神差會心地一笑,她可以體會風箏此刻的感受。
風箏目不轉睛地盯著白翼,雖然她聽神出說過他是神工的孿生弟弟,不過,他們相像的程度可說是百分之百,著實讓人有些難以置信,感覺像是時光又回到當初神工還在的時候。
這種感受讓人備覺傷感。
「我們要這麼站到什麼時候?」白翼淡淡地開口,俊美出色的五官上沒有任何波動。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有人認錯他,基本上他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對對,趕快進來坐,待會兒我再帶你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神差側過身體讓嬌小的風箏可以「露臉」。「她叫風箏,是玉皇的老婆。」
白翼僅是稍稍點了一下頭,沒有多做反應。「我只想知道我可以在哪里休息。」
他在飛機上坐得夠久了,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有什麼事都等他睡醒之後再說。
「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神差領著白翼走進長廊。
風箏目送白翼的身影越過身邊朝後方走去,心底有股悵然若失的情緒在蔓延。
他雖然擁有跟神工相同的容貌,但他們畢竟是兩個不同的個體,神工已經不在的事實誰都無法改變。
「風箏,你在發什麼呆?」神差安置好白翼後回到大廳時,看見思緒遠揚的風箏還呆立在原地。
「沒事。」風箏回過神夾。
「對了,怎麼沒看見玉皇跟鬼使呢?」她剛剛去過鬼使的房間,沒瞧見半個人影。
「玉皇他出門了,晚點才會回來,他特地要我留下來等你們。」風箏將視線調開,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那鬼使呢?他跟玉皇一起出去嗎?」神差提醒她鬼使的去處她還沒交代。
「鬼使……」風箏唯唯諾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鬼使他……還在生氣,所以不想見到我?」神差逕自做了假設。
「我……」風箏蹙起秀眉,一臉為難的神色。
「沒關係啦,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反正我本來就打算跟鬼使賠罪了。」雖然她是因為巴特隆對她下降頭才會說出那些話,不過,于情於理她都應該跟鬼使說聲抱歉才對。
「不是我不告訴你鬼使的下落……是因為我們也都在找他。」風箏索性把實情全盤托出。他們能隱瞞神差多久?他終究會知道一切。
「鬼使他沒回來嗎?」神差的臉色漸漸蒼白,「他說過要在這裏等我的,他怎麼可以……」
「你別擔心,我想鬼使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他想通了之後就會回來的。」
嘴巴上雖然是這麼安慰神差,不過,她其實也沒把握鬼使什麼時候會回來。
「那他有說過要到哪里去嗎?」原本以為回到西班牙跟鬼使解釋清楚之後,他們之間就能回復到當初的模樣,沒想到鬼使竟然選擇逃避她,逃避一切。
她真的傷了他的心嗎?
風箏搖搖頭,「我跟玉皇從泰國回來後就沒看過鬼使,他又沒戴通訊器,我們只能等他主動跟我們聯絡了。」
通訊器?「難怪那時候他會把通訊器拿下來,原來他一開始就打算不回來了。」神差終於明白為什麼鬼使會再三交代她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想鬼使不會這麼做的,他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就算要離開天堂風雲他應該也會向玉皇說明原因。」風箏只能盡力安撫神差的情緒了。
「我要去找鬼使。」神差像只無頭蒼蠅似的轉身就要出去,卻被風箏攔了下來。「不要攔著我。」
「你要去哪里找鬼使呢?西班牙這麼大,況且鬼使也不見得在這塊土地上啊,你要上哪兒去找?」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鬼使是因為我的關係才不肯回來,我當然有責任去把他找回來。」神差掙開風箏的手,執意出去找人。
「神差——」
「他如果有意要躲你,你是不可能找到他的。」白翼出現在長廊的人口處,倚著牆淡淡地出聲。原本他打算好好睡一覺的,怎知剛躺上床就聽到他們的爭執聲,讓他不得不離開溫暖的棉被前來一探究竟。
「吵醒你了?」神差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又不是聾子,這麼吵他當然睡不著。「你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或許過個幾天他就回來了,如果沒有回來再去找人也不遲。」鬼使又不是小毛頭,不會迷路的。
「他如果一直不回來呢?」神差不敢想像她連跟鬼使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白翼聳了聳肩,「那就是他選擇永遠離開你嘍。」鬼使應該不會這麼禁不起打擊,他只是一時難以接受神差的轉變罷了。
「鬼使他不會這麼做的。」神差破碎的聲調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神差被下降頭的事件他多少也有點責任,就當是做點善事幫鬼使說些好話好了。「記得鬼使離開的前一個晚上他來找過我,他說過希望我可以好好照顧你之類的話。由他的態度我可以感覺到他真的很在乎你,所以他不可能就這麼離開你的,你放心好了。」
鬼使喜歡神差?風箏圓滾滾的雙眸充滿詫異。
聞言,神差頰上迅速被兩朵紅暈佔據。
「白……白翼,你不要胡說。」鬼使說過他對她只是夥伴間的情誼而已。
「我是這麼認為啦,如果你還是那麼固執要漫無目的地出去亂闖的話——那我也不攔你了,我要去睡了,別再吵醒我。」白翼旋身走回房間。
「我……」神差怔愣地佇立在原地。
******
新加坡及時婦產科
鬼使抬頭瞧著高掛的招牌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跨步走進婦產科內。「嗯……小姐,請、請問封印在嗎?」
掛號處的小姐抬起頭來,疲 憊的眼神在接觸到鬼使俊美卻帶著傷痕的臉孔時亮起耀眼的光彩。「你是封醫生的朋友嗎?他正在看診。」
「可以幫我通報一聲嗎?」鬼使深邃的眸子斜瞄著一旁等候的孕婦,發覺到她們的目光後,漂亮的臉孔滿是不自在的神情。
鬼斧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什麼不開偏偏要開個婦產科。
「當然了,你怎麼稱呼呢?」掛號小姐殷勤地拿起電話按了內線。
「我叫鬼使。」
咦!鬼使?有人叫這麼奇怪的名字啊?不過那無損他的俊美出色,「稍待一下。」內線電話接通之後,掛號小姐語調更顯溫柔:「封醫生,有位鬼使先生找你……好,我知道了。」掛上話筒,掛號小姐積極地站了起來,「封醫生請你先到他的辦公室等一下,我帶你過去。」
「謝謝。」只要能趕快離開眾孕婦們的視線,去哪里都好。
「請跟我來。」
鬼使尾隨在掛號小姐的身後上了二樓,進入一處整齊乾淨的辦公室。
「你坐一下,封醫生馬上就會過來,你……臉上的傷要我先幫你上個藥嗎?」
她的眼神在鬼使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不用了,這沒啥大礙。」鬼使好奇地四處張望,這麼乾淨的地方的確像是鬼斧做事的風格。
「那……我先下去了。」
「謝謝。」鬼使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等待。
沒一會兒就見到一身白衣的鬼斧推門而人。
「真的是你。」鬼斧走向鬼使,習慣性地探手托起他的臉,「怎麼受的傷?」
拿開他的手,鬼使貼向椅背拉開一點距離,「在酒吧裏跟人起了點衝突的成果,還死不了人。」
「你的通訊器呢?」鬼斧坐在桌角,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一張娃娃臉顯得高深莫測。
「壞……壞了。」鬼使別開臉去。
鬼斧的娃娃臉染上笑意,「你大老遠地從西班牙跑到新加坡,不會只是要讓我知道你的通訊器壞了吧?就算你的通訊器真的壞了也不應該是來找我。」通訊器是鬼魅的專利品,他可不打算侵權。
鬼使站了起來,倉皇地準備逃離。「就當我沒來過好了。」
「玉皇他很擔心你。」鬼斧唇畔的笑容更深。
鬼使停下所有的動作,瞪著鬼斧那張看似無辜的娃娃臉。「原來你都知道了?」
「玉皇用通訊器下了通牒,要地獄鬼眾的成員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你,沒想到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你就自己送上門了。」鬼斧眯起沉靜的瞳眸,神情是完全和那張娃娃臉不搭調的沉著。
「你不會這麼不顧道義地把我交給玉皇吧?」
鬼斧但笑不語。
「……我要走了。」
「你跟玉皇起衝突了?」鬼斧拿起救護箱後逕自走向鬼使,「我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不用了,我要走了。」鬼使戒備地盯著他。
「我又不會吃了你,這邊坐吧。」鬼斧啼笑皆非地看著他。
鬼使思忖了好半晌之後,才老大不太情願地坐進鬼斧面前的椅子內。「你最好不要趁機跟玉皇打小報告。」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是那樣的人。」鬼斧的唇角揚起了一道完美的弧度。
「是你自己說要把我交給玉皇的。」
「職責所在,玉皇下的任務我們可以不完成嗎?」鬼斧開始動手處理鬼使臉上的傷。他的傷勢比想像中嚴重一點,覆蓋在凝固的血液下的傷口有著深深的刀痕。
「小力一點,很痛呀!」鬼使漂亮的臉糾成一團。
不處理倒還不覺得痛,讓鬼斧這麼一弄,他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這個傷口需要縫合。」鬼斧下了結論。
「沒這麼嚴重吧?」鬼使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話。
「除非你要當刀疤王子,那我就不阻止你了。」
鬼使皺著眉頭,只能妥協,「你怎麼說就怎麼做好了。」
「這才是聽話的患者,我去拿工具過來。」
鬼斧滿意地起身走出辦公室。折返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套縫合工具。
「忍一忍,就兩針而已我不上麻醉藥了。」
鬼斧仔細地檢查了傷口後抽出縫合針,全神貫注地開始縫合的工作。
「啊!好痛啊!我要打麻醉針啦。」才紮下第一針鬼使便痛得鬼吼鬼叫。
「別亂動,縫歪了可別怪我。」鬼斧出聲警告。「叫得這麼大聲哪像一個堂堂七尺的男子漢,真是丟臉。」
「男子漢也是肉做的,不痛才怪。」鬼使像塊僵石般不敢移動分毫,嘴上卻不停地咕噥著。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玉皇在通話中並沒有多說什麼,但他真的很好奇會有什麼事情讓鬼使脫離天堂風雲擅自行動?
