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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思 -【轉職當太子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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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6:14
標題:
艾思 -【轉職當太子妻】《全文完》
轉職當太子妻
作者:艾思
俗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經歷了綁架和車禍後,她不僅命大沒死
還瞬間完成了人生逆襲,現代OL穿越成了古代白富美
這真是太神奇了,她根本成了時空旅人嘛!
不料她還沒能好好享受一番,又遇上珞王造反
她還傻傻的主動送上門,二度被壞人挾持當人質──
讓她震驚的並不是身陷險境,眼看小命不保
而是珞王那張英俊的面孔,分明就是她暗戀的副總啊!
當初他們一起遭遇車禍意外,本以為他已經遇難
原來他也穿越了,身份還是魏國送來的質子
幸好她臨場反應快,配合他演出假挾持真逃離的戲
頂著大晉公主的身份,與他一起私奔到魏國……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在人前扮演起恩愛夫妻
只是演著演著,她對他的感情越來越管束不住
但她很清楚他的溫柔體貼都是為了掩人耳目
她絕對不能自作多情,把他的心思想歪了
誰知道他竟然說假的當久了,就變成了真的……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6:38
第一章
“宜姍、宜姍!”
不耐煩的催促聲頻頻響起,正專心低頭使用手機的蘇宜姍,渾然不覺的舞動手指,快速地在通訊軟體上打字。
啪嚓!
黑色公文夾重摔在淩亂的辦公桌上,座位裡的蘇宜姍被嚇了一跳,差點失手把手機給砸了。
“蘇宜姍,你這報表是怎麼做的?!亂七八糟,東漏西漏的,這種東西有辦法呈上去給副總看嗎?!”
被辦公室眾人昵稱為“大白鯊”的會計部領頭王姊,炮火猛烈的轟著蘇宜姍。
蘇宜姍將手機往抽屜裡一擱,挪動臀下的旋轉椅,翻開公文夾,面不改色的抬頭看向王姊。
“我立刻做一份全新的報表。”
“不要因為你一個人,拖垮整個會計部門的效率好嗎?用點心好不好!”
看著王姊趾高氣昂離去的背影,蘇宜姍嘴角一抽,笑也不是,嘲諷也不是。
鄰座綽號奶茶的同事轉過椅子,把頭探過來,對她擠眉弄眼。
“前幾天副總誇過你做事情很有條理,大白鯊就開始處處找你麻煩,她會不會做得太明顯了?”
“反正她在會計部門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仗著是老董的表親套關係進來,習慣靠刁難別人來顯示自己有作為。”
看著蘇宜姍一派心平氣和,不生氣也不謾駡,一邊點開滑鼠制起新報表,奶茶對她報以崇拜眼神。
“也只有你忍受得了那只大白鯊,幾乎每個被副總稱讚過的人,都會被大白鯊緊盯到離職,要不然就是請調分公司,宜姍,你果然是會計部門的狠角色。”
電腦後方的蘇宜姍皺了下眉頭,說∶“我不是什麼狠角色,我只是做好我該做的事情。”
“跟你一起進公司的那批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就剩你一個還在撐,你這樣的人如果擺在宮鬥劇裡,肯定是惦惦吃三碗公,默默把人鬥死的那種。”
蘇宜姍忍不住白了平日愛看連續劇的奶茶一眼,也不打算搭話,專心在手邊的工作上,重制一份全新的報表。
直到七點鐘聲響起,會計部門的同事也走了最後一批,蘇宜姍總算完成工作,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拉開抽屜,拿出手機查看。
滑開手機螢幕,除了幾封垃圾信之外,沒有任何新訊息進來。
蘇宜姍柳眉一皺,重新撥打好友的手機。
“袁心怡,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一整天都搞失蹤,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啊?聽到留言就快點回電給我!”
無奈的收起手機,蘇宜姍心神不寧的揉了揉太陽穴,倒也不是因為繁重的工作讓她煩心,而是她在擔心從前天起就搞失聯的好友袁心怡。
前一陣子聽袁心怡提過,她正在協助檢察官調查一樁土地案,似乎還牽連了來歷不小的黑道家族,她這兩天無故失聯,不曉得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事?
蘇宜姍一邊憂心忡忡的想著,一邊收拾桌上雜物準備下班。
當她走出會計部門,準備搭上電梯時,卻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愣了一下。
電梯裡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穿著一襲鐵灰色成套名牌西服的俊美男人。
他原本低著頭流覽手機,聽見電梯門打開,才下意識的抬起眼,睞了電梯門外的蘇宜姍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蘇宜姍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甚至拎著公事包的手,竟然不自覺的發起抖來。
當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眼前這個俊美到沒天理,頂著國外長春藤名校高學歷,又有一雙任職於中研院的教授級父母,家世好到沒話說的男人,正是此間公司最知名的黃金單身漢。
“副總。”蘇宜姍忍下了就要破表的心跳,鎮定的走入電梯。
被喊作副總的男人——夏宇威只是淡淡的點了下頭,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要說不失望,那肯定是騙人的,蘇宜姍忍不住偷偷瞄著身旁的高大人影,表情有點失落。
看來他根本不記得她了……前兩天結束完這一季的財報會議後,當時主持會議的夏宇威特地叫來了製作報表的她,當著大白鯊的面稱讚了她一番。
也因為如此,這陣子大白鯊才會故意刁難她,目的當然是為了挫她的銳氣,就怕夏宇威真的會注意到她這個小螺絲釘。
不過,很顯然的,大白鯊是多心了,夏宇威根本不記得她了。
“會計部的工作很繁重嗎?”
就在電梯即將抵達一樓大廳時,夏宇威忽然開口,用著低沉的嗓子問起話來。
蘇宜姍愣了一下,看見夏宇威轉頭看向她,才敢確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呃——剛好今天比較忙一點。”蘇宜姍有絲尷尬地回答。
夏宇威對她笑了笑,抬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辛苦了。”
“不會——副總慢走。”
蘇宜姍紅著臉,不知所措的目送夏宇威走出電梯,說話還結結巴巴的,一點也不像平常那個說話流利的自己。
夏宇威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過身看向還呆在電梯裡的蘇宜姍。
“你不走嗎?”
