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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蕎楚 - 《閑妻興宅 卷四:一朝成主母》《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29:48     標題: 蕎楚 - 《閑妻興宅 卷四:一朝成主母》《全文完》

閑妻興宅 卷四:一朝成主母》作者:蕎楚

女人嫁對人,事務操勞就變少,就算厄運當頭也可逢凶化吉,
就像她從青陽回京主持霍家二房喜事,
帶回女夫子交託的遺物給郡主大嫂,卻惹禍上身,
郡主鬧和離,服毒要殉情,婆婆要有了身孕的她一命抵一命,
相公得知消息後趕回家來救她,安撫她有事包在他身上,
他一出手果然危機就解決,還從郡主那裡得來分家的保證,
以後自己做主母,不用看婆婆的臉色過日子,
她因禍得福,感動他的疼愛,兩人的感情也是蜜裡調油,
心疼她的相公任何事都包辦,讓她這個賢妻都快變成閑妻了,
清閒日子過得舒適的當下,居然爆出霍家三房新娶的兒媳婦是個冒牌貨,
李代桃僵來騙婚,仗著娘家人在官場上的靠山硬,要他們吃下悶虧,
親家就快要變仇家,在朝堂上容易被找碴,她原本擔心相公會在官場上翻船,
誰知他根本不需要人擔心,一出面就說得大官底氣全沒了,真是萬夫莫敵,
一切都將雨過天青,沒想到自己因生產元氣大傷,
京城官太太們以為她快不行,竟有最新的流言傳出他克妻……
  
女主角:韓思宸
男主角:霍景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0:27

第一章

  「喚柳姨娘過來。」思宸吩咐著身邊丫頭。
  柳月娘來的很快,兩個小丫頭扶著,雖然還是一把骨頭,但精神看著好多了。進了門柳月娘剛想行禮,思宸抬手免了,又讓丫頭搬了椅子讓柳月娘坐下來。柳月娘的神情有點緊張,一直低著頭,雖然思宸發過話不會因為函哥的事責罰她。但上司突然間傳喚,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總是有點擔心。
  病的這幾天柳月娘也想了許多,函哥歿了的時候她是真想跟著去,沒有活路了,只能去死。結果思宸說了那麼一番話,讓她看到了活著的希望。只差一點就去了鬼門關,能活著就成了最高希望,以前的種種悲傷企想也都沒了。
  丫頭們端了茶,思宸先問了問柳月娘的身體狀況,太醫的藥吃著是不是管用,要是不好就再另外請醫生來。柳月娘只說一切都很好,其實她自己也很明白,她這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心病,再調養一陣就好了。
  思宸點點頭,身體是一切的本錢,身體好才是真的好。停了一下,思宸直接道:「我聽小丫們說,姨娘的嫡母老是向姨娘借錢?」
  柳月娘怔了一下,沒想到思宸會突然問到這個,嫡母是經常跑來借錢,但那些錢是她自己的,她從來沒有拿過二房帳房上的錢,她也摸不到二房的錢。神情訕訕的,低頭小聲道:「那些錢都是我自己的……」
  思宸笑著道:「姨娘誤會了,我沒有責怪姨娘的意思,只是有些話,同是女人,我覺得該跟姨娘說說。」
  女人幫娘家是天經地意的事,公婆是丈夫的父母要好好孝順,同樣的親爹親娘更是父母,更得好好孝順。明白事理的男人,對於女人幫娘家的行為都會掙隻眼閉隻眼,但有一個提前,不能過份。
  家裡只有十兩銀子了,自家日子都顧不過來了,女人把錢全部拿回了娘家,夫家一家人喝西北風,那是個男人都會跟你翻臉。
  還有一點所謂救急不救窮,娘家窮,夫家富,但不管夫家怎麼富,女人都不能想著我得讓娘家和夫家共同富裕。娘家有大事的時候,兄弟結婚置房產,父母生點小病,這些該出錢的時候不能小氣,但也得量力而為之。余錢只有這麼多,你非得把棺材本都動了,男人也許不會給你直接翻臉,但心裡肯定開始糾結。
  要只是覺得娘家日子過的不好,月月拿錢,娘家所有的花銷全部供給了不說,還得加倍給,本來只是小康,非得折騰成大富,那這個錢就真的沒頭了。
  這些道理沒有人理論性的跟思宸說過,但思宸會知道,基本上是從三太太身上學的。三太太雖然並沒有管過思宸,但同在一個院子裡住著,三太太做了什麼事,她都能知道。雖然如跟在三太太身邊的思慧清楚,思宸一直覺得在她的人生當中,對她影響最大的就是三太太和崔先生。
  崔先生是認真的教導,三太太對她的影響是無意識,但卻是最多的。佟姨娘是丫頭出身,教她的東西並不多,但佟姨娘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就是要聽太太的話,佟姨娘給她樹立的主母榜樣就是三太太。
  其實現在細想起來,管家理事,對待丫頭姨娘,不止是思宸,還有思慧,她們兩姐妹的行事風格跟三太太大同小異。一個家族中,男人是掌舵的,他能把握住一個家族的大方向不錯,但是船上各部件的好事卻是由女人來把握。
  去世的韓三老爺不是個好舵手,直接想把一船人往冰山帶,只是運氣很好,不等撞上冰山他死了。換上四爺掌舵,船上部件都十分好,掉個頭又繼續前進了。
  「我說這些話,是希望姨娘能夠明白,這些都是女子安身立命的道理。」思宸說了這麼多,也覺得要歇一歇喝口茶。
  雖然對於柳月娘的嫡母了解不多,不過估摸著跟二太太有得一拼,誓死把庶子庶女的最後一口血吸乾。而且論手段頭腦柳月娘的嫡母得比二太太強,至少得把柳月娘教成這樣,賣進府裡當妾室了,還能哄著她拿錢。
  「我……我……」柳月娘吱唔著,好一會才道:「前些時侯我父親病了。」
  「只是病一次就要花一千兩之多嗎?」思宸忍不住問著,真要是病成這樣了,那就該直接準備後事了。
  柳月娘神情躲躲閃閃,看思宸逼的緊了,又道:「我兄長念書辛苦,身體單薄,一直都要好好調養。」
  「你兄長?」思宸愣了一下,她還真不知道柳家的人口結構。
  「我家兄長書讀的不錯,母親說,他能考中進士。」柳月娘有幾分期待的說著。
  「噢。」思宸心裡頓時明白,柳月娘的嫡母確實比較有腦子,知道給柳月娘畫張餅,畫餅充饑,對於柳月娘的心思摸的很準。
  妾室的娘家雖然不算親戚,但對於女子來說,娘家要是給力了,對女子在夫家的生活就有直接改變。就比如思宸自己,娘家兄弟和叔叔要謀職的時候,她一點都沒含蓄,直接霍景之開口了,因為這關係娘家人的前途,同時也關係到自己在夫家的命運。
  女子是出嫁從夫不錯,但想跟娘家完全撇清關係也不可能,最鮮明的例了就是二太太,要不是因為她娘家落敗,把她發配到莊了上,這事哪能如此容易。
  現在柳月娘的嫡母跟柳月娘說,你的哥哥能考中功名,這就是一張非常美好的藍圖。想想要是柳月娘的哥哥別說中了狀元,就是中了進士,那不止柳月娘,還有函哥在這後宅之中又將是什麼地位,就是霍老太太也得高看一眼。
  嫡母給柳月娘描繪著這個美好,好像她哥哥馬上就能中進士似的,柳月娘不上鉤才怪。要錢給錢,要啥給啥,以後兄長要是中了進士,現在這樣一切都是划算的。
  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柳月娘就沒去考慮或者被其嫡母忽悠的沒去考慮了,功名豈是那麼好考的,寒窗苦讀的仕子們多了,考到四,五十歲才中個秀才的更是大有人在。要是一直這麼考下去,就是考不中,那柳月娘的日子又要如何過。
  把所有的錢都搬回娘家投資,雖然不能說就是打水飄了,但也差不多。柳月娘自己是妾室,就是有了兒子,也該給自己留點後路,也就是銀子。看看方姨娘,那是努力榨娘家去養兒子。現在柳月娘這邊有多少,娘家拿走多少,到就怪不得柳月娘日子會過成這樣了。
  思宸忍不住嘆口氣,既然己經說成這樣,那索性多說點,至於柳月娘能不能聽進去,那就是她的事了。思宸一直很幸慶,她的嫡母是三太太,要是攤上二太太和柳月娘嫡母這樣的,這輩子也就毀的差不多了。
  庶子庶女對於嫡母一個最基本的情緒就是怕,比如三爺,比如思真,就是徐六,那也是生母受過寵,脾氣硬氣,而且活到了徐六性格形成的時侯。要是在很小的時候,生母都去世,徐六照樣怕徐大太太。
  像柳月娘嫡母這樣,在怕的基礎上再去哄,效果是很明顯的,至少把柳月娘一哄一個準。當然思宸也不會跟柳月娘說,你的嫡母大大的壞,她在榨幹你,繼續下去你只怕要街頭要飯了。思宸只是勸柳月娘自私一點。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0:38

第二章

  自私是人的本能,中進士什麼的只能當成夢想去看,過日子是要講現實的。現實就是銀子在手,生活不愁。說的再現實一點,函哥病的那天,柳月娘要是有錢去打點廚房,就不會跟廚房人鬧氣,要是不鬧氣,柳月娘就不會傷心難過顧不上函哥。
  說到函哥,柳月娘又哭了起來,思宸勸了一會,失子之痛,一時半會好不了的。現在只希望傷痛之後柳月娘能明白,然後重新開始,她還來的及。
  等到柳月娘的眼淚止住了,思宸這才進入正題:「還有一件事,是老爺吩咐我的,讓我問問你。」
  柳月娘又是一怔,霍景之這麼久都沒進過她的屋了,怎麼還會想著她。沒有因為函哥的事情責罰她,這就是恩典了。
  「老爺說了,給你一萬銀子的嫁妝,尋一戶可靠人家,把你嫁出去做正頭夫妻。」思宸說著,迅速補充道:「當然願不願意都憑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呢,那一切不變。」
  雖然有後半句補充,但柳月娘的臉色仍然顯得有點蒼白,她沒想過霍景之會不要她了。要是霍景之不要她了,那她將來的出路在哪裡,她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思宸看柳月娘的神色,笑著又道:「姨娘不要多想,老爺只是一個提議,要是姨娘不願意,那一切還跟以前一樣。姨娘是姐姐的堂妹,老爺就是想著姐姐也不會錯待了姨娘。」
  柳月娘的臉色稍稍有點緩合,她還什麼都沒想過,要是霍景之就這麼突然的說不要她了,把她趕出霍家,她真不知道生活如何繼續。
  思宸笑著又道:「這是老爺的一個提議,姨娘也可以好好想想,一萬銀子的嫁妝,只要好好經營一下,日子也是能過的不錯。」霍景之這樣的提議都說了,那意思也很明白,你要是不走,留在後院也是守活寡。
  柳月娘腦子裡亂成一團,一下子接受這麼多東西,她根本就反應不過來。思宸也不指望著柳月娘馬上就給她答應,這種事情肯定要好好考慮一下。便道:「這事不著急,這麼大的事情姨娘也得慢慢考慮一番才是。不過就當我多說一句,這事姨娘自己考慮就好,不要去問旁人。」柳月娘要是去問自己的嫡母,思宸倒是不擔心柳家人來鬧,霍景之的主意,有種去找霍景之,只怕會坑了柳月娘。
  「是。」柳月娘腦子還是亂的,只是胡亂應了一聲。
  「時候也不早了,姨娘回去歇著吧。」思宸笑著說著,以柳月娘的情況,遇上這樣的嫡母,遠嫁最好,想禍害也禍害不到。找人家的事霍景之讓她來辦,思宸的意思想把柳月娘帶到青陽去。
  當然不能讓柳月娘嫁在青陽,而是以青陽為中心,就近選擇。方家,何家,邱家都在青陽,太多人知道柳月娘的老底,就是想挑個一般人家都不行。再者柳月娘會不會答應還不好說,找婆家的事情更不急,估計還得徵求霍景之的意思,慢慢來吧。
  「是。」柳月娘低頭應了一聲,滿腹的心事,卻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思宸發了話,她只得起身離開。
  看到柳月娘走了,思宸也是大鬆口氣,本以為只是簡單的談談,沒想到一個下午卻是過去了。坐著沒動,只是動了動嘴,思宸都覺得累。讓丫頭又端了杯茶,思宸潤潤脣,對身邊的丫頭道:「傳話給管家娘子,以後柳姨娘的家人有來的,一律不準進門,敢硬闖就直接打出去。」
  一直以來二房都沒有限制過妾室娘家進門看望,主要是覺得給人方便,也沒啥壞處,沒想到卻是坑到了柳月娘。任由娘家來探望,這是恩典,不讓進門這也是道理,以後直接不準柳月娘的嫡母進門了。
  丫頭聽令迅速去了。
  思宸雖然覺得有些累,但事情還是得辦完,又讓小丫頭傳話喚了方姨娘過來。喚方姨娘來的目的很簡單,讓她有空的時候去勸勸柳月娘,思宸還得操心霍希賢的親事,她沒那麼多時間。
  雖然方姨娘和柳月娘不是很對付,但兩人都是姨娘,而且以方姨娘的立場來說,她也應該希望柳月娘嫁出去的。柳月娘就是沒了兒子,從出身上說,她也是高方姨娘一頭的。就是霍景之以後再納姨娘進門,從身份上不太可能有高過柳月娘的了。柳月娘要是嫁出去了,以後後宅裡,除了正妻之外,方姨娘就是最大的了。
  「是,太太放心,我一定好好勸勸妹妹。」方姨娘笑著說著,搭上一萬銀子嫁妝嫁出去,要是柳月娘不願意,只能說她是真傻。要是函哥在,她總有個依靠,以後兒子分家分出去了,她總能跟著出去,現在連兒子都沒了,還有啥好熬的。
  思宸笑著點點頭,正想讓方姨娘退下。
  方姨娘卻是道:「我怕太太臉色不太好,不如請個太醫來瞧瞧,太太要小心身體才是。」賢哥兒的親事近了,要是思宸這時候病了,也是件麻煩事。
  思宸笑著道:「應該這幾天裡外忙活有點累,休息一下應該不礙事。」
  「太太可千萬別大意了,請太醫過來請個脈,也不值什麼事,要是沒事大家也就放心。真有哪裡不適,早點診治總是好的。」方姨娘笑著說著。
  思宸想想也覺得有道理,昨天一下子睡了這麼久,結果今天沒出門,也沒幹什麼事就累了,是有點不太對勁。便道:「也是,讓管家去請吧,病最怕耽擱。」
  「是。」方姨娘應了一聲,都沒讓丫頭們去傳話,她親自去了。
  太醫來的很快,這都是常來霍家的,診脈的時候思宸還想著,可能就是有點疲勞過度。吃點藥,休息兩天也就沒事了。正想著,只聽太醫笑著道:「恭喜二太太,您是有喜了。」  「啊?」思宸愣了一下,她一直希望能懷上孩子,也因為失望的時候太多,以至於忘記了,沒想到孩子這時候來了。
  太醫又笑著囑咐了幾句,不外乎是好好休息之類的,身體很健康,並無其他問題,又寫了一副安胎的方子。
  「麻煩太醫了。」思宸笑著說著,又給丫頭使眼色,喜脈都要包紅包的。
  送走太醫,思宸心裡也是高興,又道:「給老太太報喜去。」
  思宸懷孕了,霍家最高興的是霍老太太,她才沒了一個孫子,現在媳婦懷了孕,要是再能生個孫子,多少能平復她的心情。思宸盼孩子盼那麼久了,懷孕了自然高興,但同時也覺得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霍希賢的親事近了,馬上就要娶兒媳婦了,這時候婆婆懷孕了,雖然年齡在那裡擺著,但說起來總有一點點的尷尬。而且這時候懷了孕,怕就要在侯府留下來了,要安胎,要保養,不宜舟車勞頓。
  在家雖然能跟兒子們在一起,但打心裡說思宸還是願意去青陽,青陽上頭沒婆婆,下面沒有兒媳婦,關上門就她一個是老大。三年一任,要是霍景之繼續外放她那時肯定會跟著,現在距離三年任期滿還有一年半的時間,一年半的時間裡,後院裡添個人一點都不意外,這是思宸最不願意看到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0:48

第三章

  太醫診出來的當天晚上思宸就給霍景之寫了信,有喜了是喜事,自然該知會霍景之知道。猶豫一下思宸還是決定暗示一下霍景之,深刻的表達了她對霍景之的思想之情。霍老太太是肯定想她留下來的,這樣對胎兒好。思宸違抗不了霍老太太,但要霍景之希望她能回到青陽去,這事還有戲,霍老太太是爭不過霍景之的。
  信寄了出去,大奶奶也來了,霍希賢的親事一直是她在操辦,本來轉移給思宸了,現在思宸又懷了孕。不用誰來說,她都自覺得來分憂了,也不說自己再接手之類的,只說給思宸幫忙打下手。
  思宸自然樂意,雖然太醫說她身體很好,也不知道是肚子裡的孩子調皮,她總是覺得累的很。再加上霍家有雙胞胎史,不管是她還是霍老太太都想著,這會不會又是雙胞胎。不用霍老太太囑咐,思宸自己都是小心調養。
  隔了一日三太太也帶著佟姨娘來了,那天三太太還想著思宸一直沒懷上的事,沒想到那麼快思宸也有好消息了。多子多福,能多生孩子對女人來說很重要。佟姨娘也顯得十分高興,那天思宸來韓家的時候,母女兩個雖然沒說多少話,但思宸色氣很好,人也顯得很精神,佟姨娘也是放心了。
  母女說了一會話,思宸又留三太太和佟姨一起吃中飯,因無人旁人在,思宸也把霍景之打算發嫁柳月娘的話說了。
  三太太臉上有點驚訝,函哥歿了的消息她知道了,說起來函哥也是她的外孫。但沒想到霍景之竟然會想著嫁了柳月娘,柳月娘的年齡說不上大,應該還不到二十歲,稱的上是青春年少,竟然己經完全失寵。  
  不過要是霍景之真對柳月娘沒啥感情了,那真不如現在就把柳月娘嫁了。柳月娘還如此年輕,現在嫁了還能重新開始。像方姨娘那樣,三十幾歲了,兒子都要成親了,給她再多銀子她也不會嫁。
  「老爺的意思是聽憑柳姨娘選擇,我差了方姨娘去勸勸她,還不知道結果如何。」思宸說著,她差了方姨娘去勸,這才幾天時間估計還沒結果。
  三太太輕聲嘆口氣:「只望柳姨娘是個明白的。」男人都直接發話說不要了,妾室留下來也沒意思。
  思宸也笑著點點頭,看向三太太的神情很是感激,三太太也許沒有特意關照過她,但至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她。嫡母想折騰庶子庶女實在太容易了,自己心術不正,都不要特意庶子庶女往壞裡教,就能把他們帶壞了。
  吃了中飯,三太太和佟姨娘也就回去了,三太太並沒有讓思宸送。雖然不是頭一胎,但懷孕頭三個月向來很重要,這時候得好好保養才是。
  霍景之的信回的很快,透著信紙思宸都能感覺到霍景之的喜悅,他跟思宸一直都盼著這個孩子,又有函哥歿了的事,現在二房需要這樣的喜事。同時信裡霍景之也說了,等到九月四爺的親事完了,還讓思宸來青陽。
  一趟也就三天的路程,路上小心些不會有啥問題。當然這個話題不要這時候去跟霍老太太談,霍景之在信上的寫的很明白,到時候他會給霍老太太寫信,思宸只要打包收拾行李來就好了。
  同時霍景之也在信上表達他深刻的思念,直言說了,他舍不得思宸離開他這麼久,才堅持讓她回來的。這樣的回信讓思宸高興起來,雖然自己在信裡暗示了,但霍景之也同意讓她回去,這事就能成。
  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家裡的事情並不多,賢哥兒的婚事照樣還是大奶奶在打理。到下聘那天就要思宸出面了,聘禮是雙方商議好的,一萬銀子,在庶出兒子裡頭也不算低了。更何況前頭還有柳月大小姐,以及思宸自己的聘禮數在那擺著,一萬銀子很合適。
  親家相見,楊太太也己經知道思宸懷孕的事,恭喜的話自然是免不了的。客套一番,楊太太心情多少有點微妙,以楊家條件,霍希賢也是她見過的,自家女兒嫁過去說不上委屈。
  一入侯門深似海,上頭兩層婆婆壓著,尤其是嫡婆婆如此年輕,賢哥兒的庶生母還活著。現在嫡婆婆又懷了孕,可能就此留在京中了,女兒進門之後,上侍兩層公婆不說,還是一個懷孕的婆婆,只會更辛苦些。
  思宸看出楊太太的心事,只當做不知道,下了聘,婚禮前最大的一件事算是完了。思宸想了想卻是把方姨娘叫了來,主要是想問問她還要不要回青陽。現在兒媳婦進門了,方姨娘是願意跟娘家多親近,還是想看著兒子過,總是得問清楚。
  方姨娘摸不準思宸的意思,跟兒子過也可以,要是回青陽去,再跟娘家人聚上一年半也好。便笑著道:「我聽太太的。」
  「既然這樣,那姨娘不如跟我一起吧。老爺來這之前說過的,等親事完了就讓我回去,結果現在有了身孕,還不知道老爺是什麼主意。」思宸笑著說著,又道:「我有了身孕,諸事不便,有姨娘在旁邊,我也少操些心。」
  方姨娘對霍希賢肯定不會有什麼壞心眼,但是楊家才進門,看著又是那樣溫和的性格。只是適應霍家的環境就很花精神了,更不用說上頭還有霍老太太,中間還有妯娌。上頭少一個長輩,楊氏就輕鬆一分。一年半之後,等楊氏磨合的差不多,她再帶著方姨娘回來,至少可以跟楊氏減減壓。
  方姨娘聽思宸如此說了,哪裡還敢說其他的,忙笑著道:「我正想跟太太說,不如我在太太身邊侍侯,又怕太太嫌我手腳笨,沒想到太太自己想留我,能侍侯太太,自然再好不過。」
  思宸只是笑,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賢哥兒身邊可有貼身使喚的丫頭?」因為嫡母跟庶子年齡差別太小,再加上霍希賢一直在老太太房裡住著。霍希賢房裡的事情思宸從來沒管過,也不好管。但現在霍希賢都要成親了,人要搬過來住了,要是啥都不知道,那都顯得有點失職了。
  方姨娘明白思宸的意思,霍家的爺們在未成親之前,母親和奶奶要是願意放個通房是可以的,不放也正常。不過一般到了成親的年齡,爺們也都懂事了,跟身邊丫頭有點什麼,這都是很平常的事。但當嫡母的,至少該知道。
  方姨娘心裡有數,但有些話她也不好直說,賢哥兒身邊侍侯的丫頭都是霍老太太身邊的人,便笑著道:「我也離開府裡也有一年多,太太這時候問我,我還真不知道,太太何不把賢哥兒屋裡的大丫頭傳了來。」
  思宸點點頭,連庶子房裡的大丫頭都認不全,確實有點失職了,便吩咐旁邊的丫頭道:「那先傳了來吧,我想見見。」
  小丫頭領命去了。
  思宸坐了一會,也覺得有點累,這一胎好像十分容易疲倦,懷雙胞胎的時候還不像這樣。看方姨娘還站著,也忙讓她坐下,襯著丫頭們沒來,又跟方姨娘說了幾句辛苦之類的話。
  方姨娘最近確實有點辛苦,霍希賢的新房己經收拾出來,傢俱也己經全部收拾妥當。搬遷事宜,因為房中之事,大奶奶並沒有料理,思宸也省事,直接交給方姨娘去辦。主子只有一個,但丫頭婆子的數量卻是不少,重新分配房間,安置收拾,雖然有管家娘子幫著辦,但方姨娘也忙了好幾天。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1:04

第四章

  丫頭們來的很快,都在一個院裡住著,自然來的快。霍希賢身邊是七個大丫頭,一長串進門,思宸抬眼看去,年齡大概都是十五六歲,雖然不能說個個動人,但至少看著都十分養眼。
  七個丫頭跪下來,其實搬進來那天,丫頭婆子們都要過來給思宸磕頭,只是那天思宸睡下了,方姨娘只讓眾人在屋外磕了頭就完了。
  思宸大概看了一眼,重點看向為首的那個,鴨蛋臉,杏眉柳眉,看著比霍希賢大上一兩歲,美人胚子一個。就是丫頭到這個年齡了還沒嫁,那肯定是要留房裡了。而且看進門的這個排序,她是屋裡丫頭的頭。
  一般來說屋裡丫頭總是得有個領班,這個領班要麼是主子特別喜歡的,要麼就是長輩所賜。聽剛才方姨娘說話那個口氣,應該是霍老太太給的,她不敢多說。
  丫頭們一個個報了名字,思宸先混了個臉熟,又例行囑咐了幾句就讓她們散了。丫頭們起身要走的時候,思宸看向為首的海棠,笑著道:「你先留下。」
  海棠臉上幾分慌恐和不安,但主子發話她豈敢不聽,只是點頭應著,垂首站好。以前在霍老太太院子裡住著,霍老太太是她的直系上司,現在搬到二房來住了,那就是工作調動了,直系上司變成思宸了。
  對於這位二太太,海棠沒多少印象,不過有一點海棠很清楚,思宸比霍三太太有心計。也可能跟年輕貌美有關係,二老爺也很喜歡這位新太太,雙胞胎生了兩個嫡子,這又懷孕了,雖然是填房,但在霍家是徹底站穩了。
  對於這樣的直系上司,海棠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想著我是霍老太太所賜,二太太又怎麼樣,那還是霍老太太的手下呢。她要是真如此輕狂,她也不可能混成現在這樣。
  「海棠這名字挺好聽的,是賢哥兒起的?」思宸笑著問,一般來說每個主子身邊丫頭的名字,都會比較接近。
  海棠低頭小聲說著:「是三爺所賜,老太太派我過去的頭一天,院裡海棠開花了,三爺就起了這個名字。」
  「嗯,很好聽,配的起這個名字。」思宸笑著說著,果然是霍老太太派過去的,霍老太太會如此安排並不意外,霍希賢的年齡在那裡擺著。
  「太太誇獎了。」海棠低頭說著。
  思宸閒話問了幾句,海棠低頭恭敬的作答,沒有絲毫輕狂之相。思宸也比較滿意,其實她就是對海棠不滿意,也不好處置。霍老太太賜的人,自己這個後媽總不能說不好踢出去,那真是飯吃多了。
  屋裡的事情該主母去管,這以後都是楊氏的事了。現在還只是丫頭,楊氏進門之後最多成為過明路的通房。收房納妾不會那麼早,至少得楊氏生下兒子,海棠才能懷孕,那時候才說抬姨娘的事,算起來還是好幾年後的事情。
  「三奶奶馬上就要進門了,你要留心侍侯才是。」思宸說著,只覺得累的很,便揮手道:「我也累了,都退下吧。」
  這話不單指海棠,方姨娘看出思宸是真困了,上前扶著侍侯著思宸到床上躺下。剛想走的時候,思宸想想又對她道:「賢哥兒屋裡的奶媽,嬤嬤我都是知道的,也就不見了,你們去囑咐她們一聲,要好聲侍侯著。」
  「是。」方姨娘答應著。
  抬妝那天思宸是強打起精神,七月天,天氣熱的很,思宸懷著孕又不能用冰。就是大奶奶在旁邊幫著忙,一天忙碌下來思宸也覺得有點吃不消了。現在月份還小,但太醫和嬤嬤都來看過,雙胞胎的可能性不大,但肚子裡這一個卻比前頭兩個都能折騰。
  一萬銀子的嫁妝抬進門,這個嫁妝在京城並不算多起眼。只是結親的兩家人比較顯眼,看看收的禮單就能知道,這門親事關注的人多著呢。
  成親兩前天,楊家人過來鋪妝,新房子空無一物,傢俱擺設全是娘家陪送。這點是兩家協商好的,新房如何收拾並沒有定例,一種情況是,男主除了提供房子外,傢俱也要提供一部分。擺設,床上用品必須是女方的。還有一種就是楊家這樣,男方只提供房子,裡頭的東西全是女方的。
  東西太多,楊家人天亮就來了,一直收拾到晚上,方姨娘親自帶著丫頭婆子去幫的忙,思宸也過去看了,全部都是上上品,收拾的十分妥當,應該是按照楊氏自己心意來的。其實有女方收拾新房也好,雖然正房是夫妻共同使用的,但以使用時間來說,女人用的更多。女人在後宅裡呆的時間本來就長,屋子收拾的完全合心意,住的也舒服些。
  到了正式迎娶那天,方姨娘早早起來。庶女出嫁,要是嫁的門第高了,庶生母是不好在旁的,但庶子娶親,那就有點不一樣了,媳婦茶是喝不到了,但圍觀全過程絕對沒問題。以後要是霍希賢分家分出去了,她這個庶生母可以求恩典跟著一起出去,那時候自己也算半個老太太了。
  迎親隊伍一般快中午的時候才出發,不過要準備的事情多著呢。其他的事情旁人都可以代勞,但迎親這天,真是沒人能替的了思宸。
  思宸起床的時候覺得精神還好,方姨娘進屋的時候,丫頭們正侍侯著她梳洗。看到方姨娘進來,思宸也轉頭看過去,方姨娘一身水紅,妝容首飾也十分精緻,兒子要娶媳婦了,最高興的是她。
  方姨娘行了禮,又上前幫著思宸打扮,思宸今天出席穿的禮服,真是花了一番心思功夫。喜事嘛總是該穿紅色,但她這樣的年齡,要是太紅了,弄不得賓客會分不清這倒底是新媳婦還是婆婆。要是穿暗紅,或者比較深的顏色,以思宸的年齡又顯得襯不住。
  「昨天晚上我去看了柳妹妹,我看柳妹妹的精神不太好,太太說過不想妹妹多操勞的話,我就自做主張,跟柳妹妹說不用出席了。」方姨娘笑著說著,柳月娘都快被嫁出去了,這種時候就沒必要露臉了,相信思宸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她才敢做這個主。
  「這些日子我也是懶得動彈,多虧姨娘能想著。」思宸說著,她大部分時間都用於睡覺了,就是霍希賢的親事都是大奶奶幫著料理了一部分,院裡的事情則是方姨娘代為管理,柳月娘的事情思宸更是顧不上。反正柳月娘也沒啥事,只需要好好思考以後就行了。
  方姨娘笑著道:「那是太太不嫌我笨,讓我有機會給太太分憂。」
  用了早飯,思宸帶上方姨娘先去了霍老太太的去處,霍老太太免了思宸早晚請安的規矩,但今天二房娶媳婦,二房的喜事自然在二房辦,思宸要去請霍老太太過來觀禮,同時也得準備迎客了,當然平常賓客來不了那麼早,但直系嫡親自然是早早過來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思宸領著方姨娘進了屋,霍老太太才吃完早飯,快到請安時間,這時候霍老太太要準備受禮了。
  思宸帶著方姨娘上前見到了禮,霍老太太滿心的歡喜,先讓懷孕的思宸坐下,看到方姨娘時也是一臉的高興。要是沒有方姨娘,哪裡來的賢哥兒。
  因為是好日子,說的自然是喜慶話,說了幾句,只見湖陽郡主帶著大奶奶,二奶奶來了。思宸剛想站起來行禮,湖陽郡主就笑著道:「妯娌之間哪裡這麼多的禮數,二嬸嬸快坐下歇著吧。」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1:18

第五章

  思宸復又坐了下來。
  霍三太太也跟著來了,給霍老太太請安她從來都是趕早的。雖然今天是霍希賢大喜的日子,但仍然是按平常的時辰來的,沒想到這回進屋己經一屋人了。見了禮,丫頭就傳話來,大姑奶奶回來了。
  霍希真跟霍希賢都是從小養在霍老太太跟前,姐弟情份極深,現在霍希賢要成親了,她自然最高興,吃了早飯跟婆婆請了安就來了。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長子快四歲了,有奶媽抱著也一起來了。
  思宸許久沒有見過霍希真,就是她沒去青陽之前,她跟霍希真見面的時候也非常有限,霍希真是大房姑奶奶,就是回娘家也就是到霍老太太那裡坐坐,然後就到湖陽郡主那裡了,沒啥事不會特意去嬸子屋裡坐。
  一屋子長輩,霍希真是依個見禮,到思宸這裡的時候,霍希真也是依舊行禮,心情淡然。時間過去這麼久,以前的那份尷尬也早就沒有了,只以看二嬸的眼光說,思宸也是合格的,她進門之後二房一直安安靜靜,並且育有兒子,不管是為人媳還是為人婦都沒得挑剔。
  隨著霍希真的到來,霍家的嫡系賓客也來了,分家出去的四太太,五太太,然後就是關係很近姻親。直系賓客來的差不多了,大部隊移駕直接移去二房了。湖陽郡主陪著霍老太太先去看霍希賢,思宸,霍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卻是要開始招呼客人了。
  一波接一波的客人,客人也是分批的,需要思宸親自去迎的並不多,不過饒是如此,思宸也是顧不上霍景之去迎親。
  「茂王府的謝王妃,車駕進門了……」媳婦過來小聲對思宸說著。
  思宸稍稍怔了一下,宴客的名單是大奶奶擬的,她看是看過了,但也沒看的很仔細。謝清韻己封側妃,這種場合她當然出席。謝韻清跟她是表姐妹,這種時候親自來道賀是正常的,只是對這個表姐,思宸一直都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不管是在娘家的時候跟五爺有那麼一段私情,還是後來進王府產子封妃,都實在傳奇。不走尋常路,但這條路至少她己經走一半了,而且最難的部分己經走完。
  不管是側妃還表姐,思宸都得親自去迎,算起來她真有好些年沒見過謝韻清了。不過想想世上的事情也真是巧,當年她跟著三太太來霍家觀禮,自那一別,再相見竟然會是在霍家。婆子打起簾子,丫頭扶著謝韻清從轎上下來,四目相接,雙方的神情都有點意外。
  謝謝韻清走的時候己經十五歲,大模樣己經定下來,但現在的茂王府側妃跟當年寄居的表小姐相比,氣質真是天上地下了。謝韻清看思宸也有點意外,她走的時候,思宸才十二歲,真是毛丫頭一個,長相氣質還都看不出來。不過能成為霍景之的妻子,京中口碑載道,手段肯定有的,長相也肯定差不了,不過這樣的長相氣質還是出乎謝韻清的意料之外。
  「見過王妃。」思宸驚訝之後,笑著行禮。
  謝韻清伸手把思宸扶起來,抓住思宸的手,笑著道:「妹妹何必如此多禮,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不曾相見,今日我特來賀妹妹大喜。」
  客套說著話,雖然說是表姐妹,也是一起長大的。但今時今日兩人都是如此身份,敘舊什麼的真不合適了。反正都是場面上的老油條了,閒話都說不完了,思宸引著到二房正廳之中,客人多也得安排地方,總不能成成一團。
  剛把謝韻清安置好,另有貴婦過來,思宸跟謝韻清說了聲隨意,又得起身去迎。霍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會幫著招呼屋裡客人。
  幸好霍老太太在,湖陽郡主也幫著照應,新郎倌騎白馬出門的時候,一切都很妥當。新郎倌去迎新娘子了,賓客們也全部進了客廳,思宸也暫時有喘口氣的功夫,雖然還得笑臉迎客,但至少能坐下喝口茶了。
  京城權貴,新貴們的太太都來了,眾太太坐一起,說的自然是八卦閒事。思宸離開京城一年多,這時候只要聽就好了。
  關於韓家的八卦不少,雖然思宸和謝韻清在,不好放開說,但總會說幾句。二房七姑娘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突然間沒了,說是年齡大了家中守孝不好家中出嫁,到姐姐家中發嫁了,就幾個月的孝就等不及了,那明顯是有問。聯繫一下二太太突然因病被送到莊子上去,估計中間又有啥事。
  關於大房還有一條,六爺要議親了,陳太君再有幾天就孝期了,除服之後就以正式議親。六爺今年十六,正是該說親的時候,大房就剩下這一個兒子了,大太太對命根子的親事,自然是要精挑細選。不過韓家的條件在那裡擺著,就是想挑,挑選範圍也不多了。
  正聽著最新一輪的八卦,婆子過來傳話了,花轎馬上快要進門了。思宸和眾太太們都站起身來,笑著往前門走的時候,思宸真覺得壓力有點大,這回去前面不是觀禮了,還是要坐上去接受新人叩拜,明天新媳婦就要給她請安叫婆婆了。
  思宸到正廳右手邊位子坐好,鞭炮響起,花轎進了門,新郎倌牽著新娘進門。禮儀的聲隨著新人進門是一聲比一聲高。
  新人拜堂,思宸今天要做的事情並不多,只要坐著就好。禮畢,送入洞房,親朋中有鬧洞房的自然可以去,思宸卻是得繼續招呼親友。新人進洞房,酒宴也要開始了。因為夏天還沒過去,宴席是擺在後花園裡,戲台早就搭好。
  思宸引著眾夫人入席,酒宴快要開始的時候,湖陽郡主卻是走了過來,小聲對思宸說著:「二嬸嬸先去旁邊樓裡歇會吃點東西,我幫你照應一會,你現在不比平常。」思宸這一胎好像害喜害的比較嚴重,賢哥兒的親事基本上是大奶奶料理的,雖然今天誰也替不了思宸,但大喜的日子真累出個好歹來那就不好了。
  思宸也覺得有點撐不住了,湖陽郡主既然說了替她頂一會,她也沒客氣,低聲向湖陽郡主道了聲謝,也帶著丫頭去了旁邊樓裡。當時安排宴客地方的時候,思宸特意在旁邊小樓上留了一間地方,專供她休息吃飯,這種大場面主人家忙到一天茶水不進都有的,要平常還能強撐著,今天她也是不敢。
  雖然說湖陽郡主幫著頂著,思宸吃了幾塊糕點,喝了兩杯茶也迅速回來了。正好宴席也開始了,思宸入坐招呼眾家太太,湖陽郡主看她回來,也去了另外席上,來了一小部分皇親國戚,需要她招呼。
  外頭男客,裡頭女客,到散場的時候不止思宸這個孕婦,外頭招呼的爺們都快受不了。謝韻清走的時候,思宸本來要親自去送,謝韻清卻是沒讓,席間說話的時候她知道思宸正懷著孕,又遇上這麼大的事,有她累的。
  霍老太太年齡大了折騰一天也是疲憊,走的時候卻不忘叮囑思宸也去早點休息,肚子裡的孫子不能累到的。方姨娘雖然不用應酬太太們,但這一天,她張羅這張羅那累的也不輕,只是累的開心,先把思宸勸回去,又幫著大奶奶料理,她是最後一個走的。
  兩個丫頭扶著把思宸扶回了正房,思宸也顧不上吃飯,直接洗洗睡了。第一天的忙碌完了,明天就要喝媳婦茶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1:30

第六章

  思宸起了個大早,起床的時候只覺是全身酸疼,幸好今天的事情不多,早上喝了媳婦茶,下午也就沒事了,她可以好補個眠。再有兩天會親,婚事也就徹底結束了。多了個媳婦,多了一房人,雖然一直在做心理準備。但己經是婆婆了,跟馬上要當婆婆了,還是有點不同。
  梳頭更衣的時候,方姨娘來了,媳婦茶沒她的份。但思宸受禮的時候,她可以在旁邊站著,當然她也可以不去,只是方姨娘哪裡肯錯過。
  「我看太太臉色不太好,不如一會請太醫過來給太太瞧瞧。」方姨娘看著思宸的神情說著,思宸的臉色也說不上很難看,請太醫過來還是保些。
  思宸倒覺得沒必要,她只是有點累而己,太醫和嬤嬤們都說過,這樣只能說是妊娠反應有點大,多休息就是了。再者兒媳婦才進門,婆婆就要請大夫,這太給兒媳婦添麻煩了。嬤嬤們都是經驗老道的,她們要是說沒事,那就不會有啥問題。笑著道:「哪這麼麻煩,睡一會就好了。時侯差不多了,我們去老太太那裡。」
  「是。」方姨娘笑著應著。
  坐車到了霍老太太院裡,方姨娘扶著思宸下車,那邊大奶奶和二奶奶也扶著湖陽郡主下車。兩妯娌撞一起了,思宸本欲上前給湖陽郡主見禮,湖陽郡主笑著道:「二嬸嬸身體可好些,昨天你累的不輕。」思宸懷著孕可以偷偷懶,也沒人會很在意。
  思宸笑著道:「兒媳婦進門了,以後有人分憂,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湖陽郡主淡然笑著,妯娌兩個手拉手進了霍老太太正房,行禮坐下,霍三太太也來了。三房人馬全部來齊,依位次坐好,新婚小夫妻可以晚來一會,當然也不能太晚了。
  「三爺,三奶奶到了……」外頭小丫頭傳話。
  思宸臉上淡然微笑著,神情卻是有幾分緊張,尤其是想到楊氏只比自己小一歲。小丫頭挑起簾子,楊氏和霍希賢一前一後進來,只看兩人臉上神情,要說一見鍾情,一下子就撞出火花了,實在不像。不過兩人性格都在那裡擺著,至少能做到相敬如賓。
  丫頭擺好跪墊,楊氏和霍希賢先向霍老太太請安,霍老太太看著楊氏雖然還不是很滿意,但臉上至少是有笑臉的。
  敬茶,送鞋,霍老太太喝了一口,一個荷包放到托盤裡。然後是湖陽郡主,只是敬茶並沒有鞋子。緊接著是思宸,除了茶之外,鞋子也是少不了的。
  楊氏舉著托盤,思宸接過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碗又拿起鞋子,卻是看了看,贊道:「好針線。」雖然有一半是誇的,但至少楊氏給了她機會誇。楊氏的針線活比自己這個婆婆強多了,自己的針線活水平才真是想誇都得昧良心。
  楊氏本來緊張的手都有點抖了,聽到這話神情也不見好轉,反而看著越發的緊張了。她在家時母親跟她說過,在霍家的人際關係中,最麻煩的是思宸。霍老太太雖然也是出了名的難纏夫人,但一般來說像這樣的出名的刁鑽夫人,反而是最容易擺平的。
  最不容易擺平的反而是名聲在外的和善夫人,越是高門大戶,這個所謂和善就越要打引號。要是真和善,如何壓的下妾室通房,要是真和善,如何管的了如狼似虎的下人們。
  最後是霍三太太,然後認識各房平輩,相互見了禮,早上的見禮算是結束了。臨散場之際,霍老太太又道:「大奶奶帶著三奶奶四處走走吧,中午不用過來了。」侯府的親戚認完了,還有一些旁系至少也得知道。
  「是。」大奶奶出列說著,又笑著看楊氏。
  楊氏幾乎是硬擠出一個笑臉來,但也算是回應了。
  霍老太太揮手散了,眾人從正房出來,大奶奶正帶著楊氏要走。思宸笑著對楊氏道:「中午也不用我去那裡了。」
  「是。」楊氏低頭說著。
  思宸帶著方姨娘回了二房,本來方姨娘想過來侍侯,思宸也覺得沒必要。一個媳婦茶喝了一個上午了,吃了中飯她想睡一會。楊氏今天的表現說不上好,緊張過頭,接到鞋子的時候,她本來是真心想誇楊氏一句,示好一下,結果把楊氏誇的更緊張了。
  反正等到九月婚事完了她也就要走了,離婚期也就大半月的功夫,楊氏自己正手忙腳亂。思宸覺得自己就按規矩來就好,特別示好也沒必要,從姑娘到媳婦,這個兌變誰也幫不上忙。
  回門會親,這一波忙完,婚事算是徹底完了。霍老太太免了思宸的請安,楊氏是每日先來思宸這裡請安,然後獨自去霍老太太那裡。要是霍老太太沒免思宸,則是由思宸帶著楊氏過去。思宸招來楊家房裡的嬤嬤問過,一切都很好,丫頭們都認真侍侯,楊氏待人也寬和。
  霍希賢向來是溫柔體貼的爺們,現在更是如此,相親相愛也許還沒達到,但對於正妻他十分尊重。思宸倒是不意外,不管霍希賢內心怎麼想的,自己爹千挑萬選擇挑出來的,他不可能在新婚期內就給妻子沒臉。
  一個月後就要走,思宸忙著調理身體,這一胎懷的異常辛苦,雖然霍景之在信上己經再次保證,他肯定有辦法說服霍老太太,讓她回青陽去,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身體能受的了舟車勞頓,要身體實在弱的不行,她再想走也不敢走。
  同時國公府裡陳太君的孝期己過,三房還有韓三老爺的孝,大房,二房,四房再著一個月的素服就可以正常著衣了。除了大房之外,其他三房也要遷出國公府。各房的房子都是提前收拾妥當的,離國公府都不算遠。
  三房的事務現在是許氏料理,以大太太的意思,三太太要是想繼續住下去也很好。畢竟三老爺己經去世了,當大伯的多關照一下侄子也是可以的。國公府宅子十分寬敞,三房住下完全沒壓力。
  三太太明白大太太的心思,笑著回絕了。兩個女兒嫁的好,兒子也要捐官了,三房的前景很美好。就是眼下日子過的緊張一點,大太太這時候示一下好,也是為了以後著想。四房的前途比三房好,大太太沒留四房,那是因為四房的經濟沒壓力,沒必要如此。
  三房雖然錢少一點,但日子總是能過的,在這個國公府裡住了這麼多年,現在能離開獨自過活,三太太覺得挺好,何必再住在國公府裡,占大房這個便宜。再者說了,大太太的便宜豈是那麼好占的。
  三房搬遷完畢,思宸和思慧都過去了,三進的院落,房子翻修了不少,傢俱也全部置買的新的,後花園雖然己經十分破舊。這回因為預算的關係並沒有翻修,按照三太太說的,房子己經夠住了,反正後花園什麼時候翻修都不妨礙,以後有錢了再重新裝整不遲。
  還有三老爺的孝,賀喜說不上,但也是小聚一番。謝韻清本來也要來的,但茂王爺病了,她走不來,便讓婆子送了賀禮過來。謝韻清封妃雖然也在京中貴婦圈裡行走,但出門的門庭十分有限,也因為她出門的時候少,京中對她的八卦也不多。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1:42

第七章

  貴婦們哪一個是傻的,一個女子能在王府中拼殺出來,產子封妃,還是除了世子之外唯一的兒子,美貌,手段,運氣缺一不可。茂王爺也算是位高權重,除了世子之外唯一的兒子,雖然是庶出,但很有可能臨終一本就是郡王了。就算不是郡王,親王庶子那也是個輔國將軍,謝韻清這樣的位份的側妃,分府之後,她就是正經老太太了。
  正經皇親國戚,誰也不會去吃撐著八卦她說她的閒話,給自己惹這麼一個完全沒必要的仇敵。謝韻清自己又不張揚,更不會有人去說她。
  三太太召了茂王府婆子進來,問了問怎麼回事,又拿了賞錢給婆子,婆子千恩百謝的走出。這幾年謝韻清沒少拿錢給三房,按謝韻清說的,她要報答三太太的養育之恩。三房養大思慧,思宸都理所當然,把她養到十五歲卻是不容易。
  三太太推卻幾次,謝韻清執意,她也沒拒絕。謝韻清走的這條路,跟思慧,思宸的都不同,現在看著十分美好,弄不好哪天就翻船了。這些錢就當是放到她這裡的,以後真到必要的時候,還是要靠錢來撈人。
  「唉,真是難為她了。」三太太一聲嘆氣,其實她自己也很奇怪,她花了最多心思教導的外甥女偏偏選了這樣一條路。不過那也是旁人都不是她那個處境,不然誰知道呢。
  思慧最明白母親心事,趕緊把話題拉回來,謝韻清己經這樣了,不管再說什麼,或者再做什麼對她己經沒有實質性改變。雖然三房的孝還沒脫,但也快了,便道:「不知道四叔有沒有說過,四哥捐官的事辦的如何?」
  三太太高興起來,道:「都妥當了,四老爺要補淮南知府的缺,過些時候就要起程上任。你的四哥的職務也妥當了,只等過了孝期就去衙門。」
  思宸和思慧都高興起來,韓四老爺果然是能辦事的人,就是有霍景之的人脈,但具體中間的關係如何打通,還是得四老爺去跑。淮南知府,跟青陽知府差不多的職務,這都是實缺,而且不是官員大調動的時候得來的實缺,實在不容易。
  午飯過後思宸和思慧就要回去了,思宸是因為四爺的親事近了,懷著孕並不用過去幫忙料理。但侯府上下忙碌著,她就是娘家有事,也不該在外面呆太久了。思慧則是因為肚子太大,也不合適在外面久呆。
  許氏把兩個小姑送到二門,思宸和思慧各自上車回去。思宸回到侯府先去了霍老太太屋裡,報告一聲她回來了,這算是來消假的。霍老太太問了幾句,卻是道:「景之寫信回來說,等小四婚事過去,還讓你回青陽陪他。」
  思宸臉上有幾分怔仲的神情,她早就知道了,但在霍老太太跟前卻是不能表現出來。只是猶豫著道:「京城到青陽也不過三天過程,慢一點走上五天,又有丫頭婆子照應,倒也妥當。」
  霍老太太眉頭皺了起來,問:「你也想去?」
  思宸趕緊笑著道:「老爺想讓我去,我豈敢抗命。」
  霍老太太這才不說話,她那兒子向來說一不二,自己這個親娘都沒辦法,當他的媳婦自然只有聽命的份。不管願不願意,霍景之說了這麼一句話,除非霍景之再改口,不然她就得去打包收拾行李。想想又道:「我是想著,你現有了身子,行動不便,一年之半之後景之還要去別處任職,來回折騰實在不方便。」
  「謝老太太能體諒媳婦。」思宸笑著說著,頓了一下,吱唔著又道:「但老爺要是希望我能過去侍侯,我……」
  霍老太太嘆口氣,道:「我會寫信跟景之協商,你大著肚子不宜奔走,他能明白的。」
  「是,全聽老太太的。」思宸低頭說著,反正霍老太太最後也得聽霍景之的。
  霍老太太腦子裡想著說服她那固執強勢的兒子,便對思宸揮揮手道:「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是。」
  九月十日爺娶親,岳氏進門,果然比三爺娶親鬧熱多了。第二天見禮倒是驚艷了一把,思宸之前並沒有見過岳氏,現在一見真可謂是艷壓群芳。四爺臉上都樂開了花,霍三太太臉上也十分有光,同時娶兒媳婦,自家兒媳婦樣樣都強。
  思宸並不理會這些,霍老太太那邊還沒發話,她不好打抱收拾行李。卻開始把二房的部分管家事宜交給楊氏,就是不去青陽,她現在懷著孕,很多事情也是忙不過來,一直是方姨娘幫著張羅。現在既然有兒媳婦了,自然該兒媳婦幫忙分憂。
  等思宸帶著方姨娘走了,二房正主子也剩下楊氏和霍希賢,上頭少一層公婆,管家壓力相對少很多。雖然才進門就接手這個壓力有點大,但二房人都走了,沒主子了,楊氏不來管誰來管,總不好還麻煩大房照看著。
  楊氏性格雖然有點軟弱,但並不糊塗,人也聰慧,凡事一點就透。思宸估摸著楊太太可能嫁前針對性的培訓了,反正楊氏能接手,思宸走的也放心了。
  九月二十,霍景之的信再次送到霍老太太手裡,霍老太太嘆氣之餘也沒辦法,只得把思宸叫來,吩咐她開始打包收拾去青陽。
  東西收拾的很快,思宸從青陽回來的時候就知道還得回去,帶回東西本來就不多。大部分還是給京中婆家,娘家的禮物,現在禮物都送出去了,東西也就更少了。
  柳月娘還是沒個主意,沒有一口拒絕出嫁,但也不說要嫁的事。方姨娘忙著霍希賢的親事,勸是勸過柳月娘,但後來柳月娘怎麼想的,方姨娘也是顧不得了。她都有兒媳婦了,而且她馬上就要跟著思宸走,這時候她得努力先跟兒媳婦聯絡感情。
  思宸直接喚了柳月娘過來問,柳月娘也不知道要怎麼選才好,雖然她考慮的時間也不短了,但要怎麼選,她真不知道。
  思宸便道:「老爺寫信讓我回青陽,姨娘不如跟我同去。」函哥歿了,霍希賢己經搬回來,楊氏也己經進門,把柳月娘一個跟霍希賢差不多大小的妾室放在家裡,也不是很合適。
  再者對柳月娘來說,離開侯府,見識一下外面的風光,思路也能寬廣些。霍景之也在青陽,柳月娘沒了兒子,唯一能指望的霍景之的寵愛。雖然是霍景之發話讓柳月娘出嫁的,但柳月娘也許還會抱著幻想,讓霍景之親自打破柳月娘的幻想,死心之後也許她就想嫁了。
  柳月娘倒是愣了一下,她滿腦子全是要不要嫁的問題,思宸突然提出帶她去青陽實在大出意料之外。
  思宸笑著道:「就當是散散心,我懷著孕,路上多個人總多份照應。」
  「那老爺……」柳月娘小聲說著,二房中人少有不怕霍景之的,函哥的事,雖然思宸說了那樣的,但真的去面對霍景之,她覺得壓力有點大。
  「老爺說了不會怪你,再者帶你去青陽,也是老爺的意思。」思宸說著,以霍景之的控制欲,要是不提前報備一聲,她也不敢把柳月娘就這麼帶過去。
  柳月娘放下心來,低頭道:「那我馬上去準備。」
  思宸點頭,笑著道:「去吧。」
  把柳月娘帶走到青陽去做決定,霍景之就在青陽,以霍景之的性格,看到柳月娘這樣弄不好就直接幫她做決定了。這樣也好,不管結果如何,她最後總不用擔干係。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1:56

第八章

  明天就要啟程,雖然思宸心裡還是萬分擔心,但也把崔先生臨終時留下的首飾盒拿出來了,這是崔先生的遺願,就是去點炸藥包也得去點。思宸把首飾盒拿在手上,想到湖陽郡主和崔先生的處境,不由的一嘆。
  湖陽郡主四子一女,兩個嫡親兒子,兩個媳婦在眼前盡孝,自己郡主府裡,侍妾美婢如雲,那日子過的真是賽比神仙;崔先生卻是一生未嫁,無兒無女,四處坐館為生,勉強溫飽而己,大病一場就要靠人救濟才能活命。雖然後來庶兄厚待接她回家供養,但還不到四十歲就己仙逝,葬於郊外之地,連個能入的祖墳都沒有。
  思宸無數次的想過,雖然崔先生討厭後院爭鬥,但要不是因為湖陽郡主,她也許不會走這條路。當然這只是也許,崔先生從來沒跟她提過這些陣年往事,到底如何,誰知道呢。
  「太太,車駕準備好了………」小丫頭旁邊說著。
  思宸把心中感嘆收了,雖然說妯娌,但湖陽郡主大部分時間都在郡主府,想見還得提前送貼了過去預約時間,時間差不多了,思宸得過去了。
  把首飾盒拿好,崔先生最後寫給思宸那封信也拿好,反正信裡也沒什麼,要是湖陽郡主想看,那就讓她看吧。進了湖陽郡主主,又換上軟轎,抬到正房院門口,只見素姨娘己經在門口等著,笑著上前見禮,然後引著思宸進了屋。
  湖陽郡主正在裡間榻上坐著,看到思宸進來,便笑著道:「二嬸嬸怎麼突然來我的府邸了,快請坐,我早說過,我這裡沒那麼多禮節。」
  思宸笑著依言坐下,素姨娘親奉了茶來,思宸起身接過,又連忙道謝。湖陽郡主也沒迂迴,直接問:「二嬸嬸此來,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是一般的事情派個丫頭婆子往大房傳話就好了,現在思宸還懷著孕,特意跑到她的府邸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
  思宸笑著看一眼旁邊的丫頭婆子,不用湖陽郡主發話,素姨娘自動帶著屋裡人出去,然後把門關好,連帶著院子裡的丫頭也一併帶出去,又帶了人親在院門口守著。
  湖陽郡主神情也鄭重起來,屋裡人退盡了,便道:「二嬸嬸有話就直說吧。」她真想不出思宸找她有什麼重要事。
  思宸想了想,直接把首飾盒拿了出來,放到湖陽郡主眼前,道:「郡主可認識此物?」
  湖陽郡主的臉色迅速變了,聲音也不由的大了,質問思宸:「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是她交給你的??不,不會的……快說,怎麼會在你手裡?」
  思宸眼淚掉了下來,看一眼湖陽郡主,深吸口氣才道:「崔先生己經去,臨終之時唯一的遺願,就是讓我把這個首飾盒親手交給郡主。」
  湖陽郡主猛然站起身來,一臉震驚和不敢相信的看向思宸,然後直接動手,拉住思宸的衣領直接把思宸拉了起來。兩人面對面站著,湖陽郡主臉都扭曲起來,瞪著思宸問:「你說什麼,你說誰去世了……」
  思宸心裡並無懼意,湖陽郡主的這個反應她很開心,這讓覺得崔先生的一生至少沒那麼虧。一直掛念著的那個人,雖然姬妾成群,但到少也想著她。當日崔先生去世時,思宸雖然不在身邊,但可以想像身邊的悲涼,湖陽郡主傷心難過讓她有種報復的快感,頓了一下,聲音也稍稍有點大,道:「崔先生己經去世……」
  湖陽郡主猛然鬆手,要不是思宸早有準備,手扶著桌面,非得被湖陽郡主推倒不可。想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湖陽郡主的情緒實在有點激動,實在不易久留,便道:「首飾盒交上,我先告退。」
  湖陽郡主完全沒理會,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崔玉瑩,哪裡還顧得上思宸。
  思宸推門出去,院門外素姨娘還帶著丫頭守著,看到思宸這麼快就出來了,神情有些驚訝。但也不敢過問,軟轎就在外頭等著,思宸上轎回去。素姨娘送了幾步,也就回去了。
  軟轎換了車駕,思宸回到自己屋裡,雖然有一瞬間的報復快感,但想到剛才湖陽郡主的反應,她還是有點擔心。喝口茶歇了坐,這果然是炸藥包,而且己經點著了,眼看著就要暴炸,幸好她明天就要走了,就是湖陽郡主真追到青陽去,還有霍景之護著她。一個人面對湖陽郡主,思宸真覺得壓力有點大。
  晚間楊氏過來請安,又問了幾句關於明天要走的事,思宸只說一切安好。笑著又道:「你才進門,就要操心打理家務,不過這樣也好,我和老爺都不在,你這時學著管家也好。」
  楊氏臉上神情卻是有幾分不安,雖然公婆都不在,但上頭還有太婆婆,還湖陽郡主,霍三太太,以及平輩的妯娌,只是應酬這些她就有些累。要是再讓她管家,她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但婆婆的吩咐,她豈敢違抗,只是點頭稱是。
  思宸看出楊氏的不安,但她明天就要走了,一切事務全靠楊氏,霍希賢就是不去國子監念書,估計也是幫不上忙。拉著楊氏的手叮囑了幾句,知道楊氏還要去霍老太太那裡,也就不耽擱她時間了。
  吃了晚飯,丫頭們侍侯著思宸睡下,想到明天就要走了,思宸多少有點興奮。以前沒跟霍景之分開過不知道,分開那麼久,她還真甚是想念。又想到肚子裡的孩子,雖然丞哥和敏哥還是不能一起,但總有一個安慰。
  半夜睡的正香,耳邊卻傳來小丫頭急切的聲音:「太太,太太,快醒醒……」
  思宸迷迷乎乎中睜開眼,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就聽小丫頭們道:「侯爺來了,太太快起身吧。」
  「什麼??」思宸的睡意一下子消了,同時又覺得這是在夢中,侯爺?霍宜之?有沒有搞錯啊,大伯子大半夜來小嬸子房裡,還在霍景之不在家的情況下?
  頭髮是顧不上梳了,衣服穿的倒是挺快,小丫頭打開正房門,只見院裡燈花通明,鎮遠侯霍宜之怒氣衝衝的在院子裡站著,霍希賢一臉莫名的在旁邊站著。霍宜之帶著人過來拍門的時候,婆子們開門的同時也飛速去拍霍希賢的門,霍景之並不家,霍宜之突然間半夜來了,總不能是找思宸的,要找也只能找霍希賢。
  結果霍宜之進門就努氣衝衝喊著:「二太太呢……」
  婆子丫頭都怔住了,但霍宜之點名找的,婆子們也飛快去傳了。這時候霍希賢己經跨院出來了,看到霍宜之這樣的架式也傻住了。在霍希賢的印象裡,其實在霍家所有人眼裡,霍宜之都有點透明的,雖然他承了爵,他是侯府第一大。
  只是狀元弟弟,郡主媳婦,兩重光芒照射,當然霍宜之要是差勁一點,他可能還有點存在感。偏偏霍家又有霍三老爺這種完全紈褲存在,霍宜之比不過狀元弟弟,但比霍三老爺還是強點的。好的比不上,差的比不了,完全的中庸之道,也因為太中庸了,也就透明了。
  丫頭們開門,思宸腳才從正房跨出來,霍宜之大步向前,完全不顧規矩禮儀,衝著思宸就道:「你到底跟郡主說什麼了?」
  思宸不由的退了一步,剛才穿衣服的時候她己經想到可能是郡主的事,但是現在直視如此氣勢洶洶的霍宜之,尤其是一直透明人,老好人一樣的霍宜之,她真是完全沒想到。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2:12

第九章

  霍宜之沒聽到思宸的回答,直接又進一步,腳直接跨進正房門裡,思宸不由的又退一步。霍宜之這回倒是沒再逼上來,卻是繼續吼著追問道:「你到底跟她說什麼,到底說什麼了!!!」
  「郡主,郡主……怎麼了?」思宸首先問著,湖陽郡主到底做了什麼事能讓霍宜之如此反常,雖然他們是夫妻,但是湖陽郡主明顯偏女色,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府裡生活。霍宜之帶著兩房妾室在大房生活,這對夫妻說話的時候都不多。按照正常思維,湖陽郡主現在應該在自己府邸過夜,就是真出什麼事了,住在侯府的霍宜之也不可能這麼快知道。
  霍希賢一直在迷茫中,但這種情況下,他只得上前勸住霍宜之道:「大伯,到底出什麼事了,有話你慢慢說。」這算是怎麼回事,大半夜的衝到小嬸子房裡。
  霍宜之理都不理,直接把霍希賢一把推開,訓斥著道:「滾一邊去。」
  霍希賢被霍宜之推了一把,雖然不敢上前勸,卻是留意著霍宜之的舉動,思宸懷著孕呢。霍宜之這樣的精神狀況,他弄不好敢直接動手。
  霍宜之雖然還是怒氣衝衝,但理智似乎回來了幾句,看思宸的神情還是那樣,語氣卻不是用吼的了,道:「我只想知道,你下午去找郡主,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話,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我……」思宸結巴著,崔先生跟湖陽郡主的事情,實在不合適這種情況下說。而且這種情況下,應該首先讓霍宜之冷靜下來,霍宜之這樣的精神狀態己經完全失常了。深吸口氣,道:「大伯,郡主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先冷靜一下,有話我們慢慢說。」
  「呵……哈……」霍宜之臉色變了又變,隨即看向思宸道:「你不是想知道郡主怎麼樣了嗎,那我跟你說,郡主服毒了了,留下書信說,她要跟我和離。」
  不止是思宸,連霍希賢都傻住了,思宸不自覺得後退兩步,要不是旁邊就是桌子扶著,她就直接倒地上了。思宸只覺得全身發顫,她只知道這是個炸藥包,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湖陽郡主竟然會……郡主府上侍妾美婢如雲,也許會傷心難過一段時間,但……
  「太太,太太……」霍希賢首先反應過來,卻是留意到思宸的神情,看到旁邊木頭一樣的丫頭,便道:「還不快去扶住太太。」
  丫頭終於反應過來,上前扶著思宸坐下來,思宸大口喘著氣。突然想了起來,急問霍宜之,道:「請太醫了沒有,郡主她……」
  「御醫正在搶救。」霍宜之說著,要是湖陽郡主己經沒了,他也沒力氣來找思宸算帳。
  霍希賢和思宸都是大鬆口氣,霍希賢上前又勸霍宜之,道:「大伯,我們也都很擔心郡主,只是太太懷著孕,就請看在未出生侄子的份上,先不要責怪太太……」
  霍宜之卻是完全沒聽進去,只是瞪眼一眼思宸,指著她道:「郡主要是有個好歹,我讓你給她陪葬。」
  思宸又是一呆,雖然她不管什麼殺氣,但這句話,思宸真覺得自己的性命堪憂。霍宜之平整一下心緒,繼續問:「說,下午你到底跟她說什麼了?」
  「我……」思宸吱唔一下,這事不能瞞了,必須得如實說出來,但這種時候要怎麼說好。更重要的是霍宜之的精神真的不太穩定,要怎麼說才好。
  「這是怎麼回事,宜之,你半夜突然間跑到二房做什麼?」霍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院裡的婆子看出事情不對,雖然大半夜,但也只能請了霍老太太來,不然誰還能勸住霍宜之,思宸懷著孕,萬一有個好歹來,這責任誰能擔的誰。
  霍老太太的到來讓局面暫時得到了穩定,丫頭婆子們退了下去,霍希賢關上房門,雖然沒有退出去,但也只敢在旁邊站著,屋裡全是長輩,他是既不敢上前,又怕再出事,只能這麼站著。
  霍老太太睡夢之中被人打擾,而且鬧事的竟然是自己最穩重的長子,臉色極不好看。但等到霍宜之把事情說完,霍老太太臉色迅速變了。抬手一個耳光打到思宸臉上,指著思宸罵著道:「你都乾了什麼好事,你自己想死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連累霍家。」湖陽郡主要是這麼去了,就是把思宸交出去,殺了刮了,霍家也不可能一點事情沒有。
  思宸挨了一巴掌並不敢強辯,只是跪下了下來。其實不用霍宜之和霍老太太說,她自己心裡都明白了,湖陽郡主要是這麼去了,她是一定要陪命的。湖陽郡主是自殺,但要是活的好好的誰會去想死,還留言寫下和離的話,霍家就必須要為此負全責。
  幾十年前,朱姓貴族尚了皇帝愛女青河公主,公主駙馬感情不和,在一次爭執中,駙馬失手重傷公主。皇上大怒,斬了朱家一門,要不是朝臣勸著,那就直接誅九族了。
  湖陽郡主雖然只是郡主,還不是公主,但其父跟先皇同父同母,她自幼出入宮廷,深受太后,皇上喜歡,其兄還手握兵權,目前正在外爭戰。這樣出身的郡主,嫁入霍家之後,生下兩個嫡子,又有兩庶子一庶女,給霍宜之納了那麼多妾室,是皇家標榜的公主郡主的楷模。
  現在無緣無故的留書說要和離,然後死在霍家,難道對外說,郡主是個百合,因為情人去世,她感情受創所以才服毒自殺。這明顯就是打皇家的臉,這個真實原因絕對不能說,其實原由是什麼真不重要。對外不管說的多好,事實是一個郡主服毒自殺死在了霍家,霍家必須得給皇家一個交待,最基本的交待就是一命償一命。
  就是霍景之回來,對此他也是無能為力,皇帝心腹大臣又能怎麼樣,最多就是皇帝不遷怒於他,霍景之一直外放青陽,就是遷怒也扯不到他身上去。殺了他妻子,最多再指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給他當補償。至於韓家的女兒,那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存在。
  就是霍景之想保她,也得看皇家同不同意,湖陽郡主的兄長為了大珠疆土爭戰多年,現在他在外頭打著仗,妹妹不明不白的死在霍家。當然湖陽郡主的兄長是親王爵位,肯定不會反了自家人,但軍中將士看著何等寒人心。
  霍希賢卻是上前一步,跪了下來,看向霍老太太道:「祖母先消消火,太太並不是糊塗人,肯定不會故意說些什麼話刺激郡主,不如先問問太太到底因何而起……」
  「因何而起?」霍老太太聲音大了起來,衝著霍希賢道:「到了此時你竟然還如此糊塗,原由是什麼重要嗎,皇家郡主要是有個好歹來,我們霍家擔待的起嗎!!」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最重要的是湖陽郡主的生死,她要是活著皆大歡喜,她要是死了,連霍家都得倒霉,更何況思宸這個攆事者,死不足惜。
  霍希賢低頭跪著,卻是繼續道:「御醫正在搶救郡主性命,不如等結果出來,再……」現在湖陽郡主的性命到底如何還不知道,總不能現在就讓思宸給郡主填命吧。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2:28

第十章

  「哼——」霍老太太冷哼一聲,看向思宸又道:「我看你平日裡何等聰明伶俐,怎麼會幹出這等糊塗事。你到底是怎麼惹到郡主的,我並不想知道,但要是郡主有個好歹來,我不會等到景之回來再處置此事。你要怨要恨也都隨意,我不會讓一個女子擋我兒子大好前程。」思宸是很會奉承她,也給霍家生了兒子,但是說一千道一萬,兒媳婦到底是外人,只要兒子好好的,死一個兒媳婦,還能繼續娶。
  「老太太……」霍希賢叫了出來,他知道霍老太太這是動了殺機,這跟剛才霍宜之在外面喊的那句還有一點不同。不由的道:「太太還懷著孕,老太太就不是念著她,總得念著孫子。」
  霍老太太聽到這話神情有幾分猶豫,卻仍然沒有鬆口,也不理會霍希賢,只是對身邊的丫頭婆子道:「去郡主府。」
  抬腳往外走的時候,又吩咐道:「把二太太禁足,不準她踏出正房一步。」
  霍老太太領著丫頭先走了,霍宜之卻是沒有走,他的神情己經恢復了許多,不似剛才抓狂的模樣,但赤紅著眼,看向思宸的神情仍然是滿眼恨意,繼續問:「說,你到底跟郡主說了什麼?」
  思宸低頭跪著,不再隱瞞,只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待一遍。
  霍宜之聽完,臉上並不顯得多意外,只是有幾分自言自語的,道:「又是崔玉瑩,真是惡毒至極,就是死了也不讓我們安生……」
  思宸繼續跪著,並不接話,霍宜之自言自語兩句還是走了。霍希賢大鬆口氣,本想上前去扶思宸,卻又覺得不太合適,道:「太太,先起來吧,我馬上命人找青陽找老爺回來。」
  思宸扶著椅子站起身來,輕嘆口氣道:「我倒不希望他回來……」
  霍景之就是回來了,他也改變不了什麼。先不說皇家追究,就是霍宜之這個兄長,霍景之又能怎麼辦,霍宜之是族長還是兄長。兩兄弟真幹起來,霍景之未必爭的過他,最好的結果也就像何家二老爺那樣,分家出去,但霍宜之照樣可以把她從霍家宗族除名。侯府是霍宜之的,族長也是霍宜之的,身份決定了一切,除非霍景之打算弒兄取而代之。
  要是霍景之回來了,表示一切服從,決定犧牲她,她又情何以堪。不如就這樣,襯著霍景之不在的時候把事情處理了,她還可以自欺欺人一下,反正霍景之不在,他要是在也許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霍希賢喚來丫頭婆子,叮囑了一番,又對思宸道:「太太請放寬心,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肚子裡的哥兒想想。我先去郡主府看看,太太在屋裡歇會吧。」
  思宸不由的看向霍希賢,怎麼也沒想到這時候霍希賢會幫著她,結果如何還不知道,但有人向著她,總讓她心情好了不少。擠出一個笑臉來,道:「嗯,難為賢哥兒還能想著我。」
  霍希賢只是笑笑,行禮退下。
  霍希賢退了下去,楊氏帶著丫頭婆子進來了,楊氏一臉驚惶,她己經知道是怎麼回事,驚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雖然中間原由她不明白,但她知道要是皇家郡主真這麼死了,那事情就大發了。一般平常人家的女兒在夫家不明不白的死了,娘家人都要討個公道,更何況是皇室郡主,要是皇家連個屁都不放,那皇家上下的臉又往哪裡擺。
  霍希賢讓她過來侍侯思宸,她自然不敢怠慢,只是進了屋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看一眼思宸,只見她在榻上坐著,神情似有所思,楊氏猶豫一下,才小聲道:「太太,離天亮還有一會,要不要去床上歇會?」
  思宸點點頭,她是得歇歇了,霍希賢說的很對,就是不為自己想,也得為肚子裡孩子想。雖然這孩子未必能生下來,但只要還在,她就得好好對他。
  楊氏看思宸如此鎮定反而更驚謊了,扶著思宸到床上,又道:「太太不用多想,御醫正在搶救,吉人自有天相,太太還是寬心些。」思宸可千萬別想不開自盡了。
  「你也去歇著吧,郡主府有什麼消息,馬上跟我說。」思宸說著,霍老太太禁了她的足,就是派丫頭婆子去打聽,只怕也打聽不到郡主府的消息,消息還要靠霍希賢去打聽。
  「是。」楊氏應了一聲,帶著丫頭緩緩退出去。
  思宸在床上睜眼躺著到天亮,丫頭端水過來梳洗,媳婦送早飯的時候,方姨娘也來了。昨天晚上鬧成那樣,她當然不敢露臉,但當妾室的過來關心主母卻是份內的事。現在整個侯府的心全都掛著湖陽郡主,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那至少不是壞消息。
  現在思宸的命跟湖陽郡主的命是掛勾的,能死能活雖然說不準,但思宸進門這麼久,待她雖然說不上很好,但也說不上差。霍景之又是那麼喜歡思宸,就是最後結果霍景之無力改變,但並不表示霍景之不念舊。
  「太太……」方姨娘小心上前,看著思宸的臉色,眉頭皺緊,但神情淡然沉默,雖然滿是憂色,卻並不驚惶失措。本來滿心安慰的話,這時候對著思宸也說不出來。
  思宸看她一眼,只是淡然道:「是姨娘啊,郡主府裡傳來什麼消息了嗎?」
  方姨娘連忙道:「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思宸點點頭,輕嘆口氣道:「沒消息那就是好消息,麻煩姨娘多留心打聽。」
  「太太說的哪裡話,這是奴才份內的事情。」方姨娘說著,看一眼思宸又道:「太太也不用太擔心了,再有幾日老爺就要回來了。」昨天晚上霍希賢就派人連夜了去了青陽,不過這一來一回至少也得兩天半。
  思宸搖搖頭,又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姨娘去忙吧。」
  方姨娘不敢再說其他,只是道:「那太太好好歇著。」
  「嗯,不用為我擔心,去吧。」思宸說著,她只是在等待,不會主動去尋死。
  湖陽郡主要是真死了,誰都救不了她。寬厚一點給點恩典就是等她生下孩子,要是皇家震怒,湖陽郡主的父兄現在就要個說法,那她現在就得死。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因為她轉的一個首飾盒,要了湖陽郡主的命,崔先生己經去世,這筆帳肯定要算到她頭上的。
  細想起來,有時候人不信命都不行,思宸自覺得行事小心謹慎,不管以前在韓家還是嫁到霍家之後,每走一步,每說一句話從來都是腦子裡過三遍。隨心所欲四個字是與她無緣的,但就是如此小心了,結果還是惹出這麼大一件事。
  崔先生留下來的首飾盒,知道那是炸藥,但所能想到的就湖陽郡主大鬧一場,對著她撒撒氣。活到湖陽郡主這種份上的女人,竟然會因為這個自殺服毒,思宸真是怎麼也想不到。要是知道這個結果,那怎麼也不會把首飾盒交給湖陽郡主。
  千金難買早知道,世上也沒有賣後悔藥的。事情己經這樣,思宸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屋裡等著她的結果。辯解也好,申訴也好都沒有意義,跟皇家講道理講不通,到了足夠的高位就可以完全無視一切道理。非得爭個事非曲直來,也很簡單,比皇帝更牛叉就行了。
  「太太,吃點東西吧。」洪媽媽在旁邊抹著眼淚說著,湖陽郡主是自己服毒的,又不是思宸拿毒藥給她的,為什麼這筆帳就要算到思宸頭上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2:42

第十一章

  思宸正在發怔,聽到洪媽媽的話倒是回過神來,看一眼洪媽媽,卻是笑了起來,道:「媽媽不用為我擔心,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嗎。」
  「但是,姑娘……」洪媽哭著,霍老太太那意思,要是湖陽郡主真不好了,霍家是會立即把思宸交出去,任由皇家要殺要刮。
  思宸笑著道:「媽媽去歇著吧,你昨天晚上也沒睡好,我沒什麼好擔心的。」說著,思宸對旁邊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道:「送洪媽媽回家去,這幾天都不用過來了。」
  洪媽媽還想多勸思宸幾句,思宸只是搖搖頭,她真的很想一個人靜靜,要是這是她生命的最後時光了,她不想再傷心痛哭中度過。
  一連三天,思宸只在自己房中度過,這期間太后,皇后,后妃,公主,來往無數。湖陽郡主的情況不能說差,因為搶救及時,現在人還沒死。但也不能說多好,因為御醫的說法是,隨時都會死,盡人事聽天命。
  這期間沒人過來打擾她,來往的皇室成員也沒人過來難為她,因為湖陽郡主還有一線生機。現在把事情鬧太大了,湖陽郡主活過來之後不好收場。眾人都閉口不談湖陽郡服毒的原由,也不說湖陽郡主是自己服毒,都是滿頭霧頭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湖陽郡主就突然中毒了。揣著明白裝糊塗是基本技能。
  「太太,太太,老爺回來了……」
  霍景之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來的路上管事己經把前因後果給霍景之細細說清楚了,思宸給霍宜之解釋的時候,霍希賢就在旁邊聽著。所以霍希賢打發管家去找霍景之時,也把前前後後跟霍景之說了。事情太緊急,不能等到霍景之回來再慢慢細說,霍景之必須在路上時就要拿定主意。
  聽管事說完事情的前因後果,霍景之瞬間都有破口大罵的衝動,湖陽郡主真要是想不開了,那麼想去死了,她幹嘛不回娘家去死,為什麼要在霍家自殺。雖然說女子百合不影響貞潔問題,但實際說來,霍宜之頭上早就綠的發藍了。現在她的愛人死了,這個愛人還不是她的丈夫,她既然要自殺殉情。那就更該回娘家自殺,在夫家自殺算是怎麼回事。
  管事的說的很急,霍景之覺得湖陽郡主應該沒事。郡主自殺後,霍宜之還有精力去追問思宸到底跟郡主說了什麼,那郡主的性命應該沒事,要是湖陽郡主馬上就要死了,霍宜之不會去追問原由,只會提劍宰了思宸。
  回到京城霍景之沒先回侯府,先去了郡主府。湖陽郡主仍然在暈迷狀態,他並沒有見到人,跟霍宜之打了聲招呼就回了侯府。先去了霍老太太屋裡,霍老太太正抹著淚,雖然御醫說,只要湖陽郡主能醒來也就沒事了,但湖陽郡主還沒醒,她不能不為家族擔心。
  小丫頭挑起簾子,霍景之進了屋,霍老太太看到二兒子回來,心裡即是擔心又是感嘆,直接道:「當初我不讓你娶這麼一個媳婦,你就是不聽我的,結果惹了這麼大的禍事。就是郡主無事,這樣的媳婦也要不得,襯著現在有藉口,把她休了吧。」
  霍景之聽得無語,知道霍老太太這是急糊塗了,霍宜之是關心則亂,霍老太太是遇上大事就糊塗,霍三太老爺完全可以無視。自己不在家中,所以導致家中出了這樣的大事,沒一個有主意的人。
  沒有直接反駁母親,霍景之卻是道:「母親讓我休妻,先不說侯府的名聲,我只問母親,休了之後,思宸肚子裡懷著的孩子生下來之後算不算霍家子孫,以及她所生的丞哥兒和敏哥兒又要怎麼算?」
  「這……」霍老太太啞然。
  「思宸生他們的時候是我的正妻,他們自然是嫡出,但母親被夫家休掉的嫡出孩子,他們以後如何面對世人。現在敏哥兒和丞哥兒還小,凡事不知,但休妻這麼大的事情,在京城如何瞞的住。以後敏哥兒和丞哥兒長大了,要是問起自己的身世,母親又要怎麼跟他們解釋。」霍景之語重心長的說著。
  霍老太太低頭不語,不管犯了多大的錯,不算肚子裡未出世的那個,思宸己經為霍家生了兩個兒子。就是為了孩子考慮,也不能把她休掉,可以逼其自盡,但休掉是真不行。
  「我剛才去郡主府看過,御醫說郡主的情況還算穩定,只是暫時還在暈迷中。不管是宮中訪客,還是府中自家人,都隻字不提郡主服毒的原由。母親要是冒然去處置思宸,要是郡主沒事,那母親又要如何自圓其說,總不能去說郡主是因為……那可是郡主的臉面。」霍景之繼續說著。
  霍老太太嘆口氣,卻不由的認同的點點頭,不管是休,還是逼其自盡,現在都不是好時候,更不能以此為藉口。
  「母親先消消氣,郡主還在昏迷中,不管是王府還是太后都沒有怪罪霍家,過幾日等湖陽郡主醒了,再隨意找個說法。只要郡主自己說不追究,誰也不會追究。」霍景之勸著霍老太太,又道:「我既然己經回來,此事自由我來料理,母親不用擔心。」
  霍老太太點點頭,卻抓住霍景之的手,道:「此事不比平常家務小事,郡主不追究那自然皆大歡喜,但要是郡主執意,你可千萬不能因為一個婦人耽擱了自己前程。」
  「兒子明白,母親不用擔心。」霍景之說著,又勸了霍老太太幾句,把娘親安撫好了,這才回了二房。
  霍景之腳踏進二門的房,思宸己經在門口站一會了,霍景之剛進府的時候媳婦就過來傳話了,知道霍景之得先去霍老太太那裡。百行孝為先,兒子回家先得看母親。不過讓她在屋裡坐著等,她如何等坐的住,霍老太太己經發了那樣的話,就是湖陽郡主真沒死,以後她在霍家的生活,也和得霍景之的態度了。
  「我給老爺惹麻煩了……」思宸上前低頭說著,這事情確實是她惹起來的。
  霍景之嘆口氣,抓住思宸的手,勸著道:「這事並不怪你,不用擔心,我既然回來了,我就能解決。」三個月身孕,己經有點顯懷。不過神色憔悴,就是思宸的心理素質強大,遇上這麼大的事情,她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思宸的眼淚不自覺得掉了下來,她也不知道這時候的哭是為了引得霍景之的同情,還是她自己真想哭了。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霍景之是怎麼解決的,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讓她很高興。
  「我不在家裡,委屈你了。」霍景之伸手摟住思宸的肩,又吩咐丫頭們道:「傳太醫過來,給太太診脈。」
  思宸連忙道:「不用了,老爺,我很好。」雖然這兩天情緒很不好,但她的身體自己知道,沒到需要請太醫的地步。
  「請太醫過來又不麻煩,也讓我放放心。」霍景之說著。
  思宸這才不說什麼。
  太醫來的很快,好幾日吃睡不好,脈相有點不太好,但身體大體健康,開了副方子,太醫只叮囑讓思宸好好休息,也沒說其他。婆子送走太醫,思宸從床上起來,霍景之不怪她並不是很意外,當時函哥歿了,霍景之連柳姨娘都沒責怪,就知道他的心胸。也許到迫不得己的時候,霍景之會犧牲她,但肯定不會遷怒於她。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2:54