「沒事,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的情緒沉澱,如果玉皇再跟你聯絡,請他別擔心我,我會回去的。」鬼使說得語重心長。
「你……失戀啦?」鬼斧隨口說著。
「可以這麼說。」鬼使不諱言地承認。
「什麼?」鬼斧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竟然會被他蒙中。
「最近天堂風雲會有新成員加入,他叫白翼,是神工的孿生弟弟……」
孿生弟弟?那不就跟神工長得一模一樣了?「這跟你失戀有何關係?」他還是串連不起來。
「神差把她對神工的感情移轉到白翼身上。」
將線頭繞好打緊之後,鬼斧把消毒紗布覆上他的臉頰固定祝「你的意思是神差喜歡神工,所以她把她的情感轉放在白翼的身上?」,
「嗯。」他依舊不喜歡親口承認這個事實。
「那不就是——你也喜歡神差了?」鬼斧的娃娃臉竄進一絲玩味。
「嗯。」雖然失戀了,不過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他都快忘了神差是個女孩子的事了。「就因為這樣?」鬼斧提高了音調。
「什麼叫就因為這樣?這是很令人難過的事呀!」鬼使嗤哼一聲:「你不會明白我的難過究竟有多深的。」
「嗯……因為我沒失戀過。」將器具收拾進救護箱之後,鬼斧幸災樂禍地瞟了他一眼後起身將東西歸位。
鬼使惡狠狠地瞪著鬼斧的後腦勺,「你這個傢伙真是一點同情心也沒有。」早知道就不要跟他說那麼多。
鬼斧坐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我從不同情弱者,尤其是像你這種沒有努力過就放棄的超級弱者。」
「我——」鬼使無法反駁他的話,他的確是輕易地放棄了他對神差的感情。
「就算白翼跟神工有多相像,但他們畢竟是不同的人,神差喜歡的或許僅止于他那張臉孔。你就這麼放棄不是太輕忽自己了?」鬼斧把想法告訴他,希望可以改變他的決定。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他不能替他做任何選擇,只是,他當然不想見到他因為這樣斷送他在天堂風雲的前途。
「事實擺在眼前,我再做任何努力也是於事無補。」只要想起神差當時對白翼的袒護,鬼使的心就難受得抽緊發疼。
歎了口氣,鬼斧不再企圖改變他的想法,「算了,隨你吧,你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幾天吧,我也不知道。」他只想休息一陣子。
「找到住的地方了?」
「還沒,可能找家飯店待著吧。」
「不如就住我這裏好了,反正這裏的頭等病房就跟飯店的設備差不多,你想如何?」鬼斧似笑非笑地凝視著他。
住這裏?「你在開玩笑?我又不是來生孩子的,幹嘛住在婦產科裏面?」鬼使立即拒絕他的建議。
「我想你應該不會選擇跟我回偵探社住吧?那樣我可就不確定冥王會不會把你在這裏的事告訴玉皇了。」鬼斧語中要脅的意思清晰可聞。
「鬼斧——」他幹嘛自找麻煩來這裏找鬼斧啊?真是失策。
「我給你兩條路選擇了,應該不過分吧?」
鬼斧一派悠閒地綻放迷人的笑容。
「如果我選擇住這裏,你要答應不把我在這裏的事告訴任何人。」他真想上前扯掉鬼斧臉上刺眼的笑靨。
「當然,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能不告而別,我想你很清楚地獄鬼眾的實力才對。」鬼斧又是一笑。「我不會為難你,不過,你也別讓我兩難。」他沒遵從玉皇的吩咐立即回報就已經是很大的通融了。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鬼使懊惱地允諾。
「就這麼決定,待會兒我帶你去你的‘產房’看看。」
「鬼斧!」鬼使的怒吼響遍整個婦產科。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2:54
第七章
神出慵懶地躺向椅背,深邃的棕眸隨著在房內走來走去的風箏移動。
「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說嗎?」他已經看著她這樣走了將近五分鐘了,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對埃」風箏駭了一跳,剛想好的婉轉說詞全都一哄而散。她該怎麼開口跟玉皇說她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是不是有關白翼的事?」見她久久不語,他只好自行假設各種狀況。
風箏搖搖頭,雖然白翼的長相的確讓她吃驚,不過,她所發現的事實才叫她輾轉難眠。
不是白翼?那就只剩下一個人選了……
「是神差的事嗎?」神出耐心地猜測著,他想風箏一定是認為事情太不尋常,所以遲遲說不出口。
不過,究竟什麼事情讓她那麼擔心呢?
「嗯。」風箏點頭如搗蒜,「從以前到現在,你有沒有發現神差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沒有。」除了神工飛機失事的那段期間之外,神差的表現一直很正常。
「真的沒有?你從不覺得她跟鬼使之間有一點點……一點點……」
「一點點什麼?」她的話真的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就是……」風箏來回走動的速度更快,秀眉間也鎖著濃濃的愁緒。「就是鬼使他喜歡神差啦,我想也是因為這樣鬼使才會不告而別!」
「鬼使喜歡神差?」神出的口氣依然平靜,沒有風箏想像中那般震驚。
「你……不覺得奇怪?」這可是天大的事情,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還好。」從一開始他就察覺神差跟神工、鬼使之間有一種奧妙的情愫在蔓延,他沒有說穿的原因是打算靜觀其變。神差是個對感情很遲鈍的人,她應該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神工對她的感情吧。
「可……可是鬼使一定是一時不能接受自己竟然愛上了同性的人,所以才會選擇離開。」風箏把她的推論說出來。
「同性的人?」神出薄唇間有朵笑靨在綻放,他忘了風箏一直不知道神差的真實性別這件事,看來是跟她說明實情的時機了。
「我說得有道理吧?」風箏全然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犯了大錯,還對自己的明察秋毫沾沾自喜。
神出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來。
「嗯?」她停止走動坐了下來,困惑地仰臉看著身旁這個出色又溫柔的男人,「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神出淺淺地一笑,「最初你跟神差認識並很熟,難道你不覺得她跟我或者鬼使有什麼不同嗎?」
風箏努力地回想過去的回憶,卻找不出任何迥異之處。「難不成……一開始你就知道神差是同性戀了?」她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神出忍俊不住地輕笑出聲,「你的想像力真的很豐富。」
「那到底是哪里不同嘛?我想不出來了。」
風箏撒著嬌,要他直接公佈謎底。
「神差跟你一樣——是個女孩,所以鬼使會喜歡她是很正常的事。」神出對她所有的疑問做出合理的解釋。
「什麼?」風箏的朱唇一張一合,卻沒再吐出半個字眼來。
神差她……是個女孩子?她認識神差算算也有百來個時日了,她竟然遲鈍到完全沒有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還誤認她跟鬼使是同性戀,她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不會感到訝異的原因了吧?」神出撫弄著她的秀髮,語中滿是愛憐。「最近發生太多事情了,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說這件事,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發覺了。」
「這哪算快啊?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幸好我沒當神差的面說出來,不然以後我拿什麼臉見神差?」風箏一張白皙的臉紅通通的,難為情得很。
「不過,你為什麼那麼確定鬼使喜歡神差這件事?」神出不著痕跡地將話鋒一轉,讓她不再為她的失誤耿耿於懷。
「白翼說的,鬼使離開泰國的前一晚去找他,他拜託白翼要照顧神差,然後他就消失不見了。」她把聽到的對話一一轉述給他聽。
「嗯。」神出咀嚼著其中的含意。「這麼說來鬼使是把神差交給白翼嘍?」
「或許吧。」
******
「歡迎你加入天堂風雲。」神出凝視著白翼冷淡的表情,有一瞬間,時光仿佛回到最初,白翼的影像不自覺地與神工重疊。
他心中的不舍與難過只能擺在最深處,不為人知。
「謝謝。」白翼淡然地回應:「如果我不適合這裏,我是不會久留的。」醜話說在前頭,以免到時候大家都覺得難堪。
「我相信你的能力。」神出不以為然,他可以體諒他的心情。「有任何問題隨時溝通,這段適應期就由神差陪著你,應該可以吧?」
「嗯。」他沒有異議,低頭享用「玉皇夫人」
為他們準備的早餐。
「神差,這趟任務你做得不錯。」神出叉了一片火腿送進嘴裏慢慢咀嚼。
一直沒有開口的神差抬起眼來,隨即又頹喪地低下頭去。她知道玉皇一定還在怪她跟鬼使鬧成這樣難以收拾的局面。
「鬼使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請地獄鬼眾的人打探他的消息,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鬼使到底去哪里了。」神出看穿她的心思。
鬼使會選擇離開應該只是暫時的決定,他療好傷之後就會回來了。
「對不起,讓你煩心了。」有了地獄鬼眾的幫忙,她就放心多了。
地獄鬼眾專司消息買賣,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難得倒他們。
神出明瞭地點頭,「待會兒你就帶白翼到總部瞭解一下營運狀況,順便介紹一些高層幹部讓白翼認識。」既然是牽扯上感情的事,他也就沒有道理怪罪誰。
「好。」神差的視線掠過鬼使空蕩蕩的座位,一股莫名的窒息感朝她席捲而來,讓她差點不能呼吸。
最近她想了很多事,鬼使的不告而別讓她體會到她一直把鬼使的付出當成習慣,雖然鬼使不是會計較的人,不過她卻怎麼也過意不去,甚至連跟他說聲謝謝的時候都不多。
是她太粗線條了,自神工出事後,鬼使就一直默默地陪著她度過每一個她無法從罪惡感中跳脫出來的夜晚,她把鬼使的體貼當作理所當然,這樣的她連自己都覺得厭惡。
鬼使究竟什麼時候才肯回來接受她的道歉?
「神差,你不舒服嗎?怎麼都不吃東西?」
風箏自廚房走來,眼尖地發現神差盤中的食物根本沒有動過的痕跡。
神差收回惱人的思緒,抬眼對上她關愛的眼神,「我沒事,不自覺就發起呆來了,沒事的。」她趕緊拿起叉子翻動盤中的食物。
風箏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目光沒有離開過神差憂鬱的臉孔,「你……在想鬼使,對不對?」她現在才發現神差的五官是如此柔美,當初怎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誤把她當成男人那麼久?