察覺夏宇威那張帥氣的臉龐,揚起了狐疑又好笑的表情,蘇宜姍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多蠢。
她紅著臉快步走出電梯,假裝若無其事的低下頭往前走,卻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公司同仁。
“小心。”關鍵時刻,還是夏宇威伸手拉住她。
蘇宜姍重心不穩晃了一下,差點倒進了夏宇威懷裡。
夏宇威扶了她一把,感受到他扶在手臂上的掌心溫度,她瞬間渾身僵硬的彈開,拉開兩人的距離。
見她這麼大動作,夏宇威愣住,表情好笑的問∶“我有這麼可怕嗎?”
“不、不是的。”蘇宜姍尷尬死了,整張臉漲紅成豬肝色。
她向來是緊張就會想躲開的個性,沒想到竟然會遭夏宇威誤會。
蘇宜姍才想開口解釋,夏宇威已經邁開步伐往前走,她只能暗自懊惱的輕敲自己頭一下。
“蘇宜姍,你平常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一碰到夏宇威就變蠢了。”
蘇宜姍在心裡咕噥著,邊走出公司大門,當她準備過馬路時,不意瞥見一輛銀色廂型車速度極快地從她身邊駛過。
她納悶的停下腳步,看著那輛車駛進了公司的停車場,警衛急急忙忙的握著指揮棒沖出來,似乎打算阻止那那輛車。
她覺得奇怪,趕緊小跑步的奔向停車場,卻撞見一名黑衣壯漢跟警衛起衝突,兩人扭打在一起。
“你這是在做什麼?!”蘇宜姍心中警鈴大響,當場大聲尖叫,想嚇跑黑衣壯漢。
黑衣壯漢卻無動於衷,另一頭,剛才那輛銀色廂型車在偌大的停車場裡繞了一圈後,忽然一個打橫,擋在某輛保時捷休旅車前方。
蘇宜姍當下就認出那輛車是夏宇威的,她臉色發白,卻沒有退縮,立刻拔腿朝那頭奔去。
“副總——”大叫的同時,蘇宜姍看見幾名壯漢強行將夏宇威拉入廂型車。
“快走!”夏宇威神情冷靜,似乎不打算與對方硬碰硬,只是當他看見蘇宜姍時,當下臉色大變,高聲命令。
蘇宜姍正打算回公司討救兵時,已經把警衛打暈的那名黑衣壯漢折返回來,發現她想離開,當機立斷就把她一起拉入廂型車。
“放開我——放開我!”
拚命掙扎間,蘇宜姍被壯漢硬拉入後座,跌進了夏宇威懷裡。
蘇宜姍一臉淩亂的爬坐起身,正想著一搏沖出去,冷不防地卻被夏宇威拉住。
“別亂動。”
“副總?”
儘管身處險境,但夏宇威神情凝重卻不慌亂,他緊緊按住了蘇宜姍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冷靜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宜姍驚魂未定,但是在他的眼神安撫下,也逐漸恢復理智。
“最近公司有一筆並購案,涉及了債權歸屬問題,對方公司似乎臨時反悔,又不敢公然毀約,所以就私下放話要我們公司自己收手,不然後果會很難看。”
聽完夏宇威的解釋,蘇宜姍心中涼了半截。
“但這是公司的事,他們為什麼要抓副總?”
“這案子是由我主導的,對方知道我在公司的影響力,不抓我要抓誰?”
看著夏宇威臉上露出冰冷的嘲笑,蘇宜姍這才發現過去眾人所看見的那個夏副總,溫文儒雅,具有紳士風範,但是在公事上可就不儘然如此。
商場如戰場,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不過親眼看見仰慕的人露出狼性,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習慣。
“別說話!”那幾名黑衣男子坐上了車,惡狠狠地警告他們。
“把手機交出來!”緊接著有人動手想掏他們身上的手機。
蘇宜姍當然不可能乖乖任人撫摸,當下就激動的掙扎起來。
見狀,黑衣人不耐煩地抬起手想給她一巴掌。
“不准對女人動手。”夏宇威神情陰狠,一把抓住了黑衣人就要落在蘇宜姍臉上的那只手。
那群人當場被夏宇威的懾人氣場愣住,居然也忘了反擊。
夏宇威甩開了那人的手,主動配合的交出手機,然後轉頭叮囑蘇宜姍。
“把手機給他們,安全為上。”
蘇宜姍看得出來,夏宇威是寧可智取,也不會無腦一味反抗,反而讓自己陷入險境的人,於是只能聽話的打開公事包,把手機交出去。
“我們老闆想請夏總喝杯咖啡。”黑衣人邊說邊露出猥瑣的笑。
“你們老闆要找的人是我,不關她的事,下一個路口放她走。”
“副總!”
蘇宜姍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在這種時候,不是多個伴才能多個幫手嗎?夏宇威居然打算自己面對這群匪類,這也太危險了!