第十二章

  「老爺一路辛苦,不如先洗梳睡一會。」思宸說著,霍景之一臉疲憊之色,應該是連夜兼程。
  霍景之搖搖頭,道:「讓廚房傳飯。」
  思宸正想起身安排,霍景之卻是按住她,道:「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又懷著孩子,坐下來歇著吧。」
  思宸點頭,只命丫頭婆子們去張羅。
  「今天天色晚了,明天你跟我一去看看郡主。」霍景之說著。
  思宸多少怔了一下,霍老太太的禁足令,霍景之無視不奇怪。但她要是去了郡主府,大爺和二爺先不說,霍宜之又得衝她噴火吧。
  「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心虛,只會徒增話柄。」霍景之說著,湖陽郡主自己腦子抽風要自殺殉情,雖然不能說跟思宸完全沒關係,但從實際責任來說,思宸真不用付太多。
  思宸點點頭,既然霍景之陪她一起去,那肯定不會問題。卻不由的又道:「是我行事不當,才會惹來這麼大的禍事,我要是知道郡主會……我把首飾盒砸了也不會給她。」
  「這事並不怪你,你進門並不久,跟郡主打交道的時候也不多。而且你跟她的生活環境差了那麼多,又怎知她的想法。」霍景之說著,其實就是思宸跟湖陽郡主交道打的夠多,也未必能理解湖陽郡主的想法。
  湖陽郡主要是投胎成男人,那必然也是權傾朝野的皇室貴族,論手段才能,湖陽郡主別說跟一般的公主郡主比,就是一般的王爺也不如她。沉的住氣,大局觀強,手段更是雷厲風行,就看她進門之後,因為侯府權利問題跟霍老太太,霍三太太的那場爭鬥就能知道。
  她不但收回了所有權利,而且襯勢把侯府制度改革。從那之後,所有的人都清醒認識到,郡主是最大最聰明的,任何人都不能違抗她,想她面前搞些小動作,會馬上被收拾。至於霍老太太,她的婆婆,在她跟前一句響亮的話都說不出來。
  「郡主行事,我略知一二,只是她現在生活的如此美滿,怎麼會……」思宸神情甚是不解,女人活到湖陽郡主這份上,那就該好好的把這種生活享受下去,崔先生不肯進府的事也許讓湖陽郡主有點小小的遺憾。但郡主府裡那麼多侍妾美婢,哭鬧一陣,繼續找年輕小姑娘玩,那才是王道啊。自殺算是怎麼回事,死了就啥都沒有了。
  「所謂物極必反就是這個道理。」霍景之感嘆,俗話說的兔子急了也咬人,一個再老實的人,當你一點活路不給他的時候,他也會拿刀反抗。湖陽郡主也是一樣的,她皇室出身,父兄都給力,自己聰明能幹,行事樣樣出色,能討得皇上、太后歡心,在娘家的日子絕對是天之嬌女。
  出嫁之後,嫁的丈夫霍宜之愛她愛到死,讓上東不上西,趴地上給她當狗都行。她也很爭氣,進門就生了兩個兒子,安排的妾室又生兩子一女,完全沒有子嗣壓力。運氣更好的是,名下子女雖然不能說個個爭氣,但沒一個給她惹事的。唯一的一次權利爭鬥,她又是大獲全勝,她想百合,找美女,又沒有任何人攔她。別的公主鬧的過份了,還要想著名聲問題,湖陽郡主卻是皇家標出來的典範,賢良大度,恨不得立為天下女子的標桿。
  姿意妄為,自由自在就是湖陽郡主全部的生活寫照,日子過的太順,幸福美滿的生活來的太容易,也就很容易不珍惜,唯一那點遺憾就被她放的無限大。
  相反的她要是瑣事纏身,這裡不如意那裡不如意,只是應對生活壓力就焦頭爛額,她肯定不會想著要去殉情自殺。這段感情對她要是真這麼重要,以她的才智早就想著辦法去圓滿了。這時候鬧這麼一出,簡單來說就是吃多了,臉蛋疼。
  「真是……」思宸聽霍景之說完也沒言語了,像她這樣的小女子,對於人家的規划不過是活成陳太君和霍老太太那樣,多年媳婦熬成婆,兒孫滿堂,媳婦們在跟前侍侯。像湖陽郡主這種,真心說,離她實在太遠了,完全不同時空的。想破頭也想不到,有人會閑的臉蛋疼,沒事鬧個自殺。
  霍景之又道:「我回來的時候就己經去看過郡主,說目前情況很穩定,應該過不了幾天就能清醒了。只要她人沒事,這事也就抹過去了。」
  精明幹練的湖陽郡主,她要是真灰了心確定要死,就不會只留下那麼一封破信。她會把身後事全部處理完,然後選擇一個既優美又絕對沒救的方式。像現在這樣,明顯是一時衝動不說,在湖陽郡主的潛意識裡,她應該是不想死的。蠢人也許想死都死不了,其中肯定不包括湖陽郡主。
  也許這回自殺只是一個填補遺憾的方式,愛人死了,這個圓己經沒有辦法填上了,那她就去自殺跟著死一回。以後老的時候回想起來,她也是為了愛情死過一次的人。就是對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心也是個交待,你看,我為你死了,只是沒死成。
  至於這麼鬧一場,霍家會不會跟倒霉什麼的,這不在湖陽郡主的思考範圍內。湖陽郡主處事的大局觀很好,但為別人著想並不在她的性格之中。霍家並不能拿郡主怎麼樣,霍宜之又愛湖陽郡主愛她愛到能給她當狗。就是霍景之想破口大罵,霍宜之都要先揍他。
  「要真是如此,那就謝天謝地了。」思宸松了口氣,雖然說這幾天一直都有好消息傳來,但霍景之說出來的話,明顯更有可信度。
  霍景之卻是輕嘆口氣,有幾分為霍宜之不值。把湖陽郡主做為一個個體來看,她是各方面都很強悍優秀,但拿她當女人看,霍景之真是想不出她有什麼優點。霍景之是欣賞聰明能幹的女性,但要是再加上囂張跋扈,眷養侍妾美婢,看上她是郡主的份上,大家各過各的就算不錯了。偏偏霍宜之就能痴心至此,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媳婦傳了飯,思宸雖然才吃過,但看到霍景之回來,又說了這麼一番寬慰她的話。也頓時有了胃口,給霍景之布著菜,思宸也跟著吃了一碗飯。
  霍景之看思宸胃口大開,便笑著道:「有了身子,沒胖反倒是瘦了。反正家裡的喜事也完了,等這件事過去,你跟我一起回青陽去。」
  「嗯。」思宸笑著點點頭。
  湖陽郡主在兩天后清醒的,按照御醫的說法,只要人醒了,危險期也就過去了。接下來慢慢用藥調理,可能會花點時間,但只要一直用藥,痊愈沒問題。然後湖陽郡主清醒的當天下午,湖陽郡主解釋了自己中毒的原因,這不是服毒,這是謀殺事件。
  湖主郡主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頭,因偷了郡主貼身首飾,郡主打算處置她。丫頭下了狠心,打算毒害主子。現在丫頭己經伏法處死,至於中毒後所留的遺書什麼的,那更跟湖陽郡主沒有一點關係,就是真存在,那也是假的。
  這話是湖陽郡主清醒之後說的,紅口白牙,上下嘴脣碰一起,事情也就抹過去了。至於下毒的丫頭己經處置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反正就是有這麼一個人,你們愛信不信,郡主是信滴。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3:07

第十三章

  殺主主犯是郡主府的人,跟侯府是一墻之隔,兩府事務都是湖陽郡主管著,但畢竟是兩個府邸。霍家並沒有連帶責任,湖陽郡主己經下令好好整頓郡主府,家中奴才想著毒害主子,那也主子管理失職。
  事情就這麼淡淡然的揭過去,霍景之離家一年半,既然己經回來了,怎麼著也得住上兩天才回去。尤其是霍景之快馬加鞭趕回來,路上實在辛苦的很。霍老太太得知事情揭過去了,還特意去廟裡上了柱香。
  霍三太太跟著去的,思宸大著肚子,再加上太醫囑咐她要好好調養,不合適出門。霍老太太建議霍景之休妻的事思宸己經知道了,並不算很意外,畢竟當天晚上霍老太太得知之後就說了那樣的話,思宸知道那是霍老太太的真心話。
  現在事情過去了,思宸跟霍景之去請安的時候,霍老太太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清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以後做事多用用腦子,然後就讓思宸退下了。思宸退到一邊,垂首不語,對於霍老太太她以後再也不會巴結奉承,反正霍景之是個靠譜的,不會任由母親擺布。二房也不指望分家銀子過活,至於霍老太太的私房,思宸是從來沒想過。
  當媳婦的沒有抱怨婆婆的立場,不管在誰跟前思宸都不會去抱怨霍老太太,但心裡要說沒有一點怨也是不可能的。霍宜之深愛湖陽郡主,得知郡主服毒,他有點精神失常,這可以理解,而且霍宜之除了嘴上放放狠話外,並沒有實際做什麼。
  霍老太太卻是當時就動了殺機,後來霍景之回來,又直接建議休妻。思宸知道私傳首飾盒之事做錯了,但她並沒有錯到為霍家生下兩個兒子,現在又懷著孕就要被殺被休的地步。要是湖陽郡主真的因此死了,皇家怪罪,霍家需要她去頂罪,思宸無話可說,禍是她惹出來的,她承擔責任理所當然。
  當時湖陽郡主並沒有死,皇家還沒有追究霍家的責任,霍老太太己經迫不及待的對著她喊打喊殺了。要是霍老太太對她一直不喜,自己不賢不孝惹老太太不快,這還可以說以此當藉口鏟除眼中針。事實是,她己經把霍老太太奉承的很高興了,關係一直很好。
  霍老太太是沒有霍景之的智商,看不出湖陽郡主就是借此鬧一場,並不是真心要去尋死。但是做為一個長者,她身上至少該有最基本的人情。婆媳一場,指望婆婆拿媳婦當閨女看那是強人所能,但就是個平常長者,對著懷孕的晚輩也不至於狠成這樣。
  要是陳太君或者三太太遇上這樣的事情,最後結果真得拉兒媳婦去頂罪,她們不會手軟。但至少她們能讓兒媳婦死的高興,最後結果出來之前,一定是極力安撫懷孕的媳婦,也會想辦法去保住肚子裡的孩子。
  最後結果是好是壞,還不能預知,何必就要去喊打喊殺,兒媳婦要是頂不住壓力死了呢,肚子裡的孩子要是小心流產了呢。看看現在湖陽郡主醒來之後發表的聲明,以及霍老太太現在的態度,要是在此期間,思宸不管是死,還是休,或者流產,那都完全成為一個笑話了。
  當然霍老太太這樣的也可以說是所謂的真性情,陳太君和三太太那樣的就是虛偽,只是霍老太太的真性情讓思宸全心發涼。在霍老太太眼裡,兒媳婦別說是閨女,真是連條狗都不如。既然婆婆都不拿媳婦當人看了,媳婦又何去犯賤奉承。
  想想當初沈氏不願意跟奉承二太太,思宸心裡還是有些不解,現在遇上這件事,思宸算是真明白了。女子被休雖然很悲苦,但至少還有一條命在,但遇上霍老太太這樣的主,一點風吹草動,只是可能性危害到她的利益了,她就要動手宰了你,那時候連命都沒有,又何謂其他。
  思宸垂首站著,霍老太太也不理會她,只是跟霍景之說起話來。正說著只見素姨娘進了屋裡,行禮之後道:「郡主請二太太過府一敘。」
  思宸並不意外,明天她就要跟霍景之去青陽了,湖陽郡主肯定會找她聊聊。
  霍老太太沒說話,霍景之看向思宸道:「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是。」思宸應了一聲,跟著素姨娘出去了。
  思宸走了,霍老太太卻是哼了一聲道:「你這媳婦心裡指不定如何怨恨我,惹出這麼大的禍事來,我沒有責罰她就是寬厚了。」
  「她如何敢抱怨母親,不過只是遵循恩師臨終遺言,既使有錯,也是有情有可原。」霍景之說著,這明明是湖陽郡主自己吃撐了要鬧自殺玩,當然思宸也有錯,但最該為此事負責任的是湖陽郡主。因為她是郡主,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但道理卻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改變。
  「為霍家惹出這麼大的禍事來,那就是她的錯。」霍老太太臉色不悅起來,她當婆婆的說媳婦的不是,哪有兒子反駁的。
  霍景之卻是笑了起來,道:「郡主對中毒事件己經發了話,可沒一句提到思宸。母親是不是覺得郡主說錯了,想要跟她好好理論一番。」
  「你……」霍老太太被霍景之激怒了,指著霍景之道:「為了你那媳婦,倒是會跟我頂嘴了。」
  霍景之站起身來,低頭道:「兒子不敢,我只覺得郡主既然說了那樣的話,母親又何必再提起此事惹得郡主不快。」更重要的是湖陽郡主在發言中己經把霍家整個摘乾淨了,這時候霍家人要是亂說話,非得說是自己府上的事,那不是閑的沒事找抽嗎。
  霍老太太的火氣消了幾分,卻是又道:「為霍家惹來禍事,那就是大錯。」
  「己經說過她,我以後定不會讓她如此行事。」霍景之說著,話音一轉卻是又道:「只是有句話,兒子覺得也該說一說,母親年齡大了,處事更該體貼晚輩才是,何必……」
  「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怪我。覺得當日我難為你那小媳婦了,那你可知道,出了那麼大的事,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我心裡何其難受害怕。」霍老太太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
  「我怎麼敢怪母親。」霍景之笑著說著,哄了霍老太太一會,卻是軟聲又道:「母親心裡要是難受沒人可商議,可以跟思宸說,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霍家的媳婦,不是幾兩銀子買來的小丫頭。她又是一直明事知理,就像這回的事,母親心裡也明白,思宸是犯了錯,但還罪不至死,要真是天家追究,她為此送了性命也很是可惜。母親為何不能拿出憐惜之心,就是不憐惜她,也該想想她肚子的孩子,那是你的親孫子,要是真有個好歹來,難道母親就不心疼!」
  「我……說來說去,那還是她的錯,還恩師遺命,到底是什麼要緊的事。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好學習針織女紅,卻跟著崔玉瑩學那些,我現在都後悔不該讓希真跟著崔玉瑩學習字。」霍老太太怒氣衝衝的說著,看向霍景之又道:「你現在仕途前程正好,娶這樣一個媳婦本來就不合適。現在她能因為恩師遺命給霍家帶來禍事,以後說不準就會因為其他的事情,再給霍家帶來麻煩。」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3:19

第十四章

  霍景之忍不住嘆口氣,在霍老太太眼裡,嫁入霍家的媳婦那就賣身為奴了,就該像忠狗一樣為霍家服務,而且一丁點的錯處不能犯。柳大小姐不能生育,霍老太太是巴不得柳大小姐早死。到思宸這裡,做了一件錯事,讓霍家虛驚一場,也該在正懷孕時處置了。
  霍老太太就從來沒有想過,媳婦嫁進門之後侍奉公婆丈夫,打理家務,生兒育女的辛苦。好像那都是天經地意的,夫家不用去想,也不用去念她的好,只要給她一口飯吃,那都是恩賜了。
  霍老太太聽到他嘆氣,冷哼著道:「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就是怨我,覺得我不該在事情沒有結果的時候難為你小媳婦。現在知道是虛驚一場,你那小媳婦肯定會跟你哭訴。但是你也得想想,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要是郡主真有個好歹,我們霍家擔當的起嗎?」
  霍景之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當年柳氏不能生育,母親就想著柳氏早亡,現在思宸己生下二子,你仍然不滿意。你是不是想著,兒媳婦而己,不管是休了還是死了,再娶一個都是易如反掌。」
  「難道不是?你就是再娶也比破落國公府的小姐強。」霍老太太說著。
  「她為霍家生下二子,在母親跟前侍奉承,叫你婆婆,母親就沒有一點憐愛之心?」霍景之嘆息,停了一下又道:「母親對媳婦要是真冷漠至此,不念媳婦的一點好,我就是一年娶一個,也不能讓母親滿意。」
  人無完人,要是誰能一輩子一個錯誤都不犯,那不是人,那是神仙,估計就是神仙都做不到。
  不管是思宸還是柳大小姐,論才智能耐在女子中都是上上之選了。霍景之可沒有霍老太太那個自信,再隨便娶一個都能比她們兩個強。而且霍老太太可以不念一丁點情誼,他要念,媳婦娶回家,不是當丫頭畜生用的,犯了錯就要拉出賣了宰了。
  「你說的什麼混帳話!」霍老太太聲音大了起來,看看現在的結果,湖陽郡主把思宸摘的乾乾淨淨,當日自己所做所為真成了笑話。但就是笑話,她也不覺得她哪裡做錯了,給夫家惹禍的媳婦是不能要,雖然最後結果就是虛驚一場,但誰知道下回會不會成真了。
  霍景之卻是不想跟霍老太太繼續說下去,再說下去也是爭吵,有時候霍景之都覺得霍老太太跟湖陽郡主有一樣的問題,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就想著折騰了,太閒。
  「兒子明早就要起程,房中東西還沒收拾妥當,兒子先告退了。」霍景之說著。
  霍老太太一臉怒氣衝衝,揮手道:「快些走,別在我眼前惹我生氣。」
  霍景之行禮退下。
  思宸坐上軟轎,再次進了湖陽郡主正房,小丫頭打起簾子,思宸進了內室門,只見湖陽郡主人在床上躺著,神情顯得十分憔悴。思宸上前行了禮,素姨娘帶著丫頭們退了下去。
  「我連累了你,也對不起她,差點害了她最喜歡的弟子。」湖陽郡主神情悲涼,低頭說著。
  思宸垂首站著,只是淡然道:「郡主現己能得平安,不只是我之幸事,也是侯府的幸事。現在都己經得平安,也沒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這事是我對不起你,我會補償你。」湖陽郡主這才注意到思宸還站著,便道:「快請坐,聽素素說你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思宸懷著孕,不是一個人。
  「謝郡主掛念。」思宸說著這才坐下了來。
  「你明日就要跟二老爺去上任,這樣也好,比在家裡受氣強。其實現在二老爺形勢正好,老太太要是一直刁難,分家出去單獨過活就是了。」湖陽郡主說著,當然分家單過的話,思宸不能說的,就是霍景之都能不提,但她能說。
  思宸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想到湖陽郡主身份,霍家宗婦,侯府女主人,還是郡主的身份,她有足夠的話語權。
  「我進門這麼多年,深知老太太為人,事情因為我而起的,我怎麼能忍心看著她的徒弟,以後日日在家中受婆婆的閒氣。」湖陽郡主說著,又道:「你跟二老爺去任上至少還要一年半時間,等你回來之後,我自有道理。」
  思宸站起身來,臉上雖有幾分喜色卻並不明顯,低聲說著:「謝郡主。」
  湖陽郡主淡然一笑,道:「明日我就不送你和二叔了,去吧。」
  帶著湖陽郡主的承諾,思宸上路的時候心情比較愉快,湖陽郡主把分家當做給她的補償,對思宸來說實在太實際了。一場危機的到來,讓她跟霍老太太的婆媳關係徹底不可輓救,霍老太太不會覺得自己錯了,她只會覺得這樣的媳婦能換一個自然是最好的,就像柳大小姐死的時候,霍老太太會覺得這是幸事,相信霍老太太現在也在期待她能早死。
  思宸曾經單純的以為霍老太太和柳大小姐的關係不好是因為柳大小姐沒生育,當然這是關鍵的原因。但是一個婆婆,一個強勢可以隨意壓迫媳婦的婆婆,要是天天咒自己媳婦早死,霍老太太可是個連情緒不想掩示的人,面對這樣的婆婆,當兒媳的得有多強的心理素質才能天天去奉承。
  「累嗎?」霍景之扶著思宸下車,思宸的身體還不是很好,這回上路有點勉強,但要不帶思宸走,日子更沒辦法過下去。
  思宸雖然覺得有點累,但心情好,而且能堅持的住,笑道:「還好,只是我擔心行程如此慢,不知道會不會耽擱老爺的公務?」正常情況下三天的行程,這都走五天了,霍景之是請假來的京城,而且是突發事件,估計霍景之手頭上的事情都交待不完。
  「沒事。」霍景之說著,公務是忙不完的。
  第六天的中午,霍景之帶著思宸終於進了青陽城,霍景之先去了衙門,思宸帶著方姨娘和柳月娘進了霍府。方姨娘打點東西,給柳月娘安置住處,柳月娘則是侍侯著思宸休息。方姨娘不放心,又派婆子去請大夫。
  思宸直接在床上躺下了,大夫診脈也沒哪裡不好,只是舟車勞頓,需要好生歇著。思宸也比較放心,想想肚子裡這個孩子,剛懷上的時候妊娠反應如此嚴重,但後來出了事,還有這一路上,這孩子倒是老實的很,沒給她惹一點麻煩。
  睡了一個下午,快到晚飯的時候思宸才醒來,霍景之也從衙門回來。思宸想了想吩咐丫頭道:「傳柳月娘過來。」因為郡主自殺的這場風波,把柳月娘的事完全擱置了,現在人己回到了青陽,思宸覺得也該跟柳月娘說說,至少得先把身份定下來。
  思宸和霍景之的都打算把柳月娘嫁掉,這樣對外就不好說柳月娘是霍景之的妾室,就算大家都知道,也不好這麼說,畢竟柳月娘是貴妾進門,更重要的是霍景之還活的好好的。正妻做主把妾室嫁掉的多了,但一般都是在丈夫去恨後。
  以思宸的意思,對外說柳月娘是霍景之的遠房親戚,很遠的那種,因丈夫過世,無所依靠,投奔來的。這樣的身份以後談起親事來,也好說些。
  霍景之也同意這種說詞,襯著在外頭的時候,給柳月娘找戶不錯的人家,然後搭上萬兩銀子的嫁妝,柳月娘的日子是能過的很不錯的。當然柳月娘要是打定主意不嫁,霍景之也不會勉強,但她要是猶豫不決,霍景之就打算替她決定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3:32

第十五章

  柳月娘來的很快,請了安,思宸沒開口,霍景之就直接把話說明白了。柳月娘聽得怔了怔,她有點沒反應過來,思宸跟她說了要嫁她的事,但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又急匆匆的來了青陽,還沒等安頓下來,霍景之就直接找她談話了,這實在太快。
  「我……我自然聽老爺的。」柳月娘有點吱唔的說著,她確實在猶豫,方姨娘跟她說的很明白,有兒子的時候守著兒子總有個奔頭,現在兒子也沒有了,年紀輕輕又要守活寡,當然在霍家是吃喝不愁,但霍景之把她嫁出去,吃喝肯定也沒問題,同時又多個奔頭。
  霍景之直接對思宸道:「柳月娘找人家備嫁的事就麻煩太太了,家境要殷實,男人要可靠,其他的全由太太做主。」
  「是。」思宸應了一聲。
  柳月娘還顯得有點怔怔的,本來說是讓她考慮的,她還沒考慮好,霍景之就直接替她決定了,實在有點突然。
  媳婦傳了晚飯,柳月娘行禮退下,霍景之輕輕嘆口氣,雖然說把柳月娘嫁出去是為她好,但柳月娘這樣子哪裡有當家主母的范。小戶人家的事非相當少些,但一個家裡,女主人是和男主人一樣重要的,柳月娘這樣非良妻。
  思宸猜出霍景之的心情,笑著道:「親事要細細挑選,時間還充足。我看柳家妹子也不是蠢人,正好現在下府裡事務也不多,管家的理事,我把她帶到身邊上,讓她練練手,總是會明白的。」
  「讓你費心了。」霍景之抓著思宸的手說著,思宸自己懷著孕,還得忙碌這些。
  「老爺說的哪裡話,我給老爺分憂不是理所當然嗎。」思宸笑著說著,霍景之是滿心希望柳月娘以後能過的好。
  霍景之這樣的想法讓思宸覺得很高興,對一個妾室霍景之都能做到有始有終,以後對自己這個正妻更不必說了。男女情愛隨著年華老去未必能長久,要是現在霍景之視柳月娘如棄履,等到自己老的時候,霍景之眼裡估計更是棄之不及了。現在霍景之如此認真的給柳月娘安排人後人生,她也不用擔心自己年老色衰,又有新人進門後的生活。
  吃完飯夫妻兩人洗洗睡下,幾天勞累,思宸卻沒多少睡意,來到青陽,就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誰能想到幾前她還被禁足在自己的小院裡,想著自己會不會沒命。想到這裡,思宸不由的道:「這回是我魯莽大意,給老爺惹了天大的麻煩。」
  霍景之卻是笑了起來,看向思宸道:「我要是你,我也會這麼做。」
  思宸稍稍怔了一下,不由的道:「老爺這話是安慰我?」
  霍景之笑著搖搖頭,道:「那我就跟你算算這筆帳,就以最後的結果看,霍家上下虛驚一場,你跟湖陽郡主的責任可以算是四六開,你四,湖陽郡主六。我深知湖陽郡主為人,雖然張揚跋扈,但也是至情至性,她鬧一場自殺對霍家是壞事,但就她自己來說,這是件好事,她得到了崔先生臨終留給她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是你拿她的。她又知道因為鬧這麼一場,連累到你,不管是回報你傳送東西的恩情,還是覺得連累你不好意思,她清醒之後一定會補償你,而且這個補償不會很輕。」
  思宸又是一怔,湖陽郡主確實說了這樣的話,雖然還沒有實現,但己經許下諾言。就從最後結果算起,得來的是分家,那思宸情願意鬧這麼一場。
  「崔先生教導你一場,你感念她的恩情,也敬重崔先生的為人,臨終遺願沒有不去完成的道理,而且你潛意識裡肯定覺得崔先生不會害你的。」霍景之說著,又道:「你和崔先生都沒錯,湖陽郡主雖然鬧的大了一點,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活著,你們只是沒想到湖陽郡主到底多能折騰,她折騰之後的後遺症倒底有多大。」
  思宸默然,她確實沒想到,不由的道:「還是我思慮不周……」
  霍景之笑著搖搖頭道:「天下間的事情,能猜出五分來,那就是高人了,要是能猜出八分來,那就是帝王將相之才。要是全部都能想到算到,那己經不是人,完全得道成仙了。所謂福禍相依,郡主要是拿到首飾盒,完全不在意,那自然不會有任何事非,也表示她跟崔先生的情份只是如此。郡主鬧的越狠,表示她們情誼越深,對你這個崔先生的愛徒也就有越有利。」
  在霍家這個大環境中,以輩份來說最大的是霍老太太,但讓霍景之說,處在思宸和霍三太太這個位置上的妯娌,與其跟霍老太太打好關係,不如跟湖陽郡主打好關係。霍老太太能給的兒子以及媳婦的幫助,最多也就是臨終之時多給點私房而己,家產的分割霍老太太都不能完全做主。
  這些錢霍三太太也許看在眼裡,對於二房根本就是可有可無,而跟湖陽郡主的關係打好了,實際好處就太多了。她的父兄如此給力,她在宮中那麼能說上話,她的親友團,她的人脈關係。就像湖陽郡主看重二房,跟二房打好關係一樣,對霍景之來說,跟湖陽郡主關係好也很必須。
  崔先生跟湖陽郡主的關係不是什麼秘密,也不是多大的事。崔先生己死,要是死了的崔先生永遠活在了湖陽郡主心裡,以湖陽郡主的性格必然會顧念著思宸,也會感謝思宸幫她傳交崔先生的遺物。以過程來看,風險也大了一點,但所有的事情都有風險。
  思宸可以把首飾盒砸了,沒有這場虛驚,沒有一點痛苦,但同時她將失去跟湖陽郡主打好關係的最好渠道。要是想著,我幹一天活拿一天錢,不想其他,這樣的保守方法不能說錯,但要是想玩點風投,那就必須得冒險了。
  「老爺果然深謀遠慮。」思宸忍不住說著,不過她就是能想通其中道理,她也不敢這麼幹,因為要湖陽郡主真死了,這個責任太大了,而且啥好處都沒了。
  霍景之笑著道:「也許是我太了解湖陽郡主,這樣一個人不會為一段情去死,就是衝動一下,也是很有節制的衝動。」
  服毒的時候都能知道要服什麼樣的毒,既不會死也不會有後遺症,從某方面說,湖陽郡主也是一朵奇葩。不過也是因為有這朵奇葩在,侯府的未來沒什麼好擔心的。
  事實擺在眼前,思宸也忍不住點點頭,卻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問:「老爺不怪我沒有提前跟你商議?」
  「你要是凡事都跟我商議,你覺得我得有多時間,再者這種私事,你要如何跟我說。」霍景之笑著說著,雖然事關郡主不是小事,但是那是崔先生的臨終遺願,雖然思宸說過,要是早知道這樣就情願砸了的話,但做為弟子要是連師傅的臨終遺願都完不成,實在大不孝。以思宸平常處事,她頂著雷也會上。沒有跟他商議,是怕他不同意,只是沒想到這個雷這麼大。
  霍老太太可以喊著說,一個女子家就該做針線,師徒之情,老師的教導之恩當放屁,但對於霍景之這個狀元來說,他要是把老師當屁放了,他也考不上狀元了。
  思宸心中感動,道:「謝謝老爺寬慰。」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3:42

第十六章

  霍景之笑著摟住思宸的肩,說這多他確實是在寬慰思宸,他不希望經過這麼一件事情,讓思宸以後行事畏首畏尾。凡事是都要三思而後行,但思慮太多,反而不好了。思宸進門之麼久,行事為人,霍景之都很喜歡,他希望思宸繼續保持下去,這件事當個教訓記在心中就好,不用十分耿耿於懷以至於縮了手腳。
  也不知道是不是霍景之這頓安撫的作用,思宸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就是再次回想到那幾天的生死未卜的擔憂,心情似乎也沒那麼煩燥了。這麼一場危機,跟婆婆關係是算完了,但跟夫君的關係卻是更近一步,就是霍老太太嚴重拉分,但嫁給霍景之確實太值了。
  世上的事情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婚姻更是如此,總是這裡如意那裡不如意,不過婚姻嘛,陪著過一輩子的是丈夫,只要男人靠的住,生活總是有奔頭的。
  思宸在家歇了一天,思蕓和思真來了,知道思宸從京城回來了,當姐妹的自然來看看,同時也想過來問問,霍景之走的那麼急,霍家到底出什麼事了。思真六月嫁進邱家,八月就有好消息傳出來,邱家上下歡喜的不得了,現在月份不大,還不顯懷,又得知思宸也懷了孕,姐妹三個都十分高興。
  「家中有點小事,現在己經沒事了。」思宸笑著說著,湖陽郡主雖然對於中毒事件親自解釋了,但這種事情還是少提為妙。
  思真和思蕓聽思宸如此說,知道她是不願意說,這也不意外,哪府裡沒有點亂七八糟的事,當即也不再說。只是說些閒話,思宸離開青陽有段時間,思蕓提供了青陽最新八卦,徐六生了,生了個兒子,吳家是大擺宴席,據說是徐六要求的。
  現在徐六在吳家是氣焰更強勁,最新消息,徐六己經對吳大爺實行家暴了,原由是什麼不太清楚,好像是吳大爺哪裡惹她不快了,當然不是拿劍砍的,隨手拿起什麼砸什麼,砸的吳大爺抱頭鼠竄。
  「滿月酒的時候,我和七妹妹都去了,徐六的精神看著很不錯,有個兒子傍身總是多個依靠。」思蕓說著,對於徐六真不好評價,不過徐六的日子過的真舒服到暴。
  說到徐六,思宸卻想到了柳月娘,徐六跟柳月娘的關係應該是很不錯。柳月娘現在來了青陽,要不要阻止兩人見面?徐六為人妻的方式實在太令類了,要是柳月娘跟徐六學,遇上一個厚道人家,這豈不是坑了人家。
  思宸想了想道:「有件事我想麻煩三姐姐和七妹妹幫忙。」
  思蕓和思真都愣了一下,思蕓笑著問:「妹妹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有點想不出是什麼事。
  「屋裡函哥歿了,我家老爺的意思是想搭上萬兩銀子的嫁妝把柳月娘嫁出去。我想讓三姐姐和七妹妹幫著看看,也不在青陽尋,只在附近縣裡找,有沒有合適的人家,老爺說了,有點家底,為人厚待即可。」
  思蕓和思真都愣了一下,思蕓先反應過來了,笑著道:「想是那柳姨娘惹了妹妹不快,嫁出去也好,以後尋兩個絕色丫頭,由妹夫收房也妥當。」丫頭扶正的妾室,這是最容易拿捏的。
  思宸笑了起來,知道思蕓誤會了,笑著道:「姐姐誤會了,真是老爺的意思。」她又沒吃撐,怎麼會主動提發嫁柳月娘。不過霍景之交待了,她領旨照辦。
  思蕓和思真又是一愣,真是沒想到霍景之有這個氣度,這確實是比較少見的。正式進門的妾室,不是歌伎貓狗之流,自己用過了,哪怕以後再不喜歡,不再踏她的門,也得讓對方給他守一輩子。
  思蕓想了想,臉上有幾分為難,猶豫的道:「其實也沒必要把柳月娘嫁出去。」
  房中妾室由主母嫁出去,這是常有的事。妾室進門結契書,其本意就是賣女兒。但柳月娘的身份有點不同,而且還要搭上萬兩銀子。說實話,後宅中養中妾室真花不了多少錢,搭的這一萬銀子嫁妝差不多就能養柳月娘一輩子了。
  像柳月娘現在的情況,男人既不喜歡了,又占了妾室的名額。男人納妾一般都是憑喜歡的,名額也沒有一定的限制,但要是房中妾室太多,尤其是霍景之樣的官員,難免會被人議論。
  思宸房中己經有兩個名正言順的貴妾,方姨娘年齡大了,年長色衰,未必能得霍景之喜歡;再多一個柳月娘,不得霍景之喜歡,又占著名額。
  房中就是少了函哥,還有三個兒子,思宸現在還大著肚子。沒有子嗣壓力,妾室有兩名,霍景之就是再想納幾房,也得考慮一下。要是把柳月娘嫁了,屋裡只有一個年長妾室,霍景之馬上再納一妾也很平常。就讓柳月娘在後院裡住著,占著這個妾室的名份,這樣對思宸才有利。
  思宸明白思蕓的意思,卻是笑著道:「這是老爺的意思,柳月娘還不到二十歲,老爺是不想她年華虛度。」這是霍景之的好意,她並不想陽奉陰違。而且論手段心計思宸不可能是霍景之的對手,那就好好把差事幹好,別動不必要的心思。
  思蕓和思真都不由的點點頭,她們都是己婚婦人,明白其中道理。還不到二十歲女人,要是男人都不想再進門,還沒有孩子,那日子確實太難過了。
  思宸笑著又道:「那就麻煩三姐夫和七妹夫,外出行商的時候,人品不錯的小商戶,或者能幹的管事掌櫃,家境看著也不錯的,就把親事定下來,我也算是不負老爺的交待。」
  何大老爺和邱老爺都是可靠的人,他們保證的人品,應該錯不了。不然她一個不出門二門的婦人,就是想打聽,能打聽誰。以柳月娘的條件,就是有萬兩銀子當嫁妝,也嫁不了很好的人家,所以提前把條件列清楚,也算是有個範圍。
  思真想了想道:「要是不在青陽尋,只怕還要些時日。」雖然商人經常外出行商,但不是本地人,接觸的總是少些。
  「這事並不急,老爺的任期還有一年半時間,只要這段時間內把她嫁出去就好了。其實在京城出嫁也可以的,但是柳月娘的嫡母有點……就想著讓她嫁的離京城遠點。」思宸說著,要是把柳月娘嫁的離娘家近了,三爺就是她的前車之鑒。
  思真和思蕓都明白了,但凡還要點臉面,嫡母行事厚道點的,怎麼也不會把女兒賣進去妾室。雖然是主人做主發嫁,娘家人不敢吭聲,但嫁過去之後,這都是正經親戚了,因為婆婆,丈母娘毀姻緣的可不在少數。
  思蕓笑著道:「妹妹放心吧,我和七妹妹都幫你瞧著,定能找戶不錯的人家。」想那柳月娘原也是國公府出來的小姐,當妾己經是人生一大慘事,後來又沒了兒子,更是慘上加慘。只望這兩件事過去,她嫁得一如意郎君,也把以前那些慘事抵消了。
  「對了,三哥現在何處?」思宸問著,她離開青陽時思真己經嫁人,三爺卻還在霍家住著,當時正值函哥歿了,思宸也顧不上管。這趟回來時卻不見三爺人,估計不是去了何家就是去了邱家。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3:54

第十七章

  提到三爺,思宸嘆了口氣,思宸回京城不久。思蕓,思真再加上三爺一行就去找沈氏了,找到沈氏很容易,但不管怎麼說,哪怕是三書六禮再娶一回,沈氏都不同意複合。沈氏被思蕓纏的沒辦法了,最後也悄悄的跟思蕓說了實話,沈氏不同意複合的根本原因是三爺不能生育。
  這話不是沈氏憑空猜想,是沈氏借給三爺治小病症之機請了大夫診脈診出來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只能說希望比較低,得有思想準備。三爺也知道,只是不育這事不好張揚,兩人都守口如瓶。
  沈氏和三爺的感情己到如冰的程度,要是有個孩子,不管是沈氏生的,還是妾室生下來抱過來養的,那沈氏總有一個慰藉,現在連個孩子都得去過繼,沈氏怎麼會願意。
  過繼子嗣,不是大街上撿一個孩子就行的,得宗族同意認證。而且過繼是以血親為主,就是說,過繼的首選是親叔伯的孩子;親叔伯子嗣裡頭沒有合適,那就是堂叔伯,然後再依次推類退,宗族那麼大,總是有合適的。
  就說三爺,要過繼子嗣,首先選的就是二爺的兒子。而且有沒有子嗣這種說法,不是太醫診一下就行的。這個一般都要到老的時候才判定,比如前朝法律有雲,正妻五十無所出才能因為無後休妻,所以關於子嗣的判斷,不在於大夫的診斷,而是看實際能不能生出來。
  三爺就是要過繼孩子,也要到年齡很大確定生不出來的時候。那時候沈氏肯定也老了,雖然過繼的子嗣要認沈氏和三爺為親生父母,也得當他們是親生父母那樣孝順,但實際操作的時候還是有很多問題。
  那時候沈氏的年齡也大了,沈氏不想自己辛苦一輩子掙分家業無親子繼承不說,還可能跟繼子辛苦的爭家業,弄不好還會被掃地出門,那樣的一生真是個碗櫃。
  要是沒有休妻這一出,遇上這種事算是倒霉了。但現在三爺己經把沈氏休了,而且因為這麼一個破理由,將心比心的說,就是三爺是思蕓的兄長,思蕓也說不出讓沈氏跟三爺複合的話,得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來。
  從沈氏口中得知了這些,思蕓對三爺算是徹底絕望了,以後思蕓只是覺得三爺怎麼能這麼糊塗,現在是覺得這己經不是糊塗,完全是腦子被狗給啃了。思蕓甚至於不想跟三爺說話,但三爺現在無處可去,思蕓也不可能不管自己哥哥,就讓他在何家住下。
  本來思蕓也很發愁要如何安置三爺好,給他錢做生意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要是讓他在何家店鋪裡幫忙,就三爺那令人絕望的智商,高級一點的差事根本就不能交給他,要是讓他去打雜,那也實在說不過去。後來霍景之出面給三爺在縣衙裡安排了一份閑差,按月領俸銀,錢雖然不多,但過日子夠用。
  思蕓又給三爺買了處二進的房子,現在三爺是有房一族的公務員,身邊還有一個小廝可以使喚。思真前些時侯去看過,三爺的日子雖然不如以前了,但也能過的去。
  「前些時期我正跟七妹妹商議著,要不要給三哥尋門親事。」思蕓一臉無奈的說著,就三爺這樣的情況,雖然臉長的不錯,有小白臉的潛質,但說給誰,都是坑人家姑娘。但要不是給他尋門親事,就這麼混下去也不是個事。
  思宸聽完也覺得有點愁,其實就三爺這樣的性格,雖然他本身很不欣賞沈氏那種,但他就合適沈氏這種。一個家裡頭沒一個主心骨,那日子要怎麼過下去。想了想,道:「尋尋看吧,也不用管出身怎麼樣,只要姑娘性子夠強,有主見有本事就行。」其實以韓三爺的長相,還是能當當小白臉的。
  「到時候再說吧。」思蕓嘆氣,對於三老爺她除了嘆氣就是嘆氣。
  姐妹三人敘話到中午,霍景之不回來吃飯,思蕓和思真也留下吃了中午飯。又說到國公府分家的事情,思蕓和思真都沒吭聲,二房肯定是最差的,後來說到四老爺己經謀到外放,兩姐妹這才高興起來,二房己經這樣了,她們姐妹指望上的就是四老爺了。
  秋裝換下,冬裝上身,思宸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也不是前頭睡多了,到了後頭思宸的精神倒是越來越好了。霍府的事務不多,思宸並沒讓方姨娘幫著打理,她親自料理,順道教一下柳月娘。
  最後雖然是霍景之拍的板,但柳月娘對於自己即將嫁出去的事情也能接受了,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想開了,還是方姨娘又勸她什麼了。現在思宸在柳月娘面前提起給她說婆家的事,柳月娘反應也很平常。
  臨進年關之際,思蕓帶來了好消息,何家在江陽也有買賣,其中有一個姓張的小商戶,一直跟何家有生意往來,也算是知根知底。張家有間鋪面,家底也有萬把兩銀子。張大爺為人很不錯,做生意非常實誠,年齡稍稍有點大了,今年二十七歲,前頭妻子生病去世,只留一女,今年十歲。
  「這條件也不錯。」思宸說著,又道:「等晚上我把柳月娘叫來問問。」初嫁隨父母,再嫁隨自身,柳月娘的意見肯定得參考,要是柳月娘這關過了,那就直接上報霍景之了。
  「我聽我家老爺說,那張大爺人很不錯。」思蕓笑著說著,她現在是深有體會,結婚這檔子事,對女子來說最重要的是丈夫好不好。當然柳月娘的實際情況,何大老爺也是跟張大爺說了的,對外說寡婦再嫁是隻了面子上好看點,但實際情況還是得說的。
  張大爺有點猶豫,但後來把柳月娘的情況細細說了,張大爺也覺得不錯。以他的條件,續弦再娶,可挑選的範圍也不大。張大爺又不想娶個村姑,寧娶大戶僕,不娶小戶女,要是娶個好媳婦,至少能造福三代人。
  因為臨近年關,思蕓幾乎把事說完就走了,送走思蕓,思宸就把柳月娘喚了過來。把張家的情況細細跟柳月娘說了,其實以條件來說,都是二婚,柳月娘虧多了,不過女人二婚,跟男人二婚真不是一碼事。
  「我……我聽老爺和太太的。」柳月娘想了很久,最後冒出這麼一句來。
  思宸估摸著柳月娘也在猶豫,心裡頭也不是很滿意。雖然在霍家她是妾室,但以實際生活來說,她嫁到張家去,生活質量未必如現在。只是嫁到張家後的生活還是有幾分奔頭的,長遠來說比霍家強的多。
  「老爺回來了……」外頭傳來小丫頭的聲音。
  思宸有些意外霍景之會這麼早回來,不過他回來更好了,起身去迎,柳月娘並沒有湊過去,只是旁邊站著侍侯。更衣倒茶,先例行公事問了幾句,思宸就說到了張家的事,柳月娘就是覺得有點虧,條件在這裡擺著,想嫁的很好不容易。
  霍景之聽完幾乎沒猶豫,卻是看向柳月娘道:「聽起來倒是不錯,以為如何?」
  柳月娘心裡亂成一團,她也有點搞不清這樣的決定好不好,霍景之決定把她嫁掉,那事再沒有回轉餘地,就像方姨娘說的,繼續留下來這輩子剩下的就是熬油了。兒子沒了,正年輕的時候失了寵,太太是很寬待,但以後要是再有新寵進門,妾室之間的鬥法,整都能整死她了。霍家的日子完全沒希望了,但是張家這樣的經濟情況,她就是手握萬兩銀子嫁妝,經濟條件真說不上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4:18

第十八章

  而且就算理智上知道在霍家沒有什麼好將來了,但突然間要離開霍家,到一個全新的家庭去。柳月良心底有幾分怕,霍家再不好也沒人打她罵她,萬一到張家之後……她可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了。
  霍景之等了一會,沒聽到柳月娘的回答,抬頭看過去,直接道:「女子到底臉皮薄些,你既然不說不同意,那我就當你願意了。」
  柳月娘張張嘴,最張還是一個字沒吐出來。
  「既然如此,就麻煩太太看著辦吧。」霍景之直接決定。
  「是。」思宸應著,這事終於定下來了。
  霍景之拍了板,思宸直接派婆子給思蕓送了話,還有幾天就過年了,現在準備婚事肯定來不及,但先把話捎過去,年後就開始操辦了。以思宸的意思,柳月娘並不在霍家發嫁,張家是江陽的,何家在江陽有買賣,請何家人幫著租處房子,霍家派管家娘子和婆子去打點。肯定讓柳月娘風光嫁出去,但不能在青陽。
  思宸需要準備的就是柳月娘的嫁妝,這趟來青陽柳月娘所有貴重物品都拿了過來,思宸雖然沒見,但問丫頭,柳月娘的私房實在少的可憐。除了幾套必要的撐門面的首飾衣服外,稍微貴重一點的東西都被柳家人刮走了。
  思宸無語之餘對柳月娘也有幾分同情,霍景之許諾了一萬銀子嫁妝,思宸添是要添的,但不好直接拿銀子出來。當日思真出嫁的時候,因為四老爺先添妝一千五百兩,思蕓添一千,思宸當時是跟著這個數走的。所以到柳月娘嫁的時候,思宸給柳月娘添少了,顯得小家子氣,要是添多了,也不合適。
  思宸想想,乾脆讓把霍景之那一萬兩當成陪嫁現銀不動,然後其他的瑣碎東西則全部由她來準備。青陽一般中戶人家最多也就千兩銀子聘禮嫁妝,雖然一般來說娶親的聘禮和嫁妝數目大體相同,但像柳月娘這種情況,張家也不可能拿出一萬多銀子當聘禮,要是如此,張家也不會考慮娶柳月娘。
  有一萬的壓箱銀子,瑣碎東西再添上個一千兩,到抬妝的時候,聘禮嫁妝抬出來,臉上看著都有些光彩。至於那一萬銀子,思宸既不想瞞,也不打算張揚,隨其自然。厚待的人家,遣散歌伎都能給予豐厚的嫁妝,更何況這是正式妾室。
  就是以後這事傳開了,妾室無子,主母家搭上如此豐厚的嫁妝,把妾室嫁嫁出去。雖然會覺得很少見,但沒有哪個人敢說霍家,敢說她這個主母刻薄的,只會說她厚道。
  嫁妝所需要東西,思宸直拉列了單子,讓管事去辦。其實有床,衣櫃兩件大型傢具,則是到江陽之後再置,衣服首飾則是青陽做好。列單子的時候,思宸也沒瞞著柳月娘,喚了柳月娘過來,她要是有點其他要求,也可以提出來,馬上都要嫁了,只要不是很過份的要求,思宸都打算滿足她。
  柳月娘低頭聽著,臉上卻是沒什麼表情,要繡的嫁妝部分,早有婆子拿了布匹和針線,她也開始動手繡了。只是對於張家這門親事,雖然沒有直接說拒絕,但心裡真不能說很滿意,嫁到這樣的人家去,不說其他的只是吃飯穿衣這兩項就要差許多。
  「太太,吳家大奶奶突然間來訪,正在大門口侯著……」管家娘子突然間來報,吳家只是一般的商家,論身份都不該進霍家的門。更何況霍吳兩家並不相熟,吳家連個貼子都沒送,就這麼到門口了,實在有違常理。
  雖然吳大奶奶悍婦之名在外,但她再能也是在吳家能,要是想著到霍家來使,那真是想錯了。門房根本就沒進吳家車駕進門,只是外頭侯著,然後往思宸房中傳話,聽主人發落。
  思宸稍稍愣了一下,徐六竟然上門了,她和徐六並無交集,應該是來看柳月娘的。便笑著道:「外面風雪正大,既然都到門口了,請吳大奶奶進門吧。」不然要是徐六在霍家門口吵嚷起來也是件麻煩事,徐六既然那麼想見柳月娘,那就見吧,不然等柳月娘嫁到江陽後,想見怕也沒日子了。
  「是。」管家娘子應了一聲,迅速傳話下去。
  徐六來的很快,雖然撐著傘,但今日風雪實在大的很,進屋的時候徐六大氅上己經白了一片。丫頭侍侯著解下避雪大氅,引著徐六進面裡屋。思宸正在暖閣裡坐著,讓著徐六坐下,丫頭上茶了。兩人也算是見過幾面,只是這樣面對面的說話還真是第一次。
  「如此大的風雨,吳大奶奶突然到訪所謂何事?」思宸笑問。
  徐六臉上有幾分不平之色,道:「我盡日才知,柳月娘隨著霍老爺來了青陽,與月娘是閨中好友,多年未見,今知她來了,自然來見。」
  「噢,原來是因為這個。」思宸笑著,吩咐身邊的丫頭道:「喚月娘過來。」
  丫頭聽令去了。
  徐六有幾分試探性的又道:「我隱隱聽人說起,霍太太要把月娘嫁出去?」
  思宸並不意外,世上並沒有不透風的墻,尤其是柳月娘下嫁對象都己經決定了。對著徐六滿臉的審視,思宸淡然道:「這是霍家家事。」主母發嫁妾室本來就是平常事,更何況霍景之都點頭了,柳月娘所生函哥己經歿,搭上萬兩銀子厚嫁,這事就是傳出去了,也不會有人說霍家怎麼樣。
  徐六冷哼著道:「霍家家事?霍太太說的也未免太輕巧,月娘是良妾進門,可不是賣身進府的小丫頭。」
  思宸笑了,看向徐六道:「吳大奶奶到霍家來難得是興師問罪的?只是你是吳家奶奶,卻來管我霍家太太如何發配妾室,吳大奶奶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徐六張嘴想反駁幾句,但看看旁邊卻不由的住了嘴。嫁進吳家後,她在吳家稱王稱霸,一洗在娘家時的憋屈,脾氣也上漲了許多。她聽說這個消息之後,貼子都來不急送,就急匆匆過來了。開始的時候也是想反問思宸幾句,但思宸直接發了這樣的話,她倒是清醒過來,反倒不敢吭聲了。
  正僵著,只見柳月娘進了暖閣,低著頭先去給思宸請安,回頭看到徐六時,卻不由的愣了一下。她和徐六是幼時相交,相同姐妹,但自從那日跟徐六在公主大婚時鬧過一場外,就再也沒有見過面,雖然知道徐六也嫁到了青陽,但是一個妾室,霍景之又是來發嫁她的,徐六在青陽又有如此悍婦之名,她就是想見,也不敢跟思宸說。
  「月娘來的正好,吳大奶奶正問我,關於你要出嫁的事,正好你來給她解答。」思宸說著。
  柳月娘知道徐六可能是聽到什麼話,只聽一半就過來了,便道:「函哥歿哥,老爺看我日子難熬,便和太太商議,給我一萬銀子嫁妝把我發嫁,我也同意的。」
  徐六卻是一怔,函哥歿了的事她並不知道,小孩子夭折是很平常的事,一般也就是隨便葬了。更何況函哥是京中歿的,青陽根本就沒消息,她更無所從得知。更驚訝的是,霍家竟然拿出萬兩銀子嫁了柳月娘,她一個國公府的小姐被徐大太太賣入吳家,也就是萬兩銀子。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4:34

第十九章

  當然像柳月娘這種當過妾室,生過孩子再嫁的,主人家得有青春補償費在裡頭,跟徐六這種國公府小姐黃花大閨女初嫁有本質區別。但就是這樣,搭一萬銀子厚嫁妾室,這也是非常少見。
  思宸不想跟徐六解釋這麼多,柳月娘把關鍵性的話說明白了就行,便道:「吳大奶奶既然是來找月娘的,不如你們自己去聊,我就不陪了。」
  「是。」柳月娘應了一聲,又向思宸行禮退下,便帶著徐六回了自己屋裡。
  徐六心情複雜的看思宸一眼,也跟著柳月娘走了。
  柳月娘並沒有像方姨娘那樣住思宸正房旁邊的跨院裡,她有處小院離正房有點遠,但裝修擺設卻是不差,身體使喚的丫頭婆子,雖然不是從京城帶來的,但數量上並沒有變化。徐六隨著柳月娘進屋,大概一看就能知道柳月娘的生活待遇,徐六自己是當正室的,對比一下吳家的妾室們,就能明白了。
  兩人多年不見,分開之時柳月娘是滿懷激情初入霍家,徐六也是滿心的想跟徐大太太鬥到底,一定要嫁得好人家以改變命運。結果這些年過去了,柳月娘準備再嫁,徐六也被一萬銀子賣進吳家。
  柳月娘親自給徐六倒了茶,兩人手拉手坐下,卻有一種相對無言的感覺。對於彼此的處境,都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日我只是覺得我嫡母待我良善,但後來細細想,她把賣入霍家為妾,這些年來又想盡辦法謀我錢財,想想真是……」柳月娘嘆氣說著,看向徐六不由的道:「雖然你一直說徐大太太刻薄,但你現在好歹是吳家大奶奶,就是把你賣了,她好歹給了你條活路。」正妻好歹有身份,妾室又有什麼,要是妾室敢這麼鬧,早死了。
  徐六卻是道:「命都是自己掙的,大太太那麼想我死,我偏偏不死,她又能奈我何。你竟然能覺得她好?就真把我論斤秤了,折了銀子,多少人家尋不得,吳大爺那樣的人,我要是軟一點,只怕就真遂了大太太的心願。」賣了錢還不忘要她的命,徐大太太何其之狠。
  「唉。」柳月娘一聲長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徐六卻不像柳月娘這樣唉聲嘆氣,只是道:「真是霍家老爺把你嫁出去的,是什麼樣的人家?」
  柳月娘也沒隱瞞,把張家的情況講了,徐六聽完也好一會沒說話。徐六出嫁這麼久,雖然外人說起來都是悍婦一個。但她也不是只會凶悍,很多常識性的問題她也清楚。柳月娘這樣的情況,就是有一萬銀子的嫁妝,想嫁的好也不容易,張家不能說很差。
  柳月娘低頭道:「老爺己經決定,年後就要過去,多想無益。」反正同意不同意都只能嫁,也就不想這麼多了。
  「你啊,這麼多年不見,你的脾氣哪裡去了。」徐六忍不住說著,看到柳月娘現在低頭喪氣的模樣,讓人看著很來氣。徐六被徐大太太整了這麼多年,她依然活蹦亂跳,嫁進吳家得那樣一個夫婿,她也是打算抗爭到爭,從來不會像柳月娘這樣。
  柳月娘低聲哭泣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霍家的後宅生活己經把她給壓垮了。嫁入霍家的時候她也心懷希望,柳大小姐在世的時候,她在後院裡也是風光無限。又生下兒子,當時那麼的春風得意。
  但是後來……一波又一波的打擊隨之而來,思宸進門之後是沒有折騰過她,但也不像柳大小姐在世時護著她。先是方姨娘折騰她,按照方姨娘說的,當時柳大小姐在世,你欺負我,我肯定要報復回來,後來漸漸的連丫頭婆子都不把放在眼裡。柳家又經常過來要錢,在後宅裡沒有地位己經很慘,要是連錢都沒有,那真是沒辦法活了。
  這些還可以說是小事,但函哥沒了,她所有的希望也隨之沒有。當時霍老太太就要處決了她,她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後來思宸回到京中,跟她說了那些話,她是活了下來,但卻活的糊裡糊塗,她覺得自己的前半生都錯了。
  要是她聰明一點,也許不會嫁進霍家為妾,不管是商人婦,還是窮人妻,也比當妾強;她要是識實務一點,進霍家之門之後,小心謹慎,也許能討到霍景之歡喜。就是沒有扶正的希望,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霍景之根本就不踩她的門;要是她少哀怨一些,好好看照函哥,那她至少還有兒子。看著函哥長大成人,至少還是個慰藉,以後的人生也有個盼頭。
  直到現在一無所有,她好像是明白了,卻己經沒辦法回頭。不管是霍景之最初跟她說要把她嫁掉,還是現在決定嫁張家,她都沒有辦法去選擇判斷。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在霍家是沒有希望了,但完全陌生的張家,誰又知道是什麼世界。
  誰不想活的龍馬精神,喜氣洋洋,但她怎麼能歡喜的起來。喪子之痛,青春年少卻被丈夫厭煩,娘家人恨不得吸乾她的血。把自己所有私房拿出來,也不過是幾兩銀子而己,她什麼都沒有了。
  「好了,好了,倒是我惹得你哭。」徐六聽柳月娘哭著訴說這些,自己也掉下淚來,又忙給柳月娘擦淚。
  哭了好一會,柳月娘這才把眼淚止住,徐六又道:「聽你說這麼說,霍家老爺倒是個厚道人,他既然願意以萬兩之資把你嫁出去,那你就好好嫁。出嫁之後你千萬得記著,錢一定要握在自己手裡,不管是夫家還是娘家,誰要都不能給,握在自己手裡才是最放心的。」就比如她嫁進吳家時的嫁妝,她知道那些嫁妝其實是吳家出資,但既然嫁妝單子上寫清楚了那是屬於她的,那誰也想拿走。
  「嗯,我明白」柳月娘點頭說著,她不會再糊塗了。
  新一年的年租交上來,本來以霍景之的意思,思宸大著肚子這些事情他來料理就好了。思宸卻說沒妨礙,清點年租本來就不是重的活,交上來的具體數目並不她一一清點,只要管家娘子報數給她就好。
  用了一個上午的時候核對帳目,莊子又了幾處,收租的鋪子也多了好幾間,去年的時候一年總收入不過兩萬兩,今年己經三萬兩了。霍景之官當的怎麼樣,思宸所知不多,但只看這收益增長的速度,思宸覺得很不錯。
  照例派人往京城侯府送了年貨禮物,管事回來卻帶來一個好消息,楊氏和岳氏都懷孕了。霍景之和思宸十分高興,兒媳婦進門半年就有了喜脈,實在是喜事一件。思宸又另外備了一份東西讓管事的再跑一趟給楊氏送到。又想到四爺的媳婦岳氏,侄媳婦嘛,也送上賀禮一份。
  方姨娘幫著準備過年事宜,人少東西也好準備,妥當之後,方姨娘給思宸匯報完工作。思宸笑著道:「麻煩姨娘了,雖然有點不合規矩,但既然家中事宜己經準備完,今年不如姨娘回家過年。」
  方姨娘愣了一下,妾室不是正妻,不參加祭祀活動。但一般過年事情太多,裡裡外外事情太多,妾室還得給給男女主人見禮。尤其是思宸現在還大著肚子,過年的時候還得交際應酬,事情繁多,沒想到思宸會突然說這麼一句。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3-31 22:34:47

第二十章

  思宸笑著道:「雖然我沒跟老爺商議,但我想老爺也不會反對。姨娘侍侯老爺十幾年,辛苦異常,明年老爺的任期就滿了,不管是回京還是去了去年,姨娘再想回家過年只怕不易了。」
  妾室擁有的並不是正常婚姻,就像霍景之發話就能把柳月娘嫁掉一樣,霍家是方姨娘的主人家,並不是她的夫家,她唯一的家庭是方家。一般賣身進府,家人在外頭的丫頭們,過年過節的時候,要是家人來接其回家,主人家都會允許。更何況方姨娘在霍家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襯著現在還有機會,回家跟家人團聚過個年也很應該。
  「太太感典……」方姨娘說著,眼淚卻是掉了下來,自從進了霍家門,每到過年過節,她總是在自己小院裡,有丫頭有婆子有銀子,霍景之自是不必說,除夕這一天男人必須到正妻房中度過,這是規矩也是正妻的臉面。就是自己生的霍希賢要麼在老太太跟前,要麼在霍景之跟前,總之不會跟她這個姨娘在一起。
  思宸笑著道:「收拾東西只管回去吧,好好跟家人一起過個節。」
  「只是太太……」方姨娘猶豫一下,道:「太太現在有了身孕,家中事務。」
  「姨娘己經安排妥當,更何況月娘還在家中,姨娘只管去就是了。」思宸笑著說著。
  方姨娘心裡早就願意了,這時候也不再推辭,又像思宸謝了恩,便收拾了東西帶上丫頭回了方家。
  晚間霍景之回來,思宸說了此事,霍景之點頭道:「應該的,方姨娘一向行事妥當,也該讓她回家過個年了。」鹽政沒有連任的,明年年底霍家肯定要離開青陽。方姨娘再出京城,估計就要隨著霍希賢放外放,那還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在青陽度過的最後一個除夕,是該讓方姨娘回方家。
  「我聽丫頭們說,月娘這些日子一直在房中繡活,準備出嫁事宜,我看她是想明白了。」思宸笑著說著,跟張家的婚事,柳月娘雖然從來沒說過不願意的話,但她也從來沒說過願意的話,一直很消極,讓她繡嫁衣她也嫁,只是丫頭們說總是一邊繡一邊嘆息。
  自從見過徐六之後,柳月娘的態度就開始有所轉變,應該是徐六跟她說什麼了。兩人是閨中好友,除徐六之外,青陽沒有柳月娘的其他親人,好友的話應該還能聽進去。
  「那就好。」霍景之說著,他也放心了,柳月娘跟他一場,還給他生過一個兒子,又是柳大小姐的妹妹,總要把她安置好。拉起思宸的手,又道:「方姨娘回家,你怕要多辛苦一些了,你這一胎懷的辛苦,這小傢伙總是時不時的鬧起來。」
  思宸笑著撫著肚子,確實是又鬧起來,算算日子都八個月了,卻又突然害起喜來。幸好反應不大,也不是多辛苦。太醫和老嬤嬤們都看過,估摸著是個兒子,是兒子也好,兒子鬧騰些還沒什麼,女兒家還是別太折騰了。
  過年守歲,初二歸寧,現在肯定歸不了了,初三上墳,思宸早就派了管事的過去,她現在大著肚子肯定不能親自給崔先生上墳,卻是叮囑的管事,切忌不可大意。方姨娘初五就從娘家回來了,要張羅應酬的事,青陽的親友不多,但官太太們的交際還是不少的。思宸大著肚歲,方姨娘肯定要回來料理。
  元宵節又是一陣忙碌,出了正月,柳月娘也就要動身走了。跟何家的行商隊一起,雖然大珠一直很太平,但還是安全為上,尤其是柳月娘的嫁妝確實不少。思宸派了信的過兩房人專門打理柳月娘的婚事。
  從青陽到江陽也就是兩天路程,思宸早托了何家人早房子,大隊人馬到的時候,何家的房子也己經租好了。二進的落院,所有東西都是現成的,可以直接入住。
  柳月娘看了一路江陽的風景,並不覺得多累,雖然聽了徐六的話,她對再嫁的事不怎麼排斥,但來了江陽,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總是有幾分懼意,對於未來的生活,她真的不像徐六那樣,她沒有徐六誰敢我鬥,我就跟你鬥到死的決心。
  一天休息,柳月娘吩咐人把繡品拿出來,在霍家的時候己經開始動手,不過全部繡完也要好一陣子。思宸特別吩咐過,要是婚期緊,那就請繡工繡。女子出嫁是大事,該有的一樣不能少,缺什麼就買什麼。
  年前兩家都己經透了話,這時候只是正式把婚事列為日程。兩家媒人穿唆行走,管事的具體操辦,柳月娘凡事不管,只在後院忙著繡活。
  婚期很快定下來,就在今年四月,這個時間己經不算急。管家娘子過來知會她的的時候,柳月娘只是應了一聲,然後算算日子,跟管家娘子說並不用請繡工,繡活她自己做的來。女子給自己繡妝,柳月娘有時候都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想想當年她一身粉紅進了霍家門,富貴是富貴,但那身粉衣,她早就燒掉了。
  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將要一身大紅嫁妝,蓋上大紅蓋頭,只是這麼想一下,她就覺得很值得期待。就像徐六說的那樣,當妾室,一輩子奴才當到死,生了兒子也不能喊聲娘。嫁到張家去,就是窮些,好歹總有個奔頭。就是男人靠不住了,總還能養兒子,這也是希望。要是以後兒子為官為宰,請了誥封,那也是鳳冠霞帔在身的誥命夫人了。
  管家娘子有空的時候也常過來跟柳月娘說婚禮準備的情況,張家雖然是二婚,但婚事上卻是一點不馬虎。那張大爺除了年齡比柳月娘大了幾歲外,其他各方面都不錯。前頭嫡妻只有一個女兒,後媽雖然難當了點,但又沒有嫡子來分家產,要是前頭有個嫡長子,那才是真麻煩呢。
  張家大爺為人也不錯,人緣口碑在江陽也是出了名的。張家一直都是中戶人家,張大爺前頭的妻子成親八年沒養活一個兒子,要是換了一般人家早就納妾,張大爺卻是一直沒納妾,跟妻子感情很好。妻子三年孝滿,這才續娶,這情誼是十分難得了。
  柳月娘一一聽到心裡,對於未來的生活也有了幾分期待。徐六說霍景之己經是很難得的好男人了,不討他喜歡,只能說沒這個緣份。要是能嫁一個有情有誼的,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對女人來說總是個依靠,不會被無故拋棄。
  在滿心的期待中,出嫁的日子終於出來了。繡了一個多月的大紅嫁妝穿身上,柳月娘不自覺得把胸膛挺直了。正式嫁為人婦,她不用日日給正妻請安問禮,不用自稱妾室,奴才,她可以跟男人平起平坐,不用擔心哪句說不好就會被責罵。
  「花轎進門……」前頭婆子喊著話。
  管家娘子給柳月娘把蓋頭蓋好,雙方都沒有父母長輩,新郎官也就直接過來迎新娘子了。外頭宣嘩聲起,蓋頭底下柳月娘眼淚卻是差點掉出來。新郎倌過來迎親,不再是一頂粉轎過來接;這回是同拜父母,天地,不再是磕頭敬茶。
  媒婆背著柳月娘上了轎,轎簾放下來,柳月娘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雖然晚了一點,但她也終於等來了,八抬大轎抬進正門,她不再是奴才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0:54

第二十一章

  三天回門結束,霍家的兩房管事也都要回去了,他們在這邊忙碌的時間真不短了。至於柳月娘婚事的具體操辦情況,管事的也經常寫信回去,霍景之親自交待下來的事情,哪個敢怠慢一點。
  思宸也大體知道,正月裡柳月娘離開青陽後,思宸就開媽準備生產事宜。算算時間還有一個月多點,但男孩一般都會提前生,奶媽早就挑好了,太醫,穩婆都早早請好在府上住著,還有幾個老道的嬤嬤都時刻盯著。
  霍景之也不再晚歸,每日總是從衙門下班就回家,現在家裡只有思宸一個主子,雖然方姨娘在,思宸行事素來妥當。霍景之還是擔心萬一哪裡不妥,女人生孩子可以大事,一屍兩命的也不在少數,尤其是這一胎懷的,連嬤嬤們都說,得小心一點好。
  二月中的時候,思宸進了房產,當時霍景之才去衙門,小廝回報了霍景之,霍景之馬上回家。太醫外頭等著,幾個穩婆都己經進去,霍景之心中急燥,只是在門口跺著步子。
  中午飯,晚上飯都顧不上吃了,霍景之心都提了起來,上回思宸是頭一胎還是雙胞胎也不像現在這樣。這都一天了,思宸還是慘叫聲不斷。
  「老爺莫急,情況一切都好。」旁邊嬤嬤說著,女子生產有快有慢,雖然這一胎生的時間是長了點,但目前情況都很好。
  「唉,你們……」霍景之再有本事,這時候也只能嘆氣跺腳,揮手又讓婆子們進去。
  一個晚上過去,霍景之滴水未盡,只在房門前跺著腳。霍家上下自然也陪著方姨娘都快有點撐不住了,又去勸霍景之休息一下,或者用些點心之類。霍景之哪裡能去睡,裡頭他的妻兒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清晨的陽光開始慢慢的普照大地,產房裡終於傳出嬰兒的啼哭聲,霍景之懸著的心還是沒放下來。直到嬤嬤們一臉喜氣的走出來,道:「恭喜老爺,賀喜歡老爺,太太生了個兒子。」
  「太太怎麼樣?」霍景之不等嬤嬤說完,直接打斷問著。
  「太太很好,剛生產完,含著參片睡下了。」
  霍景之這才長長的吁口氣,一天一夜的擔憂化成了喜悅,也不覺困乏,當即道:「太醫,穩婆,嬤嬤們每人十兩,家中所有僕人,每人二兩。」
  「謝老爺。」下人們歡天喜地的說著。
  沒一會奶媽抱著孩子出來,孩子太小,霍景之並不敢抱,只讓奶媽抱在眼前。才出生的小娃娃,並不像其他小娃娃那樣哇哇大哭,而是睜著大眼看著這個陌生世界。霍景之笑了起來,抬頭看看早上的陽光,他並沒有給這個孩子提起起好名字,孩子還小,這跟嫡長子出世的時候還有點不同。只是此時情景,霍景之想想道:「就叫希朝,霍希朝。」
  朝哥兒的滿月酒擺了一百多桌,親朋好友不算多,霍景之的同僚就多了。思宸做為女主人本來該出席的,卻沒能出席。按穩婆說的,這一胎生的雖然時間長了點,但也是順產,一般女子順產調理一個月就沒事了。
  思宸很倒霉,坐月子的時候不幸染病,出月子的時候雖然病好了,身體卻是虛弱的很。大夫是每天一趟過來瞧,藥也是天天吃著,大夫說病不算嚴重,關鍵是得靜心下來調養。思宸這個病,本身也有幾分是因為思慮過度,太操心的緣故。這回產子又消耗大量體力,所以這次一定得小心調養,要是落下病根本來就不好了。
  太醫說這些話的時候,霍景之也在旁邊聽著,心裡十分擔憂,思宸進門這些年,沒命沒災,風寒感冒的時候都少,也因為沒病過,這次突然間病重,霍景之也就放心上了。
  滿月酒是方姨娘操辦安排的,思宸產後大病的消息也放了出去,以後官太太之間的應酬,她也是參加不了。女人因生產大傷元氣的不是一個兩個,大家也都能理解,滿月酒後,來看望思宸的太太們反倒是多了。
  時至入夏,思宸的身體才算是大安,母親病了這麼久,朝哥兒卻是健康的很,一聲沒哭起。聽接生的穩婆說,朝哥兒落地的第一聲哭是打哭的,只哭了兩聲也就不哭了。奶媽帶他也最容易,只要每天按點喂他吃,就不哭不鬧。
  思真也生了兒子,頭一胎生凶險萬分,但出了月子身體就恢復了。邱家舉家歡喜,大擺宴席。思宸一直都在調養中,不宜出門,只是派了管家娘子送了厚禮過來。等到邱家宴席辦完,思蕓也過來看看思宸,雖然太醫說了身體沒啥問題了,但看思宸這麼病歪歪的床上躺著,大夫說是沒病,但身體就不見起色。
  「依我說不如再請個好大夫看看。」思蕓說著,又不是年齡大了,正年輕氣盛的時候,這麼病著也不是個事。
  思宸笑著道:「己經換了幾個大夫,都是一個說詞,我雖然身體弱了些,但並沒覺得哪裡特別不好。估摸著年底就要回京了,到時候再請京中大夫看看,反正家裡還有兒媳婦,家務事先交給兒媳婦料理著,我也能好好休養著。」
  說到兒媳婦,思蕓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有幾分羡慕也有幾分打趣的道:「看我都忘記了,你都是當婆婆的人了,有媳婦在跟前侍侯著,凡事不用你操心,直接當老封君了。」
  思宸也笑了起來,其實要不是身體一直不好,思宸也不會想著回京之後讓楊氏管家。不管啥事都沒有身體要緊,大夫說讓養著她就好好養著,不然年紀輕輕的身體就虧了,她可不想抱著藥罐子過下半輩子。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給妹妹說。」思蕓說著,臉上神情有幾分猶豫,道:「有人給三哥提親了。」
  「噢?」思宸倒不是很意外,三爺好歹是個有房一族的公務員,人長的也好,有人提親是正常的事,只是三爺的條件,在不坑騙別人家女兒的情況下,想找個合適的人家不是很容易。
  思蕓臉上有幾分不可思議,道:「本來妹妹病著,這種瑣碎事情不該給妹妹說,但我也實在不知道該跟誰商議好。要是一般人家,我覺得不好也就拒絕了,但這回提親對象是守巡道員顧大人的小姐。」
  「噫??」思宸驚訝了,先不說顧家,守巡道員是正四品,這樣人家的小姐怎麼可能會看上三爺,難道還真有花痴女看上三爺想包養?
  「說的是顧家四小姐,我著人打聽過了,四小姐是顧大人的嫡出幼女,今年十八歲,仍然待字閨中,據說小的時候不小心落水驚了風,從那之後腦子就有點不清楚。」思蕓說著,中間人說起這門親事的時候也講明白了,顧四姑娘就是個傻子。
  傻到什麼程度說不好,反正傻到瞞不住,估計是人事不知。顧大人疼惜愛女,就是傻了,也想著把女兒嫁出去,這樣有祖墳可入,把丈夫妾室的兒子算在名下,也有祭祀香火,姑娘家老死在娘家總不大好。
  傻成這樣的,好一點的人家看不上,實在很差的人家,顧家看不上。挑來選去,後來就看上韓三爺了,當然要是細打韓三爺,那也是不經打聽,就看現在混成這樣也能知道。但不可否認,韓三爺是國公子公子,長的很好,雖然腦子也不太好使,但至少行事很正常。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1:08

第二十二章

  中間人直接說了,要是同意了這門親事,聘禮是一毛錢不用出,顧家給四萬銀子嫁妝,另外置買宅院給小夫妻居住,丫頭僕人,以及小夫妻所有的花銷全部都歸顧家支付,韓三爺可以隨意納妾,不過長子一定要記在顧四姑娘名下。要是韓三爺還有額外要求,還可以再提,只要能把這門親事做成,顧家是不惜一切代價。
  「這……」思宸也有幾分猶豫,顧四姑娘雖然是傻的,但顧家的條件也很誘人。就是韓家沒分家,三爺也不是國公府的少爺了,當時陳太君就把三爺分家分出了。韓三爺別說跟思宸這個堂妹的關係,就是跟思蕓,思真這些親妹妹的關係都有點遠,三爺都不算能是二房的人,他是自己算一房人。
  不過娶個傻子當媳婦,這實在不能說是好親事。思宸想了想問:「三姐姐可曾問過三哥的意見?」
  思蕓點點頭,這種事情她肯定先跟當事人說,但想想三爺那性格,他能拿出什麼好主意來,一直都在猶豫當中,還指望著聽聽旁人的說法呢。
  「三哥即己分房出去,又是再娶,我們如何能做主,不如聽他自己的主意。」思宸說著,這門親事有利也有弊,同意也有道理,拒絕也在情理之中,雖然三爺不是個會拿主意的人,但當妹妹哪能做哥哥娶親的主,由三爺自己決定也好。
  思蕓點點頭,道:「也是,那我回去就派人再去問問三爺,勿必讓他拿個主意來。」
  思蕓又說了幾句,看思宸有些乏了,也不打擾她休息,趕緊回去了。
  思宸卻是沒多少睡意,她心裡還記掛著楊氏,算算日子管事的也該從京城回來了。再有一月楊氏就要臨盆,方姨娘己經去廟裡許了幾個願,就是想著楊氏能一舉得男,思宸也想楊氏能生個兒子,新媳婦進門,生下兒子也就站住腳了,不管是對上還是對下都有了底氣。
  管事在青陽和京城之間穿唆不停,楊氏的消息自然是第一重要的事,楊氏一切都很好。據嬤嬤們說,楊氏這一胎很有可能是兒子。霍景之和思宸聽說都十分高興,方姨娘更是不必說了,每次管事的上京城,總是托一大堆東西給楊氏捎過去。
  「太太,管事的回來了……」方姨娘進門傳話,她得知了管事的回來,急著知道家中消息,但她一個妾室,總不好在主母前頭過去問,乾脆直接過來了,等太太問完,她就能直接問了。
  「喚他進來。」思宸說著,她現在身體不好,不好到外間去,反正只是問話而己,外間侯著,能聽到話就好了。
  管事的進門,先是例行公事請安,侯府裡霍老太太身體很好,哥兒們身體也都好。最後說到楊氏,生產事宜己經準備妥當,大奶奶幫著料理的,霍老太太和湖陽郡主也都盯著,楊氏這一胎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思宸聽得比較放心,管事的又道:「三奶奶還把三爺屋裡丫頭海棠抬成了通房,侍侯三爺。」
  「噢。」思宸應了一聲,一般正妻懷孕的時候給丈夫安排通房是很平常的事,當年她沒給霍景之安排,是因為霍景之有兩個妾室了。不過馬上就要臨盆了楊氏安排海棠,反而沒有把自己身邊的丫頭給霍希賢,不知道其中有何緣故。
  思宸又問了幾句,然後就由方姨娘發問了,方姨娘對於霍希賢和楊氏的關心遠遠超過了她,由方姨娘來問比她問的更清楚更詳細。思宸旁邊聽著,聽來聽去就沒聽方姨娘問海棠的事,思宸心裡有幾分疑惑。
  等到方姨娘問完,管事的走了,方姨娘正想走,思宸突然道:「是姨娘給媳婦寫了信,讓她抬海棠為通房的?」
  方姨娘吱唔了一下,她確實寫信暗示楊氏了,海棠是霍老太太的丫頭,那樣給了霍希賢,意思再明白不過。雖然說房裡的事有主母來決定,但霍老太太在霍家那是什麼地位,除了郡主媳婦外,兒媳婦,孫媳婦哪個在她面前敢吭聲的。這種時候,要是不把霍老太太的人抬成通房,反而抬了自己的人,只怕霍老太太臉上過不去。
  「姨娘這樣想也不錯,只是媳婦懷孕這麼久了,一直都沒有安排通房,想著也是他們小夫妻感情好。」思宸說著,楊氏和霍希賢的性格都不是強勢的人,剛開始的時候也許沒啥感覺,但相處久了反而會覺得和的來。
  就是他們夫妻感情不是那麼好,抬不抬通房的事本來就是主母說了錯,要是楊氏想安排通房她早就安排了,她不想安排那也是她的事。當然楊氏要是安排了自己的丫頭,把霍老太太的丫頭甩一邊去了,霍老太太可能心情不爽,但要是楊氏一個丫頭沒安排,就是霍老太太也不可能硬插手孫子房裡的事把海棠抬了。
  方姨娘不由的把頭低了下來,這一層她確實想過,但是做為一個婆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兒子。媳婦懷著孕不能侍侯,萬一兒子要是跑到外面去惹了什麼事那還是麻煩。大戶人家都有這樣的規矩,不想讓爺們往外跑,就在屋裡放人拴住爺們的心。
  再者說了,大戶人家三妻四妾本來就是平常的事,海棠說上天也就是個丫頭,就是以後真生下孩子抬了姨娘,一個婢妾怎麼也不可能要了正房太太的強。
  思宸沒有指責方姨娘的意思,不管怎麼說,方姨娘都是霍希賢的生母,方姨娘把霍希賢當成這輩子唯一的寄託,她多操心霍希賢也沒啥錯。卻不由的多說了一句:「媳婦房裡的事由媳婦做主即可。」方姨娘為兒子媳婦操心肯定不能說錯,但是很多事情,是越操心越亂,不然為什麼楊氏敢進門的時候,她把方姨娘帶到青陽來了,就怕方姨娘操心操多了,反而讓他們小兩口不好相處。
  「是。」方姨娘應了一聲。
  半個月後,京城傳來好消息,四奶奶岳氏生了兒子,楊氏生了個女兒。兩個孩子就錯了一天,楊氏生完,岳氏就生了。霍景之和思宸心情還好,思宸想楊氏生個兒子,是想著她能霍家好立足,她本身對於孫女也無所謂。霍景之也不是太失望,這胎能生女兒,下胎就能生兒子,孫子總是能抱上的。
  方姨娘臉上的失望就很明顯了,嬤嬤們一直說是個兒子,她也一直盼著這個孫子,沒想到還是女孩兒。
  除了給孫女的禮物,給三房的賀禮也送去了,四爺是三房的嫡長子,現在岳氏生下兒子,這對三房是一件大事。同時霍景之也把孫女的名字起好了,隨著賀禮一併送到回去,有個孫女也挺好的。霍景之己經有四個兒子了,其實思宸懷朝哥兒的時候他就想過要是個女兒也不錯,當然朝哥兒也沒讓他失望。現在霍希賢生了個女兒,沒有女兒,有個孫女也不錯。
  雖然霍希賢的女兒沒生在青陽,但思蕓和思真得了消息也都帶了賀禮來祝賀了。思宸雖然身體不是很好,擺了席面,又請了戲班進府,病了這麼久,終於有件喜事,也算衝沖喜。
  「我這都當奶奶了,小孫女的見面禮,我挑了好久。」思宸說的時候有點感嘆,她才生完兒子,馬上就應奶奶。她這個年齡以後還是能生的,以後叔叔姑姑要比侄女小。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1:20