「我——」神差眼見心事被拆穿,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的確想念鬼使,但,那又如何?他不會知道這一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肯回來聽她的解釋,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鬼使會回來的。」昨晚她聽到神出跟鬼斧的對話,雖然鬼斧沒有明確說出鬼使到底身在何方,不過,從鬼斧的態度來看應該是已經掌握鬼使的行蹤了。而且鬼斧再三向神出保證,鬼使沒多久就會歸隊,事情應該不會有變卦才對。
「嗯。」她知道風箏是在安慰她,怕她難過。
神出挑眼覷著身旁的風箏,低聲道:「你……好像很有把握鬼使一定會回來?」想必昨天她偷聽了他跟鬼斧的談話。
「我……」風箏吐吐舌頭,同樣小聲地回應:「我只不過不想讓神差煩惱,你又為什麼不告訴她實話呢?」
神出的神情高深難測,「我有我的考慮。」
他希望鬼使歸隊的時候可以調理好自己的心情,雖然他也希望鬼使跟神差能有好的結果,但,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他也只能當個旁觀者靜待其變。
******
「你說什麼?你答應過我要保守秘密的,你怎能說話不算話?」鬼使氣急敗壞地從彈簧床上跳了起來。
「我並沒有出賣你埃」鬼斧坐在一旁支著下巴,淡淡地澄清。
「你向玉皇說了我的事這不叫出賣是什麼?」鬼使質問的眼神緊鎖在鬼斧的娃娃臉上。
鬼斧悠閒地啜了口茶,完全無視於鬼使那兩道可以殺人於無形的兇惡眼神。「我有必要讓玉皇別再為你的事擔心,況且,我又沒說出你在這裏的事,這樣還算對得起你吧?」
「你——」過於激動扯痛了他臉上尚未癒合的傷,他撫著頰上的痛處卻仍死命地瞪著鬼斧。
「反正話都說出去了,我又不能讓玉皇喪失記憶,你生再大的氣也不能挽回,別生氣嘍。」鬼斧的娃娃臉笑容可掬地瞅著他。
鬼使氣悶地轉過頭去,不打算再搭理他。
看來他得另尋他處了,不然,玉皇很快就會到這裏來找他了。
「你到底想要躲多久?我聽玉皇說神差為了你失蹤的事很自責,你忍心讓你喜歡的人為了你傷心難過嗎?」鬼斧看出他想一走了之的想法。「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也不是禁不起打擊的人,為什麼你要選擇逃避現實?如果這個幸福真的不屬於你,你也應該拿出風度祝福神差才對。」
鬼使沉默了恍如一世紀之久才緩緩開口道:「我或許真的不是神差的幸福,至於你說的祝福……我會盡力開口說出來。」
神差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她好不容易才從失去神工的傷痛中走出來,他不希望看到她為了他的事再度落人痛苦的深淵。
鬼斧的笑意漾開來,「這才是我所欣賞的鬼使。」
「欣賞?」鬼使回過頭來,俊美的五官皺得厲害,「喂!雖然我失戀了,可我還是不會接受男人的感情的,你別想趁人之危。」
鬼斧一口茶噴得老遠,「你省省吧,真想不到你跟鬼魅一樣不知羞恥。」鬼魅那傢伙老是以為全世界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會愛上他。
說到鬼魅……「對了,你能不能替我跟鬼魅要一個通訊器?」有些話他想跟神差說清楚。
鬼斧探手自白袍的口袋中拿出一個錦盒扔給他,「我早就替你準備好了。」
鬼使打開錦盒一看,一個通訊器完好地躺在其中。「你設想得可真周到。」
「當然嘍,我是婦產科醫生呀,不細心怎麼行。」鬼斧話中有話。
鬼使瞪了他一眼,「不用你強調這裏是婦產科,我會終身難忘的。」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子,竟會窩在這個「產婦病房」裏,叫他如何能忘懷。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鬼才相信你的話。」鬼使嗤哼了一聲。
有了先前的例子,他不再相信鬼斧那張嘴會有多緊。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西班牙?」鬼斧轉回正題。
「想好祝福的草稿後隨時都能起程。」他調侃自己。「哪天你門一開沒見到我,就是我回西班牙去了。」
鬼斧的笑容隱沒,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鬼使隱藏在心中的痛楚,但此刻再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假以時日,他會平復的。
******
神差無精打采地坐進柔軟的沙發中,柔細的發絲顯得淩亂。「風箏,你找我?」貼著椅背,她的神情有些疲倦。
「你沒睡好?」風箏遞了杯咖啡給她,眸底掠過一絲不忍。
「嗯。」一個禮拜過去了,鬼使依然無聲無息,叫她如何能夠安心入睡。「別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神差……」風箏坐到她的身邊,「我可以跟你們成為一家人也是受到你不少的照顧,我希望自己可以幫你一點忙。」
「幫我?」神差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要幫我什麼呢?」
「如果你信任我的話,你可以把內心的事情說給我聽,我可以給你一些意見。」她是真的想要略盡綿薄之力。
神差苦笑了一下,「倘若你是指鬼使的事,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擔心鬼使的安危罷了。」她連自己的感覺都弄不清楚了,如何能夠說出口請別人幫她的忙?
「我們都是女孩子,我可以體會你的感受。」風箏不因為她的拒絕而灰心。
「女孩子?」神差揚起眉梢,有些詫異地瞅著她,「你現在知道了?」
自從加入天堂風雲之後,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女孩子的事了。
「是玉皇告訴我的,你為什麼都沒告訴我這件事?」只要一想起她出的醜,她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裏面,永遠不要出來。
就口喝著香醇濃郁的咖啡,神差抿抿唇露出淺淺的笑意,「那個時候我的性別根本不是重點,我跟你提這個幹嘛?光是煩惱你跟玉皇的事我就頭大了,哪里還有時間去解釋那麼多。」
兩朵紅雲暫態飛上風箏的雙頰,只要談起當時跟神出的情事,她還是會不好意思。「就因為你當時幫了我那麼多忙,所以我也要回報你。」
神差眯起帶笑的深邃瞳眸,「我真的沒有你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你也喜歡鬼使吧?」見她仍是不肯妥協,風箏索性單刀直人地說出她想了許久的疑問。
神差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道:「我當然喜歡鬼使了,他是我的好夥伴。」
風箏聞言皺起眉頭,「你知道我說的‘喜歡’指的是什麼。」
放下咖啡杯,神差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她的心很亂,她真的無法理清自己的感覺。
「記得當初我跟玉皇也是繞了一大圈後才順利在一起,那都是因為我們沒有早點認識到對方對自己的重要性,難道你也想這樣嗎?如果這段期間鬼使愛上了別人,那你可就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鬼使愛上別人?她從來都沒想過鬼使的身旁會有別的女人出現,那種畫面光是想就讓她覺得難受。
「鬼使的感情是他個人的事,我沒有權利管他。」她消極地選擇忽略內心的感受。
她的回答讓風箏大失所望,「你真的這麼認為?」她以為事情說開之後會有轉機,怎知還是於事無補。
神差沉默以對。
「希望到時候你不會後悔,我去準備晚餐了。」風箏長歎了口氣,垂下頭挫敗地走往廚房。
神差閉上眼思忖著一切,混亂的思緒依然無法理清,她已經分不清她跟鬼使之間的感情究竟該歸向何方。
「神差……是我。」沒預警的,耳環上的通訊器傳來鬼使低沉的嗓音。
「鬼使!真的是你?」神差的疲 憊全都一掃而空,她雀躍地捂著耳垂上的耳機,生怕漏掉耳機中傳來的一字一句。
「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鬼使的聲音中有著歉意,更多的是思念。離開的這段日子,他還是無法阻止自己想念她。
「我、我沒事,你在哪里?」聽到鬼使的聲音讓她煩亂許久的心漸漸安定下來。「你快回來,好嗎?」
鬼使沉寂了半晌始終沒有出聲。
「喂喂,鬼使,你說話埃」神差急了,她怕鬼使又這麼消失無蹤。
「過幾天我就回去。」他答應過鬼斧也向自己做過承諾,不論結果如何,他都要勇於接受事實不再逃避。
「真的?」神差揚起音調,欣喜若狂。
「咳咳、你……跟白翼都還好吧?」雖然白翼說過神差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不過,神差喜歡他那張臉畢竟是事實。
她跟白翼?「還好,白翼還在適應當中,你呢?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里了?玉皇也一直在找你。」
「我現在在新加坡,回去之後我會親自向玉皇請罪,請玉皇別擔心我。」
「你在新加坡?」他現在所使用的通訊器……「你去找冥王他們?」她怎麼會沒有想到鬼使會到新加坡去呢?
「嗯。」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難過,尤其是在她的面前。「我只是想先跟你說一聲,免得你又胡思亂想。」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任性惹你生氣的,不然,你也不會一個人跑到新加坡去。」神差說出放在心中許久的道歉,她一度以為這句道歉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與你無關,我只是在調整自己的心情。」
雖然他不確定此刻心中的傷口是否已經癒合,卻也不想讓自己的行為傷害了她,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一切。
「對了,有關白翼——」
「回去再說吧。」
「喔,你回來時我去機場接你,好不好?」
她原本想告訴他是因為巴特隆對她下降頭的關係,她才會說喜歡白翼的事……算了,等鬼使回西班牙再說也一樣。
通訊器的另一頭傳來鬼使淡然的聲音:「不用麻煩了,既然白翼尚在適應階段,你就多花點時間幫他,我會照顧自己的。」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鬼使冷淡的口吻讓她無法再多說什麼,只能不舍地結束通話。 鬼使可能還在生她的氣,等他回來她再好好跟他賠罪好了。
「你剛剛在跟誰說話?」風箏伸手在神差面前晃了晃。
「是鬼使,他要回來了。」神差回過神,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真的?太好了,鬼使還有沒有說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風箏也一樣開心,至少,鬼使不再避不見面了。
神差搖了搖頭,「鬼使他還在生我的氣,沒多說什麼。」
風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事情總會過去的,既然你對鬼使沒有感情,就讓時間沖淡這件事帶來的傷害,鬼使他最關心你了,他會諒解的。」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就算她有多希望鬼使跟神差能有好結果也改變不了事實。
「我……」她也不是討厭鬼使,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工作上的好夥伴,神工是,鬼使也是。她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演變成現在這樣,所以她也亂了頭緒,不知所措。
「鬼使會回來就證明他看開一切了,不是嗎?」
「風箏,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做錯了?」
風箏笑著搖頭,「只要你認為鬼使真的不是那個適合你的人,沒有人會說你的選擇是錯的。 畢竟,你選擇的人是要陪你過一輩子的,除了你之外沒別的人能替你做決定。」
過一輩子?她一直以為他們會就這樣過一輩子,不過風箏的話倒提醒了她,鬼使也會娶妻生子,屆時,如果鬼使要以家庭為重,選擇退出天堂風雲,那他們……
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她不想失去鬼使。
難道……這就表示她真的愛上了鬼使而不自知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3:09
第八章
鬼斧身著一襲白袍在各個產房內巡視,每天的這個時刻是他們主治醫生探視產婦的時間,他也不例外地前往他所接生的產婦房內探視復原情況。
「如果傷口比較不痛就早點下床走動,這樣會恢復得快一點。」輕聲掩上房門,鬼斧雙手插進白袍外套的口袋內,轉身往三樓的特等病房走去。
叩叩!