“不行,放她走,萬一她亂報警,我們不就麻煩了。”黑衣人斷然拒絕。
“明明是你們幹這種違法的事,什麼叫做我會亂報警?!”蘇宜姍既害怕又氣憤,即使渾身發著抖,也忍不住想開口反駁。
“蘇宜姍,你別說話。”夏宇威冷冷的發號施令。
蘇宜姍愣了下。沒想到他竟然記得她的名字……
夏宇威逕自看著那群黑衣人,目光炯炯,沒有一絲恐懼,就仿佛他真的是被請上車,而不是遭人強行綁架。
他用著談判的口氣說∶“你們老闆的目的是要找我談判,不是要殺人滅口,你們有什麼好麻煩的?剛才你們打了警衛,頂多吃上一個傷害罪的官司,還不至於坐牢,但是如果你們對我做出什麼事,我想就不是找律師罰個錢這麼簡單了。”
這些黑衣人也不蠢,他們肯定調查過夏宇威的背景,他父親是法學界權威,在法界遍佈人脈,假使夏宇威真出了什麼意外,這些人絕對會吃上最重的官司。
果然,當夏宇威說完這席話,後座裡的黑衣人臉色微微變了。
“當然,你們老闆跟我談的是生意,如果我怎麼了,你們老闆也不會好到哪兒去,況且,剛才停車場的監視器都已經拍到車號,你們如果不想把事情鬧大,最好先讓她下車離開。”
夏宇威說完後,又轉頭吩咐蘇宜姍∶“待會兒下車後,你別報警,直接回家。”
“副總……”蘇宜姍傻了。
“她只是小員工,什麼都不清楚,你們把她扯進來也沒用,只會替你們自己製造更多麻煩。”
那群黑衣人互望了幾眼,又跟前座駕車的黑衣壯漢小聲討論,最後才一致做出決定。
“你要是敢報警,下場自負!”黑衣人對蘇宜姍下達警告。
蘇宜姍雖然害怕,但也知道對方有所忌憚,不是真的要把事情鬧大,於是她沒反抗,順著夏宇威的意,點了點頭。
“停車。”黑衣人向前座喊話。
廂型車正好駛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前方號誌燈已經轉黃,黑衣壯漢為了搶快,猛踩油門,同時蛇行往右側靠。
就在這時,一輛正準備左轉的大貨車,同樣車速極快,看見銀色廂型車時已來不及,就這樣迎面撞上。
嘰!尖銳的刹車聲響起,緊接著是巨大的撞擊聲。
一切發生得太快,兩輛車都沒有時間反應,車上的人只是在一陣混亂中,來不及放聲尖叫就失去了意識。
蘇宜姍昏迷之前,只記得有一雙溫暖堅實的手臂,在她要被彈飛的瞬間,將她緊緊抱住……
副總——
昏迷中,她在黑暗裡試圖大喊夏宇威,可惜,太黑了,她什麼也看不見,就連張開嘴也喊不出聲。
結束了嗎?她短暫的二十八歲人生,難道就要這樣結束了?這樣的死法也太烏龍了啊……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至少在臨死之前,她能跟夏宇威說上話,還能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甚至在危急一刻,他還這麼有紳士風度的抱住她,讓她的遺憾少了一點。
不,不對,她還是很遺憾,遺憾沒能在生命結束的最後一刻向夏宇威表白。
就算時機點很奇怪,就算會被當成神經病也無所謂,總比懷抱著遺憾慘死好啊……
“殿下醒了嗎?”
遠處傳來模糊的交談聲,蘇宜姍皺了皺眉,試著睜開眼,但是這具身體真的太困了,她連眼皮子都撐不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依稀還能聽見有杯盤撞擊聲,蘇宜姍又貪睡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看清眼前的景色。
不是醫院。
眼前的場景仿佛是連續劇片場,入目所見都是些古色古香的中式復古傢俱,甚至,就連房裡走動的那些女人,身上也穿著古裝。
蘇宜姍一秒驚醒,大動作的坐起身。
“你們是誰?這裡是哪裡?”她瞪大眼,東張西望。
“殿下醒了。”離床榻最近的古裝女子笑著迎來,同時將捧在手上的熱茶奉上,溫順恭敬的說∶“殿下請用溫茶。”
蘇宜姍愣住,來回看著床邊的女子,又看向她手邊的骨董瓷杯,腦中一片空白,完全反應不過來。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女子緊張的問。
“你們——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蘇宜姍翻開被子下了床榻,光著腳丫在房裡繞圈圈,不停地打量四周。
“殿下快穿上鞋襪,萬一著涼了可就不好了。”
房裡那些古裝女子一看見她赤著雙腳,個個臉色大變,立刻拿來了鞋襪跟外衣,準備幫蘇宜姍著裝。
看見她們準備逼近,蘇宜姍趕緊往後退,靠在一面梨花木屏風前,舉高雙手阻止她們繼續靠近。
“你們先把話說清楚,這裡是哪裡?你們是誰?”
那些古裝女子先是面面相覷,接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見她們在笑,蘇宜姍當下覺得這一定是場惡作劇。
只是她不明白,前一刻她才剛出車禍,為什麼醒來會碰上這場惡作劇?
“殿下,您又在跟小的鬧著玩兒了。”
剛才奉上溫茶的女子走過來,邊笑邊說,一臉了然於心的表情,看得蘇宜姍一頭霧水。
“殿下,昨兒個您鬧月露宮的大夥兒還鬧不夠呀?”旁邊的古裝女子幫腔。
蘇宜姍只是緊皺眉,滿臉狐疑的看著這些人,十分納悶,這些人是去哪裡學來的腔調?怎麼真像是古人在說話。
“殿下,您還繼續裝失憶嗎?”那群古裝女子笑嘻嘻的上前拉住蘇宜姍,將抵死不從的她拉到太師椅上。
蘇宜姍抵不過這些人的力量,被迫坐在鋪了繡花錦墊的太師椅上,像個洋娃娃似的任由她們幫自己穿上鞋襪。
“殿下別慌,這兒是大晉,您是大晉的貞靜公主,是大晉的無上珍寶,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聖上也會想盡法子讓人幫您摘下來。”
聽著女子滔滔不絕的描述起來,蘇宜姍的表情很驚恐,腦袋瓜很混亂。
“這兒是月露宮,小的是芳兒,她們是小桃、小桂,是殿下最得力的貼身宮女,平素陪著殿下瞎鬧兒,讓殿下拿我們幾個尋開心。”
聽著芳兒越說越深入,蘇宜姍逐漸收起臉上的驚恐,也開始沉澱思緒,恢復理智的觀察眼前這一切。
怎麼看都不像是惡作劇。
沒有人會把惡作劇編得這麼逼真,而且還能完全模仿古人說話的腔調,更不會有人為了惡作劇,把這些老骨董都搬過來。
蘇宜姍在腦中拚命推測各種可能性,但每一種可能性又立刻被推翻。
到最後,她已經無法再做出任何的假設,甚至,她發現自己心中已有了最後一種可能性的答案。
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更很難相信的答案。
穿越。
這種只會出現在連續劇或小說裡的事情,真有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嗎?
“殿下,您玩夠了嗎?”芳兒一臉無奈。
蘇宜姍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卻不敢隨便開口,就怕一說話就露餡。
她眼前的景物與人事,毫無概念,只知道這個地方叫大晉,自己成了大晉的公主……等一下,這樣說來,這副身體根本不是屬於她的?
蘇宜姍臉色一變,慌張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臉頰,邊問芳兒∶“我的臉怎麼樣了?”
“殿下為什麼會這樣問?”芳兒被她過於驚惶的舉動嚇壞了。
蘇宜姍沒法兒吐露實情,只能自己乾著急,東張西望,看見房裡有一面銅鏡,當下不假思索的上前一照。
這一照,她著實愣住。這……這是怎麼回事?臉,還是她自己原來的那張臉,沒有任何改變,只是這副身體看上去又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其餘的真沒什麼兩樣。
“太神奇了……世上竟然會有這種事,我根本成了時空旅人。”
芳兒她們聽著蘇宜姍自言自語,全都露出納悶不解的表情。
蘇宜姍飛快的冷靜下來,她假裝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再次詢問起芳兒。
“芳兒,我問你,我叫什麼名字?”