第二十三章

  思蕓和思真都笑了,雖然這婆婆當的有點早,但當婆婆總比當兒媳婦強的多,一個侍侯人,一個被侍侯。
  思蕓又道:「對了,關於三哥的婚事,我仔細問過三哥,他答應跟顧家的婚事。」
  「這樣也好。」思宸說著,對於三爺,神仙對他估計都無可奈何,指望著他自立不可能了,娶個傻媳婦然後被人家娘家人照顧,這樣也好。
  「婚期定在年底。」思蕓說著,她本來還想幫著操辦婚事呢,結果顧家全包了,這樣也好,省事了。
  七月底霍景之特意去了趟開陽,請了一位退休的御醫給思宸診脈,不但開了方子,連病症的原由也說出來了,是懷孕的時候就傷了心神,雖然是順產,但生產時間長,月子的時候又染了病,幾下一下也就有了這一場大病。
  時至入秋思宸的身體總算有點起色,退休御醫也就放心了,冬天不是調養的好季節,要是入冬之後身體再沒有起色,只怕病症會越來越重。現在病症減輕,只要好好調養,按方子吃藥,再有一兩年時間也就徹底好了。
  不過就是等到身體徹底好了,一兩年也不能懷孕,就是從現在開始算起,至少四年內思宸不會再懷孕。退休御醫說的時候,霍景之也在旁邊,夫妻兩個並不擔心這個,思宸己經生了三個兒子,雖然還想要個女兒,但又不是以後都不能生了,只是四年內不能再生。
  「當日從京城回來,我就該尋個好大夫給你瞧瞧,是我耽擱你的病了。」霍景之說著,要是思宸懷孕的時候,湖陽郡主鬧自殺折騰那一回,思宸也未必會病這麼大一場。
  思宸笑著道:「怎麼能怪老爺,我自己的身子,自己都沒想著。」她自己也大意了,也請大夫診脈了,當時說沒事,她就以為一切正常的,沒想到幾重重症一起發作了。
  「現在家務事少,你只管讓方姨娘打理,今年年底回了京,以後家中之後就讓媳婦去做,你就好好養著吧。」霍景之說著,妾室管家家不像樣,但兒媳婦管家就理所當然了。
  思宸臉上卻有幾分喜色,道:「恭喜老爺,今年就能回京了。」官員外放歷練的時間不限,但三年就能回去的並不多,外放雖然不錯,但霍景之更想回去,因為回去才能更進一步。
  霍景之笑了起來,神情多少有幾分得意,雖然還不到官員大變動的時候,但他己經知道他今年肯定能回去。
  三爺的婚期提前了,本來說的是年底,提到了十月底,還是思蕓過來說的。思蕓和思真都覺得無所謂,顧家全權操辦婚事,三爺對於婚期都無所謂,她們更無所謂。思宸就更無所謂了,賀禮準備好,到時候送過去就好了。
  到了婚禮當天,思宸並沒有去,自從病後,思宸基本上是閉門謝客,更不用說出門應酬了。也就思蕓和思宸常過來看看她,姐妹們說會話,思宸既不會覺得多累,也少些寂寞。不管對三爺多麼失望,兄妹一場,思宸本來也想去,結果前一天突然下了大雪,思宸想想還是決定珍惜身體,只把禮物送到。
  結果成婚第二天就鬧起來了,不是三爺鬧的,是顧四姑娘鬧起來了。就是白痴也分很多種,顧四姑娘則是屬於打人那種,當時三爺不知道,雖然他性格軟弱,但該有的規矩禮節還是有的,新婚頭一天雖然不能同床,但兩人是同房睡的。睡的時候沒啥,醒的時候顧四突然間瘋了,抓起茶壺就往三爺頭上砸,三爺躲閃不及,直接腦袋開花。
  這屬於顧家理虧,顧家又是陪禮又是道歉,三爺捂著腦袋躺在床上養傷的時候沒說啥。過些天三天回門禮完了,頭上的傷也好了,三爺就去了思蕓家中。其實三爺會同意這門親事,也是有些美好想法的。
  顧四姑娘那麼豐厚的嫁妝,而且顧家開出這麼好的條件來,又允許他隨意納妾,那就是顧四姑娘傻了,他也可以納妾,他怎麼也沒想到顧四姑娘竟然是打人的,而且伸手就破他腦袋,實在是個狠解色。
  三爺就想著跟思蕓商議一下,看看能不能分開居住,同房那是肯定不行了,就是分居兩院三爺也覺得危險,最好的就是根本就不在一處住。這樣不管顧四怎麼瘋,他都不知道了,實在那天顧四的情況有點嚇人,幾個婆子上去都拉不住。
  思蕓聽完直接沒言語了,她也沒料到顧四瘋成那樣,但是人家顧家條件都開成這樣了,現在婚也結了,嫁妝也拉來了。三爺又想著能徹底分開,只是掛一下名,一點照顧的責任都不想付,這也未免想的太美好了。
  思蕓做為妹妹雖然不能去指責兄長,但言語卻是沒那麼客氣,娶顧四姑娘本來想的就是顧家的好處,不可能一點代價都不付。院子那麼大,挑一處離顧四比較遠的地方就好了,再者還有丫頭婆子,結婚第二天的那個意外不會再上演。
  說了好半晌,三爺雖然神情還是有點不太情願,但也無可奈何。事情己經這樣了,親都成了,他總不能跟顧家談和離。
  思蕓送走三爺,心裡也是十分無語,那麼好的沈氏他能那麼隨意的休掉,現在也算是運氣好,遇上顧家這樣尋女婿的。所以也就不要挑三揀四了,瘋子打人也有的,只要小心點,將就著過下去吧。
  「太太,二老爺來了……」管家娘子急匆匆的過來傳話。
  思蕓愣了一下,只以為自己沒聽清,不由的問:「你誰說回來了?」
  「二老爺,二老爺從江淮過來,車子都進門了。」管家娘子說著,要是其他人來了,也不至這麼讓人驚訝。
  「原來是二叔,回老太太了嗎?」思蕓笑著說著,自從分家之後,二老爺離開青陽兩年多,書信倒是有,人卻沒回來了,可能想著臨近過年,回來看看母親,這也是正常的。何老太太一直掛念著這個兒子,現在終於回來,今年她肯定高興。
  「己經去回了。」管家娘子說著。
  思蕓又問:「青姨娘和兩個哥兒跟著嗎?」江淮離青陽路途遙遠,何二老爺可能是襯著做生意之便過來的,家眷未必帶著。
  「二老爺單身來的。」管家娘子說著。
  思蕓便道:「既然只有二老爺一個人,原來二房的院落就不用收拾了,把大老爺的書房收拾出來,先讓二老爺住下。對了,讓小廝去告會大老爺和三老爺,讓他們早些回來。」估摸著路過看看,最多過了年就要走,又是單身一個人,書房足夠住了。
  「是。」管家娘子答應著。
  思蕓吩咐完,也帶上丫頭去了何老太太屋裡,二老爺進府之後第一站肯定是何老太太那裡。思蕓到何老太太正房的時候,何二老爺己經進屋了,何老太太正抱著他痛哭。思蕓忙上前去勸,何二老爺也哭的傷心,又跪下給何老太太道:「兒子不孝,惹母親傷心。」
  何老太太再心慈不過的老人家,對丫頭下人們都十分慈善,更可況是自己親生兒子,忙起身把何二老爺扶起來,哭著道:「我的兒啊,你快起來,那麼遠的路,又是大雪天,實在辛苦。快坐下歇歇。」又吩咐丫頭端參茶過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1:30

第二十四章

  「母親不用擔心,我從開陽過來,路上說不上辛苦。」何二老爺起身說著,看到思蕓又上前行禮,嘴裡說著:「我年輕不知事,也讓大嫂為我操心,實在我的過錯。」
  思蕓笑著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二叔這麼說,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接話了。」
  正說著何三太太也得了消息過來,上前行了禮,妯娌兩個勸著何老太太,免得她又眼淚止不住。思蕓一直覺得何二老爺挺混帳,但就是混帳那也是何老太太的兒子,當母親的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兒子的。
  何家各房早就分開吃飯,今天何二老爺回來,自然一起吃個團圓飯。何二老爺分家走的時候鬧的十分不愉快,何大老爺卻不是個不顧念兄弟的人,只是一起吃飯,並不提往事,就是何老太太都忍住沒問兩上孫子的情況。因為一個歌伎鬧成那樣,連帶著孫子何老太太都有幾分不喜。
  「以前弟弟不懂事,惹大哥生氣,都是弟弟的錯。」何二老爺端酒敬向何大老爺,又道:「我向大哥保證,弟弟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我都改了。」
  思蕓在旁邊席上坐著,雖然是叔嫂,但青陽沒那麼多規矩,只是男女分席,連屏風都不用。聽到何二老爺這話,心裡有幾分驚訝。何二老爺這是什麼意思啊?
  何大老爺也顯得愣了一下,沒有旁人在,便直接問:「家裡出什麼事了?」難道是那個姨娘搞出什麼事情刺激了何二老爺?突然間跑回家裡說都改了,他這是想幹嘛?
  何二老爺搖搖頭,看向何大老爺真誠的道:「這幾年我在外頭行商,見的世面多了,現在才明白當日大哥勸我不扶正姨娘實在明智,不然我何家還有什麼名聲可言,又哪來的這樣的家業。」
  何大老爺心裡隱隱有幾分明白,拍著何二老爺的肩道:「我們是親兄弟,就是分了家,也不用如此生分,你有什麼事只管跟我說。」
  當初分家的時候,何二老爺那一份家財實在不薄,只是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好說。就是何二老爺不是敗家子,也有可能哪裡周轉不靈。就是何二老爺不特意過來這樣認錯,當弟弟的有麻煩,他當兄長的該幫的還是會幫。
  何二老爺聽出何大老爺的言外之意,搖搖頭笑著道:「大哥誤會了,我是真覺得我以前行事太荒唐,惹得母親傷心,惹得大哥生氣,實在很不應該。我打算好好娶房妻室,以後再也不會有那些古怪念頭。」
  思蕓和何三太太都傻住了,何大老爺也怔住了,何三老爺很不可思議的道:「二哥,你的意思是,你要娶妻??」當年不就是因為何家不讓何二老爺把那青姨娘扶正,才鬧的分家去了江淮,怎麼這麼快又要娶妻了??
  何老太太雖然也是驚訝,不過老人家對這種情愛之時己經很淡然了,男人嘛,別說守著個妾室,就是守著正妻過一輩子的也沒有。在她的意識裡,自己的兒子沒有正妻,以前他自己不想妻就算了,現在他想娶了,那就娶好了。笑著道:「娶妻好,你總得有個媳婦,讓你大哥給你張羅著,尋房好媳婦。」
  何大老爺臉色有幾分難看,沒接何老太太的話,直接問何二老爺:「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說起來大哥可能也見過,就是開陽南門綢緞莊周掌櫃的小女兒,今年二十歲,才貌雙全。」何二老爺笑說著,想到自己的心上人,笑得是春花燦爛。
  「二十歲還待字閨中嗎?」何三太太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個歲數的女子,要麼是寡婦,要麼是被休棄和離了,真要是沒嫁過的,那肯定得有原因。
  何二老爺嘆氣道:「周小姐自幼定了一門親事,五年前未婚夫婿上京趕考,就再沒回來,前不久夫家來人退了親,聽說是考中了,己經娶了官宦人家的小姐為妻。只苦了周小姐,被耽擱到現在。」
  眾人聽著一陣無語感嘆,像周小姐前未婚夫這樣的主真不少,得了功名就退親,另娶高門大戶的小姐。不過這家更噁心些,要退也該早點退,不該耽擱人家姑娘青春至此,等京城的親事成了,這才退。估摸著是想著,要是不成再回來娶周小姐,總有個退路。
  「我這次去開陽就是去提親的,周老爺己經允了,我特來告知母親和兄長。」何二老爺笑著說著,又道:「成親之後我就把生意轉移到開陽來,這樣我也好常回家中給母親行孝。」
  「好,好……」何老太太連聲說著,她年齡大了,只想著兒孫們能在身邊。
  何大老爺臉上卻沒有何老太太的歡喜,問:「那青姨娘和兩個侄子,你要如何辦?」
  何二老爺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他不否認他對於青姨娘曾經存在過的愛情,但他現在不喜歡青姨娘了也是事實。他現在滿腔的愛意全部轉給了周小姐,他一定要娶周小姐為妻。青姨娘知道此事,又是哭又是鬧,但事情己經成為定局,再哭再鬧也改變不了。男人心還在女人身上的時候,哭哭鬧鬧男人會心疼,心都不在了,越是哭鬧越覺得心煩。
  至於如何安置,把青姨娘和兩個兒子帶著跟他和周小姐同住,實在不妥當,一山不能容二虎,青姨娘又是個心高氣傲的,這兩年在江淮對外一直說她是正妻。更重要的是何二老爺想努力的跟周小姐相愛,愛情是兩個的人事,中間夾個人大家都不痛快。
  何二老爺去開陽給周家提親前時跟周小姐商議過,青姨娘可以繼續在江淮充她的正妻。何二老爺在江淮還有店鋪,每月掌櫃給他們送去二十兩銀子的生活費,青姨娘要是有什麼急用錢的地方,比如生病之類的也可以去店鋪支錢。
  商人之家,娶個兩頭大也是常有的事,反正何家祖譜上對青姨娘的身份寫的明明白白。周小姐也說了,就是以後何二老爺去江淮去看他們母子,她都不會在意,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更何況青姨娘在她之前就納進門了。不過周小姐並不想跟青姨娘見面,大家各過各的也不錯。
  「那兩個侄子你就要放要淮陽,由一個姨娘來教導嗎?」何大老爺不悅的說著,尤其還是青姨娘那種腦子不好使的,當時他都跟姜家談好了,把長子過繼過去,結果非鬧著扶正,最後何二老爺分家走了,這事自然也就不再提起。
  現在何二老爺另外娶妻,正妻生下兒子自然是嫡長子,一個庶子,就是年長些嫡庶之別在這裡壓著。如此糊塗的女人,硬生生的毀了自己兒子前程,讓她來教導孩子,教不出好來。
  何二老爺低頭道:「青兒她不肯,她說讓她和兒子們分開,她情願去死。」周小姐也不願意,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剛進門就應娘,她實在不情願。
  「無知婦人!」何大老爺氣的無語言,又對何二老爺道:「凡事聽一個妾室所言,難道她說的話就是聖旨?兩個侄子跟在你身邊教養豈不是更妥當,再不然你送到母親這裡。不等幾年孩子都要啟蒙上學,何家又有私塾,豈不比去別處方便的多。要是能好好讀書,以後得了功名,難道這孩子還能不認親娘!」
  何二老爺低著頭,好一會才道:「讀書之事還早,到時再議也不遲。」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1:41

第二十五章

  何大老爺氣的無話可說,何二老爺讓他失望也不止這一次了,兩年半前因為一個妾室舍了母親去河江淮。現在能因為將要進門的心上人,對自己親生兒子不管不問。他怎麼有這麼一個弟弟,他該襯著沒分家的時候,直接上家法抽死。
  一頓團圓飯吃的不歡而散,全家人唯獨何老太太比較高興。雖然孫子也要緊,但相對來說兒子更重要些。何大老爺雖然也生氣,但何二老爺己經分家出去了,兄長還是兄長,但很多事情也管不著了。
  擔心兩個侄子前途,但到底是庶子,何二老爺娶了正妻進門,再生就是嫡長子了。而且妻不同與妾,妾室可以這樣隨便丟到別處去,只望周氏進門之後,能約束的了何二老爺,要是管不了,那誰也沒辦法了。
  何二老爺回來第二天就去了姜家,雖然當年他是娶牌位進門的,但到底進門了,這是正經親家。現在又要娶親了,自然也得給岳父舅兄說一聲。姜家老爺聽說何二老爺肯娶妻了,自然十分高興,正經娶房妻室才能好好過日子,守著個妾室過,看著實在不像樣。
  翁婿兩個相談甚歡,何二老爺襯著姜老爺高興的時候,跟姜老爺說了一件事。這事是他跟周家商議的,姜氏去世太早,名下並無子嗣,周家願意把周小姐所生的第一個兒子過繼到姜氏名下。
  姜老爺大為高興,上回何大老爺跟他談過,把何二老爺的庶長子過繼到姜氏名下,姜家都同意了。現在把繼妻的嫡長子過繼給姜氏,姜家更為願意。何二老爺說了一大通好話,說這是他的一片心意,還是就是周家通情達理,覺得這樣更好。
  姜老爺就更高興了,一般來說過繼也就是在正妻沒有嫡子的情況下才發生。前朝法律有直接規定,正妻五十歲無所出,就要立嫡了,也就在庶子中選一個立為嫡長子繼承家業。像姜氏這樣的年紀就早死的,夫家一般都不會立嫡,要是她留下孩子了自然是嫡子無可爭議。
  要是沒有留下,男人年輕都會再娶,再娶的正妻生下孩子就是理所當然的嫡子,要是在庶出兒子中選一個給前頭妻子立了嫡,等新太太進門再生下兒子,那後院秩序就徹底亂了,家宅根本就安寧不了。
  像周氏這樣,嫁給何二老爺算是續弦,她生的兒子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現在周氏願意把第一個兒子過繼給姜氏,這孩子更是嫡長子。這樣就沒有所謂的亂套,嫡子還是嫡子,庶子還是庶子。只是一般人家都不會這麼幹,雖然看著沒啥差別,但在宗族名份上真是太多了,後妻太吃虧。
  現在何二老爺自己提出來,說周氏也同意的,姜家怎麼會反對。姜氏牌位嫁入何家,為的就是入何家祖墳,受何家香火,現在名下又有一子,更是好事。
  何二老爺在姜家呆到晚上才回去,第二日何家上下就得了消息,思蕓愣了一下,怪不得青姨娘會被留到江淮不得回來,兩個女人的手段心計實在相差太遠了。當然何大老爺跟姜家都談妥了,把青姨娘的長子立嫡,結果她硬是為了扶正而放棄。
  現在周氏還沒進門,孩子還沒生下,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她都直接向姜家示好了,雖然說姜氏和周氏都是何二老爺的正妻,但姜家跟周家實在差太多了。姜家比何家還好,周氏的父親是一個掌櫃而己。
  周氏把兒子過繼給姜氏,姜氏己死,孩子肯定是自己撫養,名份上是差了點。但得來的實惠卻是大大的,過繼給姜氏,那麼孩子就要認姜家為外家,姜家同樣也得認孩子為外孫,這樣孩子來自母族的助益就大多了,姜家的外孫跟周家的外孫完全就不在一個檔次上。果然是掌櫃的女兒,這生意頭腦確實不簡單。
  再特別對比一下青姨娘,眼光想法確實很有侷限性,在她的意識裡,一個男人只要喜歡她,只要愛她那就可以得到一切了。卻沒想過女人的青春真的很有限,男人會現在愛你,以後就會愛別人,算算青姨娘現在的年齡,多少也能明白何二老爺變心的理由。
  還未進門的周氏是不能保證何二老爺以後還會不會變心,但她至少做到了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她進門就是正妻,又跟姜家如此交好,就是何二老爺己經分家了,休妻也不是他上下嘴皮動動的事,自己的地位能保正,以後生的兒子的地位也能保證,何二老爺就是想翻天,他也翻不出何家宗族的管制。
  思蕓有幾分幸慶,幸好何二老爺己經分家分出去了,他娶妻不用娶到何家來。跟周氏這個妯娌相處的時候不算多,不然太過於聰明利害的地位她也覺得有壓力。不管何二老爺如何說周氏好,思蕓心裡卻是能算的清這筆帳。
  周氏明明知道何二老爺跟青姨娘的事,真說感情之類的,指望著這樣一個男人的真愛,那不如去撈水中的月亮。看周氏行為,也知道她不是傻人,何二老爺雖然說過繼的事是他的主意,但上次他愛死青姨娘的時候,何大老爺直接提議,他都不在乎,怎麼會是能想起這事的人。
  周氏既然不是圖人,那肯定是圖錢圖利,何家現在的情況如此好,就是何二老爺自己,分家的時候分到好些萬兩銀子的財產。何二老爺雖然喜歡玩感情遊戲,但他做生意還是有一手的,並不是敗家之人。以周氏的年齡,嫁人也只能當填房,何二老爺雖然娶過牌位,但並無嫡子,一個妾室還那麼容易收拾,兩個兒子都被留在江淮。只要她好好經營一下,肚子爭氣一點,以後何二老爺爭的這些家產都是她的了。
  何二老爺跟姜家談妥過繼的事,然後就開始著手買房子,雖然以後他們在開陽定居,但開陽離青陽如此的近,他們夫妻回來的時候肯定不少。總是在兄長家裡住著不太方便,買處房子,留下一房人看守打掃也不值什麼事。
  何大老爺雖然對這個弟弟十分無語,卻也想著何二老爺能回來,到底是親兄弟,還有何老太太那麼想著兒子都在身邊。再者說了,要是何二老爺在青陽,有什麼不靠譜的事,他這個當大哥當族長的好歹也能管管,要是任由何二老爺自己在外面胡鬧,還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
  房子買定之後,裝修收拾思蕓也幫著收拾料理。何二老爺跟周家的婚期己經訂了下來,就在來年三月,何老太太把思蕓叫了過去,想著麻煩思蕓一趟,讓思蕓去開陽一趟操辦婚禮。按理說分了家,何二老爺娶親也不關思蕓什麼事,但沒有比思蕓更合適的人選。婚事的瑣碎部分還是得女眷來,何老太太自己操辦不了,只能讓兒媳婦幫忙。
  思蕓心裡並不是很樂意,但婆婆都說了,她既是何家宗婦又何二老爺的長嫂,事情推不掉,也就笑著答應了。不過快到年關,家裡也是一堆事,思宸估計年前就要跟著霍景之回京,餞行肯定是少不了的,還得準備過年的事,過了元宵節再去開陽料理不遲。
  何家的事情告己段落,思蕓也終於有點去時間去看看思宸,雖然因為何家的忙碌思宸不能親自過去,但一直派著婆子去看看。主要是想著思宸的身體不好,前些天又上了一場上雪,路上十分不好走,霍景之年前就要走,也不知道準備的怎麼樣。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1:53

第二十六章

  還有餞行的事,怎麼著也得準備一下了。思蕓心裡是十分舍不得,這回思宸走了,以後就是路過青陽的時候都有限,更不用說再回來了。
  思宸一直在打包東西,來青陽的時候很簡單,但為官三年,尤其是霍景之當了三年鹽政,東西就真多了。也因為東西太多,要是走的帶走太招眼,霍景之安排管事的分了好幾批,在大部人馬走之前先運回侯府去。
  還有就是來青陽之後買的下人們,以思宸的意思,都把她們放出去,身價銀子都不要了,另外每人給十兩銀子。京城的丫頭己經夠使喚了,就是不夠也可以再京城買,何必讓她們離鄉背景的跟著。至於歌伎們,三年時間過去,歌伎也該換一波,就像當初承諾的,每人五百銀子嫁妝,讓管家娘子們安排嫁出去,思宸盡最大可能的把每個人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思蕓和思真一起過來看思宸的時候,思宸己經收拾的差不了,該運走的己經運走,再剩下就一些東西也就到快走的時候再收拾。人也安排好了,歌伎最先走的,下人們則是要等到上路之後再正式走人。
  「老爺的意思,年前回到青陽即可,路上最多也就是走五天,再過幾天動身也不遲。」思宸笑著說著,時間很充足,至於京中之事如何打理的,霍景之是天天往外頭送信。
  「我是擔心妹妹身體,雖然雪是停了,但路上實不太好走。」思蕓說著。
  思宸笑著道:「姐姐勿用掛念,吃了李大夫的藥,我身體確實好多了。」
  又說了幾句問侯的話,思真有點忍不住了,她才嫁來青陽沒多久,對於何二老爺前頭的行為並不是很清楚。但這回何二老爺回來,關於他的傳說立即傳遍青陽,思真聽得就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她長在國公府第,青陽的民風她才適應過來,像何二老爺這樣的極品真是聞所未聞,不由問:「三姐姐,何家二老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思真說起這個,思蕓不由的把頭低下來,臉也紅了起來,遇上這樣的小叔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人前都抬不起頭說話。但這事不說也不行,青陽和開陽離的那麼近,現在何家在青陽的風頭正盛,想堵住別人的嘴不讓人議論那是不可能的。現在自己妹妹問起來了,思蕓也覺得沒有瞞著的必要,便把何二的事說了。
  思真聽得目瞪口呆,思宸卻是道:「那位周小姐倒是一位聰明人,我看用不了多久,何二老爺就會領著周小姐到青陽生活了。」
  思蕓還沒想到的這麼深,道:「聽我二叔的意思,他們還是要去開陽生活,雖然在何家後街買了處院子,也是想著回來住方便。」
  思宸笑著搖搖頭,周小姐肯定會讓何二老爺回青陽的,聽思蕓說何二老爺回家的那一番做派也能知道,給母親兄長道歉示好,答應把自己所生的長子過繼給姜家,這一切的行為都在為將來回青陽做準備。
  這也是周小姐的聰明之處,要說娶牌位事件還不能讓人明白,那青姨娘那一出就能讓所有女人對其死心了。男人徹底指望不上,周小姐能指望的就是娘家和婆家。先說娘家,周小姐還沒進門就跟姜家說好,要把長子過繼,真等兒子生了過繼之後,估計周小姐要給姜家當「續閨女」了。
  所以謂續閨女也是青陽民間的一個習俗,就拿姜家來比方,姜家的女兒嫁給何二老爺後去世,何二老爺又娶周小姐。何二老爺這時候就有兩個岳父了,所謂續閨女就是周小姐認姜家人為娘家,當然這個認並不是宗族上承認,只是兩家行走的時候,周小姐認姜家為娘家,有稱乾爹乾娘的,也有直接叫爹娘的。
  當然這種做法大戶人家這麼做的少,因為一般大戶人家妻妾多,子女也多,續不續這個閨女都顯得無所謂。但一般平頭百姓,娶不起妾的人家多,孩子的夭折率又高,有可能一家人就一個女兒。女兒出嫁死了,這時候有個續閨女領著外孫常過來行走,叫著爹娘,既能維繫三家關係好,對於喪女的二老也是一個安慰。
  想當續閨女,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常行走,這種沒有血緣,也不是宗族承認的,本來只能憑人情關係去維持。要是一個青陽,一個開陽,就是離的再近,也不過一年半載的回來一趟,這關係如何能維持的了。
  娘家靠山硬了,在夫家的底氣就足。婆家方面,要是何二老爺沒分家出去,那事情容易的多。現在己經分了家,何二老爺就是再認錯,也不可能再合回來。但就算分家了,何二老爺仍然是何家子孫,仍然受何家宗族的制約。
  和離之事是不容易,但何二老爺這種連歌伎出身的姨娘都想扶正的主,他啥乾不出來。出妻有出妻罪,這是法律明文規定,娘家和婆家都挺她,她只要一直沒有大過錯,何二老爺想休妻和離,別說鬧到官府,宗族那一關就過不去。
  就是休妻和離不成,擋不住何二老爺五六年之後又有真愛了。他很有可能像對青姨娘和孩子那樣,就讓他們娘幾個在開陽住著,然後他又到別處跟真愛生活。名份上也許不會差啥,但男人跑了,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那日子過的多辛苦。
  要是周小姐和何二老爺一直在青陽住著,就在何家不遠處,不管何二老爺有啥行動,那周小姐至少能得到何家和姜家的照顧。她的兒子可以上何家私塾,也會得到姜家和何家的關照,對比一下遠在江淮,每月只有二十兩生活費的青姨娘母子,她的生活就真在天上了。
  還有一點要特別注意的,青陽何家的經濟形勢非常好。分了家,何大老爺掙的錢不會再分給何二老爺,但要是何二老爺回來經商,何大老爺肯定會照看自己弟弟。何二老爺不是敗家的人,但他的掙錢本事跟何大老爺比還是差的多。由何大老爺提攜著,襯著何家的大好形勢,何二老爺的資產馬上就能翻倍。
  在青陽的產業多了,不管以後何二老爺以後在別處找到多少的真愛,弄多少個兩頭大,至於青陽的產業由何家宗族的照顧,會全部屬於她和她生的孩子們。
  「回青陽啊……」思蕓神情有點煩亂,雖然身為長嫂,何家宗婦,但對於這樣的二叔,她現在是巴不得他不再回青陽。當然這話她不能說出來,何大老爺對思真,韓三爺也同樣是十分照顧,尤其是韓三爺那樣,思蕓真想踹上一腳,何大老爺都沒說過什麼話。現在何大老爺的弟弟有點啥事,她當嫂子的只能關照不能抱怨。
  思蕓笑了起來,道:「姐姐何必擔心,反正己經分了家,你和何二老爺是叔嫂,一年都見不到幾次面,就是周小姐……她是希望得到何家宗族的關照,對你這個長嫂,何家宗婦難道還敢哪裡不敬。妯娌嘛,過的去就好了。」
  就像她在霍家,不管是對霍三太太還是湖陽郡主都沒有產生過要相敬相愛,親如姐妹的想法。婆婆跟前表現的相親相愛,平常面子上都能過的去,這就是難得的了,相互捅刀子的也不在少數。周小姐既然是有求於思蕓,那就不用擔心相處問題,周小姐那樣的聰明人,只要思蕓願意示好,那關係肯定好的很。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2:17

第二十七章

  思蕓覺得是這個道理,不由的點點頭的,思真卻是嘆口氣。以前沒出嫁的進候,二太太雖然對她不好,思真一直努力這樣那樣要討好嫡母,但就是這樣的生活,也比在夫家簡單的多。夫妻相處,婆媳相處,妯娌相處,妻妾相處,照看庶子庶女,這都是學問,婚姻家庭都需要經營,真不是情情愛愛的事。要是運氣好攤上個好男人,耍花招使手段那些還是值的,遇上何二老爺這樣的,這輩子真是太不划算了。
  「周小姐既然知道何二老爺的……為什麼還……」思真不由的說著,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周小姐都是知道的,偏偏還往虎山行。
  思宸嘆口氣,道:「怕是周小姐自己傷了心。」她的青梅竹馬未婚夫,把她耽擱到二十歲,中舉之後另娶他人,造成的後果不止是難嫁,更是傷了她的心,怕是她自己對男人都絕望了。
  以她現在的條件,想找個好人家很困難。正好遇上了何二老爺這種,管他以後花心不花心,只要好好經營她就能過上富裕的生活,男人指望不上是一大悲事,但要是手裡連錢都沒有,那就真是茶几了。
  姐妹三人議論一會也感嘆一會,思蕓也終於想到正題,就是給霍景之和思宸餞行的事。何大老爺的意思是何家擺酒,把思宸夫妻,思真夫妻,韓三爺,還有四太太的娘家都叫上,這屬於親友團,大家一起喝喝酒,做是親友餞行了。
  思真自然同意,邱家也有這個意思,雖然年齡排行來說韓三爺最大,但他是可以無視的一個。排除了他何,大老爺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何家己經把餞行的準備工作全部做好,現在只等霍景之哪天有時間,把時間定下來就可以了。
  思宸是大把的時間,但霍景之具體什麼時候會有時間真說不好了,不過親友團餞行,霍景之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便道:「晚上我問過老爺,明早就打發婆子給姐姐送消息。」
  「嗯。」思蕓笑著點頭。
  正事閒話都說完,思蕓和思真也要回去了,思宸的身體就是多說會話都容易疲憊,思蕓其實有點擔心的,要青陽的時候思宸還可以這樣保養。回到京城之後,上頭有婆婆,中間有妯娌,就是有兒媳婦侍侯,應付這麼一大家子也夠累人的,只怕保養不成,還得累出病來,多少媳婦,年紀輕輕就去了,其實真是累死的。
  「姐姐不用為我擔心,我心中有數。」思宸笑著說著,當時湖陽郡主答應過她,再回來就要分家了,雖然分家的事務多,但思宸從來沒有想過靠著分家發財。再者分家之事,是由大房主持,霍宜之和湖陽郡主做主,就是霍老太太估計都沒發言權,更何況是旁人。
  「妹妹一直是明白人,家務事是處理不完的,再要緊的事也不如自己身體要緊,吵也好鬧也好,我們凡事不管不問就是了。」思蕓笑著說著,婆婆再厲害,這樣的人家也不可能朝打暮罵,家務事鬧氣,只要自己不生氣就好了。
  思宸笑著點點頭。
  晚間霍景之回來,思宸把何大老爺給他們餞行的事說了,霍景之想了想道:「那就後天吧,此次一別,再見不知道何時了。」
  「嗯,明早我打發婆子去何家。」思宸笑著說著。
  霍景之在床邊坐了下來,拉住思宸的手問:「這幾日我是一直忙著應酬,也顧不上你,按李大夫說的冬天是應該好好調養的日子,只是再些日子就要回京,我真是擔心你。」不止是路上辛苦,還有回家之後,只怕更有思宸累的。
  「老爺說就早過,房裡的事有媳婦料理,其他事務我也應付的來。倒是老爺……我幫不上老爺什麼忙,但也不想拖累老爺。」思宸笑著說著,歷練完畢回京,接下來就是謀職位了,這對霍景之來說又是十字路口,這一步一定得走好。
  「你不用想這些,我心裡有數。」霍景之拉著思宸的手說著。
  思宸雖然沒出過門,但何家餞行,她還是去了的,見過何家老太太,坐了一會席就到思蕓房裡歇著。眾所周知霍太太因產子傷了元氣,更何況現在親友團更不會有人見怪。男人們喝酒喝到半下午,晚上霍景之還得接著出去喝,感覺差不多也就要回去了。
  除了何大老爺舉辦的親友團餞行,霍景之的同僚也是有一場集體的,全部參加完,霍家的東西也收拾妥當,只等著動身走了,住了三年的府邸,走的時候還真是有幾分不捨得。
  就在臨行前一天,湖陽郡主身邊的管事來了,媳婦來報的時候思宸和霍景之都十分驚訝。霍景之喚人進來,管事請了安,霍景之神情嚴肅的問:「府裡出什麼事了?」他己經往家裡寫了信,說了回去的具體日期,湖陽郡主還能派身邊管事的來,那就表示真出大事了。
  管事的也不迂迴,直接道:「近日京中傳出消息,說四奶奶岳氏並不是岳家嫡女,而是岳家的養女。」
  「不得妄冒為婚」不止是寫在大珠法律中,歷朝歷代都有這樣的法律規定。就是說在兩家訂親寫婚書的時候,老,幼,疾,殘,庶,養,這幾條都必須寫清楚,要是成婚之後發現對方跟婚事上寫的不一樣的,告上官府,官府就直接判婚姻無效,強制離婚。這還不算完,女方騙婚判一年徒刑,男的騙得要坐兩年。
  簡單一點說,婚姻始於誠信,騙婚行為哪怕是入了洞房,夫妻都過了好幾年生了娃,只要知道這是騙婚,到官府去告,絕對就能贏。
  在前朝,女性地位最低的時候,就鬧出一個關司。某男四十歲冒充二十歲的小夥騙娶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洞房之後女子知道回家哭訴,因為當時環境講究從一而終,其父就勸其回家就這麼將就著過。夫妻不和,大概一年後,小姑娘把老男人勒死。
  審理此案的時候,大理寺和刑部就有了分岐,殺人行為是肯定的,但刑部認為男方騙婚在先,這個婚姻本身就不合法,小姑娘只是殺人並不是謀殺親夫。大理寺卻說雖然是騙婚,但卻有事實婚姻存在,應該是謀殺親夫,最後吵起一團。
  從這個案例就能看出,在女性地位最低的時候,不得妄冒為婚這條法律對女子利益還有一定的保護。這也是為什麼歷來沖喜都是買個小丫頭衝一下,沒有騙大家閨秀進門衝的,因為真騙了大家閨秀那衝的就不是喜,衝的是關司。兩家不止是結私仇,而是要直接上公堂,半死不活的新郎官馬上就得進大牢等死。
  當然這個所謂的「不得妄冒為婚」也有妄冒之後夫妻過的很好的,比如某朝那個XX鏡台事件,就是某三十幾歲老男騙一個十來歲小姑娘,結果成了出名的懼內。這也就是法理不外乎人情,蓋頭一掀開,男女雙方都很滿意,兩家都很高興。
  所謂騙,當事人都不追究,也沒有哪個衙門吃撐了硬去拆了這段姻緣。官家把要不要撤消婚姻的權力交給了當事人,要是大家都沒啥意見,那就過,但要是被騙一方不滿,官家也一樣給苦主做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2:33

第二十八章

  在大珠民間也常見換親行為,有堂姐妹之間,堂姐訂了門好親事,但到成親的時候,父母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做主,然後叔叔嬸嬸把自己女兒頂上去。再就是後媽用自己親女頂夫前頭妻子女兒婚事。就是事後知道了,大分部分情況,大家也都將就著過了。畢竟做為男方來說,娶到了一個跟訂婚對象差不多的妻子,去衙門裡告狀,離婚再結婚,也是覺得沒必要。
  京中權貴圈裡,這樣事情雖然不是大珠開國以來第一件,但像這樣的妄冒為婚的幾乎沒有。上流社會的圈子真的不大,未出閣的姑娘到了適婚年齡一般都要跟著家中女性長輩出來交際應酬。一般人家要定親,總是要見過姑娘本人,或者有親友見過,不會對於姑娘家一點都不知道,只憑聽說就訂親。
  霍四爺跟岳家的親事是在霍四爺十歲的時候訂下來的,岳氏跟霍四爺差不多年齡,當時訂親霍家人肯定見過岳氏。就是事隔幾年,小姑娘長大模樣跟小時候不一樣,但不至於都沒認出來吧,岳氏進京代嫁的時候,霍家女眷肯定得去看看,這也是為了保險。
  「這事是才入京的王太太說起來的。」管事的說著,岳氏嫁進來這麼久,霍家人是真的一點不知道。
  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王太太的一句話,王大人是從五品小官,跟岳家老爺一處為官,三年一次的官員大調動開始,王大人早早帶著銀兩進京想謀個好缺。王太太跟京中某家女眷就有點親戚關係,既然進了京親戚之間肯定得行走。
  女人們一起多是聊八卦,婦人之間說起來話來,就說到岳氏。岳氏現在在京中的風關很盛,首先一點,她很漂亮,艷驚四座,嫁進霍家一年就生了兒了,霍三太太對這個兒媳婦得意的很,逢人就誇,尤其是對比一下二房娶進門的楊氏,霍三太太就更有成就感了。
  雖然也有很多人無法理解霍三太太,拿自己的嫡出媳婦比人家庶出媳婦,比贏了是正常的,怎麼就那麼得意。但霍三太太就得意,也因為她的得意,讓岳氏在京城名聲又上一聲樓。
  名聲響就檔不住別人的議論,王太太初來說城,只是聽而己,但議論多了,也就聽出味來了。當時她就脫口一句:「不可能啊,岳家二姑娘我見過,幾年好像家裡出過什麼事,額上留了下一塊疤。倒是岳家三姑娘,那才真是傾國傾城,不過很可惜是個養女。」高門大戶裡所謂的養女,多是私生女,生母身份實在不堪,庶女都當不了,只能借養女之名。
  王太太說這話的時候,真就是當八卦來議論的,她是說著無心,卻是聽著有意。京城權貴圈子真不大,尤其是現在的霍家,霍景之放了鹽政之後,霍家眼看著就要燒到頭。權位越高,雖然敢惹的人少,卻架不住人家眼紅。還有岳家,百年望族,岳老爺自己在朝為官多年,肯定有巴不得他馬上就去死的政敵,正愁沒把柄呢,現成的把柄送上來了。
  王太太這話出口不到十天,京中各種消息就傳出來了,以前沒人往這方面想,但有人說這話了,這事並不是很難打聽。直接派人到岳家當官的地方去問,或者想辦法去套問岳家下人的話,最後真相出來了,真相更嚇人。
  本來該嫁給霍四爺的岳二姑娘在嫁進霍家前一年就私奔,岳家是一直極力隱瞞,一直說岳二姑娘重病,據說當時岳老爺就想著對外宣布說岳二姑娘病故。但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岳老爺又對外宣布,岳二姑娘病愈,岳三姑娘也在別處找到好人家,姐妹倆一起嫁出去,事實是岳三姑娘代岳二姑娘出嫁了。
  這個真相是湖陽郡主派人查出來的,絕對真實,證劇齊全。至於京城流言,現在是越傳越玄,說啥的都有。所有人都伸頭等著看霍家和岳家到底如何處置這事,不管如何處理,岳家是肯定完蛋了。現在關鍵看霍家要怎麼辦,霍家也能捏著鼻子認,只是事情鬧的這麼大,更重要的是岳家實在太大膽,敢以養女頂嫡母。
  要是岳三姑娘跟岳二姑娘一母所出,或者是堂姐妹,只要也是嫡出身份,霍家都不會追究。雖然岳家這樣也是妄冒,但霍家嫡子娶了岳家嫡女,仍然是門當戶對。現在岳家直接拋個養女出來,霍家的嫡子娶了岳家的養女,這實在差太多了。
  養女比庶女身份上低的多,所謂收養也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孩子抱過來的,庶女好歹是有個血緣承認的親爹。婚書上是不是乞養都要說清楚,以養女充庶女都要追究責任,更何況現在是充嫡女。
  霍家要是就這麼認了,以後男男女女都不用出門,人家岳家根本就是看不起霍家,能以養女充嫡女嫁過去,這樣重重的打了霍家耳光,霍家都能忍下來,還能認為親家,這得是忍者神龜的境界。
  「岳家可有書信過來?」霍景之眉頭擰了起來,他馬上就要進京謀缺,偏偏這時候就能出這樣的大事。
  管事搖搖頭道:「岳家還沒有消息傳,聽說是在上京的路上。因為事關重大,侯爺和郡主派小的先給二老爺送了消息,讓二老爺有個準備,還有一事,奴才回話的時候忘了,岳氏正懷著六個月身孕。」
  霍景之嘆口氣,道:「我曉得此事,你一路辛苦了,去歇著吧。」
  「是。」管事答應著退下。
  思宸在旁邊聽完,聽到霍景之的那一聲嘆息,也不由的一嘆。岳氏己生下一子,就是再個兒子也改變不了她的命運。能生兒子的媳婦是好媳婦,但也得看是犯啥事了。現在的岳家在朝中雖然還不行,但別說壓霍家一頭了,還比拼不過霍家。霍家不可能捏著鼻子認下來,不說其他的,霍老太太和湖陽郡主首先受不了這樣的氣。
  尤其是湖陽郡主那樣的個性,岳氏是霍三太太的兒媳婦不錯,但霍家還沒有分家,霍家三房還在侯府住著。身為侯府的女主人,岳家這一記耳光不止是打到三房臉上,更是打到湖陽郡主臉上。從來都只占光不吃虧的人,囂張了一輩子,有人直接耳光打到她臉上,她不但得還回來,還得踢對方一腿。
  「老爺覺得此事……」思宸說到一半也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其實湖陽郡主提前派管事的過來知會霍景之,估摸著也不是問霍景之意見,只是告知一聲家裡出了這麼一件大事。
  霍宜之和湖陽郡主夫妻是霍家宗族族長和宗婦,還是侯府主人,他們最有發言權;霍老太太是家中輩份最高的,她自然有資格說話;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也有發言權,岳氏是他們的兒媳婦。
  相對這三方來說,霍景之完全就是個打醬油的,尤其是那麼有主見的湖陽郡主在,估計就是霍宜之這個族長都只是旁聽的份。
  霍景之一直緊皺著眉頭,卻是突然道:「先由郡主出面也不錯。」
  思宸聽出弦外之音,看來霍景之心裡己有謀算。想想也是,湖陽郡主是強勢的人,霍景之何嘗不是,家裡出事了讓他打醬油是不太可能。就是霍景之再嫌霍三老爺無能沒用,霍三太太不識大體,但霍四爺總是他親侄子,沒道理兄弟侄子被人欺負了當兄長的圍觀的份。就像何二老爺很混帳,但何大老爺還不是一樣希望他能回家,盼著他能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2:45

第二十九章

  心裡好奇霍景之會做什麼,思宸想了想問:「只是跟岳家決裂,並不用郡主出面吧。」
  派個管事的往衙門遞張狀子,證劇確鑿,衙門可以直接宣判。婚姻無效,強制離異,岳氏所生子女均為奸/生子。至於岳氏要坐的一年牢,因為她懷著孕,倒是可以想辦法打點了,先把她接到霍家別院待產。
  「既然己經跟岳家結了仇,也就不能看著岳老爺這麼容易回京。」霍景之說著,官場上的事情思宸並不曉的,岳老爺外放好些年,正打算襯著這回官員大調動回京,岳家跟禮部尚書魯大人關係正好,魯大人己經給他謀好缺。
  霍岳兩家的仇己經結下來,要是任由岳老爺回京為官,霍景之自己也得回京,相互兩厭不說,弄不好什麼時候岳老爺抓到機會還會捅他一刀。岳老爺有魯家當靠山,平常官員未必參的了他。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由湖陽郡主出面,直接進宮告御狀,一個朝廷官員,連結個兒女親家都不能做到誠信,實在不敢相信他會如何為官。
  當然霍景之也不想著直接讓岳老爺罷官丟命,岳氏家族在京城還是不錯的,岳老爺雖然分了家,但也是有哥哥有兄弟,最好的就是岳老爺永遠外放,不再回京。這樣既然不會留在說中任由旁人議論霍岳兩家親事,又不至於把整個岳家惹狠了。
  「那老爺……」思宸試探性的問著,讓湖陽郡主利用自己人脈關係,先把岳家狠狠整了出這口惡氣,這點她也想到了。思宸有點好奇的是霍景之接下來會幹嘛,要說湖陽郡主受不了氣肯定得還回去,霍景之也不見得比湖陽郡主平和幾分。
  霍景之卻是沒再說下去,只是拉住思宸的手,有幾分擔憂的道:「我本來就擔心你回家之後不能好好靜養,沒想到又出了這麼一件事。你聽我的,回家之後,我會跟老太太說免了你的早晚請安,你凡事不管不問,也不用多想。」
  思宸聽到這話心裡十分寬慰,點點頭,卻不由的又道:「回府之後,我想把兩個哥兒帶到身邊,就是我身體不好,還有奶媽婆子照應。我跟兩個兒子分開三年,再不讓我帶著,我真的……」
  霍景之笑著點頭,道:「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己經答應你,我肯定能做到。再者只是你想兒子,難道我這個當爹的就不想了嗎。敏哥兒都快四歲了,他是嫡長子,必須得在我們身邊了。」嫡長子的教育最為關鍵,要是嫡長子歪了,是整個二房之禍。
  霍景之和思宸進府的時候,魯太太正在霍老太太屋裡,這些日子魯太太是天天來,湖陽郡主並不見她,她就往霍老太太屋裡跑。霍老太太那樣的脾氣,對魯太太幾乎到抬手就要打的地步,但魯太太仍然是天天來。
  魯老爺和岳老爺既不同姓也不同宗,但血緣上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兩人生母還在,魯老爺雖然對岳老爺這回辦的事恨極了,但弟弟的事,他當兄長的也不好甩手不管。尤其是岳家正在上京的路上,魯家己給岳家送了信,說是這兩天就能到,但還沒到。
  以魯老爺對霍家的了解,事情己經鬧的這麼大了,讓家捏著鼻子認那是不可能的。魯老爺唯一想的就是不要告上公堂,雖然岳老爺人還未到,魯老爺己經直接讓魯太太給霍家暗示了,岳氏隨霍家處置。
  要是當時岳老爺一家在京中,或者岳老爺跟魯老爺說過此事,事情不會發展成這樣。王太太那樣的話出口後,尋個由頭把岳氏叫回娘家,直接了結了她的性命。打探消息也需要時間,不等證劇找齊,人都埋出去了,那時候就是有點風言風語,人都死了,總不能還去鞭屍。
  岳家並沒有跟魯家透過氣,要是岳老爺真說了,魯老爺咋也不能讓這事發生。魯家得知此事時也是懵的,直到後來京中貴婦們把各種證劇都打聽到了,魯家才知道原來代嫁之事是真的,想動手都晚了。
  更麻煩的是岳氏還懷著六個月的身孕,拜霍三太太所賜,京城貴婦們都知道岳氏大著肚子要生孩子,真有個好歹來,不免被人說太過於殘暴。就是十惡不赦的犯婦,也要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行刑。
  岳家大太太,岳老爺的嫂子前些時候也來過,雖然岳二老爺己經分家出去,但出了這麼大的事,當兄嫂的不可能一句話不說。岳大太太來那一天,魯太太也在,岳大太太的意思是,大家還是以和為貴,也不說和離之類的話,大著肚子不好處置,那就直接把岳氏給休掉。
  魯太太心裡也有這樣的想法,湖陽郡主聽完卻是直接翻臉了,看來岳家是嫌害霍家還沒害夠,想再加把力。
  妄冒為婚是犯法不錯,但到底要不要告的權利卻是掌握在當事人手裡。寫了休書,那就表示霍家認下了岳家這門親戚,既然認了這門親,休妻之事那就得另外算。休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尤其像霍家這樣的高門大戶。騙婚歸騙婚,岳氏進門之後並沒有犯下七出之條,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出妻有出妻罪,無故休妻,尤其像岳氏這樣生了兒子,肚子還懷著一個的,霍家要是這時寫了休書,那就是一個把柄。別說霍四爺以後為官會被政敵拉出來說。就是侯府,整個霍家宗族都免不得被指指點點。懷著孕的媳婦都能休出去,實在太不仁道。
  湖陽郡主雖然囂張跋扈,但大事上她從來都能分的清,娘家那麼硬氣了,跟婆婆爭個管家權,她都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不給人留下一點話柄。要是一紙休書都能把事情解決了,她和霍宜之何嘗不想大事化小,好好的姻親非得結成死仇。但寫了休書,就這麼讓岳氏出門,霍家也就真完了。
  官場上仕途上混的,哪個不是謹慎小心,前朝曾經有個倒霉蛋,就因為在家裡給老婆畫眉,結果被政敵一本參了。皇帝念其才雖然沒責備,但卻覺得不堪大用,從此仕途平平。現在這麼大的事情,指望著霍家糊裡糊塗認下,然後不明不白把岳氏休出去,真拿她當白痴耍呢。
  岳大太太挨了一頓,從那之後不敢再進門,魯太太也把肚子裡的話咽下去。一碼歸一碼,岳家是巴不得越亂越好,卻真不能拿霍家人當傻子,真是傻子,也不會是四個世襲侯府裡混的最好的。
  魯太太自己也很為難,因為她也沒什麼好主意,就是魯老爺,嘴上說不想把這事鬧上公堂。但要是不鬧上公堂,如何能霍家認下。
  「老太太,二老爺和二太太回來了……」婆子一臉喜氣的進屋來報,侯府上下暴燥很久了,尤其是霍老太太,天天是罵完這個罵那個。
  岳氏大著肚子,湖陽郡主怕她身體不妥,直接到別院待產去了。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來,虐孕婦太不仁道。霍老太太找不到當事人出氣,天天罵霍三太太,但就是把霍三太太罵死了,霍三太太也是除了哭就是哭。
  「景之回來了……」霍老太太心裡頓時松快了許多,雖然她一直嫌霍景之太有主見,但有他在,家裡啥事都有個主心骨。雖然湖陽郡主也很有主心骨,但不買她的帳,這回出事根本就沒跟她商議過,從本質上說是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3:00

第三十章

  霍三太太是一直縮著脖子,聽到婆子的話,臉上也有點神彩,事情鬧成這樣,霍老太太除了罵人還是罵人,湖陽郡主倒是有主意,但湖陽郡主從來沒有看起過她,怎麼會跟她說。現在霍景之回來,總算有個能說話的。
  魯太太心情有點忐忑不安,想告辭,但也想聽聽霍景之怎麼說。她一個女眷從來沒跟霍景之打過交道,不過霍景之這時候回來,肯定會插手霍岳兩家之事,也不知道霍景之是什麼態度。魯太太來霍家這幾天也算有點明白了,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不止沒能耐也沒有決定權,霍家女眷裡頭當家的是湖陽郡主。只是郡主太難進了,湖陽郡主根本就不見她。
  丫頭打起簾子,霍景之扶著思宸,身後奶媽抱著朝哥兒。跪著見禮,霍老太太雖然不喜歡思宸,兒子和孫子讓她心情大好。先讓奶媽把朝哥兒抱過來,霍老太太這是頭一回見,當即笑著看向霍景之道:「這孩子最像你小時候。」
  霍景之只是在旁邊笑,霍三太太和魯太太也在,見了禮,客套完畢之後,霍景之就對霍老太太道:「思宸生朝哥兒的時候傷了身體,大夫一直讓靜養,老太太就準她回去歇著,還有朝哥兒,還那麼小也是一路奔波。正好魯太太在,事情我己經聽說,我也有話想跟魯太太說。」
  霍老太太雖然不太滿意霍景之當著她的面如何護著媳婦的行為,但有客人在,霍老太太也不想給兒子媳婦難看,只是笑著對思宸道:「你也一路辛苦了,回房歇著吧。」
  「是。」思宸低頭應了一聲,她就等這句話呢,回來的這一路霍景之己經很照顧她的身體了,但還是真勞累。
  思宸帶著奶媽走了,霍景之此時才坐下來,卻是看向魯太太,笑著道:「記得上回魯大人五十大壽的時候,我跟魯大人還喝了好幾杯,差點醉倒在魯家回不來。」
  魯太太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是剛想開口,霍景之笑著又道:「我跟魯大人同朝為官,侯府出此不幸,魯太太能來,十分感激。」
  魯太太聽出霍景之的意思,這是想把魯家給撇出去,這樣的說法其實也沒錯,魯老爺跟岳老爺只是血緣兄弟。難聽點說,岳家就是被誅九族了,也不會連累到魯家。但魯老爺掛念著兄弟情,魯太太也不好勸,她也不想每天來霍家被人指著鼻子罵。有幾分為難的道:「此事……」
  霍景之話音一轉,神情嚴肅起來,問:「要是魯太太是為岳家而來,那麼我正好有幾件事想問問魯太太。」
  魯太太只以為霍景之是要質問責怪,但這事實在是岳家理虧,低頭道:「霍大人有事請講。」
  「岳二姑娘十年那年跟小四訂親,十一歲那年岳老爺外放,全家跟著搬遷,上任半年之後,岳老爺收岳三姑娘為養女,岳三姑娘只比岳二姑娘小三個月。然後同年年底,岳大姑娘出嫁,岳太太病世。自那之後,岳老爺並未再娶,我就想問魯太太,岳家主母去世,家中內務誰在當家?」霍景之問著。
  魯太太聽得愣了一下,其實岳家這些事情她真不知道,魯家跟岳家一直都有來往,但離那麼遠,也就是過年過節時問侯一下。要不是霍景之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岳三姑娘只比岳二姑娘小三個月。
  想想當時岳家,岳老爺和魯老爺的生母還在世,但年齡大了,來往通信的時候還說她身體不好,每日請醫問藥,只怕管不了事。岳家膝下無子,自然沒兒媳婦,主子級的人口有限,女主子根本就挑不出來,很有可能是哪個妾室當家。
  「我只是心中好奇,女子面容如此重要,岳二姑娘身為嫡女,自是鳳凰蛋一樣的嬌養著,如何會毀了容貌,一個高門大族的嫡女又怎麼會突發奇想的跟人私奔。我還聽說,在岳二姑娘私奔之後,岳老爺曾想對外宣稱岳二姑娘己去世,那後來又怎麼想到讓岳三姑娘代嫁?」霍景之繼續問著,頓了一下又道:「岳太太膝下只有岳二姑娘一個孩子,現在岳二姑娘私奔,那岳太太留下來的嫁妝又該有誰來繼任?」
  魯太太低著頭,一個字也答不上來,事發太突然,很多事情她根本就來不及細想。現在霍景之直接質問出來,魯太太立即得這事情太不對頭。岳三姑娘被認養的時間跟岳太太去世的時間太接近,岳家的後宅如此亂套,估計不止是因為岳太太去世的緣故。
  心裡隱隱有了答案,卻是不敢說出來,要真是如此,那岳氏和岳老爺真是活該。她回家都得好好勸勸老爺,這事還是別管的好。
  霍景之繼續道:「說起來也真是巧,我跟岳大人曾經的上司布政司有些交情,前些日子我派人過去問侯,得知一件事,當年布政司大人是想參岳大人一本寵妾滅妻的,後來念著跟岳家大老爺有幾分交情,這才作罷。」
  魯太太臉色白了起來,就連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也是一臉驚悚,雖然京中各種流言傳說,但怎麼也沒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的……
  霍景之這時候卻是笑了起來,把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收了,笑著道:「我跟魯大人相交一場,魯大人願意給岳大人出頭的情誼我也懂,只是岳太太都去世了,家裡連個主母都沒有……」
  霍景之沒再說下去,言下之意卻是再明白不過,那也得看看值不值的。要是後宅之事是主母操辦,岳老爺和岳三姑娘都是白蓮花,這還有話說,好歹有個替罪的。現在岳太太早就下地了,事情的絕對責任人就是岳老爺,總不能拉個妾室出去頂罪,也頂不下來。
  岳三姑娘做為代嫁的當事人,按湖陽郡主訪查出來的結果,她也一樣洗不幹淨,就是她說服岳老爺讓自己代嫁,這是岳三姑娘嫁出去的貼身丫頭說的。
  魯太太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道:「我回家之後定當勸過老爺,岳家之事該由岳家人來處理。」怪不得岳大太太只來到一趟,挨了湖陽郡主一頓罵後就不管不問了,不是岳家不念兄弟情,而是岳家人知道內情,上司都要參寵妾滅妻,那不止是不像話,是有十足的證據。
  霍景之也站起身來,笑著道:「霍岳兩家之事,勞煩到魯太太也實在不應該。」
  魯太太笑著面上卻顯得十分尷尬,向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行了禮,也就告辭走了。
  直到魯太太走了好一會,霍三太太才反應過來,看向霍景之不可思議的道:「二伯的意思是說,岳氏害死自己嫡母,害得岳二姑娘毀了容,又強迫岳二姑娘私奔。以利她冒充嫁進侯府,同時也是為了謀取岳太太留下來的嫁妝?」
  霍景之對於霍三太太的理解能力很無語,很多事情也許真是巧合。要是真有證劇,謀害嫡母這一條,那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了。還強迫岳二姑娘私奔,也許岳三姑娘做了什麼事導致了這個結果,不強迫還不至於。道:「我希望三太太能管住自己的嘴,無憑無據的話不要說。」就像他跟魯太太說話,他只是暗示而己,就是再有十足的證據,有些話也是不好直接說出來。霍景之不並想跟魯家鬧的太難看,魯老爺還是個尚書。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3:12

第三十一章

  霍三太太不由的低下頭,訕訕的不敢吭聲,霍老太太也斥責她道:「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在外面亂說一句,你就給我滾回娘家去。」
  「是。」霍三太太低頭應著,眼淚又要掉下來,霍老太太現在對她是一天罵三頓,晚上再加一頓宵夜。
  霍老太太嫌惡的看她一眼,又道:「你退下吧,讓景之陪我說說話。」
  霍三太太一臉委屈的出去了,霍老太太拉住霍景之的手,抹著眼淚道:「我的兒啊,幸好你回來了,我正愁著要如何辦才好。」魯太太是天天來,天天跟她說這事一定要大事化小,誰都想大事化小,關鍵是要怎麼化。
  霍三老爺從來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霍三太太更是除了哭就是哭,霍景之是每天忙碌,湖陽郡主根本就不往她這來。霍老太太自覺得她做為侯府最大的,她該有個主意,偏偏她又沒主意,心裡又氣又急,只能拿霍三太太出氣。
  霍景之笑著哄著霍老太太道:「母親不用擔心,大哥和郡主己有主意,這事肯定得處理妥當。也不用過於責備三太太,當年您也見過岳二姑娘,不是也沒認出來。」同父異母的姐妹,長相有些相似並不奇怪,更何況訂親的時候岳二姑娘才十歲。
  「只是……」霍老太太想辯解幾句,雖然她也沒認出來,但她是婆婆,只有她罵兒媳婦的份,借霍三太太一個膽子也不敢說,當時你也沒看出這是冒充的。
  「小四呢?」霍景之又問,霍四爺是騙婚的當事人,他也想問問霍四對此事的處理意見。
  霍老太太一臉不滿,嘲諷的道:「郡主說的,岳氏不管辦了多大的錯,她現在懷著身子,孩子要緊,讓她到別院去往,又不放心讓小四也陪著去了。」真不知道湖陽郡主腦子怎麼想的,像岳氏那樣的,亂棍打死都是應該的,別院待產就算了,還讓小四陪著,特別叮囑千萬別出什麼意外。
  「這是郡主的小心,母親請想,現在霍岳兩家之事鬧的滿城風雨,眾所周知岳氏懷著孩子,要是這時候她有個好歹來,霍家難免落下殘暴之名。」霍景之笑著說著,就是從人道主義角度講這也是應該的,更何況岳氏犯的錯並沒有到用命去陪的地步,騙婚罪也就是一年徒刑。又道:「而且母親想啊,現在岳家人還沒上京,不管是騙也好怎麼樣也好,人家把完整無缺的閨女送過來,我們還的時候也得毫發無傷才是。」
  霍老太太雖然還是覺得心頭恨意不解,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卻是問:「我的兒啊,剛才你跟魯太太說那些,難道全部都是真的?」要真是如此那岳三也太可怕了。
  霍景之笑了過來,道:「我只是不想讓魯家卷到這件事當中,想相魯大人還是個尚書呢,所以我說那麼一席話,也算是嚇嚇魯太太,以後她不來吵母親,豈不是好事一件。」岳老爺的上司要參岳老爺寵妾滅妻這是真的,岳氏說服岳老爺讓自己代嫁也是真的,至於其他都是推測,後宅很多事情很難說清楚。反正這都是岳家的家務事,又不用他去整理,他管這些做什麼。
  「原來是這樣……」霍老太太有幾分放心,岳氏進門也一年半了,在她面前表現的是乖巧無比,行事做人那是一絲錯處挑不出來,在騙婚之事沒暴出來之前,霍老太太真當她是孫媳婦裡第一得意之人,連大奶奶都壓下去了。
  騙婚之事己經把霍老太太驚的沒邊了,要是謀殺主母,殘害嫡姐,圖謀嫡母嫁妝之事全是真的,霍老太太真的接受不了。
  霍景之也不想給霍老太太解釋說,這些事也有可能是岳氏乾的,只是笑著道:「母親都這個年齡了,還要操心這些事情,實在是兒子們的不孝。我看不如這樣吧,母親不如先到廟裡祈福,家中之事交給郡主打理就好。」
  霍老太太點點頭,一臉不服的又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是該到廟裡燒燒香。但凡事要任由郡主打理,依她那任性的脾氣,誰知道她又會如何隨性。」
  「郡主是霍家宗婦,鎮遠侯府的女主人,這事與情與理都該由她出面料理。」霍景之說著,卻是沒再勸,反正以霍老太太的能耐怎麼也左右不了湖陽郡主的決定,真去找湖陽郡主的麻煩,那是自找麻煩,雖然是自己親娘,霍景之也得說,霍老太太也真得長點記性了。又道:「母親既然不願意去廟裡清靜幾天,只是在家裡也好,現下外頭流言這麼多,母親凡事都不說就對了。」
  「這是自然。」霍老太太說著,她早就囑咐過家裡所有女眷,出門應酬的時候,都把嘴閉緊了,畢竟岳家人還沒上京,正主還沒到呢,霍家人要是先放了什麼話,萬一以後有變,那話就收不回來了。
  母子倆又說幾句,霍景之臉上露出幾分疲憊之色,從青陽一路奔波回京城,先是跟魯太太說,後來又一直哄霍老太太,進門之後連口水都沒喝,不累才怪。
  霍老太太也看出來了,道:「我的兒啊,我看你也是累了,先回去歇著吧。」
  「沒事,我再陪母親說一會,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母親也是操勞了。」霍景之笑著說著,又道:「還有敏哥兒和丞哥兒,母親照顧三年,實在是太辛苦了。」
  說話間霍景之站起身來再次給霍老太太行禮。
  霍老太太笑了起來,道:「我給自己看孫子,倒讓兒子道謝,傳出去像話嗎。」
  「我們既然回來了,等把屋子收拾妥當,我就把他們兩個接回去。」霍景之順勢說著。
  霍老太太眉頭皺了起來,道:「怎麼,當奶奶的帶孫子,你竟然還不滿意了?」兩個孫子在她這裡好好的,雖然說她照顧,有奶奶有婆子,兩個孫子又乖的很,有孩子在屋裡,她這裡也不會顯得特別冷清。
  「母親說的哪裡話,只是敏哥兒和丞哥兒都四歲了,再過一兩年就要入學讀書。我是想著把他們帶到我身邊,親自來教導。想當年祖父把大哥和我帶到身邊親自教導,後來我得己高中狀元。母親有了狀元兒,難道不想再要個狀元孫子嗎。」霍景之笑著說著,尤其是敏哥兒是嫡長了,他更得小心教導,就是他沒時間,放到思宸教導也比放在霍老太太身邊強。
  霍老太太有幾分被說動了,當年霍宜之和霍景之確實是公爹教導,尤其是霍景之,啟蒙都是公爹教的,後來帶到身邊言傳身教,霍景之能高中狀元估計也跟這有關係。但還是有幾分不捨,道:「賢哥兒都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現在不也一樣到國子監讀書了?」
  霍景之笑著道:「母親忘了,賢哥兒出生的時候,我自己還在刻苦讀書。再者賢哥兒雖然是我的長子,卻也是庶子。」
  對於霍希賢,幾乎從出生那一刻起,霍景之對他的打算就是把他培養成才,然後分家出去單過,從來沒有想過霍希賢繼承二房。
  嫡庶之別如此之大,雖然太醫說了柳氏不能生育,但當時兩人都如此年輕,總想著還是有機會有孩子的。後來柳月娘進門,雖然夫妻兩個並沒有商議,但心裡有一本帳,要是柳月娘能生下兒子並且養大成人,到柳氏五十歲的時候,肯定要立柳月娘生的兒子為嫡子。只是很不幸,柳氏早早去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3:22

第三十二章

  也因為這樣,到敏哥兒出生的時候,真是盛載了霍景之所有希望,這是二房的嫡長子,以後這一房的好歹全在他的身上。
  霍老太太再舍不得孫子,這時候也無話可駁,嫡長子由父親教養確實是對孩子有好處,只得點頭道:「你既然嫌我這個老婆子不好,那你就把孩子們帶去吧,由你教導也好。」
  「是,謝母親。」霍景之行禮說著。
  「去吧,好好歇歇,晚上就不用過來了。」霍老太太說著。
  霍景之卻沒有走的意思,又道:「還有一事,我想向母親討個恩賞,思宸自打生了朝哥兒之後,一直都沒有調養過來,大夫叮囑了一定得好好調養,不然會有生命之憂。我想請母親看到三個哥兒的份上,先免了思宸的早晚請安,等她身體大安了,再來母親跟前盡孝。」
  霍老太太臉上不耐煩起來,道:「你倒是心疼媳婦,兒媳婦給婆婆早晚請安你都覺得心疼,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是一直虐待你媳婦。」不止是思宸,以前柳氏也是,有點小病(後來柳氏病逝)霍景之就上來請命,要免了媳婦的請安。霍老太太就不明白了,她也是當過兒媳婦的,怎麼到她當了婆婆,兒媳婦就這麼嬌貴了呢。
  「兒子怎麼敢這麼想。」霍景之神情淡然,低頭道:「只是思宸身體實在不好,我真怕她有個好歹,她為我生下三個兒子,我豈能不擔心她。」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孩子份上他都該心疼媳婦。
  「哼,說的真好聽,算了,你剛回來我也不想跟你吵。你不想叫她來,那就不用過來,你什麼時候說她能過來請安了,那就再來吧。」霍老太太滿臉不高興的說著,以前因為柳氏母子兩個就起過衝突,結果是霍老太太敗下陣來,鬧的母子不和,所以這回霍老太太也直接不爭了,就依著霍景之。
  「謝母親恩典。」霍景之行禮說著,這才道:「兒子告退。」
  「去吧。」霍老太太滿臉不高興的說著。
  霍景之回到二房時,院裡還忙碌著收拾東西,青陽早有東西運回來,仍然是這趟的帶的東西最多。二房的正房以及方姨娘住的跨院,楊氏早就派人收拾妥當,但只是收拾行李估計也得一天時間。
  思宸體弱自然不能料理這些,方姨娘的年齡在那裡擺著,雖然是強撐著,但這一路的周車勞頓也有她受的。楊氏性格又顯得軟弱了些,雖然也當了一年半的家,但行事也說不上多幹練。方姨娘在旁邊指導著,楊氏指揮下人如何搬運東西仍然顯得十分慢。
  看到霍景之進門,下人們連忙放下手中東西退到一邊,楊氏更顯得有點緊張。這個狀元公爹是頭一次見,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明早請安的時候,把媳婦茶給補上。沒想到這裡就撞上了,每每聽霍希賢說起自己父親那個怕的勁頭,連帶著楊氏未見過就先怕。
  霍景之卻是沒怎麼留心楊氏,兒媳婦跟公爹那更是說不著話,只是對方姨娘道:「你也是一路辛苦,東西不急著收拾,你也先去歇著吧,晚上不用過來。」
  「是。」方姨娘低頭應著。
  吩咐完,霍景之進了正房,思宸正在床上躺著,聽到小丫頭傳話,正想坐起身來。霍景之知道思宸掛念著什麼,就上前道:「你躺著吧,等我們把東西收拾好了,我就把兩個哥兒抱過來。還有,老太太己經準了,你不用早晚過去請安。」
  「謝老爺。」思宸一臉高興的說著,最多明天兩個兒子就在自己跟前了,沒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歡喜的。而且霍景之特意跟霍老太太申請免了她的請安,一是因為她的身體,二是因為霍老太太的脾氣。
  估計現在霍老太太是天天罵霍三太太,郡主罵不著,孫媳婦又差了一層,想找個藉口都不容易。她這個霍家二太太,霍老太太的眼中釘要是過去了,估計罵霍三太太的時候也得捎上她一份,就是跟她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婆婆罵了兒媳婦,那也不帶還嘴的。
  霍景之在床邊坐了下來,笑著道:「有什麼好謝的,不過你這身體還得好好調養,等明天我就去請個好御醫來,再重新診脈,一定要好好看。」
  「老爺不用為我擔心,我沒事。」思宸笑著說著,不由的又問:「岳家之事……」
  「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這事你不用去管,連想都不要去想,我和郡主自會料理妥當。」霍景之說著,所謂調養還有一條就是不能操心操了,岳家的事思宸操不操心都無所謂,霍三太太這個正經婆婆都沒有任何發言權,更何況是思宸,只要把身體調養好就好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郡主行事我多少能猜到幾分,只是老爺你……」思宸猶猶豫豫的說著,湖陽郡主想幹啥她多少能猜幾分,霍家肯定不會認,然後會打擊報復岳家。但霍景之想乾口啥,思宸真沒猜出來,聽霍景之那個口氣,他是打算湖陽郡主先頭頂著乾,然後他還得再補刀,但這刀要如何補真不好說。
  霍景之嘆了口氣,道:「小四跟岳家的親事就是能了結了,以小四的情況,他想再娶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只怕很不容易,我當伯伯的總不能看著侄子娶不上媳婦吧。」
  霍岳兩家之事的關鍵不止是把如何處置岳氏,還有後續很多問題。不說其他的,就岳氏己生下的那個兒子就是一個大麻煩,要是把孩子算做奸/生了,那這孩子輩子就算沒全完,也完一半了。
  按照大珠法,奸/生子只能得到親生子一半的財產,更重要的是奸/生子沒有宗祧繼承權,哪怕是小四以後再沒兒子,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也不能立為嫡子,必須從宗族中選合適的過繼。
  要是不把這孩子算做奸/生子,算做庶子,岳氏不是妾;算做嫡子,這段婚姻根本就無效,岳氏也不是妻。要是算做養子,地位更低了,弄不好以後為官為宰了還會被罵爹是誰都弄不清,現成的例子就是邵昀。
  更何況岳氏肚子裡還有一個,要是再生一個兒子還好,不管是什麼出身,都可以去考科舉,有銀子都可以去捐官,以後總有個出路。要是生個女兒來,就真不知道要怎麼養了。這也為什麼很多人家被騙婚後,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得考慮孩子的前途。
  休息一晚,清晨夫妻兩個早早起床,霍景之雖然不用去衙門,但早上的事情真不少。首先是楊氏補的這杯媳婦茶,霍希賢帶著楊氏,身後奶媽抱著小欣姐兒,磕頭請安,楊氏奉茶,霍景之也把荷包送上,這杯茶算是喝完了。奶媽把欣姐兒抱上前,霍景之高興起來,頭一個孫女,他自己又沒女兒,看著孫女,也覺得養個女兒真不錯。
  思宸把小欣姐兒抱了一會,幾個月的娃娃不哭也不鬧,睜著大眼睛看人。思宸不由的笑了起來,雖然這個年齡當奶奶壓力有點大,但看到孩子,也頓時喜歡起來。
  逗了一會思宸就把孩子交給奶媽,先是例行囑咐幾句,思宸又對楊氏道:「因為我身子不好,老太太的恩典不用我每日過去請安,在老太太跟前,就要辛苦你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3:32

第三十三章

  楊氏稍稍有點意外,低頭應著:「是。」雖然思宸身體不好是有眼睛的人都能能看出來的,但沒想到霍老太太會開恩。嫁進門一年半,雖然還不知道婆婆的脾氣,但太婆婆的脾氣卻是清楚了,實在是太厲害了,不孝的說,都有點不通情理。
  「還有以後二房家務,也得麻煩媳婦你來料理。」思宸笑著又道,幸好楊氏己經料理了一半年,雖然現在公婆回來,但她多少也有點經驗了,再加上舊例都在,依著規矩來辦就好。
  楊氏神情顯得有點惶恐,雖然一般媳婦進門後,婆婆都會把管家權交出來,自己享享清福。但她還沒生下兒子,思宸這個婆婆還如此年輕,沒想到管事之後就交給她了。道:「媳婦褚多事務不明,還得請太太指點。」
  思宸笑著道:「都是一家人,怎麼還說指點不指點的話,有什麼事你只管來問我就好了。」
  「是。」
  「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去老太太那裡。」思宸笑著道。
  霍景之也站起身來,他也得去給霍老太太請安,又對思宸道:「從老太太那裡出來,我要去找大哥敘話,你把兩個哥兒的屋子收拾妥當,下午的時候,兩個哥兒就回來了。」
  「嗯。」思宸笑著點頭。
  霍景之帶著霍希賢和楊氏到了霍老太太屋裡,裡頭己經一屋人了,霍宜之和湖陽郡主也在,大奶奶,二奶奶,霍三太太也在旁邊站著。霍景之領著兒子媳婦進門,先向霍老太太行了禮,湖陽郡主有幾分驚訝,笑問:「二嬸嬸呢?」給婆婆給請安,這是兒媳婦的必備功課,一般只有懷孕的時候才能得到赦免。
  霍老太太陰陽怪氣的道:「說生產的時候傷了身子,一直沒調養好,就不來我老太婆這了。」
  霍景之笑著在旁邊道:「那是老太太心疼兒媳婦。」
  霍老太太也不好再說什麼。
  湖陽郡主臉色卻是變了變,她鬧自殺的時候思宸正懷著孕,現在思宸生產後一直沒調理好,可能有那幾天的原因,便道:「我府上才得了幾顆上好的人蔘,一會我就讓人給二嬸嬸送去。還有宮裡的李太醫,診脈最是好的,我讓人請人了來,女人月子裡得了病,那可不是小事。」
  「勞煩郡主了。」霍景之也沒客氣,湖陽郡主本來都該為思宸的生病付上點責任。
  「二叔叔客氣。」湖陽郡主笑著道。
  霍宜之又問了問霍景之這三年在青陽的情況,還想問問進京謀缺的事,但看屋裡人太多,便道:「一會到我書房來。」
  「是,大哥。」霍景之應著,霍宜之並不是很善言詞的人,就比如對霍老太太,他們兄弟兩個心意都差不多,對於母親行事諸多不滿,只是霍宜之沒有霍景之嘴巧,不會哄著霍老太太。不至於母子反目,話也不多。霍老太太對於自己的長子,霍家的族長,她也不敢很過份,不可能像對霍三老爺那樣,好不好拉過來罵一頓。
  「正好你們兄弟兩個都在,關於岳家的事,你們倒是說句話!」霍老太太突然說著,雖然昨天霍景之才跟她說過這事不用她管,她只要好好在家享清福就好了,但她豈是能享清福的人,家裡出了如此大的事,讓她不管不問真比殺了她都難。霍宜之和湖陽郡主也在,能當家的人聚在屋裡了,正好說個明白。
  霍景之沒吭聲,首先看向霍宜之,大哥在場,自然他發言。霍宜之頓了一下道:「岳氏騙婚進門,心思不可謂不重,此女留不得,連同嫁妝一起還回岳家。」
  此言一出,除了湖陽郡主和霍景之,其他眾人臉色都變了。霍宜之露面的時候不多,說話的時候更不多,但只要他說話了,其他人都得聽,這就是霍宜之在霍家的地位。他直接說了岳氏留不得,那騙婚之事肯定得上公堂了。
  霍三太太自從出事之後一直糊裡糊塗,在騙婚之事沒暴出來之前,她對於岳氏是滿意到不能再滿意。暴出來之後霍老太太就開始天天罵她,罵的她不敢說話更沒有主意。現在霍宜之開了口,就是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反駁霍宜之的決定,卻不由的想到另外一件事,訕訕的小聲道:「那孩子……」只處置了母親,沒有解決孩子問題,問題只解決了一半。
  霍宜之嘆口氣,道:「等岳氏生產之後再決定。」肚子裡還有一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總要生下來一起決定。
  霍三太太不自覺得留下眼淚,當初岳氏產子的時候她那樣的高興,四爺的嫡長子出世,也是三房的延續。那孩子是她打心裡真心疼愛的,不管岳氏犯了什麼錯,孩子總是她的親孫子,要是最後真定為奸/生子,孩子還有何前程可言。
  霍宜之看霍三太太一眼,道:「誰都想孩子有個好未來,但首先要保證三房的延續。」
  倒不是霍宜之那麼在意侯府身份不容一個養女嫁給嫡子當正妻,霍宜之容不下岳氏的行為。王太太那樣的話出口後,他和湖陽郡主就派人去岳老爺當官的地方去打聽,不是聽官場上太太們說的,而是是找了岳家出嫁的大姑娘,放出去的老僕和岳氏的丫環。
  據岳家大姑娘和岳家老僕人所說,岳氏生母原是岳老爺弟弟屋裡的通房,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岳老爺勾搭上了,其兄發現,因為是醜聞,只把丫頭髮賣就當這事完了。發賣的時候,這丫頭就懷著孕,也就是岳氏。中間這些年丫頭帶著孩子如何過的不得而知,反正岳老爺外放之後,丫頭就找上門了。
  岳太太當時還在世,看到大伯子的通房跟自己丈夫生了女兒,自然容不下。岳老爺為此跟岳太太大吵大鬧,那是從那時候起,岳太太開始生病的。後來丫頭進門當妾,只是岳氏的身份尷尬,當時她都十歲了,就算是想當庶出,年齡在這裡擺著,只能當養女。
  岳太太倒不是被謀害,是氣死的,這是出嫁的岳大姑娘說的。岳大姑娘是庶出,親事是早訂下了,但也不是多好的人家,因為這個她還跟岳太太鬧過氣,她也是嫁的遠,出嫁之後回娘家的次數也有限,不過嫡母去世,她肯定要回去。岳大姑娘對於嫡母雖然不是很滿意,但對父親和岳氏母女更不滿意。
  岳二姑娘毀容,私奔是怎麼回事,霍宜之並沒有去細細打聽。跟岳家鬧成這樣,岳二姑娘一個姑娘家消失了將近三年時間,就是現在跑出來說她是清白的,霍家也不敢娶。
  有一件可以非常肯定,代嫁之事確實是岳氏母女促成,拍板的是岳老爺。據岳氏使喚的貼身丫頭說,岳氏曾經哭著求過岳老爺,養女比庶女還低,尤其她這樣半路被認為養女的。她的身世不經打聽,別說霍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就是一般書香門第之家,也看不上她。
  岳氏宗族是不得了,但岳老爺只是旁枝小宗,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岳老爺是個兩榜進士,但外放這些年,前途如此也不好說。最後結果就是岳老爺被岳氏母女說通了,頂著岳二姑娘的名頭,帶上岳太太留下來的嫁妝來到霍家。
  這樣的一個女子,騙婚這麼大的事她都能幹的出來,霍宜之是真心覺得膽子太大。按湖陽郡主說的,也有可能是她在鄉間長到十歲,民間換親之事頗多,夫家大部分都會認下,她可能覺得只要她能嫁過來,她就一定能留下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3:42