鬼斧伸手敲著房門,等了半晌仍是沒有回應之後,索性直接推門而人。
折成方形的棉被整齊地放在病床上,空蕩蕩的病房裏沒見著鬼使的蹤跡。
「鬼使這傢伙……真的回西班牙了?」要走也不說一聲,真是無情。
不過,這樣也好,他跟神差的事情總是要做個解決,只希望聽見的是好消息。
******
神差坐在床沿,目光一一掠過房內整齊的擺設,「神工,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好嗎?」這是從神工失事以來她首次走進神工的房間內,她一直害怕去面對沒有神工的空寂房間。
雖然她還是不願承認神工離開的事實,不過,她也清楚她自欺欺人的行為是改變不了現況的。
「你跟鬼使都對我那麼好,我卻害你坐上失事的飛機,也讓鬼使傷心難過地離開西班牙,我真的不想要事情變成這樣。你告訴我我哪里做錯了,好不好?」神差對著空氣吐露她壓抑在心中的所有感情。
響應她的當然只有靜默。
她的眸底有淚水在轉動,心中的滋味更是五味雜陳,她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因此傷害到鬼使,此刻不管她做什麼都是不對的,她的心好亂埃
「我不要這樣的結果……」她掩著臉難過地啜泣。
「那就忘了一切,重新來過。」鬼使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個聲音……「鬼使?」神差仰起臉來,帶著淚痕的臉龐滿是不敢置信。「你真的回來了?」
鬼使點點頭,他不喜歡看到她哭泣的臉,那會讓他心疼不已,「我答應你會回來的,我沒有食言吧。」
「對不起。」神差起身上前一把擁住他,「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鬼使被她的舉動駭了一跳,沒來得及避開。「我……沒在生你的氣,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現在不是回來了。」他像尊化石般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
「那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地一個人去新加坡?」她抱著他的雙手仍是不肯鬆開。
「我……」他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向你道歉,你別再這樣嚇我了。」神差頻頻地向他表示歉意。
「你真的這麼在乎我嗎?」鬼使脫口而出。
「什麼?」她沒聽清楚他的話。
「沒事、沒事。」他甩甩頭,退了一步不著痕跡地掙開她的擁抱。
他在說什麼啊?打從他決定回西班牙時,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就已經不在他身上了,一個沒有心的他還在奢望什麼?
「你的臉怎麼了?」她注意到他頰上覆著紗布的傷。
「不礙事。」鬼使故作輕鬆地揮揮手,不想讓她為他擔心。況且,傷口有鬼斧替他處理過了,更不可能會有問題。
「你跟別人打架了?」她猜測著各種可能性。
「別問那麼多了,玉皇跟其他人呢?我進門之後都沒看到半個人,他們去哪里了?」他迅速地轉移話題。
「總部今天開會,玉皇應該待會兒就會回來。」神差的視線停留在鬼使臉上,腦中的思緒也不停在運轉。眼前這個男人對她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是她認為的夥伴嗎?還是另有其他更重要的身份?
鬼使也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他別開臉回避她的注視。「既然是開會,為什麼你沒過去?」基本上總部開高層會議是不能缺席的,他不在國內缺席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為什麼神差沒有出席?
「以我現在的情況,就算我出席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我就向玉皇請假了。」神差抿抿唇,鬼使的閃躲雖然極為技巧,可他的舉動仍舊刺傷了她。
他對待她的方式好像不再像從前一樣,而是像剛認識不久的朋友一般生疏,她不要他用這種方式對她。
「你怎麼了?白翼不是已經跟你一起回來了嗎,你還有什麼事好操心的?」縱然打算把對她的感情深埋心中,卻還是無法控制地流露出真心的關懷。
她定定地凝視著他,要說的原因已經清清楚楚地寫在她的眼裏。
「我知道你擔心我,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放心了吧?」他清楚她對他的關心都是出自友誼,他不該再有所遐想。
不過,他發現愈是要裝出豁達的樣子,他的心情也就愈沉重,這樣的情況能撐到什麼時候他也沒有把握。
「鬼使,我……」神差開了口卻說不出話來,她想把她的心思告訴他,又怕到時候會弄巧成拙,畢竟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對他的感情,她還能說什麼?
「別想太多,我們……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他發現要把對她的感情放在一邊真的是件很困難的事,但他沒有反悔的權利。一切的痛苦都由他來承擔,他不想因為自己一廂情願的感情傷害了她。
像從前一樣?「真的可以嗎?」相同的陌生感依舊橫越在兩人之間,像道鴻溝般難以跨越。
這回換鬼使語塞了,他也這麼問自己卻得不到滿意的答案。
「我明白了。」神差強忍住隨時都可能會潰堤的淚水,勉強堆砌起不完整的笑容,「我們一樣是好夥伴。」
「嗯。」他沒有異議地點頭。
只要能在她身邊守護著她,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不敢也不能再奢求其他。
******
晚餐時刻,鬼使主動下廚煮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等其他人回來。這段時間他一直沒再跟躲在房內的神差有任何交談,一時之間他也找不到話題可以跟她說。
正確來說是他的心態還沒調整到最好的狀況,他也不知道該用何種心情去面對神差。
「我們回來了。」風箏率先走進屋內,抬眼便瞧見穿著圍裙正在發呆的鬼使。
「鬼使!你回來了?」
鬼使神游的思緒被拉回,「想我嗎?」他張開雙臂等著她走進他的懷抱,一切都是那麼自在平常。
風箏開心地走到他的跟前,卻在他的雙手前停住腳步,「鬼使你的臉怎麼了?」她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帶傷的俊臉。
「不小心受的傷,不礙事。」鬼使沒打算說出實話,早知道他就不要逞強跟那個癟三單挑,直接給他一槍不就沒事了,害他為了這個傷要想一大堆理由來掩飾,真是麻煩。
「晚餐你做好了?」她探頭看了桌上豐盛的菜肴一眼。
「嗯,算算也應該輪到我下廚的時間了。」
鬼使順水推舟地把話題轉離自己身上,避免一場不必要的解釋。
神出不發一語地走向冰箱,開門拿出一罐拿鐵咖啡後坐到餐桌旁喝著,始終不發表任何言論。
「玉皇,讓你擔心了,對不起。」鬼使態度嚴謹地向神出表示歉意,是他有錯在先,他理應向他請罪。
神出揚眼淡淡地瞟向他,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一些端倪,「不許再有下一次。」
他已經失去神工這個得力助手,他不想為了任何一個原因再失去其他人。
「是。」玉皇他知道所有的事了嗎?鬼使想要從神出的臉上找尋一些蛛絲馬跡,卻毫無所獲。
「吃飯吧。」神出似乎沒有深究的意思。
「我去叫神差。」風箏轉身走去。
鬼使的視線猝不及防地與白翼撞在一塊,他率先展露出友善的微笑,「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你,以後我們是夥伴了。」他朝他伸出友誼的手。
白翼探手握住他的,趨前細聲道:「你的樣子真狼狽埃」
鬼使橫了他一眼,「你這個傢伙真是不知好歹。」抽回手臂,他的唇角卻帶著淺淺的笑容。
「餓死了,我要吃飯了。」白翼俊美的五官也染上笑意,他知道他跟鬼使之間有種默契正在成形,至於……他跟神差的事就不是他所能夠左右的了。
神差無聲無息地走來,靜靜地入座啖起她的晚餐。
七分熟的煎蛋……一向大而化之的鬼使對她卻是這麼的細心體貼,而她總是把他的所作所為當成習慣不放在心上,直到可能失去這份不專屬於她的體貼,才愕然驚覺鬼使對她的重要性。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對了,今天的會議中提到日本分部的堂口正在進行改組,我打算派遣一名人前往監控,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神出的目光一一掠過在場的眾人。
鬼使思忖了會兒,開口道:「由我去好了,神差剛出完任務回來,白翼又還不熟悉組織的運作,我想我是最好的人選了。」這是個可以讓他獲得喘息空間的機會,他看得出來神差對他說過的話仍是耿耿於懷,他也該給她一些適應的時間,讓兩人的關係回到純粹的「夥伴」。
「哦?」神出刻意看了神差一眼,也正好對上她的視線,「你認為呢?」
「處理堂口的改組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還是由我去好了。」神差感覺得出來鬼使是想借機避開她,既然如此的話,她也不想讓他為難。
鬼使搶在神出做決定前再度開口:「玉皇,還是由我去吧,應該讓神差休息一段時日再出任務比較適當。」
「你們兩個自己私下商討完再告訴我最後的人選,一個禮拜後出發。」神出把問題丟回給他們。
「玉皇——」神差希望決定是由他那邊下達,她沒有勇氣再面對鬼使。
「事情就這麼決定。」神出不給她上訴的機會,她跟鬼使的異樣誰都看得出來,不管事情如何發展,他都不希望影響到他們最初的情誼。
「可是——」
神出起身離席,「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神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成定局,沒有轉回的空間。
「不然,我跟玉皇說讓你跟鬼使一起去好了。」風箏故意下了一帖重藥。
「不用了。」鬼使跟神差兩人異口同聲地婉拒她的好意。
白翼揚了揚眉,口中嘖嘖有聲。
「鬼……鬼使,我有話找你私下談,行嗎?」神差站了起來。
鬼使聳了聳肩,「好埃」反正說什麼他都不會妥協讓她出這次的任務。
神差抓了車鑰匙就往外走,鬼使也尾隨在後跟了上去。
「你到底在想什麼?」神差駕著車子賓士在寬敞的街道上,及肩的發絲迎風飛揚,紊亂的思路理不出頭緒來。
「很簡單啊,我只是想出這次的任務,有這麼好大驚小怪的嗎?」鬼使避重就輕地回答她的疑問。
「你才不是!」她不是三歲小孩,他如此明顯的躲避她怎麼可能毫無所覺。
他的心跳驟然漏跳一拍,卻仍是故作鎮靜,「你又在胡思亂想了?」她不會猜到他想出這次任務的目的吧?