芳兒一臉“又來了”的頭疼表情,但還是乖乖回答∶“殿下還真是玩不膩。大晉連氏為皇族,殿下出自高貴的連氏皇族,由先皇親口賜名為詠菲,起封號為貞靜,賞賜月露宮。”
蘇宜姍在心底暗暗驚呼,沒想到她不僅穿越了,還瞬間完成了人生逆襲,成了古代的白富美。
高興的同時,腦中忽然閃過一張英俊臉龐,蘇宜姍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那場車禍過後,她不但沒死,而且還穿越了,成了大晉公主連詠菲,那跟她一起遭遇意外的夏宇威呢?
想起夏宇威,蘇宜姍整顆心涼了半截,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殿下,時候不早了,您得趕緊梳妝穿衣,今日魏國使臣來訪,聖上在宮裡設宴接風,您得好生打扮一番才行。”
蘇宜姍一頭霧水。“魏國使臣?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殿下又在尋奴婢們開心了。”芳兒扁扁嘴,手倒是沒閑下,與其他婢女一同忙著替蘇宜姍著衣。
蘇宜姍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隨她們擺佈去,等到她們笑著退開時,銅鏡中的人影,不僅穿上了華麗的錦緞刺繡齊胸襦裙,臉上更抹上合宜的胭脂,原本散亂的發也給梳成了髮髻,更簪上了金釵絨花。
看著鏡中十足古人裝扮的自己,蘇宜姍一時也看傻了。
不給她反應的時間,芳兒等人催促起來∶“殿下,再不上轎可就要遲了。”
“等等——”
蘇宜姍來不及把話問清楚,就這麼被這一群女婢推出房外。
一出了寢殿,她才曉得這個地方寬敞得不可思議,她走在迷宮般的回廊上,在芳兒等人半推半扶中,來到前院,坐上了粗使太監所抬的轎子。
“殿下,您可千萬記得,一會兒見著了珞王爺,別再欺負珞王爺了。”
臨上轎前,芳兒耳提面命的叮嚀著,蘇宜姍只是一臉茫然,根本毫無頭緒。
珞王爺又是誰?天哪,她初來乍到這個時空,什麼都還弄不清楚,就得應付這些皇親貴戚,誰來救救她呀?!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6:52
第二章
華燈初上,望著這座華貴的皇宮,蘇宜娜坐在轎輦上,被粗使大監抬到了專門用來迎接外國使臣的長樂宮。
轎輦剛落地,芳兒立刻靠過來扶她下轎。
“殿下的身子怎麼這麼僵?”芳兒驚的摸了摸蘇宜娜的手臂。
廢話!她莫名其妙穿越來這裡,還搞不清楚狀況,就得面對這樣的大場面,她沒腿軟昏倒在地,能一路撐到這裡,已經很勇敢了。
蘇宜娜正要開口,當然,另一輛轎輦也在宮門前停下,她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還沒看清楚對方的樣貌,芳兒卻先禁張兮兮的拉住她。
“怎麼了?”薪宜娜一臉奇怪的瞄向芳兒。
“殿下,是珞王,您可千萬別在今晚出亂子,聖上昨日已經警告過,今日魏國使臣來訪,肯定是為了珞王。”
“到底誰是珞王?”
聽見蘇宜娜這麼問,芳兒一臉“您饒了我吧”的哭樣。
蘇宜娜還想往下問,目光一轉,看見從轎輦上下來的修長人影,當場目瞪口呆。
那個男人身長玉立,體型偏瘦,但是高大,長髮盤在腦後,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穿著一襲藏青色長衫,腰帶上佩戴著玉飾,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但是令蘇宜娜震驚的,並不是男人那一身華貴的穿著,而是他那張英俊的面孔,分明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某人!
顧不得有太監宮娘在場,蘇宜娜用力揮開芳兒的手,撞進了培王的懷裡,緊紫抓住他的雙手。
“副總?副總,你沒事吧?!”嗚,好感動,沒想到她竟然還能活著見到夏宇威,上天還真是沒虧待她。
那個與夏宇威有著相同面孔的珞王,只是一臉古怪的看著她,許久沒回話。
發現對方毫無反應,蘇宜娜沸騰的情緒,當場被潑了桶冷水,慢慢冷了下去。
“殿下,我是魏國珞王周泓,不叫什麼副總。”
聽見珞王帶著調侃的語氣,蘇宜娜愣了許久,直到芳兒將她拉走,她才回過神來,瞪大眼打量那個男人。
真的不是夏宇威嗎?這樣說來,夏宇威死了?
蘇宜娜一顆心直往下沉,臉色瞬間刷白,一雙眼卻不死心的死盯著珞王。
周泓對她笑了笑,一副不把她當回事的往宮門裡走。
“殿下,那個珞王昨兒個被您暴揍一頓,怎麼今兒個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暴揍……珞王?”蘇宜娜被芳兒的說法嚇了一跳。
“才昨天的事兒,殿下怎麼忘得這麼快。”芳兒一臉好笑,似乎根本覺得沒有什麼。“那珞王膽小如鼠,做什麼事都讓人看著討厭,要不是當初魏國硬把他塞來咱們大晉,他這樣的人根本到哪兒都活不好。”
“芳兒,魏國為什麼要把瑤王塞給大晉?”蘇宜娜趁這個話題把事情弄清楚。
“殿下又在跟奴婢鬧著玩了。”芳兒抱怨著。“殿下總不會忘了,珞王是魏國送來大晉的質子吧?也虧得魏國當初會把這個膽小如鼠的王爺送來,聽說最近魏國諸王在鬧政變,打算逼魏皇立儲,此次魏國使臣來訪,肯定也與立儲一事脫不了關係。”
“你說昨天我把珞王暴揍一頓……平日我都是這樣打人的嗎?”