第三十四章

  偏偏這回岳氏撞上的是霍家,其實這回代嫁要真是父母之命,岳氏一個弱女子無力反抗,不得己嫁過來的。看在她生子的份上,要真是位賢良婦人,可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助三房興旺,忍下這口氣,霍宜之可能會認。
  岳氏品行實在入不了霍宜之的眼,霍宜之這個長兄對於三房好歹一直都十分掛心,二弟霍景之那是完全不需要擔心,霍三老爺卻跟長大不的孩了似的,又攤上一個霍三太太如此糊塗,這一對奇葩夫妻,因為在侯府住著,大事肯定錯不了,沒機會犯錯。但想好實在不可能,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四爺夫妻能振起來,要是四爺再娶這麼一個媳婦,三房就徹底完了。
  孩子是真可憐,但也不可能因為孩子可憐就把岳氏留下來。留下她那就是留下一個禍害,主母在後宅的權限太大,把她送回岳家,毀了孩子前程,但四爺還可以再娶妻,再有嫡長子。哪怕是小四以後沒有兒子,就是宗族過繼也能找到合適的,關鍵是這一房人不會出大問題。
  這麼多人在,霍宜之又不是口才了得的人,更不喜歡說閒話,並不解釋這些,只是對眾人道:「岳氏正在別院待產,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她生下孩子再處置,都把各自的丫頭婆子看好,府裡的事外頭的事一律不準傳到別院去,就是四爺也先別讓他知道。此事風言風語也鬧了一陣子,外面傳的話頗多,管不著別人,我只希望自家人不要在外興災樂禍,我要是聽到什麼閒言碎語,定不輕饒。」
  「是。」眾人應了一聲,侯府最大的發話了,不管誰都得把嘴管好了。當然以霍宜之的身份不會去罰女眷,但他可以把男人拉過去削一頓。
  霍宜之吩咐完也就不說話了,屋裡氣氛這樣,其他人更不敢吭聲。只聽霍老太太嘆口氣,有幾分抱怨的道:「你現在也是成大了,凡事也不用跟我商議,自己都能決定。」
  霍宜之眉頭皺了起來,他是霍家族長,當然湖陽郡主做為宗婦她也能說這個話。主要是想著要是湖陽郡主說,霍老太太豈不是更生氣,沒想到他開口了,霍老太太還是不滿意。正不知道如何說,霍景之就接口笑著道:「大哥是族長,宗族之事本來就該他做主,現在處置的如此妥貼,不是給母親分憂嗎。」
  霍老太太仍然是一臉的氣悶,卻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揮手道:「算了,都散了吧,我也累了,你們都去歇著。」
  她倒不是對霍宜之的處理方案有什麼意見,就像霍景之說的,霍宜之是族長,又是侯府主人,他做決定是最妥當。就是霍老太太也不會去拆親生兒子的台,她對霍宜之不滿意的是,在發話做決定前都不來跟她提前匯報一聲,霍宜之凡事都只會跟湖陽郡主商議,從來沒想過有啥事跟她這個親娘匯報一下的。
  霍老太太雖然一直說霍景之過於疼媳婦,但跟霍宜之比真是好太多了。霍宜之才真是把湖陽郡主當祖宗供著,偏偏湖陽郡主完全不領情,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有討好媳婦的那個勁,霍宜之怎麼就不想想她這個親娘呢,她也希望兒子常到她跟前說說話,嘴巴甜一點,哄得她開開心心。
  眾人依次排出去,霍景之讓霍希賢和楊氏回了二房,他離開三年之久再回來肯定得考霍希賢功課,霍希賢先去準備,楊氏也得去幫思宸收拾兩個哥兒的屋子,搬遷收拾很累的。霍景之自己要跟去霍宜之書房匯報工作,還要問問岳氏的事。
  湖陽郡主跟霍宜之並不同路,霍景之三兩步上前,低聲問湖陽郡主:「我想請問郡主,岳太太的娘家人……」這事霍宜之乾不出來,湖陽郡主肯定能。
  「我己經派人去了。」湖陽郡主笑著說。
  霍景之淡然一笑,也不再說什麼,跟著霍宜之走了。
  霍三太太是最後從霍老太太屋裡退出來的,湖陽郡主本來都要回郡主府了,卻又折了回來,堵住霍三太太道:「剛才侯爺的話你也聽到了,岳氏的嫁妝可收拾妥當?」
  霍三太太被問的愣了一下,霍宜之才發話,湖陽郡主怎麼馬上就問。
  「素素,你跟三太太一起去看看,岳氏的嫁妝一定要清點清楚。」湖陽郡主吩咐著,以霍三太太的糊塗勁,弄不好官司都判下來,府衙的人都要來清點了,霍三太太還一盆糨糊,直接派人過去把嫁妝清點完畢封好最妥當。
  「是。」身後素姨娘點頭應著。
  霍三太太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道:「還是不勞素姨娘了,侯爺才吩咐,家裡亂著呢,我慢慢清點就是了。」
  湖陽郡主眼睛眯了起來,語氣嚴厲道:「三太太,你不會拿了岳氏嫁妝了吧!」霍三太太絕對沒膽子圖謀兒媳婦的嫁妝,但岳氏為了討好婆婆,也是為了更快的站住腳,三房的經濟又一直不太寬裕,岳氏要是主動孝敬,霍三太太絕對會收。
  霍三太太又是一驚,忙擺手道:「我怎麼會如何做,只是,只是……媳婦,不,岳氏誠心孝敬,也就兩匹料子,幾件首飾而己,我不知道是不是岳氏的嫁妝。」岳氏一直表現的很孝順,送了她幾樣比較貴重的首飾,兒媳婦孝順婆婆,本來就是天經地意的,她當時怎麼會想到現在的風波。
  湖陽郡主鄙夷的看向霍三太太,兩匹料子,幾件首飾就嚇成這樣了,她還能更有出息點嗎。不過想想霍三太太也是真可憐,霍老太太全部的火氣都噴向她了。攤上霍老太太那種不講理的噴火暴龍婆婆,霍三太太上輩子也是做了不少孽。
  吩咐素姨娘道:「跟著去看看,少了什麼先問問岳氏的貼身丫頭。」岳氏陪嫁過來四個丫頭,別院只跟去了三個,留下一個就是為了問事的。
  霍景之帶著霍希賢和楊氏去了老太太屋裡,思宸也沒閒著,先派了婆子拿禮去了韓家,不是國公府韓家,是三太太家裡。按道理說,她遠門回來該回家一趟向嫡母請安,只是身體不好,不能親自過去,先打發人過去,連禮物一併送上。
  婆子去了韓家,思宸又派丫頭收拾哥兒的屋子,其實也不用怎麼收拾,孩子小,跟朝哥兒一起養。收拾了一半,湖陽郡主身邊的婆子就送了紅參過來,又說郡主己經派人去請御醫,過一會就跟思宸診脈。
  思宸心裡明白,估摸著是早上去請安時遇上,霍景之說了她身體不好,湖陽郡主這是來補償了。思宸並沒有拖推,道了謝,又讓丫頭拿了塊銀子給送東西的婆子。讓宮裡御醫瞧瞧也好,她這身體一直這麼拖著也不行。
  中午小廝過來傳話,霍景之在霍宜之那裡吃飯,不過來了。楊氏過來侍侯,思宸卻是笑著免了她的規矩。理由也是現成的,就是霍老太太也沒讓兒媳婦頓頓飯侍侯,楊氏這裡自然也免了。就是她現在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她也不讓楊氏床前侍侯。思宸自知還沒病到這種程度,又不是馬上就要死了,再者楊氏要是過來侍侯她了,誰來打理二房,眼看著就要過年,事情正多的時候。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3:54

第三十五章

  讓他們小夫妻一處吃飯,思宸一個人在屋裡吃,她病這麼久,不止吃藥連飲食也忌諱許多。早在青陽的時候,就是跟霍景之一起吃飯,也是兩樣飯菜。每到吃飯的時候,思宸就有點鬱悶,她並不是重口欲的人,只是每次吃飯都是那樣的菜色,就是再變著花樣做,她吃著也不耐煩。所以每到吃飯的時候,思宸越發想著趕緊來個好大夫,把她徹底治好吧。
  御醫午飯過後就來了,霍景之不在,霍希賢外頭招呼。楊氏和方姨娘在裡頭侍侯思宸,帳幔放下來,帶著丫頭退到屏風後面。婆子旁邊侍侯,御醫診完脈,婆子引著到了外間,霍希賢上前問:「太太身體如何?」
  御醫卻是問了許多,又讓人把以前藥方拿出來,思宸身邊婆子一一回答,又讓人把藥方全部拿出來,御醫看完笑著道:「太太雖然傷了元氣,幸得名醫調理,並無大礙,只要按著方子吃下去既可。也不用天天悶在屋裡,現在天冷就算了,等開了春,天好的時候也常到園子裡散散心。三個月我再來複診,再看是不是需要換藥方。」
  「那太太的身體幾時可痊愈?」霍希賢追問一句。
  御醫笑著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調理身體更是急不得,估摸著最多再有大半年時間,太太既可痊愈。」
  「麻煩先生了。」霍希賢拱手說著,雖然是湖陽郡主的面子把人請來的,但診金是二房準備,霍希賢把御醫送出門,婆子把禮金交給御醫身邊的小廝。
  送完人,楊氏也侍侯著思宸起來,霍希賢又過來請安。御醫外間說的話,屋裡思宸是能聽到的,霍希賢也就沒重複一遍,只是重點說了三月後複診的事。楊氏默默記在心裡,雖然思宸說了不用她侍侯,但這些事情她都得記住。
  「都不用在我跟前侍侯了,都去歇著吧。」思宸笑說著,她這病只要養著就好了,按時吃定時睡就好了,人越多反而越覺得吵。
  方姨娘卻是笑著道:「三爺還要去學裡,三奶奶也要打理二房的事,不如我侍侯太太。」霍希賢算是請假回來的,他還在國子監讀書,只是因為爹和嫡母回來了,他請了假回來,明日早上就要走了,晚上才回來。
  思宸想想點點頭,道:「老爺說下午敏哥兒和丞哥兒就要回來,你幫著照應。」方姨娘年齡大了,做事也齊全,自己照看不過來的地方,讓她照應一下也是應該的。
  「是。」方姨娘笑著答應,太太讓她幫忙料理兩個哥兒的事,那是絕對信任她了。
  思宸又看看霍希賢和楊氏,道:「都去吧。」尤其是霍希賢,估計霍宜之找霍景之談完話,霍景之就要考霍希賢的學問了。看看現在的霍希賢,思宸都有點擔心自己的兒子,一個如此強勢的狀元爹,給兒子的壓力太大了。
  半下午的時候,霍景之抱著敏哥兒,後頭奶媽抱著丞哥兒,丫頭婆子們拿著行李回來了。從霍老太太那裡抱孩子不容易,霍景之從霍宜之那裡出來就去了霍老太太屋裡,陪著霍老太太說會話,就抱著兒子們回來了。
  方姨娘張羅著安排,霍景之直接把孩子抱到思宸跟前,奶媽也把朝哥兒抱了過來。敏哥兒和丞哥兒都快四歲了,有點記事,不過對於父母幾乎沒印象,霍老太太讓他們叫霍景之爹,他們就叫。到霍景之讓他們叫思宸娘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就顯得有些愣,跟這個爹一點都不熟,爹娘的是啥還沒搞清楚。
  思宸雖然有點心酸,也可以理解,畢竟離開的時候還那麼小。不過小孩子也好哄,自己慢慢帶總是會跟自己這個娘親。
  「孩子三歲就要啟蒙,我想自己教,等你病好了,你也一起教。」霍景之笑著對思宸說,雖然他對霍老太太說,他要自己來啟蒙教養,卻未必有時間,不過把孩子抱過來的藉口。又才回京還沒找到合適的啟蒙老師,霍家的私塾是有,還不到年齡上。其實以霍景之的意思,等思宸病好之後,讓思宸來教是最好的。
  思宸心裡是極樂意,不過有點意外,霍景之曾經誇過她的詩詞不錯,不過詩詞對於一個狀元公只是休閒時的玩樂。對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四書五經,考科舉得功名,要是霍希賢現在正經書不看去研究詩詞,霍景之能打死他。
  霍景之笑著道:「只是啟蒙而己,哪來的這麼多講究。」以思宸的本事要是讓她去考科舉那肯定不行,不過教孩子認字沒啥問題。更重要的思宸聰慧,凡事明白通透,讓她來教,最起碼教不出笨蛋傻子。
  「是。」思宸笑著應著,又把敏哥兒和丞哥兒放在自己身邊,兩個孩子還顯得有點認生,只是睜著眼看著思宸。
  霍景之卻是又補充道:「不過最要緊的還是你的身體,要是因為教養孩子再把自己累著了,那還不如把他們兩個繼續放在老太太屋裡。」
  「不,我一定會小心。」思宸忙說著,只怕霍景之再把兩個兒子抱走了。
  霍景之又問:「今天宮中御醫來了,怎麼說的?」
  思宸把御醫的話重複一遍,最重要的一點是,明天開春之後她終於可以走走,不用天天悶著了。現在霍景之又讓她親自教養兒子,她就更有奔頭,覺得自己能好的更快。
  霍景之笑著抓住思宸的手道:「這就好,好好調養,我還想著你能給我生個女兒呢。」雖然兒子很重要,但女兒也很好,尤其在霍家嚴重缺女兒的情況下,兒子足夠了,女兒明顯缺。
  「孩子們在呢。」思宸臉上有幾分羞。
  夫妻兩個說著話,方姨娘進來回話,說一切都收拾妥當,其實主要是把兩個哥兒的丫頭婆子們的住處按排好,其他要收拾的地方也不多了。
  霍景之笑著點頭,方姨娘行事一直都很妥當,等以後霍希賢自己能立起來,分家出去之後,也讓她跟著霍希賢出去住,也享享老太太的福,笑道:「嗯,很妥當,你累半天了,去歇著吧。」
  「是。」方姨娘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霍景之不用去衙門,三個孩子都在跟前,朝哥兒小,奶媽在旁邊抱著圍觀。敏哥兒和丞哥兒的年齡卻是剛剛好,霍景之好像發現好玩玩具似的,逗弄著兩個兒子。雖然他的長子己經成家,跟小孩子相處的經歷卻是沒有。霍希賢像敏哥兒和丞哥兒這麼大的時候,正是霍景之寫策論最用功的時候。
  敏哥兒和丞哥兒長在霍老太太身邊,接觸過的成年男性並不多,像霍景之這樣的更沒有了,不過男孩子比女孩子皮的多,沒一會爺仨就玩了起來。
  爺仨玩了半下午,朝哥兒首先睡了,敏哥兒和丞哥兒也去午睡。奶媽們把孩子抱走,霍景之喚來丫頭傳霍希賢去書房。思宸看著霍景之的臉色從愉悅變成凝重,心裡知道霍景之是對長子不太滿意。
  思宸不由的為霍希賢說話,道:「賢哥兒年齡還小,文章也不是一天能做出來的,課業總是得慢慢來。」霍景之是天才,是狀元,但他不能拿自己的標準放到霍希賢身上。一輩子考不上秀才的多了去,更何況霍希賢還不到二十歲,非得讓他在科舉上有建樹,要求是有點高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4:04

第三十六章

  霍景之輕輕嘆口氣,他明白思宸的意思,但狀元公的兒子怎麼著也得個舉人吧。外放青陽這幾年,楊大人一直盯著霍希賢的功課,據楊大人信上說,雖然有點長進,但總體來說很平常,完全沒有下場的必要。落榜不是丟人的事,但狀元的兒子,傳臚的女婿落榜,只怕會有人看笑話。
  「你歇著吧,晚上我回來吃飯。」霍景之說著,起身往書房走。
  霍景之再回到正房時天己經黑了,沉著臉吃的晚飯,思宸也沒敢去問,別說霍景之現在教的不是她生的,就是她生的,霍景之想怎麼教育兒子都是他的自由,思宸最多襯霍景之心情好的時候說上一句,聽不進去她也沒辦法。在教育兒子問題上,思宸覺得霍景之比她更權威。
  吃完飯,丫頭裡來侍侯,思宸和霍景之到裡間坐著,思宸想了起來,道:「我今天派人回娘家請安,太太聽說我病著,說明天無事過來瞧瞧我。」
  「那真是不巧了,明天我要跟大哥一起出門,晚上才能回來。」霍景之說著,又道:明日你好陪陪岳母。」來的都是女眷,他不在家還好些。
  「嗯。」思宸應了一聲,霍宜之帶霍景之出門,肯定是有大事,不是因為岳家的事,就是因為霍景之謀缺的事。霍景之說著。又道:「太太是想見見外孫了。」三太太和佟姨娘都沒見過朝哥兒呢。
  次日清早霍希賢和楊氏過來請安,又跟著霍景之一起去了霍老太太屋裡,霍景之在霍老太太屋裡坐了一會就跟著霍宜之走了。三太太帶著許氏和佟姨娘吃過早飯過來的,楊氏去迎的,三太太昨天收到消息的時候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思宸會病成這樣,婆婆都免了早晚請安,一般不是病到一定程度不會免了這個規矩。
  丫頭扶著思宸在屋門口迎三太太,三太太細看思宸神色,弱是弱了些,但精神看著還好。許氏上前扶住思宸,娘們四個進了屋,丫頭們倒上茶,思宸讓奶媽把三個哥兒都抱出來,看到三個孩子,佟姨娘高興的差點落淚,三太太和許氏也是滿心歡喜。
  尤其是最小的朝哥兒,雖然思宸因為他才落得這一身病,但這孩子看著精靈的很,雖然現在還小,還看不出什麼來,但當娘的,有個好孩子就是病也是值得。
  說了說在青陽的三年生活,三太太和許氏也說不少京城的趣聞,講了一會話,許氏不由的把話題帶到霍岳兩家的事上,也不是許氏八卦,而是岳家實在太大膽,以前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岳家敢幹出來,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看著霍家要如何辦。
  當然看笑話的多,倒不是霍家的仇家多,而是這些年霍家的風頭太盛,四個世襲罔替的大族,只有霍家一族不止人丁興旺,權勢更旺。要是霍家認下來吃了這個悶虧,那以後京城貴婦們就有笑話說。那個鎮遠侯府,還出了個狀元公,結果人家拿養女頂嫡女代嫁,霍家都能吃下這個悶虧,還照樣認親家。以後看到她們家的女人出門,只管損就好了,他們家的人都能忍。
  「此事大伯己有定論,等岳氏生產完畢,就把她和嫁妝一起還回岳家。」思宸說著,這話是霍宜之當著霍家女眷們的面說的,雖然當時思宸不在場,但這樣的吩咐早有管事媳婦過來傳話。也是想借霍家女眷的口把霍家的決定傳出去,省得議論紛紛,當然這樣的結果還是得讓人議論,霍家總算有句話了。
  三太太和許氏都顯得愣了一下,其實這件事不管霍家怎麼處置都擋不住議論,岳氏畢竟進門一年半,己經生下兒子了,現在肚子裡又懷著一個。許氏和三太太都曾聽不少太太們議論過,霍家可能會襯著岳氏生產的時候,直接動手,到時候人都死了,總不好再鞭屍。
  思宸笑著道:「大伯行事寬厚,斷不會如此。」
  岳家和魯家都如此暗示過,不過霍宜之和湖陽郡主的意見都是,閨女是你們岳家,我們要不起就退回去,你們要打要殺是你們的事。這也是湖陽郡主的謹慎,現在己經鬧的滿城風雨,然後岳氏就這麼無緣無故的死在霍家,霍家更說不清了。
  就像岳家提休了岳氏卻被湖陽郡主罵回去一樣,一切都按法律來。你們騙婚我們就告,還人還嫁妝,至於衙門判岳家給霍家多少經濟補償,那再另外算。字據手續一一辦好,省得日後口舌。
  不然霍家落個虐死正妻的名頭,罪名還是霍家人來扛。正妻不是買進門的妾室,要打要殺都隨婆家的便。丈夫毆妻,傷害到一定程度,妻子到衙門去告,衙門可以直接判和離。人家活蹦亂跳的女兒八抬大轎進門,然後不明不白的死在婆家,娘家人除非死絕,不然就等著打官司吧。
  三太太點點頭道:「是這個話,娶妻不是納妾,是得小心些。」尤其是霍家,多少人看著眼紅眼熱,其實岳家騙婚的事要是發生在其他人家身上,也不會鬧那麼大,太多人希望看到霍家的笑話,要是霍家做錯事就更好了,現成的把柄抓手裡了。
  「那孩子……」許氏不由的問了出來,按道理說奸/生子也可以跟隨母親,只是在這個父權社會裡,通/奸生下的孩子要是跟隨母親那就是標準的野種,而且岳氏一個女人也不可能獨立撫養兩個孩子。至於岳家,沒直接讓岳老爺取消對岳氏的收養關係就是大恩,更不會去管兩個私生子的死活。
  思宸搖搖頭,道:「大伯的意思等岳氏肚裡這個生下來之後一起安排。」如何安排就真的不知道了,就連霍景之都沒透露過,對岳氏的處置也許不用商議都能有統一意見,但如何處置孩子,方案實在太多,還有宗族問題,最後決定人應該是霍宜之。
  其實仔細算算,霍家並不缺兒子,霍景之這一輩的,五個成年兒子,三個嫡出。然後大房四個兒子,二房四個兒子,就是三房,除了四爺外還有一個庶子。再往下面算,大奶奶房裡己經有三個兒子,二奶奶也生了兩個兒子,就像楊氏生了個女兒,除了方姨娘有點失望外,霍家其他人反應都不大,因為霍家是真不缺兒子了。
  「唉,岳氏糊塗。」三太太嘆息,不但毀了自己也毀了自己兒子,停一下因為屋裡無外人也就直接道:「岳老爺真是混帳。」岳氏一個在鄉間長到十歲的女孩不懂妄冒是什麼罪,岳老爺一個兩榜進士難道連法律條文都不懂嗎!看著是寵,其實是害啊。
  在全京城八卦人士的翹首期盼中,岳老爺終於上京了,然後眾人發現,岳老爺不止自己一家人,而是帶著岳家舅爺來的。這也是為什麼岳老爺多花了一倍的時間在路上,本來還有人猜岳老爺是無臉回京城,所以在路上拖延,沒想到真相是岳太太娘家人己經找來了,直接把岳老爺堵在半路上,己經纏了一路。
  岳太太娘家並不是京城人士,父親庶吉士出身,入朝為官官至侍郎,一家人也跟著來了京城,後來告老回鄉。再後來家中並無子弟出仕,也就開始逐漸末落。雖然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過慣了京中的奢爹生活,指著田地收租過日子,一兩幾錢銀子都要看在眼裡,跟京中實在沒法比。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4:13

第三十七章

  岳舅爺是岳太太的嫡親兄長,跟著父親告老之後就沒回過京城,至於他們家如何得到的消息,這倒不奇怪,曾經官至侍郎門下門生故吏總是有幾個的。事情鬧的這麼大,岳太太怎麼死的雖然還說不清,但岳老爺謀妻財陪嫁養女這一條是肯定的。要不是通知岳舅爺一聲,妹妹死的不明不白,嫁妝也丟的無緣無故,實在對不起人。
  岳老爺進京的第二天,霍宜之正想派人去給岳家傳話,霍岳兩家之事一直沒辦,最重要的原因就岳老爺人不在京中,總得等被告來了,衙門才能判官司。結果管事的前腳出門,岳舅爺就來了,目的非常明確,問霍家要人要嫁妝。
  岳舅爺直接指出岳氏毒死嫡母,和岳老爺一起霸占岳太太嫁妝。毒害嫡母這一條是沒啥證劇,但霸占嫁妝這一點卻是實打實的,女人的嫁妝只能留給自己的親子女。要給庶子庶女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娘家人同意,至少得知會娘家人一聲。像岳老爺和岳氏這樣的行事,這就是霸占,這就是犯法。要是霍家決定把岳家包庇到底,岳舅爺狀紙上不介意把霍家也加上。
  霍宜之接待的岳舅爺,也深刻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我是流氓我是怕,說岳舅爺是個無賴都不為過。岳舅爺話裡透露出的那個意思,岳家現在一窮二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官字兩個口,不管往哪開門,京城這麼大總有一個說理的地方,要是說不明白,他就天天來霍家說事。
  霍宜之氣到無語,最後直接跟岳舅爺說,岳氏懷孕待產中,至於岳氏的嫁妝,是從岳家抬過來的,是不是岳太太的嫁妝,霍家不知道也不想管。官司判下來,岳氏和嫁妝會一起還回岳家,至於是不是岳太太的,還得請岳舅爺去找岳老爺。
  話說完,霍宜之直接讓小廝們把岳舅爺請出去了,岳舅爺雖然橫,但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來霍家這一趟只是來表個態,把嫁妝討回來,要找的還是岳老爺。
  帶著一肚子火氣霍宜之回到正房,抬頭就見湖陽郡主正在屋裡坐著,湖陽郡主雖然有自己的府邸,但按規矩說霍宜之的正房就是湖陽郡主的正房,只是湖陽郡主來這府裡的時候少,也就成了霍宜之的臥室。
  管事早把前頭髮生的事告知湖陽郡主,湖陽郡主聽完就笑了,她原本只擔心岳舅爺太軟弱,雖然流氓成這樣也出乎意料外,爹好歹還是個侍郎呢,不過這樣也好。沒等霍宜之回來,就吩咐管事的道:「去,叫二老爺來。」
  按理說,霍景之不該來霍宜之的內宅,他們兄弟有啥事可以外間書房說。不過霍宜之馬上就要回來,她也不想再挪地方。反正這內宅裡也沒什么女眷,湖陽郡主自己都不是很講究的人,也就懶得講究了,也就兩句話的事。
  湖陽郡主看到霍宜之進門並沒有起身,霍宜之看到湖陽郡主雖然高興,但並不意外。因為岳家的事,湖陽郡主是天天往這邊跑。做為霍宜之的妻子,湖陽郡主有些失職,但做為霍家媳婦,霍家宗婦,湖陽郡主從來都把霍家的事當成自家的事。
  「一個混混無賴,所圖的不過是錢,老爺何必因為這個生氣。」湖陽郡主笑著說著。
  丫頭給霍宜之端上茶,霍宜之嘆氣道:「想當年也詩書禮大家,子孫怎麼就這樣了呢。」
  湖陽郡主不禁笑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別說曾經的詩書禮,就看曾經和霍家齊名的孫家就能知道了。當然孫家嫡系還有爵位,也許什麼時候還振能興一下。像書香門第之類的,唯一能靠的就是子孫爭氣,能得功名入仕為官,要是連著幾代,子孫裡沒有爭氣的,只是吃老本,再攤上一個稍微敗家的,把一個家族敗到底沒啥好奇怪。
  霍宜之看到湖陽郡主的笑容不由的把話題打住,其實論行事手段,湖陽郡主比他狠的多。她的行事準則一直是,我要麼什麼都不做,我既然做了,就要把對手徹底打死。
  「看來岳家之事不能再拖了,岳氏可以繼續留在別院待產,跟岳家的官司是得了了。」霍宜之說著,衙門先判了案,嫁妝退回去,至於岳氏本人,等她生產完了,再通知她這件事,然後直接讓岳老爺把女兒領走。
  湖陽郡主點點頭。
  「魯太太來霍家來了這麼多趟,現在我們既然己經決定上公堂,應該知會魯家一聲。」霍宜之說著,雖然不管魯家怎麼說,決定是不可能改了,但提前知會一聲也是應該的。
  「我跟老爺想到一處去了,我己經讓管事的去喚二叔過來,這趟就讓二叔去吧。萬一哪裡談崩了,老爺再過去不遲。」湖陽郡主笑著說著。
  不止是因為霍景之和魯老爺同朝為官,論口才論腹黑,霍宜之都拼不過霍景之。再者霍景之再是狀元,霍家大事也輪不到他拍板,先派霍家二號人物過去,就是哪裡談不攏,霍宜之再出面總還有得談。要是直接霍宜之出面,談崩了那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總不能那時候再讓霍景之出面替霍宜之圓,那就顯得霍家長幼不分。
  霍宜之點點頭,他知道湖陽郡主心裡是早有主意,只是並不直接說出來。夫妻這麼多年,湖陽郡主不管娘家多好,自身多麼能幹,行事多麼跋扈,湖陽郡主跟他一起的時候,對於他的夫權都十分維護。就是跟霍老太太爭權那一回,湖陽郡主也是提前跟他說了的,這是湖陽郡主的為妻之道。
  湖陽郡主端起茶碗喝茶,一時間夫妻無話,說是夫妻,他們夫妻相處的實際時間真不長。除了新婚的時候,懷孕生子之後,湖陽郡主就直接搬回郡主府。夫妻見面的時候還沒湖陽郡主跟霍老太太見面的時候多,霍宜之甚至於想過,孩子晚生兩年就好了,那樣他對湖陽郡主有用的時間還長點。
  「上回你派婆子送去的點心我倒是吃著不錯,哪裡來的?」湖陽郡主突然笑著問。
  霍宜之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道:「是大爺外頭尋來的一個點頭師傅,我吃著不錯就讓人給你送去,你既然喜歡,就讓他過去侍侯吧。」
  湖陽郡主笑了起來,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說霍宜之好,霍宜之對人好是十打十的好,他很少想一些轉彎做法。就比如這個廚子,她說喜歡吃點頭,要是換一個人說,保證你會說,你常來這邊府上就能吃到,或者你什麼時候喜歡了就派人傳話,我給你送去之類的。霍宜之就只能說,你把廚子帶走吧,你方便就好。
  霍宜之被笑得愣了一下,正想說話,就聽外頭傳來丫頭的聲音:「二老爺來了……」
  湖陽郡主忙把笑容收了,霍宜之也坐端正了,霍景之進屋。聰明人說話從來都是三言兩語,岳舅爺的事管事的己經說了,現在湖陽郡主叫他過去,不用誰開口,霍景之就直接道:「一會我就讓人寫了拜貼送去魯家。」
  「馬上就要過年,下了十五就要請衙門判官司,知會一聲總是應該的。」霍宜之說著。
  霍景之停了一下突然間道:「聽說魯家七姑娘,魯老爺嫡出,才德兼備,今年十六歲,正待字閨中,我想說給小四。」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4:24

第三十八章

  湖陽郡主倒是不意外,霍景之回家頭一天跟魯太太說了那樣一席話,婆子說給她之後,她當時就猜到了。她恨岳家這麼打霍家的臉,霍景之當然恨,不過當伯伯的,他肯定會想著小四以後的婚事。
  霍宜之稍稍愣了一下,霍宜之當然也想著小四以後的親事,但是魯家七姑娘,在京城很有才名,據說也是美貌如花。十六歲還未訂親,當然不是因為沒人提親,而是魯家想把她送進宮,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傳聞,就是皇后的親妹妹也不敢說自己是一定能進宮的。便道:「魯家七姑娘是很好,只是魯老爺……」
  湖陽郡主笑了起來,看向霍宜之道:「二叔既然說了,他定有自己的道理,這門親事要是真成了,對小四豈不是有利。」宮門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當然,魯老爺也可以拒絕霍家,再給魯七姑娘挑門好親事。
  霍宜之點點頭,既然霍景之開口了,那就讓他去談,真談成了也是一件好事。就是魯七姑娘不服氣,嫁都嫁過來了,也就由不得她了。不然給小四娶什麼樣的媳婦,以小四的條件只說娶個媳婦那肯定能,但要是娶個條件差的,以後還是個笑柄。
  話說完霍景之就告辭走了,屋裡只剩下霍宜之和湖陽郡主,一時間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是霍宜之的屋子,霍宜之是正主,湖陽郡主自己沒說走,霍宜之正不會趕她走。只是霍宜之並沒有那麼巧的嘴,他也不知道要跟湖陽郡主說些什麼好。
  霍宜之甚至於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他太呆了,以至於湖陽郡主這麼不喜歡他。當然湖陽郡主也不討厭他,相敬如賓,別說朋友了,真如客人一樣。
  丫頭換了新茶上來,湖陽郡主倒是找了個話題,問:「關於孩子的事,老爺是如何想的?二叔都去跟魯家提親了,孩子的事只怕魯家也得要個說法。」
  孩子問題湖陽郡主真沒怎麼想過,她的心思主要在如何報復岳家身上,像給小四找媳婦,如何處置孩子,霍家兄弟比她更會操心,也會想的更周全。反正不管怎麼辦,湖陽郡主都不打算插嘴,這事該是他們辦的。
  霍宜之嘆口氣,這事他也考慮的夠久了,從決定上公堂那一刻起,孩子是怎麼也周全不了。要是岳氏肚子裡的這個是女孩還好些,要是男孩還真有點麻煩。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沒說的原因,道:「以小四庶子的身份讓小二收養。」
  要是岳氏再生個女兒,還可以含糊點,以小四長女的名義讓大奶奶收養,養在嫡母名下,囑咐大奶奶以後嫁妝按嫡女的來,霍家的女兒實在少。兒子就只能這樣了,大奶奶房裡嫡子庶子己經三個,二奶奶房裡兩個嫡子,這孩子要是占了嫡子的名份,二奶奶肯定不會同意,庶子的話,馬馬虎虎還可以接受。
  「孩子的身世肯定瞞不住,這樣轉個圈也好,省得魯家姑娘委屈,進門就先當娘。」湖陽郡主說著,遇到狠一點主母,這樣的孩子直接養死,反正小孩子折夭率高,霍三太太又是那樣的沒用。
  要是交給大奶奶和二奶奶,有奶媽有婆子,不缺吃不少穿,自己長大就好了,最起碼主母不會起殺心,故意弄死。想了想,湖陽郡主又皺眉道:「不過這孩子真不好養啊。」
  要是養不好就得養成仇,雖然是霍家的孩子,霍岳兩家上了公堂,尤其是生下來的這個兒子,本來該是三房嫡孫的,結果落到如此尷尬境界,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記恨。
  霍宜之也明白,所以把他們從三房調到長房來以抬高身份,以後要是有時間有精力,他也想親自教養。明明是母親做錯的事,孩子卻得承擔後果,霍宜之現在能做的,也就努力讓他承擔的少一點,要是孩子長大了還是怨恨,那也沒辦法。總不能因為以後可能發生的結果,現在就把孩子掐死吧。
  說話間天己掃黑,己到晚飯時間,湖陽郡主想想直接吩咐身邊丫頭道:「今天我留下吃飯,讓廚房多花點心思,把我的喜好也說了。」
  丫頭趕緊去了,霍宜之實在有點喜出望外,看向湖陽郡主的神情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好。
  湖陽郡主神情卻顯得有些憂傷,淡淡然的道:「崔玉瑩說我這一生都不知道珍惜,只會把人的真心踩到腳底下,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在反省,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崔玉瑩拒絕了她一輩子,只到最後思宸才把崔玉瑩的真心話拿過來,不是不喜歡。而是太了解她的為人,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想讓湖陽郡主一直喜歡一直掛念,那就要一直拒絕。把真心奉上去,換來的不是真心,而是厭煩。
  一生太順利,太圓滿,很多事情也就不在乎了。崔玉瑩看上她,比她看上崔玉瑩還要早,就是湖陽郡主一直覺得巧合的相遇也是崔玉瑩刻意為止,然後就這麼讓她牽掛半輩子。崔玉瑩最後在信上說,回想這一生,她覺得很欣慰也很高興,她用了一生時間自由的去想,去愛,然後她一直想的那個人,也想了她大半輩子。就是她死了,還一樣會想著她。
  貼子送上,次日下午霍景之去了魯府,做為一部尚書,魯家雖然不像霍家這樣的顯貴,但也是標準的權貴。這樣的府邸門口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沒想到這趟霍景之過去的時候,門口正吵著熱鬧。
  岳舅爺求見魯老爺,魯老爺不見他,然後他就在門口賴著不走。門房哄他走,然後他就在門口耍起了賴。霍景之過去的時候,正是鬧的歡。
  霍景之當然不好在門口圍觀,把馬交給門房,管事的匆匆過來,一臉流汗狀的引著霍景之進了魯老爺的書房。霍景之進了門,書房裡除了魯老爺外還有一人,大概五十幾歲,頭髮白了一片,霍景之正想著這是誰,京城對這事說上的話他應該都認識的。卻猛然想起來,這是岳老爺,好些年不曾見過,而且算算年齡岳老爺應該四十歲差不多,沒想到現在看起來老了十幾歲不止。
  見禮坐下,茶花送上,魯老爺笑著道:「收到霍大人的貼子,我就把岳大人也叫了過來,有些事情我們也該一起商議商議。」
  岳老爺當即站起身來,向霍景之拱手作揖道:「是我對不起霍家。」
  霍景之並不理會岳老爺,只是有幾分為難的看向魯老爺,道:「我此次過來,是轉述兄長的決定,魯太太因為霍岳兩家之事常來霍家走動,兄長覺得應該告知魯老爺一聲。」
  魯老爺和岳老爺都怔了一下,岳老爺還有點不明白,魯老爺卻是聽出來了,霍景之過來轉述霍宜之的話,那就是霍家的最終決定了。也就是說霍景之對這事己經做不了主了,他就是個傳話的,霍景之在朝中再牛叉,也做不了他大哥的主。
  想到此處魯老爺有點冒冷汗,霍宜之做為鎮遠侯兼郡馬爺,在京城並不算名人,不管是跟他弟弟比還是跟他老婆比,都很默默無聞。但此人也是公認的寬厚誠實,老實人一個,但要說好欺負,那就絕對錯誤。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4:33

第三十九章

  霍景之繼續道:「兄長之意,年後給應天府遞狀紙,要是應天府不敢判,那只有麻煩郡主入宮一趟,請太后懿旨了。」牽扯到尚書和侯府,攤上這樣官司的府尹也是倒了八輩血霉,不管怎麼判都得得罪一個。為了不難為府尹,那只得進官,直接由皇家宣判,本案又一點都不複雜,事情講明白,太后就能下旨了。
  魯老爺一呆,岳老爺站著直接腿都打起顫,嘴脣都白了起來,只差給霍景之跪下了,拉住霍景之的胳膊道:「霍大人就看到我們同朝為官的份上,進宮之事萬萬不可,不,就是鬧上公堂,我們兩家臉面何存。」
  霍景之這才看他一眼,口氣冷淡,卻甚不客氣道:「岳家以養女冒嫡女,這樣一巴掌打到霍家臉上,霍家早就沒臉了。」
  「不是的,霍大人,當日之事是後宅無知婦人所為,我並不知曉。我要是曉的,斷不會如此行事。」岳老爺苦苦哀求著,又道:「這本是我們兩家私事,何必鬧上公堂。霍家要是覺得此事不妥,岳家之女任由霍家處置。」
  「你岳家的女兒自有你們岳家人處置。」霍景之笑了起來,神情有幾分不屑,隨即轉頭看向魯大人道:「兄長之意己傳到,告辭。」
  話間落霍景之轉身就要走,岳老爺正想上前拉住霍景之,魯老爺訓斥岳老爺道:「還不退下,還在這裡丟人現言。」
  岳老爺張嘴想說什麼,魯老爺卻是向身邊的小廝使了眼色。現在霍家人看到岳老爺抽死他的心都有,有岳老爺這個攪局的在,此事根本就沒辦法談。幾個小廝上前硬把岳老爺請走,魯老爺這才嘆口氣,向霍景之拱手道歉:「我這個弟弟……唉,庶出之子不免少些教養見識,還望霍大人見諒。」
  霍景之當即拱手道:「魯大人言重了。」庶出之子這話都說出口了,魯老爺自己也是個庶出的。
  魯老爺讓著霍景之再次坐下來,魯大人長長吁口氣,眼淚似乎都要掉下來,道:「雖然是我弟弟之錯,但也是我這個當兄長的教導不周,才釀成如此大錯。真是無顏見霍大人和郡馬爺。」說著魯大人起身又向霍景之作揖。
  霍景之忙起身扶住他,道:「魯大人快不可如此。」
  霍景之扶著,魯老爺抹著眼淚又坐了下來,魯老爺看向霍景之,一臉肯求的道:「此事真沒有緩合餘地?」
  霍景之嘆口氣,無比真誠的看向魯老爺,神情無辜的像朵白蓮花,道:「魯大人,我明白你愛護弟弟的心情,只是……昨日岳舅爺找到家兄,直言岳氏毒害嫡母,霸占嫡母嫁妝。魯大人也是個明白,岳太太之死也許一時半會查不清楚,但霸占嫁妝這條卻是板上釘釘,要是岳舅爺再找出什麼證劇來……毒害嫡母可是大罪!」
  魯老爺頓時無言,本來因為代嫁之事,此事己經鬧得沸沸揚揚,這事雖然事關名聲,妄冒之後對方認下也有的。就是霍家實在容不下岳氏,由岳家或者魯家動手處置了岳氏也是可以的,此事卻不宜鬧上衙門,因為直接影響岳老爺的仕途。
  出乎魯老爺意料之外的,岳舅爺也跟著岳老爺一起上京了,也帶來了更大的炸彈。這一下把魯老爺炸的都有點暈,他明白霍景之的意思,要只是代嫁,霍家也許會給岳家魯家這個面子。但岳家犯了這麼大的事,霍家首先要做的是保全自己,宣布婚姻無效,強制離異,那岳氏不管犯了什麼事,也就跟霍家沒關係了。
  霍景之看魯老爺不吭聲,嘆口氣又道:「我想魯大人也明白,魯霍兩家一直親和,魯太太上回去霍家之時,該說我都說了,不管是我,還是家兄都不想跟魯大人為難。只是此事,也望魯大人不要為難與霍家。」
  上回跟魯太太說的再明白不過,魯老爺和岳老爺是血緣兄弟,但這個並不是宗族法律承認的,魯家完全可以甩清楚。現在是魯大人自己硬往裡扎,拉都不拉住,那誰也沒辦法。
  魯老爺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道:「我明白霍大人的好意,只是血緣兄弟,我豈能棄之不顧。現在己經沸沸揚揚,我要是再不管不問,別說官職功名,就是性命只怕也……」性命是無礙,罷官也沒什麼,過些年還可以起復,怕的是除了功名,那就真完了。
  霍景之也跟著嘆口氣,卻是不接話,只等魯老爺下文。
  魯老爺站起身來,向霍景之再次作揖,道:「此事己經鬧到如此田地,強求霍家確實不應該,其他的都好說,只是萬不可鬧到宮中去。我跟府尹還有幾分交情,此事不用上公堂,直接由衙門判下文書,法則手續一樣不少,只是勿要聲張。」
  霍景之的臉色變了,不再是剛才跟魯老爺稱兄道弟,共訴衷腸的模樣,冷著臉道:「魯大人心疼弟弟,難道我和家兄都不心疼自己侄子嗎。魯大人擔心弟弟前程性命,難道我和家兄就不擔心小四以後孤獨終老嗎?此事鬧的如此之大,真像魯大人所說,無聲無息的把此事完結,岳家可以悄悄帶著岳氏和嫁妝走,但霍家還要在京城立足,小四以後還得娶親事。此事處置的不明不白,任誰都要問一句,小四是尋嫡妻還是填房。岳氏所生之子,到底是嫡還是庶?」
  「這……」魯老爺啞然。
  霍景之哼著又道:「難道讓霍家把官府文書抄上一千份,滿京城散髮嗎?」
  魯大人臉皮抽動,霍家要進宮讓太后判案。當然不止是因為可憐府尹難判案,而是太后出面,驚動最大,懿旨出來馬上全京城都知道,這樣霍家的臉面就全部找回來了,當然也利於霍四爺再娶親。想了想,便道:「四爺親事就是我的事,我定給四爺尋門好親。」
  霍景之神情不變,卻是突然道:「我聽說魯七姑娘才德兼備……」
  魯老爺又是一驚,直瞪向霍景之,霍景之淡然道:「魯七姑娘十六歲未許人家,我明白魯大人的心思,只是宮門……我勸魯大人三思。」
  魯老爺直盯著霍景之問,只差直問霍景之,這話到底是誰說的。湖陽郡主經常出入宮緯,深受太后和皇后喜愛,宮中消息非常靈敏,霍景之自己狀元出身,又點了鹽政,深得聖寵。這要是真是宮裡的意思,那他多年心血豈不是白費。
  「魯大人自然視愛女為掌上明珠,不肯輕易許人,霍家也並無強求之意。本來就是霍岳兩家之事,與魯大人並無關係。」霍景之淡然說著。
  魯老爺心情十分複雜,話說到這份上,他要是再聽不出霍景之的意思他也白活這些年了。想讓霍家買魯家的面子那就把女兒許出來,岳老爺本來就是欠霍家一個媳婦,他想管,那首先就要把欠的帳還上。停了一下才有幾分自嘲的道:「果然是鎮遠侯府啊!」朝中有人,宮中有人,確實不用賣他這個面子。
  霍景之看一眼魯老爺,正色道:「魯大人希望不驚動任何人就平息之事,置霍家臉面不顧,魯大人這是愛惜弟弟。但我霍家白白受辱誰來體諒,魯大人話說的簡單,給小四尋門親事,但這門親事豈是這麼好尋的,就像我現在跟魯大人說,把你的女兒許給小四,你不也一樣不願意。再者,太后下旨是霍家向世人的交代,同樣的,魯霍兩家聯姻,魯七姑娘嫁小四為嫡妻,辦場大喜事也是一種交代方式,只看魯大人怎麼選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4:44

第四十章

  魯老爺回過味來,一時間低頭不語。是結親還是結仇,就在一念之間,當然他也可以完全置身世外,就像霍景之一直說的,這事跟魯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霍景之也不想再說下去,該說的全部說完了,現在就看魯老爺怎麼選了,起身道:「言盡與此,就此告辭。」
  「我送霍大人……」
  霍景之騎馬回家,先去大房給霍宜之匯報工作。魯七姑娘的霍四爺的親事雖然沒有馬上拍板,但魯老爺明顯在猶豫,魯七姑娘進宮的事情是沒希望了,霍四爺的條件在京中雖然說不上十分好,但也說不上差,配魯七姑娘也是馬馬虎虎。用女兒去換弟弟的功名,就看魯老爺要怎麼辦了。
  「魯大人送我出門時,態度溫和,我想就算最後岳老爺真被除了功名,魯大人也不會因此記恨霍家。」霍景之說著,他不想跟魯家鬧的很難看,所以第一次見到魯太太時,他就把話說明白了,這事你們別管,跟魯家沒關係。
  霍宜之點點頭,能少結個仇家就少結一個,雖然魯七姑娘進不了宮,但魯家一時間半會也不會很差。霍景之回京復職正在謀缺,霍宜之也是奔波許久了。道:「要是魯七姑娘真能嫁給小四,真是好事一件。」強力的姻親對於小四有好處。
  「馬上就要過年,魯大人還有幾天時間考慮。」霍景之笑著說著,不管再怎麼議論,再怎麼著也得把這個年過去,沒有大年下打官司的,正好給了魯大人時間。又道:「看魯大人平常行事,我倒覺得他會同意。」
  「還有一事,我跟郡主商議了很久,要不是出了岳家這件事,早該跟你說了。」霍宜之突然道。
  霍景之想了想問:「大哥請講。」
  「分家。」霍宜之直接道。
  霍景之先是一怔,隨即明白,是啊,霍家是需要分家了。雖然說一般情況下父母在,子女都得在父母跟前行孝,但也得看情況來。現在的鎮遠侯府實在太顯赫了,就像這回小四的事,那麼多人議論,那麼多人八卦,那麼多人等著看霍家的笑話,抓霍家的把柄,都是這個道理,完全是架在火上燒。
  霍家三房是可以忽略不計,但大房裡有湖陽郡主,鎮遠侯府和郡主府連成一片,直接占了一條街。霍宜之這些年是默默無聞,但湖陽郡主一直很活躍。霍景之剛中狀元那會,名聲是有的,但才入官場還需要侯府的勢力。
  十幾年過去了,霍景之己經從六品翰林院修撰變成從三品鹽政,現在的侯府甚至於都要指著霍景之了。從三年前點了鹽政之時,霍宜之都想過這事,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到一定程度,緊接著的就是下坡路,對家族最好的狀態就是一直半杯水,這樣才能長長久久。
  一個霍景之再加上一個湖陽郡主己經快把這霍家的這杯水裝滿,現在的霍景之既然己經不需要侯府的勢,那就分出去。分出去之後,霍景之的仕途只怕會比現在更順一些,沒有鎮遠侯府二老爺這個名頭,看著好像是把榮耀去掉了一部分,但這個榮耀什麼都帶不來。他們是親兄弟,不管是不是分了家,弟弟需要幫忙,當兄長的肯定會幫。
  霍宜之一直盤算沒有說出來,是因為霍景之在外放,外放歷練的時間不一定,不在京中影響比較小,而且霍宜之也可以幫著照看京中情況。現在霍景之既然回來了,從三品外放歸京,以霍景之的的情況,很有可能就是二品,一部主事,官位至此再頂著侯府的名頭,不管對霍景之還是侯府都不太好,分家是必須的。
  「小四的事情還沒完,你謀缺的事還在波奔中,分家之事不會現在提。」霍宜之說著。
  「我明白。」霍景之低頭說著,不會現在馬上辦,可以開始想了。
  臘月二十六的時候,二房的年租終於交上來,去年的年租是思宸病中料理的,今年倒是不用她操勞,霍景之在家。家中大帳霍景之親自料理,一直忙著外頭,真的有些時候沒看過帳了。過年的準備事宜則是楊氏操辦,至於霍希賢國子監放假之後就去了楊家,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闈,天下才子齊聚京城,楊大人府中正招呼著仕子,也就讓霍希賢一起去聽聽。
  「前幾日我妹妹來了,說起來明年春闈的事。」思宸笑著說著,思慧來過好幾趟了,就為明年邵昀春闈的事。只是霍岳兩家之事正鬧的沸沸揚揚,霍景之回京又是謀京缺的,邵昀並不是想這時候來打擾霍景之,但為了此次春闈他也是準備許久,安遠侯爺該請的人也請到的,楊大人那裡也是常去,邵昀就想最後讓霍景之看看。
  霍景之想了起來,道:「我也是忙糊塗了,這麼大的事情也忘了,這就寫了貼子送過去,請妹夫過府一敘。」三年一回的科舉當然是大事,只是霍景之的事情更多,霍楊兩家聯姻之後,關係更加親密,楊大人在折騰,霍景之也就沒管。不過邵昀不比別人,自己親妹夫要上場,當姐夫的不可能不管不問。
  「老爺事情太多。」思宸笑著說著,她聽楊氏說了,仕子們現在都往楊家跑,連霍希賢都去楊家住著探討學問。估計是霍景之和楊大人兩人協商後的結果,要是霍景之留心著今科不可能顧不上邵昀。
  「妹夫要考春闈也是大事。」霍景之笑著說著,又問思宸:「這幾日我也是一直外頭忙碌,身子覺得如何,藥可按時吃了,每日飯吃多少?」
  思宸滿是感動,拉住霍景之的手,低頭說著:「我病了這麼久,裡外大小事務都不能給老爺分憂,倒讓老爺掛念我,我十分不安。」
  「我們是夫妻,你身體不好,我自然該掛念你。」霍景之笑著說著,又道:「賢哥兒媳婦能幹,過年的各項事宜都己準備妥當,外頭的事情你更不用擔心,你只要開開心心過年就好了。」
  夫妻兩個說會話,霍景之把家中大帳交給思宸,大概說了說今年的情況,讓思宸心裡有個底。現在楊氏管家,又有方姨娘幫著,確實打理的十分妥當,但等思宸身體好了之後,小事可以交給楊氏,大事還是思宸料理。霍希賢早晚是要分出去的,思宸如此年輕,楊氏不可能一直當家。
  「昨天柳家來人,賢哥兒媳婦己按我說的,老爺的意思把柳月娘嫁了出去。柳家想鬧,被方姨娘喚來婆子趕了出去。」思宸說著,柳家來找人是肯定的,但既然敢把女兒送進來當妾,主人就能做主發嫁。
  霍景之點點頭,卻是道:「賢哥兒媳婦還是軟弱了些。」方姨娘再是霍希賢的生母,楊氏也比方姨娘有地位,這種事情哪裡用方姨娘喚婆子,楊氏就可以直接下令趕人了。妾的娘家從來都不算親戚。
  「媳婦年輕才進門,上頭兩層婆婆,賢哥兒又是庶出,她也是難得的了。」思宸笑著說,楊氏性格本來就不強勢,又沒能生下兒子,底氣還沒那麼足。
  「老爺,大老爺請您過去。」外頭傳來婆子的聲音。
  霍景之起身,又對思宸道:「不知道大哥尋我什麼事,不用特意等我吃飯。要是晚上不能回來,我會派人回來傳話。」臨過年這陣子也是忙碌的時候,霍宜之不是大事不會叫他,總不能讓思宸餓著等他。
  「嗯。」思宸笑著點頭答應。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4:53

第四十一章

  思宸一個人吃的晚飯,把兒子喂飽哄睡,思宸喝了藥也該歇著了。過年的事情太多,霍景之晚歸是正常的,她身體不好,也就不能等到他。丫頭們正侍侯思宸寬衣睡下,方姨娘卻是進了屋。
  方姨娘己經請過安,這時候過來肯定有事,思宸直接問:「什麼事?」
  方姨娘神色有幾分猶豫,思宸讓丫頭們退下,笑著道:「姨娘有什麼為難的事?」方姨娘現在的生活應該很滋潤,楊氏管家,方姨娘協理,楊氏聽方姨娘的時候比較多。雖然不是正經婆婆,到底是霍希賢的親娘。
  方姨娘低著頭,道:「賢哥兒房裡的丫頭春綃……懷孕了。」
  思宸正笑著的臉立即陰了下來,不等方姨娘再說其他,冷聲道:「讓嬤嬤們給那丫頭送去下胎藥,看著她喝下去。把她爹娘親人尋來,再給二百兩銀子,賣身契也一併拿去,讓她走吧。襯著老爺這會不在,就這麼辦了,免得老爺知道又要生氣。」
  方姨娘著急起來,不由的道:「那可是賢哥兒的……」
  「姨娘糊塗,媳婦還沒生下長子,丫頭肚子裡的孩子斷不能生下來。」思宸打斷方姨娘的話,外頭霍景之己經忙的腳不沾地了,要是知道這事,別看就要過年了,霍希賢那頓板子是跑不了的。高聲叫丫頭道:「喚賢哥兒媳婦過來。」
  外間丫頭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方姨娘心中甚急,直接給思宸跪了下來,道:「我知道太太生氣,但那是賢哥兒的骨肉,我知道三奶奶還未生下兒子,但進門兩年房中只有一女……」
  正妻沒有生下兒子,妾室丫頭就不能生,這個規矩她知道。但楊氏進門只生下欣姐兒,現在欣姐八個月了,楊氏的肚子一點消息都沒有。進門這都兩年了,楊氏還是沒生下兒子,丫頭妾室也可以放寬了。
  思宸嘆口氣,也不讓方姨娘起來,道:「姨娘那麼明白的人,怎麼就這件事情上糊塗了呢。」楊氏的出身要是像她這樣,末落國公府的小姐,方姨娘有這個想法還可以理解。婆婆拿捏兒媳婦,也看看能不能捏的了,最鮮明的例子,霍老太太為什麼只敢捏霍三太太和她,不敢去找湖陽郡主的麻煩。
  方姨娘神情焦急,她不知道自己哪裡糊塗,她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孫子而己。尤其是楊氏沒有生下兒子的情況下,她需要一個孫子。
  楊氏低頭進屋了,雖然沒有掉淚,但眼圈紅紅的。看一眼旁邊跪著的方姨娘,楊氏不敢吭聲,上前給思宸見禮,思宸起身去扶她,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道:「你受委屈了。
  楊氏眼淚都要掉下來,忙站起身來,思宸卻是拉住她再次坐下來。道:「這事我給你做主,霍家這樣的門第,斷不能讓庶子生在嫡子前頭。只問你一件,賢哥兒要那丫頭的事,你事先知道嗎?」
  楊氏拼命忍著眼淚還是掉了下來,點點頭道:「爺年前是跟我說了,只是後來……」先是霍岳兩家的風波,後來公婆回家,婆婆生病,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楊氏來料理。霍希賢先是在國子監讀書後來又去了楊家,這事也就沒辦。
  在楊氏所受的教育裡,丈夫要丫頭要通房不是不可以,總是正妻點了頭,開了臉這才能圓房。春綃的事也一樣,霍希賢跟她說了,她也點頭了。卻沒有正式見禮,手續並沒有走完,霍希賢就把人睡了,還睡出孩子來。要不是今天方姨娘過來跟她說春綃懷孕了,楊氏還一直以為春綃是黃花大閨女呢。
  思宸拿絹子給楊氏擦著眼淚,又道:「剛才你沒來的時候我己經把方姨娘訓斥了,你房中的事,我都不插嘴,更何況是她。不過事情既然到我跟前了,我也得說句話。孩子留不得,你看著讓嬤嬤們喂了藥,再從帳上拿二百銀子給她,讓她家人帶走吧。至於你房中嬤嬤,年齡大了,打板子受不起,扣她們半年薪俸。」
  通房丫頭們的湯藥都是嬤嬤們再送,現在還沒有任何主子發話說霍希賢房裡的丫頭可以生孩子了,那湯藥就得繼續送。突然間冒出來一個丫頭懷孕了,這就是嬤嬤們的失職,罰是必須的。
  楊氏止住眼淚,她怎麼也不能讓丫頭的兒子生在她前頭,起身道:「謝太太。」
  思宸笑著拉著楊氏坐下來了,看楊氏這個樣子,幸慶方姨娘過來跟她說了。要是方姨娘敢逼著楊氏,楊氏弄不好敢直接回娘家告狀,正經婆婆就算了,姨娘婆婆都要硬往她屋裡塞人了,這日子不用過了。那時候事情就真大發了,最少霍希賢那一頓大棒絕對跑不掉。書讀不出來,倒是會睡丫頭了。
  思宸笑著拉住楊氏的手,又道:「賢哥兒年輕嘴饞些也有的,雖然沒正式見禮,見你點頭了也就沒忍住,媳婦兒千萬別跟哥兒生這個氣。這麼一件小事傷了夫妻情份就不好了。」
  楊氏點點頭,小聲道:「我沒生爺的氣。」要是霍賢哥一聲不吭把春綃睡了,現在鬧出有孕來,她肯定會怒。雖然少了手續,但好歹也是知道的。楊氏心裡怒的是,方姨娘就這麼直接跟她說,讓她認下孩子,把春綃抬成姨娘。
  進門之前楊太太特意囑咐過楊氏,要是婆家受了氣,千萬別忍著,一定要回家說。尤其是剛進門沒生下兒子時,雖然當人媳婦就得小心,就得受氣,但也得看看是什麼氣。霍老太太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刁鑽,正經嫡母婆婆只比楊氏大一歲,還有一個姨娘婆婆活著好好的。
  三個長輩,看著不少,但總覺得沒一個靠譜的。霍老太太的氣那是必須得受,霍家最大的,霍希賢的親奶奶,還把霍希賢養大了;繼母婆婆婆的敢,能忍就忍了,要是實在無理取鬧,實在不能忍就回家說。至於姨娘婆婆的氣,那就要看情況來。嫁進去之後要是什麼氣都受,那真是不用活了,就看霍家的情況,霍希賢的媳婦絕對是個受氣包。
  「事不宜遲,你一會回去就把這事辦完,現在家中事多,又要過年,這事都不準再提起。」思宸叮囑著楊氏。
  「是。」楊氏點頭應著。
  「好孩子。」思宸笑著,又對楊氏道:「姨娘年齡大了,行事也有些糊塗,我剛才己經說過她。也在我這跪了這麼久,你去扶姨娘起來,看到賢哥兒的份上,也別生姨娘的氣。」
  楊氏上前把方姨娘扶起來,不等方姨娘說話,就低頭道:「剛才我言語衝撞了姨娘,請姨娘勿怪。」
  方姨娘雖然心裡還是著急春綃肚子的孩子,但話都說成這樣了,只得笑著道:「三奶奶說的哪裡話,也是我行事不周之故。」
  思宸很滿意,雖然說姨娘不是正經婆婆,但血緣在那裡放著。不管兩人心裡怎麼想吧,面子上肯定得過去,不然讓霍希賢的臉往哪裡擺。笑著又對楊氏道:「你先回去,我留姨娘跟我說說話。」
  「是。」楊氏應著,知道思宸這是要說說方姨娘,自然不敢久留,行禮退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5:03

第四十二章

  楊氏先走了,思宸讓丫頭換了茶,說了這麼久她口都渴了。方姨娘剛才跪也跪了,重話也說了,這時候該跟方姨娘講講道理了。喝了口茶,思宸把聲音放軟了道:「姨娘進門這些年,從未有差踏錯,我知道此事事關賢哥兒,讓姨娘關心則亂。姨娘希望賢哥兒多子多福,我和老爺何嘗不是如此想的,只是子嗣之事急不得,總得先跟親家說好了。」
  「我只是想著孩子有都有了,何不留下……」方姨娘低頭說著。
  思宸嘆氣道:「姨娘心疼孩子我也明白,只是此事,姨娘錯了三處。」
  方姨娘首先沒弄清自己的身份,要是正經嫡母婆婆給楊氏說把丫頭抬姨娘,孩子生下來這是可以。問題方姨娘是姨娘婆婆,名不正言不順。楊氏心裡本來正惱著,姨娘婆婆過來說這樣的話,她不太可能會聽。除了造成跟方姨娘的矛盾外,楊氏很有可能回家哭訴。到時候楊家太太要是找過來,那二房頓時成笑話了。
  姨娘婆婆做主給兒子納妾,這是哪門子規矩,正經婆婆都不好插好媳婦房裡的事,何況是姨娘婆婆。
  第二處錯方姨娘真的太小看楊家了,也可能是方姨娘關心則亂,也就迷了眼,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也留不下來。要是楊氏己經生下嫡子,可能還無所謂,關鍵是她還沒生下,她又不是不能生,就是楊氏同意,楊家也不會願意。
  楊氏進門的時候,霍家只提供新房,屋裡所有的擺設,連用的馬桶都是人家從娘家帶過來的。楊家不是把女兒嫁過來之後就不管不問的,霍家敢給楊氏氣受,楊家就敢給女兒找回來。尤其是子嗣這麼大的事,楊大人肯定會給女兒出頭。
  真到那時候,霍景之不可能會要這個違規懷上的孩子,即使那是他的孫子。霍楊兩家的聯姻並不止是他們小兩口的婚事,也是霍景之和楊大人的政治聯盟。以霍景之的性格,要是楊氏進門之後做錯事,他不會容忍她。
  現在是楊氏沒錯,霍家錯了,楊氏進門這麼久並沒有任何過錯。進門不過一年半,這個時間並不是很久。霍家就迫不急待的讓丫頭生孩子,實在太掉楊氏的面子,而且庶子生在嫡子前頭,只怕以後家宅更安寧不了。
  第三處錯,方姨娘對霍希賢的好有點理解錯了。方姨娘把霍希賢當成她的命,卻沒有認真想過,霍希賢怎麼樣才算好。霍景之外放青陽這三年,是楊大人要看霍希賢的文章,見仕子去了楊家講策論,立即把霍希賢叫了去。至於霍希賢在國子監讀書,楊大人更是事事關照,霍景之離京這三年,霍希賢沒有吃過一點虧。
  楊大人這麼關照霍希賢,可不是因為霍景之,人家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才心疼女婿。現在你的兒子得岳父小心照顧,結果後宅裡,打人家女兒的臉。楊大人又不犯/賤,不會眼睜眼看著親家欺負了他的女兒,他還把女婿當成眼珠子。
  霍希賢要是霍景之唯一的兒子,方姨娘硬氣一點也就算了。現在霍景之己經有四個兒子了,嫡出占了三個,霍希賢占了年長的便宜,他的宗族地位並不高。不管是分家之前還是分家之後,霍希賢要麻煩到楊大人的地方多著呢,這也是霍景之為霍希賢選這門親事的考量之一,這個岳父能給霍希賢實際的幫助。
  這種情況下方姨娘還要虧待人家女兒,縱著嬌著當然過份了,最起碼也得善待。真要是為了兒子好,把姿態放低一點,想辦法讓兒子媳婦感情和美,家宅和睦太平,讓兒子能更多的得到岳父的幫助,仕途更盡一步,這樣才是真的好。
  天天擺著婆婆的譜,多年媳婦熬成婆,自己是爽到了。但搞的兒子夫妻反目,家宅不寧,翁婿失和,那兒子就能好了嗎。對比一下陳太君和霍老太太,思宸都感嘆過,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姨娘是明白人,我說了這麼多,只希望你能聽進去了。」思宸最後說著,先是安撫了楊氏,現在又來說方姨娘,她真覺得累了。
  方姨娘低著頭,道:「謝太太教誨,我定當記在心裡。」對比一下自己想的,再聽聽思宸想的,真是她錯了。她是希望抱上孫子,但這個孫子應該從楊氏肚子裡出來,這才能家宅安寧。
  思宸笑著點點頭,方姨娘能聽進去能明白就好,為了霍希賢花了這麼多年心血,終於熬到媳婦進門,這時候要是跟兒子媳婦鬧僵了,才真要哭死。又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賢哥兒媳婦是個好孩子,姨娘也不用操心,操勞大半輩子了,也該享享福了。」
  「太太說的是,想想我確實……管太多了。」方姨娘嘆息說著。
  說教完畢,思宸喝口茶就真累了,方姨娘也沒馬上走。和丫頭一起侍侯著思宸睡下,剛想走霍景之就回來了。方姨娘一陣心虛,這事要是霍景之知道了,不止她要挨罵,霍希賢也要挨打。思宸看到霍景之回來,也讓丫頭扶著坐起身來,霍景之忙道:「別起來了,躺著吧。」
  思宸笑著道:「沒事,今天心情特別好,還把姨娘叫過來跟我說說話。」
  方姨娘忙點點頭,內心對思宸甚是感激,這是替她瞞著,不然她這個時候在思宸這裡,霍景之肯定會問起。
  霍景之並不懷疑,馬上就要過年,事務太多,楊氏過於稚嫩,方姨娘雖然老道,但身份在這裡擺著。思宸估計是擔心哪裡會出錯,所以叫方姨娘過來問問。便笑著對方姨娘道:「你也辛苦了。」
  方姨娘低頭道:「老爺說的哪裡話,都是妾份內的事。」
  霍景之點點頭,笑道:「勞累一天了,去歇著吧。」
  「是。」方姨娘答應著這才退下。
  霍景之仍然天天往外跑著,有時候霍宜之也會派人叫他,思宸偶爾會隨口問一句。外頭的事霍景之不讓她管,偶爾問一句表達一下關心就好了,他對於正妻的要求就是打理好內宅,外頭的事情就是知道了,也不要想著出謀劃策給老公主出意。
  霍希賢是臘月二十八從楊家回來的,到思宸屋裡請安的時候,霍景之正好也不在。思宸猶豫一下還是留下霍希賢說了兩句,做為一個只比庶長子大一歲的繼母,思宸有時候壓力也挺大的,這樣的年齡差距想擺長輩的譜很不容易,霍希賢也未必會聽她的。但霍希賢做錯了事,她又有管教不嚴的責任。
  「嬤嬤過來回說,哥兒屋裡的丫頭春綃有了身孕,我問過你媳婦,說那丫頭是她點頭給你的。不過我思前想後,你房裡還沒嫡子,要是讓個丫頭先生了庶子,只怕臉上都不好看。我就做主讓嬤嬤們喂了藥,又給了二百銀子,讓她爹媽進來把人領走了。」思宸一臉溫和的說著。
  不說方姨娘和楊氏的爭執,只說是嬤嬤回的,她直接做主。想後宅安寧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姨娘和楊氏兩人才剛剛和解,現在再跟霍希賢多說幾句,不知道又會有什麼事,那就不如她全力承擔,做為霍希賢的嫡母,二房太太,她有這個權力。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5:15

第四十三章

  霍希賢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漲紅了臉。他睡春綃是在楊氏點頭後,但懷孕的事他就真不知道了,屋裡有楊氏,有嬤嬤,有奶奶,丫頭懷不懷孕的事真不歸他管。就是不用思宸說他也能知道,楊氏沒生下嫡子,丫頭肯定不能生孩子。就是他心裡有點舍不得,但家法禮教如此,他不敢違抗。只是沒想到這事鬧到思宸這裡,低頭道:「都是我的過錯,讓太太操心了。」
  思宸笑著道:「嬤嬤們太不小心,她們也是怕惹出更大的禍事來,所以報到我這裡來。不過這麼大的事情也能出錯,我己經罰了她們。」
  霍希賢低頭小聲說著:「是我行事欠妥,惹太太生氣。」
  思宸笑笑也不再說什麼,道:「你也累了,去歇著吧。」
  夫妻床緯之間的事情,就是親娘都不好管,更何況她又是繼母。不管怎麼樣霍希賢還知道認錯,這年頭指望著男人一心一意那是白日做夢,像霍景之這種出去睡睡歌伎就是好男人了。夫妻之間,尊敬,臉面,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己經很難得。
  「是。」霍希賢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雖然只是動動嘴皮的功夫,思宸還是覺得有些累到了,雖然臨近過年,思宸還讓霍希賢請了御醫過來診了次脈。御醫眉頭皺皺,只勸思宸定要好好保養。按照御醫醫說的,她現在是不能操心。把心思放寬,啥都不用想,只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她的病就好的快了。御醫暗示過她,她是屬於操心過度,思慮過多,什麼事都放寬心,隨心所欲一點就好了。
  思宸何嘗不想,只是她有什麼資本去隨心所欲。霍景之是很喜歡她,霍景之是個好男人,但霍景之也需要一個人幫他妥善的打理後院,這是她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她現在只是病了,休養期間當然可以凡事甩手不管,要是等她病好了,她要是做什麼錯什麼,前景真是不敢想像。
  沒有強勢的娘家背景,兒子還如此的小,多年媳婦熬成婆,等到他們等為官為宰就好了。娶上兩房好兒媳婦,她也享享清福,像霍老太太那樣是太糊塗,至少也得陳太君那樣。
  到了除夕那天,思宸病的再重也得起身了。祭祀和進宮朝賀,尤其是祭祀這一條,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她就得起來。七出之條中惡疾這條不顯山不露水,看著好像沒啥大不了的,其實這條很牛叉。
  從某朝開始,七出和三不去就正式寫入法律中,就是說休妻不再是兩張嘴動動,隨便寫張休書就完事了。而是必須得到官府蓋章,由官府認證之後才能休妻。無故休妻屬於犯法行法,杖責一百之後,妻子還得領回家去照樣過日子。
  要說七出是女性的硬性要求,那三不去就是對女性的保護,就是犯了七出之條,有三不去在,休妻照樣犯法。但同時法律又規定,就是有三不去,犯不七出之條的兩條也可以照休,那就是出軌和惡疾。
  這個所謂惡疾,也不是說妻子發燒感冒就是惡疾了,主要指的是不能祭祖。男人娶媳婦的兩個目的,一是祭祀祖宗,二是繁衍後代。惡疾達到不能祭祀的地步,那要媳婦毛用,至於出軌造成的後果就是血緣混亂,是不是男方的種都不知道,這樣的媳婦更不能要。
  思宸雖然有些時候沒見過霍老太太,但可以想像霍老太太對她的態度。要是祭祀這天她了狀況,霍老太太馬上就有現成的理由讓霍景之休妻,不能祭祖的妻子休掉太理所當然。
  從臘月二十九開始一直到初二早上,思宸真是一刻不得休息,霍老太太也是一樣,就是她身體如此硬朗,也得歇好些天才能休息過來。初二回娘家,霍景之帶上思宸,霍希賢帶上楊氏各自去了岳家。
  敏哥兒和丞哥兒抱上,朝哥兒還太小,留在家裡由奶媽帶著。思宸雖然病著,但哄孩子真不累人,又有奶媽嬤嬤們看著,歸家的時間還不長,跟兩個兒子己經慢慢熟絡起來,倒是兩個兒子對霍景之很不感冒,見面的時候實在太少。
  邵昀帶著思慧也來了,四爺和許氏己經備好酒席準備兩位妹妹歸寧,思宸和思慧成親的時候都不短了,但這樣坐一起的真不多。現在韓家又分了家,說話也就顯得更暢快。
  飯後四爺帶著兩個妹夫去書房說話,四爺捐官之後,衙門天天去,完全可以當全勤獎。勤是絕對夠了,但要說當的多好也說不上,至少跟韓四老爺比強的多。不過也因為四爺勤快老實,後台也比硬,升遷是慢了點,但也踏踏實實。襯著這次官員大調動之機,四爺己經向朝廷申請了三太太和許氏的誥命,年後應該能下來。霍景之默默記在心裡,他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肯定也要留心些。
  最重要的就是邵昀明年春闈,兩個連襟早就見過,因為文章之事霍景之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邵昀的文章是可以了,但今科會不會中的話,霍景之也說不好,每個監考官都有自己的喜好,這是每個考生必研究的課題,霍景之都未必有邵昀知道的清楚。
  男人們前頭說話,女人們只在三太太屋裡坐著,各自都抱著孩子說閒話。思慧前頭生了兩個女兒,終於生了一個兒子,三太太終於放下心來。思慧自己卻並不是很在意,主要是邵昀不在意,成親幾年,夫妻恩愛,邵昀連個通房都沒有,思慧自己因為生兒子著急上火的時候,邵昀自己反而不在意,只說自己喜歡女兒。
  這話邵昀就是有寬思慧心的意思,思慧也是滿心的歡喜。女人要是生不下兒子,在婆家真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也幸好是邵昀是這樣,要是換個別的人家,思慧只要真要愁死了。
  「聽說魯家鬧了起來,這個年都沒過好。」思慧說著最新八卦,這是她大嫂安遠侯世子夫人說的。一個個閑的蛋疼的貴婦們,耳朵尖著呢,尤其是關於霍岳兩家的八卦,話題太多了。
  思宸並不意外,進宮朝賀的時候,那種情況下還有人向霍家人打聽八卦呢,更何況平常。魯家現在鬧起來,思宸心裡大概猜出來了,霍景之說了要給霍四爺找個媳婦,魯家七姑娘正待字閨中。笑問:「怎麼回事?」
  「先是魯太太和魯老爺吵了起來,聽魯太太的娘家嫂子說。魯老爺是想把魯七姑娘嫁給霍四爺,魯太太不願意,就爭執起來。魯太太甚至於把自己娘家兄弟都叫了過去,後來不知道怎麼商議的,消停了沒一天。岳老爺的生母去了魯家,當時魯老爺不在,都沒進門,直接在二門跪了下來,魯太太又是拉又是勸,實在勸不動老太太,最後她也陪著一起跪。」思慧繼續說著,成親之後日子過的太滋潤,沒啥煩心事,她也開始八卦了,又道:「管事的把魯老爺叫過來,魯老爺才算把老太太扶起來,不過老太太那個年齡了,扶起來就直接暈了。魯太太當時也陪著跪,魯老爺踢了她一腳。」
  也因為這一腳,又把魯太太踢回了娘家。臘月二十九的時候,魯大爺,魯二爺和魯三爺一起又把魯太太請了回來,這都是魯太太的親生兒子,魯大爺今年都快三十了。魯太太早就不管事,家務事一直是魯大奶奶料理,但鬧成這樣,誰也沒過好年。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5:26

第四十四章

  據說老太太醒了之後,對著魯老爺是日夜哭泣,哭的魯老爺是無可奈何。正過著年,婚事至少也得過了元宵節再談,但這樣的情況,魯老爺極有可能會答應。
  「唉。」三太太聽完就嘆了口氣,這事真不知道如何說好,其實這事跟魯老爺沒啥關係,要是岳大老爺拿女兒去補償弟弟的錯,勉勉強強也能說過去,宗族禮法上的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岳家人不露頭,魯家填女兒,只能說魯老爺自己想。
  思宸淡淡然聽著,並沒有任何愧疚之色,魯家會鬧成那樣肯定是霍景之搞的。不過欠債還錢,欠媳婦還媳婦,魯家願意出這個頭,那陪個女兒出去就很必然。不然他以為自己是誰,現在的霍家豈是他上下嘴皮動動,事情就能化解了的。
  霍家又何其倒霉,三書六禮對岳家姑娘沒有任何委屈之處,換來這麼一個結果。尤其是霍四爺,霍景之要是不想辦法給他找個媳婦,他真不好娶。就是從法律上跟岳氏的婚姻無效之後,再娶的是原配,事情鬧這麼大,他將來媳婦出門應酬都不容易,誰都會八卦幾句,還有孩子拖累。霍四爺自身也不足夠優秀,要是霍景之不想辦法,霍四爺尋嫡妻只能按找填房的標準來。
  閒話到下午,前頭的男人們談的差不多,也就各自坐車回去。年後親友走動,思宸一家沒去,是真去不了。年前操勞,過年操勞,兩重累加一起,雖然沒有倒下,但身體也沉重多了。楊氏外頭應酬忙碌,每日早晚還要過來侍侯,思宸想免了她的請安,楊氏卻是不願意,思宸病重她該過來侍侯了。
  思宸實在怕楊氏累倒,讓嬤嬤們一定要注意楊氏身體,上頭霍老太太,管事,出去吃酒宴,家裡備宴,還要過來侍侯她,真是分身乏術。
  過了元宵節,思宸身體漸輕,她只是因為過年那幾天太忙碌累到,休養過來就好了。楊氏反倒是累病了,婆媳兩個一起請醫問藥。幸好最忙碌的時候過去了,該擺的酒宴也擺完了,該去吃的酒也吃完了,只剩下家中瑣事,思宸索性就交給方姨娘來料理。楊氏還如此年輕,要是讓她累狠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同時魯家也送來消息,魯老爺同意魯七姑娘和霍四爺的親事,出了正月兩家就訂親,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婚事。
  魯老爺帶著魯大爺親自登門,不是找霍景之,而是找霍宜之。那天霍景之上門找他談判,現在要拍板定案,就得找侯府當家做主。霍宜之和湖陽郡主都在,霍宜之又派人去叫霍景之和霍三老爺過來。事情是霍景之跟魯老爺談的,霍三老爺再沒用,他也是霍四爺的親爹。
  眾人依位坐下,客套完畢也就進入正題,魯老爺直接說了來意。把魯七嫁給霍四爺,結魯霍兩家之好,這是魯家的選擇,大方向己經有了,然後就要談具體細節。魯老爺主要是想聽到霍宜之親口允諾,他點頭了,這事就徹底妥當了。
  「小四能尋得魯七姑娘這樣的賢妻,是他的福氣。」霍宜之笑著說著,魯家既然決定要管岳老爺,那不管怎麼樣,能結親都比結仇強。
  魯老爺臉上笑著,心裡卻甚是嘆氣,因為這門親事魯太太可沒少跟他鬧氣。魯大爺反應就淡定多了,魯太太是他親娘,魯七姑娘是他親妹妹,但在這件事上,魯大爺是站在魯老爺這邊的。
  魯七姑娘進宮的事情己經徹底沒希望了,魯家對魯七姑娘多年培養心血全部白費。魯七現在面臨的問題就是嫁出去,年芳十六,美名在外,嫁肯定能嫁出去。關鍵是要嫁到什麼樣的人家,魯老爺自己是尚書,魯七條件也好,以她這樣的條件找,確實能找到比現在的霍四爺更合適的人選。
  霍四爺的條件其實不錯,三房嫡長子。最大的問題是,前頭有了一個岳氏,岳氏己經生了一個兒子,肚子裡還有一個沒生出來。
  魯太太只覺得她心肝寶貝一樣的女兒,讓魯老爺拿去填他那一半血緣的弟弟的錯誤實在太委屈。根本就沒有去看過霍四爺自身是什麼樣的條件,要是沒岳氏這件事,把魯七嫁給霍四爺魯太太肯定會歡天喜地的說自己女兒尋了一個好人家,現在因為有岳家的事在前,外頭鬧的那麼大,現在把魯七嫁過來就是丟面子填女兒了。
  魯大爺卻不是這麼認為,當年魯老爺想著把女兒送進宮,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家族利益。魯老爺可沒魯太太的天真,只以為進了宮就是進天堂了,那是什麼地方魯老爺更清楚。
  單純的從朝中利益關係說,魯霍兩家聯姻不管對魯家還是霍家都是有利的事,就像楊大人把嫡女嫁給霍景之的庶子,這就是標準的政治聯姻,嫡女嫁庶子楊家是吃虧的。鎮遠侯府不管是朝中還是宮中都能說的上話,魯老爺跟霍景之最後一次談判完,末了那一嘆,現在的鎮遠侯府別說一般權貴,就是高級一點權貴也惹不起。
  魯老爺因為此事跟魯大爺商議了很久,從正面反面一起議論。按照魯太太說的,這是霍岳兩家之事,跟魯家一點關係都沒有。這確實跟魯家沒關係,霍景之也不止一次的說過,魯老爺完全可以甩乾淨,不管不問就好了,霍家再怎麼樣折騰岳家也不可能把魯家扯進去,也扯不進去。
  但要真的任由霍家去折騰,按霍景之說的,要湖陽郡主進宮面聖,由太后下懿旨。以湖陽郡主在宮中的地位,她能做完全不用懷疑。太后的懿旨要是真下了,只怕緊接著,對岳老爺的處置也下來了,妄冒之罪,雖然寫到律法中的,但到底是不是罪,還得看對方追不追究,歷朝歷代都有妄冒為婚的,但傳為佳話的也不少。
  霍家追究了,而且這種追究方式,要了岳老爺的命不太可能,但岳老爺兩榜進士的功名肯定沒有了。魯老爺並不怕岳老爺罷官,罷官可以起復,但要是革了功名成了白身,那就徹底完了。岳氏家族一直並沒有因為此事追究過岳老爺的責任,這也就是因為岳老爺身上的功名,一旦去掉,岳家把岳老爺除籍都有可能。
  親娘那樣跪著相求,魯太太也是個傻的,這種話也能傳出去。姨娘是奴才,但親生兒子也不能在庶生母面前擺主子譜。不管老太太做的對不對,魯老爺要是任由親娘那樣跪,那他就有大錯了。而且魯老爺對於親娘還有很深的孝道,不然也不會對岳老爺如此照顧。
  這樣計較那樣盤算後,魯老爺和魯大爺決定把魯七姑娘嫁過來,嫁給霍四爺並沒有虧到底,三房嫡子,也是才貌雙全的少年人,借此跟霍家聯姻,同時保住岳老爺的功名。不然給魯七尋外門親事,對方條件能比霍四爺強,但從魯家全局考慮就不如把魯七姑娘嫁給霍四爺了。
  「關於岳氏所生子女……」魯老爺猶猶豫豫的開口了。
  在霍魯兩家便是開始議婚前,首先要解決岳氏。妄冒為婚是犯法的,但也得有官府文書才能宣布婚姻無效。岳氏的問題還沒解決就要再給霍四爺議親,這屬於重婚,仍然違法。
  官府文書這點很簡單,按照約說的,兩家都不張揚,請府尹寫下判決書,官方手續該走還是走,只是把過堂給省了。宣布婚姻無效,退還嫁妝和岳氏本人,這都很簡單。但孩子怎麼辦,霍家可能不在意一個媳婦,但對於自家子嗣,不可能真當奸/生子處置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5:36