「鬼使……」神差把車子停靠在路邊,她的表情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不出一絲波動。「你討厭我了,對不對?」他一定是因為她在泰國對他說了那麼多無情的話,所以才不肯原諒她。
討厭?「不管你做錯什麼事,我都不會討厭你的,你不要想太多。」鬼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下擁住她的衝動,他應該要減少兩人間的親密舉動,才不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那你為什麼要躲我?」神差不相信他的解釋,反而打算繼續追問原因。
他凝望著她許久,最終還是選擇沉默以對,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搪塞她的問題。
「你說不出來就表示默認了,對不對?」她的語調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晚風吹拂的緣故,聽起來有些顫抖。
鬼使的心口像被刀割一般痛得難受,「我……」他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從何做起,現在他才明白要跟她保持距離不是件簡單的事。
「我明白了。」神差伸手掠過被風吹亂的發絲,平靜的口氣增添一絲不尋常的氣氛。
「你要躲我也用不著替我出任務,我到日本去你一樣不用看到我,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鬼使急了,他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他比誰都想和她朝夕相處,「我只是想儘量幫你的忙,這是我惟一能夠做的了。」既然註定不能愛她,至少照顧她的機會可以留給他吧。
「我不要你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你這樣做,你應該把你的心思……留給你愛的人。」
神差咬著唇,違背心意地勸告他。
她想自私地擁有鬼使所有的關懷與呵護,但是,除非她毫無疑問地確信自己愛上鬼使,否則她不該擁有這種僅屬於愛人之間的待遇。
他愛的人?鬼使的苦笑隱沒在唇際,所有的情緒瞬間湧上,「你就這麼急著要我去愛別人?」她是怕他對她糾纏不清嗎?
「我——」
鬼使從懷中拿出煙盒,點燃一根煙含於唇間,他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抽煙了,不過,此時他卻無法不利用這個來掩飾他的不安。「喜歡你的事實我不想否認,或許讓你覺得困擾不已,不過……以後不會了。」
鬼使真的喜歡她?他指的「以後不會了」
又是什麼意思?「鬼使,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無所謂。」鬼使打開車門下了車,「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在他深邃的眸底有抹絕望掠過,靜謐的夜裏仿佛可以聽見心碎的聲音。
「鬼使——」神差也隨即下車追上他,「你要到哪里去?」
他的腳步依然沒有停緩的意思,「我答應過玉皇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再度失蹤。」她的關心只會帶給他更多負擔,讓他無法從中跳脫出來。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跟我回去?」她抓著他的手不讓他繼續前進。
「怎麼做?」鬼使反手鉗制住她,將她攬到胸前,「我想要的你是無法給的,你就別再管那麼多了。」他黯不見底的瞳眸直直地探進她的。
「我……」神差盯著他放大的俊美五官,不自主地紅了雙頰,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會覺得臉紅心跳。
臉紅心跳?她看到鬼使出色的臉孔竟會感到心神不寧?她一直都沒發現這個改變。
鬼使察覺到兩人再次近距離地接觸後,立刻像觸電般地鬆開抓著她的手,「你回去吧,不要再跟著我。」跨步急急地走開,他怕他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破壞兩人之間脆弱的情誼。
是他的莽撞壞了兩人間的感情,他應該學著像神工一樣,把對她的情愫深埋在心中才對,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事端了。
神差看著鬼使的背影漸行漸遠,手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緩緩地發熱發燙,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任由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
******
風箏揉著惺忪的睡眼來到客廳,「神差,什麼事這麼要緊?」她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吵醒玉皇,到底什麼事這麼神秘?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把你吵醒!」神差壓低音量,視線像雷達般,四下梭巡有沒有閒雜人等在旁偷聽。
「沒關係,到底是什麼事你快說啊!」風箏配合度十足地放輕聲調,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我……」神差突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的問題說出口的話,一定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可是,她真的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
「有關鬼使的事,對吧?」晚餐還沒結束他們就出門,肯定在外面談了很多事情,而神差肯定是遇上難題了。
「嗯。」神差老實地點點頭,她最信任鳳箏了,找她商量是她惟一想得到的方法。「風箏,當初你是怎麼發覺你……喜歡玉皇的?」
「你覺得你喜歡鬼使,對不對?」風箏的聲音大到街頭巷尾的人都可以聽見。
「噓,小聲一點,我可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神差緊張兮兮地捂住她的嘴,「我還不確定啦,所以才來問你埃」
風箏指著覆在她嘴上的手,咿咿唔唔地吐不出話來。
神差望瞭望四周,再次叮嚀:「小聲一點。」
風箏點頭如搗蒜。「咳——」從神差的反應她可以感覺到她真很的緊張,不過,這是好事,這代表她跟鬼使的事情有轉機了。「既然如此,從現在開始,我問你什麼你都要老實回答我,這樣我才能判斷你到底喜不喜歡鬼使,你同意嗎?」
「嗯。」會找她幫忙當然她就會全然地信任她。
「那我問你,你看著鬼使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風箏一臉慎重地問出第一道問題。
「誰的心臟不會撲通地跳啊?」神差意外地反問。
「唉喲!」風箏重重地歎了口氣,重申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覺得害羞啊,或是一些不尋常的反應?」
神差回想起今晚她看著鬼使時臉紅心跳的感受,就連此刻她都覺得臉在發燙,「好……好像有,不過以前好像沒有這種情況發生。」
「那你會不會一刻沒看到他就覺得心神不寧,時時刻刻都會想要陪在他的身邊?」風箏像測謊般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神差蹙起眉認真地想著她的問題,「好像會吧。」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出自夥伴間的關心,或是還有其他因素存在。
風箏滿意地直點頭,「種種的跡象顯示——你的確喜歡上鬼使了。」她開心地宣佈「偵訊」的結果,這是她最想見到的結局。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嗎?」從以前到現在,暗戀她的小女生不少,而她喜歡別人的情況倒是頭一回,所以她才會這麼後知後覺。
「嗯,就跟當初我喜歡玉皇是一樣的。」風箏給了不安的她一個堅定的笑容,「記得我跟你說過,如果鬼使不是你所喜歡的人,我絕對不會勉強你跟他在一起。不過,既然你們是兩情相悅,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珍惜這份感情。」
「可是……」她總覺得由夥伴的關係轉變成戀人有那麼一點奇怪。
「別再猶豫了,好男人可是不多見,尤其像鬼使這麼出色的人,被搶走就沒有了。」她再下一劑強心針,只希望不要因為一些瑣碎的事影響她的決定。
「可是鬼使不見得還喜歡我啊,如果被他拒絕了,那我會很丟臉的。」長這麼大還沒跟任何人告白過,她真的有些躊躇不決。
「關於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鬼使是個專情的人,他不會這麼快就改變他的心意。」聽玉皇說鬼使對神差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要放棄一份多年來的深厚感情並不容易。
「可是……」
「別再可是下去了,禁得起考驗的才是真正的感情,這樣的幸福也要看你懂不懂得去掌握了。」雖然不明白神差在擔心什麼,但她真的不願見到幸福從她手中溜走。
電話的響鈴急促地響起,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這麼晚了會是誰打來的?」
神差趨前拿起話筒,在聽見對方一連串的說明之後臉色瞬間轉為蒼白,「我馬上過去。」
「怎麼回事?」神差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鬼使在酒吧裏被人攻擊,現在正在醫院救治。」神差虛軟地吐出幾個字,跌跌撞撞地往門外沖。
鬼使……你不能有事,我不許你有什麼差錯。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3:24
第九章
「醫生,他的情況怎麼樣了?」神差著急地抓著剛從手術室走出來的醫生,臉上儘是掩不住的焦急。
「傷者是在意識不清楚的狀態下遭人由後方攻擊,他的頭部受了不小的外力所傷,我們已經替他做了初步的縫合,至於腦中是否會有血塊瘀積還要再作觀察。」
動完手術的醫生拿下臉上的口罩,簡單地描述了鬼使的情況。
鬼使被人攻擊?他在這裏又沒有跟什麼人結怨,誰會下這麼重的手傷害他?「歹徒抓到了嗎?」如果抓到攻擊鬼使的人,她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
「酒吧裏的人已經報警處理,我想等傷者清醒之後警方會過來做筆錄,那時候你再問員警好了,實際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手術室的門再度敞開來,護士小姐推著尚未清醒的鬼使走來,「你是傷患的家屬嗎?」
「嗯。」神差的目光落在鬼使蒼白的臉上,多處的瘀青讓他漂亮的臉略微腫脹了些,看到他的傷勢讓她的心揪緊得好痛,如果她堅持把鬼使載回來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請你到櫃檯辦理住院手續後再到二O五號房來。」
「他的情形嚴重嗎?」神差又詢問一次,希望結果能有所不同。
護士小姐看了主治醫生一眼,「詳細情形我想醫生已經跟你說過了,只要好好照顧患者,他很快就可以痊癒了。」她明白家屬焦急的心情,不過,既定的事實她再多說些什麼也無濟於事。
神差看著護士小姐將鬼使推離她的視線進入電梯內,她只好照著她的話先到櫃檯處辦理住院手續,也利用空檔向風箏約略地說明鬼使的情況。
辦好手續後神差立即前往二O五號病房,在門口正好遇上方才的護土小姐走出來,她向神差交代了一些該注意的事項後便先行離去。
神差推開病房門走進裏面,她輕聲地坐在病床旁凝視著熟睡的鬼使,「你一向最愛護你的臉了,為什麼會接二連三地讓別人弄傷你?」她伸手心疼地輕撫著他的臉頰,難過的心情更加沉重。
想著過去的一切,她的眸中不自主地盈滿淚水,似乎跟她扯上關係的人都會麻煩不斷,神工是,鬼使也是。
「你……在哭什麼?」鬼使微弱的嗓音傳進她的耳中。
「鬼使!你醒了?」神差胡亂地抹掉臉上的淚水,開心的神情表露無遺。
「我……」他費力地抬眼望瞭望四周,「這裏是哪里?」他最後的記憶是倒在酒吧的吧臺上,為什麼會在這個像醫院的地方醒來?