蘇宜姍此時才注意到,對面的周泓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不敢相信一個女人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能把一個大男人揍出傷來。
由此可見,這個貞靜公主平日在宮中肯定是作威作福,囂張跋扈慣了的人物。
“殿下只有碰上討厭的人才會動手,特別是那個珞王,珞王打小就不受殿下待見,不是嗎?”芳兒不明白主子怎會問起這些。
頭疼了……沒想到她穿來的這個白富美,竟然是這樣任性妄為,還會對弱勢者動手動腳的糟糕人物。
蘇宜姍正暗自苦惱時,此時,大殿裡走進了一名穿著魏國服飾的臣子,他領著同樣穿著魏服的下屬,雙手作揖的走進來。
那名魏國使臣上前向靖帝拜安,對皇帝說了些吉祥話,使臣身後的兩名下屬隨後奉上了魏國皇帝贈予的禮物。
同時,魏國使臣更讓下屬將某些禮物轉交給周泓,周泓起身抬手接過,面無表情的坐回原位。
“王爺,聖上讓微臣向王爺問安。”那魏國使臣直沖著周泓笑,態度說不出是恭敬還是親近,就是覺著少了點莊重。
“殿下您瞧,那珞王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連他們自家的使臣都瞧不起。”
芳兒低下頭,靠在蘇宜姍身旁,一副嗤之以鼻的咬起耳朵。
蘇宜姍完全狀況外,根本不大明白眼前是什麼局勢,不敢有任何表示,只能舉箸假裝忙著吃食。
就在大殿裡一片歌舞昇平,氣氛看似和樂融融的當下,驀然,宮人的尖叫聲響起,蓋過了絲竹樂聲。
剛含了一口酒,差點被酒嗆著的蘇宜姍,趕緊放下酒杯,與大殿上的眾人一樣,順著宮人發出尖叫的方向看去。
“珞王爺中毒了!”
聽見宮人驚慌失措的喊叫,蘇宜姍僵了僵,下意識站起身,在混亂中看見周泓單手捂住嘴巴,鮮紅色的液體,不斷從指縫間流出來。
她白著臉,全身發抖,顧不得芳兒的阻止,飛奔上前查看情形。
“殿下千萬別靠近!”宮人與太監們慌張地阻止蘇宜姍靠近周泓。
“菲兒,危險!”就連靖帝也變了臉,出聲制止。
蘇宜姍哪管得了這麼多,儘管方才周泓已經否認了他不是夏宇威,但是她怎麼想就是覺得個中有古怪。
“快將王爺扶至側殿!”混亂中,魏國使臣發落起來。
太監們七手八腳攙扶起珞王,將他扶到了長樂宮的側殿。
蘇宜姍也拉起裙擺,跌跌撞撞的尾隨而去,卻在準備踏入側殿時,一名魏人手持匕首往她腰間一抵,硬是將她拖進了房裡。
“把門關上!”她聽見魏國使臣大聲命令。
那些個攙扶珞王的太監,立刻上前把側殿的門關上。
蘇宜姍一臉茫然,全然不知眼前是什麼情形,只知道有把短刀一直抵在腰間,對方只要使點勁兒,便能置她於死地。
“王爺,您得趕緊換上這套魏服。”
蘇宜姍看見原本被太監攙扶上貴妃椅的珞王,將手從臉上拿開,然後直挺挺的坐起身來,他伸手接過了魏國使臣遞來的錦帕,擦拭臉上的血跡。
看著周泓目光炯炯有神,動作自然流暢,與剛才需要旁人攙扶的虛弱模樣大相逕庭,蘇宜姍當下恍然大悟。
“你——你根本沒中毒?!”
周泓拿開臉上的帕子,眼神帶著笑意,又有些狂妄的看向她,那表情像是在嘲笑她。
“王爺,一會兒晉人就會來尋貞靜公主,我們該拿她怎麼辦?”
魏國使臣眼露冷芒,瞥了依然被匕首抵住腰間的蘇宜姍一眼。
蘇宜姍再怎麼狀況外,也多少能自行拼湊出事情大概的輪廓,她白著臉來回看向魏國使臣與周泓,已經僵硬的身子因害怕而發著抖。
“珞王,你這是打算造反嗎?這裡可是大晉——”
“我是魏國王爺,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大晉,我得想辦法回魏國。”周泓打斷了蘇宜姍的質問。
蘇宜姍垮下臉,表情哀怨極了,她心想自己真是倒楣透了,大難不死,穿成了個古代白富美,都還沒能好好享受一番,結果又遭遇珞王造反,她的運氣究竟能有多背啊?
周泓站起身走向她,朝手持匕首的魏人做了個手勢,那魏人猶豫了下,但還是順從的拿開匕首。
蘇宜姍緊憋住的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周泓已站定在她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舉動很是輕佻。
“殿下過去對我諸多關照,就連我中了毒也急著追來查看,可見殿下對我有情有義,這樣的人兒上哪兒去找?”
“珞王……你別亂來!”
蘇宜姍瞪著周泓,可惜,對上那張與夏宇威同個模子印出來的俊臉,她的氣勢立馬弱了一截。
周泓別具深意的一笑,輕捏了下她尖巧的下巴,惹來她一陣皺眉狂瞪。
周泓不以為意,一把拉起她的手,將她扯到他身旁,順手抽過魏人手裡的匕首。
“我們若想順利逃出大晉,勢必得有個護身符,貞靜公主是靖帝的一塊肉,只要她在我們手上,就算事蹟敗露,我們還能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聽見周泓這番說法,那幾名魏人神情有些古怪,但又不敢反駁,只是面面相覷,互望了一眼。
相較之下,蘇宜姍反應可大了:“我可是大晉的公主,你想挾持我?!珞王,你別亂來,你趕緊把我放了,我保證絕對不會洩漏你們的計畫。”
聞言,周泓大笑兩聲,那笑聲可嘲諷了。
“你平時最看不順眼的人是我,總要欺壓得我求饒才肯甘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冤枉啊!她只是被迫穿越的時空旅人,根本不是平日囂張跋扈的連詠菲,可不能把帳算在她頭上。
蘇宜姍反應快,立刻求饒:“珞王,你千萬要相信,其實我根本不是貞靜公主……”
周泓嗤笑一聲:“你不是貞靜公主,那你會是誰?”
蘇宜姍心中一涼,差點脫口的話,當場又咽回喉頭。
她說出真相又如何?這些古人怎麼可能相信她的話,說不定還會把她當成瘋子看待,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將錯就錯,別再節外生枝。
蘇宜姍隨即又改口:“珞王,過去是我對不起你……其實,我之所以會百般針對你,那是因為……”
“殿下?殿下,您在哪兒?”