第四十五章

  霍宜之笑著道:「魯老爺不用擔心此事,霍家斷不會讓魯七姑娘進門就難堪。關於此事我與三弟己有主意,岳氏己生下的一子以小四庶子的名義由我次子收養。至於岳氏現在肚子裡這個,要是生下女兒,以庶女名義由我長子收養,要是兒子,仍然以庶子的名義由次子收養。」
  此言一出魯老爺和魯大爺都不由的松了口氣,雖然仍然是四爺的兒子,但宗族中立下正式文書之後,這兩個孩子也就要養父為爹了。魯七不用進門當現成的娘,不管是裡子還是面子都能保住了,就算是當成庶子養在霍四爺的名下,比嫡子還大的庶子,總不是好事。
  這也魯太太極力反對的原因,好好一個姑娘家嫁進門說是當原配的,但進了門就有孩子叫娘了,這樣的原配當著也噁心。現在霍家把孩子辦了正式宗族手續由其堂叔收養,孩子仍然是霍家的,但跟霍四爺沒關係了,對魯太太和魯七姑娘也就有個交待了。
  魯大爺猶豫一下又問:「那岳氏……」雖然說起來也有血緣關係,但讓魯大爺說,像岳氏這樣的女子掐死不虧她。害嫡母,害媒姐,霸占嫡母嫁妝,不管哪一條都是死罪。
  湖陽郡主笑了起來,既然說到了內宅的事,她自然可以插嘴,便道:「霍家只把岳氏還回岳家,斷沒有去管別人家如何處置女兒的道理。」魯家要是覺得岳氏可恨,魯家要殺要刮等霍家還之後,怎麼殺都行,但現在不行,岳氏肚子裡還有霍家的孩子。
  「郡主說的是。」魯老爺趕緊說著,魯大爺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呆,岳氏讓霍家鬧了那麼大一個笑話,念在她生了孩子的份上,不會傷她性命,但也斷不會去管以後岳氏會怎麼樣。霍家從上到下就沒一個具有聖母情懷的。
  魯大爺當即低頭不語,孩子問題處理的讓魯家上下滿意了,其他的問題也都容易談了。婚事的具體操辦,各種瑣碎事情還得女眷們來,魯太太對這門婚事如此不滿意,那就讓魯大奶奶來操辦,至於霍家這邊肯定是霍三太太來料理,由二奶奶協助就好了。
  事情談得七七八八,快走的時候魯老爺猶豫一下道:「關於小四……是不是該謀個前程了?」霍四爺至今還是白身,讀書考功名太難,但捐個官實並不是難。在魯七姑娘嫁進來之前,先給霍四爺捐個官謀個前程,面子上也好看些。
  霍宜之當即笑了起來,道:「也是我們這些長輩疏乎了,總覺得小四還小,倒把這事給忘了。魯老爺放心,定不會讓魯家姑娘嫁個白身。」這確實是他疏乎了,對於世家子弟來說捐個官真不是什麼難事。霍三老爺那樣,除了玩樂他什麼都不會,指望著他想著兒子前程不現實。
  有霍宜之的保證,魯老爺沒什麼不放心的。臨走之時魯老爺又跟霍宜之約定,明天正午的時候,魯老爺帶著岳老爺,霍宜之帶著霍三老爺,一起府尹那裡走一趟,先把手續辦完。然後晚上襯黑霍家把岳氏的嫁妝退還給岳家。
  岳舅爺還天天鬧著要打官司呢,雖然岳舅爺可惡,但魯老爺早有主意,岳太太這份嫁妝是一定要還給岳舅爺,不然以後扯起皮來,又是一件事。
  送走魯老爺,霍宜之也是長長出口氣,笑看看向霍景之道:「能以結親的結果了解此事,也算是皆大歡喜。」
  霍景之笑著點頭,魯老爺會做這麼個選擇,他並不是很意外。魯老爺做到尚書仕途己經到頭了,魯家又無能人,三個兒子雖然不至於像霍三老爺這樣不爭氣,但要說多爭氣也說不上,沒一個在科舉上考出來的。
  兒子才能平平,魯家才打起女兒的主意,送女兒進宮本來就是為了家族考量,真正心疼女兒的人家不會想著讓女兒進宮。現在進宮的路己經全部堵死,魯老爺用女兒去保住岳老爺的功名就可以理解了,兩榜進士很值錢,更何況霍四爺的條件也不是那麼差。
  勛貴世家也好,官宦大族也好,小兒女婚事上,哪個不是經打細算,把家族利益最大化。至於考慮小女兒的心思,以及兩個當事人的意見,也許會在考慮範圍內,卻是最不重要的一環。魯老爺能自己考中庶吉士,然後官至尚書,要是任由自己老婆拿捏住,做不得兒女婚事的主,他也白活那麼大了。
  霍三老爺做為最為發言權的一位,一句話沒插,現在話講完了,他只知道三房又要辦喜事了。這回要娶進來的媳婦比前頭的岳氏還要好,尚書的嫡女,相信霍三太太對這個結果也會十分滿意。他也是滿心高興,事情鬧的這麼大,最終能以喜劇收場總是好事。
  話講完,霍三老爺本來正想走的,卻突然想到一件事,是前幾天四爺回來跟他說的,現在家中能做主的人都在,霍三老爺也就想說了。
  霍四爺做為被坑害的當事人,從事情鬧出來開始,就被湖陽郡主派到別院陪岳氏待產。湖陽郡主還吩咐,不許傳遞消息過去,為了讓岳氏安心養胎。雖然沒有消息傳過去,今年過年岳氏是在別院過的,根本就沒讓她回霍家祭祀。岳氏不是傻子,知道霍家是不打算要她了。
  霍家也許不會對她喊打喊殺,但要是被退回岳家,她的人生還有什麼希望。她本來就是岳老爺的養女,此事一出岳老爺必然要跟她解除關係,那時候她就成無依無靠的奸/生子了。
  岳氏就求了霍四爺,騙婚之事是她的錯,她並不辯解,也不求原諒。只望霍四爺能看在她生了孩子的份上,要是岳家真把她趕出家門,希望霍四爺能救她。當妾室也好,丫頭通房都無所謂,她希望自己有個立足之處,也可以常看看孩子。
  霍四爺跟岳氏成親這麼久,一直都十分恩愛,打心裡說霍四爺很舍不得岳氏。只是岳氏犯的錯太大,禮法如此,霍四爺不敢因她而違抗家族,但岳家要是真棄岳氏不顧,霍四爺倒是真想收她當妾室。不管怎麼說,岳氏己經給他生了一個兒子,肚子裡這個馬上也要出生了。
  霍四爺很想答應,但也知道這事他未必能做的了主,就回家先跟霍三老爺說了。內宅之事理應跟霍三太太說,但霍三太太在霍家實在沒啥發言權。霍三老爺做為弟弟,好歹還有機會跟自己的親哥哥說,這事要是霍宜之答應了,那就妥妥的了。
  霍三老爺也覺得無所謂,岳氏求的不過是當個妾,想想她一個弱女子,要是岳家真打算趕她出家門,她又要如何生活。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岳氏還生了孩子的。
  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問的真讓他們兩個沒話說,不管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有衝動對著霍三老爺的腦門敲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裡頭的豆腐渣敲出來。
  湖陽郡主笑了起來,道:「小四也未免太心急了些,正妻還沒娶就要想著要納妾。三叔你也看到了,跟魯家的婚事這才只是口頭約定,要是這時候說先給小四納房妾室,你說魯家會答應嗎。好不容易才把一件禍事變成一件喜事,此時要是因為這個起變故,三叔覺得這樣合適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5:47

第四十六章

  霍三老爺不由的把頭低了下去,湖陽郡主的話句句在理,就是不在理,他也不敢去駁湖陽郡主的話。只是低聲道:「並不是現在就把岳氏納進房,只是說以後……」
  「以後的事情那就以後再說,小四房裡有幾房妾室,那是以後主母的事,不管哪個侄子納妾都不用經過伯伯大娘們的同意。」湖陽郡主說著,雖然她有衝動把霍四爺叫過來罵一頓,但想想也沒必要,對於霍四爺,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打的罵的,霍宜之和霍景之也打的罵的,她一個當大伯娘的總不好因為房中之事把侄子拉過來罵一頓。
  「郡主說的是。」霍三老爺低頭說著。
  湖陽郡主笑著又道:「望三叔勸小四收收心,納妾只是小事,總要先想著自己將要進門的媳婦,家和才能萬事興。」
  霍三老爺把頭壓的更低了,聲音更小了,道:「謹遵郡主教誨。」
  霍岳兩家的官司了結的很快,府尹的判斷文書到手,岳氏的名字從霍家祖譜劃去。騙婚是法律不承認的,岳氏不是霍四爺的前妻,將要娶進門的魯氏才是霍四爺的原配嫡妻。
  當天晚上岳氏的嫁妝和陪嫁跟過來的人都襯黑拉走,退還給岳家,岳舅爺再找嫁妝也找不到霍家頭上。至於岳氏本人,霍宜之己經跟岳老爺說好,等岳氏生了孩子滿月之後就讓岳家帶走,岳氏退還岳家之後只怕是凶多吉少,魯大爺話裡都有殺意了,好歹讓孩子跟著娘一個月。
  霍魯兩家親事正式開議之前,霍宜之和湖陽郡主先把大爺,大奶奶,二爺,二奶奶都叫了過來。主要是說孩子收養的事,霍宜之以前就在兩個兒子前面透過口風,現在把兒媳婦也一起叫過來,湖陽郡主這個婆婆也在,就把這事定下來。
  大奶奶和二奶奶都事先得了消息,大奶奶神情淡然,大爺是霍家正式立下來的嫡長子,將來是要承爵的,百年之後再把鎮遠侯府傳給自己的兒子。長房血脈非不同小可,岳氏要是生個女兒放到長房可以提高身份,但兒子絕對不會扔給長房。
  二奶奶的神情多多少少有點糾結,不過也知道此事她也拒絕不了。這是霍宜之和湖陽郡主的決定,霍宜之是族長,解決族內事務是他的本職,長房的血脈亂不得,剩下的只有二爺了。三爺霍希賢也是娶了親的,按理說讓他收養也可以,問題是霍希賢只是霍宜之的侄子,相比之下,命令兒子更方便。更重要的是楊氏還沒有生下嫡長子,這時候要是塞個兒子過去,楊家也不會願意。
  這回訴說的對象主要是兒媳婦,霍宜之沒吭聲,湖陽郡主說的。面對這個郡主婆婆,不管是大奶奶還是二奶奶都只有聽話的份,兩人齊聲答應。大奶奶無所謂多了一個女兒,再者是不是女兒岳氏還沒生出來。大爺做為侯府和湖陽郡主的嫡長子,在家業分派上,大爺占很大便宜,多個女兒多份嫁妝對於大房無所謂。而且養個女兒也不錯,養好了,還能跟娘貼心。
  湖陽郡主看一眼二奶奶,笑著道:「要是岳氏又生了一個兒子,我和老爺商議過,以後分家時候會把這兩兄弟的產業提前分出來。」
  二奶奶忙笑著道:「婆婆說的哪裡話,多子多福,這是我和二爺的福氣。」
  湖陽郡主笑笑也沒再說其他,二奶奶並不是很小氣的人,主要是霍家的庶子向來好打發,小的時候有丫頭婆子,長大了娶個媳婦,分點產田出去單過。現在允諾,以後要分出去的田產也從公中出,二奶奶並不吃虧,既使不憂待塞過來的兒子,也不會去害他們。
  先把岳氏所生的長子的手續收續辦完,孩子也正式從三房搬入長房,為了怕孩子不適應,身邊侍侯的人並沒有換,只是換了個地方。孩子被抱走的時候,霍三太太哭的眼淚汪汪的,孫子是她的親孫子,現在就變成湖陽郡主的了。
  二奶奶做為孩子宗法意義上的嫡母,搬家的事自然由她來負責。霍三太太哭的時候,二奶奶也看到了,二奶奶跟霍三太太本來就不對付,做為晚輩雖然不好直接衝撞長輩,二奶奶假意過去勸的時候也不禁刺了霍三太太幾句。
  霍三太太在那裡委屈,她還不樂意呢,就是湖陽郡主估計對於這樣的孫子也不會多喜歡。霍宜之做了這樣的決定,都不好違抗,從本心上說這真是為了三房好。要不是不轉這個彎,孩子長大之後要承受更大的社會壓力,而且新太太進門之後,能不能容下以嫡子還大的庶子真不好說。
  大半個月之後,岳氏生了一個女兒,母女平安。消息傳來的時候,二奶奶首先鬆口氣,女兒就要由大爺收養,她這邊也可以少點壓力。霍四爺留在別院陪了岳氏幾天,霍宜之派人傳話把霍四爺召回。
  霍岳兩家的官司都了了,霍四爺這個當事人還啥都不知道,指望著霍三老爺把事情說清楚不太容易。尤其是霍四爺竟然有讓岳氏當妾的念頭,不說其他,只是板上釘釘圖謀嫡母嫁妝這一條,都夠岳氏受的,更不用說岳舅爺還一直告岳氏謀害了岳太太。
  岳氏宗族會怎麼處置岳氏,會跟岳舅爺如何了結。魯太太和魯大爺又都恨著岳氏,岳氏能不能留下命都是問題,霍四爺竟然能想著納岳氏為妾,難道霍四爺還指望著霍家會為了一騙婚女跟岳家和魯家起衝突!
  也許在霍四爺眼裡這只是小事一件,岳家騙婚之事,從出來到解決全部都是長輩出面,霍四爺是當事人,但他啥事都沒幹過。孩子小,沒經過事,天真的以為家長啥事都能擺平。
  把霍四爺叫到跟前,霍宜之自己沒開口,讓霍大爺說的。霍岳兩家的事情是如何解決的,孩子如何處理的,以及跟魯家的婚事。全部講完,霍四爺聽得呆了呆,主要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又要娶妻了,還是美名在外的魯家七姑娘。
  霍大爺講完過程,霍宜之緊接著霍四爺教育了一番。從本質上說霍四爺不是紈褲子弟,當然也不能說他是上進的公子哥,只能說是很一般的世家子弟。要說壞肯定說不上,至少他肯聽長輩的教導。偏偏該教導霍四爺的霍三老爺自己就是個不成才的,霍宜之自己又有四個兒子,教導侄子他真沒時間。
  最後又說了給霍四爺捐官的事,捐官銀子公中出,霍景之具體操辦,估計過不了幾天霍四爺就要去衙門當差了。霍三老爺一輩子沒進過衙門,霍宜之是沒心情管他了,但對霍四爺,霍宜之說的很明白,能不能當個好官再議,至少得拿到全勤獎。
  霍四爺低頭答應著,霍宜之說話口氣不重,但是霍四爺心裡知道,霍宜之吩咐了你就得辦,要是不辦,輕是一罵斥責,重的話就要挨板子。
  等到孩子滿月之時,奶媽和婆子過去女兒從別院抱過來,直接送到大奶奶房中,收養手續己經辦好了。霍四爺也去別院了,幾乎把所有的私房都給岳氏,岳家人把岳氏帶走的時候,岳氏拉著霍四爺不讓他走,她心裡明白,回了岳家之後等著她的不是好事。
  霍四爺本來就不是心硬的,岳氏如此,兩人是難捨難分,最後還是婆子和霍大爺硬拉開的,回來的時候,霍四爺也是哭了一路。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5:57

第四十七章

  霍大爺操辦的此事,回來匯報給霍宜之。霍宜之輕嘆口氣,同床共枕這麼久,生下兩個孩子,霍四爺不會心狠到這種程度。不過霍宜之也特別囑霍大爺,最近一定要盯緊霍四爺,不能讓他又惹麻煩回來。
  岳氏身上是背著官司的,霍宜之也從來不覺得岳氏是白蓮花,騙婚是犯罪,一年牢獄霍家己經讓府尹免了,這騙婚案結局。至於岳太太的死因,岳二姑娘的毀容及所謂私奔,還有圖謀嫡母嫁妝,這又是另外一件事。霍家好不容易把這件事以結親的方式解決完畢,既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去管別人家的家事。
  退還岳氏回家沒幾天,岳家和岳舅爺的公案也了了,並沒有上公堂。是岳氏宗族出面,把岳氏和岳氏的生母張氏押過來審,開始的時候母女兩個只說不知道,後來不知道怎麼審的。張氏招了,岳太太的死確實跟她無關,是氣死的。
  毀容以及私奔的岳二姑娘,就跟她有關係了,全是她一手策劃。所謂私奔是她在外頭找了拐子,把岳二姑娘拐走的。至於現在是生是死,就真不知道了。不過她也說了,這事是她一個人乾的,跟岳氏無關,全都是她一個人的錯。
  張氏認罪而且是這麼大的罪,直接由岳舅爺押著送官,雖然張氏把岳氏摘的乾淨,但親母女岳氏想說不知道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岳太太的嫁妝確實是被岳氏拿走的,當然岳老爺為此要付更大的責任,只是這時候追究的是岳氏母女,岳老爺倒摘成白蓮花了。
  沒有把岳氏送官法辦,解除收養關係,岳氏不再姓岳,還是從母姓改為姓張。打了三十板子逐出岳家,以後她的所做所為跟岳家再沒有一點關係。離開岳家之後,岳氏的行蹤就不得而知,霍大爺聽霍宜之的吩咐盯著此事,據說岳老爺把岳氏送走了。
  去了哪裡,具體如何處置的霍大爺就沒打聽,只要霍四爺找不到就好了。而且以霍四爺的膽子,他也不敢再去想岳氏,侯門府第,就是妾室也是有要求的。至於外室,霍四爺沒這個膽量。
  二月初魯七姑娘跟霍四爺的婚期定了下來,就在今年六月,急是急了點,不過這門婚事確定不好再拖。婚期確定下來之後,說啥的都有,霍家沒有公開跟岳家的判斷結果,但霍魯兩家的口吻一致,魯七姑娘才是霍四爺的原配嫡妻,以前的岳氏算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到了此時,霍岳兩家之事算是全部完了,霍老太太做為侯府最大的,對於這個結果基本滿意。想讓霍老太太完全滿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能做到基本滿意己經很難得。
  思宸聽說了過程和結果,並沒理會這些,她仍然在病中,宮中御醫又來瞧了一回。說她身體己有起色,重新改了藥方,不過休養還很必須,不過休養之餘襯著天好的時候也可以去自家園子裡走走。
  不用霍老太太跟前侍侯,病果然好的快。思宸算著日子,因為三房出了這麼大一件事,分家之事肯定要等新四奶奶進門之後。那時候病好的差不多,該去霍老太太跟前侍侯了,正好也分家了,非常好。
  過年的忙碌過去,楊氏的身體也大好,平常事務還是楊氏料理,二房無事,又不逢過年過節,事情不多。出了正月霍景之的缺就謀到了,吏部侍郎,正三品,這個職位如何謀來的思宸並不知道。但霍景之為此很高興,從三品到正三品,看著只是升了半級,但外官和京官差別不小。
  新的職缺讓霍景之更為忙碌,早出晚歸,別說讓他抽出時間教兒子,就是思宸想跟他說幾句話都不容易。據身邊丫頭從小廝那裡探回來的休息,霍景之是忙著交際應酬,仕大夫之間的應酬都明白的。
  思宸笑笑並不多問,只是讓廚房注意霍景之的飲食,要好好的補補身體。病了這麼久,霍景之對她己經很不錯了,不管從哪方面說,霍景之都是很不錯的男人。
  以思宸自身的條件,能嫁給霍景之是她的運氣。既然己經有如此好的運氣,很多事情也就不要去想,想多了只是自尋煩惱而己。隨著時間的流逝,思宸真覺得女人所要所想的都會發生變化,尤其是三個兒子在身邊的時候。
  想想當年在青陽的時候,因為家裡要養歌伎她心情就郁結很久,現在歌伎己經換了幾輪,不管是新人來,還是舊人去,霍景之是不是召見過其中的誰,她想都沒想過。要是連這種氣都要生,都要去認真想,也怪不得御醫會說思慮太多。
  什麼都去想傷的是自己,思宸也就索性不去想,反正霍景之每每晚歸總會派人傳話回來,不至於完全想不起來家裡還有一個妻子在守著空房。調養身體,帶帶孩子,給敏哥兒和丞哥兒啟蒙,年齡太小,能教的不多,思宸對於教子沒有任何經驗。
  霍景之說過讓思宸教的話,但考慮再三,思宸還是跟霍景之談談,盡快找個啟蒙老師。要是女孩,思宸還有自信可以教教,男孩,尤其是敏哥兒,二房嫡長子她真不敢教。做為一個後宅婦人,她的見識也許不少了。所謂男女分陰陽,男主外,女主內,根本的立足點都不一樣。
  霍景之也覺得有道理,以光速把啟蒙老師請回家中。不過不到四歲的孩子,所教真的很有限,半玩半學,早上老師教教,下午又回到思宸院裡。思宸也幫著教教字,道理之類的她就不講了,多半是問問兒子們,老師教了什麼了,講了什麼,然後再去想教的對不對。
  二月中,春闈開始,邵昀上場。這一科不但三太太和思慧看中,思宸也十分留心,娘家興旺了她在婆家才更有地位,邵昀這個妹夫要是得了功名,思宸面上也有光。到了放榜前一天,不止思宸,就是霍景之也留下話來,榜貼出來馬上報給他知道。
  讓霍景之說這一科邵昀機會中的機率很大,邵昀為了春闈己經準備好些年了,他自己也是信心十足,要是此次不中,對邵昀的精神打擊可能會比大。至少得六年之後才能再說中不中的事,邵昀年輕雖然等的起,但朝中有個兩榜進士的連襟,能早日入朝,對霍景之也是好事一件。
  二月底放榜,邵昀果然沒讓人失望,金榜題名,名次還在二甲之列。思宸滿心歡喜,只覺得一塊懸著的石頭落地,自己不能親去,派了洪媽媽拿了賀禮過去。殿試之前,霍景之還特意寫了貼請邵昀過來,足足說了一天,霍景之做為皇帝身邊的近臣,對於皇帝的喜好多少有點知道。殿試沒有落榜之說,但名次真的很重要,這直接影響以後的仕途。
  殿試放榜很快,邵昀的名次不錯,跟春闈名次相差不多,仍然二甲之列。憑著這個名次三年之後可以考考庶吉士,要是再能中仕途更是一帆風順。三年後的事情現在說不好,只說現在的兩榜進士己經足夠讓人興奮。
  最高興自然是安遠侯府,安遠侯大擺宴席,把京中能請到的都請到了。霍景之和思宸都去了,思宸因為生病淡出社交圈那麼久,這回露面關注率頗高。京中就這麼多,愛好八卦的人這麼多,思宸病到不能侍侯婆婆的地步,多少人開始猜測,續娶的霍二太太不會又不成了吧。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6:07

第四十八章

  霍景之克妻之說都要傳出來了,思宸這時候露臉了,身體看著是弱了些,不過精神不錯。眾夫人又細問思宸的身體,知道她是因為生產過後沒有調養過來,現己無大礙。見思宸如此,失望的也不少,霍景之繼室的位子不是一個人看著,尤其是霍景之現在如此好的仕途。
  思宸是勉強過來,強撐著坐了會席,思慧怕她勞累,便讓她先到自己正房坐坐。三太太坐了半日也覺得乏了,分家之後沒有國公府的招牌她出門的時候不多。現在邵昀中了進士,大女婿是狀元,二女婿又是兩榜進士,她這個岳母臉上十分有光。
  相熟不相熟的太太奶奶們,應酬了大半天,三太太也累,跟思宸也有些日子不見,母女兩個索性一起到思慧正房坐著。
  丫頭們倒了茶,三太太先問了思宸身體如何,思宸只說一切安好。她身體確實好多了,雖然這回出門是因為大喜事,連霍景之都來了,也是因為她身體恢復的確實不錯。要是還只能床上躺著出不了門,她怎麼也來不了。
  「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你也該出來一趟了,也堵堵外面人的嘴。」三太太忍不住說著,不少人向她打聽過思宸的生死,那意思要是思宸要死了,新人馬上能補上。就是思宸不是三太太親生的,這話聽著也覺得生氣。
  思宸剛才就感覺到了,笑了起來,並不生氣。霍二太太這個位置被人惦記,那說明霍景之在外頭混著好,旁人看著她是羡慕妒嫉恨,被人艷羡總是好事,要是出門交際應酬,都被人說可憐,那心情才鬱悶呢。便道:「管旁人說什麼,我一切都好,哥兒們也都好。敏哥兒丞哥兒的啟蒙先生也請到了,朝哥兒也無病無災的,只當我這場病是為哥兒生了。」
  三太太聽她如此說也不由的笑著點點頭,凡事都往好處想,那自然事事順心,要是凡事都往壞處想,那隻能一根白綾去上吊。道:「能如此想就好,你有三個哥兒,把自己身體調養好了,日子好過著呢。」
  女子沒有強悍的娘家,那就要努力生兒子,思宸在生子方面運氣很好,生下三個嫡子,就是霍景之前頭有個庶長子,以後也許還會置妾室生下庶子,但有三個嫡子在身邊,只要教養好了,她這輩子沒什麼好擔心的。
  「太太說的是。」思宸笑說著,自己想明白了,啥日子都好過。
  母女兩個剛說了幾句閒話,楊氏就尋了過來。上回春綃的事思宸給她出頭判了官司,楊氏回家給母親說起時,楊太太說思宸不錯,思宸是繼室,又沒撫養過霍希賢。現在霍希賢成了家,站在思宸的立場,她不管不問都是可以的,結果思宸給楊氏出頭了,那做為兒媳婦也要買婆婆的好。人家維護你,你要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下次再有事,她憑什麼給你出頭。
  楊氏看三太太也在,忙見了禮。三太太和楊氏見過幾次,思宸和霍景之在青陽的時候,都是楊氏出門應酬,對著這個外孫媳婦,三太太有外祖母的身份,但難拿出這個派頭來。不過她看楊氏不錯,不是挑事難纏的人。寬厚溫和,也好相處。
  「我病這些日子多虧了賢哥兒媳婦,裡裡外外的忙,還得侍侯我。能有這樣一個好媳婦,也是我的福氣。」思宸拉著楊氏的手,笑著跟三太太說著。
  楊氏被誇的有幾分不好意思,不由的低下頭來。
  思宸拉著楊氏坐下來,又在三太太面前把楊氏誇了一通。楊氏確實是樣樣都好了,只是現在楊氏面臨一個問題,沒生下兒子。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就沒動靜了,她和霍景之都不急,有楊大人這個岳父撐著,思宸估摸著再兩年楊氏生不出兒子來問題也不大。
  問題是楊氏急了,一直請醫用藥,又求神拜佛的。思宸也想過勸勸楊氏,但想想自己進門生了三個兒子,然後自覺得高枕無憂,實在沒立場去勸楊氏。總不能跟楊氏說,你沒事,你娘家後台夠硬,就是你老公想讓別人生,你公爹都會罩著你。
  三太太給楊氏介紹了兩家不錯的寺廟,燒香拜佛比亂吃藥強,楊太太一一記在心上。楊氏並沒有久坐,她只是知道思宸過來這裡所以來看看,看思宸無事,她還得出去應酬,婆媳兩個一起出門,婆婆偷懶了,兒媳婦總得去應酬。
  楊氏起身出去,三太太看看楊氏不由的道:「等你身體好了,一定要生個女兒。」女兒貼心,婆媳再好也未必有母女好。
  「嗯。」思宸輕輕應了一聲,當日大夫說過她,幾年之內不太可能生育。以她跟霍景之的感情,幾年之後霍景之也不可能太冷落她,應該還能生的出來。
  家常話說完,再說就是八卦了,霍魯兩家親事己經議定,京城皆知。據說魯太太為此哭的很傷心,魯大奶奶操辦的婚事。至於魯七姑娘,反應平平,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甚至於還勸過魯太太。
  「魯七姑娘倒是個明白人。」三太太說著,倒是看著精明的魯太太糊塗了。這門親事己經訂下來,既然己經成了定居,做為女子只能認命。要是魯七也像魯太太那樣,這樣那樣鬧著不願意,霍家又要如何想她,霍家可不是需要供著魯家姑娘的人家。
  投胎為女子就己經吃了虧,這麼嫁進霍家臉上不能說多有光。但不嫁也得嫁,並沒有女子選擇的餘地,狠一點自殺尋死,不然就只能這麼過,能翻天覆地的女人有幾個。
  思宸笑笑點點頭也不說其他,,所謂多說多錯,三太太不是外人,她也不想多嘴。這門婚事是霍景之一力促成的,做為他的妻子,不管啥時候她都不會拆霍景之的台。侯府馬上就要分家,就是不分家,侄子院裡的事情更跟她沒關係。
  「我倒是聽說岳二姑娘是被岳老爺的妾室找了拐子騙走的,那妾室交官法辦,岳家正全力找著丟了的岳二姑娘,還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三太太感嘆的又道,好好的一個嫡出千金卻落得這麼一個結果,就是法律規定不能寵妾滅妻,岳老爺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岳老爺摘的再幹淨,傷心哭泣的再像白蓮花,要不是因為他寵妾滅妻,不會有這樣的結果出現。
  思宸張口想問一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岳二姑娘的結果如何做為霍家人不好問。按理說岳二姑娘該是霍四爺的媳婦,但出了這樣的事情,霍家怎麼也不可能讓霍四爺娶岳二姑娘。岳二姑娘結果如何,立場尷尬真不好開口問。
  「沒想到岳氏一個年輕姑娘也會如此狠毒。」三太太說著,她以前見過岳氏,看著那麼的溫柔和順,美貌如花,竟然有那麼惡毒的心腸,害得嫡姐如此。
  「岳氏……怕是活不了。」思宸低聲嘆口氣,岳氏的消息她倒是聽說了,說是被岳老爺帶走安置了。只怕是不想被人殺說,岳老爺殺女。岳氏曾求霍四爺納她妾的事,霍家可沒瞞著魯家和岳家,當然也沒有明說,只是讓丫頭婆子傳傳話而己。
  「唉。」三太太一聲嘆息,這麼一樁公案,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6:17

第四十九章

  半下午楊氏過來,雖然席還沒有散,但也有要走的了。楊氏估摸著思宸也要回去,身體原因在這裡擺著。前頭男人另外有席面,跟女人並不一處,雖然是一起來的,但不一起走很正常。三太太也覺得乏了,把許氏喚來,跟著思宸和楊氏一起走。思慧接下來還有幾天忙,反正親母女,說話的時候多的很,沒必要這時候給思慧添忙亂。
  思慧滿心歡喜的送母親和姐姐上了車,許氏和三太太坐車回韓家,思宸和楊氏回了霍家。
  思宸和楊氏回到二房,楊氏又細問思宸身體如何,思宸只說一切都好,也讓楊氏回房歇著,忙一天楊氏也累了。
  丫頭們端來藥,思宸喝完也洗洗睡了,再睜眼的時候屋裡己經掌了燈,丫頭們正侍侯著霍景之更衣。
  思宸忙坐起身來,霍景之笑著道:「累了大半日,躺躺也好。想吃點什麼,讓廚房去弄。」
  「老爺用過了晚膳?」思宸問著,正換著衣服應該是才回來,不過這個點回來,有可能在外面吃過了。
  「跟你一起。」霍景之說著。
  思宸心裡有數,成親這麼久對於霍景之的飲食習慣十分了解,把丫頭喚了來吩咐一通,主要是交待霍景之的晚飯要如何準備。今天在安遠侯府吃了一天酒,晚飯也不能像平常那樣,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廚房未必留心這些,就需要她留心。
  霍景之在旁邊聽著,等丫頭聽完吩咐出去了,不由的道:「你自己病著還要操心我的飲食,御醫是怎麼囑咐的,你要靜養。」
  「只是交待廚房收拾飯菜而己,老爺這也擔心,莫不是拿我當紙人了。」思宸笑著說著,霍景之是何其聰明幹練的一個人,想討好他真的不太容易,尤其是她現在病著,霍景之晚歸的時候越來越多。
  想籠住男人的心,讓他慢慢知道早回家,尤其是霍景之這種男人,耍脾氣使手段都不管用,因為霍景之比她心思更縝密,更聰明。在強人面前賣弄聰明手段,得來的只會是煩感,讓他離你越來越遠。
  正妻是不需要拉下臉來跟妾室們爭寵,但是在後宅當中,自己的男人要是常時間不進門,真不是好事。有時候思宸都甚至於想,要是霍景之沒那麼聰明,笨一點好糊弄一點,她的日子可能會比現在輕鬆的多。
  丫頭們侍侯著思宸起身,霍景之看著精神很好,說起了邵昀。看安遠侯的那個勁頭,三年後邵昀的庶吉士估計是跑不掉,邵昀自己又如此上進,還有那樣的爹,前程大好。
  思宸只是面露微笑聽著,也不接話,雖然是自己妹夫,但見面的次數都非常有限,所知不多。聽聽就好,也不用她發表意見。
  媳婦們傳來晚飯,夫妻兩個對坐吃飯時,思宸笑著道:「我現在身體己經大安,想從明日起帶著賢哥兒媳婦給老太太請安。」
  倒不是思宸很喜歡去侍侯霍老太太,而是她身體己經好多了,兒媳婦侍侯婆婆那是本份。霍景之能念著她身體不好,不讓她病重中去侍侯那是體諒她,現在病輕了,能侍侯了,她就得過去。
  霍景之想了想,道:「也好,不過還是要留意身體,御醫說雖然輕了,但並沒有痊愈,藥是不能斷的。」小四的婚事訂下來,霍老太太的心情也有所好轉,至少不會抓住人就罵。思宸目前的身體狀況,早晚去霍老太太那裡請安還不是大問題,還有楊氏跟著,是該去了。
  「嗯。」思宸笑著答應。
  思宸早早起床侍侯著霍景之梳洗吃飯,恭送霍景之去上班,她既然能去霍老太太那裡侍侯,侍奉自己的丈夫也是理所當然。楊氏過來請安時,思宸也己經收拾妥當,婆媳兩個坐上車去了霍老太太正房。
  思宸早就不指望著霍老太太能給她好臉,想罵那就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凡事不放在心上,以霍老太太的智商想在實處難為她也不容易。
  湖陽郡主並沒過來,只讓大奶奶和二奶奶連房媳婦侍侯著。霍三太太倒是在屋裡,卻是縮著頭不敢吭聲,岳家的事情出來之後,霍老太太是天天抓著她罵,都把她罵迷了。現在跟岳家的事情是完了,小四又訂了魯家姑娘,對三房來說當然是好事。只是霍三太太還沒有迷過來,現在看到霍老太太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自然不會想著去討好。
  思宸帶著楊氏上前請安,霍老太太看到思宸,不由的冷哼著道:「病美人也能過來了,我還以為你一會病到死。」
  楊氏臉上有幾分驚慌之色,不知道要不要替婆婆說句好話,思宸卻是神情淡然,恭敬的道:「讓老太太掛念了,御醫說我身體己經大安,只是按時吃藥,再有兩個月就能痊愈。」
  如此恭敬的回答,挑是挑不出錯來,卻讓霍老太太心裡更為不爽,一拳打到棉花上,她本想挑挑思宸的錯,把思宸好好罵一頓。結是思宸一點不恭的樣子都沒有,只是冷哼一聲也不再說其他。霍老太太沒發話讓坐,思宸就帶著楊氏在旁邊站著。
  「小四的婚事準備的如何了?」霍老太太問著。
  霍四爺的婚事本該霍三太太料理,但湖陽郡主指派了二奶奶協理,上下事務基本上是二奶奶一手操辦。現在霍老太太問,她就站出來一一回答,答完又退回到旁邊。這個太婆婆實在是不通情理又難纏,有討她好的功夫,不如去討好湖陽郡主,那是自己的正經婆婆不說,也不像霍老太太這樣,再孝順聽話,她都沒啥反應。
  以前霍三太太雖然笨了點,但她在霍老太太討著好,場面總不至於很冷清,現在連霍三太太都不露頭了。現在請安的局面就是,霍老太太不說話,也就沒人說話。霍老太太問啥事,誰的事誰站出來說,然後說完就閉嘴了。
  這種冷場己經不止一次二次,霍老太太每每鬱悶也無可奈何,兒媳婦孫媳婦都來了,要說她們不孝,她們沒有一點錯處,但……眼前就是沒人奉承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霍老太太心情焦燥的說著,本來媳婦跟前侍奉是歡喜的事,結果一個個都跟木頭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霍老太太發話,眾人得了命令,紛紛行禮退下。楊氏扶著思宸上車,路上的時候思宸不由的看一眼楊氏,又想想霍老太太。自己也是當婆婆的人了,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混成霍老太太那樣。
  兒媳婦孫媳婦那麼多,她就沒能籠住一個。所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以說是並列關係,也可以說先後關係。長輩不慈,子孫也可以不孝,兄不友弟也可以不恭,放到霍老太太身上就是,把所有的兒媳婦孫媳婦得罪完,也就沒人願意搭理她了。想擺譜可以,想罵人也可以,但真別想兒媳婦真心侍侯祖宗似的供著了。
  回到二房,楊氏扶著思宸回到正房,婆媳兩個坐下,思宸卻是把楊氏安慰了一番。兒媳婦也是人,婆婆不把兒媳婦當人看,人家兒媳婦也可以冷暴力你。楊氏很可疼,知道誰對她好,自己這個繼母婆婆也該多花點心力才是。
  婆媳兩說了一會話,快中午飯的時候思宸讓楊氏回去了,雖然霍景之和霍希賢都不在,婆媳婦一起吃飯,只會累得楊氏吃不好,還不如放楊氏自己去吃。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6:27

第五十章

  下午睡了一會,晚上思宸帶著楊氏照例給霍老太太請安,這回湖陽郡主也在屋裡,看到思宸笑著問:「二嬸嬸身體如何,上回拿去的參吃的怎麼樣,一會再派婆子送去些。」
  「讓郡主掛念了,己經無礙。」思宸簡短的回答著,這是霍老太太的地盤上,一群媳婦不願意理會老太太,妯娌之間倒是相見甚歡,霍老太太看到怕更惱火了。
  見了禮霍老太太不發話,思宸帶著楊氏繼續站著。霍老太太看一眼湖陽郡主卻是道:「小五眼看著也大了,你這個嫡母也該給他尋門親事了。」
  霍五爺是霍宜之的庶出兒子,今年十六歲,正是該尋親事的人家。霍家對於庶出一向不太重視,年前的時候提過霍五爺的婚事,湖陽郡主當時己經在挑人家了,結果岳家的事情出來,後來小四又要訂親,霍五爺的親事也就耽擱了。
  「我和老爺己經在張羅,就不用老太太操心了。」湖陽郡主笑著把話擋回去,嫡母給庶出兒子找房媳婦那是本職工作,她還不至於如此失職,沒提這事是因為一直忙小四的親事。
  霍老太太滿心不悅,她現在就沒高興過,剛想開口,就聽外頭丫頭們道:「侯爺,二老爺來了……」
  屋裡坐著的幾乎全部起來了,除了霍老太太。兩個兒子進屋,霍老太太這才高興起來,媳婦們是外人,親生兒子就不同了。兩人進了屋坐下,霍老太太就對兒媳婦,孫媳婦們道:「你們散了吧。」
  思宸估摸著是有什麼事,不然他們兩兄弟不會這麼齊的過來,想想霍家現在的事,分家之事至少要等到魯氏進門之後。有可能是提前給霍老太太打了個預防針,不過考慮霍老太太的性格,真提前說了,只怕吵的滿府皆知了。
  想不到是什麼事,思宸也就不去想了,霍景之要是想說就會跟她說,不說她也不會好奇。楊氏自回了院裡,丫頭們侍侯著思宸更衣,衣服才換下來,霍景之就回來了。思宸起身去迎,和丫頭們一起給霍景之換了衣服,夫妻說了幾句閒話,霍景之沒提跟霍老太太說了什麼,思宸也不去。只是笑著道:「有件事,我想了好幾天,不知道妥不妥當,想跟老爺商量。」
  霍景之倒是有些意外,後宅的事情思宸一直打理的非常妥當,他非常放心,沒有需要跟他商議的。至於其他的事情,那不是思宸該操心的事,不用她管,自然也就不用想。便問:「什麼事?」
  思宸猶豫一下說著:「關於賢哥兒的。」
  霍希賢是霍景之的庶長子,按照霍景之的意思,等過個十來年,在嫡長子成家之前把霍希賢分出去,那時候霍希賢自己也能立起來了。以霍家一直以來的規矩,庶子都是隨便娶房媳婦給兩個莊子都行的,當然要是霍景之那時候錢多,肯定不會太虧霍希賢。
  思宸想著要是霍希賢註定要分出去了,而且分到的錢財相對嫡子要少的多。那不如從現在開始,霍希賢自己掙到的產業錢財由他和楊氏自己留著,到要分出去的時候,他們自己掙到的只管他們自己帶走,並不算在分家的財產裡頭。至於他們這一房人的花銷,現在侯府住著,全都是公中的例,分家之後,也由公中出錢養著。
  現在鎮遠侯府用的也是用的這種方案,各房自己的錢自己拿,基本花銷是公中出。湖陽郡主這麼做,是因為現在住在侯府裡的都是嫡子,庶子早就分出去了。霍希賢雖然是庶子,但他年長嫡子這麼多,霍景之又很重中他,這樣的安排也算合理。
  至於說吃虧不吃虧,現在霍希賢國子監讀書還顯不了出來,以後謀了官職,他肯定會有進帳。要是把霍希賢掙的歸到官中來,對嫡子們看著是挺有利。但思宸不太想拿這個錢,主要不想以後分家的扯皮。
  你掙的你自己的拿走,然後你爹掙的,該有你的一份還是不少你。這樣的做法,相信就是楊家也說不出哪裡不好,本來繼母就難當,嫡子如此小,要把很多情況預料在內。思宸估摸著就是她不說,霍景之也會這麼跟她說,嫡庶有別是印在霍景之腦子裡的,在宗族繼承方面霍景之絕對不會搞錯,但他也不會很虧了霍希賢。
  與其讓他開口,思宸覺得不如自己開口的好,霍景之對媳婦的要求是能幹的賢妻,病了這麼久,霍景之晚歸的時候越來越多,她更得十分努力才行。
  思宸說的時候霍景之一直認真的聽,及至說完,霍景之笑著道:「沒想到你能想的如此周到。」他確實有這個想法,只是因為霍希賢現在還在念書,並沒有什麼進帳所以才沒提,沒想到思宸自己先提了。
  「我也是想到現在侯府的規矩,所以就想到了賢哥兒。」思宸笑著說著,要是沒這個先例在,她還得思慮更久才敢跟霍景之說。
  霍景之點點頭,道:「這樣也好,過些日子我自己跟賢哥兒說。」這樣就省了以後扯皮,尤其是楊大人那邊也有個說法,楊大人只有二女一子,大女兒還不在京中,對於身邊唯一的女兒甚是疼愛。要是楊大人願意幫著給女兒女婿弄些產業,那就儘管出手,這些東西以後還是你女兒的,嫡子這邊是一點不要。
  「嗯。」思宸笑著點頭,又補充道:「雖然是照著侯府的規矩,但他們夫妻二人現在還沒沒什麼進帳,所以一切花銷還是歸於二房。」公中定下來的份額都是有限的,日子想過的爽都需要自家補貼,現在霍希賢沒錢沒產業,補貼的錢自然還是二房出,這筆花銷對於二房的整體經濟情況來說,實在是毛毛雨。
  「甚是。」霍景之點頭說著,當爹的能掙錢,何必讓兒子過的苦。
  議案通過,霍景之的神情又如此滿意,思宸心裡松了口氣。以前霍景之常她動動的時候,她說話還隨意一點,現在就真的不能太隨意。尤其是她現在病好了,需要攏住霍景之外頭快跑野的心。
  丫頭們端茶上來,思宸喝了一口茶潤了下喉嚨,又說到了楊氏:「媳婦跟我說,過兩日要去廟裡許願,我己經準了她。許願事少,我只是擔心她整天為子嗣的事憂心,千萬別思慮過多病倒了。」
  霍景之只知道霍希賢還沒兒子,但是楊氏的反應他就不知道了,聽思宸如此說,便道:「是嗎,那就不好,你好好勸勸她,子嗣是大事,但也不用如此著急。」楊氏又能生,那肯定要她生下嫡子,嫡長子很重要,對霍希賢和楊氏也是,對楊家也是個交待。
  「是。」思宸笑著答應,又道:「我明天就把老爺的話轉給媳婦,也讓她少幾分焦燥。」霍景之都開口了,相信對楊氏會是個安慰。繼母婆婆說子嗣不急,楊氏可能聽不進去,但現在是二房最大的說了,對楊氏應該有用。
  霍景之不由的笑了起來,有幾分高興又有幾分欣慰,思宸對霍希賢夫妻的關照讓他很高興,多少繼妻對前頭兒子百般防備,尤其是沒身份的庶子,恨不得一分家私也不要分出去。像思宸這樣賢良通透,能知道怎麼樣才能讓這個家更安寧,讓這一房人更興旺,如何不讓他欣慰。
  喝了口茶,霍景之就起身拉住思宸的手,調笑著道:「娘子,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安置了。」因為思宸一直病著,那啥啥生活非常少,現在思宸己經好了,自然也該那啥啥了。這個小妻子,他真是挑無可挑。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6:38

第五十一章

  思宸面色紅了一下,不由的甩開霍景之的手,卻是傳丫頭過來侍侯兩個洗梳睡下。更衣上床,丫頭們把帳幔放好,蠟燭端走,裡頭自有一番纏綿恩愛。
  新一季的春裝換上,御醫又過來給思宸診了一次脈,藥己經不用吃了,只要平常要注意飲食,切忌不可過於勞累和思慮傷身,最多再有兩個月就跟常人無異。思宸還特意問了關於孕妊之事,她想要個女兒,襯著她還沒完全年老色衰,這個時候還能生出來,不然以後再想生就不太容易了。御醫的回答讓思宸有點失望,雖然身體養好了,但還是虧了不少,想要孩子得幾年後。
  上午啟蒙老師講課,下午敏哥兒和丞哥兒得了自由,襯著天氣好,思宸叫個楊氏帶著兒子們在二房的花園裡坐了一會。思宸主要是想寬寬楊氏的心,太醫給楊氏診過好幾次脈了,前頭還生了女兒,楊氏肯定能生,按御醫說的只是要凡事寬心,孩子自然就來了。
  叫奶媽把小欣姐抱過來,敏哥兒,丞哥兒,還有朝哥兒也都在,雖然說差了一輩,但孩子年齡還如此小,就直接放一起了。逗弄著孩子,婆媳兩個說著閒話,霍景之發話後,楊氏焦燥的心情多少有點緩和,不過整體情緒還是巴不得馬上懷孕生個兒子。女人娘家在硬氣,在夫家還是要靠兒子才能立住。
  「這回送進來的新頭面我看著倒是不錯,樣式看著挺新的。」思宸笑著說著,二房的錢財多,不管是四季衣服還是頭面首飾,除了公中那份之外,二房自己還有一份。年年都有新,為了款式新鮮,幾乎年年都找新店鋪。
  楊氏笑著道:「太太要是喜歡,明天我打婆子過去,讓他們把新貨拿上來,太太好好挑挑。」
  思宸笑著擺擺手道:「不麻煩了,這回送來的己經很好。」新的還戴不完,不想這麼麻煩。
  「太太,三奶奶,郡主來了……」丫頭匆匆進來傳話。
  思宸和楊氏多少愣了一下,忙站起身來,思宸又讓奶媽把敏哥兒和丞哥兒抱起來,本想到門口迎,就見湖陽郡主的軟轎己經進了垂花門。兩人不由的站住腳,軟轎停下來,素姨娘扶著湖陽郡主下了轎。
  婆媳兩個上行行禮,湖陽郡主笑著道:「一家子骨肉哪裡來的這麼多規矩,本來就是我來的唐突。聽婆子說你們在後花園,我就想著過來湊湊鬧熱,沒打擾你們婆媳說私房話吧。」
  就是真打擾了如何敢說,思宸笑著道:「我和賢哥兒媳婦是看著天好,所以帶著孩子們到園子裡坐坐,我病了這麼久,錯過了多少好花好景,正想補回來。」說話間思宸給奶媽們使了眼色,讓她們抱著孩子們走,搞不清湖陽郡主突然過來是為了什麼,不過肯定不是來看孩子的。
  奶媽們抱著孩子退下,楊氏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走,對於侯府的女主人,家裡真正彪悍的存在,楊氏從嫁進來那天就是心存敬畏。楊太太也多次提點過她,侯府裡哪怕是得罪了霍老太太也不能得罪湖陽郡主。得罪霍老太太最多被削一頓,得罪湖陽郡主,她可能讓你在府裡混不下去。
  婆子們拿上坐墊,湖陽郡主笑著向思宸道:「你病了這麼久,我都沒來瞧過你,聽御醫說,你這是養好了。」
  「讓郡主掛念了,御醫說己經不用藥,平常只要飲食注意些,切誤多思多慮。」思宸笑著說著,說那麼詳細,她是害怕湖陽郡主又給她出難題。
  「多思多慮……」湖陽郡主念著這四個字,有幾分感嘆的笑了,當了霍景之的老婆不多思不行慮行嗎,那麼聰明幹練的男人,思宸又沒多強的娘家撐著,不要說跟霍景之相親相愛了,就是做到相敬如賓,女子都得多花上多少心力。
  思宸只是低頭笑,看一眼旁邊站著的楊氏,吩咐道:「去給郡主沏壺好茶來。」
  楊氏聽令,當即帶著丫頭婆子退了下去,素姨娘帶著郡主的丫頭和婆子們也一併退下。
  一園子人退的乾淨,只留下思宸和湖陽郡主兩個在小亭裡坐著,思宸己經猜到是什麼事,主要是太好猜,湖陽郡主會單獨找她只會因為崔先生的事。想到這上回的自殺事件,思宸再應對時心裡己經有底。
  「她埋在哪了?」湖陽郡主突然出聲。
  思宸稍稍想了一下才道:「葬在淮陽。」今年過年她雖然沒有辦法親自去,卻是打發人過去守墓燒紙。
  湖陽郡主默然聽著,好半晌才應了一聲,然後徑自沉默起來。
  湖陽郡主不吭聲,思宸更不會主動說話。湖陽郡主為崔先生自殺也鬧過了,該折騰的也折騰完了,估計現在過來也就是問一問後事,然後她就繼續過自己的日子。聽丫頭婆子們說,湖陽郡主跟霍宜之現在夫妻感情不錯,當然他們一直是相敬如賓,外人看著十分和美的夫妻,現在好像是內在都有點不同,最明鮮的湖陽郡主常留宿侯府了。
  思宸雖然依然理解不了湖陽郡主的思維,但這種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湖陽郡主就是想翻天她也無能為力。
  「崔家……還有什麼人嗎?」湖陽郡主突然又問。
  思宸答道:「崔先生還有一個侄子,二十幾歲了,我回京城的時候尚未成親,書讀的很好,應該是打算考取功名。我曾經跟他說過,以後要是進京考春闈,一定要來霍家找我。」湖陽郡主要是打算提點,那就更好了,考功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就是考中了,入朝之後也得有人鋪路。
  湖陽郡主點頭表示知道,卻是沒再說話,起身道:「打擾二嬸嬸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至於她答應過的分家之事,思宸應該是明白人,怎麼也得等到魯氏進門之事再提這事。
  思宸恭送湖陽郡主出了二房,直到軟轎抬走了,思宸才松了口氣,有霍景之這樣的老公她得多思多慮,有湖陽郡主這種妯娌她一樣得多思多慮,不然看看霍三太太就知道了,看到湖陽郡主比看到霍老太太還害怕。
  晚間思宸帶著楊氏去霍老太太那裡請安,湖陽郡主也在,屋裡氣氛顯得十分熱鬧。湖陽郡主和霍宜之己經給霍五爺尋好了媳婦,襯著晚上過來請安,湖陽郡主給霍老太太報備一聲。
  「我和老爺商議過,等小四的婚事完了就給小五訂親,一年後再正式完婚。」湖陽郡主笑著說著,小五今年十五,明年十六正好成親,成親之後最多半年兩處莊子分出去,這個庶子就算是打發了。
  霍老太太笑著點點頭,問:「訂的哪家姑娘?」
  湖陽郡主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道:「是張翰林家的庶出三姑娘。」
  庶出兩個字讓霍老太太眉頭皺了一下,隨口就道:「怎麼訂了個庶出?」
  湖陽郡主卻顯得有些不耐煩,只是道:「張三姑娘我看著十分喜歡,娶妻當娶賢,翰林家的女兒門第人口都沒得挑。」
  這老太太天天操心不知道操哪裡去了,侯府的庶子說起來好像很有身份,但霍家如何對庶子的是眾所周知。霍希賢能娶個嫡女,那是因為他比嫡子年長許多,再加上他爹拿他政治聯姻了。正常情況下霍家的庶子也就是娶個一般人家的庶女,因為誰都知道,霍家庶子成親之後最多一年就要分家,指望著沾光完全不可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6:48

第五十二章

  霍老太太臉上有幾分不好看,冷哼著道:「郡主哪裡會把庶子媳婦放在心上,不過隨便找一個塘塞我一個老太婆。」
  「老太太要是覺得我給小五挑的媳婦不妥,那就把前頭兩位分家出去的嬸嬸們的身世擺出來說一說,看看我這到底妥不妥當。」湖陽郡主一步不讓,霍老太太竟然還敢來挑剔她,遠的不說霍老太太給霍四老爺,霍五老爺又尋什麼好媳婦了。你當嫡母的時候隨便發配了庶子,現在成奶奶了,卻來挑剔兒媳婦苛薄庶子了,雙重標準的真到位。
  「你……」霍老太太氣的噎了一下,其實她也不是真挑剔湖陽郡主,主要想表現在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現在兒媳婦孫媳婦沒一個肯理她的,每天早晚請安人來的很齊,卻沒一個人過來奉承逗趣。至於霍家的大小事務,後宅大事由湖陽郡主,小事由大奶奶,她做為老太太吃喝用度肯定是上上份,物質生活從來都是十分富足,精神空虛了。
  她不可能拉下臉去籠絡媳婦們,所以只是找事罵人以表現自己存在。結果卻是惡性循環,她越是喜歡發脾氣,兒媳婦孫媳婦越覺得這老太太不講理,也就越發的不願意理她。
  湖陽郡主這趟過來本來就是報備一下,本不是爭求霍老太太的同意,說了就行,正想起身走。就見素姨娘臉色焦急的匆匆進來,霍老太太才在湖陽郡主那裡受了氣,向來又討厭素姨娘,看到她這時候過來,發難道:「誰準你進來的!」
  素姨娘當即跪了下來,低頭道:「外頭媳婦傳話進來,因為是急事要回稟主子,驚了老太太,請老太太見諒。」
  「什麼事?」湖陽郡主截口問著。
  「茂王府送來卜文,茂親王薨了……」素姨娘連忙說著。
  消息來的太突然,屋裡眾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湖陽郡主臉色和大奶奶臉色首先變了,茂親王是湖陽郡主的堂叔,平常來往雖然不是很多,乍然聽到他去世,還是有幾分震驚。湖陽郡主這時候也顧不上霍老太太,帶著丫頭媳婦回府換了素服,找來霍宜之兩人一起進宮了,至於侯府和茂王府的人情來往則由大奶奶全權打點。
  霍老太太也嚇了一跳,親王死了不是小事,吊唁都是有規格的,別說湖陽郡主這個堂侄女,就是她也得帶著兒媳婦們過去。讓媳婦們散了,大奶奶走的最匆忙,她得去安排去吊唁的車輛,以及祭禮之類。
  思宸帶著楊氏從霍老太太正房回來,先命丫頭先把她和楊氏的素服找好,她是肯定要去,楊氏不一定會去,但要是萬一也要跟著去,總不至於現在去找衣服。霍景之還沒回來,可能接到消息就直接過去了,茂親王在朝中什麼是地位思宸不太清楚,但一個親王去世,事情多著呢。
  楊氏性格有幾分軟弱,本來茂親王去世跟侯府沒什麼關係,但見思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裡也有幾分擔心,不禁問:「太太所慮何事?」
  思宸不禁笑了,道:「沒什麼事,你也累一天了,去歇著吧。」
  「是。」楊氏應了一聲退了下去,不敢再問。
  思宸是想到了謝韻清,謝韻清封妃之後深居簡出,京城關於她的消息很少,就霍希賢娶親時來出過一趟門。不過做為表姐妹,思宸倒是知道謝韻清的近況。隨著謝韻清年齡的增長,她己經失寵,茂王爺雖然喜新厭舊,但謝韻清己經生下兒子,是朝廷冊封的側妃,地位穩固,在茂王府的日子倒也過的去。
  三太太說謝韻清心態很平和,既無爭寵之心,也無要勝之意,每天只是好好照顧兒子。現在孩子己經請了啟蒙先生,謝韻清上半天拜佛念經,下半天照看兒子,不管跟誰說話都是客客氣氣。做為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日子過成這樣,不能說多好,但處在她那個位子上能過這樣就是上天恩賜。
  茂王爺現在去世了,要是以常理來說成了寡婦的謝韻清很可憐。但讓思宸說,這也是許喜事也說不定,茂親王死了,謝韻清這個側妃也就穩了,她又有兒子,親王的庶子最少也得是個一等將軍。茂親王只有兩個兒子,弄不好還能封郡王。有了爵位就要分府,謝韻清肯定要跟兒子住,到時候她就是正經老太太了,兒子有沒有出息先不說,爵位可是不摻假的。
  不用在茂王府裡小心翼翼的生活,不用擔心茂王爺的新寵找事,不用擔心後宅鬥爭波及自己以及兒子。對女人來說,有時候男人活著真不如男人死了。
  「老爺回來了……」丫頭傳話進來。
  思宸把發散的思維收回來,忙起身去迎霍景之,霍景之看著有幾分疲憊,神情卻有幾分喜悅。看思宸道:「你知道了吧,茂王爺薨了。
  思宸點點頭。
  霍景之小聲又道:「茂王爺臨終上書,求皇上念他子嗣單薄,把他唯一的庶子封為郡王,皇上己經準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茂親王忠君愛國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膝下只有兩個兒子,世子承爵,小兒子雖然庶出也可以求封郡王。
  這個消息說不上多讓人驚訝,卻是好消息,郡王比一等將軍的爵位高,謝韻清直接從老太太變成太妃了。想到謝韻清熬了這麼多年得這麼一個結果也是好事,三太太以後也不用再為她提心吊膽。
  思宸高興起來,笑著道:「要真是如此,我就打發婆子給我家太太報信去。」
  「等茂親王的喪禮過去,聖旨就要下了,何必如此心急。」霍景之說著,他是提前得了消息,所以給思宸說讓她高興一下。思宸哪裡都好,唯獨娘家不給力,霍景之並不在意。卻影響婆媳婦,妯娌關係,現在表姐成了太妃,外甥成了郡王,跟湖陽郡主還是比不起,最起碼霍三太太以後看到她要客氣幾分。
  「是我糊塗了。」思宸忙說著,這種內線還是別傳出來的好,等聖旨下那就是板上釘釘了。又問霍景之:「要給老爺準備晚飯嗎?」這個時候回來可能吃了,也可能沒吃,所以得問問。
  霍景之點點頭,興致看著很高。要是平常思宸肯定會問要不要酒,現在茂王爺才去,這個話就不好問了。思宸喚來丫頭,仔細吩咐了一通,霍景之在吃食上沒有特別的喜好,屬於什麼都吃的類型。本以為這樣是好打發,其實這樣是最難打的,想讓他吃的開心實在太難,四季菜式輪著吃,還得注意霍景之的情況,是勞累過度,還是喝酒喝多了。
  沒一會媳婦傳飯過來,丫頭們擺飯,思宸己經吃過了,專心侍奉霍景之吃飯。霍景之又道:「對了,這幾日讓媳婦兒家去吧。」
  思宸愣了一下,沒聽說楊家老爺,太太生病,好好的怎麼讓媳婦回娘家。再看霍景之一臉喜色,肯定不是壞事,便笑問:「親家那裡可有什麼喜事讓媳婦回去幫忙?」再想想好像也沒有,楊家人口簡單,楊大人和楊太太的壽辰不到。
  霍景之笑著搖搖頭,小聲又道:「我和楊大人也是剛剛得知的消息,楊大人可能要外放。」
  「噫?」思宸愣了一下,官場上的事情她雖然不太懂,但也知道,三年一度的官員調配己經結束,楊大人這時候外放,應該是某外任官員丁憂或者死在任上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6:57

第五十三章

  霍景之心情實在很好,揮手讓丫頭們退下去,這才小聲對思宸道:「青陽按察使江大人在任上歿了,聽皇上的意思是屬意親家老爺,想讓他過去補這個缺。」
  按察使是正三品,楊大人三年前回京的時候不過是五品,楊大人頂著傳臚的名頭,一朝得重用升遷肯定快,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升了正三品外放。外任三年或者六年,再回來就是一部主事了。
  「真是大喜事。」思宸一臉歡喜,楊大人是霍景之的親家,也是盟友,霍景之外任的時候楊大人在京中,現在霍景之回來了,楊大人又要外放,兩相照應,實在再好不過。
  霍景之笑著又道:「此事目前只是放風出來,消息還不確定。不過要是旨意下來,楊大人要走也快,所以襯著還有些日子,讓媳婦回家住上幾日,親家只有這一女在身邊,這時候又要分開,豈不想念女兒。」就是霍希賢晚上從國子監回來後,也要多去楊家坐坐,雖然霍希賢不是很成才,但看在女兒份上,楊大人對霍希賢也是十分提點關照。
  思宸笑著點頭,楊大人升的快,自己這個婆婆對兒媳婦也得更加關照了。
  飯畢丫頭們過來收拾,霍景之心情十分愉快,詩興大發。其實今天不是茂王爺薨了的消息傳來,他今天是要跟楊大人去好好喝酒的。尤其是楊大人,傳臚出身,結果因為恩師之事十來年不得啟用,現在終於能翻身了,跟霍景之這種狀元出身一直順風順水的還不太一樣。
  思宸給霍景之研磨,自己也跟著做了兩首詩,談了會風月,霍景之這才喚來丫頭服侍洗梳睡下。臨睡下之即,思宸突然想了起來,道:「方家十二姑娘好像就是給江大人當妾室的吧?」
  霍景之搖搖頭,對於女眷之事不太了解,要是方十二當的是正妻他可能還知道,妾室就真的不知道了,道:「妾室而己,理這些做什麼。」一般男人死後,妾室都由正房夫人發落,子女大的一般都會留下,沒有子女的,一般都打發了。
  思宸只是突然間想到了,脫口說出來的,真不是想跟霍景之討論這個問題,聽霍景之如此說,也不去操這個閒心,兩人睡下。
  茂王爺大喪,連累著霍家也忙碌了幾天,霍宜之帶著男人們,湖陽郡主帶著女人們,一個也沒得閒。停靈七七四十九天才出殯,前面一輪祭忙完,再忙就是出殯。思宸便把楊氏叫過來,也不說楊大人外放的事,霍景之處事十分謹慎,皇帝都親口答應的事,只要聖旨不下都不能往外說,更何況楊大人外放之事。
  思宸只說楊氏年後十分辛苦,不及家去,又侍奉她這個病婆婆,現在她身體好了,家中也無事,讓楊氏抱著欣姐兒回家小住幾天。楊氏聽得一臉迷糊,細問思宸,思宸還是如此說,還派人給霍希賢傳了話,讓霍希賢放學之後直接去楊家。
  楊氏看問不出來也就不再問,收拾了東西讓奶媽抱上欣姐兒,又去辭了霍老太太。霍老太太那裡自然沒什麼好話,楊氏嫁進來久了也知道這個太婆婆如何難纏。只是難纏歸難纏,她也沒啥實權,兒媳婦孫媳婦她也就是能罵罵她,大事上她完全做不得主。罵的多了,媳婦們也多少有點疲了,哪裡不順老太太的眼,任她罵就是了。
  楊氏前腳出門走,後腳方家人就來了,從後角門進,只在外頭偏廳裡坐,來的是方家三老爺,方姨娘同父同母的親弟弟。當然方三老爺也不是空手來的,自從霍希賢娶了傳臚的女兒後,不用方姨娘要,方家每回上京帶的東西都是上上等的。
  方姨娘也從來不客氣,上回因為春綃的事,楊氏雖然沒有惱她,卻讓方姨娘明白了。說到底她還是個姨娘婆婆,就是以後霍希賢分出去了,她這個婆婆還是不可能像嫡母婆婆那樣,尤其是楊氏的娘家如此硬氣。為了不讓兒媳婦嫌棄,她越發努力的給霍希賢撈錢。
  丫頭上茶,方三老爺先說明白了來意,他上京辦貨過來看看方姨娘,順道還想說說方十二的事。江大人死了,馬上風死的,快六十的人跟歌伎們玩NP,直接死到歌伎身上。江大人的死跟方十二沒啥關係,不過死了丈夫,方十二就面臨改嫁問題。
  方家現在開始努力洗白了,把女兒送出去當妾的事不屑乾了。但方十二名聲在外,想嫁出當正妻真沒有人家敢要,要是在青陽當妾室,又不利於方家的洗白事業。方家現在的意見是,問問方姨娘,京城沒有合適的人家,想繼續送過來,方十二年齡還不大。
  方姨娘聽得有些無語,道:「我一個姨娘,平常也不怎麼跟太太出門,外頭人家的事我如何能知道。至於十二,姨娘不是那麼好當的,家裡也不等米下鍋,己經當了一回妾室何必再往火坑裡跳。找個合適的人家沒那麼難,多點陪嫁,我就不信嫁不出去了,好歹都是骨肉。」
  方三老爺不由的把頭低了下來,道:「我回去跟大哥商議,再問問十二的意見。」再嫁多半是隨自己。
  這個話題說過,方姨娘又托方三老爺幫她買地置產田,霍景之己經發話了,以後霍希賢自己掙的都記在自己名下,並不歸入總帳。方姨娘覺得可以給兒子置些產業了,一直以來她只留錢,那是因為元寶上不刻名字,田產之類的都要寫名字。不想以後扯皮,田產之類的不動產肯定不能置辦。
  方三老爺卻是愣了一下,不禁問:「難道霍老爺要把賢哥兒分出去?」要是現在分出去對霍希賢可不利,不但沾不到侯府的光,也沾不到霍景之的光。
  方姨娘笑著道:「不分,是老爺的說,以賢哥兒掙到的產業都可以記在自己名下並不歸入帳中,自己打理即可。」
  「原來如此。」方三老爺聽得放下心來,笑著又道:「姐姐放心,置辦田產之事就交給我吧。」
  方姨娘讓貼身丫頭取了銀票交給方三老爺拿上,不動產裡最好的就是田地,可以出租的店鋪也要。總之是要能夠取利的,這樣錢生錢總放著錢還好。方三老爺把銀子接了,讓方姨娘只管放心。方姨娘確實很放心,這是她是親弟弟,要是再不放心,她真不知道要相信誰了。
  送走方三老爺,方姨娘喚來婆子把方三老爺帶來的東西抬到自己屋裡去。進屋關上門,方姨娘才細看娘家送來的東西,金錢自是不必說,首飾頭面,布料也是必須的,還有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和衣料,有男孩兒的還有女孩的,除了給欣哥兒,還有思宸所出三個小爺的。
  孩子的東西拿好,方姨娘又挑了兩匹上好的料子,一匹給霍景之一匹給思宸,讓丫頭們拿著來到思宸屋裡。方三老爺來的事管事媳婦己經回了思宸,思宸並不理論。見方姨娘拿了東西,思宸便笑著道:「姨娘有心了,家裡一切都好吧。」
  「太太掛念,我兄弟上京辦貨,順道過來看看。」方姨娘笑著說著。
  閒話幾句,思宸也讓方姨娘回去歇著。楊大人頂了江大人的缺,方家現在還沒得消息,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估計聖旨下了之後,霍景之都不會讓她跟方姨娘說,而是親自跟方姨娘說。庶子娶了人家嫡女己經占了便宜,庶子生母的娘家人千萬別打了人家的臉。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7:07

第五十四章

  不等茂王爺出殯,楊大人外任的旨意下來,霍景之雖然早得了消息,到底不確切,直到旨意下來這事算是定了。因為有親王喪事在不好慶賀,只是相熟親友帶上賀禮在楊府上坐坐,霍楊兩家是親家,到了那日思宸帶上楊氏便去了。
  坐了一天席,思宸回來的時候讓楊氏留下幫忙楊太太料理,旨意下了,楊大人過不了多久也要閤家去任上,楊氏多在家裡住幾日也好。思宸還特意叮囑霍希賢,現在楊家要放外任,楊大人膝下只有一子還年幼,楊大人公事繁忙,正需要幫手打點外事,他這個女婿該去幫幫忙,也不枉人家那麼看顧他。
  楊家張羅要去上任,那邊茂王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做完出殯,霍家男女都跟著忙活,女人們還好些,霍景之和霍希賢就真累了。五日後,楊家啟程去青陽,霍景之帶著霍希賢去送,思宸只把楊氏叫到跟前,一番勸慰也讓楊氏止住了淚。按霍景之說的,過不了幾年楊大人還得回京。
  中午霍景之帶著霍希賢送完楊家回來,讓霍希賢回去歇著。又吩咐丫頭讓方姨娘過來,思宸只在旁邊坐著,並不插言,霍景之話也不多,只是吩咐方姨娘一通,別讓方家上趕著打楊家的臉,那打的不是楊家的臉,打的是自己兒子的臉。
  方姨娘低頭應著,楊大人外放的消息傳出來後,她就往家裡寫了信,現在霍景之又特意把她叫來說了,方姨娘心裡更明白。雖然她人在京城約束不了方家的行為,但寫信回家總是有些用處,霍希賢正得岳家相助之時,如何敢得罪楊家。
  時至五月初,聖旨下來,茂親王幼子封郡王,賜府邸。
  世子襲爵和幼子封郡王的聖旨是一起下的,對茂王府來說都不算很意外,霍景之能得到消息,世子自然也能得到消息。世子妃臉上有一瞬間的扭曲,咬著牙也忍下來了。不忍也不行,要是世子睡的是王府裡一般的侍妾,哪怕是老王爺的,她一樣收拾的了,謝韻清己經朝廷封下來側妃,兒子封了郡王,她就是太妃了。
  親王與太妃有染,這事要是傳出去,鬧大了謝韻清是肯定沒命,但世子也討不到好。世子妃娘家沒那麼給力,兒子生的也不夠多,這種事連自己親娘都不敢說,現在賜了府邸,只希望他們母子能早點搬出去。
  因為守著老親王的孝,不管是襲爵還是封郡王都沒有慶賀,接完旨謝韻清帶著孝哥兒回到屋裡,她一個寡婦守著孝不用進宮謝恩,世子和世子妃去就好了。關上房門,身邊的丫頭婆子的喜色再也掩不住,可勁的道著喜,主子成了太妃和郡王,她們這些使喚的人身份也馬上不一樣了。
  謝韻清一直悲苦兼無欲無求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熬了這麼久,她也終於熬出頭了,不過革命還沒完全成功,搬到自己的府邸關上門那是最終的勝利。她己經忍了這麼久,不可能在最後忍不住,笑意一閃而過,又露出拜佛時常用的虔誠表情,吩咐著丫頭婆子:「聖旨己下,世子,不,是王爺即日就要搬遷,我們也把東西收拾了吧。」
  做為爵位承襲人,茂王爺要住王府的主建築群,聖旨己下世子襲爵,現在茂王府面臨的問題就是搬遷。謝韻清做為茂王爺的側妃,自然住在茂王爺的院落裡,現在新王搬遷,做為太妃,她就面臨要搬家的問題,不然太妃跟王爺住在一起,看著實在不成樣子。
  就是聖旨裡寫了給郡王另賜府邸,要不要一起守孝先不說,房屋翻修打理,沒有幾個月是不能住人的,這段時間她和哥兒肯定還得在茂王府住著。
  「太妃,太妃……」外頭傳來急促的高聲呼喊。
  屋裡眾人都聽出來了,是茂親王生前最後一個寵妾,麗姬的聲音。謝韻清一臉淡然,吩咐身邊丫頭道:「看看是怎麼回事?」
  丫頭婆子出門去看,謝韻清帶著兒子屋裡坐著,就聽外頭傳來麗姬哭泣著高喊的聲音:「太妃,我肚子裡的真是老王爺的孩子,世子妃誤信太醫的話,診錯了脈。求太妃救我……」
  謝韻清當即把兒子的耳朵堵上,眉頭皺了起來,交給奶媽帶好哥兒,自己起身出來。只見兩個婆子拉住麗姬,麗姬頭髮也散了,衣服也亂了,眼淚鼻泣一起往下流,哪裡有在茂王爺身邊一絲美麗的模樣。
  麗姬看到謝韻清出來,只以為有救了,又要再說,謝韻清卻是道:「哥兒在屋裡,大呼小叫的說些什麼。」
  麗姬一愣,婆子會意當即拿出手絹之類的把麗姬嘴堵上,麗姬嗚咽叫著,從她進府以來謝韻清對她都非常非常好,有次她生病,謝韻清衣不解帶的在床邊侍侯,本以為謝韻清會幫她,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對她。
  謝韻清看一眼麗姬又道:「我只是一個敲經念佛的世外人,如何理會的了這些事。送麗姬回去,派人去通知王妃。麗姬跟世子有些首尾不是什麼秘密,茂王爺去世之前根本就是挺屍在床,就算時間對也不可能是茂王爺的。世子妃行事是一直欠妥當,像麗姬的這樣早該發落了,竟然能鬧到這裡。
  麗姬被堵住嘴,嗚咽哭著,兩個婆子架住拖著走了。
  謝韻清轉身回了屋,旁邊丫頭春蘭不由的冷哼著道:「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當日茂王爺在時,對麗姬寵愛無邊,連帶著謝韻清都得在她跟前低頭伏小,現在王爺沒了,自己主子沒報復那就是厚道,她還敢找個門來。
  另外一個丫頭秋菊卻不由的道:「剛才麗姬說有了……」
  謝韻清橫她一眼,秋菊立即閉上嘴跪了下來,謝韻清道:「我說過多少次,凡事少聽少說,不該你聽到的話,你就是沒聽到。」
  「是,奴才錯了。」秋菊顫聲說著。
  讓奶媽把哥兒帶走,謝韻清在佛堂裡念了會經,念完出來就有婆子過來報,麗姬己經被王妃處置,灌了藥打發人牙子賣了。謝韻清微微笑著,世子妃行事始終缺少一股子狠勁,不過也是因為她不夠狠,自己才能活下來並且熬成太妃。
  「己經擇定日子,這個月十二搬遷,王爺給太妃挑的地方,西北角的小院裡,二十來間房舍,前陣子才翻修過,傢俱都是全新的。」婆子一臉高興的說著,像謝韻清這樣側妃,住後頭老太妃正房不太合適,跨院倒是可以住,但跨院己經很舊了,房屋也老,西北角的小院看著有點偏,東西都是全新的,實在是個好地方。
  謝韻清點點頭,也不再問。
  到了搬遷那天,丫頭婆子小廝們齊忙碌,謝韻清早早打發兒子去啟蒙先生那裡,丫頭也沒帶,自己在佛堂裡坐著。沒一會佛堂門開,世子探頭探腦的進來,看到屋裡只有謝韻清一人,當即過去抱起謝韻清進了裡邊屋裡。
  「我的心肝啊。」世子急不可耐的說著,因為他爹的喪事,他禁了差不多兩個月了,昨天晚上謝韻清著人遞了東西,世子屁顛屁顛的過來。今天是府裡在搬遷的日子,世子妃忙的腳不沾地再沒功夫管他。
  自從封了側妃之後,世子跟謝韻清疏遠了許多,世子雖然好色,但也不是一味好色。再者王府裡美女多了,謝韻清又有意無意的促成他和他爹其他姬妾的好事,茂王爺寵過的佳人們,世子幾乎了一遍,睡的人多了,也就顧不上謝韻清。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7:17

第五十五章

  要說把謝韻清拋到腦後也不會,倒不是謝韻清天香國色或者功夫太好讓他忘不了,而是謝韻清不願跟他睡,卻是時時有些小舉動勾著他的魂。不遠不近的距離,對男人來說最大的引誘就是看的到吃不著,真是天天吃,絕世美女也有睡夠的一天。
  一番過後,兩人整理了衣服起來。謝韻清垂淚道:「能得王爺憐愛,是我一世的福氣,想到我挪府出去,我就心亂如麻,王爺,奴還想侍侯你。」
  一番話說的世子心都碎了,世子摟住謝韻清,跟其他女人不同的是,謝韻清給他生了個兒子,雖然名義上是他弟弟,他們這一脈的子嗣不多,兒子也就顯得珍貴。現在這個兒子封了郡王,也有他的暗中打點。
  謝韻清又道:「皇上旨意己下,但我想著總得給老王爺守三年孝,我們還能相守三年,想到三年後離別,奴心裡就……」說著輕聲哭泣起來。
  世子哄著謝韻清,心裡卻有點猶豫,他本來也想過讓謝韻清帶著兒子在府裡再住上三年。但謝韻清如此一說他又猶豫起來,世子妃己知他和謝韻清之事,雖然不會吵出來。但要是這麼住下去,謝韻清都是正經太妃了,兒子也是郡王了,鬧出點醜事了,那事情就真大發了。
  想到這裡,世子覺得他不該再兒女情長,咬牙道:「我的心肝,何嘗捨得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家的那位母夜叉。兒的郡王爵位來的不容易,好不容易到現在了,我們更得珍惜。心肝兒,你就放心吧,那郡王府我己經著人看過,定然給你修的漂漂亮亮,而且兩住宅子離的也不遠,我常過去看你就是了。」
  謝韻清依然哭泣著要跟世子相守,世子哄了一會,在他快失去耐心之時謝韻清終於回心轉意,說要好好照顧兒子,這樣才能對的起世子的厚愛。世子復又高興起來,向謝韻清保證他也一定會看照兒子,絕對不讓他們母子生活沒著落。
  兩人又纏綿一會,謝韻清估摸時間差不多了,便把世子高高興興的送走了。佛堂的門關上,謝韻清有幾分嘲諷的笑了起來,她才不想在這裡住下去,關上門當自己的太妃才是好日子,跟著世子混下去,她又能有什麼好。
  轉身進去收拾裡間,扭頭卻看到上頭坐著的觀音佛象,她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神佛要是真能保佑她,她何必落得如此境地。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們,何曾管過螻蟻小民的死活,不過她也該感謝神佛,給她提供了這麼方便的地方。
  一整天打理收拾,晚飯謝韻清就在新院子裡吃的,房舍傢俱果然都是新的,比謝韻清一直住的院落看著還要好的多。己經去世的茂親王真不如世子好哄,生下孩子之後沒多久,又有麗姬那樣的絕色佳麗進門,越發擠得她沒地方,她索性關起門來念經,沒去哄茂親王反倒是把麗姬哄的高高興興。
  做為側妃,謝韻清的待遇有所提升,但側妃到底不是正妃。沒了王爺的寵愛,物質生活比失寵的時候強,但也說不上多好。現在多好啊,茂王爺死了,她這個太妃至少生活待遇上是一下子上去了。
  謝韻清帶著兒子吃完飯,親自把兒子安置睡下,回屋讓丫頭倒了茶,正想梳妝睡下時,丫頭秋菊突然道:「太妃,剛才望月閣的慧貴人來找我,說她想跟著太妃……」
  「跟著我?」謝韻清笑了起來,道:「我才跟麗姬說過,後宅之事自有王妃發落,我豈能越過王妃去拿主意。」
  所謂貴人是府裡通用的頭銜,並不經朝廷冊封,也就是出了茂王府就沒人承認了。慧貴人算是跟她同時進的府,關係還算不錯,後來謝韻清生兒子封妃,慧貴人就一直是貴人。現在茂王爺去世,像慧貴人這種身份在府裡地位尷尬起來,想求她收留可以理解。
  但慧貴人這樣的,謝韻清真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好。收留一個丫頭婆子不要緊,帶回郡王府仍然是丫頭婆子。當年同時服侍老王爺的人,在府裡的位份也不低,真把她帶著回郡王府,拿她當奴才也可以,只是不免讓人說刻薄忘情。要是拿她當主子,那又如何安置,難道還要再論姐妹,跟她平起平坐。熬到現在終於能分府出去,她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秋菊當即把頭低了下來,卻不由的小聲道:「聽王妃的意思,慧貴人她們這些在府裡有品級的,受過先王爺恩寵的都要去天雲庵給老王爺訴福。」這意思就是明顯著逼著她們出家。
  「噢……」謝韻清應了一聲,倒也不奇怪,像慧貴人這種在府裡有了一定的位份,留在府裡養著花費高,茂王爺實在太好色。而且世子襲爵之後,也要選美進府,到時候爹用過的人還留在府裡,多少會有閒話。皇家把受過寵又沒生下孩子的妃嬪趕到尼姑庵裡也不是一次兩次,王府行事雖然不能像皇家那樣直接,但這樣幹也不能說錯。
  「還有茂王爺臨幸過的丫頭侍妾,全部由各自家人領走,實在找不到家人的,就由管家隨意發嫁。」秋菊繼續說著,就今天搬遷之時,謝韻清在佛堂裡不知道,外頭哭聲一片,說是由家人領走,其實管家權多,大多數都是冒領的,世子妃知道卻裝作不知道。這些被冒領的女子,下場不知會何等凄慘。
  「唉。」謝韻清嘆了口氣,這就是王府女子的命運,想想安安穩穩進了府就吃喝不愁,能在一畝三分地上過小日子那真是做夢。皇帝後宮要是美女多了,大臣們還會上書,王爺府裡多幾個美女,大臣們再閑的蛋疼也不會管,美女的越發多,王府就這麼大,一批人來,一批人走,冤死多少紅顏。
  世子親自盯著郡王府翻修工程,兩個月土木工程,內部裝修,傢俱陣設一應收拾齊全己經三個月之後。與此同時茂王府分家之事也己經處理妥當,庶子分封郡王那是皇帝恩典,父亡分家,幼家分出去單過,沒有一分錢不給就踢出去的道理。
  在此之前謝韻清還特意把世子約了出來,好好侍奉了一番,先是謝世子幫著他們母子翻修府邸。又十分深明大意的跟世子說了,擔心世子妃心裡不自在,她情願不要任何產業,她跟世子之事,世子妃不計較己經是天大的恩典,她豈敢要產業。
  開始時世子只當謝韻清說的是客氣話,後來謝韻清說了幾次,世子終於明白這是她的真心話,心裡十分感動。許諾說家產肯定要平分,謝韻清勸了世子一會終於把他的念頭打消,只要給她一點點就好了。有郡王府住著,爵位帶來的田產就夠她們母子生活。
  世子幫著翻修郡王府之事,世子妃心裡懷恨在心了,要是分家的時候再撈上一筆,只怕惹怒了世子妃。她馬上就要帶著兒子過全新生活了,何必這時候又多生事非。
  到分傢具體操作的時候,謝韻清連問都沒問,最後還是管事的拿來一份產業單子,說是最後議定的分家結果。謝韻清一臉感激涕零的接了,還向管事表達她很想給王妃磕頭謝恩,管事卻是連忙阻止她,現在身份不同了,這個禮不是那麼好受的。
  謝韻清讓丫頭封了一百兩銀票塞給管事,嘴裡還說著讓他關照的話,千恩萬謝的把管事的打發走,謝韻清這才拿起單子看看,王府分家,再少也有個限度,這麼多她己經知足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7:29