「這裏是醫院,你受傷了。」神差替他撫掉到額前的幾綹鬈發,「你到酒吧去幹什麼?為什麼會有人攻擊你?」
鬼使盯著她溫柔的舉動,平靜的心湖又起了陣陣的漣漪,「被人攻擊?」他努力地回想在酒吧中的情況,一名金髮男子的高大身形倏地闖進他的記憶中,「該死的傢伙,原來是他!」
「別太激動,你知道是誰攻擊你了嗎?」神差按著他插著針管的手,以免他過於激動把點滴扯下來。
「你還記得那天在酒吧中找我們麻煩的男子嗎?他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趁我喝醉酒之際偷襲我,等傷好了我再去找他算這筆賬。」鬼使氣憤地咬牙切齒,一副打算把那人生吞活剝的模樣。
「又是因為我的關係?」一定是那天鬼使替她出面的緣故,那人懷恨在心才會找他的麻煩。
看見她內疚的表情,鬼使連忙解釋道:「這不關你的事,我——」
「你不用再解釋那麼多了,我都清楚。」神差起身背對著他,不想讓他看見她眼中的情緒。「我一直在想,會不會是因為我的關係害你常常惹上麻煩,如果是因為我而帶給你那麼多困擾,我會很難過的。」
「我不在乎,只要你能平安無事,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承受。」他不敢想像倘若晚上是神差單獨遇上他們會是怎樣的情況。
「你為什麼要這麼傻?我不是說過我不值得你為我做這麼多事。」她顫抖的語調中滿是自責。
鬼使停頓了好半晌,才說道:「你還是堅持要我把心思放在我所愛的人身上?」波瀾不興的語調聽不出他此刻的心境。
所愛的人?神差震愕了一下,「你……遇上心儀的女孩了?」難道事情真的被風箏料中,鬼使在新加坡碰見他所喜歡的人了?
這個臆測讓她霎時跌人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痛苦得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你有興趣知道我的感情歸屬嗎?」他像在自嘲般反問:「還是你希望聽見我找到其他目標,別再對你糾纏不清?」
「難道我就不能多關心你一點嗎?」就算他真的喜歡別人了,也不需要用這種口氣來質問她對他的感情。
鬼使有些後悔把話說得那麼重,「神差,我……」他的話被推開的房門所打斷,神出一行人魚貫地走進來。
「鬼使,你覺得如何?」風箏焦急地來到病床旁查看鬼使的傷勢,他的好身手不在話下,誰會有這麼大的能耐讓他的傷勢如此嚴重?
「我沒事,讓你們半夜還跑來真是不好意思。」鬼使的目光仍不時地飄向背對著他的神差,他想跟她解釋清楚,不過,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不是個開口的好時機。
白翼徐緩地走上前來,「你臉上的顏色還真是精彩。」淡然的口氣裏有著幾不可聞的關心。
「謝謝你喔。」鬼使翻了翻白眼,真不愧是神工的孿生弟弟,連說話的口氣跟表達關心的方式都與眾不同。
「警方那邊甘我已經打點好了,這個事件就到此為止,至於兇手——我會找人去處理。」
神出平淡的臉上掠過一抹冷峻犀利的光彩。
「玉皇,我……」
「什麼都不用說,好好休養。」鬼使因為這段感情所受的苦他可以感受得到,只是,希望這個事件是所有事端的結尾。
「我去買個東西讓大家吃。」神差丟下這句話便低著頭快步地離開病房。
「我跟她去。」白翼看了鬼使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神差怎麼了?」風箏皺著眉頭看看掩上的門,然後又轉頭盯著鬼使。
「我……」鬼使思忖著該如何解釋他們之間複雜的事情。「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感情跟公事混在一塊,今天才會把局面弄成這樣。我只是想向神差保證我對她不會再有不該有的想法,可是卻適得其反,惹得神差更難過。」
「你真的跟神差這麼說?」風箏的語氣激昂了起來,這也難怪神差會傷心了。
「我知道說出口的話已經沒辦法挽回,但我只是試圖讓神差覺得自在一些。」搞不清情況的鬼使還理不出頭緒來。
「鬼使——」風箏頗為無奈地拉長了語氣。「你知道今晚神差來問我什麼嗎?」現在她才知道,遇上感情的事沒有誰能夠說自己可以冷靜地面對。
鬼使一臉迷惘地等待她的下文。
風箏橫移了一步挨近神出的身邊,「神差問我當初喜歡玉皇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她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愛上了一個人。」她故意賣著關子,以示對鬼使如此輕易就放棄的懲罰。
「你說什麼?」鬼使掙扎著要起身,卻弄痛了身上多處的傷處。「你的意思是神差她有喜歡的人了?」顧不得身上傳來的痛楚,他只想先把一切理清。
「就我所知是這樣沒錯。」看著鬼使著急的模樣她也於心不忍,但她仍強力忍下說出事實的衝動。
「那個人是誰?」鬼使像塊調色盤的臉上闖進失望的神情,雖然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真正要去面對的時候卻沒有想像中的容易。
「這……」她故作為難地躊躇了許久。
「是白翼,對不對?」他早有心理準備了,雖然受傷是免不了的,至少他願意選擇坦然面對。
「我就知道你一定認為是白翼。」風箏撇撇豐潤的櫻唇,不滿意他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
鬼使的臉皺了起來,表情顯得疑惑,「難道還有其他的人選?」他以為除了神工之外,白翼是他最大的對手,什麼時候還殺出其他的程咬金了,他怎麼一點都不知情?
「當然了,這個對手的威脅性還不容小覷喔。」她愈掰愈有信心。
「風箏,到底是誰你快告訴我。」鬼使愈聽愈是心急,卻礙於身上的傷無法自由行動。
「這個……我不知道,你自己去問神差好了,我不方便談論別人的私事。」風箏攤了攤手,沒有說出真相的打算。
神出低頭睨了她一眼,這個小妮子又在玩什麼把戲了?
到底是誰這麼神秘?鬼使陷入沉思當中,臉色更顯得沉重。
******
「你到底想買什麼?」白翼雙手環胸地擋住根本無心購物的神差,他們已經在這個小小的超市中繞了不知幾圈了,再這樣繞下去,難保店員不會把他們當作可疑人士報警處理。
「我——」神差煩躁地轉了個身想要繼續漫無目的地逛下去,卻遭到白翼伸手將她拉回原地。「放開我,你不要管我。」她使勁地想甩開他的手,依然逃不出他的鉗制。
「原來這就是你處理問題的方式?」白翼不以為然地嗤哼一聲,抓著她的手也放開來,「我真的找不到你有什麼優點能夠讓我哥哥對你那麼好,他是不是哪根筋不對勁?」
神工……「你是不會懂我跟神工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就算你是神工的弟弟,也請你不要隨便批評神工。」神差的理智似乎因為他的刺激而恢復了一些。
「我是不懂,不過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白翼冷冷地凝視著她,「喜歡一個人是件難以啟齒的事嗎?不然你幹嘛那麼扭扭捏捏的?」
「我……」白翼指的是什麼?他不會是聽見她跟風箏的談話了吧?
「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還要欺瞞自己到什麼地步?」白翼再度發揮童子軍日行一善的愛心,耐著性子跟她耗下去。
這個問題若不解決,他肯定會被他們兩隻呆頭鵝給逼瘋。
「我……不懂你的意思。」神差瞄向四周,正好撞上店員異樣的眼神,「我們先出去再說。」她拉起他的手一路往超市外頭沖。
「你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啊?」白翼放慢腳步打趣地糗著她,「剛剛叫你出來,你不是不肯嗎?怎麼這會兒硬拉著我非出來不可?」
「你是不是聽見了什麼?」神差一臉戒慎,仿佛他聽見了天大的機密一般。
「你以為我會聽見什麼?」他把問題丟還給她,俊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我……是我先問你的,你要回答我才對。」神差吞吞吐吐的,一談起這種話題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白翼聳聳肩,「我什麼都沒聽見。」她這種個性還真是彆扭到了極點。
「真的嗎?那你為什麼會說那些話?」她狐疑地盯著他,不太相信他的話。
「說什麼話?我說了那麼多,你指的是哪一句啊?」他裝蒜的本領可媲美演員了。
神差再次被他問倒,索性選擇閉上口不再多說,逕自一路快步地走去。
「不問啦?」白翼追上前,不識相地想要繼續未完的話題。
她橫了他一眼,依然沒有開口。
他就這麼跟了她一段距離後,才開口打破怪異的沉寂氣氛:「大方地承認喜歡鬼使有這麼難嗎?」
神差揚起眼,眸中除了驚訝還是驚訝,「你……也認為我喜歡鬼使?」
「難道不是?」白翼對她的反應感到啼笑皆非。
「風箏也這麼說,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我對鬼使的感情真的是屬於愛情嗎?」她不再逃避這個問題,但是,更多的迷惘卻在此刻成形。
「你究竟在害怕什麼?鬼使對你的感情你也很清楚,到底還有什麼令你害怕的?」他對她的躊躇不前百思不解。
「你就這麼肯定鬼使不會喜歡別人?」從鬼使剛剛的話裏透露出他似乎已經有其他心儀的物件了,她還有必要把她遲來的心意告訴鬼使嗎?
原來這就是困擾她的疑慮?「雖然我對鬼使的個性不是很瞭解,不過,從他以為你真的喜歡我而決定把你交給我的那一刻,我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掙扎與不舍。」
「但是,為了能夠讓你開心,他還是壓抑下自己所有的感情來請求我好好照顧你,如果他愛你不夠深,是不會為你做這麼多犧牲的。」他就好人做到底,替另外那只呆頭鵝多說些好話好了。
「可是……」神差還是對鬼使方才的話耿耿於懷。
「如果你還有這麼多疑問,為何不乾脆去找鬼使把話說清楚?還是……」詭譎的笑意在白翼的唇際擴散開來。「你需要巴特隆的幫忙才能說出內心話?假使真是這樣儘管開口,我馬上叫巴特隆飛來西班牙幫你這個大忙。」
請巴特隆幫忙?他的意思不就是……
「喂!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我會憑著自己的心意去說,我才不要巴特隆來攪局。」被人下降頭的經驗有過一次就好了,她可不想成為常客。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我等著看嘍!」白翼的笑容擴大,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成敗就不是他所能夠左右的事情了。
「我——」眼看出口的話已不能收回,神差有種被設計的感受湧上心頭,不過,為了不再讓白翼看笑話,她會硬著頭皮去實踐她所說的話。
******
神差站在門口猶豫了仿佛一世紀之久,風箏他們都回總部了,現在只剩下鬼使一個人在裏面,她真的要當面跟他把話攤開來說嗎?