驀地,外頭傳來芳兒焦急的呼喚聲,寢殿裡的眾人全愣住。
周泓率先做出反應,他伸手勾抱住蘇宜姍的肩,將她拴在懷中,另一手則是緊握匕首,抵在她腰後。
蘇宜姍欲哭無淚。“珞王,你的手可別抖,你一抖,我的腎就要不保。”
周泓眼神一冷,低著聲命令她:“把你的婢女遣走。”
蘇宜姍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聽話的拉高嗓門,說:“芳兒,我在這兒。珞王毒發得厲害,你趕緊去找太醫來。”
“殿下,殿下——”門外傳來芳兒緊張兮兮的聲音。“哎,你們這些人真奇怪,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門外的衛兵早讓那些魏人給換了一批內應,怎可能會放芳兒進來。
“你要幹什麼?你別亂來——啊!”
聽見芳兒的叫聲,蘇宜姍心中一緊,正想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沖出去,豈料,緊靠在她身後的周泓忽然壓低了聲說話。
“別動。”周泓說。“蘇宜姍,你配合一點。”
聽見那句“蘇宜姍”,被緊緊勾抱住的蘇宜姍當場一僵,“我們得先想辦法離開大晉。”
蘇宜姍忍住了回頭的衝動,同樣壓低了聲音說:“副總,是你嗎?”
身後的周泓回了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別怕。”
聞言,蘇宜姍差點紅了眼眶。原本她還以為夏宇威已經遇難,幸好他沒事,也跟她一起穿越了,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想到自己在這個時空裡不是孤單的,蘇宜姍頓時整個人放鬆下來。
不過,一對上那幾個魏人兇狠的眼神,蘇宜姍不敢大意,立刻配合起周泓,假裝露出害怕的神情。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你們快點放了我——”
蘇宜姍還沒說完,嘴巴已經被周泓一把捂住。
周泓冷著臉命令魏國使臣:“你帶進宮的那些人呢?趁著那些晉人還沒發現,我們得趕緊離開皇宮。”
魏國使臣忙道:“王爺別急,方才屬下已經命人去傳信,一會兒他們就會在宮中大鬧,到那時趁著混亂,我們便能離開。”
使臣話剛說完,外邊就傳來鬧騰騰的吵雜聲。
“走水了!榮樂宮走水了——”
“王爺,我們的人開始行動了。”魏國使臣欣喜的稟報。
周泓點了點頭,然後就這麼扣著蘇宜姍往外走。
一走出偏殿,只見遠處火光沖天,人聲鼎沸,蘇宜姍一臉驚詫,雖然不是很清楚內情,但她沒想到魏國為了救出周泓,竟然如此費盡心機。
此時,有一批身穿太監服飾的魏人趁亂趕來。
“王爺,我們已從內務府盜取權杖,馬車就在南邊宮門外等著。”
周泓滿意一笑,“做得好。”
魏國使臣催促著:“王爺,趁著晉人忙著滅火,我們得趕緊離開。”
周泓點了點頭,然後拉起蘇宜姍就隨那批魏人一同離開。
一行人順利地出了南邊宮門,就在準備上馬車時,那些魏人直盯著這一路上被周泓拉著跑的蘇宜姍。
“王爺,咱們就要離開大晉了,貞靜公主該怎麼辦?”那魏國使臣問出了其它人心底的困惑。
“自然是跟著我們一起走。”周泓毫不猶豫的說。
如今蘇宜姍已經知曉他的真實身份,自然是很樂意跟他一起走,這一路上她的配合度可高了。
“靖帝若是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大發雷霆,派兵追緝我們,這樣……”
“此時我們若放她走,她肯定會通風報信,屆時不也是一樣的下場?”
聽見周泓冷冷的反駁,魏國使臣一噎,當場說不出話來。
周泓眉一挑,反問:“難道說,你想殺了她?”
此話一出,魏國使臣臉色大變,連忙搖頭否認:“屬下不敢!聖上派屬下來大晉是為了援救王爺,可不是為了挑起兩國紛爭。”
貞靜公主在大晉受盡榮寵,這是舉世皆知的事,倘若貞靜公主被魏人所殺,大晉必定會傾盡全力攻打魏國。
“等我們到了邊界,再放了她也不遲。”周泓提意議。
魏國使臣點了點頭。“全聽王爺的。”
於是周泓拉著蘇宜姍上了馬車,在這批身穿晉服的魏人護送下,摸黑駛出了皇城,一路往魏國與大晉的邊界駛去。
馬車裡,總算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雖然只能借由窗外透進來的月色看清兩人的臉,但蘇宜姍仍是努力將坐在對面的周泓看個仔細。
“副總,真的是你?”蘇宜姍難忍激動握住了周泓的手。
周泓——不,應該說是夏宇威心中一動,又想起兩人先前在最危急的時刻,是他抱住了她一起遇難,莫名地,他對她不禁產生一些微妙的情愫。
眼底升起了不自知的溫柔,周泓安慰起她,“你應該嚇壞了吧?沒想到我們竟然沒死,還跑來了這個奇怪的時空。”
“幸好你沒事……”蘇宜姍欣喜的紅了眼眶,沒發覺自己一直緊握著他的雙手。“副總,我剛醒來的時候,一直想著你怎麼樣了,我一直祈禱著你也跟我一樣,穿越來這裡……”
“穿越?”周泓不解的皺眉。
“副總,你從不看電視劇或小說的嗎?”蘇宜姍驚訝反問。
“我還真的很少看那些。”
“穿越就是像我們這樣呀,從原本的時空穿越到另一個時空,而且還成了另一個人。”蘇宜姍幫他科普起來。
如果說是在過去,周泓肯定會對這種虛構的理論嗤之以鼻,但如今他親身經歷,聽見蘇宜姍說的這些話,他只能強迫自己接受。
“那你說,我們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周泓好笑的提問。
這可把蘇宜姍問倒了,她蹙了蹙細眉,說:“副總,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才對,珞王不是魏國的質子嗎?你若是跑了,大晉那邊不就亂了套?”
“魏國內亂,魏皇有意將周泓召回去,似乎是打算立他為太子,另外再派別的兒子來大晉當質子,然而,魏皇幾次要求靖帝放人,大晉那頭總是給魏皇碰了軟釘子,因此魏皇只能出此下策。”
蘇宜姍聽得頭都疼了,她努力消化完畢後才發問:“這麼說來,這些人是魏皇派來救你的?”