第五十六章

  擇好吉日良辰,謝韻清帶上兒子正式搬入。
  六月底魯氏進門,娶岳氏進門的時候,霍三太太是大操大辦,真可謂風光無限。到娶魯氏進門,最起碼不能比當年娶岳氏次,聘禮是娶岳氏的兩倍,再加上婚禮準備時間又短,霍三太太只能拿出三房不多的積蓄,風風光光的把兒媳婦娶進門。
  岳氏的父親是名門望族出來的兩榜進士,霍三太太是得意的四處炫耀,現在的魯氏父親是庶吉士,還是一部尚書。要是換做以前,她尾巴都能上天,但岳氏的事情在前,霍老太太把霍三太太各種嫌棄不說,湖陽郡主在魯氏進門前還特意把霍三太太叫了過去。
  魯家姑娘這樣嫁進門心裡多多少少含著點怨恨,湖陽郡主也不指望著霍三老太太能把這份怨恨化解掉,但有一點,做為婆婆對於媳婦一定要十分善待。想拿出婆婆的款來把兒媳婦各種打壓,湖陽郡主直接勸霍三太太歇歇心,不說其他的,看看魯氏的娘家,不是什麼樣的兒媳婦都能隨意拿捏的。
  霍三太太本來就對湖陽郡主怕的要死,魯氏這個媳婦又是大房和二房討回來的,三房一點都沒出力,應該在霍岳兩家之事上,三房連個屁都沒放。現在湖陽郡主又說這樣的話,霍三太太就是腦殘也知道她該拿什麼態度對魯氏。
  婚禮是霍三太太和二奶奶操辦,思宸帶著楊氏過去純粹打醬油觀圍。二房也有件喜事,在楊氏無數次求醫問藥之後,終於懷孕了。太醫診出來的時候才一個多月點,雖然還不知道兒子女兒,但懷孕了就可能生兒子,不止楊氏大喜過望,就是思宸也是松了口氣,看楊氏一直著急的模樣,她都恨不得去拜拜快點讓楊氏生個兒子吧。
  太醫診出來,思宸立即派小廝給霍景之和霍希賢父子送了消息,還特意讓小廝傳話說,讓霍希賢給在青陽的楊大人寫信,女兒有喜,告知岳父也很應該。
  霍老太太其他地方婆婆款十足,就在子嗣問題上十分明白。雖然沒有親自過來看楊氏,卻派了貼身丫頭過來,送了補品還傳話說免了楊氏的早晚侍侯,楊氏本想過去謝恩,丫頭卻說不用,只讓楊氏好好休息。
  思宸更不用說,霍老太太都這樣說了,她哪裡還敢讓楊氏過來侍侯。同時還把方姨娘的早晚侍侯免了,方姨娘自己也是養過孩子,讓她多去照看楊氏,保證比誰都上心。
  「花轎進門了……」前頭媳婦傳話過來。
  思宸帶著楊氏,大奶奶,二奶奶,還有霍三太太都在三房正房坐著,聽到媳婦傳話,霍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都站起身來。思宸笑著道:「我和賢哥兒媳婦就不到前面去了,我們去洞房看看。」楊氏懷著孕,雖然太醫說楊氏一切都好,但人多的地方還是不要去了,到洞房裡坐著,看看新娘就好了。
  三房的整體格局跟二房差不多,只是沒有二房的房舍新,霍景之中狀元之後二房整體翻修了一次。娶岳氏進門的時候,霍四爺住的是三房正房左側的大跨院,現在魯氏進門了,原來岳氏住過的地方不好給魯氏住。
  霍三太太便把右側的大跨院收拾出來,全部重新裝修布置,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得比岳氏住的好,據說霍三太太為此肉疼不己,但具體收拾的如何,思宸還沒去看過。
  右側大跨院的格局跟霍希賢和楊氏住的差不多,又全新裝修,霍三太太捨得花錢,看著果然富貴。丫頭媳婦川流不息,管家媳婦看到思宸婆媳進來,連忙讓丫頭搬了椅子,倒上茶。剛坐下只見湖陽郡主帶著素姨娘也來了,思宸和楊氏忙起身,湖陽郡主笑著道:「都坐吧,前頭太吵不想去了,就過來看看新媳婦。」
  思宸只了陪著笑臉,像魯氏這樣的侄媳婦進門之後,第二天要敬茶的,那時候也可以看到。湖陽郡主這時候都過來看,估計也是想來看看魯氏,這個媳婦算是填帳進門的,魯家願意,魯氏自己未必願意。
  「新郎新娘入洞房了……」
  外頭一聲喊,跨院頓時熱鬧起來,沒一會就見新郎官牽著新娘進了洞房。喜娘扶著新娘坐好,前頭規矩走遠,霍四爺挑開蓋頭,思宸看過去,果然是打算送進宮的姑娘,實在漂亮,比岳氏還要美上幾分。
  魯氏一臉嬌羞的模樣,霍四爺是一臉喜出望外,他一直喜歡岳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岳氏的美麗,現在魯氏比岳氏還要美,他如何不高興。
  掀了蓋頭,霍四爺就出去了,新郎官得出去陪客喝酒,不可能一直在洞房裡呆著。魯氏一直低頭坐著,湖陽郡主和思宸都屬於長輩,尤其是湖陽郡主那樣坐著,楊氏做為妯娌也不敢動,一般新娘進洞房之後,可以輕檢一會,這時候真不好動了。
  湖陽郡主笑著了起來,對思宸笑著道:「看也看了,我們也該到前頭去了。」
  「嗯。」思宸笑著點頭,也讓新娘子自在一會。
  雖然嘴上說著到前頭去,湖陽郡主對於陪客之類的從來沒有興趣,丫頭們擁著回了大房,湖陽郡主雖然也偶爾回郡主府,但明顯在大房的時間更多。思宸讓楊氏先回去,懷著孕就要不要出來陪客了,她做為二房太太還得露個臉應酬一番。
  這樣太太,那家太太,統統都是笑臉相迎。上回邵昀中進士時她露過一次臉,後來病好之後沒怎麼露過面,現在襯著娶侄媳婦,她也該多露露臉,省得再有人到三太太那裡打聽她是不是快死了。
  晚間思宸回到二房覺得有幾分疲憊,霍家娶親辦那麼大,來客肯定不會少,估摸著未來三天她也別想清閒。先喚了奶媽過來問,她大半天時間都在三房,也不知道三個小爺好不好,因為有喜事,啟蒙課程也暫停一天。
  對於兒子的啟蒙情況,不管霍景之多麼忙,思宸現在都堅持每隔幾天讓霍景之驗收考查一下。子不教,父之過,她無論如何也代替不了父親對兒子的教育,尤其是霍景之這種爹。
  奶媽都說一切都好,現在三個小爺都己經睡下,思宸這才放下心。打發小廝去前頭看看,又讓丫頭準備醒酒湯,霍景之陪的是男客,肯定不少喝。媳婦過來回話,說看著還有一會,思宸命丫頭準備水,天氣熱了她得好好洗個澡,就是霍景之還得一會,也得把他的水預備上,回來肯定也得洗。
  丫頭上前正跟思宸解著頭髮,霍景之就回來了,一身酒色精神看著還好。思宸上前幫著霍景之更衣,又讓丫頭端了解酒湯上來,笑著道:「老爺辛苦,己經預備了水。」
  「嗯,你也辛苦了。」霍景之笑著,不由的拉住思宸的手。其實男人要的也很簡單,在家裡的時候,生活起居全部安排妥當,不用你去想啥都齊全了,家庭成員安靜和氣,這才有家的樣子。妻寵爭寵,母子不和,男人外頭忙碌一天回到家裡哄完這個哄那個,然後還要說這個對了,那個錯了,是個男人都不想回家。
  夫妻倆洗了個鴛鴦浴,雖然都是累了一天,霍景之卻是性致很高,自然免不得親熱一番。思宸掐著日子算過,自從她病好之後,霍景之晚歸都是有數的了,完全控制住不讓他出門應酬太不現實,最起碼知道家裡有個女人在等著他。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7:39

第五十七章

  夫妻倆早早起床,梳洗好吃了早飯。霍希賢帶著楊氏,身後奶媽抱著欣姐兒把過來請了安,簡單見了禮,奶媽們抱上三個小爺,大隊人馬一起去了霍老太太正房。魯氏今天得敬茶兼認親,二房所有主子都得過去。
  二房大隊人馬到的時候,三房己經先到了,緊跟著大房人馬也到了。先向霍老太太請了安,然後就按順序做好,新媳婦可以慢一會,但也該到了。
  「四爺,四奶奶到了……」
  小丫頭的聲音傳進來,屋裡眾人的目光幾乎齊刷刷看向門口,主要是看魯氏,這個媳婦不能算是正常情況下娶進來的,多少引得人好奇。漂亮是肯定的,這點沒爭議,
  思宸細看魯氏的神情,跟昨天在洞房裡沒啥差別,一般來說剛進洞房,跟洞房過後多多少少有點不同,從少女變成少婦對女子來說是個很微妙的過程。相對來說霍四爺顯得更為興奮,娶到一個漂亮老婆對男人來說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喝茶賞了荷包,霍老太太照例囑咐了幾句,又讓大奶奶帶著四奶奶到親戚家看看,早上的見禮也就算完了。霍景之去了衙門,霍希賢也要去國子監,思宸跟楊氏在霍老太太那裡多坐了一會,霍老太太對於魯氏看起來很滿意,娘家好,又如此漂亮,怎麼也比岳氏強的多。
  「這個媳婦不錯。」霍老太太笑著稱讚。
  霍三太太也笑著點點頭,卻是不敢多說。
  思宸對於侄媳婦沒必要評價,只是跟著笑著點頭,湖陽郡主似乎想了一下才道:「很難得了。」
  「雖然才是初見,我也覺得四嬸嬸真是百里挑一,四叔叔真是有福氣。」二奶奶笑著順著湖陽郡主的話說下去,像魯氏這樣帶著委屈嫁進來的,不把委屈寫到臉上,行事得體挑出一絲錯了,這就很難得了。
  眾人把魯氏誇了一通,霍老太太心情也顯得十分好,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各自散去。三房的忙碌並沒有因此結束,還要招呼親友,三天回門,會親,直到全部忙完了,霍三太太才算歇了一口氣。
  會親那天,魯太太失聲痛哭,最後被魯大奶奶硬勸走的,魯氏也跟著勸了會魯太太。只說她是有福氣才能嫁進霍家,霍家一切都十分美好。這話是不論真心的,那種情況換誰都得這麼說,不然跟魯太太一起哭,我嫁進霍家多麼委屈,那魯氏以後還要不要在霍家過了。這個時代的女子可以和離,也可以再嫁,但二手就得打好幾折了。
  魯氏進門一個月,三房風平浪靜,霍老太太覺得魯氏比岳氏各方面都強,十分喜歡;霍三太太則是被湖陽郡主說過,現在努力當一個心疼兒媳婦的好婆婆;霍四爺更是處處表現對魯氏的喜愛,總之一切都很美好。
  思宸雖然知道現在還有點早,不過分家的事湖陽郡主也可以提提了吧……
  夏天過去,天氣轉涼,楊氏的肚子也大了起來。月份還不算大,一個酷夏過下來楊氏也說不上多辛苦。霍老太太和思宸那裡都免了請安,思宸也把二房管家權接回來,只讓楊氏養胎,方姨娘盯著看,思宸每隔幾日總是叫嬤嬤過來問問,都說一切都好。
  太醫診過脈,老道嬤嬤也都過,都說這胎是個兒子。雖然說孩子都以生下來的為準,不過太醫和嬤嬤話也素來可信,至少楊氏是大喜過望,她是一直盼這個兒子。
  思宸和楊氏在花廳裡挑著首飾,方姨娘只在旁邊侍侯,思宸叫她過來也是來挑挑,不過正頭太太,奶奶還沒挑完,她哪裡真敢上前挑挑選選。思宸選了兩根布搖也就無意再選,楊氏拿了根簪子,方姨娘挑了對耳環。
  「就這幾樣,其他的都拿去吧,到我房裡取錢去吧。」楊氏笑著說著,這並不是公中份例,選好之後就付錢給店家。
  思宸笑笑也沒推辭,方姨娘出錢給霍希賢置辦了不少產業,按照霍景之說的,這些全都是霍希賢名下的。霍希賢拿到房產地契的當天晚上,就拿著去跟霍景之和思宸報備。霍景之表示很滿意,讓他自己收好,然後好好打理。這個兒子總是得分出去,最起碼得有帶好他這一房人的能耐。
  思宸當時也在旁邊,等霍希賢走後,思宸就跟霍景之說,就是有產業了,但既然是自家兒子,霍景之如此能掙錢,霍希賢這房人所有的花銷仍然從二房走。所以現在楊氏孝敬點小東西,她就卻之不恭了。
  婆子們把盒子收好交給店家,又領著人去帳房結帳。思宸讓方姨娘和楊氏回去,主要是怕累到楊氏,自己帶著丫頭回了正房。剛喝了口茶,就有丫頭過來道:「郡主請二太太到大房敘話。」
  思宸忙起身更衣,又問丫頭:「可說是什麼事?」
  丫頭搖搖頭,又道:「裡頭只說喚二太太和三太太同去。」
  「我知道了。」思宸應了一聲,把三太太也叫過去,很有可能是說分家的事。
  換了衣服上車,車子到大房門口,丫頭婆子門相迎,引著思宸進了正房廳裡。小丫頭挑起簾子,思宸進了屋裡,抬頭就見霍宜之和湖陽郡主夫妻首坐,左邊是霍景之,右邊是霍三老爺,思宸上前給霍宜之和湖陽郡主見禮,湖陽郡主笑著道:「二嬸嬸坐吧,等三嬸嬸來了,共同商議。」
  思宸在霍景之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這架式肯定是說分家的事。雖然說分家之事,該有霍老太太首肯,然後族人見證才能進行。不過霍家兄弟和睦,霍宜之把弟弟兩家人都叫過來,估計是提前商議一番。
  霍三太太來的有點慢,主要是三房沒車,她肯定沒坐車的思宸來的快。進門見禮坐下,來到齊了,霍宜之也就開門見山了,他把二房人叫過來主要是商議分家之事,按道理說,父母家兒子們該在一起行孝,但情況不同,就不能一起對待。
  現在的霍家太招眼,大房有個牛叉郡主,二房有個狀元,三房有個尚書女婿。霍家己經顯赫至此,這個時候要做的不是享受著這份榮耀,而是想辦法把這個風頭去掉些,最好的辦法就是分家。
  霍景之早就知道,神情淡定,他同意分家。思宸更不必說,只是臉上神情仍然顯得有幾分驚訝,只是轉頭看向霍景之。至於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則是真驚訝,不過驚訝完了也沒一個敢說話的,霍三老爺一輩子沒拿過什麼主意,霍宜之說的一大通道理,他聽著也覺得不錯。霍三太太聽不懂道理,心裡更不想分家,但她如何敢說出來,就讓霍三老爺說估計也沒用,三房實在沒什麼發言權。
  管事把抄好的霍家產業清單拿出來,霍宜之看向霍三老爺道:「三房先挑。」霍三老爺雖然是最小的,但三房最弱,該由他先挑。
  霍三老爺拿著清單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霍三太太卻是忍不住,探頭過去看。當年她管過家,對於侯府的產業多多少少有點了解,產業單子很長,其實可挑的並不多。鎮遠侯府一直以來的原則是保住嫡長一脈,早早把庶子分家分出去那是為了嫡系的財富不被分走,但同是嫡子,像霍宜之樣嫡長子,霍氏一族的族長,分到財產又比嫡出其他兒子多的多。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7:48

第五十八章

  鎮遠侯府大部的財產都綁捆在祭祀和祖產上,這部分產業並不分割直接由嫡長繼承,子孫不得便賣。更有明文歸定,分家之時長房分到的所有土地全部算成祭田和祖產不再分割,這樣的分家制度,至少在土地繼承上,長房遠遠多於其他諸子。
  這樣的制度,霍家的分支和小宗很吃虧,擁有最多的窮親戚,卻保證了侯府長長久久的榮耀。這也為什麼四個世襲罔替的侯府中,霍家一直都是最好的。
  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看了好一會,也沒說個所以然來,倒是霍景之看了看,念了好幾處產業。一處五進的院子,幾處最好的莊田,還有最好的幾處店鋪。霍宜之了跟著點點頭道:「這幾處都很好。」
  霍三老爺這才道:「那我要這幾處。」
  見霍三老爺這樣,霍宜之和霍景之也乾脆不問他了,兩人直接做主,商議著把霍三老爺那份產業分出來。把祖產和祭田拋開之後,產業是三兄弟平分,把最好的都給了霍三老爺,霍景之和霍宜之又各自少要一部分,都給了霍三老爺。
  霍宜之大概算了算,只要不敗家,守著過也夠三房吃用。更不用說霍老太太百年之後還有一份嫁妝和私房,雖然沒跟霍景之商議,估摸著霍景之也不會想著要。
  把三房那份分出來了,大房和二房的就更好分了,大房只是祖產和祭田就享用不完了。霍景之入仕這些年早自己存了一份家私,並不在意分多分少,隨便分完,霍宜之命人先行寫好,又對霍三老爺道:「這只是我們兄弟議定,你回去想想,還有想要,再過來跟我說。」
  「是。」霍三老爺起身應了一聲,霍宜之突然說分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更何況他從來沒有管過家理過事,要哪處產業好他真不知道。
  女眷們只是旁聽,等到他們兄弟議定了,便讓思宸和霍三太太各自回去。三兄弟一起去了霍老太太屋裡,這事他們兄弟商議好了,該跟霍老太太商議,分家之事總該她開口臉面上才好看。湖陽郡主本來也該去,但怕她跟霍老太太有爭執,也就不去了。
  三兄弟開會商議的時候,霍老太太正坐在榻上哀聲嘆氣,天氣涼爽了,園子花開的正好的時候,她也叫媳婦們過來賞過,只是氣氛實在冷。到這個時候她突然念起霍三太太的好了,這些兒媳婦孫媳婦都曾經討好過她,但要說最賣力的就是霍三太太,現在連霍三太太都不敢到她跟前來了。
  霍老太太不由的想著,也許該把霍三太太叫到跟前來。活到霍老太太這份上的,最不差的就是錢,公中份例她絕對上上等,除此之外還有逢年過節各房孝敬,兒媳婦們不願意奉承是一回事,孝敬卻是怎麼也少不了的,就是湖陽郡主也得送。霍老太太從來不穿別人做的衣服,一直都是收著,或許該找幾件好的給霍三太太,還有沒戴過的首飾,她的私房多的很。
  剛吩咐了丫頭找衣服,就聽門口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來了……」
  霍老太太忙讓丫頭停下來,三個兒子突然一起過來讓她有點驚訝,尤其是霍景之,這時候他該在衙門才對。
  三兄弟進了屋見了禮,霍老太太笑問:「你們兄弟怎麼來的這麼齊,有什麼事?」
  霍宜之不由的看霍景之一眼,雖然他是長子,但對於哄老太太他明顯不如霍景之。霍景之笑著道:「過來看看母親,正好還有一事,想向母親討個示下。剛才我們兄弟商議分家之事,怕有哪裡不妥當,想過來問問母親。」
  霍老太太本來笑著的臉,先是一僵,隨即大怒,道:「我還沒死呢!!」
  霍老太太這麼一吼,霍景之當即跪了下來,霍三老爺雖然一句話沒說,但看到二哥跪了,他也當即跟著跪下。霍宜之站起身來,沒跟著跪下,卻是欠身道:「母親,這是我的主意。」
  霍老太太氣的全身發抖,手指著霍宜之道:「你的主意?也是,除了你不管老二還是老三都不敢說這樣的話,你當大哥的不領著你的弟弟們在母親跟前進孝,現在倒說什麼分家。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那媳婦又在跟前說什麼了?」
  在霍老太太心中,她的兒子從來都是好的,偶爾做出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了,那絕對是兒媳婦挑唆的。尤其是現在霍宜之跟湖陽郡主突然間感情好了,在霍老太太心中,這絕對又是湖陽郡主挑的事。
  霍宜之剛想辯解,霍景之就連忙道:「母親莫要錯怪郡主,此事是我和大哥的主意。」
  「我知道你那小媳婦肯定還記恨著,不願意侍侯我這個老太婆,才要挑唆著你鬧分家。」霍老太太炮頭立即掉轉向霍景之,把二兒媳婦罵完,又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霍三老爺,罵著道:「你素來是個沒主意的,這時候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肯定是你那媳婦鬧的。娶個尚書府的小姐當媳婦就牛氣了,不用把我這個老太婆放眼裡了是吧。」
  跪著也中槍的霍三老爺縮縮脖子,繼續沉默。
  把三個兒媳婦全部罵完,霍老太太還是一副不解恨的模樣,對丫頭們說著:「去傳三位太太過來,有話當面說,要我兒子出面跟我鬧算什麼,有本事說到我老太婆跟前。」
  霍宜之一臉無可奈何,這也是他最理解不了霍老太太的地方,明明是他們兄弟三個過來跟她說話,她就有本事把躺著也中槍的兒媳婦們罵一頓。霍三老爺就算了,他的意向一向被人無視,難道他和霍景之就是媳婦說啥就聽啥的。
  霍景之讓丫頭們回來,又對霍老太太道:「母親先消消氣,此事確實是我跟大哥的主意,難道母親覺得我和大哥是那聽信婦人之言,凡事沒個主意的軟骨頭不成。尤其是分家大事,更不會聽信婦人之說,就過來惹母親生氣。」
  兩句話讓霍老太太的盛怒消了幾分,看看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道:「都起來吧。」
  霍景之和霍三老爺這才起身,霍三老爺繼續沉默著打醬油。其實就他自己來說,他並不同意分家,在侯府生活多好啊,啥事都不用管也不用想,三房出啥事了還有兩個兄長可以頂上。但不同意的話他卻不敢說出來,要是霍老太太把分家的事鬧黃了,他真挺高興的。
  霍景之上前幾步,在霍老太太跟前坐站著,哄著她道:「我和大哥會有這個主意,其實也是為了我們兄弟自身好。霍家現在三房人,哪一房提出來說說,外頭不得豎起大姆指來。也就因為外頭名聲太響亮,俗話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不得不早做打算。對外說起來我們是分家了,但親兄弟難道還會因為分家而生分了成,就是母親你,難道會因為分家,我和三弟就不到您跟前行孝了嗎。」
  霍景之話說的漂亮動聽,霍老太太是不像剛才那樣盛怒大吼了,卻是道:「你說的就是有理,但你也要想想,我現在還活著,你們兄弟就分家出去單過,豈不是顯得你大哥不容人。更有那愛說道的,更會說你和老三不願意侍侯母親,只怕於你們名聲不利。」
  霍景之笑著道:「自古以來兄弟分家都是平常事,不止我們家,前些時候,禮部周書車家,還有更早的齊國公徐家,不都是分家了嗎。大哥的確名聲更是眾所周知,兄弟和睦更是有目共睹。至於我和三弟,難道母親會在外面說我們不孝嗎。只要母親不說,哪個敢如此議論。」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7:58

第五十九章

  霍老太太啞口無言,她的口才如何能跟霍景之比,但分家之事她實在不願意。沒分家的時候,兒媳婦孫媳婦都不願意奉承她了,要是分了家,把二房和三房分出去,只剩下大房,湖陽郡主連早晚請安都不一定來,大奶奶和二奶奶娘家硬氣不說,有時間也去討好湖陽郡主了更不會理她這個老太婆。便道:「反正分家之事不妥,我不願意,這個家就不能分。」
  鎮遠侯府要分家的消息瞬間傳遍全府,幾乎立時在下人圈裡炸了窩,即使都知道下午霍老太太因為分家的事才把兒子們罵了一頓,還發言說一定不能分。但哪怕侯府裡粗使婆子都知道,這家肯定要分了,霍老太太在大事情從來沒有發言權。過程也許會有點小波折,但結果肯定是要分的。
  霍家主子們反應都很淡定,不想分家的三房,不管男主子還是女主子又都可以忽略不計。下個們則開始各自謀算起來,除太太奶奶們的陪嫁之外,其他下人全部都是屬於侯府的,普通意義的上分家,奴僕並不算在內,不過像侯府這樣的情況,二房,三房不可能一個丫頭婆子都不帶走的。
  以湖陽郡主平常行事風格,奴僕下人會任由二房,三房挑著帶走。背靠大樹好乘涼,跟著好主子奴才們才能過的更好,這個道理是個人都能明白,能留在侯府當然最好,實在留不下來的,那就要看跟著誰走了。
  在二房和三房中挑一個主子,就是真傻子也知道二房好。只看平常侍侯就能知道,月錢公中份例都是一樣的,但二房的丫頭婆子吃穿都比三房好的多,人家主子捨得打賞。魯氏才進門還看不出來,但就霍三太太那小氣樣,就是她的貼身丫頭都想去二房謀個差事。
  霍老太太還鬧著別拗,霍景之加大馬力哄著,分家事宜卻並沒有因此而耽擱。產業如何劃分己經敲定好,至於下人,湖陽郡主任由思宸和霍三太太挑選,同時也放出說來,侯府將放一部分勞苦功高的下人出去,除了免除身價銀子外,另每戶給一百兩銀子。
  聽著好像是恩典,卻更讓侯府管事那群人驚慌,能混成管事,哪個沒園子沒田產,就是外面行走也比一般京城富戶體面許多,傻了才想被放出去。
  管家下人們都忙著找新主子,二房這邊不止思宸連楊氏也收到不少孝敬,主要是三房那邊的人馬。能在大房混出來的管事,一般都努力求留下,三房的幾個管事卻是深深覺得跟著霍三老爺實在沒前途,反倒是二房,分家之後人手未必夠用,能馬上上手的管事不太好找,也許會多帶幾走幾個。
  後宅之事歸思宸打理,但管事都是男主子外頭跑,還有打理田莊鋪面之類,思宸經常跟他們的媳婦打交道,外面跑的管事們的好歹她就真不知道了。
  霍景之因為最近加足馬力哄霍老太太,在家的時間長。思宸也就問了問霍景之的意見,讓思宸說,沒必要留。越是這些侯府老人,仗著侍侯過長輩們,越是難侍侯。新手雖然不太好帶,但相對更好管理。
  「二房用著的幾個管事帶走就好。」霍景之說著,他身邊常使喚的是四個管事,分出去之後要分給霍希賢兩個,然後他會再挑兩個上來就夠用了,沒必要帶舊人走。
  思宸笑著道:「我也是這麼想,三嬸嬸那裡也需要人手,我們冒然挑了三房的人,只怕三嬸嬸會不高興。」
  霍景之笑著點點頭,又道:「我己經命人去找合適的宅子,你也好好挑挑。」以他的官階是有官邸的,只是一直在侯府住著也就沒申請,自己置辦一處宅院也不錯。
  「嗯。」思宸笑著答應。
  難得霍景之有會空,思宸忙讓奶媽把三個哥兒抱過來,讓霍景之去驗收一下兒子的啟蒙情況。正房顯得不太嚴肅,直接把他們爺四個趕到書房去,兒子的將來前途是她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須緊盯著霍景之去教,不能有絲毫松懈。
  「把這個單子交給素姨娘,這是二房帶走人員名單。」思宸喚來管事娘子,丫頭婆子的名單她跟楊氏商議過己經擬好,唯一少的管事人員名單,霍景之發了話,名單也就確定下來。早點把單子交過去,也省得以後麻煩。
  管事娘子接了名單過去,一會過來回話道:「素姨娘接了名單,說這兩日就把賣身契給太太送來。」所謂給人帶走,主要指的就是賣身契,只帶人不帶賣身契那是搞笑。
  「嗯。」思宸應了一聲,人員的事情算是完了。
  晚飯霍景之雖然在家卻沒跟思宸一起吃,他得去哄霍老太太。分家的事情霍老太太仍然沒點頭,兒媳婦孫媳婦早晚過去請安的時候,霍老太太從來沒有好話。尤其是思宸和霍三太太,都是帶著兒媳婦去,照樣一點臉不給。至於湖陽郡主,壓根就不到霍老太太房裡去,霍老太太實在沒辦法,只得罵大奶奶和二奶奶幾句。
  因為霍岳兩家之事,霍三太太都被霍老太太罵疲了。至於思宸,因為分家在即,罵就罵吧,霍老太太還沒到動手打人的地步,忍過去就好,分了家各自單過,再想罵她也不容易了。
  三日後素姨娘親自拿著賣身契過來,思宸和楊氏正在屋裡說話,因為要分家的事讓楊氏也多少有點緊張。思宸沒少安撫她,孕婦本來就容易緊張,情緒也不如平常。幸好現在月份大了,楊氏當媳婦這麼久也不似當姑娘那會了,又有太醫和嬤嬤們盯著,一切都正常。
  小丫頭挑起簾子素姨娘進來,先把用盒子裝好的賣身契放在桌子上。笑著又道:「二太太只帶了這些人過去,會不會少了些。」連身邊現在使喚的丫頭婆子,思宸都沒有全部帶走。
  思宸笑著道:「己經夠了,二房通共沒幾個主子,哪裡用的著這麼些人。」
  以二房的實際財產,每個主子身邊使喚人多一倍都沒啥問題,問題是根本就用不了,旁人看著還顯得有點招眼。沒分家的時候,霍景之是侯府次子,在侯府裡住著,平常花銷多了少了,不會有人議論,因為是侯府養著。
  現在分了家,二房的經濟財源只有兩部分,一是霍景之自己的收入,薪俸,冰碳孝敬之類,二是分家時得到的產業。侯府情況正好,得到一大筆產業說起來好像理所當然,但實際多少思宸心裡有數。加上霍景之掙到的,並不足以維持現在的體面生活。
  就像那日霍宜之說起分家,鎮遠侯府為什麼會分家,因為太高調了。因為高調而分家,思宸覺得分家之後有必要低調一點,這個低調也不是說主子全部去穿布衣,這就顯得太假了,把一些沒必要的花銷去掉就可以了。比如丫頭的數量,身邊大丫頭是四個還是六個對於生活質量根本就沒啥影響,何必養這麼一府人看著招眼。
  素姨娘淺淺笑著,似乎有幾分感嘆,道:「二太太說的是,四個,六個本來就沒什麼差別。」三房要帶走的人員名單也送來了,三房所使喚的全部人馬都要帶走,以霍三老爺的俸銀,以及分家得到產業的每年收入,只是養這麼一大票人估計都有問題。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8:09

第六十章

  思宸知道素姨娘說的是三房,只是笑笑也沒接話,霍三太太一直都那樣,並不奇怪她這個決定。不過魯氏也是一點反應沒有,據丫頭們私下說,霍三太太倒是跟魯氏商議了,魯氏只說聽聽婆婆的,根本就沒問。她這是順從婆婆,還是對於這樁婚事消極抵抗,誰也說不清楚。
  丫頭倒上茶,素姨娘又問了問二房的宅院找的怎麼樣。三房的宅院不用另外尋,在分到的產業中有一處宅院,四進的宅子,就在侯府後頭,房屋陣設雖然有舊,但可以翻修,大小地方合適就好了。
  素姨娘接到的新任務就是幫著三房收拾新房,這是霍宜之的意思,交待給大奶奶的。指望著霍三太太肯定不行,至於才進門的魯氏,還看不出性格才能,保險期間霍宜之就交待大房幫著料理了。聽霍宜之的意思,就是分了家,大房還是多照看著三房。
  又說了幾句,素姨娘起身走了,思宸也沒留她,分家這麼大的事。最忙的是大房,湖陽郡主對於瑣碎事情越來越不在意,大奶奶忙的腳不沾地,素姨娘幫著打下手,雖然看著有點不倫不類,但除了素姨娘外,還真沒人能幫上大奶奶。
  丫頭送素姨娘出門,襯著天氣好,思宸和楊氏也到花園裡坐了一會。對於這個住了五年多的地方,思宸還真有幾分不捨得,不過再想想分家,思宸又高興了起來。
  二房的住處還沒有徹底確定,霍景之不想宅院離侯府遠了,但附近本來就是豪門地段,可選擇的範圍不大。有兩處緊挨著的三進院落,地方有點大,房舍也太舊,要是住的話就要全部翻修整理,肯定是大工程。
  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以霍景之的意思就這裡了,己經派了管事去談買房的事。然後再翻修,住進去估計得半年後了。
  「二太太,三奶奶,老太太病了,太醫才過去瞧。」婆子匆匆過來回話。
  思宸和楊氏都愣了一下,霍老太太病了這可以大事,媳婦們不願意奉承她是一回。現在婆婆病了,當媳婦的不去侍侯又是另一回事。別說思宸就是懷孕的楊氏也得過去,婆媳兩個先回房更衣,思宸又派機伶丫頭去打聽。
  霍老太太的身體一直很好,突然間生病,不知道是不是跟分家的事的關。霍景之己經哄霍老太太很久了,結果霍老太太仍然沒同意,不過霍老太太也是拿兒子們沒辦法。不說其他的,隨便找侯府十個管事來,十個管事都會說侯府霍宜之最大。再抓十個管家娘子來,十個都說湖陽郡主最大。
  這時候突然間說生病,也不知道是被氣到了,還是實在沒辦法乾脆裝病。但不管哪一種,這個時候突然生病,肯定會影響分家的進程。
  思宸和楊氏都要上車了,派過去的丫頭過來回話:「太醫己經到了,問過老太太身邊的姐姐們,說是昨天不小心著涼了,早上起來就有點不太自在。」
  「噢……」思宸心裡有底,風寒而己小毛病,以霍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幾劑藥就好了。
  婆媳兩個進了霍老太太的正院,婆子們己經引著太醫從角門出去,大奶奶和二奶奶己經到了。霍老太太的事,是大房這邊直接管理,請太醫之事都要先回過大奶奶。大奶奶和二奶奶自然來的快,思宸帶著楊氏進屋的時候,霍老太太正氣哼哼的在床上躺著,請了安思宸也不敢多言,只在旁邊站著。
  霍三老爺,霍三太太帶著魯氏隨後就到了,看人齊了,霍老太太就開始了,喊著道:「我死了不是更好,你們一個兩個也都能分出去了,現在還敢過來看我,是看我死的不夠快是吧。」
  大奶奶和二奶奶很淡定,就是侯府分家霍老太太還是得跟著大房,對大房來說沒多大差別。思宸和霍三太太則是集體縮頭,任她罵就好了,思宸還很放心,霍老太太還有力氣罵人,中氣如此足,身體肯定沒啥問題。
  罵了一會,霍老太太朝媳婦們揮手道:「走吧,都別在我這裡晃眼氣我,你們不在,我還能活的久些。」
  這樣的話都說了,思宸帶著楊氏,霍三太太帶著魯氏也只能撤退了。大奶奶和二奶奶旁邊侍侯的時候,都表示很無語,都混成這份上了,人家媳婦稀罕侍侯她一個老太婆啊,被趕走才好呢,誰也不會犯賤的想在這裡找罵。
  藥煎好,大奶奶侍侯著霍老太太喝下去,正想報侍霍老太太睡下。霍宜之和霍景之卻是來了,兄弟兩個都不在府中,剛進府管事的說霍老太太病了,兩人都沒回房換衣服就過來了。
  三個兒子都在跟前了,大奶奶和二奶奶也退了下去。霍老太太看著氣順了許多,卻是道:「你們是想把我氣死,別以為我不知道,老三的房子都開始收拾了,你們到底著急什麼呢,就這麼想我早死呢。」
  霍宜之照就沒吭聲,霍宜之卻是深深嘆口氣,一臉受傷的模樣道:「母親如此說兒子們,讓兒子們情何以堪,我們兄弟會商議著分家,是為了侯府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母親只說兒子不孝,難道兒子們一個個丟官丟爵,母親看著就高興了。」
  「你們都是我親生,我怎麼會想著你們丟官丟爵。我只是不想分家而己,一個老太婆不就是想著兒子們在跟前嗎。」霍老太太一臉委屈的說著,媳婦們她都看不順眼,也沒鬧著一定要讓他們休妻,只是不分家而己。
  霍景之直直跪下來,一臉悲壯決絕的道:「母親,就聽兒子一言,分家之事真不宜再拖了。」那神情堅決的,要是再不同意分家,都得去跳樓了。
  霍老太太從來拿媳婦是使喚丫頭,拿兒子孫子當是心肝寶貝,霍景之那樣悲壯的又是跪又是唬。一通眼淚之後霍老太太也終於點頭同意分家,不過她也說了,辦手續可以,但搬走要年後,好歹再團團圓圓的過個年。
  對此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沒意見,分家手續好辦,但搬遷不是小事,尤其是霍景之的房子還沒找好,再快也得年後才能搬走。
  產業的具體劃分,以及各房要帶走的下人名單都確定,呈上去讓霍老太太看過點頭。霍宜之直接召開宗族會議。霍宜之自己就是族長,這個會議完全就是走個過場。宣布分家事宜,對各房劃分後的財產進行宗族和官府公證。
  思宸做為二房太太自然也參加了,純粹打醬油,旁聽而己,不止她就連湖陽郡主也是一句話都沒說。
  半天的宗族會議,結束之後思宸心裡松了口氣,到這個階段,分家事宜己經結束了。二房,三房雖然還沒搬走,但屬於借住在兄長家,還有霍老太太的話,思宸估摸著來年開春,就能搬到自己的霍府了。
  二房的宅院選址己經選好,把那兩處三院院子買下來,全部重新翻修。以霍景之的意思,這處宅子收拾好就是直接住到死了,襯著現在才分了家,拿到家產最該有錢的時候,一定要把這處宅子收拾妥當。
  霍景之把幾個管事的派了過去,自己也親自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修裝,基本就是重建。圖紙己經出來,霍景之還跟思宸討論了很久,思宸對於青陽那邊的園林倒是很有興趣,霍景之還特意讓管家去請青陽一趟尋了師傅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8:19

第六十一章

  九月開工,差不多要半年的工期,年底能收拾好就算不錯了,開春之後搬進去正合適。對這處宅子,霍景之的總體觀點是,低調歸低調,奢華歸奢華,要住一輩子的地方,不能太委屈了。
  先期霍景之自己盯著,後來事情太多,想想把霍希賢把叫過來,土木工程之類的總不好思宸一個女人去盯著料理。幾個管事的協理,霍希賢盯著應該沒啥問題。同時霍景之還說了,霍希賢國子監上了這麼久,也沒上出個所以然來,科舉出來實在太難為他,老婆娶了,爹也當了,乾脆捐個官,以後每天去衙門,開始他必須要走仕途生涯。
  勛貴子弟捐官都是有規矩的,先在京中熬幾年,然後再謀外放。不是科舉出身,仕途上總有幾分受限,不過好在爹和岳父都強,霍希賢只要中規中舉的來,前程也不會差了。
  如此一番安排,霍希賢只有點頭稱是的份,他對於四書五經真的沒什麼興趣,國子監雖然是每天都去,但也就這麼回事。雖然對仕途之路他還覺得很迷茫,不過比天天關在房間裡死讀書,定期交文章,定期挨罵來的好。
  霍景之又道:「你也老大不小,書讀不出來也就算了,我們這樣的人家捐個功名並不算難事。但是你也給我聽清楚,捐了官謀了職,你就得給我好好當差。我和你岳父對你期望都十分高,要是讓我聽到你外頭四處胡混的話來,看我打折你一條腿。」
  「兒子不敢。」霍希賢低頭小聲說著,也不止是不敢,他也不會,雖然書沒讀出來,但從小受的教養還在,捐了官他就會好好上班。
  「去吧。」霍景之說著。
  霍景之說了要給兒子捐官,幾乎立時就辦好了,不過霍希賢正式過去上班卻要年後搬到新宅之後。不過霍希賢也清閒不了,除了盯著新宅的土木工程之外,還要跟著霍景之開始拜碼頭,倒不是霍希賢未來的上司,剛捐官的官位官階都有限制,他的上司看到霍景之還要拜,而是朝中真能說上話,比較有前途的那種。
  霍希賢不是科舉出來,在士大夫面前多少有點抬不起頭,靠著爹和岳父,明面不會有人看不起他,私底如何就不好說了。霍景之給他打過預防針,不過這也是沒辦法。要是不跟這幫人交往,只是跟些混吃等死的紈褲們交好,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爺倆忙碌著外頭建宅子捐官,思宸也是不得清閒。分家事宜己經敲定,雖然二房還沒搬走,但總不好住著大伯家的房子,再使喚人家的人。二房帶走的丫頭婆子己經敲定,多餘的人馬全部退回大房。
  思宸放下話來,從主子開始到下面粗使婆子的份例全部按照侯府照例來,不過得重新建帳本。以前總帳是在大房的,素姨娘倒是把原本二房花銷的舊帳送過來了,思宸看過之後決定參考舊帳本重新建新帳本,帳本時間越久越亂,襯著現在全部重新立也是好事。
  楊氏懷著孕不宜勞動,方姨娘倒是可以幫忙,思宸想想讓她去照看楊氏了。楊氏現在月份也大了,太醫給診過幾次脈,雖然說沒大礙,但還是要小心一點。思宸更不敢大意,女人生孩子向來是鬼門關上轉一圈,不但把所有的禮都免了,還時不時的過去看看。
  思宸把幾個認字的管家娘子找來,還找了兩個未留頭卻認字的小廝過來,帳本規矩建立之初是一點錯都不能有。要是從頭上都錯了,以後想扭正就更難了。
  霍老太太那裡的早晚請安還是得去,分家之後敲定之後,霍老太太越發的不給媳婦們留臉面。饒是思宸和霍三太太被罵習慣了,聽多也覺得有些難受。再忍一忍,過了年搬了家就好了。攤上這麼個婆婆,誰也沒辦法,只能說運氣好,丈夫明白,要是遇上個混帳的,媳婦不上吊也得和離。
  從霍老太太那裡回來,思宸繼續收拾帳本,一直到吃中午飯時間,飯畢思宸又打發丫頭去看看楊氏。楊氏最近胃口不太好,雖然孕婦都有這個毛病,但楊氏卻是嚴重些,多吃一點就會吐出來。也請過太醫來,只說是害喜,她想吃啥就吃點啥就好了,只是照例開了安胎藥。
  丫頭回來只說楊氏中午沒吃多少,只喝了小半碗粥。思宸聽得有些擔心,起身道:「去看看三奶奶。」
  洪媽媽做為思宸的奶媽一直在旁邊侍侯,忍不住道:「太太先歇歇吧,孕婦害喜都是這樣。這一會不想吃,只讓廚房隨時預備著,三奶奶想吃什麼就去傳,總是能吃下去的。」
  思宸也是覺得有點累,便點頭道:「就聽媽媽的。」隨即打發丫頭到廚房傳話,又派嬤嬤去問楊氏,外頭的東西有沒有哪樣特別喜歡的,或者比較喜歡哪裡廚子做的東西,都可以派婆子去買現成的。
  丫頭聽令去了,洪媽媽給思宸倒上茶,忍不住道:「太太也太辛苦些了,出嫁的這些姑娘,我看哪個也沒有姑娘累。」
  思宸這才多大,就要如此努力當賢妻良母,自己親生兒子要管那是理所當然,前頭庶子媳婦也得管;關上門來還得想著法討丈夫歡心,要是霍景之是蠢笨之人也就算了,偏偏又是那樣的精明厲害,說錯一句話,行錯一步路,只怕也要落到他眼裡去。
  都說年輕小夫妻才成親時不知脾氣容易拌嘴鬥氣,像霍景之和思宸這樣的老夫少妻,當丈夫的更該包容小妻子才是,但思宸何曾在霍景之面前說過一句強硬的話。賢妻不好當,尤其是精明男人的賢妻,誰人沒個脾氣,思宸卻偏偏不能有。
  思宸微微笑著,道:「話雖如此,但又有幾個像我這樣如此年紀就有三品誥命在身。」跟同齡人相比她肯定是要更累些,這就是拼命拿高薪,熬了多少年後,她就可以無憂無慮的當老封君養老了。當然要是運氣不好像柳大小姐那樣早早累死,只能說這是真命苦。
  洪媽媽也隨即笑了,道:「太太說的是。」對女人來說人前風光和人後風光總得占得一樣,兩樣都占的實在太少。最壞的往往是男人不正混,人前人後的風光都沒有,操了一輩子心也落不了好的。
  早晚給霍老太太請安,上午立帳本,中午飯完慰問一下楊氏,下午是帶兒子親子時間,晚上霍景之回來就是夫妻時間,還要督促霍景之查問兒子的課程。要是霍景之有事晚歸,思宸就繼續算帳。
  一個月多下來,思宸整個人瘦了一圈,幾個管家娘子也不比思宸清閒多少。除了家裡人員名冊,份例花銷的內部帳本外,還有外頭收益總帳。外務之事雖然該是霍景之打理,但霍景之忙朝堂上的事情就忙不完,思宸病好之後就全部由她來打理。原本的二房總帳就在思宸手中,分家又得了田產商鋪,思宸便整合於一本帳中。
  把所有的帳本整理妥當,思宸擔心哪裡會有錯,又讓帳房先生算一遍。還有就是新宅建設的財務情況,收拾房子的錢,在算總帳之前就特意拔出來,不然這邊算著帳,那邊支著錢只會更亂套。拔出足夠多的銀子,另外立的一個帳本,等全部完工之後再看剩下多少,再細算錢花到哪裡去了,剩下的錢歸於總帳中。
  「這一個多月都辛苦了,每人多領兩個月的月錢。」思宸把帳本放好,對下面站著的管家娘子們說著。有賞有罰,即使在這些個管家娘子們眼裡兩個月月錢不算啥,這也是主子的恩。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8:31

第六十二章

  管家娘子們笑著謝恩典,事情完了,眾人也都是松了口氣。看思宸的興致高,也有湊趣的奉承思宸幾句。思宸也確實是能幹厲害,這麼年輕的太太,還是填房,當初思宸進門的時候多少想著想難為一下這小太太,現在哪個不服服貼貼。就是現在分了家,上頭沒了湖陽郡主這個超級BOSS壓著,也沒拿個敢跟思宸這裡使心眼。
  「聽說三房現在還亂成一團粥呢,這個吵那個鬧的,還有大丫頭過來問我們這邊缺不缺人手,只求當個粗使丫頭。」管家娘子甲笑著說著,霍三太太跟思宸不是多和睦是有眼晴都看的出來的,沒分家的時候還有所顧忌,現在哪裡還會客氣。這也不是胡說,三房現在是亂的很。
  思宸雖然忙碌,但也有所耳聞,霍三太太沒本事誰都知道,但要說很亂應該不會吧。畢竟湖陽郡主管家很嚴,三房是原搬人馬帶走,跟二房裁了人還有點不太一樣。只要問大房那裡要了帳本,不立新帳只按舊帳走,一切照舊也能行。除非霍三太太非得賣弄本事,全部折騰新的。便問:「三房也要立新帳嗎?」
  「沒聽說要立新帳,只聽說三太太要減份例。」旁邊又有管家娘子接話。
  思宸愣了一下,問:「現在減份例?」
  「可不是,從主子開始到粗使婆子,月銀減一半,夥食也減了不少。」管家娘子甲掩嘴笑著,三房從管家娘子起到粗使婆子沒有不抱怨的,誇張的還有去找大奶奶,大奶奶才不理會這些,這是三房的家務事,她管不著。
  思宸不言語了,下人也屬於財產的一部分,侯府賣身契幾乎都是死契,這樣保證三房不用再花錢買人,以霍三太太的性格,肯定要占這個便宜。當然人多了養也是個問題,思宸沒想到霍三太太要了人之後再用減月銀的方式減少開支。
  做為捏著賣身契的主人來說,這樣做法不能說不對。但是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下人們也是人,尤其是侯府的下人們,湖陽郡主治家嚴,但她並沒苛待下人,月錢份例都十分大方。突然間換了新主子,沒看到恩也沒看到威,直接一句話要減工資,換誰誰都會抱怨。尤其侯府的下人們,哪個不是人精。
  要是霍三太太真想減月錢節省開支,其實就不該要侯府這麼多人,買個小丫頭也不過五六兩銀子而己。這些才進府的新人比這些侯府老人們好調教多了,給她點月錢弄不好就會新主子感恩戴德,現在一堆養尊處優慣的老人,都恨不得去吸乾主子的血,減了她們的錢,真有的鬧騰了。
  只能說霍三太太還是一樣的糊塗,不過她不可能因為分個家就變得聰明起來。想了想,思宸又問:「四奶奶也沒管?」
  管家娘子們搖搖頭,下人之間消息非常靈通,真沒聽說過魯氏有啥做為。
  思宸對於魯氏也所知不多,再者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了,她累了一個多月實在不想打聽。便問著:「大房應該也挺忙的吧。」突然間少了兩房人,總體來說事情少了,但這一會總是得忙。
  「郡主天恩,放了好些人出去。」管家娘子乙笑著說著,放人的時候那個哭天抹淚,不過也沒一個敢死賴著不走的,湖陽郡主豈是吃素的。
  「應該的。」思宸笑著說著,她往大房退了不少人,現在湖陽郡主和霍宜之感情很好,兩府合一府,多出許多閒人來,襯著現在不打發何時打發。打聽完了,揮手道:「你們也勞累許久,都去歇著吧。」
  管家娘子們行禮退下。
  後宅之事雖然不用向霍景之仔細匯報,襯著晚間吃飯思宸還是給霍景之提了提。人員入冊,每個人的份例也定了下來,二房每月的必要支出就出來了。收入方面原本的產業收入多少都有舊帳可查,差了太多,新分到的田產雖然沒往上交過,但也估摸的出來。加加減減之後,每年二房還能剩下多少錢就能知道。
  「太太能幹,辛苦你了。」霍景之誇著思宸,順手給思宸夾了筷子菜。聽思宸說著很簡單,但幾個帳本重立真不是一句話的事。楊氏懷著孕,她連個幫手都沒有,整合帳本不需要多高的智慧,但要細心耐心,還得仔細,這麼短的時候內能全部整理好,值得一誇。
  思宸接過來,忙給霍景之也夾菜,道:「我再辛苦也沒有老爺辛苦,這些日子老爺既要忙著朝廷公務,還要看著新房建造,又要帶著賢哥兒訪友,豈不是更辛苦。」
  霍景之端起眼前酒杯,笑著道:「果然是娶了媳婦,年齡大了幾歲,這幾日跟我出門,應酬說話也越來越像樣,要是還像以前那樣的孩子,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辦好。」國子監上了幾年學果然有點用,霍希賢總有點大人樣了。
  「賢哥兒是老爺的兒子,哪裡差的了,只是以前年齡還小,老爺對他要求也高。年齡大了,凡事自然也就明白了。」思宸笑著說著,她這個後母見霍希賢的時候不多,不過幾次見到,確定長大了不少。要是沒個狀元爹光芒萬丈,霍希賢在同齡人中真算難得了。
  霍景之心情大好,思宸也陪著他喝了兩杯。飯完思宸又問了問敏哥兒和丞哥兒的啟蒙情況,有霍希賢的例子在前,思宸真有點擔心,有個狀元爹給兒子們的壓力太大。
  霍景之想了想才道:「己經認了不少字,天份之類的還看不出來,還要再慢慢看,我一直覺得敏哥兒性子太活潑了些,怕靜不下心來。」
  「小孩子嘛,還那麼小。」思宸忍不住說著。
  霍景之正色,道:「他是嫡長子,要沉穩要莊重,得有哥哥的樣子,不然如何給弟弟們做榜樣。」雖然兩個兒子一樣大一起啟蒙,敏哥兒的功課要求比丞哥嚴的多,丞哥兒可以犯的錯,敏哥兒絕對不能犯。
  思宸想想也沒接話,如何教育兒子她心裡也沒底。想想霍宜之,那應該就是霍景之心中嫡長子的模樣,照著那個標準,也不能說不好。
  說了幾句兒子的教育問題,都是連日勞累,思宸便喚了丫頭過來侍侯梳洗。丫頭放下帳幔,正要吹燈走,就聽外頭傳來小丫頭急慌慌的聲音:「二老爺,二太太,老太太不好了……」
  沒有通報也沒有傳喚,小丫頭帶著哭腔喊了一聲,思宸和霍景之卻都懵了。霍景之差點穿著內衣往外跑,還是思宸拉住他,頭髮顧不上了,只把衣服匆忙穿好。門房也全部驚醒,車馬瞬時備好,霍景之雖然著急,但也知道自己跑的再快也沒車快。
  夫妻兩個急匆匆上了車,婆子也己經傳話給到霍希賢房中,這對小夫妻兩個也己經起來,跟著上了後面的馬車。
  車駕到了霍老太太正房,只見裡頭燈火通明,進了屋只見大房全部人馬己經到了,大房離霍老太太正房最近,不管是丫頭傳話還是過來都是最快的。相反沒有車又離最遠的三房,這時候還沒人過來。二房人馬剛站住,霍景之剛想問,三房人馬也到了,三兄弟圍到床前,霍宜之叫來婆子,這才細問起來。
  在丫頭去各房通報之前,早有婆子去請大夫。霍景之和思宸走到床前的時候,霍老太太直直的床上躺著,雖然還有氣,但己經動彈不得。據丫頭們所說,霍老太太一天都好好的,晚上丫頭們侍侯著霍老太太梳洗睡下時,突然間霍老太太就不行了。四肢抽搐,要不是丫頭手快霍老太太就直接躺地上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8:42

第六十三章

  丫頭們害怕喊了正房管事婆子,婆子們一看就知道霍老太太這是中風了,一邊傳話管家請太醫,一邊給老爺們傳話。急救己經做過,氣還有,但具體如何就要等太醫過來看。
  「太醫來了……」外頭婆子喊著。
  年輕的奶奶們都帶著丫頭自覺迴避,太太輩的都留了下來。太醫提著藥箱一頭汗的走進來,來的是張太醫,常來霍家的,管事的催著急,也知道這邊是急症,張太醫不敢絲毫怠慢。
  丫頭搬了椅子,張太醫診了脈,臉上愁雲慘霧,對霍宜之道:「老太太目前沒事,我先開副方子吃吃看,或者再請名醫來看看。還有,清醒之後可能言語不清,手腳不能動,盡可能不要讓老太太動。」
  婆子引著張太醫去旁邊廳裡開方子,霍宜之和霍景之也跟了上來,霍景之小聲問:「就請張太醫直說,老太太這病……」
  張太醫臉上還顯得有幾分猶豫,不過跟霍家打交道的時候也真不少了,末了也把聲音壓低道:「老太太后事該準備的,還是先預備上吧。」就霍老太太這個癥狀,就是再請人來看,也就是拖的時間長短的問題。
  屋裡眾人臉色瞬間變了,這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霍老太太的身體一直很好,感冒發燒的時候都很少。丫頭突然晚上傳話,給眾人的感覺還只是霍老太太可能要重病,誰也沒想過會突然到準備後事的地步。
  張太醫可以理解眾人心情,開了方子也不敢留,交給霍宜之就走了。霍宜之清醒過來,連讓管事的送張太醫走,又命人跟著去拿藥。
  張太醫剛走,霍老太太就哼了起來,媳婦們離的近,首先圍了上去。霍宜之和霍景之也忙著上前,霍老太太睜開眼,把眼前人看了一遍,手想動,嘴也張嘴想說話,只是什麼都做不了。
  霍宜之趕緊上前,道:「母親放心,太醫說了,只要按時吃藥,不用多久就可以痊愈。」
  霍老太太搖搖頭,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只是能動動脣,發不出聲音來。
  霍景之走上前也道:「婆子己經去煎藥了,母親先歇著。」
  霍老太太繼續表示想說話,問題是在場人真沒人能理解霍老太太想說啥。一家人圍在床前,只能幹瞪眼。
  最後還是湖陽郡主發話,霍老太太這樣的情況一天兩天肯定好不了,就是張太醫說要準備後事,也不可能馬上就掛掉。丫頭婆子雖多,但霍老太太這樣弄不好隨時都會掛,跟前必須留人。要是三房人全留下當孝子賢孫,霍老太太不死,他們都得累死了。不如輪班來,不至於霍老太太跟前沒人,也不至於眾人都累死。
  頭一晚上大房先留下,二房和三房回去休息,尤其是二房,霍老太太這麼突然病倒,太醫連準備後事的話都說了,霍景之朝中之事再忙也得請假,明天先讓他去衙門交接工作。還有就是關於分家的事,雖然己經全部敲定,但霍老太太病成這樣,分家之事不能再提,父母的三年孝都要在一起守。
  湖陽郡主這邊分派好,丫頭也端藥過來,大奶奶和二奶奶侍侯著喂藥。不敢把霍老太太扶起來,就這麼躺著喂,霍老太太還醒了,倒也好喂。一碗喂完,霍老太太似乎長長吁了口氣,隨即又哼了起來,然後手指頭動了動,似乎指向哪裡。
  霍景之倒是有幾分明白了,霍老太太指的是自己的櫃子,估計是她的嫁妝和私房都在裡頭,趁著還有一口氣敢緊分了,便道:「母親身體還不好,這些事情先不要想,等母親身體大安了,再分派不遲。」
  霍老太太還是搖頭,哼的聲音更大了。霍景之只得看向霍宜之,霍老太太都這種情況了,她要交待後事,也不好攔著。
  霍宜之嘆了口氣,道:「母親想分給誰,你指一下就好。」霍老太太連話都說不清楚,最多也就是指一下她想把自己財產給誰,關於霍老太太身後遺產,沒意外的話都是霍三老爺的。
  霍老太太終於不哼了,目光看向站著的眾人,出乎意料的霍老太太首先指的是思宸。思宸先是一怔,卻是明白霍老太太指的是楊氏,霍希賢是霍老太太親手撫養長大,情份不同其他孫子。兒媳婦都是跟著婆婆站,楊氏就在她身後。霍老太太不能指這麼準,看著就像指向她了。
  思宸讓楊氏上前,霍老太太點點頭,又啊啊了幾聲,實在沒人能理解,眾人只能無言的看向霍老太太。霍老太太又啊了一會,眾人仍然沒辦法破解,霍老太太啊了一會也累了,只得放棄讓眾人理解她的意圖,隨即指了指霍三太太。
  霍三太太強忍臉上歡喜低頭上前,霍家三房人中只有她們這一房惦記著霍老太太的私房,剛才霍老太太指向思宸時她真嚇了一大跳,她真害怕霍老太太來個均分,這點錢大房,二房不放在眼裡,三房就指望著這個。自從減薪政策出台,三房就沒安靜過一天。
  指完霍三太太,霍老太太就把手指放下,霍宜之上前道:「母親的意思,你的嫁妝和私房給三弟和賢哥兒。」媳婦站的離霍老太太更近,指兒子孫子不太容易,就指了媳婦。
  霍老太太點點頭,然後又開始指櫃子。
  霍宜之喚來霍老太太的貼身丫頭把櫃子打開,順便清理財產。霍老太太當了這麼多年的老封君,她肯定有錢,但到底多有錢,當兒子的估計還沒她的丫頭知道的清楚。
  屋裡所有的櫃子打開,霍宜之上前又道:「母親現在還不易操勞,不如我來分派,要是合母親的心意母親就點點頭,不合就搖搖頭。」
  霍老太太點點頭。
  霍宜之稍做思考就首先做:「老太太院裡的丫頭婆子,以後全部放出去,身價銀子全免,貼身侍侯的丫頭另外給二百兩銀子。」話完霍宜之就看向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停了一下才點點頭,她原本也是要把自己屋裡人放出去,只是沒霍宜之這麼大方,還額外給二百兩,在她心裡五十兩就差不多了。
  霍老太太點了頭,旁邊侍侯的丫頭婆子不禁都跪了下來。霍宜之抬抬手讓她們起來,卻是又問霍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要給賢哥兒多少,老太太比劃一下就好。」
  霍老太太右手手指動了起來,霍宜之看了一會才試探性的問:「五分之一?」
  霍老太太點頭。
  「其他的全部給三弟?」霍宜之又問。
  霍老太太再次點頭。
  霍宜之直接宣布道:「老太太的嫁妝和私房,賢哥兒拿五分之一,其他全歸三房。」
  霍三太太臉色的喜色幾乎掩示不住,雖然還是被分走了一部分,但拿到五分之四的大頭,也算是得償所願,不枉她在霍老太太跟前受了這些年的氣。霍三老爺帶著三房人馬,霍希賢帶著楊氏上前磕頭謝恩。
  霍老太太具體多少財產還沒有清點出來,現在霍老太太病成這樣也不好在她屋裡清算這個。現在只是按照霍老太太的意思先宣布了,等把霍老太太埋出去之後,再按照清算出來的比例具體劃分。
  二房和三房人馬先撤退,明天早上再過來。霍宜之和湖陽郡主更閑不下來,霍老太太雖然一直沒病沒災,但到她這個年齡,身後事其實是準備好的,霍老太太這樣的屬於大葬事,要是到時候再準備那怎麼都不可能來的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8:53

第六十四章

  派了大爺和二爺去看以前備下來的東西是否齊全,少什麼開了單子讓采辦們速速補齊。還有針線上依著侯府上下人等的尺寸把孝衣盡快做出來,侯府和郡主府兩府加起來將近二千人,不能等到霍老太太躺倒再做,根本就來不及。
  霍老太太娘家那邊必須得送信,還有相熟親朋好友,得全部知會到。今天晚上徹夜寫貼,明早一起送出去。估計貼子送出去,客人就要上門,明早二房和三房要過來,招呼客人的是有,但東西還得先預備。
  一直忙到後半夜,霍宜之怕湖陽郡主熬不住,催她去睡。湖陽郡主怕還有事,只在霍老太太外間榻上眯了一會眼,留大奶奶和二奶奶在霍老太太床邊侍侯。大奶奶和二奶奶雖然年輕,但白天也是勞累一天,在霍老太太床前坐著,也有幾分犯困。
  偏偏霍老太太晚上又是不安生,醒了兩回,喝了回茶,小便了一回。霍老太太不能起身,只能尿到床上,雖然丫頭上前侍侯著收拾,大奶奶和二奶奶旁邊看著臉色也有幾分難看。
  快天亮的時候湖陽郡主醒了,讓大奶奶和二奶奶也回屋睡會,中午時分過來侍侯。大奶奶和二奶奶雖然嘴上說還能支撐,心裡卻是巴不得能回去歇會。
  兩妯娌從正房出來,一起上車回大房,大奶奶臉上淡淡的,二奶奶卻是忍不住了,小聲道:「大嫂,不是我不孝說長輩的不是,真是從來沒見過哪個老太太這麼分嫁妝的。三房得了大頭,剩下的小頭給了二房庶子,偏偏我們正經嫡子長孫的大房,一兩銀子沒分到。」
  大奶奶心裡也是很不滿,但不像二奶奶這樣直接說出來,只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裡三房最弱,老太太心疼小兒子也是常事,再者那是老太太的東西,她想給誰都行。」
  二太太一臉不服氣,道:「也不是我眼皮子淺沒見過東西,但理是這個理,老太太不管身前事還是身後事,從來都是我們大房扛大頭。當兒孫的為長輩勞累辛苦都是應該的,但同樣是兒孫,三老爺啥都不幹拿了大頭,三叔叔一個庶孫也分了產業,二爺就算了,誰讓他是次子呢。但大哥呢,他可是正經嫡長孫,結果老太太連一文錢都沒給,想想真是寒人心。」也不是說要財產平分才好,但對大房至少也得意思意思吧,提都不提直接越過去了,哪門子道理。
  大奶奶更鬱悶了,但鬱悶完她也是無可奈何,那是霍老太太的意思。她的嫁妝她的私房,她有權處置,也有因為分家產打架鬧氣的,但侯府這樣的人家要是因為老太太的私房起了爭執,真要笑掉別人大牙,心裡埋怨幾句就完了,她是長孫媳婦,霍家上下都看著呢。便道:「老太太的意思大如天,我們當孫媳的難道還能因為這個鬧氣,不夠惹人笑話的。二嬸嬸這話也就在我這裡說說,可千萬不能說給外人聽。」
  二奶奶笑了起來,道:「大嫂也未免太小看我了,這不過我們妯娌說幾句私房話,我也就能跟你抱怨抱怨,外頭還能說給誰去。要是不小心多舌傳到婆婆耳朵裡,還不得打我一頓嘴巴子。」
  大奶奶也被她被逗笑了,道:「你個鬼靈精,幸好有個厲害婆婆壓著,不然你能把誰放在眼裡。」
  「我對大嫂從來都是恭敬的,不敢有絲毫怠慢。」二奶奶笑著。
  車駕停下來,丫頭打起簾子,大奶奶和二奶奶忙把臉上笑容收了,不管心裡對霍老太太怎麼抱怨,現在她病重,當孫媳婦的總不好一臉高興樣。丫頭扶著下車,各自回房歇著。
  大房讓二房和三房回去睡,三房拿了霍老太太五分之四的財產,霍三太太雖然不至於現在就笑出聲來,但總體是心情是愉快的,可謂是歡歡喜喜去睡覺。對比二房,霍景之憂心霍老太太的病,思宸從來沒有惦記過霍老太太的私房,也無所謂分給誰。就是分到了五分之一財產的楊氏,心裡也是不安的成份多點。
  從規矩上說,霍老太太的嫁妝私房她給誰都給可以。但是凡事也得有個道理,十個手指頭還不一樣長,長輩完全把一碗水端平不太可能。但最起碼看著也得有個差不多,就像霍老太太這樣,大頭給了三房,然後留下小頭給了霍希賢。讓楊氏說,真不夠拉仇恨的,要是可以,她真想把那五分之一退給霍老太太。
  大房情況很好,湖陽郡主是很大氣的人,不會把霍老太太的東西放在眼裡。但大奶奶和二奶奶呢,還有將要成年的五爺,六爺,以及思宸所出的三個兒子,這都一樣是霍老太太的孫子。
  兒子是一輩,孫子又是一輩人,霍宜之和霍景之也許不介意多給霍三老爺。但霍老太太跟前十個孫子,就算霍希賢是霍老太太養大的,情份不同其他,但再情份不同,越過長房長孫那是非常離譜的事。
  所有孫子都分一點,給霍希賢的最多,這是親厚。現在是其他人都沒給,就給了霍希賢,真是拿到手裡都覺得燙的很。楊氏甚至於有預感,現在霍老太太病著,接著就是葬事,沒人敢說話,但等這事過去了,以後肯定有得議論。
  尤其是二奶奶,當了這麼久的妯娌,楊氏是知道她的。抓尖要強,嘴角也厲害。想像一下她以後會如何說這事,楊氏就覺得胃疼。她沒有霍三太太的臉皮,更何況霍三太太就是丟了臉,還是拿到了大頭財產,她才拿到多少,結果也得被議論。楊氏哀聲嘆氣的睡了,霍希賢正難過於祖母將要病逝,也顧不上理會楊氏,夫妻各自睡下。
  思宸和霍景之早早起來,霍景之得去衙門,不止因為母親生病請假,還要準備丁憂事宜。三年丁憂,做為官員這三年就啥都別幹了,只要家裡守孝就好,所以官職都得卸下。還有才給霍希賢捐的官也一併停職,孝期過了再去。
  思宸帶上楊氏坐車去了霍老太太房裡,留方姨娘在家裡照料,主要是三個小爺還有欣姐兒。霍老太太的事出來,侯府第一件大事,家裡不留個主事的也不行。還有楊氏,現在懷著孕,盡孝歸盡孝,也得多留心。
  婆媳兩個到了霍老太太正房,只見丫頭婆子川流不息,幾個管家娘子眼圈都是黑的。思宸並不擔心這些,霍老太太大喪事是大房操辦,不管是湖陽郡主親自來辦,還是大奶奶辦,都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小丫頭打起簾子,正房倒是安靜的,思宸和楊氏也不由的把腳步放輕。湖陽郡主正在床邊椅子上坐著,看到她們婆媳進來,便道:「二嬸嬸坐吧,老太太才睡下。」
  思宸看湖陽郡主臉上有幾分倦意,便道:「我和賢哥兒媳婦來了,郡主不如到裡間榻上歇歇。」雖然現在時候還早,估計不用多大會就有親友來了,湖陽郡主這個長媳肯定走不脫,讓她回大房歇著不夠麻煩的,最多到裡間眯一會,有人就要立即起來。
  「晚上己經歇了一會,這時倒是不用。」湖陽郡主說著。
  正說著話,小丫頭過來傳話說湖陽郡主的飯己經擺好,也沒回大房吃,只擺在小花廳裡。湖陽郡主起身過去吃飯,留思宸婆媳看著霍老太太。霍老太太才睡下也很安靜,不像昨夜那樣折騰,思宸和楊氏只在旁邊坐著倒也清閒。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9:04

第六十五章

  湖陽郡主吃完飯過來,看霍老太太床前仍然只有思宸和楊氏,眉頭皺了起來,吩咐身邊的小丫頭道:「去喚三太太和三老爺過來。」就是霍老太太把大部分財產留了三房,這對夫妻對於霍老太太也是不念一點情,活成霍老太太這樣還真是可悲。
  派了人去傳話了,霍三太太帶著魯氏終於來了,卻沒見霍三老爺。霍三太太面對湖陽郡主總是有幾分懼意,低頭道:「昨日郡主沒說是什麼時候,我還以為是平常請安的時間。」
  「現在是什麼時候,如何能跟平常相同。」湖陽郡主說著,她不想跟霍三太太生這個閒氣,分家之後以後好歹都是霍三太太自己過。又道:「三老爺呢,為什麼不見他過來?」
  旁邊小丫頭回道:「三老爺說屋裡都是女眷,自己過去也不太方便,只留外面招呼賓客。」
  湖陽郡主忍不住搖搖頭,對這對奇葩夫妻真是無語了。霍宜之要外面跑著張羅葬事,霍景之昨天都說過要去衙門交待工作,三個兒子中只剩下一個霍三老爺,這個時候他要是不守在跟前,霍老太太要是斷氣了,那真是無兒送終。
  說什麼要到外面招呼賓客,侯府什麼時候讓霍三老爺招呼過賓客,不過是想偷個懶而己,霍三老爺閑了一輩子,到親娘要死的時候,他仍然要偷閒。讓湖陽郡主說,這樣的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就該一把掐死。
  湖陽郡主不想生這些閒氣,這麼好的兒子是霍老太太自己養出來的,便又對小丫頭道:「告知三老爺,就說我的話,外面有爺們招呼,讓三老爺回來。外客不用他招呼,只要要他平時守在床前就好,聽老太太還有何話吩咐。」
  小丫頭聽令去了。
  不等霍三老爺過來,分家出去的霍家四房,五房來了。做為庶子,就是提前分家了,被嫡母苛待了,現在嫡母要死了,他們都得過來,三年的孝也一樣得守。湖陽郡主今早送信的時候,己經命人打掃出兩所跨院,三年孝在不在一起守孝先不說,現在霍老太太重病,太醫的意思隨時都可能掛。霍老太太沒埋出去之前,不如先給他們準備住處,兩頭跑未必來的及。
  雖然是親妯娌,平常來往不多,說不上多親密,不過大規矩都是齊全的。見禮坐下,湖陽郡主就說起霍老太太的情況,四房,五房人馬紛紛表示傷心難過。真傷心也好,假傷心也罷,誰也顧不上管這些,只要不像三房那樣,連大面上都過不去就行。
  說了幾句,湖陽郡主就讓丫頭婆子領著四房,五房先去安頓住下。霍老太太的娘家人以及親友也終於來了。霍希真帶著夫婿過來的時候是滿眼淚花,霍老太太也很給面子的醒了一回,拉著霍希真啊了幾句,誰也沒聽懂。
  霍希真只在霍老太太床前流淚,她是霍老太太養大的,此時祖母病重,她如何不傷心難過。霍老太太娘家侄子,侄孫也都在,各帶著媳婦,都是流淚。
  一上午思宸都在忙碌著,要麼侍侯醒來的霍老太太,要麼是應酬賓客。中午在霍老太太花廳吃完飯,大奶奶和二奶奶過來了,思宸便讓楊氏回去歇著,晚上的時候再過來。雖然才半天,但也實在累人,一般下午沒有什麼賓客過來。
  湖陽郡主也撐不住了回去歇著,還有諸多瑣事需要安排。雖然她不喜歡管這些俗事,但如此大喪交給大奶奶只怕哪裡出了錯,那時候可是大家齊丟臉。走的時候跟思宸說了,她要主持內宅之事,霍老太太屋裡只讓思宸多盯著,四太太和五太太雖然來了,不過是應個景,霍三太太那種廢物更是別指望。
  「郡主放心,屋裡事就交給我。」思宸說著,雖然她也不想管,但交待到她頭上了,她也推不掉。
  楊氏晚間吃了晚飯過來,思宸覺得又累又餓。下午是沒賓客,但霍老太太睡醒又開始折騰了。當媳婦的床前侍疾,哪裡敢有推辭,又有外人在場只得親自侍侯,沒有一刻清閒。就是病成那樣,霍老太太還在努力找著存在感,真是不折騰就難受。
  思宸在花廳裡吃了飯,霍景之就回來了。衙門忙了一天回來,霍景之沒回二房直接來了正房,思宸又忙侍侯他吃飯。霍景之問過霍老太太的情況,思宸只能說就那樣。霍宜之又請了御醫過來診脈,但說的跟張太醫差不多。
  像霍老太太這樣的情況,基本上就是等死了,但具體時候會死,這個時間不太好說。思宸估摸著霍老太太要是這樣折騰個一年半載,再加上喪事上的折騰,她就是不被磨死也得去半條命。
  晚上二房守夜,霍景之先二房換了衣服,楊氏是孕婦可以回去睡,明天早上再過來就可以了。霍希賢本想留下,思宸想想讓他回去了。霍景之洗了把臉洗了衣服回來,臉上仍然帶著幾分倦意,他每日衙門忙碌,昨天晚上就沒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
  思宸見霍景之實在勞累,便讓霍景之在榻上歇了一會,只說由她守著即可。思宸只在床前守著,霍老太太一晚上折騰了幾次,思宸整晚沒閤眼。天亮楊氏挺著大肚子過來,讓思宸回去歇會,思宸哪裡能回的去,湖陽郡主要張羅葬事,霍三太太連大面都顧不上。她不能任由霍三太太這時候丟人,丟不起。
  月余過去,連著幾天大雪把整個侯府蓋上白色,霍老太太的病情越來越重,原本只是說不出話來,手偶爾還能指指,現在是完全動不了,最多眼珠動一下。喪事所需要東西己經一應齊全,全部準備妥當之後,侯府上下也不再顯得那麼忙碌。
  思宸強撐著算是沒病倒,到霍老太太完全不能動的時候反而好侍侯。近身侍侯有丫頭有婆子,霍老太太自己不能出聲折騰了,只要旁邊吩咐丫頭婆子乾就好。
  一般侯府進入十二月就要開始準備過年事宜,現在霍老太太這種情況,這個年到底要不要過,如何準備就有點麻煩了。最後還是湖陽郡主發話,不管霍老太太死不死,祭祀都是必須的,這方面事宜肯定得準備好,其他的就能省就省,沒有拿過年沖喜的,就是霍老太太不死,也不能照著熱鬧的過。
  霍家四房,五房人馬仍然在侯府住著,當時是想著霍老太太可能馬上就要死,但現在沒死也不好走。正好一起過個年,湖陽郡主也早吩咐了按例份送了衣服銀子過去。
  思宸則是顯得更加忙碌些,主要是楊氏不太好,霍老太太病重之前她就有點不太好。後來霍老太太倒下,思宸真是顧不上。只讓方姨娘照看,也不讓楊氏多過來侍侯,結果太醫診脈說這胎不太穩,請醫問藥,只讓楊氏床上躺著保胎。
  思宸聽得是滿心憂愁,女兒懷孕期間最怕出事,她懷朝哥兒的出了事,結果產後病了那麼久。她這樣還算運氣好的,畢竟調養過來了,朝哥兒身體一直很好。楊氏這一胎都盼了這麼久,這時候可千萬別有點意外。
  一邊照顧兒媳婦,一邊照看婆婆,思宸比較幸慶的是,霍景之和霍希賢這爺倆也在家中,不然要是隻憑她一個人料理,早就需要請大夫了。輪到三房值夜班,思宸也終於能回房睡會,就是霍三太太還有魯氏輪替,就真沒人能替她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9:15

第六十六章

  丫頭侍侯著洗洗睡下,思宸覺得頭剛挨到枕頭,外頭就傳來婆子的哭聲:「二老爺,二太太,老太太歿了……」
  婆子一聲喊,把思宸的睡意喊沒了,心裡頓時大松一口氣,終於死了。隨即從床上起來,抽涕著哭起來,霍景之己經起來,趿著鞋就往外跑。思宸一邊哭泣一邊吩咐丫頭拿孝服,霍老太太死了,孝服得穿上了,霍景之這時候顧不上,她得顧上。
  霍希賢那邊己經通知到,孝服換好,思宸和霍景之一車,楊氏和霍希賢另坐一車,兩車飛奔似的去了霍老太太正房。今晚上是三房守夜,思宸和霍景之走的時候,霍三太太和霍三老爺都在,不過他們夫妻在出了這樣的大事,只怕更加忙亂。
  進了霍老太太院門,裡頭己經哭聲一遍,院裡管事小廝來往不斷,後事要開始料理了。掀簾子進屋,大房人馬己經在了,孝服都己經換上,正在床前哭泣。霍四爺和魯氏也在,卻不見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
  直到霍景之領著二房人跪下了,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一前一後進來,身上孝服還沒有穿好。饒是霍宜之這時候都是怒不可遏,今晚是三房守夜,霍三太太和霍三老爺該在跟前,結果到大房和二房人來了,他們夫妻才來,都這個時候,他們夫妻幹嘛去了。
  湖陽郡主卻是拉了拉霍宜之,現在不是跟弟弟生氣的時候,霍宜之便把這口氣忍了下去,先全了侯府的臉面,等外頭的事情過去了再說三房的事不遲。霍老太太病了這麼久,喪事上該準備的己經準備好,但這頭一個晚上,侯府上下仍然無人閤眼。
  靈堂就設在霍老太太正院中,法事也在院中做。和尚,道士,尼姑全部到位,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一定要做全。
  最忙的是大房,湖陽郡主能幹,大奶奶,二奶奶也都不弱,裡頭外頭都是一絲不亂。湖陽郡主就交待思宸一件事,多注意點霍三太太,別讓她這時候丟人現眼。不管心裡對這婆婆是啥想的,但外頭的規矩禮節都是要全的,不然說出去大家都沒臉。
  只是靈前守孝無外人時還些,每每招呼外客時,思宸不由多分些心思在霍三太太身上。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外頭的臉面倒也顧上了。
  辦著霍老太太的大喪,侯府的這個年根本就沒過,祭祀是必須的,入宮朝賀卻是不用了,走親會友更是不需要,也算省了些力氣。等到四十九天法事結束,出殯又是一番辛苦,思宸則是更忙碌些,除了應酬守喪應酬賓客,楊氏也快生產了。
  太醫,穩婆都己請到家中,只是楊氏的身體卻不太好,她本來身體就不好,又因為喪事折騰了這麼久,別說懷孕變胖了,整個人還瘦了一圈。思宸就是再想照顧楊氏,這時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楊氏馬上就要送生產,思宸特告之湖陽郡主不讓楊氏跟著去送殯,湖陽郡主自然滿口答應。思宸是肯定要去的,霍景之父子更是不必說,幸好方姨娘不是必須去,思宸留她照應楊氏。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特意把方姨娘叫來,當著霍景之的面,思宸直接吩咐,要是楊氏難產,產婆問是保孩子還是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女人生產本就是鬼門關上轉一圈,尤其是楊氏現在的情況,連太醫診脈的時候都說過可能要難產。這種準備真的要做好,要是送殯這幾天楊氏真難產了,那時候只有方姨娘拿主意,方姨娘會拿什麼主意不好說,既然能預料到這種情況,那不如現在就把這個決定做了。
  方姨娘多少愣了一下,雖然她現在也是愁楊氏,但還沒愁到這個具體問題。又聽思宸如此堅持決的說要保大人,方姨娘多少有點猶豫,在婆婆心裡,兒媳婦啥時候都比不過孫子。
  霍景之卻是道:「還是太太考慮的周到,是該如此。」媳婦比孫子重要,這話提前交待了方姨娘也好,免得她到時候亂了陣腳,做出錯誤決定。
  方姨娘就是再猶豫,這時候也只得點頭稱是。
  思宸這才放心走,送殯忙碌三日,停靈在家廟時雖然也有處休息,但哪裡睡的好。坐車回來時思宸直接在車上睡著了,剛進侯府那頭就有婆子來報,楊氏難產己經生了一天一夜仍然沒生下來,方姨娘告知了素姨娘,素姨娘己經派人到宮中請御醫,前腳才進門。
  思宸忙讓丫頭去告知霍希賢,其他事情她顧不上,匆匆回了二房。剛進二房門就聽到楊氏的慘叫聲,聽得思宸心驚肉跳。一天一夜還算正常時間內,現在只能指望楊氏福大命大,過了此關。
  霍景之前頭還有事情要料理,再者兒媳婦生產,當公公的也不用過來。霍希賢倒是回來的挺快,聽丫頭說了之後就冷汗直冒,跟著方姨娘,思宸一起在房產門前打轉。時至中午,丫頭婆子擺飯,只是誰也沒心情吃,思宸只是喝了杯水。
  直至天掃黑,產房裡終於傳來嬰兒泣哭聲,方姨娘忙念一聲佛。思宸心卻放下了一半,孩子生下來了,楊氏如何了。
  產房門開,產婆抱著包好的孩子一臉歡喜的道:「恭喜太太,三爺,三奶奶生了個哥,母子平安。」
  思宸長長吁了口氣,終於放下心來,剛想說要打賞,只覺得眼前一黑,耳邊傳來眾人驚呼聲,她再沒知覺。
  思宸再睜眼時卻是夕陽西下,她剛動一下,旁邊丫頭卻是驚醒了,道:「太太終於醒了,快去告知老爺。」
  「我這是睡了多久?楊氏可好?孩子生下來了?」思宸連忙問著,她的記憶有些迷糊,只記得楊氏難產,也知道現在如何了。
  丫頭笑了起來,道:「太太真是疼三奶奶,這時候還掛念著。這一天一夜太太真的有些迷了,三奶奶生下哥兒,母子平安。」
  思宸也慢慢回想起來,卻是驚訝道:「我竟然睡了這麼久?」看來實在是累狠了,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有沒有事情發生。
  丫頭答道:「可不是,太太暈倒的時候,把老爺嚇壞了。後來傳了太醫診脈,只說太太累勞過度,只是好好休息,吃幾劑藥就好了。」
  「噢。」思宸聽得也松了口氣,想想也是,折騰這麼久,勞累是肯定的。
  丫頭們侍侯著思宸梳洗起來,喝完藥霍景之就來了。霍景之並不比思宸清閒,不過他是男人身體比思宸好的多,不過饒是如此,霍景之底下眼圈也是黑的,整個人看著也瘦了一圈。
  「讓老爺掛念了。」思宸說著。
  霍景之在床邊坐下來,道:「你段時日你真是太辛苦了,好好歇著,屋裡的事情我己經吩咐方姨娘先料理,你別操心了。」
  思宸笑著點點頭。
  夫妻兩個一起吃了晚飯,雖然天己經黑了,但思宸還想著才出生的小孫子,還有楊氏,本來身體就虛,又生產了這麼久才生下孩子,也不知道身體如何,她總是過去看看。
  霍景之己經去看過孩子,雖然不能去看楊氏,但也問過婆子,說楊氏很好。便道:「你這才醒了,明早去看她也不遲。」
  思宸想想道:「我還是今天去吧,不然掛在心裡,晚上也睡不好。」
  霍景之聽到這話笑了起來,也不再攔她,卻是道:「我以前看你疼賢哥兒媳婦,只想著你不過看著面子,看你現在如此,我才知道我竟然錯了,你是真心疼她。」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9:26