想起白翼剛才離去時那副懷疑的德行,所有的顧慮都在霎時化為烏有。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叫別人一聲大嫂,有什麼好怕的。」她這麼安慰自己,想稍稍安撫脫序的心跳節奏。
不過,如果鬼使睡了的話,那就改天再說也好。她輕聲推開房門,渴望看見鬼使的睡臉,那她就不用面臨尷尬的場面了。
「我以為你不願意回來了。」門都還沒完全敞開,鬼使低沉的嗓音在此刻聽來像是平地一聲雷,令她駭了好大一跳。
「你……你還沒睡啊?」神差沒有其他選擇地走進來,她選了個最遠的位子坐下來,試圖以距離換取喘息的空間。
他費力地撐起身體坐了起來,「你就這麼害怕跟我在一起嗎?」他當然發現她不自然的舉動了。
「不、不是,我——」她要怎麼開口問他這種問題?
「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對你說重話的,我只是不希望你還因為我的表白而心有芥蒂。」鬼使的眼底有抹哀傷竄過。
神差好想上前攙扶他虛弱的身體,卻害怕太過接近的距離會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作罷。
看著她的沉默,他的心又向下沉了一些,「難道我們連最初的夥伴都當不成了?」他最恐懼的惡夢終究要成真了嗎?他的心慢慢、慢慢地落人一個絕望的無底深淵。
「我……不想再跟你當夥伴了。」神差低下頭,視線緊緊鎖在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想到即將出口的話,她就鼓不起勇氣去看他的臉。
「神差……」鬼使的心像被一把利刃從中劃開剖成兩半,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我的感情對你來說真的是那麼沉重的負荷嗎?就連待在我的身邊都讓你覺得為難,是這樣嗎?」
從他回到西班牙,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感情,為的就是不想造成她的負擔,讓他們之間能夠慢慢地回復到以前的狀態,為什麼她就不肯多給他一點時間?
「鬼使你不要誤會,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當……比夥伴更好一點的……的……」她想不出名詞來形容她想要的關係。
比夥伴更好?鬼使晦暗的世界裏露出一道曙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他不敢隨意猜測,怕到頭來只是空歡喜一常
神差蹙緊眉頭,還未開口說話,紅潮已先沿著白皙細緻的頸項一路竄升到雙頰,渲染出一片瑰麗迷人的色彩,「我是說……唉!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反正,我喜歡你喜歡我這種感覺就對了。」
喜歡你喜歡我?她在念繞口令嗎?他怎麼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啊!你、你、你——」
因為腦海中掠過的念頭讓他太過震驚而拼湊不出完整的話來。
「我喜歡你。」她用盡所有氣力才把這句簡短卻震撼力十足的話說出口。
「你說什麼?」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鬼使措手不及,他怔愣地盯著她紅到不能再紅的俏臉,「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神差別開發燙的臉,「好話不說第二遍,沒聽見就算了。」她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一次了。
「我——」他試圖要下床走近她,卻一個踉蹌又跌回床上,也因此牽動到身上的傷口引起椎心的疼痛。
「喂!你的傷口才縫好,不要亂動啦。」神差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他搖晃的身軀,無可避免地與他四日相接。
鬼使伸手反握住她的手臂,不讓她有再把視線移開的機會,「神差,你剛剛說的是真心話嗎?」她應該知道這句話對他的意義非凡。
「不要再問了,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彆扭地硬是將臉轉開。
看著她的反應,他不禁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探手把她擁進懷中,他此刻的心情真的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那……你呢?」神差模糊的語音傳來,她還沒確定他對她的感覺是否一如從前,還是已經起了變化。
「我?」鬼使聽出她的疑慮,「你認為我對你的感情可以說放就放嗎?」雖然他歷經了一段難過的時日,不過,能有這樣的結果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不知道,你在新加坡不是遇上你心儀的人了嗎?」她當然希望他對她的心意不變,但是她也不想他對她有所隱瞞。
鬼使聞言禁不住笑開來,「如果我可以那麼輕易就愛上別人,那我就用不著為你受那麼多罪了。」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喜歡的人?」喜悅的感覺像漣漪似的在她心中迅速擴散開來。
「我只喜歡你。」他不吝嗇給她最安心的保證,「不過……」
「不過什麼?」他不會是反悔了吧?
他還有事情沒弄清楚,「可是風箏明明說你有一個喜歡的人,而且那個人也不是白翼,這是怎麼回事?」從風箏告訴他的那一刻起,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喜歡的人?神差忍俊不住撲哧一笑,自他的胸前抬起頭來,「你怎麼沒想過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你。」原來鬼使也有遲鈍的一面。
鬼使恍然大悟,「原來風箏早就知道了,她還故意誤導我讓我胡思亂想,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讓他無比的輕鬆。
「你別怪風箏,若不是她跟白翼的話,只怕到現在我還不能理清心裏的感覺呢。」神差對他們只有感謝,讓她沒有錯失這段感情。
「白翼?你對白翼……」鬼使小心翼翼地問。
「雖然我還是不懂我對神工的感情,不過,我很清楚我跟白翼之間只有友誼。在泰國時,我之所以會說我喜歡白翼,那是因為巴特隆不滿白翼對他的態度,因此對我下降頭的關係。」她都忘了跟他解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巴特隆對你下降頭?他怎麼敢做這種事情?」原來巴特隆才是罪魁禍首,他真想飛奔到泰國找巴特隆算賬。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現在你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鬼使滿意地搖搖頭,「沒了,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一切就很美好。」
「那就早點休息吧。」神差不容分說地拉開棉被要他躺下,冷不防地讓他抓住她的手。「你……要做什麼?」
鬼使扯著唇角露出魅惑人心的淺笑,「這一切不是我在做夢吧?」
她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輕戳了他臉上的傷口。
「好痛!」他申吟了一聲。
「會痛就表示這不是夢了。」神差頑皮地笑開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3:38
第十章
神差坐在病床旁削著蘋果,精雕玉琢般的五官洋溢著甜蜜的幸福,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如果她早點發現,也就用不著兜這麼大的圈子才能享受到被愛的幸福了。
被愛的幸福?她的粉頰又因為自己的念頭而染上兩片紅霞,她還是有點不習慣當個被人呵護的小女人,即便是現在她跟鬼使的關係還沒有太大的轉變,她還是覺得彆扭。
「想什麼這麼入迷?」鬼使慵懶的語調傳來,喚回了她的思緒。
「你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視線接觸到他帶著傷卻依舊充滿魅力的臉龐,神差不由自主地又害起羞來。
以前就算抱著鬼使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不過,打從他們兩個說開來之後,她反而不太敢正視他的臉,更別說是身體上的接觸了。
鬼使細心地發現她的彆扭,「你的臉好紅喔,是不是腮紅抹太多了?」
「我才沒有。」她以手臂擦過熱乎乎的雙頰,給了他一個超大的白眼,「你再說我就不陪你了。」她把一片蘋果塞到他的嘴裏,防止他再繼續糗她。
「好嘛,別生氣啦。」鬼使半坐起身,邊咀嚼著口中的蘋果邊忙不迭地道歉:「我只是想讓你覺得自在一些。」
一絲甜蜜湧上她的心頭,盈滿整個心窩,「對不起,我只是不太習慣我們之間的改變。」
他隨時隨地都是這麼溫柔體貼,讓她的心安定不少。
動作輕柔地探手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中,他撫著她柔細的發絲,低語道:「我還是你最好的夥伴,你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神差仰起頭來,目光直直地撞進他深邃的眸底。
他凝望著她,俊美的臉上神情迷蒙。
這……這……神差緊張地盯著鬼使,身體瞬間僵化成一具石雕像,雖然她沒有談戀愛的經驗,不過電視劇她倒是看了不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也略知一二,她只能緊閉上雙眼,雙手緊握,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鬼使看著雙眼緊閉,噘起唇瓣的神差,隱約感覺到懷中的她還發著抖,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又不會吃掉你,你不用那麼緊張。」
她緊閉的眼還是不敢睜開,她連想像他吻她時的臉孔都不敢,更別說是睜開眼直視他近在眼前的漂亮臉龐。「要親就快一點,不要噦唆啦。」再這樣下去,她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聽到她的催促,鬼使終於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笑到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了,「我才不要親木乃伊呢!」她的小腦袋瓜裏擔心的事可真多埃
「木乃伊?」神差張開一隻眼睛,不明所以地瞄向他笑意亂竄的俊臉。「哪來的木乃伊?」
他稍稍止住笑意,伸出修長的食指點著她的鼻子,「你的身體比木乃伊還要僵硬,親你不就跟親木乃伊一樣?我才不要。」
被鬼使這麼一提醒,她這才發覺到自己可笑的動作,「我……我是緊張嘛,誰叫你要靠我靠得這麼近,我——」
鬼使趁她鬆懈之際迅速地在她唇上輕輕一啄,「這樣好多了。」
「鬼使!你——」神差震驚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紅潮迅速地攀升到耳根子,此刻恐怕連頭頂都要冒起煙來了。