“不是。”夏宇威搖頭。
“啊?”蘇宜姍傻了。
“他們是來殺珞王的。”夏宇威語出驚人的宣告。
“啊?!”
夏宇威連忙一把捂住蘇宜姍的嘴,並向她示警:“小聲點,別讓外面那些人聽見。”
蘇宜姍一手被他反握住,小臉又被他一隻手捂住,兩人一時之間靠得頗近,近得能聞見彼此身上的衣物薰香。
瞹昧的氛圍,迅速蔓延開來,他們相互凝視了片刻,各自感覺心頭有股異樣的灼熱。
夏宇威把手拿開,目光依然炯炯的注視著她。“那時,你為什麼要來救我?”
蘇宜姍心一跳,眨了眨眼,不知該怎麼回答。
“一般人看見那種情況,應該是先離開報警,沒有人會傻到沖過來。”
“我……我當下沒有想太多,只是想說副總有危險了……”
面對夏宇威的質問,蘇宜姍只是紅著臉不斷傻笑,支支吾吾的說不明白。
夏宇威怎可能看不出來,眼前這個女人是愛慕他的。
不只是她,公司裡有無數的女員工愛慕著他,他也知道自己單身又身居公司要職,加上家世背景優渥,自然會被女員工列為首選。
但,在那樣驚險的關頭上,又會有多少女員工願意挺身而出,像蘇宜姍這樣不顧一切的想幫他。
“你很勇敢。”夏宇威說。
聽見他突如其來的讚美,蘇宜姍臉頰更紅了,目光左閃右躲,不敢與他對視。
“哪有啊……副總過獎了,其實我很膽小的。”
“既然你很膽小,那為什麼敢跟那些歹徒反抗?”
“那是因為……因為……”
驀地,一隻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那掌心的溫度燙著她,令她心頭悸動不已。
順這個勢,她抬起了眼,總算肯與夏宇威四目相接。
“你放心,既然我們幸運的逃過一劫,眼前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望著夏宇威信誓旦旦的對她承諾,她紅著臉點了點頭,但是心裡多少明白,恐怕他是出於感激,才會這樣對她,她可不能自作多情,把他的心思想歪了。
蘇宜姍強裝鎮定的點著頭。“有副總在,我不怕。”
看見她一臉的信任,夏宇威胸口一熱,不免有些驕傲起來。
“你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副總的能力,公司裡每個人都清楚,每次公司發生狀況,都是副總出面解決……上回處理高嘉公司那件專案的時候,也是在副總的協助下,會計部門才能順利拿回貨款。”
聽見她如數家珍般,細數他過去的豐功偉業,夏宇威嘴還的笑意更深了。
“聽起來你對我的事情格外注意。”
蘇宜姍愣了下,對上夏宇威充滿笑意的眼神,她當下困窘得慌亂起來。
“我——我沒有——副總,你不要誤會——”
“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麼沒有勇氣說出來?”
聽見夏宇威這樣直截了當的詢問,蘇宜姍大大一愣。
就在尷尬蔓延之際,不知在黑夜中賓士了多久的馬車忽然停下來。
蘇宜姍愣住,夏宇威卻是臉色一沉,他舉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見狀,蘇宜姍連忙閉上嘴巴,警戒萬分的東張西望。
“為什麼停下來?”夏宇威問著外頭的馬夫。
蘇宜姍悄悄探近馬車視窗,撥開簾子,看見騎在馬背上的魏國使臣,正在與另一名前來接應的人交頭接耳。
蘇宜姍心中一涼,連忙放下簾子,將身子挨近夏宇威那頭,貼在他耳邊描述自己所見的情景。
她貼得太近,柔軟的嬌軀幾乎是半靠在他懷裡,她身上的女性馨香一陣陣飄來,若有似無的撩撥著他。
幸虧夏宇威自製力過人,否則沒有一個正常男人能禁得起這樣的誘惑。
他沉住氣,聽她把話說完,然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一會兒你在馬車裡別出來。”
聽見夏宇威這聲低沉的警告,蘇宜姍心下一跳,正想問個清楚,他已經放開她的手,一把將她捺在座位上。
“副總——”她來不及阻止,只能愕然地瞪著他伸手挑開簾子的背影。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7:09
第三章
眼前是一片荒涼景色,四下茫茫,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夏宇威環顧四周之後,當下明白,這群魏人把他們帶進了郊野,為的就是與早就埋伏在此,喬裝成晉人的魏兵會合。
“是誰派你們來的?”夏宇威冷著臉色,直直盯著魏國使臣發難。
魏國使臣見夏宇威沒有露出任何驚院,冷靜得像是早已明白這一切的背後真相,不禁詫異又心生忌憚。
過去魏國之人都曉得,五歲就被魏皇送去大晉當質子的珞王,是個資質平庸之輩,因此日子一久,魏國上下沒人把還在大晉的珞王當回事。
但誰也沒想到,魏皇年事已高,對於立太子一事越來越戒慎小心,就怕那些個皇子會圖謀帝位,到最後竟然決定把珞王找回魏國,立珞王為太子。
魏皇的旨令一下,魏國皇室那是炸開了鍋,眾親王再也沉不住氣了,決定私下暗殺仍在大晉的珞王。
所以,表面上他們這群人是奉魏皇的命令,假裝前來覲見靖帝,私下偷偷救出一直被扣在大晉的珞王,實際上他們早已被親王們授意,在援救的途中就把珞王給殺了,並且嫁禍給大晉軍隊,這樣一來魏皇也不會懷疑。
如今一看,多年不見的珞王,變了許多,不再像過去那樣愚笨,比起眾人所料想的要來得機警聰明。
“皇上想立王爺為太子,王爺想必已經知道此事。”
看見魏國使臣一臉陰沉,有別於先前的必恭必敬,夏宇威也懶得虛予委蛇。
“讓我猜猜看,是不是親王收買了你,讓你在援救我回魏國的途中,把我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再嫁禍給晉人,這樣一來,你回去也不怕對魏皇不好交代。”
聽見夏宇威這番推論,魏國使臣露出大驚神情。
他萬萬沒想到,珞王竟然早猜中了這次的暗殺計畫,眼前這個人真是當年那個愚笨的珞王嗎?