第六十七章

  「那也是媳婦值疼,我真心疼她,她以後也會真心孝順我。」思宸笑著說著,她曾經也想真心孝順奉承霍老太太,只是霍老太太實在讓人寒心。這也讓她越發的明白,人際關係需要經營維繫,但前提是那個人得值得,楊氏值得疼,她為什麼不心疼她。
  霍景之笑著點點頭,道:「那你去吧,外面風大,多穿件衣服。」
  二房長孫的名字是霍景之取的,孝哥兒,霍老太太的孝期內,滿月酒肯定擺不了,就是洗三,也只是家里幾個人。湖陽郡主從來不小氣,霍三太太雖然也小氣,但也不至於一毛不拔,大奶奶,二奶奶連帶著魯氏都有所表示。
  至於楊家,楊氏生產完霍希賢就給楊大人寫了信,雖然侯府在守孝,楊家還打發婆子過來送了不少東西來。楊太太總算是把心放下來,現在生下兒子楊氏才算是在婆家立住了。
  楊氏身體恢復情況比思宸想像中好的多,太醫診過脈,只要靜心調養,按時服藥大半年之後也就無礙了。反正現在侯府守著孝,一應活動都沒有,也就是一些平常瑣事,別說思宸就是方姨娘也料理的過來。
  至及楊氏出了月子,雖然不能擺酒宴客,思宸還是送了幾個菜給楊氏,好歹表示一下。飯完楊氏抱孝哥兒過來謝恩,雖然是難產生下來的,孝哥兒倒是好的很。
  婆媳兩個正說話著,婆子進來傳話:「太太,大老爺和郡主傳話,讓您和老爺即刻去大房。」
  思宸把孝哥兒交給楊氏,只是問:「派人往書房去了嗎?」
  因為守著孝,夫妻不能同房,霍景之和霍希賢己經搬到書房去了。三年如此長的時間,偷著那啥的不少,但至少面子上肯定得這麼幹。
  「己經去了。」婆子說著。
  「我這就去。」
  丫頭侍侯們思宸更衣,楊氏也把孝哥兒交給奶媽,跟著丫頭一起侍侯,不由的道:「郡主這時傳喚為了什麼事?」
  「還不是為了分家之事。」思宸說著,在霍老太太去世前,侯府己經分完家了,只是不等二房,三房搬出霍老太太就去了。三年守孝肯定要一起守的,大房現在喚人過去,估計就是說一聲,肯定不能現在搬,但其他的還按分家之執行,簡單來說,各過各的,財政再不相干。
  喪事剛完那會沒說是因為侯府上下都累了,湖陽郡主和霍宜之都請太醫診了脈,雖然不能說是病,但歇了好些日子。現在喪事過去月余,都歇過來了,也就該說這事了。至於霍家四房,五房人馬,霍老太太出了殯就走了。
  思宸和霍景之前後腳進的大房,霍三老爺沒能來,只來了霍三太太。倒不是霍三老爺偷懶,而是前幾天,霍宜之親自拿板子揍了霍三老爺一頓,直到現在還不能下床,想來也來不了。
  霍三太太一臉怯意,本來在她的印象裡,湖陽郡主才是厲害人物,霍宜之一直表現的很和善好相處,直到霍宜之因為孝期霍三老爺的表現把霍三老爺打的下不了床,霍三太太才算知道,其實霍宜之也是有脾氣的,而且他的脾氣是直接體現在板子上。
  人來齊了,這回霍宜之沒開口,只是湖陽郡主說,先是開場白客氣,大家一起好好守孝,千萬別在這時候幹出丟臉的事,誰要乾了,躺著的霍三老爺就是下場,想找打的大可以來試試。然後就是各房單過的事,家產都分好了,單過也是理所當然。思宸自然沒意見,霍三太太更是不敢有意見,大家一致通過,非常和諧。
  「以後各房事務各房主理,再不用歸於大房,二嬸嬸和三嬸嬸也都自在些。」湖陽郡主笑著說著,又道:「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起身退去。
  思宸和霍景之來的時候雖然不是一起來,走的時候卻是一起走,霍景之己經開始丁憂,為父母守孝是為子女的本份,他再熱愛仕途也不敢不孝。忙碌了這些年,突然閑下來雖然有些不適應。
  思宸卻給他找了好工作,把啟蒙老師辭了,讓他親自教養兒子,不止敏哥兒和丞哥兒,還有朝哥兒也帶上,雖然才半個月,霍景之也是大感興趣,他也該好好享受一下當爹的樂趣了。
  「一起去看看兒子們……」
  湖陽郡主領著侯府太太奶奶們,花了三天時間終於把霍老太太的全部財產清算完畢。霍三太太臉上的笑意是怎麼也壓不住,想到即將拿到這麼多財產,霍三太太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到了第四天,湖陽郡主主持的財產分配,先把霍老太太房裡的丫頭婆子全部打發了,賣身契發還,其中有兩房跪著不想走,湖陽郡主卻是不理會,霍老太太使喚的人她一點都不想留,道:「老太太生前遺願,我當兒媳的如何敢違抗。」
  八個貼身丫頭每人二百兩,一千六百兩銀子支出去的時候,霍三太太看著都肉疼,看一眼上頭坐著的湖陽郡主,為了自己不真疼,她選擇了閉嘴。還有小丫頭和婆子們,湖陽郡主吩咐身邊的素姨娘的道:「每人五十兩,到大房帳上去領。」當長媳就必須得吃虧。
  「謝郡主大恩。」一群小丫頭和婆子跪著謝恩。
  素姨娘領著人走了,湖陽郡主接著分霍希賢該的五分之一,霍老太太嫁妝單子上全算上是四萬兩,當然陪嫁過來的床,傢俱,衣服之類的,幾十年過去己經不能算在內,把這些除去還有兩萬多兩莊田,古董玩器之類。經過這幾十年的積累,五分之一的財產大概是一萬三千兩左右。
  按著市價,湖陽郡主分了霍希賢兩處莊田,其他的都是金銀,古董,現銀。楊氏過來接了田莊地契,其他部分則由婆子抬回去。得到錢財是好事,但如此燙手,這讓楊氏很不安。
  剩下的也不用分了,全部由霍三太太拉走,霍三太太歡天喜地的答應著。分配完結,湖陽郡主的工作算是完了,等著幾個壯實婆子把箱子全部抬出去。湖陽郡主帶著眾人從霍老太太正房出來,隨即吩咐婆子鎖門,整節院子全部封閉,直到將來的某天她過來住。
  思宸一直處於打醬油狀態,雖然霍老太太私房之多讓人看著眼紅,不過霍景之能掙錢,她也無所謂了。過來之前思宸就安慰了楊氏,大奶奶和二奶奶怎麼想她不知道,就她本人真無所謂,自家錢多也就不在乎,又不是等著這個錢過日子救命。
  正房門鎖上,一起退出院子,大門也上了鎖,事情算是全部完了。各人上車回去,大奶奶和二奶奶先扶著湖陽郡主上了車,楊氏和思宸也上了車。魯氏正扶著霍三太太上車,大奶奶和二奶奶侍侯完湖陽郡主,妯娌兩個要上後頭的車。
  二奶奶走過看一眼霍三太太,笑著道:「恭喜三嬸,能那麼得老太太的歡喜。說起來,也是我們不如三嬸孝順,不然就怎麼越過大房去,都留給三房了呢。」
  雖然這話說的是滿臉笑意,霍三太太就是真傻也知道這話不好聽,魯氏低頭不語,霍三太太只得乾笑一聲。本指望前頭湖陽郡主會說話,結果前頭郡主車駕己經走了,湖陽郡主倒是聽到了,她沒攔二奶奶也是想著沒必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9:38

第六十八章

  霍老太太分的是不公,兒媳婦裡也許沒人抱怨,但想擋住孫媳婦的嘴就難了。只要外頭臉面顧上了,湖陽郡主並不想管二奶奶是不是刺了三房。霍老太太真是糊塗了一輩子,臨死還把孫子輩的關係弄壞了。
  思宸和楊氏己經坐到車上,楊氏聽到這話臉色瞬時變了,思宸拉拉她的手,對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放下簾子,車子也跟著走了。思宸笑著安慰楊氏道:「二奶奶也不過是嘴上說說,你也不用很放在心上。」
  估計大奶奶心裡也有些不平,以前霍老太太的財產沒清點出來的時候還好些,畢竟到底有多少不知道。現在清點出來是這麼一大筆財產,但看霍希賢分到的這份,一萬多兩。思宸和湖陽郡主對這些銀子也許不看在眼裡,大奶奶和二奶奶這樣的年輕媳婦,大爺和二爺也沒什麼額外收入,尤其是二奶奶,她又不當家,手裡能有多少錢。
  回到二房楊氏仍然有些哀聲嘆氣,思宸勸了她兩句,各自回屋去了。兒子們跟著霍景之在前院書房,丫頭倒上茶,思宸松了口氣,霍老太太的財產分派清楚了,最後一件事也算完了。雖然還有侯府住著,其實她己經是後宅最大的。不用早晚請安,不用過去被霍老太太罵,庶子媳婦也是十分難得,每日早晚請安,婆媳相處十分愉快。
  多年媳婦熬成婆,雖然思宸嫁進霍家還說不上多少年,到現在她也是大松了口氣。就是霍景之不聽霍老太太的,家中事務也不會任由一個霍老太太做主,但上頭有個如此婆婆壓著,思宸總覺得有口氣喘不上來,現在終於把霍老太太熬走了,她才能開始享享兒媳婦的福了。
  喝了口茶,看了會書,快到午飯時間,思宸喚來丫頭吩咐了中午的菜色,霍景之前頭書房給兒子們啟蒙,午飯卻是在一起吃。要是按守孝的規矩說,不能吃肉,連正常的床都不能睡,只是這年頭守孝真沒那麼死板。
  楊氏難產生下孝哥兒,要細心調養,三個小爺,還有欣姐兒都是長身體的時候,飯菜裡頭總是少不了葷。霍景之是睜隻眼閉隻眼,不過他吃素,思宸也跟著他吃素。
  「娘……」霍希朝的聲音從院子裡傳過來。
  思宸不自主的笑了起來,起身往外走,只見霍景之懷裡抱著霍希朝,霍希敏和霍希敏規規矩矩的跟在霍景之身邊。霍希朝看見思宸出來,立即猴似的鑽了起來,霍景之笑著放下他,霍希朝立即奔向思宸,抱住思宸的大腿道:「娘,我好想你啊。」
  思宸笑著把皮猴似的霍希朝先起來,兒子都是娘的心頭肉,她個個疼,不過她和霍景之關注最多卻是霍希朝。霍希朝太會撒嬌了,而且非常知道心疼人,吃到好吃的點心,會立即給爹娘每人一個,兩個兄長也不會落下。像現在這樣抱大腿,往身上爬求抱更是常有的事。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同樣會撒嬌會表現的也同樣有糖吃。
  「娘,我們回來了。」霍希敏和霍希丞上前恭敬的說著,霍希丞還很鄙視的看了霍希朝一眼,做為一個六歲的孩子,他己經自覺自己是個大人了,該有男子漢的樣子,抱母親大腿這種事情,他表示鄙視。
  思宸摸摸兩個兒子的頭,這對雙胞胎非常相似,就連他們的奶媽有時候都認不清,所以在做衣服的時候就進行了區別,兩人幾乎沒一件衣服是相似的。笑著道:「去洗了手臉,就要吃飯了。」
  「是。」
  奶媽們侍侯三個小爺,思宸侍侯著霍景之,換了衣服洗了手臉。霍希敏和霍希丞雖然不需要奶媽們喂飯,但也得有人旁邊侍侯,霍希朝則是完全奶媽照顧。
  思宸這時候倒是不用照看霍景之了,只要照看三個兒子,兩個大的還小些,六歲己經懂事,霍希朝就不行了,挑食挑到讓人發指的地步,而且年齡小,又特別會撒嬌使性,每每吃飯,不止奶媽就是思宸也是沒辦法。
  飯完霍景之領著兒子們又去書房念書,本來啟蒙只是半天,現在換成霍景之就全天了。這也是思宸的意思,說是三年守孝,實際就是二十七個月,一定要好好利用每一天。
  思宸下午一般無事會到楊氏房裡坐著,楊氏才生了孝哥兒還要調養,實無力照看欣姐兒。雖然有奶媽照看,思宸卻覺得有幾分不放心,三歲的女孩兒,雖然不像兒子那樣要啟蒙,但也正該好教養的時候。教養兒子思宸沒信心,養女兒她卻多少有點心得,正好幫著楊氏教養,也解了她無女的寂寞。
  三年孝期一晃而過,守著孝除了極近親友外都不行走,過年過節也是能省就省。霍景之清閒家中,教養兒子,思宸是過了難得的三年。三年孝期己滿,除服禮完,侯府上下換上素服,一個月後把素服換下就可以正常著裝,二房和三房也要搬出了。
  三房的房舍早在三年前就收拾好,現在派人打掃收拾即可。二房則要麻煩的多,早在半年前霍景之就派了霍希賢監工收拾房舍,圖紙銀子都己經畫好,另立的帳目思宸一直收的很好,現在重新開始倒也快,除服禮的時候己見全部收拾完畢。
  一個月之後侯府上下換上新衣,屋裡也全部收拾打掃妥當,二房和三房都選好吉日搬出。霍宜之和湖陽郡主擺了酒宴,雖然兄弟還是兄弟,但這回分家搬出之後也都是各成一家,跟同住時還有些不同。
  霍宜之還有些擔心霍景之恢職的事,三年丁憂要說長也不長,但在朝堂上真不能算短了。在霍景之勢頭最好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其實對霍景之很不利。從半年前開始,霍宜之和霍景之都開始四處走動,只是到現在了也沒有合適的空缺。越是高級職務位子就越少,不能有空缺等著你來補,想擠人下來,那就要花大功夫了。
  「大哥不用為我擔心,丁優三年也不全是壞事。想我自小刻苦讀書,金榜題名時雖然能把書本放下,卻又開始入仕為官,從沒得過一刻清閒。」霍景之笑著說著,三年孝總是得守,霍老太太不可能活到他要告老那天。
  霍宜之想想也不禁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你辛苦太久了。」
  三房先搬的,幾日後就是二房,傢俱之類只搬走楊氏和思宸的嫁妝,其他全部留在侯府。但饒是如此,大件東西也有十來車,箱籠細軟之類的更是不必說,還有一部分是晚上搬的。
  雖然新房離侯府並不遠,但也折騰了兩天這才算收拾妥當。思宸和楊氏婆媳同乘一車,這回卻沒在二門停下來。在大門處,思宸就讓車夫停了下來,就像霍景之所說,這處宅子沒意外就要住一輩子,她要自己走進去仔細看看。
  「娘……」霍希朝跑了過來,前頭的車駕停了,後來孩子的車也停下來了,霍希朝見思宸和楊氏下來,他坐車正坐的悶,也跟著過來看熱鬧。
  思宸伸手拉住霍希朝,笑著對楊氏道:「走,我們看看新家。」
  「太太不等等我嗎?」霍景之笑著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思宸和楊氏回頭看,只見霍景之和霍希賢一人一馬過來,說話間霍景之己經從馬上下來,隨手把韁繩交給身邊小廝。
  楊氏連忙退下,霍景之上前笑著對思宸,拉住思宸的手,道:「我陪著太太看看新家。」
  思宸不禁笑了起來,回握住霍景之的手,道:「老爺陪同再好不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09:56

番外篇一(1)

  【番外篇一:沈氏】

  把帳本合上,旁邊的周婆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道:「沈家大姐,我這都坐一個時辰,你好歹也看我一眼。想我周婆子在淮陽的地界上,就是在官家太太跟前也有幾分薄面,到大姐跟前怎麼就這麼不給臉了呢。」
  沈氏笑了起來,端起桌子上的茶碗道:「那是周媽媽非要在我屋裡坐著,我總不好趕你出去。那日你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親事我不同意。這幾日媽媽天天來,話是越說越難聽,我明白媽媽的心思,定是東街的潑皮看我弟弟還年幼,我又是一個婦道人家,相中我的家業,想謀了去。就許了媽媽重金,讓你上門來說親。」
  饒是周婆子臉皮厚,沈氏如此當著臉直說出來,也漲紅了臉,道:「沈家大姐果然難纏,我靠著吃媒禮錢過了一輩子,上門來自然是給大姐說親。那東街李大爺,也是淮陽數一數二的大財主,幾間店鋪,百畝良田,怎麼到大姐嘴裡就成了潑皮。我勸大姐眼界也別太高了,想嫁榜眼狀元,也得看看人家看不看上你。」
  沈氏仍然笑吟吟的,並無絲毫惱意,喝了口茶,道:「不勞媽媽操心,媽媽要是真靠媒禮錢過日子,我勸你還是常去別處走走,我這裡的錢你是賺不到了。」
  「哼——」周婆子氣衝衝的站起身來,指著沈氏道:「沈家大姐也不用如此盛氣凌人,這時趕了我走,我看哪個媒婆還敢上門來說親。」
  周婆子怒氣衝衝的走了,十六歲的沈強正好進來,周婆子在沈氏那裡受了氣,現在看到沈強進來,指著他的鼻子道:「等著打光棍吧。」
  沈強被罵的怔了一下,周婆子怒氣衝衝的出了門,沈強進了屋裡,只見沈氏正喝著茶,不由的道:「姐姐,那周婆子又來做什麼?」
  「媒婆還能做什麼。」沈氏說著,又問:「銀子送去了嗎?」
  沈強點點頭,卻是忍不住道:「姐姐,給縣太爺,師爺送銀子就算了,為什麼連捕快都要送?這幾個月雖然店裡賺了幾個錢,這裡送送那裡送送,別說賺錢,倒讓姐姐倒貼了多少錢出去。」姐弟兩個來淮陽開店的本錢是沈氏的嫁妝,那是沈氏最後的依靠,找店面請夥計花錢理所當然,但打點送禮,沈強看著實在心疼。
  沈氏只是笑著,道:「很快就知道為什麼要送了。」
  雖然說淮陽這邊的女子可以拋頭露面,但生意上軌道之後沈氏出門的時候就少了,店裡事情有沈氏請的四個老道夥計,瑣碎事情沈強倒也料理的了,真有重要事情媳婦會到後院找她。「大姐,大姐……」前頭張夥計的媳婦張嫂子匆匆跑過來。
  沈氏忙起身迎到院裡,問:「張嫂子,出了什麼事?」
  「那東街的李爺帶了家丁夥計過來,把家裡鋪麵團團圍住了。」張嫂子一邊擦汗一邊說著。
  沈氏淡然一笑,道:「來的好,我還真怕他再拖上幾日呢。」
  讓身邊的張婆子過去送信,沈氏隨即帶上身邊幾名壯婦出了後院到了前頭鋪子裡。只見李大爺帶著五,六個夥計家丁正在門口叫囂,沈強帶著兩三個夥計對峙著,沈強年齡小,這樣的陣仗也是頭一次見,雖然是硬撐著,但心裡也有幾分怕。
  直到沈氏出來,沈強這才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跑到沈氏身邊。沈氏出了店鋪,直接走到街上,看向李大爺道:「想想當年李家老太爺在世時,這一條街上一半鋪面都是李家的,何其風光,結果到李大爺手上,也就只能欺負我們這些外鄉人了。」
  李大爺臊紅了臉,卻是衝著沈氏吼著道:「我呸,你個醜婆娘,現在倒是敢站出來大模大樣的跟我說話,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就憑你那模樣,我如何能看的上。明明是你自己先差人過去說想嫁於我做小,我差了媒人過來提親,你倒是把媒人羞辱了一頓,我倒是你問,你是個什麼意思。」
  沈強一聽這話當即怒了,喊著道:「你個潑皮貨,在這裡滿嘴亂噴,毀我姐姐名聲。明明是你看中我家鋪面,想來謀取,才差了媒婆過來提親。」
  沈氏神情不動,拉了拉沈強,跟這種人講什麼道理,淡然道:「李大爺今日帶了人來,想砸店呢,還是想搶親呢?」
  「我呸,就你這樣的婆娘,你配我搶?我今天是給你們姐弟兩一個教訓,既然是外鄉人就該懂外鄉人的規矩。」李大爺一臉凶狠的說著,連個外鄉人都擠不走,他真是不用想活了。
  說話間李大爺一揮手,幾個手拿棍棒的夥計就要打上門來。沈家店鋪裡才兩,三個夥計,手裡連傢伙都沒有,打起來還不容易的很。只是不等他們衝進去,只見店鋪裡頭突然衝出十來個漢子,個個手拿棍棒。
  李大爺頓時慌了,剛想自己找機會跑路,就聽沈氏一聲喝,道:「給我打,打死算我的。」
  沈氏這麼一喊,十來個大漢當即衝出去,一頓棍打拳腳,沒一會功夫李大爺帶來的幾個夥計全部都己經躺地求饒,李大爺是被打最狠的一個,嘴裡喊著:「當街打人還有沒有王法,捕快在哪裡,捕快呢……」
  沈氏和沈強只在台階上站著觀站,沈強年幼看著多少有幾分心驚,沈氏則是一副淡然模樣。一陣亂棍之後戰事基本結束,雖然嘴裡說著打死算她的,但那只是場面上的話,她沒打算出人命官司。
  幾個夥計全部打倒在地,李大爺抱著肚子在地上呻吟,沈氏走到李大爺跟前,一臉微笑的道:「我這樣一個婆娘也能讓你像狗一樣趴著。」
  李大爺心裡己經怕了,嘴上仍然不服,只是指著沈氏道:「你等著,那縣是我……」
  李大爺話聲未完,遠處就傳來江捕頭的聲音:「哪裡有打鬥,真是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當街鬥毆,還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聽得捕快聲音,十來個助拳的彪形大漢當即尋地走了。李大爺剛想出聲表示自己被打了,那江捕快帶著兩上小捕快走到跟前看到李大爺,當即罵著道:「又是你個潑皮鬧事,上回你與西街龔家兒子打架,我看在你爹爹份上不與你計較,今天竟然叫上夥計拿著棍棒打到這裡來,你還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裡。今日我就拿了你去衙門,給你一頓好傢伙,也讓你知道厲害。」
  李大爺聽得滿心想吐血,剛想分辯,江捕快哪裡理會,兩個小捕快動作更俐落,直接鎖了李大爺帶走。李家幾個夥計一看當家的鎖了,躺都不敢躺,直接起身一溜煙跑了。江捕快也不追,只是拿了李大爺,又向沈氏笑著道:「擾了沈大姐的生意,這潑皮我帶了去,定不敢上門尋大姐麻煩。」
  「有勞江捕快了。」沈氏笑著說著。
  江捕快提著李大爺走了,圍觀的人群也陸續散了去。周婆子正在人群中,正想看看沈氏如何求饒哪裡能想到如此情況,一看情況這樣當即白了臉隨著人群走了。沈氏和沈強也退回店內,只讓夥計收拾傢伙繼續營業,快到中午飯時間,正該生意好的時候。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0:08

番外篇一(2)

  這樣的結果讓沈強懸著的心放下來,沈氏笑著吩咐他道:「一會記得拿上貼子,去請江捕快和許大爺來,今日只事多虧他們。」
  沈強點頭答應著,不由的又道:「還是姐姐思慮周全。」不管是養混混還是送銀錢與捕快,沈強本覺得不妥,但今日之事要不是他們,店都要關門,如何再談其他。
  沈氏只是笑,像他們這樣背景離鄉來到淮陽,沒有族裡,沒有親友依靠,那就必須得廣結善緣。掙十個分哪怕要分出去八個,最後還得落兩個,只是死摳錢就什麼都落不到了。
  晚間酒樓關了門,沈強吩咐夥計更置了三桌酒席。江捕快自是不必說,捕快看著好像是公務員,其實差很遠,那麼一點點丁薪俸養老婆兒子都不夠,本指望著撈著外快。但大的商家統統只給縣送禮,縣都娶好幾房姨娘了,偏偏對下屬非常吝嗇,弄得他們連湯都喝不上。
  平常江捕快也只能刮刮小的商戶,刮狠了還怨聲載道,幾次投訴弄得江捕快臉上無光。現在沈氏主動送錢給他,又請他吃酒,他如何不願意。
  至於今日助拳的幾個漢子,乃是正宗淮陽街上的幾個潑皮,為首的那個姓許,手下倒也有幾個小弟。生的是人高馬大,黑煞臉,其實內裡有點慫,只得做些騙吃混喝的勾當,偶爾還帶著小弟到碼頭扛扛貨維持生計。不過許老大為人仗義,幾個小弟倒是真心跟他。
  當日沈氏帶著弟弟一房家人才來淮陽,許老大看沈家是外來戶,沈強又年幼,想去敲點錢。結果沈氏即不惱也不怒,卻是著人置辦酒高席請他吃酒,先問了淮陽的地理人情。又直說用意,他們姐弟過來是開店經營,只因為是外地人才過來,只怕壓不住陣式,只讓許老大偶爾出面壓服,她每月給許家送去五兩銀子。
  沈氏先給了許老大三個月的月錢,許老大接了錢自然客氣許多,不過對於沈氏的話他並不放在心上。外來戶想站住腳不容易,沈氏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娘們,結果三個月下來,沈家的酒樓起來了,生意十分紅火,把旁邊幾家店頂的沒生意。
  平常雖然無事,但沈氏也常請他們一幫小弟吃酒,現在有事了,許老大自然要頂上。多大的事不敢乾,打了幾個家丁夥計倒是不在話下。
  兩幫人馬過來,都是淮陽城的人,如何不認識。一邊是捕快,一幫是混混,多少有點不痛快。沈氏出面敬了酒,多喝了幾杯事情也就沒了。又沒什麼深仇大恨,都是淮陽地上討口飯吃的,沈氏一個女子並不多留,只讓沈強陪著,鬧了快一夜,天亮時分這才散去。
  酒樓的後院就是沈家姐弟的住處,地方也不大,沈強醉薰薰的回屋,沈氏己經起床。讓婆子去燒水,沈氏扶著沈強去屋裡躺著。沈氏心裡盤處著,也該買兩個丫頭使喚了。
  「你躺著吧,我去店裡看著。」沈氏說著。
  沈強也是嬌生慣養長這麼大的,捕快混混之流還真沒見識過,對著旁人不好說,跟前只有沈氏,忍不住道:「這等流氓無賴,還真是難纏的很。」
  沈氏笑了起來,道:「當日我不讓你跟著,你非得跟著,你要是連這等事都受不的,不如回京去。想想昨日之事,要是有他們,我們姐弟還不任由人欺負了去。」
  沈強忙道:「姐姐千萬別趕我回去,出來這麼久,見了這麼多世面,乾了這些事。再讓我回到書房裡死讀書,還不如這時候殺了我。」他就是因為受不了爹爹的打罵,再加上沈氏一個單身女子在外,他當弟弟的理應跟隨照顧。
  「你呀,這一夜也是辛苦了,睡吧。」沈氏笑著說。
  沈強卻是忍不住道:「雖然昨天之危解了,但我只怕姐姐的名聲……」誰還敢娶沈氏。
  沈氏只是笑,道:「說也來是,你今年也十六了,要是在京中爹爹肯定要給你訂親了,你非得跟我跑到這裡來,我也不好耽擱你青春,該給你尋門親事。」
  就像沈強自己說的,他好不容易跑出來了見識了外頭的世界,再也受不了把他關到書房,其實沈氏也是如此,見過這個花花世界了,再讓她回閨房相夫教子,她如何願意。
  要是平常沈強非得說上幾句,這時候卻是點頭道:「姐姐說的是,我是該尋門親事了,定要根基深厚,不能隨意被人欺負去了的人家。」要是他們姐弟在此有親友有根基,哪裡還用結交捕快混混之流,所以他的婚事也就顯得重要,這個岳父一定得尋好。
  沈氏高興於沈強的長進,不管怎麼樣知道用聯姻來鞏固勢力了,笑著道:「你呀,我也就這麼一說,婚姻大事豈有如此兒戲的,爹爹知道了還不得打死我。睡吧睡吧,我得到外頭去看店了。」
  轉眼一年過去,沈家姐弟的酒樓生意擴大,把旁邊一間店鋪盤了下來,合併一起重新裝修開張,生意越來越紅火。沈強跟著幾個夥計迎來送往,跟一年前剛出來時那個白斬雞模樣比己經壯實了許多,人也黑了,更顯得練達。沈強外頭能撐起來了,沈氏也不再像剛來淮陽那會成天在鋪子裡,她現在的主要工作是算帳,但凡跟字有關係的東西,沈強都不感興趣。
  隨著生意的擴大,每月給許老大和江捕快的月銀也從五兩升到十兩,兩邊都高高興興。尤其是許老大,以前見沈家姐弟還有點老大的樣子,隨著生意的紅火,現在見到沈氏那是越發的恭敬,這是他的財神爺。
  不管許老大也好還是江捕快,都是淮陽的地頭蛇兼老油條,要說本事也有那麼一點點丁,但要說大本事那就差的多了。他們也是有自知知明的,發大財的夢早就不做了,重點是養老婆孩子一家子。要是再能娶房小妾,包個青樓姐兒那就更好了。
  現在遇上沈氏,也不用幹啥稍大活,偶爾出出工,每月另外有十兩銀子,手下小弟有吃有喝。大家合作都愉快,日子過的舒服,他們更巴不得沈家能在淮陽長長久久。
  眼看在淮陽安定下來,沈氏跟沈強商量一番,買了處兩進宅院,又另外買了四個小丫頭。要說住姐弟兩個怎麼也住不完,沈氏是想著,沈強該娶媳婦了。按理說沈強的婚事該是沈父做主,不過要是在外頭娶,沈父怎麼也不能過來挑看。還是他們在這裡先看好了,然後寫信回去。
  沈氏雖然不怎麼去鋪裡,但平常上街卻是極方便。民野鄉間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不可能像京城的高門大戶那樣,女子連二門都跨不得,淮陽有二門的人家才有幾戶。
  沈氏買的四個丫頭並沒有給沈強使喚,只留在自己身邊調教,沈強身邊還是兩個小廝兩個婆子。沈強雖然懂事,但他這個年齡男女之事只把也守不住,這不比家裡,有引教嬤嬤看著,就是真有什麼事來,也弄不出孩子來。
  看了半天的帳本,沈氏正想出門逛逛,婆子卻來說,周婆子來了。隨著沈家姐弟的發跡,周婆子早變了臉色,大半年前過來陪罪那話說的實在中聽的很,沈氏使喚著四個丫頭就是從周婆子手中買的。像周婆子這樣的主,地頭蛇,吃的開,懂的多,既然己經服了軟,也就不用鬧僵。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0:19

番外篇一(3)

  周婆子提著盒子進門,她的正職是媒婆兼牙婆,也因為常出入門戶人家又兼做水粉首飾生意。進了屋沈氏便命丫頭端茶上來,周婆子看到小丫頭,先是一通誇,道:「沈家大姐就是會調教人,這丫頭還是經我的手到了大姐手裡,這才不過幾個月功夫,看現在這行事比那城中年家的丫頭還有體面些。」
  沈氏只是笑,年家在淮陽也算是數的著的財主了,開著兩家藥鋪,一間生絲店,尤其是那間生絲店,店面看著不大,但其中利潤多著呢。道:「媽媽這是從哪裡來?」
  「我這才從年家出來,大姐是初來淮陽不知道,年家大太太著實是個厲害人物。」周婆子的八卦之心來了,身為一個媒婆,不八卦都對不起自己的職業。道:「聽說這年大太太也別處貴女,帶著萬兩嫁妝嫁入年家,進門六年生了三子一女,年老爺房裡的兩個丫頭都了尋了錯處打發出去,把年老爺壓的抬不頭來。現在兒女大了,年老爺外出行商,在外尋了個俏丫頭帶回來當妾室。」
  一口氣說到這裡,周婆子也覺得有幾分口乾,喝了口茶繼續八卦,道:「年老爺年長得了個愛妾自然嬌疼,不過年大太太那般厲害人物,眼裡哪裡能容下這等娼/婦。終還是尋出錯來,喚了我過去,讓我帶走隨意賣上幾兩銀子。我才把人領到家中安頓好,正想各門戶走走,看看哪個老爺太太看上買了去。」
  沈氏明白周婆子的意思,這是來推銷丫頭來著。像她買的四小丫頭一般也就是六,七兩銀子,再差一點四,五兩也能買到,但像周婆子口中這種模樣俊俏的,雖然破了身,但至少能賣到十幾兩,撞上老爺看上喜歡,上百兩都能。
  不過現在沈強還用不著,便笑著道:「上回我托媽媽挑丫頭,本想也給我那弟弟挑上兩個好的,只是他說使喚慣了小廝。」
  周婆子明白其意,雖然有幾分失望,不過生意也沒上門就能成的,便笑著道:「那哪日沈家小爺想了,定要告知我一聲,不是我在大姐面前自誇,就在淮陽這一畝三分地上,沒有我周婆子尋不到的人。」
  「那是當然,誰不知道媽媽的大名。」沈氏笑著,要說淮陽各家各戶的八卦家底,確實沒有比周婆子知道的更清楚。想到這裡,沈氏有幾分嘆息的道:「我那弟弟眼看著也要十七了,我正愁著要給他尋門親事。」
  周婆子頓時眼睛一亮,道:「大姐托與我再好不過,這淮陽城中就沒有我老婆子不知道人家,我定給小爺尋門好親事。」
  沈氏卻是嘆了口氣,道:「媽媽是不知道,我那弟弟實在挑剔的很,當日在京城家中,我爹爹托了媒人與他說親,結果這個不成那個不中,氣得我爹爹把他暴打了一頓。現在來到淮陽跟我一處,雖然我也能做得主,但上頭還有爹,下面的弟弟也是難纏。我倒是想托與媽媽,也讓我省些心力,只怕媽媽嫌煩。」
  周婆子笑著道:「大姐說的哪裡話,當媒婆的哪裡有嫌煩的理。更何況我與大姐一見如故,如此親厚,小爺的親事就包與我婆子,就是跑斷了兩條腿也得給小爺說門好親事。」
  「那就先謝謝媽媽了。」沈氏笑著。
  閒話幾句,周婆子又喝了杯茶,吃了幾塊點心這才去了。
  晚間沈強回來,沈氏就跟沈強說了托周婆子說媒之事,沈強忍不住道:「這淮陽婆媒也不是她一個,想想我們才來之時,周婆子拿了李潑皮的銀子是如何上門說的。後來見我們勢強了,又登門賠罪,要是換著我,我早一頓棍子打出去了。」
  「你呀,還以為你長進了,沒想到還是如此毛燥的性子。所謂好人歹人只看你怎麼用,當日許老大來敲我們錢財,我請他吃酒時你也說此人不行,你再看現在,幫我們照看生意門面,每月十兩月銀即可。」沈氏說著,嘆口氣又道:「世人多數都是俗人,老好人倒是有,但老好人裡頭再尋有能耐的就不容易了,又能讓你撞上的就更少了。只想著尋好人與你處事,那還開什麼店賺什麼錢,就是買塊地收租,只怕也不容易。」
  這麼一番話讓沈強的頭不由的低了下來,道:「姐姐說的是,是我思慮不周,想我們開的是酒樓生意,賺的就是迎來送往的錢,要是什麼都去計較了,這生意如何做的。」
  「就是這個道理。」沈氏說著,又道:「還有娶親之事,你自己也想想,淮陽不比京城,閨中女兒也能跟著父母出來行走,你要是自己有中意的,遂了你的願豈不是更好的。」
  沈強想了想道:「我才聽人說起,城中江家有一獨生愛女,年方十八,只是父母太疼愛,不捨得外嫁才耽擱至今。江家也是淮陽的大戶,家里幾間鋪面,還有百畝良田。」
  沈氏也聽周婆子說過此事,不過江老爺的意思是想坐山招婿。只是肯倒插門的男人,又有幾個好的。左挑一個不滿意,右挑一個不滿意,把江姑娘耽擱至今。便道:「還是算了吧,人家是打算招女婿的,你想氣死爹爹啊。」要是沈強給人當了上門女婿,江父能打死她們姐弟倆。
  「姐姐不知道,我昨天在店裡聽客人議論說起,就因為江老爺一直沒招到女婿,最近改了口風,不需上門為婿,只要女兒能常回家中,在夫家時上下不受氣的即可。」沈強說著,也因為改了口風,他才盤算著自己合適。江家找女婿標準簡單來說就是女兒不受氣,就拿他自己的條件說,江姑娘嫁過來真是無氣可受。
  沈氏想了想道:「也得先看過江家姑娘才好,婚姻是大事,不得兒戲,打聽之後再說。」
  沈強點點頭,又道:「姐姐老是操心我的婚姻,那姐姐自己可有什麼想法?」女人家總是要嫁人的,沈強知道沈氏是寒了心,不願意提及姻緣,但要是終身不嫁,將來要如何。
  「還真是長進了,說起我來了。」沈氏說著,停了一下才道:「都說姻緣天定,凡事不得強求,我要真是命裡無此運,再折騰一回被休出,那又如何。」
  沈強當即不言語了。
  當日韓家三爺把沈氏休出門,以沈家大爺之意是要告的,沈氏攔住他,休書都寫了,就是告了勉強維持婚姻,只怕將來也沒個好結果。不得己沈家忍了這口氣,想再給沈氏說門親,只是親事並沒那麼好說,沈家在京中本來就是數不著的人家,沈氏樣貌普通,又是被休出門,名聲不好。
  最後還是沈大爺的主意,讓沈氏回老家去,老家有親友,離的遠打聽不到,另說一門親事。沈氏這一門在族中並不是嫡系,後來沈父考中進士為官才算是發跡,不過京官豈是好當的,這些年來沈家在京中也就是那麼回事。
  本來族人以為沈家入京為官一定能照撫他們,結果這些年來也不見銀地,又知得知沈氏是被休出門,個個指桑罵槐。沈氏回到老家本就沒想著嫁人,只想著靠著宗族做些生意,不至於被人欺負。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0:31

番外篇一(4)

  不想還沒等他們被外人欺負,這些個族人先來找他們麻煩。姐弟倆見這樣的狀況,也就收拾了行囊來了淮陽。淮陽商業發達,想謀生倒是容易。沈強得了自由,再不想回家的事,兩人直接在淮陽落了腳。沈氏給沈父寫了信,說明族中情況,並說了他們姐弟留在淮陽之事。京中呆不住,老家被欺負,在外反而更好些,沈父無法,跑都跑出來,也只得依著他們。
  姐弟倆各自睡去,天剛亮沈強就去了鋪裡,沈氏也早早起來,先把昨天沈強交來的帳目算完。一連幾日倒也清閒自在。這日才把帳目算清,不等吃中午飯,只聽外頭街上鑼鼓喧天鬧了起來。沈氏買的這處宅子是臨街的,平常在屋裡坐著倒也安靜,沒想到突然鬧了起來。
  沈氏心生好奇,跟著丫頭婆子一起到門口觀圍,只見門口兩人馬相逢,呃,也可以說有人攔了迎親隊伍。新娘子也不在花轎中坐了,一身粉紅嫁衣輓著袖子就從轎中出來。
  沈氏來淮陽一年,至少街坊領居都認得,這新娘子原是西街口布店老闆蔣大爺的老婆胡氏,大半年蔣大爺去世,胡氏無子也無女,二十來歲又年輕,她再嫁也屬平常。再看攔的那一方,卻是蔣大爺的弟弟蔣二爺,領著自家老婆和幾個堂弟。
  蔣二太太叉著腰,張口就罵道:「你個剋死漢子的娼/婦,漢子才死了半年,就己經耐不住要嫁人。」
  「我呸。」胡氏一口啐在蔣二太太臉上,直接罵著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也站出來大模大樣的攔著我。」
  隨即胡氏身後的周婆子走上前來,喊著道:「俗話說初嫁隨父母,再嫁隨自身,胡家娘子要嫁人,誰又管的了。倒是蔣二爺,你是她小叔子,攔著一個年輕少婦不讓嫁,你是圖什麼,是圖錢還是圖色,街坊領居都在,大家也來說道說道。」
  周婆子聲音響亮,本來聽到動靜出來圍觀的就不少,這時人也就越發多了。蔣二爺拉了拉自家婆娘,上前道:「周婆子話說偏了,胡家娘子要嫁人,我如何敢攔。只是她嫁歸嫁,當日我哥哥留下來的東西她卻是不能帶走。」
  胡氏接話道:「真是天地良心,我帶走什麼了,蔣家的田莊,家宅都好好在那裡放著,至於房契地契我家漢子剛咽氣就給了蔣家族裡,里長為證,家人長輩都在跟前。我現在帶走的不過是我當日帶來的嫁妝,還有這些年我嫁過來置辦的衣服首飾,怎麼,蔣二爺,莫不是這些東西你也讓我留下!!」
  蔣二太太罵著道:「誰不知道你胡家窮的丁當響,生了女兒只是換銀子賣。你看看你身後這些個箱籠,你家陪嫁起嗎?」
  胡氏剛想插嘴,只見身後蔣舅爺走了出來,道:「這話就左了,二外甥,胡家娘子再嫁本就是我說的親事,她的這些東西也是你舅母看著收拾妥當。田莊地契都己經交了族長,里長為證。胡家娘子與你大哥夫妻一場,燒埋哭喪,臨走之時帶了自己的衣服首飾總不為過,就是說破天去也能說的過。」
  蔣二爺看自家娘舅出面,就知事情麻煩了,當日蔣大爺這才倒頭,蔣二爺就看中兄長家裡錢財。只是胡氏何其聰明,蔣大爺病的時候就把店賣了,銀子握在手中。後來不等蔣二爺去家裡尋錢,胡氏先把家中田契房契給了族長,讓蔣二爺跺腳之餘也無法。
  幾次想去找胡氏麻煩,但要論罵,蔣二太太罵她不過,撕打起來,胡氏身邊也有兩個丫頭,三個婆子,也未必會輸。要是蔣二爺出面,胡氏就要請族長里長做主,實在占不到上風。又聽說胡氏要嫁給年家大爺當二房,蔣二爺惹不起年家,並不敢上門找事,現在只想讓胡氏把東西錢財留下給他。
  「娘舅何故幫著那娼/婦說話,定是受了那娼/婦好處。」蔣二太太喊著道,想到這大半年竟然沒從胡氏身上撈到一文錢,她就一肚子火,偏偏又打不過罵不過,更讓她窩著一口氣。
  胡氏哭天抹淚起來,道:「我一個婦人死了漢子,漢子的一應錢財早就給了族裡,眾人皆知。我不過抬著我的嫁妝出門,沒想到我那天殺的小叔竟然還是不允,舅爺好心出面說話,竟然能如此毀謗他老人家。」
  胡氏哭鬧起來,蔣二太太也不示弱,眼看著兩邊人馬就要打起來。蔣家的族長也終於來了,蔣族長早得了胡氏好處,這時候自然也是向著胡氏,再者胡氏將嫁入的又是年家,都不想得罪,三言兩語把蔣二爺喝了回去,又道:「你們兄弟分家之時,你們父親說的明白,錢財上再無相關,你家兄長就留下再多東西也與你無關。」
  一番話把蔣二爺罵的直瞪眼,周婆子見狀趕緊扶著胡氏上了轎,小廝們抬起箱籠嫁妝,吹打起來,一行人徑自去了。
  年外出走商,家裡店鋪經營全是年太太經手。現在年齡大了,有兒子們幫著,她己經很少出門,當年年輕時在淮陽城不比現沈氏的名聲小。年太太娘家己經無從考起,不過嫁妝和私房都非常豐厚,早有人猜她是某高官名門妾室嫁到此,不過能帶著這麼一大財富嫁過來,誰還會管她的出身如何。年太太雖然己經不管外務,但年家大院裡的事仍然由她一手打理。 「倒不是年太太自己不肯放權,而是實在無人可接手。」周婆子說著,又道:「大姐是不知道,年大奶奶體弱多病,性格又軟弱,管不得事。年二奶奶進門三年,一場大病送了性命。年三爺尚未娶親,上回年太太還跟我說起,旁家的太太們都開始享福了,唯獨她還是個勞碌命。」
  沈氏卻是突然間想了起來,問:「那日我見媽媽與胡氏送親,後來聽旁人說胡氏嫁給了年大爺當二房?」
  周婆子笑了起來,道:「原來大姐也知道了,就是老身做的媒送的親。說起來那蔣家老二,實在是個糊塗東西,胡家娘子何等聰明的一個人,他竟然以為能拿捏的住,也敢跑出來攔親,後來還不是被族長斥責一頓。」
  沈氏對於街邊那場掐架印象很深刻,來淮陽一年多,掐架也見過不少了,但新娘子下了花轎輓著袖子去掐這還是頭一件。問道:「就按常理來說,寡婦再嫁,總是得跟小叔子說好,胡家娘子怎麼去找娘舅和族長出面?」
  周婆子笑著道:「大姐才來,不知道那蔣二爺的底細,淮陽城中誰不知道他,又蠢又貪又傻。當然蔣家老太爺在世時,給他們兩兄弟,一人一間店鋪,大爺的是布店,二爺的是米店。交到他手裡時是生意興隆,但不足三個月生意就開始破敗。」
  「那麼快?」沈氏有幾分驚訝,三個月就要開始破敗,是不是太敗家了?
  周婆子笑著道:「蔣二爺那腦子裡真不知道裝的什麼,米面生意,買的也都是四圍鄰居,他竟然拿劣米充好米,還時常缺斤少兩。原本蔣老太爺的幾個大客人,蔣二爺是騙了一個是一個。一錘子買賣做多了,淮陽總共才多大,名聲傳出來,哪個還跟他來往經商,不到一年功夫,店鋪就盤掉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0:41

番外篇一(5)

  「原來如此。」沈氏明白,像蔣二爺這樣的主,確實是既蠢又貪,人人都有貪念,但像蔣二爺這種貪法那是自找死路。
  周婆子又道:「要是平常寡嫂再嫁,跟小叔子商議,房產,田產,大件傢俱之類的總是要留下。金銀細軟嫂子多半就要帶走了,這樣雙方都分了些,彼此倒也太平。但蔣二爺這種的,不止想把胡家的娘子嫁妝扣下,恨不得把她的人都隨便嫁了好賺些聘禮錢。胡家娘子如何肯依,只得把田莊,房產送於族長,又另外給了舅爺些金銀,這樣她好歹還得落下些。」
  雖然說寡婦再嫁只準帶走自己的嫁妝,但實際操作的時候,不會那麼精細。就像胡氏這樣的情況,除了死了的蔣大爺,家裡又沒有旁人,家裡有錢沒錢還不是她說了算。不等蔣大爺倒頭,胡氏就把細軟金銀藏好,還有一部分悄悄交於娘家人先放好,查都沒處查。
  只要宗族裡打點好了,也有親近親友幫著說話。就是蔣二爺去告都難找到證據,這跟蔣大爺掙下了金山銀山還不同,平常百姓人家過日子,這裡一兩,那裡五錢的,想查細瑣帳目,縣都不理會這樣的狀紙。
  沈氏聽得也點點頭,蔣二爺太狠,不給胡氏留活路,也就怪不得胡氏了。蔣二爺倒像狗,可惜胡氏不是包子,其實對比一下,包子還是少數,像蔣二爺這樣的狗總歸是越來越不如。笑著道:「我正問年家卻轉到這裡來,那媽媽說的,年家二爺和三爺都未娶親,那年家又是何等性情?」
  周婆子知沈氏何意,當即把年家那一通誇,道:「年大姑娘那模樣那性情,打著燈籠沒處找去。更難得是她自幼跟在年太太身邊,不止管家的一把好手,算帳管事也是樣樣能幹。」
  「真如媽媽所說,那到時我一定好好看看年了。」沈氏笑著說著。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六,沈氏也終於打開箱櫃把以前的衣服首飾拿了出來,一直以來沈氏都是布衣素面,最多插根金釵就算打扮了。但這回是相親,那就不等讓人小看了去,沈父可以正經五品官員,會不會沈強娶商戶女還真不好說。
  布搖金釵,紅寶石墜子,裡頭灰鼠褂,下頭墨花裙,外頭猩猩氈大氅。跟隨的小廝丫頭也都是一身新,另雇了頂小轎,沈強和沈氏一起出門時,沈強忍不住道:「好久不見姐姐如此打扮了,其實以姐姐的年齡,平常也該盛裝才是」
  一個轎夫扭了腳,根本就走不得路。隨轎的倒是有個小廝,沈氏卻沒繼續坐轎。雪己經把地面鋪白,路是有點滑,除了付了轎子錢,沈氏另給了幾百錢讓轎夫去看腳。丫頭把傘撐起來,沈氏卻是自己接過來自己打,讓丫頭和婆子另打一把。
  身邊婆子倒是說讓小廝再去雇了車轎來,沈氏卻說不用了。己經走了一半路程,接下來的一半路走回去就好了,又不是沒走過。
  雖然天冷但地滑也不敢走快。漫天飛雪下著,撐傘慢走,倒也別一番心情。行至轉彎處,不誠心跟人打了一個照面,撞到雖不至於,彼此也都嚇了一大跳,沈氏抬頭看去,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長身玉立,樣貌俊朗,布衣素服,一把紙傘。
  雖然不認得,沈氏卻也聞得他身上的書香氣息,這排場氣質,絕對是讀書識字的。對方似乎也愣了一下,卻是頷首點頭,隨即自己饒開。沈氏也微微一笑,隨即繼續前行。
  走到家裡時天色己經黑了,換了衣服去了釵環,沈氏也覺得輕鬆許多。喝了口熱茶,廚房送來碗飯,剛吃完,沈強就回來了。酒樓己經關門歇業,沈強這是去幾個老夥計家裡吃酒兼送年終獎,錢財上不虧人家,人情上更做到位,這樣才能摟住人的心。
  沈強喝的臉通紅,醉倒是沒醉,沈氏給沈強倒上茶。沈強也把今天的工作情況如實匯報,賓主盡歡,同時還聽夥計說了一個消息,南街有家店面想要盤出。
  原老闆姓崔,原籍京城,幾十年前來到淮陽,娶到的倒是淮陽的姑娘。生下一子兩女,媳婦去世的早,崔老爺也沒再娶,把娘家妹子接過去照應。兩女兒均己出嫁,獨子崔正均今年二十三歲尚未成親。
  崔家雖然是商戶之家,崔正均卻是個讀書的,從小書就讀的好,十來的歲的時候就考中秀才,但一直到現在連這個舉人都沒考中。不過崔正均並沒有因此氣餒過,還是全心全力的讀書,崔老爺對這個兒子也是全力支持。
  大半年前崔家姑奶奶病世,三個月前崔老爺也去了。崔家本來就不是富裕的人家,兩個長輩的去世,操辦後事花去不少。再加上崔正均太過用心讀書,對於生意上的事情不太清楚,所以現在崔老爺一去世,崔正均就面臨著盤店的問題。
  是間布店,沈強和沈氏都去逛過,店面位置好,地方也不小,但後面空間其實很大,是個小染坊。且聽老夥計說,崔老爺雖然忠厚有餘,靈活不足,但也就因為夠忠厚,生意做的不好不壞,至少名聲很好。
  「那崔大爺的意思是打算賣呢,還是打算租?」沈氏想想問著。
  沈強道:「崔家現在還沒未放出話來,只是我傢伙計跟崔傢伙計相熟,喝酒時說起話來,因為崔正均從來沒有進過店鋪,現在崔老爺去了,店鋪肯定經營不下去。」
  「既然這樣,那你明天去崔家一趟,也不說租也不買,只去探探崔大爺的口風。」沈氏吩咐著沈強,又道:「話千萬別說死了。」要是這位崔正均真是個啥都不懂的書呆子,事情倒也容易。
  「我曉的。」沈強說著。
  大雪下了一夜,天亮時倒是放晴了,但北風那個吹,沈氏只在屋裡坐著就覺得要凍死人。沈強吃了早上飯去的,沈氏盤著怎麼著也得中午回來,結果一個時辰不到沈強回來了,一臉怒氣衝衝的模樣,直衝沈氏屋裡。
  沈氏正喝著茶也嚇了一大跳,沈強坐下來也就開始說這一個時辰的境遇。崔正均倒是在家,敲門進去,崔正均居喪在家雖然不是很熱情,但也是歡迎的。但說到鋪面問題,沈強本想著崔正均一個書呆子,沈氏讓他過來探探路,他說話雖然客氣,但實際談到鋪面的時候,價格給的比市場價稍低一些。
  崔正均聽完沒啥大反應,只是說了一句:「聽說沈家之事是沈家大姐當家,既然有意,不如請大姐過門一敘。」
  沈強當時就聽得跳腳了,他也知道自己本事才能不如沈氏,現在這間酒樓能經營起來是沈氏後頭看著。但這大半年來,他在店裡迎來送往,也是長進了許多,大事上也許還不行,但怎麼著也得比一個書呆子強,沒想到崔正均就直接這麼一句。
  「你到底給了人傢什麼價?」沈氏直接問,她讓沈強去套口風,其實也就是看看崔正均的虛實,他要是真懂行,生意是一種談法,他要是不懂,那就是另一種談法。現在崔家賣店的消息還沒放出去,要是先下手為強把生意談下來了,對沈家很有利。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0:52

番外篇一(6)

  沈強一臉委屈的道:「我也沒說什麼,只說租一個價,買一個價,就我價碼開的不高,但也不能說低。」
  沈氏喚丫頭梳頭更衣,沈強在旁邊道:「姐姐,難道你還真要去?」
  沈氏笑著道:「崔大爺都直說讓我去談,我要是不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對了,你快去讓小廝雇輛車來,我坐車去。」
  沈強雖然心裡不服,但也無法,只得去了。
  沈氏衣服換好,沈強雇了車馬過來。沈氏帶了一個丫頭一個婆子上車,車邊兩個小廝隨行,臨走時沈氏還有幾分自言自語的道:「看來還真得買輛車了。」沈強出門倒好打發,她出門沒車沒轎確實不太方便。
  車馬前行,沈氏留意著外頭路徑,沒想到崔家實在很近,就隔了兩條街。車子停到門口,小廝上去敲門,婆子丫頭先下車,又扶沈氏下車。
  沈氏剛從車上下來,崔家的大門開了,沈氏抬頭看去,崔正均出門相迎,也望過來。兩人都是一怔,昨天路上見過,沒想到會是彼此。
  崔正均首先笑迎:「勞煩沈大姐走這一趟。」
  沈氏笑著道:「是我家弟弟冒犯了崔大爺。」
  「請。」崔正均不再說其他,直接請沈氏進門。
  崔家也是臨街的房子,大門三間是樓,裡頭二進院落。崔正均引著沈氏進了客廳,小廝外頭坐,跟著的丫頭婆子卻是隨著沈氏進去。因為正在居喪期間,院廳都顯得十分素靜冷清,進了屋裡,沈氏抬頭看見廳裡中堂掛著一副對聯,內容沒啥,字體沈氏乍一看覺得有幾分眼熟。
  沈氏自幼跟隨父親讀書,十分有才也許說不上,但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還是懂得多些。這字體雖然大氣卻帶著一股絹秀,應該是女子手跡。
  兩相坐下,婆子端茶上來,沈氏也把對聯拋之腦後,笑著道:「我家小弟年幼,衝撞了崔大爺,還大爺勿怪。」
  「大姐客氣,也是我不善言語惹惱了沈家小爺。」崔正均笑著說著,他不想跟沈強談是因為他想速戰速決,跟沈強談談不出什麼來,不如直接找正主來的快。不止是因為沈大姐的名聲,聽談吐就能知道沈強還不是能當家主做的。
  客套幾句,崔正均直入正題,店鋪他打算租出去,每一年付,租金也是按市場價來。但是有一點,崔正均希望沈氏繼續用店裡原來的夥計,不止是前頭銷售的,還有後面做工的。並且崔正均還建議,後頭染布的夥計可以計件算錢,前頭夥計也一樣,按銷售量算錢。
  沈氏聽得驚訝,崔正均說話條理清楚,頭腦如此清醒,經商是沒有問題的。當然他還要念書,不過花點時間把店鋪打理好對崔正均來說並不是難事。
  崔正均笑著道:「現在家中只有我一人,有兩個婆子洗衣做飯,一個書僮聽喚也夠用了,何故去花時間和精力掙這個錢。」
  沈氏啞然失笑,看來崔正均是一門心思就在科舉上,這個想法也不能說有錯,畢竟科舉當官是主流思想,經商掙錢反倒是是末流。笑問:「崔大爺既是如此想的,只管把店鋪出租就好,何必管這些個夥計?」
  「當日父親臨終之即,讓我無論如何也要給夥計們安排出路。」崔正均欲言又止的說著。
  沈氏卻是皺眉問:「不管是後頭織布夥計,還是前頭販賣夥計,真要是會做的老人。東家就是不放,還攔不住人來請,崔老爺怎麼會擔心他們的出路?」
  崔正均淡然道:「父親向來寬厚待人。」
  沈氏頓時明白了,看來這些個夥計是仗著老東家和善,並不很賣力幹活。想想也是,崔老爺為人老實忠厚,做生意厚道,店鋪地方位置也不錯,靠著這麼一家店,按理說崔家應該能過的很好,雖然守著孝,但只是這麼一杯茶也能知道崔家的生活水平。便道:「原來如此,所以崔大爺給我說了這麼一個計薪方案。」
  崔正均笑道:「說起來那些夥計真是老人了,要說本事能耐也有的,只是本事大了脾氣也大了些。當日我姑媽在世時,曾勸父親管管,無奈父親是寬厚慣了的。」人善被人欺這話從來都是至理名言,包子慣了,想立起來也不容易。
  沈氏只是笑,奴大欺主,京城權貴人家常有的事,管家少奶奶管不了老奴才們。沒想到崔老爺這個白手起家的竟然也管不了自己招來的奴才們了,崔老爺的閒話她不好議論,只是笑著道:「謝崔大爺告知,夥計我全部留下,計薪方式就以崔大爺之意。不過我也話說頭裡,我看崔大爺面子,先把他們暫留,要實在不行,我也無法啊」有本事就行,有能耐的挑教一番還能用,最怕就是既沒本事又找事,這種她真就沒辦法留了。
  崔正均笑道:「這是自然,請夥計來是給主人家分憂的,不能分憂留之何用。」雖是父親臨終遺願,但新東家要是怎麼也看不上,他真沒辦法。
  「崔大爺沒考慮過賣嗎?」沈氏忍不住問著,其實她更傾向於買下來,租的話,限制太多,這邊生意才恢復,那邊就毀約,她得不償失。
  崔正均笑道:「不瞞沈大姐,我只靠這點租金過活,賣了固然可以馬上得到一筆錢財,但以後生活如何繼續。」他不想花時間和精力去經商,但並不表示他不懂得生活是啥,對於他來說,有個固定收入很重要。
  「崔大爺說的也是,不過出租年限,至少要十年,並且十年之後,沈家仍然有優先承租權。」沈氏說著,一個布莊發展起來是漫長的過程,十年之後就是崔正均要是想搞鬼,或者其他人想搞鬼,她都絕對擺的平。當然崔正均那時想賣就更好了,她樂意買下來。
  崔正均笑道:「正合我意,大姐真是爽快人,既如此,不如今日就把合同寫下來,租金年後開業之時再算,簽字議妥之後,就到衙門公證。」
  「好。」沈氏說著,到衙門公證正合她意。讓婆子出去吩咐小廝,要把沈強叫來,女人可以談生意,但要簽字公證時就要男人出頭了。
  小廝去找沈強,崔正均也喚書僮拿出來筆墨,崔正均讀了這麼多年書,又是個秀才,寫份文書實在是手到擒來。寫好交於沈氏,內容很仔細,無需添加,字寫的更好,便道:「十分妥當,不過我也想問問崔大爺,我和小弟初來此地,崔大爺如何就把店鋪出租於我?」
  崔正均是靠著租金吃飯的,需要的是穩定。租給他們這種初來乍到還不知將來如何的,其實不如租給淮陽當地商戶,這樣租金收的更穩。
  「我和大姐都是原籍京城來此謀生,算是同鄉一場,彼此照應也很應該。而且我家那些夥計我多少也知道,要是沒有沈大姐的手段……父親臨終之時又特別關照過,我並不想違逆了父親。」崔正均說著。
  簡單來說崔家那些夥計欠調教,看沈氏打李大爺那一場就能知道,沈氏絕對是個有手段的。更重要的一點,沈氏初來乍到,盤下一個店面一時間想找到合適夥計並不容易,要是其他人盤下來,帶著自己的夥計來,或者再找一批人,直接把這些人開掉,未必想花這個心思。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1:04

番外篇一(7)

  「原來如此,大爺考慮的周到。」沈氏笑著說,她確實很需要夥計。正事談完,沈氏也顯得輕鬆許多,這時才問崔正均:「敢問崔大爺,這墻上對聯出自誰的手筆?」
  崔正均正喝著茶,聽到沈氏問起,也站起身來,神情有幾分自豪的道:「是我去世姑母的手筆。」
  「好字。」沈氏真心誇著,細看時卻留心到下面的落款,崔玉瑩。
  沈氏頓時一愣,她雖然自幼跟著父親識字念書,但十來歲時,父親還特意請了崔先生過來教導她。主要是當時京中未出閣的女兒幾乎都受過崔先生的教導,當時沈父滿心想著如何給她嫁個好人家,也隨大溜的把崔先生請來教了她一年。
  一同受教的除了沈氏外,還有兩個表妹,圖方便都在一起念書。沈氏當時年齡還小,對於未來充滿了迷茫,父親中舉帶著一家人入京為官,剛剛進入京城社交圈中,對於京中的一切都那麼陌生,父母又一直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她自己都不知道將來在哪裡。
  崔玉瑩教的很認真,一年時間裡,很深的師生情誼說不上,相處的也算愉快。讓沈氏現在想,她跟崔玉瑩有些地方很相似,又有根本區別,崔玉瑩的終身不嫁在這個時代裡太反抗了。而她則是在守著大規則的情況下讓自己過的更好。
  「大姐認識我姑母?」崔正均疑惑的說著,崔玉瑩教的應該都是名門閨秀吧。就他所知的韓家兩位姑娘,一位給狀元公當了填房,另外一位再嫁嫁到了何家。沈氏要是跟她們有差不多的娘家背景,怎麼也不至於到淮陽來經商。
  沈氏笑了起來,看向崔正均的神情十分感嘆,道:「真是山水有相逢,當年在京城我曾受崔先生教導過一年。」
  崔玉均顯得更驚訝了,昨天路遇沈氏時他就覺得沈氏氣度不凡,但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是京中名門閨秀,就按道理說就是道家中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至於讓女兒拋頭露面。心裡有幾分好奇,但這話也不好問,只是道:「那還真是機緣巧合。」
  「怎麼也沒想到還會在這裡遇到以前故人。」沈氏說著,又問:「崔先生墳在何處,師生一場,我想到先生墳上看看。」
  「就在城外山上。」崔正均說著。
  沈氏嘆口氣,未嫁女不能入祖墳,靈柩也不能運回家鄉去,只能在外頭葬了。問清楚地方,初三清明她肯定會去上墳。
  兩人說話間沈強來了,沈強來的時候還滿臉不服氣,沈氏也沒說其他,只把合同拿給沈強看。沈強看完當即不吭聲了,他來簽不定來,沈氏過來就談妥了。兩人簽字畫押,本想直接去衙門公證,結果都到中飯時間了,崔正均喚婆子去外頭置辦了酒菜請沈家姐弟吃飯。
  沈氏想著崔正均正守著孝,本想推辭,卻又沒推過。便又吩咐婆子,不用酒菜只在家中隨意收拾素菜就好,這跟守了一,兩年後還不同,崔老爺估計才過百天。
  四菜一湯端上來,全是素食,更說不上精緻,沈氏和沈強卻都不挑剔。席間沈氏又把崔正均重新介紹一回,雖然說不上他鄉遇故知,但總比路人甲強的多。沈強聽得也是一臉驚訝,脫口就問:「崔家在京中雖然說不上高門大戶,但也是名門望族,怎麼會來到此處?」
  沈氏在桌子下面踩了沈強一腳,要是家中過的好誰會背景離鄉,崔家在京城名聲也許不壞。但看看崔玉瑩也能知道,要是崔家夠重親情,崔玉瑩守著京中親兄長,也不至於來淮陽養老。
  沈強當即明白自己說錯話了,嘿嘿一笑,然後低頭吃飯。崔正均卻是無所謂笑著道:「父親乃是家中庶出,書讀的也不好,分家之後就拿了銀子出來到淮陽過活。」崔老爺臨終之時有交待,要是崔正均能夠科舉揚名以後回京沒什麼,要是沒有,那就一直留在淮陽,拋下京中本家也無所謂。
  沈氏笑笑沒接這個話題。
  飯完沈氏就坐車回去了,沈強和崔正均先去把店鋪東西交接了,又到衙門公證,半下午的時候沈強一臉歡喜的拿著合同回來了,雖然開頭有點糾結,但合同這麼快到手,店鋪盤下來了總是好事一件。沈氏看看公章,確定無誤了這才小心收好。
  為了幸慶年後得的新店,晚飯沈強讓婆子加了菜,又要了一壺酒。沈氏心情也不錯,跟著喝了一杯,沈強又道:「馬上就年下了,要不要把布店的夥計招呼著吃酒?」
  沈氏想了想道:「還有兩天就過年,年前來不及了,年後再下貼子請吧,還有明天你去夥計裡坐坐,把布店的情況細細打聽了。」
  談盤店的時候,店裡的東西也是一併盤下來的,以庫存量來說,應該能撐好一陣子。崔家那些夥計到底能不能用還要再看看,也有必要仔細打聽一下。這樣給東家拿大,一般都有一個帶頭的,這種人技術再好都不能留下,殺雞給猴看,把他先除了,下面的夥計才能好好幹活。
  「嗯,明日我就提了酒菜去。」沈強說著。
  沈強出去了一天,回來的時候該打聽的都打聽到了,崔家的夥計一共分兩班,盤店的事崔正均剛剛傳話出去,不過才一天而己就有人鬧上門去。崔正均玩的也絕,開始還開門相迎,後來就直接往外趕人了。
  說他一個讀書人不理會店裡的事情,現在店己經裡盤掉,他們願意給新老闆服務就繼續做工,不願意的就自謀出路,領頭夥計的老婆在崔家門口足足鬧了一天,崔正均大門緊閉,根本就不理會。
  「姐姐,你說他們會不會來鬧我們?」沈強說著,他本想去夥計家打聽,結果聽到路人說話,就心過去圍觀,當時怕惹事上身看了一眼就走了。後來他打聽完回來,結果還在鬧著,整整一天。
  沈氏笑著道:「我們每月給許老大十兩銀子是做什麼用的,他要是真敢來也好,省得我還得找藉口。」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是女人鬧男人的手段,夥計跑到東家門口去鬧,真是太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到了臘月二十九,再有事沈強也不出門了,雪也是越下越大,門對貼上,把要過來的過年夥計叫上。十來口人,倒也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年。到了初三那天,沈氏吩咐沈強早早備上車,因為要去城外山上,小廝婆子各帶了兩個,沈強本來都要跟著她去,沈氏卻是沒讓。幾個夥計還在家裡,沈強都照顧他們。
  換了素淨衣服,頭上只插了幾根銀釵,上車出門,剛行至城門口,就聽車外傳來崔正均的聲音:「裡面坐的可是沈大姐?」
  身邊婆子忙挑開簾子,沈氏看過去果然是崔正均,一人一馬,連個小廝都沒帶,呃,他就一個書僮沒有小廝。沈氏微笑著道:「我本來怕找不到地方,正好遇到崔大爺。」出城就這一條路,崔正均肯定要去掃墓,會遇上並不奇怪。就是崔正均該先掃父母的墓,但以崔家的情況來說,崔正均父母的靈柩也不可能運回京城。
  「我前頭帶路。」崔正均說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1:14

番外篇一(8)

  崔正均前頭走著,倒真不用擔心走錯路了。不過車馬到山下就停了下來,婆子扶著沈氏下了車。崔正均牽著馬繼續往山上走,先到的是去世的崔老爺和崔太太的墓,沈氏自然也跟著到了墓前,祭奠一番才去了崔玉瑩墳上,離的並不遠。
  沈氏對於崔玉瑩並沒有特別深刻的感情,不過人到了墓前,悲傷不自覺得也來了。沈氏母親去世也很早,女性長輩中對她起到教養作用的也就是崔玉瑩了。
  「我曾經勸過父親把姑母的墓建在我母親墓旁,只是我父親覺得不太妥當,我姑母自己也願意獨葬。」崔正均說著,女子不能葬在娘家,但崔家己經從京中搬到淮陽,又不是進祖墳,很多規矩不用那麼仔細。
  沈氏擦擦淚,不由的看向崔正均,那天在崔家說話,沈氏就感覺到崔正均對於崔玉瑩是十分看重的。像崔正均這樣的讀書人,會看如此看中一生未嫁,以做館為生的崔玉瑩,讓她有點意外。
  崔正均卻是嘆道:「姑母才華過人,我能得她教導是我的造化,只可嘆她這樣的一個奇女子,最後也是這樣的結果。」
  沈氏看崔正均的目光有幾分審視,女子無才就是德,是一般讀書人對於女人的要求。沈氏一直認為那是因為男人太沒自信了,怕壓不住媳婦才會如此說。雖然現在崔正均是讚揚自己長輩,但能說出這種話來,氣量倒是有的。
  墓前站了一會,崔正均牽馬下山,婆子也扶著沈氏。沈氏忍不住道:「年前我聽說夥計找到你家裡去了,何曾給你帶來麻煩。」
  崔正均笑了起來,道:「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大門關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倒是你盤了鋪子,只怕他們會更找你麻煩。」
  沈氏笑著道:「崔大爺不用擔心,我敢接我就能收拾的了。就是崔大爺,只是不想理會而己,難道真收拾不了他們嗎?」
  「大姐倒是看的起我。」崔正均說著,似有一嘆,道:「當日父親在世時,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不過我始終覺得,男兒大丈夫該在朝堂上為國為民,這才是大義,賺錢取利為了家中溫飽都是小義。」
  「沒想到崔大爺如此胸懷天下。」沈氏說著,要是換個人說這句話她都會覺得很作,但現在崔正均說,她竟然覺得這是真心的。
  崔正均上馬,沈氏上車,到城門口分手各自回去。沈氏回到家中,衣服換下來,丫頭倒上茶,沈氏靜靜喝著,腦子裡卻是想著崔正均,回想起來那天初見沈氏就對他印象很不錯。可以說長大這麼大,除了親友之外,他還是頭一個讓她印象如此深刻的。
  「姐姐,年家打發人送貼子來了,請我們姐弟明日去吃酒。」沈強打簾子進門,喊著說著。
  沈氏接過貼子,打開看看,確實是請她和沈強的,上回是單請她,這回把沈強也叫上。難道是真看上沈強了?
  「你見過年家小姐嗎?」沈氏問著,雖然沈強說過江家小姐也很合適,但年家也不錯,年小姐她至少見過了。
  沈強搖搖頭,雖然說淮陽的大戶小姐也會出門,但他還真沒遇上年小姐。
  「你明天好好收拾收拾,這趟我們一起過去,估計年太太是要相女婿了。」沈氏說著。
  年家議親
  沈氏和沈強在年家呆了一天,天快掃黑時才回來,這回不止是女眷們,年家的爺們都現身了。沒叫歌伎彈談,正經了戲班來,唱了差不多一天。沈氏對於聽戲實在什麼興趣,在她看來還不如歌伎彈唱,至少她還能聽懂是什麼,武戲還能看看熱鬧,文戲就真不知道了。
  沈強跟年家的爺們們都是打過交道的,這回相見完全不用介紹。雖然開場的時候年太太就說不談生意場上的事,但酒過三巡之後,年老爺還是不自覺得提到崔家的那間門面。年老爺得到消息要比沈強早的多,年大爺也上過門跟崔正均談過,但都沒談妥,結果沈強一趟,沈氏去一趟,合同簽下來了。
  「沈家大姐果然能幹,這份合同也就能拿下來。」年太太笑著誇沈氏,確實是能幹,一個女人拋頭露面談生意,就是她當年,外頭也是有年老爺頂著。
  沈氏只是笑著道:「其實也是運氣好,敘起來話來,我們跟崔大爺不但是老鄉,還有幾分淵緣,不然我哪裡能跟崔大爺談下來。」
  年太太聽沈氏如此一說,便問:「兩位也是京城人士?」
  沈氏知道她這是打聽家底的,她也在盤算著給沈強娶房媳婦了,便笑著道:「也不算完全是,我父親在京中為官,舉家都在京城而己。」
  此言一出,年家眾人都為震驚,年太太心裡更明白,京城的京官品級一般都不會很低,在京城也許不在算啥,但一旦有機會外放出來,官職也不會很小。上回見沈氏的時候,年太太就看出來她氣勢不凡,但京官女兒,實在很出乎意料外。
  年三爺更是直接問了出來:「既然父親在京中為官,為何你們姐弟會來淮陽經商?」官員的檔次比商家高的多,男兒就算了,女兒家如此拋頭露面的,真是不敢相信的事。
  沈強剛想開口,沈氏就嘆氣道:「是我命不好,連累了我家弟弟,我出嫁沒多久就因為無所出被夫家休出,京中憑添許多閒話,我便帶著弟弟南下了。」
  「大姐如此年輕,夫家怎麼能以無所出休了你呢?」在旁邊聽著的江氏插嘴說著,她反應如此激動也跟自己的處境有關係,二房胡氏進門,雖然是妾室,但年大爺喜歡,更重要的是江氏自己沒能生下一兒半女,聽沈氏如此年輕就因為無所出沒被休出,她立即緊張起來。
  沈氏只是苦笑,年太太心裡卻是明白的,只怕沈父的官職小,夫家的官職大,夫家不喜,就找了這麼一個藉口把沈氏休出門。雖然說如此休妻不合法能打官司,能上告,那也是娘家強勢的情況下,娘家不強就是受了欺負也只能咽下去了。便嘆氣道:「大姐如此人品行事,是你那夫家沒福氣,受不得你這麼好的媳婦,淮陽城中大好輕年有的是,定然能有中意大姐之人。」
  「那我就先謝年太太吉言了。」沈氏笑著說著,年太太跟她同為女性,自然是向著她說話的,就不知道男人們心裡是如何想的。
  下午席坐完席,雪又下了起來,沈氏沒讓沈強騎馬,姐弟兩個同乘一車,只讓小廝牽馬。年家眾人送出門首,車夫驅車行前,走出一段路了,沈強這才道:「姐姐,你為何把休出家門之事說出來?我們人在淮陽,誰又知京中之事,你只說夫婿去了,誰又能知道,這樣姐姐也好再找夫婿。」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你眼看著就要成親,難道跟親家之間就完全不通話。瞞不住的事也就沒必要瞞,騙來的一個夫婿,你以為這姻緣就能長久了?」沈氏說著,嫁的不好不如不嫁,侍侯公婆丈夫,以夫為天,那日子哪裡如現在這般自由,她又不是非得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1:25

番外篇一(9)

  沈強當即不吭聲了,就像沈氏說的,要是再嫁一個再不好,再折騰一回那沈氏更沒辦法活了。坦坦蕩蕩的承認這點,要是有人願意娶,那還是能過好的。要是嫌棄了,那就什麼都不用談,不用耽擱彼此時間。
  在淮陽這麼久,沈強對於當地民情了解也頗多,淮陽商人多,商人多數重利。女子以前的種種行為很多都是不計較的,更鍵的是能帶來多少嫁妝,有多少能耐。以沈氏的名聲本事,就算說她是被休出門的,但要娘家能帶來大筆嫁妝,自己又有本事掙錢,有的是人上門求親。
  從初五開始,沈氏就開始下貼請夥計了,先是原先酒樓的裡,拖家帶口的全部過來,沈氏請了戲班唱了一天的武戲,鬧熱了足足一天。到了初六,沈氏就開始請布店的夥計了,沈強早按照沈氏的意思把夥計情況打聽清楚,夥計裡頭為首的就是那天去崔家門口去鬧的那個。沈氏不但沒請,還讓許老大到門上鬧事去了。
  沈氏唯獨不怕鬧氣,經商做生意,文裡來武裡去,她從來沒有想過太太平平的開間鋪子,然後就能掙錢了。她就是再生於閨中,也不至於單純至此。
  沈氏這邊請著酒,許老大上門鬧著氣,沈氏出面把老夥計們請了幾請,又許銀子又說好話,幾個夥計都說要留下來。又如崔正均所說,沈氏提出了計件算法,幾個夥計都聽愣了一下,這是以前沒有的過。
  傅老三是這班夥計裡年長的,聽沈氏如此說,不由的道:「東家,這樣的算法我們都沒聽過,老東家都是按月算錢,倒也爽快。」
  沈氏笑著道:「按月算錢其實是你們自己虧,你想想,每月定死的月錢,你們想多掙個都沒地方去。現在按件計算,只要加個工,錢就拿的多了。不然這樣吧,按件算先試行一個月看看,要是哪個夥計最後算出來的工錢還不如以前月錢,我仍然按以前的月錢發。」
  沈氏這麼一說,幾個夥計心裡的顧忌消了幾分,但仍然沒有立時答應。沈氏笑著又道:「我和小弟也不過是初來乍到,從未經手過布店生意,還要全靠老夥計們照撫,如何敢苛扣眾人,豈不是自毀生意。」
  傅老三心裡有幾分活動,早在小廝們下貼去請的時候,沈氏就另封了二十兩銀子給他,己經得了新東家的好處,也確實如沈氏所說。他們姐弟兩個想把這間布店經營下去,也確實少不得他們,便當即答應道:「既然東家說了這樣的話,我們就先依著東家的,只望東家別只顧自家賺錢忘了我等。」
  沈氏笑著道:「大家都有錢賺才是真的好,連夥計的錢都要去扣,東家又能掙多少。」
  眾人皆笑了。
  吃酒吃到半下午,眾夥計也都辭了走了,看著他們出了門,許老大這才進屋跟沈氏說話。丫頭婆子正收拾著席面,沈氏也喝了幾杯,看到許大爺進來,連忙讓小廝外頭買了酒菜,先收拾出一張空桌來,又讓丫頭收拾果碟。
  許老大忙道:「大姐不用張羅,都相識這麼久了,哪裡來的如此外道。」
  「許大爺也是辛苦一日了,就是再不外道也得給大爺一杯酒喝,這才說的過去。」沈氏笑著說著。
  許老大這才笑著坐下來,沈強送完夥計回來,看到許老大進來,先是連聲謝道,又後問起來夥計家的情況。許老大笑著道:「大姐是不知,那夥計本就是個慫貨,我帶著兄弟過去,他倒是先服了軟,現在只求大姐收留,給他一口飯吃。」
  沈氏微微一笑,道:「那大爺如何答他的?」
  許老大笑著道:「大姐店鋪買賣,我如何知道,但不提大姐,只是放下幾句話來,他就受不起了。」
  沈氏這才覺得滿意,笑著道:「大爺辛苦了。」
  許老大想想還是問:「那傢伙計大姐還想用嗎?他也是店裡老夥計了,也是一把好手。」
  「再看吧。」沈氏笑著說,好手是好手,但挑著下面的夥計跟他一起鬧,把東家都折騰的沒辦法的好手,她是不想請。而且一點膽色都沒有,許老大這只是去一趟就慫了,這種人請來不夠折騰的。
  丫頭們端上酒菜,沈氏和沈強都是才吃過,沈強陪著許老大喝了一杯。許老大吃飽喝足了,沈氏早讓婆子丫頭備好幾匹鍛子,一根金簪配著幾件銀飾,又有小孩子衣服,長命鎖之類的,讓許老大拿上,笑著道:「大過年的,這是我送嫂子的,大爺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夥計們的年終獎都發了,許老大的也該發了,還有今天的事情,折算一起,也該這些多。
  許老大喝的臉都有點紅了,看到這些東西臉上推辭一番,還是高高興興的收了。沈氏看他喝了不少,又讓一個小廝跟著,以防路上不好走。
  把許老大打發走,天己經快掃黑了,連著兩天的迎來送往,姐弟兩個都累了。晚間姐弟兩個一起吃飯時,沈強卻是道:「姐姐,你覺得年家小姐如何?」
  沈氏看他一眼,笑著道:「怎麼,昨天見到覺得喜歡了?」
  沈強忙道:「也不是這樣,只是字裡行間,我看年老爺有相我的意思。年小姐……都不差了,我就是想想問姐姐,你是怎麼想的?」
  沈氏明白沈強這是有幾分動心了,笑著道:「雖然說你的婚事該有大哥和爹爹做主,只是現在都不在淮陽,我想的是,你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即可。我也覺得年家小姐不錯,你要是動心了,我這就給京中爹爹寫封信,相信爹爹也不會很反對。」
  沈強害羞起來,道:「我就是這麼一說,姐姐何故如何心急?」
  「年小姐待字閨中,正是談親事的時候,人家昨天請我們姐弟過去,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你要是不願意,人家姑娘還能等著你不成,自然另挑人家了。」沈氏說著,年家己給出了暗示,難道還要等人家姑娘上趕著男家不成,能成自然好,要是不能成,人家自然要另尋親事。
  沈氏這麼一說,沈強當即著起急來,他雖然以前曾說過江家不錯,但那是指江家家世不錯,後來他偶見江家小姐,當時就沒啥想法了。今天見了年家小姐,要說馬上愛的死去活來肯定說不上,但印象很不錯。像這樣家世相當,人家女方也有意嫁女兒,彼此印象也不錯的,己經算是很難得的親事了。
  沈氏看他這番模樣,當即笑了起來,道:「我這就給爹爹寫信去。」
  沈強臉嫩害羞,但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怕沈氏耽擱起來,年家另挑了女婿。
  沈氏當晚寫信,天亮命小廝送出去,盤算著日子,這一個十來回怎麼也得十天后。安撫了沈強,沈氏開始著手準備布店開張的事,先請街頭半仙挑了個好日子,就在定在正月二十六,需要送貼的都要送到,該準備的回禮也得準備好。
  還有就是崔正均,知道他守著孝不宜出門,但仍然派人送了貼子去,畢竟是原來的東家,要說來也能來的。反正貼子送去,來不來隨他意。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1:39

番外篇一(10)