緊張的時刻病房門卻毫無預警地應聲而開,神差聞聲像觸電般跳了起來,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沒想到她的身手這麼敏捷。 鬼使饒富興味地看著不知所措的神差,唇邊依然不為所動地掛著淡淡的微笑。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白翼提著風箏熬燉的補品一臉歉然地走進兩人的視線內,「東西放下我就走,你們繼續。」
「白……白翼,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神差極力想澄清,卻讓鬼使打斷了她的辯解。
「沒想到你這麼識相,謝了。」鬼使的話不啻是讓她跳人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用解釋那麼多,這又沒有什麼好害羞的。」白翼把熱騰騰的補品放到病床旁的小桌子上,司空見慣的口氣一點也不訝異。這兩天大家都感覺到神差與鬼使之間微妙的化學變化,他們也都樂見其成,所以才會儘量讓他們有獨處的時間以免打擾到他們。偏偏神差這傢伙還是執拗得緊,老是不肯坦然地面對一切。
「鬼使——」神差又急又氣。
「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白翼暖昧地挑挑眉梢。
「白翼,你——」神差出聲喚住他的腳步。
「做什麼?」白翼停下來回過頭問道。
「你……回去可別胡說。」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公開她跟鬼使的事。
「有什麼事可以讓我‘胡說’的嗎?」白翼嘴邊的淺笑顯得高深莫測。
「沒……沒事,你回去小心點。」神差連忙改口,她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待白翼走後,鬼使立刻爆出遏止不住的大笑。
「你還敢笑,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白翼回去跟玉皇胡說八道的話,我再找你算賬。」神差惡狠狠地瞪視著狂笑不止的鬼使,他若是沒有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襲她,她也不會在白翼面前表現得那麼手足無措了。
偷襲?一想起方才那蜻蜓點水似的一吻,她的臉又開始漲紅。
「你在想剛才的事對不對?」看她的堿紅成這樣,不用猜也知道她正在想什麼。
「我才沒有,還有——」
她的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如果她會不避諱地坦承的話,那她就不是他所認識的神差了。「還有什麼?」他的雙眸,他的嘴角,他的舉手投足,樣樣都佈滿了笑意肆虐的痕跡,這一生中,他沒有比此刻更快樂的時候了。
「以後不可以這樣子了。」她的警告在此時聽來都像幸福的呢喃。
鬼使笑著搖頭,「對不起,我辦不到,要我別親近你就跟要我別愛你是一樣困難,你不要為難我。」
「你還想耍賴?」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是他的宣告卻像一股暖流掠過她的心頭,讓她覺得暖烘烘的。
「就當我是好了。」
******
護士小姐推著裝滿瓶瓶罐罐的手推車進來,「不好意思,換藥時間到了,你臉上的傷也要拆線了。」
「嗯。」鬼使坐了起來,以便她替他換藥,「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雖然有神差的陪伴是件好事,但整天躺在床上真的不好受。
「等你的檢查報告出來沒問題的話,你就可以出院了。」走到他面前坐定,護士小姐夾起沾了藥水的棉花球替他上藥。
「他臉上的傷會留下疤痕嗎?」神差在一旁探頭探腦地想看清楚鬼使傷口復原的情形,忍不住憂心地問。
「這些擦傷是不會造成永久的疤痕,至於要放線的這個傷口……我就不確定了,要看縫合的技術而定。」護士小姐抬手輕輕地拆下鬼使臉上的紗布。
她絕對相信鬼斧的能力,不過,有一件事是她很擔心的——
「沒關係,我又不是女孩子,有一點傷疤也不會怎麼樣的。」看著她眉頭深鎖的煩惱模樣,鬼使反倒安慰起她來。
「是啊,你長得這麼英俊,一點小缺陷是不會影響你的魅力的。」護士小姐也加入安慰的行列。這幾天醫院裏每一位護士眼睛所看的,嘴上說著的全都是他,他的魅力真是無遠弗屆,如果她的身份不是已婚,或許她也會是眾多仰慕者中的一個。
「謝謝。」鬼使的嘴角揚起一道完美的弧形,一點小傷痕的確是無損他俊美的容顏。
「藹—」在護士小姐將鬼使傷口附近的藥水擦乾淨之後,她跟神差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呼。
「怎……怎麼了?」鬼使被她們兩個駭了一大跳,不會是他的傷口惡化了吧?
護士小姐一臉錯愕地扭頭盯著神差,「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個待會兒我來跟他解釋就好,沒關係的。」神差的心情逐漸趨於平靜,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護土小姐迅速敏捷地拆完線後,逃也似的推著手推車奪門而出。
「神差,我的傷痕很可怕嗎?」看那個才稱讚完他很英俊的護士小姐以跑百米的速度逃離,他真的有些擔心他此時的模樣。
神差抿著唇似笑非笑,「不可怕,一點都不可怕。」
「你不要安慰我了,我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鬼使下床走到衛浴間查看臉上的傷痕究竟如何,而後一聲哀嚎隨即傳來,「鬼斧——」
「那個記號很可愛啊,沒關係啦。」神差捂著嘴,以免笑聲傳進他的耳裏。
「可愛?」鬼使一臉鐵青地走出浴室,「鬼斧那該死的傢伙竟然也在我的臉上留下記號?他要我怎麼做人?」有誰會在頰邊刺上一個紫色斧頭的印記?鬼斧這個變態的傢伙。
「咳、咳——」神差清了清喉嚨,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這就是我剛剛所擔心的事,你忘了鬼斧也是這樣對待風箏,對你——他當然不會例外。」
叩叩!敲門聲在此時響起。
「不要進來!」鬼使緊張地縮回浴室內,生怕被別人看見臉上可笑的圖騰。
來人當然沒有遵從他的反對,逕自推門而入,「我們來看鬼使了。」風箏提著水果偕同神出、白翼一起走了進來。
「人呢?」白翼四下看了一眼沒發現鬼使的蹤跡,不禁困惑地問道。
神差朝浴室的方向使了使眼色,眸中儘是藏不住的笑意,「鬼使躲在浴室裏不肯出來。」
「鬼使躲著幹什麼?他今天不是要拆線了嗎?」把水果放置好,風箏摸不著頭緒地蹙起眉來。「他該不會怕痛不肯拆吧?」
神差的雙眸因為強忍的笑意而成了彎月形,「不是,等他出來你們就知道了。」不是她沒有同情心,而是鬼使太在意的態度實在讓人發噱。
這下子風箏更是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你快告訴我。」她湊近神差身旁,渴求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應該把鬼使的痛苦當成快樂才對,他可是她心愛的男人,她理應站在他那一邊。
眼看套不出任何話來,白翼索性抬手敲著浴室的門,催促道:「鬼使,你是在裏面生孩子啊?還不快出來。」
「我不出去。」鬼使固執地死守著浴室不肯出來。
「鬼斧說他有秘方可以消除那個疤痕。」
神出氣定神閑地坐在沙發上,淡淡的口吻中隱藏著幾不可聞的笑意。
「真的嗎?」鬼使聞言一頭沖了出來,「那個秘方在哪里?」
「還在研發當中。」神出唇邊的笑容清晰可見。
「還……還在研發?這麼說你是騙我的了?」鬼使發覺受騙上當之後又想躲回浴室中,卻遭到白翼的阻擋不得其門而人。
「什麼疤痕?在哪里?」白翼好奇地端詳著他的臉,想要看出個所以然來,「哪里有什麼疤痕?」
「你少噦唆,讓開。」鬼使別開臉去,生怕被瞧見他臉上的疤痕。
「該不會……」一個念頭掠過風箏的腦海,她繞到鬼使刻意閃躲的另一邊查看,「原來鬼斧也在你臉上做了記號。」她在鬼使的耳根處看見一支小巧的紫色斧頭——那是專屬於鬼斧的特殊印記。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鬼斧那傢伙一定是因為我長得比他英俊才會出此下策,他肯定是心理變態。」鬼使依然無法平撫自己的情緒。
「你沒有付費對不對?」神出一貫平常的口氣中透露出一點不尋常的意味。
「付費?」鬼使皺起眉宇,「玉皇,你不會是要告訴我是因為我沒有付診療費給鬼斧,所以他才這麼做的吧?」
神出扯著唇,不置可否地層露微笑。
「太過分了!鬼斧什麼時候這麼勢利了?」
鬼使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這很平常,不論是風箏或是狂潮,鬼斧都不怕死地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你認為你會例外嗎?」神出又是一笑,當初他剛看見風箏下巴的疤痕時,也是氣得想宰了鬼斧。
「冥王的妻子也被鬼斧……」或許是有別的受害者出現的關係,鬼使的心稍微平衡了一點。玉皇說得對,既然鬼斧都敢對他跟冥王的另一半下手了,他還能說什麼。
「真受不了你,一點小疤痕也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白翼斜眼睨著鬼使,不以為然地嗤哼了聲。
「你少說風涼話了,下次我叫鬼斧也給你弄一個,看你會不會再說這種幸災樂禍的話。」鬼使不甘示弱地駁回他的取笑。
「還是你怕多了這個疤後……有人會變心埃」
他的話像一顆炸彈,炸得鬼使暈頭轉向,「你又在胡說什麼了,神差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變心,你不要挑撥我們的感情。」
「鬼使——」神差想要阻止鬼使的話,但為時已晚。
「哦——這麼說來你是承認嘍。」看著鬼使毫不猶豫地一腳踏進他設下的陷阱中,白翼朝風箏揚了揚下巴露出勝利的微笑。他就說自己有方法讓鬼使親口承認,風箏還不信邪地要跟他打這個賭,看來他是贏得不費吹灰之力了。
鬼使看了眾人—眼,反正話都已經說出去了,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我愛神差,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鬼——」鬼使怎麼在大家面前說出這種噁心的話?神差漲紅著臉,連一句完整的話也拼湊不出來。
「好浪漫的宣言,真可惜你跟我一樣是個男的,不然我就娶你當老婆了。」白翼不改一貫的嘲謔語氣。
鬼使當然是不以為然地冷哼了聲:「我只愛神差一個人,你是不會有機會的,省省吧。」
「鬼使,你別再說了啦。」這回換風箏跳出來阻止他再情話連篇,因為如果他再繼續這麼說他愛神差的話,她可就要破產了。
一個愛字一頓大餐。這是她親口說出來的賭注,她的頭皮已經開始發麻了。
「我只是想證明我愛神差的心永遠不會改變。」鬼使一臉無辜。
「鬼使——」心情迥異的神差與風箏兩人異口同聲地大喊:「閉嘴!」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2-27 00:03:48
尾聲
門鈴聲響了有如一世紀之久來人卻還不肯甘休,鬼使跟神差甜甜蜜蜜地到日本出差,風箏跟玉皇也一大早就出門了,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一個人,他連睡個回籠覺都不行嗎?
白翼心不甘情不願地揉著惺忪的睡眼起床應門,「是誰這麼不識相?」
門一開,在他還沒有看清來人之前,他已經被人迎面緊緊地擁祝
「翼——」摟住他的女子不由分說地開始哭泣。
這個聲音……他像一尊石像般僵立在原地,「好久不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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