  時至正月十五,京中沈父的信到了,沈父年過五十,沈太太去世之後沈氏也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家中之事只給大兒子和媳婦料理。也因為他己經力不從心,才會任由沈氏和沈強來了淮陽經商。
  雖然說沈家也是官宦人家,但京官豈是那麼好當的,沈父的職務雖然不像翰林那種一點肉渣都撈不到,但實在不是肥水衙門。但京中生活真存不了多大的錢,打發沈氏出嫁時,因怕沈氏被婆家看不起,故此厚嫁,結果沈氏還是被休出,沈父又病了一場,凡事都管不得了。
  沈氏書信上寫到己經給沈強挑中一家女兒,家世情況也都說了。沈父跟沈大爺商議一番也覺得這門親事做得,雖然說沈父是官員,但沈大爺和沈強在科舉上都沒有建樹,沈父仕途也非常一般,可以說沈家的官運也就到此為止。沈家又沒多少家資,娶個商家女也不錯。
  沈氏看完信,先打發婆子拿了信送與正在酒樓裡的沈強,隨後又讓婆子去請周婆子過來。提親說媒之事總得有個媒婆出門才是,讓周婆子去說親事,總顯得是沈家求了年家的。
  周婆子過來,聽沈氏說要去年家給沈強提親,哪裡有不樂意的。當日她就看出些影來,沒想到竟然真成了好事,以年沈兩家之富,媒禮錢哪裡會少她的,當即滿心歡喜的去了。下午周婆子從年家回來,臉喝的紅紅的,笑著對沈氏道:「年太太己經答允了,就等商議婚事了。」
  沈強娶親
  沈氏先往家裡寫了回信,開始一封是詢問沈父意見,現在婚事敲定了,自然要再寫一封回去報備。同時問問家裡還有誰來,沈父年齡大了未必來的了,家中大嫂可能會過來一趟,操辦婚事不是簡單的事,再者家中要是一個人都不來,也未免顯得太不重視了。
  信發出去,沈氏又叫上周婆子一起,親去年家一趟,先大概說一下,婚事要怎麼辦。主要是探探年家的口風,這是想大辦還是小辦,沈氏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年家想怎麼辦,沈家都依著,關健時喜事要辦的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
  年太太想的是辦的鬧熱些,她這麼一女兒,自然想著她能風光大嫁。更何況把女兒嫁給外來戶,幸好沈家也算是半個官宦人家,不然女兒更顯得虧。沈氏自然依從,但具體如何操作卻是沒馬上商議,沈氏是想等家裡回信之後再說。
  又說到布店開張,年太太自然又是一番恭喜。說話說到中午,年太太苦留沈氏吃飯,沈氏卻是留不下來,店鋪要開張了,她手邊的事情太多。
  年太太送沈氏到門口,沈氏上車回去,卻沒有回家,先去了布店。新店開業事務繁多,招牌要重新弄,還有以前的舊貨,換東家重新開張,至少也得搞些活動吸一下客戶。再就是夥計們是否己經按舊上工,後頭染房工作是否順利。
  千頭萬緒在心間,沈氏到地方的時候,沈強正忙前忙後。也可能是幫工幫久了,沈強實在沒有老闆的樣子,這種時候他指揮就好了,要是事事都要他自己乾,請這麼多夥計做什麼。
  姐弟兩個忙碌了一天,效率倒是不底,沈氏等夥計們回來了,晚上守夜人手也派好了,這才跟沈強一起坐車回去。婆子收拾了飯菜端上來,吃完沈氏先把上午跟年太太商量的結果說了,沈強樂呵呵的聽著。
  沈氏又道:「你眼看著也要成家了,雖然外頭說起來這是沈家的生意,但你現在既然要成家了,有些帳也要算清楚些。」
  沈強聽得愣了一下,有幾分明白也有幾分不明白,問:「姐姐何故這麼說?」
  「俗話說的好,親兄弟明算帳,你要是沒成家,就有我們兩個,自然不用如此算。現在你既然成了家,要是這時候都不算清楚,我總不能等弟媳婦進了門再去算這個帳。」沈氏笑著說著,這個想法她早就有了,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說。女人不自己當戶主,生意也好,田莊也好必須掛在男人名下,她跟沈強再是姐弟,有些事情還真得算清楚。
  「姐姐是想跟我分家?」沈強直接問,這個問題他真沒想過。
  沈氏笑著搖搖頭道:「不是分家,只是覺得,你現在成了家,我以後也要嫁出去,總不能一直這樣帳上不清不楚的。我是這樣想的,我們是親姐弟,字據之類的不用立,但錢帳要怎麼樣總是得先說一說的。」
  沈強聽得有幾分明白,道:「開店的本錢全是姐姐的嫁妝,後來布店能盤下來也是姐姐的功勞。只是外頭迎來送往我還行,但真支持家業我就遠不如姐姐,姐姐真要如此分,以帳上三七分成,姐姐拿大頭。」
  沈氏笑著道:「親姐弟哪裡能如此算,本錢之類的那是因為我手上有,不能如此算。真要分帳,那就五五分。」
  姐弟兩個推讓一會,最後沈強還是依著沈氏的意,卻堅決要立下字據,還要寄於父親,請族內公證。沈氏想想也依了沈強的主意,弟弟好說,弟媳婦進門之後就不太好說了,沈強眼看著也要自己過成一家人了,先說清楚也好。
  此事議定,字據立下了,公證之事卻不急,因為沈氏估摸著沈家要有人來,那時候一併帶回去就好了。
  兩姐弟辛苦十來天,在開張前兩天店鋪終於收拾妥當,沈氏又另請了一個舞獅團,到了當天,沈氏和沈強都是一身新衣,沈氏也著了妝容,早早去了店裡。放炮開張,店鋪張開的事早就發了請貼請了淮陽眾人,再加上用著周婆子那張嘴,誰都知道沈強跟年小姐的婚事議定,不管是捧沈家的場也好,還是看年家的面子也好,賓客雲集,好不熱鬧。
  沈氏一邊招呼著賓客,卻是留心崔正均是否到了,又吩婆子,要是崔正均來了,就提醒她一聲,她要親自過去招呼。
  一個上午的忙碌結束,也沒見崔正均的人,沈氏忙的連口水都顧不上喝,自然也沒留心這些。中午飯沈氏是跟夥計們一起吃的,上午生意不錯,剛開業有促銷,再加上那麼多下了貼那麼多小姐太太過來,也有關照生意的。
  飯畢,夥計們繼續上崗,舞獅隊的費用也算清。沈氏到後院染房看看,就有婆子來報,崔正均來了,沈氏跟夥計說了幾句就過去。沈強正跟崔正均說著話,雖然以前有點小不愉快,但店鋪盤下來了,崔正均說話行事也不一般人物,沈強自然更看中他幾分。
  一時沈氏出來,崔正均起手說著恭喜的話,沈氏回禮,又請崔正均坐下。只聽崔正均笑著道:「本想早來,但想到上午大姐一定忙碌,再加上我一身孝衣也不好一起,就到了此時過來。」
  沈氏笑著道:「大爺說的哪裡話,能來就是看的起我們姐弟了。」
  崔正均看看裡外一新的店鋪,雖然不能說客似雲來,但只看現在生意不能說差。心里幾分寬慰,道:「這店是我父親一生心血,交於大姐手上,倒也沒辜負這一生心血。」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1:51

番外篇一(11)

  崔正均喝了杯茶,閒話幾句也就請辭了,沈氏也不留他,他著孝本就不好出門。
  布店順利開張,沈家的信也回來了,沈父表示滿意,同時信裡還說了,沈氏一個姑奶奶也不太好操辦婚事,讓沈大嫂過來操勞協助。沈父還叮嚀囑咐了千萬別虧了人家姑娘,又說到沈氏自己的姻緣,她總不能一直這麼單著。
  沈氏看完信有幾分無語,看來沈大嫂過來勢必會把她的婚事再提上議程。沈大嫂比她大幾歲,姑嫂關係相當可以,當日她被休回家時沈大嫂表示了同情,而沒興災樂禍。不過也有一點,沈大嫂的想法是女人一定要嫁人,要是不嫁人就不能活了。
  晚上沈強回來,沈氏也把信拿給他看了,沈強母親早逝,跟這個大嫂感情很好,聽說她要來,便道:「姐姐覺得我們是該另收拾房子,還是讓大嫂和姐姐一處住?」
  沈氏想了想,兩進的院子,前頭是沈強的,後來是她住。要是把前頭當新房,房子要重新收拾,沈大嫂跟她一起住是最妥當的。但前日周婆子過來,卻帶了話來,沈家隔壁汪家的房子要賣,也是處兩進的院落,雖然房舍很舊,但要價不高。
  周婆子得了消息,知道沈家姐弟手裡也有錢, 便過來帶了話。當時周婆子就說:「雖然說是親姐弟,但總是這麼一處住著,以後小爺開了支散了葉,房子也就顯得窄了。襯著現在汪家用錢要賣,不如另置一處去,以後好就一處,不好大家分開也乾淨。離的又如近,有事還能有個照應。」
  沈氏當時就有點心動,現在聽沈強說到住處,便把汪家賣房的事說了,只問沈強是如何想的。房價也不高,總共三百五十兩。
  沈強只覺得現在房子夠住,兩進的房子,兩邊又都有廂房,只是主子住房就將近二十間了,便道:「房子倒是不貴,但哪裡住的著這麼多。」
  沈氏笑著道:「你只看眼前住的下,我們眼看著都要在淮陽落下根,不出二十年這處宅子肯定要小了。而且聽父親信上之意,等他告老之後還要來淮陽尋我們,難道還要在一處擠著,正巧汪家要賣宅子,不如我們買下來,以後也就不用再操房子的心。」
  沈強也覺得有理,便道:「聽姐姐的就是,早買下來收拾妥當也好。」
  沈氏想想又道:「我看不如這樣,汪家的房舍舊了,一併拆了重建,收拾妥當給你當新房,我們現在住的房舍倒還挺新也不用收拾,省得以後還得收拾兩回。」
  「都聽姐姐的。」沈強笑著說著。
  沈氏行動向來都快,第二天就帶上保人去了汪家。汪家原也是淮陽城中不錯的人家,可惜子孫不爭氣,連祖宅都要賣出去,沈氏帶著保人上門的時候,汪家太太哭哭泣泣,汪家大爺卻恨不得馬上脫手拿到銀子。看汪太太如此,只怕她攪了生意,上趕著踢了汪太太兩腳。
  沈氏忙拉住,心裡十分可憐汪太太,絕大多數的女人都把一生壓在男人身上,社會環境如此。就是她自己,要不是遇上韓三爺那種幾不靠的主,她也未必如此絕決。
  合同簽的很快,汪老爺急著脫手拿銀子,第二天就辦好手續拿了銀子。汪太太卻是向沈哭泣了一番,只求沈氏給她幾天時間讓她另外尋宅子好搬出,沈氏自然答應,但也說了期限,汪太太再可憐,也不可能這麼住著。
  汪家的宅子買好,沈氏立即著人先去年家說了,買這處新宅本就是為了沈強婚事的。房子幾乎要全部翻修重裝,要是年太太,年小姐對於裝修有什麼看法要求之類的這都可以滿足。
  年太太聽說沈家另買了房子,心裡十分高興,賞了婆子銀子,只說沈家怎麼收拾都行,親家這邊沒話說。轉眼到了三月,沈大嫂終於把京中事務交待完畢到了淮陽,沈氏和沈強兩個一併去接,也沒另收拾房子,只與沈氏一處住。
  年太太得了消息,忙擺酒請了沈大嫂並沈氏,沈大嫂京中應酬多了,這點場面自然不在話下。席間說起話來,年太太細問起沈家的根基情況,沈大嫂也得一一說了。
  年太太雖然以前就問過沈氏家中情況,不過要嫁女兒了,肯定要細細打聽,這時再問沈大嫂,果然句句都合,心裡十分高興。沈大嫂也是合氣之人,說話十分相投,末了走的時候,沈大嫂看一眼沈氏,忍不住半玩笑半真心的道:「這個小姑十分難得的好,但不知道要什麼樣的人家才配的起。」
  年太太聽出來沈大嫂這是想她給沈氏說親,年太太倒是有意親上親,但這話不好張口,主要是不知道沈氏的意思。也半玩笑的道:「我家二子,三子都未成親,也想結個親上親。」
  沈氏在旁邊聽著十分無語,不接這個話茬,只是笑著對沈大嫂道:「擾了年太太半日,酒也喝的不少了,我們這就回去了。」
  年太太心下有幾分失望,沈氏這是完全無意,不過婚姻之事也確實強求不得,遂不再提起。
  房子翻蓋裝修著,婚禮的儀式卻是開始走了,沈大嫂向來是個能幹的,過來的時候聘禮銀子都帶齊的。兩千銀子的聘禮,年家準備兩千銀子的嫁妝,就在淮陽來說這個數目己經相當大了,婚期訂在十一月,一是因為婚禮前期準備多,再就是也得等房子收拾妥當。
  婚禮之事沈大事一人操辦,沈氏和沈強兩人多是關心店鋪生意,酒樓己經上軌道,沈氏的重點在布店生意上。計件算薪制確實很好用,至少讓夥計們的積極性非常高,沈氏甚至於開始想著,以後其他店裡也採用這個方案也不錯。
  忙忙碌碌之間,新宅翻修妥當,連帶著老宅的大門也都改了。建到兩宅中間,上頭五間樓面,下頭才是大門。眼看著就要到十一月,生意再忙,沈氏和沈強兩個也都空出手來,再忙也得先把媳婦娶進門。
  到了正日子,沈強身披紅裝,跨下白馬出門了,新娘子進門,拜了天地進了洞房,沈氏和沈大嫂心裡都松了口氣。
  回門會親又忙碌幾日,一切落定之後,沈大嫂也終於清閒上幾天。沈氏依舊忙碌著,雖然都說年小姐也是個能算帳的,但總不好人家新媳婦進門就派差事,一應事務應該是沈氏料理,沈氏正盤算著要不要再盤下間店面。
  晚間沈氏和沈大嫂同榻而眠,沈大嫂再次說道:「我知道姑奶奶是個有主意的,但臨來之時爹千萬囑咐一定要操心姑奶奶的婚事,你看小弟也己經成了親,另成一戶人家,姑奶奶也該想想自己才是,襯著現在還青春年少早為自己打算,不然一天天大了,以後要如何是好。」
  沈氏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想到了崔正均,但崔正均正守著孝,總不好這時提此事。只是道:「嫂子放心,我心裡有主意。」
  沈強的婚事完了,沈大嫂也要回去了,馬上就要進入臘月,再不走路上就不好走了。沈氏和沈強還把兩弟簽下來的協議書讓沈大嫂拿走帶給父親,這事年氏己經得知,做生意的本錢是沈氏的,幕後操作也是沈氏的,沈氏只分五成,真不能說多。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2:03

番外篇一(12)

  新房收拾的十分俐落講究,要是沒有意外,沈家在淮陽不會再買房,再買最多就是擴建。以沈強的意思,新房兩進的落院小兩口根本就不住了,讓沈氏也過來一起住,沈氏卻是不願意,只推說自己一個人住的挺好。
  年氏倒是挺合氣,但沈氏更願意自己一個人住,姑嫂一起住容易的事非,再者他們新婚燕爾的,她也沒必要插過去。年氏陪嫁了四個丫頭,兩房家人,也一併在新院裡聽年氏使喚,廚房仍然在一處,家中一應事務沈氏早立了帳本,年氏來了,沈氏直接把家中帳本交於她打理。沈氏單管兩間鋪面的帳目,兩間店鋪沈強一個人忙不過來,酒樓生意多是男客,沈強繼續招呼,沈氏常去布店看看,多是太太媳婦之類,倒也容易搭上話。
  又是新年到來,家裡的事務有年氏料理,沈氏不管不問也輕鬆許多。但今年與往年不同,鋪面開了兩家,兩間店生意紅火起來,除了回本之外,己經有不少贏利。以沈氏的意思,去年只顧著盤店安宅,手裡無錢,今年既然有錢怎麼也得拿回京中敬順父親,還有沈家大嫂一年辛苦,也得送上幾件頭面衣服。
  沈強和年氏也覺得該如此,因為帳本上兩姐弟的贏利都己經劃分,現在要往送家裡東西,也是一併分開。
  拿了東西銀兩,沈強打發了一個小廝,又派了個夥計,兩人一起上路。兩人腳程快,年前就回來了,沈大嫂帶走的書信,己經在族內公證過又拿了回來。又有沈父的家書一封,沈大嫂回京之後把姐弟倆的情況一說,沈父也十分高興。
  要是沈家有足夠的錢和權,也不至於讓兒女到外地吃行商的苦。現在得知兒女過的很好,兒子還娶上一房媳婦了,心裡寬了許多,現在只擔心沈氏的終身。
  信裡沈父又把沈氏的婚事提了一遍,沈強看過信之後,也不由的為沈氏著急。女子青春沒幾年,休出再嫁也是常有的事,像沈氏這樣一直不嫁,看著總是不大妥當。不由的道:「我知道姐姐是個心氣高的,平常人家入不得眼,但女大當嫁,姐姐總是在家也並不妥當,還是該襯著年青早定下終身大事。」也不是沒有媒婆上門,沈氏見都不見就打發了。
  沈氏聽得半晌沒言語,沈強剛想開口再勸,只聽沈氏突然道:「今年年後,我定有個主意,其餘的你就別管了。」
  沈強雖然不知道沈氏的主意是啥,但聽沈氏這樣說了,也就不再問。
  結了門好姻親,沈家的這個年過的越發熱鬧起來,跟淮陽的大戶門也開始行走交際。年前準備工作,年後就開始自家擺酒兼出外吃酒,沈強的院子是重新翻蓋著,十分體面,沈氏把酒擺在此處,又讓自己的丫頭婆子調過來幫忙收拾。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正是元宵節看燈的好時候,沈家擺了酒席,請了店裡夥計和媳婦一起吃酒。想到外頭的花燈,沈氏倒是有幾分興趣,去年節下她正忙碌的時候,如何能想到去燈,今年好歹清閒些,賓客有沈強夫妻招呼著,便笑著道:「來淮陽也有兩,三年了,卻不曾看過燈,正好今日清閒,我去街上看看,誰與我同路?」
  沈氏如此提議,年氏也有幾分興致,還有幾個夥計的媳婦也都有意。如此一來,廳裡女人們盡走了,只留下男客們盡情喝酒。
  丫頭們拿來大毛衣服穿好,前頭兩個小廝挑燈開路,身邊丫頭婆子,一行十幾個人,走到街上也是浩浩蕩蕩一群。旁邊行人雖然不知道來的是誰,但看架式也知道是某家太太出遊看燈,怕惹事非的遠遠避開了。
  煙火奪目,街燈誘人,時不時的還有小女孩推銷著手裡的花燈,這一切的熱鬧繁華都是在京城看不到。京城是個好地方,但也就因為是個好地方,所以規矩太多了,女人太累了。
  有時候讓沈氏想,她或者還會感激韓三爺,要是當初她嫁的是個平平凡凡的男人,沒有太大的問題,也沒有太多的優點,或者她的一輩子也就那樣過去了。跟命運爭實在太累,走錯一步也許就要萬劫不復,從某方面說她也是幸運的,好歹還有一個弟弟能給她扛起門戶。只憑她一個女人,名下財產記掛在哪裡都會有問題,如何能開鋪行商。
  「是崔家大爺,沒想到他也出來了。」夥計們的媳婦都是認得崔正均的,前東家嘛,見他今天也出門,也不算很意外。崔正均是讀書人,但也不是死讀書,很多娛樂活動他都參加。而且孝期也差不多滿了,他會出門不意外。
  沈氏聽到媳婦們說起,也不由的看過去,崔正均一身素服,卻是行動匆匆,完全不像要看燈的模樣。
  沈氏己經許久沒見過崔正均,二十七個月的孝期,算算日子應該滿了,這應該是除服之後著的素服,出了正月崔正均的孝服全滿,可以正常著裝了。沈氏心裡早有盤算,這時候乍見崔正均不由三兩步趕上前去,問著:「崔大爺行色匆匆這是要去哪裡?」
  崔正均乍一見沈氏也愣了一下,道:「原來沈大姐,前頭有人來報,說我恩師身體不好,我正要去瞧。」
  「原來如此,那就不耽擱大爺了。」沈氏說著,卻沒讓路的意思,又道:「大爺行色匆匆,只有一人過去,真有事故怕來不及。小順兒,你挑起燈籠,跟著大爺一起去看看。」
  崔正均剛想推辭,沈氏就道:「大爺跟我何必如此客氣,我這裡一行這麼多人,讓一個小廝過去幫忙並不妨礙什麼,大爺既有急事,何不快去,改日再謝我就是了。」
  崔正均沒再推辭,只是拱手道:「那就先謝過大姐了。」
  崔正均帶著小順兒匆匆走了,沈氏帶著一眾人等到繼續看燈逛街,年氏未出閣之前雖然也能出門,但畢竟不像現在這樣。最多在自家樓上看看就是,像現在這樣出門還是在很小的時候。沈氏心情也十分的好,還買了兩盞花燈,自己看了一會又交給丫頭拿著。
  逛了兩條街,沈氏估摸著家裡也該散場,這才帶著眾人回去。到家之後,眾人果然己經喝的七七八八,有兩個己經倒地的,沈強又吩咐人去送,客人們打發完了,年氏又命丫頭婆子過來收拾。
  在新宅擺的酒,沈氏倒是落個清閒,心裡還記掛著崔正均這邊的事,只吩咐婆子,等小順兒回來定要叫過來問話。沈氏雖然也是勞累一天,但心裡有事也沒睡去,及至三更天了,那邊婆子來報說小順兒回來了。
  雖然天色晚了,沈氏仍然叫他過來回話,只聽小順兒道:「崔大爺的老師病的不輕,家裡卻沒什麼銀兩,崔大爺來的急,手上只帶了幾兩,全部抵上了。大夫說要人蔘,崔大爺己託人去尋,看小的也跟著勞累,便打發我回來了。」
  沈氏聽小順兒如此說,當即起身讓丫頭打開箱櫃,人蔘是稀罕物,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她從京城來的時候倒是帶出來兩根,本是留著救命用的。她和沈強都用不著,沒想到這裡用到的,沈氏當即拿出一支來,交給小順兒道:「你再跑一趟,把參連夜送去,親手交給崔大爺。」
  「是,小的明白。」小順兒機伶,接著盒子迅速去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2:14

番外篇一(13)

  打發了小順,沈氏這才睡下,天剛亮就起身梳洗,早飯之後也沒往鋪裡去,只婆子傳了小順子過來問話。小順子道:「崔大爺接了人蔘,歡喜非常,說要登門道謝。」
  「嗯,去吧。」沈氏應了一聲,又命婆子拿了一兩銀子給小順兒買果子吃。
  小順兒歡歡喜喜的走了。
  一連幾日沈氏也沒去鋪裡,只讓小順兒常去崔正均老師那裡看看,又命婆子拿了東西去看。不出正月,老師病愈,崔正均孝服也滿了。把素服脫下,另換了一身衣服,備了幾樣禮登門道謝。
  沈氏己經從小順兒那知道老師病好,正等著崔正均過來。聽婆子說他來了,理了一下頭髮,衣服收拾妥當了,這才請崔正均屋裡說話。
  崔正均本在外頭廳裡坐著,突聽婆子過來說沈氏聽他裡屋說話,心思不由動了一下,卻還是起身跟了過去。小丫頭打起門簾進去,沈氏的三間上房是完全打通的,中間是廳,東邊是床,西邊是書桌,案椅。
  沈氏不管衣服還是妝容都是重新收拾過的,崔正均一見心下就有幾分明白。心中雖有幾分猶豫,卻也沒退出去。
  「崔大爺請坐。」沈氏笑著招呼。
  崔正均拱手坐下,丫頭們倒上茶,崔正均笑著道:「多謝沈大姐,要不是那顆參,我老師只怕性命堪憂。」
  「參本來就是救命用的,使用得當才不枉我千里從京城帶出來。」沈氏說著,隨即抿嘴笑了起來,道:「不過既然崔大爺說到謝字,那我就想問問崔大爺,崔大爺打算如何謝我?」
  崔正均心知沈氏之意,雖然沒因此退步,心裡也是大感意外,不由的道:「想我崔某人,不過一個窮酸秀才,要說才氣,那是我自己說的,別人不認也是白搭。田產家業也不過自住的一處宅子,靠著一間店鋪取租過日子,家中只有兩個婆子,一個書僮,連個丫頭都使不起。平常媒人見我如此窮困,連個提親的都沒有。」
  話己經說到這種地步,沈氏豈會此時退步,道:「凡事但講自心,我認準大爺品行。大爺只知自己,可曾聽說,我也曾是國公府裡的媳婦,只因為公婆不喜,指我無所出,休我出門,我在京城無處容身才來到淮陽。大爺要是不嫌棄與我,我如何會嫌大爺。」
  沈氏說的義正嚴辭,崔正均再次審視沈氏,淮陽城裡自己做主許嫁的女子也不是一個兩個,但像沈氏這般的,崔正均真是頭一次見。本來該是女兒家害羞之時,她就能說的如此,提到前塵往事,她也能直說出來。
  崔正均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因為崔玉瑩的關係,他對於這類常人論起都要稱上厲害另類的女子,心有幾分敬意。前幾回見沈氏,崔正均只覺得此女不同,欣賞有之,喜歡以至於結親還沒想過,他正守著孝。現在孝服滿了,沈氏直言如此,崔正均又怔忡又是感動,當下道:「大姐如此看的起我,我豈會負大姐之意。」
  沈氏直到此時才露出笑臉來,她確實看上崔正均了,但崔正均有沒有看上她,聽她如此說了,會是什麼反應,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要是崔正均不願意,更甚至於到外面壞她名聲,她只能說一句,自己識人不清怪不得誰。
  現在崔正均能當場說出這話來,一點猶豫都沒有,沈氏知道自己這回是押對寶了。嫁不好不如不嫁,這是沈氏一直以來的原則,同樣的她看好崔正均,肯定要自己來爭取,只指望著一個足不出戶的書生上門提親,那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該出手時就出手,出手慢了,那只有自己哭的份。
  「那就我等大爺的媒人了。」沈氏末了笑著道。
  兩人說定,崔正均回家之後就讓婆子尋了周婆子過來,不提前因,只說自己孝服己滿,對沈大姐有意,讓周婆子去沈家提親。周婆子當即就愣了一下,實在意料之外,隨著沈強成親,托給她給沈氏帶話說親的不是一個兩個。雖然說沈氏是被高門大戶休出來的,但她有錢,還有本事,娶個這樣的媳婦,至少這輩子是不愁吃喝了。
  相對來說,崔正均在淮陽則屬於高不成低不就這種,才情值多少錢,一個秀才就是出去做館一年也不過八兩銀子的薪俸。當然崔正均比一般窮酸秀才強點,他有房,有間鋪面可以取租,但就這樣的條件,也真不能說多好。當然要是縣老爺,或者書香門第的人家看上,願意把女兒嫁過來又另說,不過目前還沒什麼有高門大戶看上崔正均。
  喝了口茶,崔正均又另給周婆子一兩銀子,周婆子接了銀子歡歡喜喜的來了。沈氏正在家中坐等媒人,周婆子本來還擔心這門親事未必能成,沒想到沈氏也答應了。不過沈氏也說的明白,雖然說再嫁由自身,但她上頭還有父親,總要家裡同意再說親事。
  周婆子知道這事成了,笑著道:「大喜,大喜啊,將來崔大爺中舉得了高官,大姐還要鳳冠霞帔上身呢。」
  「承媽媽吉言。」沈氏笑著道。
  晚間沈強回來,沈氏直言此事,並說自己答應。沈強和年氏雖然也很驚訝,不過這是沈氏自己答應的。而且說到崔正均,家世不說,但看他人品樣貌俱是上上等的,也沒娶過的,配沈氏實在無可挑剔。
  沈氏寫信回家,告知父親。沈父自然沒啥意見,他只擔心女兒嫁不出去,現在嫁了一個讀書人如何不歡喜。至於家境貧寒這一點,沈父並不在意,聽沈大嫂說了他們姐弟在淮陽的情況,錢財實在沒必要放在心上。
  接到回信,沈氏命令人傳來周婆子,周婆子歡喜的不行,又連忙找來官媒。不過親事操辦並不急,沈父回信上寫的明白,這回沈氏的婚事,不止沈大嫂要來,沈父也要來。沈氏這是二嫁了,這個女兒他最心疼,這回婚事千萬不能有錯。
  婚事雖然不急,但沈家姐弟租下的崔家鋪面,卻是得再說說。還有就是沈氏的嫁妝問題,沈家姐弟做生意的本錢全是沈氏的嫁妝,雖然現在回了本,也立了契書,說利錢一人一半,但沈氏現在都要嫁人了,跟在家中又有不同。
  沈氏心裡也明白,親兄弟明算帳,互相幫襯著是情理之中,但要是還像自己在家時那樣,只怕以後不妥當。己經投下的本錢,沈氏不再清算,只拿分得的利錢。經營下來兩間店鋪,酒樓的事務沈強一個人己經料理的,而布店本來就是租崔家的,現在自然不用租了,全部歸於沈氏。
  至於在淮陽買下來的宅院,沈氏一併給了沈強,就當她當姐姐的送弟弟的。不過也說的明白,以後沈父不來淮陽則罷,要是來了淮陽,全要沈強夫妻供養。
  推讓一番,最後還是依著沈氏的主意,字據立好,帳目也算清。沈氏把酒樓帳本交給年氏,以後全由年氏算帳。沈氏除了全部接手布店生意外,也開始給自己置辦嫁妝,被韓家休出時,所有嫁妝都退了回來,但大件傢伙還是留在京城的,再拉回來也不方便,不如在淮陽重新置辦。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2:26

番外篇一(14)

  三月初沈父和沈大爺,沈大嫂到了淮陽,先是跟年家親家會面,然後就見了崔正均。崔正均的氣質談吐,不管是沈父還是沈大爺都是無比滿意。沈氏果然有眼光,能挑得這樣的夫婿。
  沈父來了,婚事自然也要開始忙碌。仍然是沈大嫂裡外忙活著料理,崔家的家底在那裡擺著,兩進的房子,房捨己經有些舊了,以沈大嫂的意思不如先翻修了,不然還得裝修兩回。沈氏卻是不依,崔正均肯定拿不出銀子修房子,她現在還沒嫁門就拿錢出來翻修,不夠讓人說嘴的。等她進了門成了崔家娘子,再收拾自己的房舍,誰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依沈氏說的,房子也不用收拾,她嫁給崔正均時就知道崔正均家境啥樣。她認窮嫁的,以後要是過的好了,那也是她自己的能耐。
  婚期定在八月,崔家幾乎拿不出聘禮,沈氏的嫁妝卻是一箱一箱抬進去,有人眼紅自然也有人議論。沈氏和崔正均聽是聽到了,只是無所謂,堵不住旁人的嘴,那至少自己要把心境放平和,婚事是他們自己選的,這點壓力都受不了,他們也活不了這麼大。
  到了八月初,一頂大紅花轎,沈氏出門。這回再披嫁衣,沈氏心情卻比上回還要好的多,想當年嫁入國公府中,就是庶子為妻,外人看著也似無限風光,但沈氏心裡卻七上八下,國公府看著再風光,誰能保證自己嫁的那個人就是好的。這回再嫁崔正均,沈氏卻是滿心的歡喜,自己挑的男人,要是再信不過,她就真不知道要信誰了。
  鞭炮響起,花轎進門,沈氏任由喜娘扶著,拜了天地進了洞房。蓋頭掀開,沈氏抬頭看去,崔正均也正笑著看著她,四目相接,沈氏突然間有幾分害羞之意。只是她強勢慣了並沒有立即低下頭去,只是微微一笑。
  喜娘念完吉利話,崔正均並沒有在洞房站多久,就出去陪酒了。崔家在淮陽實在沒什麼人口,洞房裡也顯得有幾分冷清,沈氏松松領口衣服,也讓自己透口氣。就是婚事沒怎麼張揚,這麼一天下來,沈氏也覺得累了。
  桌上擺著果子,屋裡只有自己帶來的丫頭,沈氏也沒顧忌,撿了兩塊果子墊墊肚子,又讓丫頭倒了茶喝了口。在床上坐了一會歇著,崔正均就推門進來。
  沈氏起身笑著道:「賓客們都走了?」
  「大哥和小弟前頭照應著,放我先回來了。」崔正均笑著說著。
  沈氏上前幫他更衣,崔正均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道:「我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自己料理,以後有勞娘子了。」
  旁邊丫頭都抿嘴笑了起來,沈氏也笑了起來,幫著他把禮服脫下來,交給丫頭們收好。丫頭把兩人衣服掛好,兩人坐下,丫頭立即把酒倒上,交杯酒這是肯定要喝的。
  「我敬娘子,以後家中事務都要辛苦你了。」崔正均端起杯子,笑著說著。
  沈氏也端起杯子,笑著道:「我有幸嫁與大爺,是我之喜。」
  交杯酒喝完,丫頭們自覺得退了下去,接下來就是洞房時間了。
  新婚第二天的奉茶是沒有的,改成了上香。接下來的回門會親,兩家都不是本地人,人口少,只在崔家院子裡擺了兩桌,又請了年家人過來,也算是熱熱鬧鬧的過去了。頭一個月的新婚,沈氏少去鋪裡,崔正均也少進書房,恩恩愛愛自己過著小日子。
  新婚出嫁滿月照例要回娘家住幾天,沈氏回家住了三天,沈父和沈大爺這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打算即日啟程回京。
  「父親身體日漸不好,依我說不如上表辭了官,與我們姐弟一處,何苦執意留於京中。」沈氏勸著沈父,沈家在京中的生活質量,說實話還不如在淮陽。她和沈強也在淮陽站住腳,接老爺過來共聚天倫真是好事一件。
  沈父嘆了口氣,他心裡也有點這個意思,又想想京中,道:「再說吧,我看姑爺是個能念出來的,以後進京趕考,總是能相聚。」
  沈氏看沈父執意也沒有再勸,沈父寒窗苦讀這些年得了功名,入朝為官,這是光宗耀祖的事,面子上太齊全了,也就有點顧不得裡子了。
  沈家一行人起程回京,崔正均自然要趕過去相送,沈父又叮囑他許多。他看過崔正均的文章,才氣是有,但有才並不表示能高中,不過崔正均要是打算一直考下去,希望還是很大的,只望他好好努力。崔正均一一應著。又叮囑沈氏,好好相夫教子,沈氏也點頭應著。
  看著一行人登了船,沈氏的眼淚卻是忍不住掉了下來。沈父最擔心最掛念的一直都是她,她這回二嫁父親這麼大的年齡了,還要親自過來,實在是因為不放心她。
  「娘子,船己行遠,我們也回去吧。」崔正均說著,己經看不到船的影子,沈強和年氏也要回去,年氏還懷著身孕,不宜在江邊多吹風。
  沈氏點點頭,兩對夫妻都上了車,各自回家去了。家中休息一日,次日沈氏又去了沈強家中,主要是看看年氏,年氏己有懷孕,前頭因為沈氏出閣,年氏也跟著忙碌。再有,酒樓的帳目,家中瑣事全是年氏料理,沈氏只怕她料理不完,特意來看看。
  年太太對於女兒的頭一胎更為關心,十月底的時候,直接讓穩婆在沈家住著,奶媽婆子也己經找好,相熟的大夫也打提招呼好。沈氏照看著布店生意,還留心年氏的情況。正在家中坐著算帳,沈家就有婆子來報,說年氏己經進產房了。
  沈氏忙坐車過去,中午進的產房,晚間孩子就生下來了,是大胖小子。沈強和沈氏都十分歡喜,年太太也一直在,卻是進暗房照料年氏去了。
  洗三,滿月酒,沈氏又是一番忙碌。年關也近了,鵝毛大的雪片飄起來,崔正均還能在家看看書,沈氏卻是忙碌的腳不沾地,也不知道是累狠了,還是怎麼得,連幾天沒什麼胃口。周婆子提著花廂進來,看沈氏這樣,卻是笑著道:「大娘子怕是有喜了,何不請個大夫來瞧瞧。」
  沈氏心裡也覺得有可能是,當即讓小廝請了大夫,大夫過來果然是喜脈。崔正均也在旁邊聽著,夫妻兩人都十分高興。多給了診金不說,連周婆子都一併賞了。
  「以後娘子不能再如此操勞了,家中事務我來料理好了。」崔正均笑著道,他是不太喜歡管店鋪事務,不過現在沈氏都懷孕了,再讓她操勞實在不應該了。
  沈氏笑著道:「夫君願意為我分憂,為妻自當從命,以後家中事務就要多勞煩你了。」她這個年齡了才有個孩子,不用崔正均說,她都會自己小心,崔正均塔把手也應該。
  崔正均笑著扶著沈氏坐下來,道:「娘子只管小心安胎,所有事情交於我就好。」
  沈氏抿嘴直笑,卻也點點頭。
  「奶奶,藥來了……」
  婆子端藥進來,簾子打起,沈氏看過去,外頭的雪的越發的大了,屋裡卻是越來越暖。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2:38

番外篇二(1)

  【番外篇二:霍家的家長裡短】

  霍家的家學屬於侯府必管項目之一,直接寫到霍家家規裡頭,在家產分配上霍家的嫡系占盡了便宜,其中又以嫡長占的便宜最多。其他要求也沒有,唯一一條家學辦起來,但凡霍家子弟,不管嫡系還是旁支,到了年齡就可以入學。除了免除學費外,學裡一應費用全部有侯府承擔。
  霍家老祖宗們甚至於直接劃下了地,硬性規定每個入學子弟要給多少補助,教課老師也有要求,舉人什麼的不一定,但至少得是個秀才,還得年高有德。
  霍宜之襲了爵位之後勤保障一直把學堂當成重中之中,現在在學堂中任教的就是一位舉人,選官不中,自薦到霍家教書。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明白他的心思,不過舉人過來當私塾先生十分難得,便好生款待留下。霍宜之常過去看看,見學內一切都好,又加了老師薪俸。
  霍希敏,霍希丞早到了入學年齡,不過難得霍景之在家有空,有狀元爹開小灶自然不用去家學。三年孝守完,霍景之忙於起復抽不出時間教兒子,小灶開不起來自然要去學堂。
  初搬到霍府之時連霍景之都不得閒,房子雖然是裝修好的,但實際住進去之後要添加的東西真是不少。直到全部事宜完畢,三個兒子也在新家適應下來,思宸開始安排上學事宜。除了霍希敏和霍希丞外,霍希朝也要去,六歲多正是該入學的時候。
  霍希敏和霍希丞己經九歲多,貼身小廝早就挑好了。霍希朝則還顯得有點早,平常家裡都是奶媽嬤嬤們跟著,現在要去上學,思宸就先挑了兩個看著還機伶的跟著。
  按照侯府的規矩,嫡出小爺去上學,四個拉馬跟車的男僕,一般都是二十歲左右。另外再有四個身邊使喚的小廝,幫著拿書本衣服手爐之類的,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上學八個人跟著陪讀。
  現在三個兒子一起去念書,要是按這個檔次派人實在有點誇張。八個跟車的男僕,六個貼身拿東西的小廝,思宸挑的人,霍景之親眼過,要去學堂頭一天到思宸把兒子們和使喚人全部叫到跟前一番訓誡。
  雙胞胎思宸倒是不怎麼擔心,九歲多比較懂事了,尤其又是霍景之啟蒙出來的。比較不放心的是霍希朝,啟蒙的時候才三歲,霍景之的輔導重點也多在兩個大的身上。現在說要去上學才不過六歲,總覺得有點小。
  「給太太請安。」男僕裡面領頭的是霍希敏的奶哥李強,做事相當周全,思宸親自挑的,他跟著打發車輛倒是放心。
  思宸又看看貼身小廝手裡的東西,都是保姆和丫頭打點的,樣樣齊全。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道:「去吧,你是個穩重的,勿必照顧好小爺們。」
  「太太放心。」李強應著。
  兄弟三人同車,也沒讓嬤嬤跟著,這也是思宸的意思,哪家孩子去上學都不見帶著嬤嬤的,讓他們兄弟三人一車正好,互相照應著。
  「你看剛才過去騎馬的那個,看著也不比我們大,母親為什麼不讓我們騎馬上學?」霍希丞一邊看著窗外一邊對車裡的霍希敏抱怨著,車轎之類的是女子坐的,是男人就該騎白馬。
  霍希敏沒接話,母親會這樣安排無非是出於安全考慮,會騎馬是一回事,騎馬上街又是另外一回事。
  霍希朝卻是笑著接口道:「肯定是覺得三哥你技術不夠好,我看不如這樣吧,三哥你下回在爹爹面前露一手,把你的馬術全部表現出來震爹爹一下,爹肯定就允許你騎馬上街了。」
  霍希丞聽得有幾分道理,又覺得這樣弄不好會得來好一頓板子,心裡正猶豫著。就聽霍希敏道:「別聽他胡說八道,你也用用腦子,你才幾歲就想要在爹爹面前顯擺馬術,只怕你還沒上馬,爹爹就傳了家法過來。」老三一直很二,從來未被超越,偏偏老四又是個鬼伶精,沒事就逗著他玩,觀察他二到何等境界了。
  霍希丞頓時恍然,看向霍希朝怒道:「你又騙我是不是,滾了,不跟你玩了,明天別跟我一輛車。」
  霍希朝一臉委屈的模樣,瞪著無辜又純潔的大眼,當即就眼淚汪汪了,道:「三哥,我是真這麼想的,我年齡還小沒大哥想的周到,結果你就吼我,哇——三哥你不疼我了,我好可憐啊!」
  又來了!霍希敏只覺得頭上黑線都要冒出來了,爭寵撒嬌是霍希朝的拿手好戲。霍希丞卻是個實心眼的好孩子,看四弟哭成這樣,只以為自己委屈他了。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明天還跟你同一輛車。」
  「三哥真好喲。」霍希朝立即轉哭為笑,然後開始撲向霍希丞。
  希丞一臉不耐煩的推開霍希朝,霍希朝有時候就跟個貓狗似的,看到誰都撲,又道:「離我遠點,煩死人了。」
  「三哥……」
  「離我遠一點,不然我就把你踹下車……」
  霍家的學堂離霍府並不算遠,但相對來說要顯得偏一點,學堂建在繁華鬧市也不太好。原本是臨近東郊處的一處四進宅院,這些年來一直翻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官家書院。霍家本來就子嗣多,還有托關係進來的親戚們就更多了。
  兄弟三個今天要來私塾念書的事早就知會過,私塾分兩個班,一個是啟蒙班也就是教教寫字和三字經之類的,還有一個四書五經班,只教科舉制度考到的東西。至於詩詞之類的,在科舉成績沒出來之前,學多了這些只怕要移了性情。
  雙胞胎自然讀四本五經班,霍希朝該讀哪個班,思宸拿不了主意還是問的霍景之。霍希朝的年齡該讀啟蒙班,但霍希朝又從小跟著哥哥們上學,書念的是一知半解,字也寫的馬馬虎虎,做為同齡人他算是不錯的了,但現在就去專攻四書五經好像又太早了些。
  最後還是霍景之說讀啟蒙班,三個兒子中要聰明機伶都不如霍希朝,但也因為太聰明了,霍景之反而擔心他聰明反被聰明誤。重新上啟蒙班,一步步來,哪怕比平常人慢一點,也比急中出錯強。
  兩個班並不在一處,前頭是四本五經班,後頭是啟蒙班。貼身小廝跟著各人,八個男僕前頭四個後頭四個。上午一共四個時辰的課,有吃點心的時間,中午學堂有頓飯,下午老師不講課,只讓學生們自己練字讀書。家境窮苦一點多數都會留下,家境過的去的都是中午課結束就回去了。
  兄弟三人坐車到家時,楊氏帶著欣姐兒和孝哥兒正在思宸屋裡。霍景之和霍希賢兩父子都不在,楊氏便帶著兒女過來,己經吩咐了廚房中午飯擺在一處吃,婆媳兩個說說話,帶帶兒女一天也就要過去了。
  「見過母親,見過嫂嫂。」霍希敏帶著兩個弟弟進屋見禮。
  思宸笑著招手讓兒子們都過來,這時候從來都是霍希朝跑的最快,直接到思宸身邊坐下,然後往她懷裡滾。
  霍希敏做為嫡長子,霍景之的重點教養對象,從小都表現的十分老成。相比之下嫡次子霍希丞則屬於最容易被突略的一個,上頭有大的,下頭的小的,不過他也無所謂,兄弟中最二的一個,沒那麼纖細的神經。
  「在學裡還習慣嗎,書讀的怎麼樣?」思宸手裡摟著霍希賢,卻是笑問霍希敏。
  霍希敏答道:「學裡一切都好,母親不用擔心。」
  思宸又看向霍希丞問:「丞兒呢,可有哪裡不習慣?」
  霍希丞想了想,決定還是誠實回答,道:「我覺得老師講的沒有爹爹講的好。」
  思宸和楊氏不自覺得都笑了,霍希朝插嘴道:「那當然了,爹爹是狀元嘛,哥哥們的老師才是舉人,肯定是爹爹教的好。」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2:49

番外篇二(2)

  「就你機靈。」思宸笑著,卻是又對霍希敏和霍希丞道:「多少人寒窗苦讀幾十年才得中舉,就是宮中老師多是舉子出身。對待師長你們定要謙恭,要哪裡有失禮之處,定不會輕饒了你們。」
  「是。」兩人齊聲答應。
  請安完畢霍希敏和霍希丞都各自回屋換衣服,一會再過來吃飯。襯著這回大搬遷,雙胞胎也有了自己的院落,在前院霍景之書房附近。最小的霍希朝依然跟著思宸夫妻住正房裡,就是再有奶媽嬤嬤,七歲以前還是跟父母至親住好些。
  奶媽也領著霍希朝進去換衣服,思宸想了想向楊氏笑著道:「欣姐兒這個年齡也該好好找個女老師啟蒙才好,雖然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祖父是狀元,外祖父是傳臚,還是有些文才的好。」
  楊氏笑著道:「我也有這個意思,跟太太倒是想到一塊去了。」楊氏自己就是讀書識字的,自然也想著女兒能如此,只是因為搬遷的事忙碌著,現在三個小爺都去念書,她本想找個機會跟思宸說,沒想到思宸自己先提了。
  思宸想了想道:「崔先生去世後,京中再無出名老師,要給欣姐兒請誰我也不知道,你慢慢打聽,我看著欣姐聰慧過人,定不要誤了她。」
  「太太疼欣姐兒。」楊氏笑著說著,又忙讓欣姐兒給思宸磕頭。
  中午飯一處吃的,五個孩子同桌吃飯,可以想像有多熱鬧。飯完就是自由時間,霍希敏和霍希丞兩人有功課,得回屋看書防老師明天提問,唯獨霍希朝清閒,作業當時就寫好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霍希朝和欣姐兒都是六歲,再加上一個三歲的孝哥兒。霍府花園不小,又是新修的才搬過來住,三個孩子跟探險似的在花園裡玩。
  「丫頭們都好生跟著,別磕著了。」思宸吩咐著,霍希朝和欣姐兒還好,六歲孩子蹦蹦跳跳問題不大,孝哥兒還小,上回跟著兩個大的跑著玩,丫頭們一眼沒看到就摔了一下。
  「四叔……」孝哥追著霍希朝跑,三歲的孩子也就是跟著大孩子們跑來跑去,根本就不懂事,大孩子讓幹啥就幹啥。
  霍希朝對這個小尾巴卻是沒什麼興趣,只是對欣姐兒道:「大侄女,你讓你的丫頭去請你三叔來,今天早上去書院的時候衝撞了他,正想給他道歉呢。」
  欣姐兒聽得半信疑,道:「既然是衝撞了,四叔為顯誠意為何不親自去給三叔道歉,讓我差自己的丫頭去請,這是何道理?」霍希朝是天生黑肚子,誰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我不是怕三哥還生氣嘛,好侄女你就派人去嘛。」霍希朝笑著說著。
  欣姐兒卻是道:「我不信,三叔從來不會記仇的,只要四叔去了斷不會趕你出來。肯定是四又想有什麼鬼點子,你次次坑他,也就三叔大度。」雖然說是長輩,兩人卻是同歲又是從小一起玩到大。欣姐兒又是唯一的女孩兒,就是霍景之也非常疼她,對霍希朝說話也就比較隨意了。
  霍希朝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道:「大侄女就這麼想我嗎,虧得我但凡到外頭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會讓你先挑呢,我這次是真心實意想跟三哥道歉的,侄女你就幫我一回吧。」
  欣姐兒畢竟年幼看霍希朝說的肯切也就有幾分信了,卻是道:「既然三叔要真心道歉,何必派人去請三叔來,我們一會一起過去不就好了。」
  孝哥兒完全聽不明白在講什麼,卻是在旁邊喊著道:「我也要去,帶上我,帶上我……」
  兩人都沒理他,霍希朝想了想道:「好吧,我們一起去。」
  霍希敏和霍希丞的院子在前頭,霍希朝,欣姐兒要過去就要先去辭了思宸和楊氏,兩人自然沒意見,只讓丫頭婆子跟著。孝哥兒照樣想跟著,霍希朝卻是嫌他麻煩,不想跟他跟著,結果孝哥立即大哭。
  思宸立即斥責霍希朝道:「奶媽抱著孝哥跟著,又不用你照看,他去看二叔,三叔,哪裡又礙到你了。」
  霍希朝砸砸嘴,孝哥兒的大哭是第一利器,三歲的孩子啥事不隨心就能立即張嘴大哭,這點就是他也比不上。
  欣姐兒在旁邊看著抿嘴笑,其實孝哥兒能立即張嘴大哭的本事多半還是跟霍希朝學的。孝哥兒成天跟著霍希朝,霍希朝最拿手的就是裝乖賣巧,不管笑還是哭都是他的手段。孝哥兒太小,笑學不會,哭倒是學的會。
  小廝婆子跟著,奶媽抱著孝哥兒,好大一群人跟著。剛離開思宸和楊氏的視線,霍希朝立即派了身邊小廝過去打探,雖然這個時候霍景之不該回來,但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回來,讓人到門口盯著好些,書房離霍希丞的小院實在近。
  欣姐兒看的直笑,道:「四叔,你又想有什麼鬼點子呢,那麼怕爺爺回來。」
  「胡說什麼,我只是怕爹爹回來問我功課。」霍希朝臉不紅氣不喘說著。
  欣姐兒笑著道:「四叔不是上的啟蒙班嗎?老師教的左不過三字經之流,我都會背了,難道四叔還背不出來。還怕爺爺問功課?反正我是不信的。」
  「大侄女啊,女子無才就是德,要修德喲。」霍希朝笑著說著。
  「四叔話說差了,無才跟無腦是兩回事,難道這年頭說實話也無德了嗎。」欣姐兒笑著說。
  霍希朝笑著道:「口德也是德喲。」
  「……」
  快走到書房時小廝回來了,霍景之還沒回來呢,書房靜悄悄的。霍希朝聽得很安心,又派了小廝過去,直接到大門盯著,看到霍景之回來馬上來回報。欣姐兒只是看著笑,也不再繼續嘲諷霍希朝。
  進了霍希丞的小院,門口丫頭看到忙傳話進屋,霍希朝揮手道:「你們都留外頭,我跟三哥進去說說話。」
  欣姐兒笑著道:「那我和弟弟還進去嗎?」
  「孝哥兒還太小,我們說話他聽不懂,至於大侄女,我們男人家說話,你就別旁聽了。」霍希朝笑著說著。
  欣姐兒卻是道:「剛剛四叔不是說您衝撞了三叔,怕三叔不敢見你,才帶我們過來的嘛。現在到門口了為什麼又不讓我們進去了呢?」
  霍希朝一臉無奈,攤手道:「沒辦法,我怎麼想到大侄女小小年紀就如此嘴碎呢。」
  「……」
  霍希朝瀟灑進屋,孝哥兒從奶媽身上掙扎著下來,本想追上去,欣姐兒卻是拉住他,又對身邊的丫頭婆子小聲道:「你們走遠一點。
  丫頭婆子面面相覷,兩個主子太小,雖然不敢離太遠,但也退後一步。欣姐兒當即拉著孝哥兒走到窗戶下,孝哥兒雖然小不太明白,但看到姐姐不作聲,也跟著不動聲,只是旁聽。
  聽到丫頭傳話,霍希丞己經把本書放下,早上跟霍希朝的不愉快早就忘記。看到霍希朝這時來了,只是道:「四弟過來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見三哥了嗎,我只是想著早上三哥說的,要是能騎馬上街好了,我也一直想著呢。我比不得哥哥們年齡大,除了跟爹爹大哥出門外,還能自行出門,我就不行了。三哥,你要是心疼弟弟,不如你帶我出門去看看。」霍希朝笑著說著。
  「這有什麼,一會跟大哥說一聲就好,明天放了學就去。」霍希丞說著,爹爹太忙,相對來說大哥還是比較清閒,打小大哥就疼他們,帶著他們出去玩自然沒啥問題。
  霍希朝卻是道:「大哥天天跟著爹爹出門實在辛苦,只是到街上去逛逛,平常哥哥們也常出門,帶上我不就好了。」
  霍希丞這個年齡雖然可以帶著男僕小廝上街了,但偶爾兩次還都是跟二哥一起,現在又要加一個霍希朝,便道:「那我們去跟二哥商議,看他怎麼說。」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3:00

番外篇二(3)

  霍希朝卻是道:「二哥的脾氣,三哥還不知道嗎,肯定不會答應的。有時候二哥的性格實在很古板,三哥九歲,我也六歲了,僕人小廝跟著,怎麼會有事。我看不如這樣,也別跟二哥說,我們襯著明天上課時出來,逛了一圈等下課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豈不好。」
  「這……是要逃學??」霍希丞愣神過來,雖然他比較二,但九歲多的男孩子,又不像嫡長子那樣被看霍景之看中,玩心還是十分重的。上街對他來說沒啥刺激的,但瞞著大人逃學跑街上玩,這讓他覺得十分刺激。
  霍希朝連連點頭,神情也激動起來,道:「三哥不覺得有趣嗎?連男僕都不帶,只帶上貼身小廝,我們出去逛一圈就回來,保證不會出事。」
  霍希丞二歸二,智商沒啥問題,道:「上學時跟著八個男僕,二哥還跟我同班,我們怎麼能瞞過他,躲過男僕上街?」就是能跑出去,只怕逛一圈回來之後等他們的就是板子了。
  霍希朝道:「我想過了,這個也不難,三哥跟二哥長的如此像,就是奶媽也只得靠衣服分辯。三哥假意到二哥房裡去,然後喝茶的時候故意倒在自己身上,換上二哥的衣服。我們到學堂去總是要帶著衣服的,三哥就把二哥的衣服帶上,然後找機會換上,把男僕們支開,二哥發話他們不敢不聽。」
  霍希丞聽得愣愣的,道:「那……這不是嫁禍給二哥了嗎?」
  「成大事著不拘小節。」六歲的霍希朝很是大氣的說著。
  裡頭兄弟兩個嘀咕著,外頭窗下欣姐兒和孝哥兒聽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那麼巧的,霍希敏屋裡看書時間久了,嬤嬤提醒他出來走走,他本想到後花園逛逛,結果剛出門就看到欣姐兒和孝哥兒在窗戶下面躲著偷聽,心裡奇怪便大步走過去,揚聲道:「你們做什麼呢?」
  屋裡霍希丞和霍希朝聽到霍希敏的聲音,頓時一驚,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呢。外頭三歲孝哥兒己經誠實的道:「二叔,你快過來,我和姐姐在聽三叔,四叔說話。他們說要逃課上街,四叔還跟三叔說要茶水啥的……總之要拿二叔的衣服讓三叔穿上。」說的時候還是笑吟吟的,他其實都沒聽太懂,不過三歲孩子轉個話總是能轉清楚,霍希敏問他就誠實說了。
  首先呆的是欣姐兒,去偷聽並不是想去告發,就是好奇知道他們會在裡頭說什麼,沒想到孝哥兒如此誠實的直說出來。屋裡的霍希丞和霍希朝本來也要出來的,聽到這話也頓時石化了一下。隨即霍希朝跳腳跑出來,衝著孝哥兒吼著道:「小小年齡就開始說謊,看我怎麼收拾你。」
  欣姐兒當即護住弟弟,霍希敏一臉怒氣,衝著霍希朝道:「我看我也該好好收拾你,真是反天了,頭一天上學就要想著要逃學,以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冤枉啊,二哥,我在屋裡問三哥學問呢,孝哥兒年幼胡說的。」霍希朝一臉被委屈的說著。
  欣姐兒和霍希丞都愣了一下,主要是霍希朝這一臉委屈實在看著太真了,要不是他們親耳聽到的真會以為霍希朝是被冤枉了。
  「他才三歲。」霍希敏說著,又看向霍希丞道:「你是哥哥,不好好教導弟弟,卻是帶著弟弟不學好,你更該打。」
  「我……我……」霍希丞想辯一句都不知道如何辯起。
  霍希朝卻是繼續為自己辯解著道:「我真的是問三哥學問,又說了幾句學堂的話,孝哥兒年幼聽不清楚也是有的,二哥你真是冤枉我和三哥了。」
  霍希敏瞪著霍希朝,就因為孝哥兒小才定然不會說謊,但霍希朝臉上卻是不見一絲心虛。對峙一會,霍希敏看向欣姐兒問:「你也在旁邊,你說。」
  欣姐兒吱唔起來,雖然她會跟霍希朝拌拌嘴啥的,但兩人年齡相仿,就跟一個窩的貓似的,雖然常打架但感情也十分好。自家爹爹是大爺,但霍希敏做為嫡長子他的權項更大,責罰弟弟更是他份內的事。要是她現在也點頭,只怕霍希朝就要一頓板子上身了。
  孝哥兒並不知道其中輕重,只是繼續道:「我聽的清楚,四叔就是這麼跟三叔說的,三叔還說什麼嫁禍給二叔之類的話。」
  「你還敢胡說!!」霍希朝吼著,又道:「看我打不打你。」
  說著揚手就要打霍希朝,欣姐兒知道霍希朝的心思,當即把孝哥兒往旁邊一推,孝哥兒雖然不太明白,但叔叔要打他,他當即就要跑。霍希朝借勢就要去追,只要跑過這一會,然後再抱住霍希每的大腿說幾句好話,相信霍希敏也不會追究了。畢竟只是個想法,又沒真實行,一切都可以寬恕。
  結果孝哥兒這一麼跑不得了,一頭載到剛進門的霍景之身上,霍希賢緊跟其後,這個架式兩人也都愣了一下。霍景之走路急直接把孝哥兒撞倒上,孝哥兒頓時哭了上起來。霍景之抬手把孝哥兒抱了起來,頭一個男孫他還是很重重的,一邊哄著孝哥兒,一邊斥問霍希朝:「這是怎麼了?」
  霍希朝本來就是打算做做樣子,混一會過去就好了,哪裡想到霍景之竟然這個點就回來,臉色頓時白了。欣姐兒嘴角也有點抽,這真是倒霉催的。
  「孝哥兒還小,你當叔叔的不疼惜他倒是打起他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就能打過他啊。」霍景之說著,雖然說是小孩子打架不值得追究,但總要說幾句,孝哥兒年齡還小,就是管教也早了。
  「我……」饒是霍希朝嘴巴俐落面對霍景之時他也一個字說不出來。
  孝哥兒一邊抹淚一邊誠實的道:「四叔帶著我和姐姐來三叔這裡,後來四叔進屋,我和姐姐在窗下聽到他們裡頭說明天要逃學逛街,還要用茶水啥的拿了二叔的衣服嫁禍到他身上。」
  霍景之臉色頓時變了,他本以為只是孩子淘氣哪裡想到是這樣的想。就是霍希賢也聽得怔了一下,霍希朝也不過六歲而己,逃學嫁禍這種想法都有了,這要再大點豈不是要把屋子把捅破了。
  霍景之當即道:「傳家法來!」
  「爹爹,我……」霍希朝抖了一下,直接跪了,他只是一個想法而己,方案還沒計劃完,更沒實行呢,結果板子就要上身了。
  欣姐兒也不禁替霍希朝肉疼,也許她錯了,她一直以為霍希朝是天生的黑肚子,或者孝哥兒才是真天然黑……
  霍家家規是很嚴,但孩子還太小,總不能打的太厲害,霍希賢也跟著勸了幾句。霍希丞和霍希朝每人屁股上打了幾板子,霍希敏也被斥責他幾句,因為沒有管好弟弟們。
  思宸和楊氏在後院也聽了消息,老子管兒子,誰也不敢過來勸。再者霍景之打兒子還是有分寸的,也不用去勸。打完各自回房,思宸先去霍希丞院裡看,霍希朝就住她屋裡,想照看十分方便。
  奶媽給霍希丞上著藥,欣姐兒在旁邊看著,一臉愧疚的道:「三叔叔,孝哥兒還小,你別跟他生氣,我們也就是想著好玩才去偷聽的,我也沒想到孝哥兒會說給二叔叔聽,還讓爺爺聽到了。」
  霍希丞疼的直咧嘴,一臉委屈的道:「雖然我也覺得逃學很刺激,但我沒想過要嫁禍給二哥的,這主意是弟弟出的,結果爹爹打我最多,說我是哥哥不好教弟弟。」
  思宸正好進屋,看到母親過來,霍希丞委屈的直哭,喊著又道:「我再也不跟霍希朝玩了!!」
  不出兩天打在屁股上傷就好了,當時也就是打紅了而己,擦擦藥也就好了。也因為傷好了,在霍希朝滿口三哥的攻勢下,霍希丞很大方的忘記挨板子的事,霍希朝又順勢給霍希丞送東西,現在又是兄恭弟友的美好場景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3:11

番外篇二(4)

  欣姐兒看的感嘆不己,這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從小到大霍希丞被坑了多少回,坑的她和霍希敏看著都余心不忍。
  「爹爹,這是今天寫的字,老師誇我字的寫好,我特意拿來讓爹爹高高興興。」霍希朝拿著今天在學堂裡的字特意跑到霍景之跟前顯擺,其實也不是顯擺字寫的好不好,是給霍景之說,我現在己經改正了,我再也不逃學,以後會好好念書。
  霍景之高興起來,摸摸霍希朝的頭,又看看霍希朝的字,雖然寫的馬馬虎虎,不過霍希朝年齡還小,只要肯用功就是好的。
  霍希丞也在旁邊低頭道:「今天的老師教的書我也背會了。」這一招是霍希朝教他的,霍希朝還年幼顯擺一下字就好了,他則要會背書了。
  「嗯,背吧。」霍景之說著。
  霍希丞在學業上一直十分用功,他既不像霍希敏那樣要學著當嫡長子,也不像霍希朝那樣天天一肚子花花腸子,所以在課業上他是最好的。其實心思少,反而能靜下心來念書。
  「很好。」霍景之聽霍希丞背完誇著,三個兒子他都一樣疼,但真讓他現在說誰能在舉中成就最大,應該是霍希丞,書要靠天份更要靠自覺。
  霍希朝也在旁邊聽著,他自己科舉上沒有上來,現在霍家就指望著這三個小的,看到兩個弟弟如此用心,他也十分高興。又想到上回兩個小傢伙挨打的事,想了想便笑著道:「兩個弟弟如此努力,我也十分高興。說起來再過幾天就是護國寺的大法事,請了我去,我想著那天弟弟們也不用去上學,不如我帶著他們一起去逛逛。」
  上回霍希朝也不過想鬧著出門而己,自己也沒啥大事,帶著他們出門一趟也不值什麼。
  霍景之想想道:「既然護國寺有廟會,正是熱鬧的時候,把欣姐兒也帶上吧。孝姐兒年齡還小,怕照顧不周全,就不用去了。」
  霍希朝想了想,笑著道:「既然這樣不如叫太太和我媳婦,爹爹要是那天無事也一起去了不是更好,人多才熱鬧些,爹爹近日也辛苦了。」
  霍景之笑著揮手道:「你去請太太吧,我就不去了。」
  「是。」
  楊氏當天晚上去請安的時候就思宸說了,思宸也覺得最近勞累,難得能出門一趟她也樂意,便笑著道:「既然我們都去,把孝哥兒也帶上吧,東西也備好,給孩子們都祈祈福。」
  「是。」楊氏笑著說著,她也是許久沒出門,雖然搬出侯府規矩少多了,思宸待她一直很好,但出門這種事,她總不好先說。
  祈福需要準備的各種物品,要去的主子自是不必說,要帶去的丫頭婆子也都各自準備好。主子們除了霍景之全去了,家裡男僕女僕幾乎也全跟著,只留下幾個看家的。思宸早就讓管家娘子們約束好人,婆子就算了,丫頭多,不能出事。
  家裡人楊氏安排好,護國寺卻是霍希賢去安排,有大法事的時候,會去上香的人家也不少。不過霍家這樣連女主子們都出來了,卻是得另外安排一處大院落,閒雜人等也不是能隨便進來。
  家裡外頭都收拾妥當,到了初九那天,霍家浩浩蕩蕩一排車駕出行。霍希朝前頭騎馬,霍希敏和霍希丞的馬緊跟其後,前後男僕跟著,隨後是思宸和楊氏轎子,方姨娘帶著欣姐兒的轎子緊隨其後,孝哥兒則有自己奶媽抱著另乘一車,再後頭就是丫頭的大車,坐了兩輛。管家娘子和婆子們跟著轎走著,外頭又有男僕相隨,至於上香祈福所需之物只在後頭抬著。
  思宸看著這一排車駕,本以為分家之後霍家人口算少的了,排場也不如以前。但這回出門算是知道了,看著再少也是半條街的車駕,圍觀群眾仍然是感嘆,狀元公的家人出行了。
  行到護國寺,護國寺屬於皇家寺院,接待太后公主都是常事。霍家一行人到站早有過來相迎,院落也己經準備好,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著天氣還不錯,沒想到到了寺裡天竟然有點陰下來,正值入秋時節,冷倒說不上冷,思宸只是擔心陰天就算了,千萬別下雨了。
  因為是大法事,京中權貴人家出行的也不少,來的時候思宸己經知道了。相送禮物己經備好,只讓楊氏帶著婆子去送,又有人家送東西過來,思宸只在院中交際應酬就花去大半天。
  大人們都忙碌著,思宸只讓方姨娘和婆子們照看著孩子,五個小孩子,都是半大不小,沒一個能讓人省心的。
  「母親,我們要跟大哥去正殿祈福。」霍希敏走過來說著,這趟過來就是襯著法事祈福的,他是嫡長子肯定要跟著過去跟父母長輩祈福。
  霍希朝迅速道:「我也要去。」
  思宸看看霍希朝道:「讓你三個哥哥去吧,你留在這裡陪著母親。」希朝實在太頑皮,到前頭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
  霍希朝卻是道:「到佛前給父母祈福是子女的孝心,母親不讓我去,豈不是不讓我對父母進孝,我不依,我一定要去。」
  思宸不由的笑了,知道霍希朝的話只能聽半分,但話聽得也確實很貼心。便對霍希賢道:「既然如此,大爺就先過去打點,我和你媳婦帶著一起過去,倒也省事些。」
  「是。」霍希賢應了一聲,
  霍希賢前頭打點,楊氏走行了一圈也己經回來,沒一會霍希賢過來,前頭己經妥當。像這樣皇家寺院裡,清場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他們這一波人去的時候沒有其他人在,把時間差錯出來,就是有人,也得是霍家的親友而非仇敵。
  一行人過去,供品獻上,思宸領著上香,禮畢也就要回去。回去的路上霍希朝卻是對霍希賢道:「大哥,我沒來過這裡,想在前頭逛逛,你帶著我可好?」
  思宸知道霍希朝頑皮,怕太纏著霍希賢了,便道:「前頭事多別鬧你大哥了,跟母親一處聽戲去。」
  霍希賢對於這個弟弟也十分喜歡,主要是繼子一家跟後母親十分融洽,楊氏和思宸雖然年齡相仿就做了婆媳處的卻是非常好。看孩子們的關係都知道了,孩子們雖然小,卻是最敏感的,要是家庭關係不行,孩子們肯定不會如現在這般相處。便笑著道:「弟弟想看,我帶著他也不累,又有奶媽跟著,太太只管放心。」
  霍希敏也想留下逛逛,便道:「我跟二弟也去,母親就放心吧,我們也會看著弟弟的。」
  思宸見霍希敏也想留下,也不執意,便道:「那你們去吧,只有一件,不準淘氣,看好弟弟。」
  「太太放心吧。」
  思宸和楊氏帶著欣姐兒和孝哥兒走了,霍希賢帶著三個弟弟只在前頭院裡逛,寺裡來往人家眾多,霍希賢自然要招呼應酬,轉眼的功夫就見三個弟弟不見了。連喚小廝們去找,小廝卻是道:「小廝和奶媽都跟著,二爺只說隨意走走,大爺不用擔心。」
  「嗯。」霍希賢也覺得無所謂,要只是霍希丞和霍希朝也許會出事,有霍希敏跟著,就不會出事,還是道:「那也要去找,前頭院子大,別走丟了。」
  「是。」
  霍希敏本來也想聽話跟霍希賢,結果霍希賢迎來送往,根本就招呼不完。霍希敏也想自己逛逛,雖然做為嫡長子他從小就是背著責任長到現在的,但做為一個才九歲的孩子,老成也總有限度,雖然不像霍希朝那樣,天天想著法折騰,他也不是十分擔心怕事。
  身邊跟著小廝奶媽,霍希敏帶著兩個弟弟逛的比較隨意,也不是沒逛過廟,但護國寺真是頭一次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3:22

番外篇二(5)

  剛走到偏殿裡,抬頭就見十歲左右的少年帶著小廝下人過來,霍希敏和霍希丞的臉色微微變了,對方似乎也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道:「你們兩兄弟竟然會出門,不是立志向你們爹一樣考狀元嘛,未來的狀元公你們就該死在書房裡。」
  霍希丞聽到這話臉色頓時有幾分怒色,霍希敏卻是一副雲淡風情的模樣,拱手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茂親王世子,許久不見,不知道世子三字經認全了沒。世子命好,生下來有爵位可襲,但是命再好,最起碼也該能寫自己的名字來,連名字都寫不好,實在有點怡笑大方了。」
  舊時傷疤被揭了,茂親王世子頓時大怒,一揮手道:「上,打爛這群這小子,打掉他的牙,我看他嘴狂不。」
  茂親王一揮手,霍希敏更不會怕,先一步把霍希朝推到身後,隨即對身邊的小廝招呼著要上。霍希丞早就看這個世子不順眼了,早就忍耐不住,直接輓著袖子就上。
  兩方人馬差不多,年齡也差不多,也都沒什麼高人相助,根本就不分上下。但護國寺這種地方,就是偏殿裡來往的人也不少,一看兩方小公子打起來,早就人過來拉開,雖然這樣顯得很冒犯,但貴家公子萬一在寺裡打出事來,寺院也是擔待不起。
  霍希敏和霍希丞都被大人架了起來,唯獨霍希朝沒人,打架的這一群人裡他年齡最小,過去只的挨打的份。就是霍希敏不把他推到後頭去,他也肯定會躲起來。
  現在打架的都被架了起來,霍希朝手裡握著小樹枝就要上了,寺裡人也分不清哪邊是哪邊的。茂親王掙扎著從大人手下出來,寺裡只怕打架,也不敢十分抓住,只要不動手就好。茂親王剛才也就沒爭到便宜,霍希丞上手一拳打到他眼睛上,直接變了熊貓,吼著道:「我不會放過你……嗷……」話到一半茂親王世子厲聲尖叫起來。
  霍希朝一朝得手,自然不會站那被追著打,迅速往自家陣營裡跑,小廝過來接應的時候,霍希朝直接把手裡小樹枝遞給小廝。
  霍希賢己經聽到寺裡通傳匆匆趕過來,聽到茂親王世子的這一聲慘叫也嚇了一大跳,小孩子打架,一般來說只要不嚴重,也就過去了。現在的茂王府己經不比以前了,說貴也貴,但朝上卻不太能說上話,霍景之卻是皇帝近臣。但要是把茂親王世子傷的重了,那事情也麻煩,人家好歹還是皇親國戚呢。
  「追上去打死他!!」茂親王世子捂著屁股一邊叫一邊厲聲喊著。
  霍希朝撒腿就跑,邊跑邊哭,一頭撞到霍希賢懷裡,叫著道:「大哥救我,有人打死我呢。」
  霍希賢身上把霍希朝抱在懷裡,那邊茂親王也己經趕過來了。一直以來茂親王府跟霍家的關係都不錯,不管是朝堂上還是女眷之間,說起來還有點親戚關係。他那己經封了郡王的弟弟生母還是霍家太太的表姐,本來一直挺好,不知道為什麼幾個孩子彼此怎麼也看不順眼了,見面就要打架。
  霍希賢看到茂親王都來了,連忙放下霍希朝給茂親王行禮,霍希朝仍然抓住霍希賢的衣角,一臉怕怕的樣子哭泣不休。
  茂親王世子卻是捂著屁股怒不可歇,指著霍希朝對自家老爹道:「他用棍子扎我屁股,我要打死他,要打死他……」
  「夠了!!」茂親王斥責著兒子,霍希賢那麼大一丁點,現在又哭的如此楚楚可憐,再者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最初跟霍家兒子們鬧矛盾,不過外乎頭一回見面時,霍希敏和霍希丞的字寫的好,結果世子連自己名字都沒寫對,自以為丟了臉,每每生事。
  茂親王世子卻是越來越覺得委屈,聲音更大了,道:「真是他拿東西捅我屁股的,疼死了。」
  霍希朝剛才跑到茂親王世子身邊是都看到的,霍希朝也知道不可能全然賴掉,可憐巴巴的抓著霍希賢的衣角道:「我見他打了哥哥們,我氣不過,看大師們抓著他,我就想跑過去打他一下,我也不知道打哪裡了。」
  「胡說八道,你明明是用什麼東西戳我屁股!!」茂親王世子說著。
  霍希朝萬分小可憐的攤開手道:「我手上什麼都沒有,我真的就是推一下而己,嗚嗚……」說著自己大聲哭了起來。
  茂親王臉色更難看,世子都十歲了,霍希朝不過六歲,小孩子家打一下又能多疼。也不理會自己兒子,只是對霍希賢笑著道:「小孩子不懂事,不理論就是了。」
  「謝王爺大度。」霍希賢笑著說著。
  前頭打了一架,雖然沒吃虧,霍希賢也不敢再把三個弟弟留在前邊,親自送回了後院。又把跟茂親王世子打架的事據實回報給思宸,思宸雖然驚訝於兒子們的惹事速度,不過也沒啥奇怪的,跟茂親王世子不是打一回了。
  又說到這回連六歲的霍希朝都參戰了,思宸聽得直搖頭,十來歲的孩子們打架,一個六歲的豆丁去參戰這就是找吃虧。叮囑了幾句,又霍希朝身邊的奶媽叫過來,霍希朝身邊的小廝年齡小,一定要管教好了。
  中午在護國寺吃的素齋,飯畢外頭天就陰了下來,眼看著就要下雨。思宸不敢多呆,雖然離的不算遠,真要下起來回去也不方便。讓婆子傳話給霍希賢,收拾一下這就要回去,楊氏帶著丫頭婆子們也把裡頭東西收拾妥當。
  趕緊著回去,走到後半路的時候雨還是下了起來,緊趕著回去,坐在車裡轎裡主子們是沒啥事,外頭跟車的就倒霉了。進府了思宸先吩咐他們各自更衣休息,又吩咐廚房給所有跟去的人煮薑湯去寒。
  雨一直在下,有越來越大之勢,己經入秋許久,這麼一場大雨之後天氣只怕會更冷了。晚飯各自在屋裡吃,霍希賢和楊氏晚上的請安也免了。霍景之己經打發小廝傳了話,雨太大他借住在親家楊大人府上,讓思宸先睡。
  外放三年的楊大人己經回京,跟霍家關係越發親密,借住楊家倒不會有什麼事。其實就是有什麼事,思宸現在也不會放在心上。己經分家出來,她己經是後院最大的,凡事要是再上心再用力,對她也是無益。
  八年時光轉眼飛逝,思宸是徹底不管家了,全部交給楊氏打理。八年裡頭楊氏又生了一個兒子,霍希賢的侍妾海棠也生了一個女兒,時至此時才正式抬了姨娘,海棠比霍希賢還大,此時己經不太受寵。
  楊氏仍然歡歡喜喜的擺了幾桌酒,又賞了衣服頭面,帶著給思宸磕頭。思宸笑著受禮,自然不忘打賞。這些年霍希賢房裡並無姨娘,楊氏有二子一女,娘家硬自然立的住。現在年老的婢妾有孕生女,抬了姨娘正好成全楊氏的賢慧名聲。
  「太太,外頭有戶姓崔的人家,淮陽人士,說是太太的舊識,拿了貼子過來拜見。」管家娘子匆匆進來回話,心裡也是好奇,家裡老爺也就外放過青陽而己,怎麼會跟淮陽的人家認識。
  思宸聽得也愣了一下,淮陽崔家?難道是崔先生的侄子上京了?這些年來思宸一直有派人去給崔先生守墓,也會去崔家看看,知道崔正均娶了個非常能幹的媳婦,掙了大片家業。現在突然間上京來,想想秋闈才過,心裡頓時有數,忙道:「快迎進來。」
  說著思宸起身要去迎,楊氏也連忙著站起身來,婆媳兩個迎到二門,只見崔家車駕己經進來。崔正均攜夫人正欲上前介紹見禮,思宸看到沈氏眼睛頓時瞪大了。沈氏比思宸還要大幾歲,相貌仍然只是普通,但精神看著十分好,一頭烏黑頭髮,顯得十分年輕。
  沈氏微笑著道:「霍太太,許久不見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13:32

番外篇二(6)

  思宸驚訝過後也笑了,上前拉住沈氏的道:「沒想到會跟姐姐如此相見,姐姐果然是有大福氣的。」沈氏的福氣是她自己掙出來的,實在難得。
  說話間迎著進了屋裡,沈氏育有二子一女,女兒是大的,今年八歲,名錦。模樣倒是像崔正均,行事舉止卻是像沈氏,兩個兒子一個五歲,一個四歲,奶媽們抱著。崔家孩子上前來見禮,因為太匆忙,思宸見面禮都不及準備,倒是楊氏機伶,襯著思宸和沈氏說話的功夫己經備好拿過來。
  雙胞胎跟著霍景之出門了,霍景朝從來都是脫了韁的了馬,根本就找不到人。孝哥兒雖然天天跟著霍希朝倒也乖巧,現在上學去了。
  欣姐兒上前見禮,沈氏拉著欣姐兒一通誇,見面禮送上,笑著又問:「也是大姑娘了,許人家了沒?」
  欣姐兒羞的臉通紅,楊氏笑著道:「想當明年及笄了再定。」
  「也是。」沈氏笑著點頭,要是訂太早了,萬一男方死了還要背個剋夫的名聲,再者年齡還小也看不出來好歹來,大點再訂也不遲。
  思宸一直把崔錦拉到身邊,心裡十分喜歡,雖然今日是初見,思宸覺得崔錦十成十像沈氏,尤其她還是長女。又聽沈氏說到親事,倒是有心把崔錦說給自家老四,崔希朝野馬一樣,媳婦得娶個厲害能管住的才行,不然房頂都得被他捅個窟窿。
  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念頭,成與不成還要往後看,前頭兩個雙胞胎的婚事還沒定下來,更不用說弟弟的。
  崔家一家齊上京是為了明年春闈,秋闈的時候崔正均中了會元。考了這麼多年始終不中,結果一中就是會元,崔正均讀書多年對自己的程度也很清楚,襯著現在一鼓作氣,要是此次不中,雖然以後還能考,估摸著成績也不會很好。
  思宸聽得大喜,崔正均是崔先生的侄子,他能有個好前途崔先生泉下有知也安心了。本來以沈氏的意思是出去住,因為是舉家過來的,沈氏早打發了家中管事找了宅院。
  思宸哪裡肯依,霍家非常大,收拾一處空院落十分方便,又不是長住,只到明年春闈,外頭去住沈氏就是再有本事也得去打理收拾,怕還要分了崔正均的心。不如直接在霍家住下,崔家人等的正常開銷仍然是崔家的,霍家只是提供院落,這樣閑的時候她和沈氏可以一處說說話,崔正均也可以跟霍景之說說文學之類,霍希敏和霍希丞還可以圍觀旁聽。
  推託一會沈氏也依了思宸,霍景之官越做越大,朝中地位顯赫,崔正均春闈還沒考過。以後當真走仕途,靠著霍景之的時候多著呢。人家太太主動視好,再推就顯得十分矯情,要是一點光都不想占何必拿著貼來霍家。
  楊氏忙起身去按排房舍住處,崔家人口不少,又有孩子,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少。管家娘子只怕處理的不妥當,親身去放心些。
  「霍太太真有福氣。」沈氏笑著說著,這個年齡就可以享兒媳婦的福,還是前頭庶子媳婦,凡事不用操心。這也是思宸的本事,她能攏住媳婦,本來就不是親生的,也沒教養過,能相處的如此好十分難得。
  因無旁人在,思宸也笑著道:「媳婦值得我疼,我用真心待心,她自然也用真心待我。」兒媳婦也是人,只看如何對待。
  晚間思宸辦了宴席把全家都叫上,給崔家眾人接風,霍景之那裡早送了消息。這可是個會元,霍景之豈有輕視之禮。大大小小介紹一番,唯獨不見霍希朝,思宸對這個兒子實在沒辦法了,只是道:「天色晚了,派人去找。」
  霍希敏笑著道:「母親不用擔心,左右不過相熟的幾家,估摸著一會就回來了。」
  「還是派人跟著放心些。」思宸說著,她還記得自己一個堂兄就是外出不歸被人打死的,想到這事思宸就有點怕,天子腳下也不安全。
  酒席到一半,霍希朝頂著熊貓眼回來了,衣服己經換過,只是眼睛沒那麼快消下去,再者霍家老小也早就習慣了,也沒必要遮著藏著。直接去酒席處請安,霍景之皺眉道:「又能跟茂親王世子打起來了?」也不知道兩人是不是上輩子冤家,從護國寺開始,一打八年,戰火不斷,多是霍希朝贏,茂親王世子卻是不屈不饒,越敗鬥志越強。
  霍希朝辯解道:「是他來打我的,我總不能站著被他打吧。」
  有外客在,霍景之也不好當著人面教育兒子,對於這個兒子霍景之也十分無奈,打也打過,只要打他就求饒,說要改。然後轉頭就打耳旁風該幹嘛幹嘛去了,霍景之也下過死手打過,結果仍然沒用,霍希朝嘴上從來說的好聽,事情卻是該怎麼辦怎麼辦。
  霍景之也沒辦法了,除非一道雷劈下來徹底洗了霍希朝的腦子,不然指望著他改是不可能了。書讀的不好不壞,但指望著功名上出來不太可能。前些時候,霍景之跟霍希朝深談過一次,霍希朝中心就一句話:是男兒就該沙場上建功立業。
  聽得霍景之無語,志向聽起來很遠大,問題是大珠國泰民安無戰事。按照大珠慣例,武官的地位是比文官低,同級文武官,武官得向文官行禮。武官基本上沒啥大實權,真拿到大權了,也得小心頭上腦袋了。
  霍希朝卻是不聽,跟霍景之辯了好久,聽得霍景之直想打他。後來還是思宸勸他,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也算看出來了,像霍希朝這樣的兒子,要麼就打死他,要麼就讓他想幹嘛幹嘛,用自己的觀點糾正他,那真是做夢。
  「我倒覺得霍家要出個將才了。」沈氏笑著說著。
  思宸聽得搖頭嘆氣,道:「我只願他能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將帥之才……我從來沒想過。」提著腦袋的差事,當娘的如何願意兒子去幹。
  沈氏笑著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但看以後吧。」
  崔家的到來讓霍家的新家熱鬧起來,思宸也沒讓楊氏一個人操勞,她己經舒服好些年。雙胞胎今年十七了,還沒一個訂親的,霍希敏是因為霍景之挑剔,嫡長媳要甚重,不止家世還要人品樣貌,挑來挑去總沒合適的。幸好霍希敏是男孩,要是女孩挑到現在真不知道要嫁誰了。
  霍希丞則是因為讀書的緣故,這也是霍景之的意思,霍希丞讀書是四個兒子中最好的一個。霍景之指望著他能光耀門楣,再大點訂也好,省得分了他的心。
  元宵節過去,崔正均也開始準備下場事宜,沈氏更加的忙碌,思宸自然不會去打擾。到了放榜那天,饒是沈氏也顯得有幾分坐安不安。思宸怕沈氏太過於心焦,便請沈氏來花園坐坐。雖然天氣還沒有暖起來,小花園裡卻也有幾分春色。
  婆子一拔一拔的派出去到前頭打聽,沈氏也沉靜下來,靜靜吃著茶,笑著又道:「老爺今日還有心情出門踏青,倒留我在家裡焦心,我真該學學他。」崔正均因為會試屢試不中,是真淡定了。
  「太太,崔太太,林管事回來了。」婆子匆匆進來回報。
  思宸和沈氏笑著起身,倒也沒顯得多著急,經過梨樹邊時,點點白雪落到思宸身上,天氣雖然暖卻仍然帶著一絲涼意。
  花開花落,似乎只是轉眼間,這一生也要過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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