“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你若殺了我,貞靜公主絕對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授意你來殺我的幕後主凶。”
夏宇威面帶微笑,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恐懼,更不把圍繞在周遭的那些喬裝魏兵放在眼底。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魏國使臣被他這席話唬住了。
“你以為我為什麼敢挾持貞靜公主?”夏宇威嘴角噙笑的環視四周。
“難道不是為了以防萬一嗎?”
“當然不是。”夏宇威露出了嘲諷的笑,說:“貞靜公主屬意我為夫婿,早已秘密向靖帝上請賜婚,否則,為何靖帝遲遲不肯放我回魏國?”
聞言,魏國使臣大驚失色,當下就信了夏宇威捏造出來的謊言。
“我早算到魏國親王會派人來暗殺我,所以我故意把貞靜公主也一併帶出皇宮,為的就是留這一條後路。”
“王爺你——”
“誰都曉得,貞靜公主是大晉先皇的掌中寶,就算是靖帝也把這個同胞親妹視作寶貝一般對待,你今日若是殺了我,貞靜公主也不會獨活,貞靜公主若死,你猜靖帝會把苗頭指向誰?”
未等夏宇威把話說完,魏國使臣的臉色早已慘綠無比。
沒想到珞王竟然擺了他們一道!更沒想到的是,原來貞靜公主看中了珞王,有意讓他當上大晉的駙馬爺,這件事居然保密得滴水不露,就連埋伏在大晉的探子也一無所知。
一直坐在馬車裡的蘇宜姍,當然也把夏宇威與魏國使臣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沒想到他們一穿越過來,都還沒來得及適應新身份,連這個時空是什麼模樣都還沒時間弄清,就得面對新身份所帶來的國仇家恨,該說上天對他們太好,還是接二連三的考驗他們?
蘇宜姍心中忐忑難安,就怕那些魏人會一不做二不休,當真殺了夏宇威。
“這裡是大晉,你們敢動我跟珞王一根頭髮,我保證大晉的千萬軍馬會立刻殺進魏國!”
看見貞靜公主掀開簾子下了馬車,走近珞王身旁,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嚴聲厲色的下達警告,魏國使臣對夏宇威所撒的謊,更加深信不疑了。
蘇宜姍仰高下巴,努力揣摩一個古代公主該有的傲氣。
其實,她挽住夏宇威的手,正在隱隱發抖。
夏宇威垂著眼,看向緊挨在身旁的女人,嘴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果真沒看走眼,這個女人相當勇敢,明明可以躲在馬車裡,等著他擺平難關,卻選擇出來與他一同面對。
對蘇宜姍的好感默默提升不少,夏宇威握住了她的手,以一記含笑的溫暖眼神安撫她的不安。
看見夏宇威露出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眼神,蘇宜姍懸到喉嚨口的一顆心,總算可以卸下來。
“如何?還想殺我嗎?”夏宇威看向臉色青白交錯的魏國使臣。
雖然此趟暗殺之行失敗,恐怕會被親王們怪罪責難,但是如果真殺了珞王與貞靜公主,挑起兩國戰火,後果可就不是他承擔得了。
衡量再三過後,魏國使臣比了個手勢,當場領著那批喬裝成晉人的魏兵離開。
那些人離開時,一併帶走了火把與燈籠,登時,荒郊野外裡,漆黑一片,只能靠著微弱月光看清周遭視野。
“副總,這裡這麼黑,我們又不認識路,現在該怎麼辦?”蘇宜姍什麼都不怕,就怕黑,她已經顧不上矜持什麼的,雙手抱緊了夏宇威的手臂。
“你怕黑?”夏宇威細心的發現她的懼怕。
“對……我很怕黑。”蘇宜姍也不打算隱瞞,立刻承認。
見她雖然害怕,卻還是落落大方,夏宇威既想笑又覺得她這模樣很可愛。
他握緊她的手,帶領她回到被留下的那輛馬車裡,將她安頓在車廂裡。
正準備退出馬車時,大手冷不防的被她一把緊捏住。
“不要走!”她難得露出害怕的情緒,聲音充滿了央求。
他心頭一軟,忽然產生一種錯覺,被她握住的,是他胸膛底下那顆赤熱的心。
穩了穩思緒,夏宇威反手握住了那只發抖的小手,黑暗中,他的雙眼格外炯亮,緊盯著縮在馬車裡的蘇宜姍。
“副總,你要去哪兒?”
“總要有人來駕馭馬車,你別怕,馬是很聰明的動物,特別是這種經過訓練的馬,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辨明方向,不至於把我們拉進山坑裡。”
“山坑?我們不是應該回皇宮嗎?”
儘管因為黑暗而害怕,但是蘇宜姍的思緒依然清晰,她透過他這席話當下發現不太對勁。
“不只是魏國那一票親王想殺珞王,就連大晉皇帝也想殺了珞王,我剛來這裡的時候,就接獲珞王身邊的親隨密報,說大晉皇帝很有可能在今夜毒殺珞王。”
蘇宜姍大驚:“這麼說來,剛才在宴會上你不是在演戲?你真的中毒了?”
“珞王的親隨買通了宮中內務府,提前拿到瞭解藥,讓我在宴會開始之前先行吞下,我也只是將計就計,配合演出,將這個計畫告訴了魏國使臣。”
“副總,你的冷靜真是超乎常人,但是我們才穿越來這裡沒幾個鐘頭,你怎麼有辦法,這麼就接受了這一切,還能立刻做出這些判斷?”
蘇宜姍在鬆口氣之餘,忍不住好奇起來。
“因為我是副總。”夏宇威半開玩笑的回了這一句。
蘇宜姍笑出了聲,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好暖,怕黑的那份恐懼瞬間也淡了一些。
見她總算笑得出來,夏宇威也放心了,這才言歸正傳。
“我剛來這裡時,一開始也以為是惡作劇,但我仔細觀察過周遭的人,如果真是惡作劇,不可能演得這麼真,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也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不過既然我還活著,當然就得努力適應新身份跟新世界。”
好冷靜的人,居然可以立刻接受這一切,他果真不是一般人。
蘇宜姍一邊聽一邊在心底驚歎。
“正巧,我醒來時,魏國使臣托了珞王親隨帶口信,所以我就想辦法套了一下那幾個親隨的話,將所有人的利害關係都摸透,為了活下去,我當然得逼自己在短時間內做出今夜的計畫,否則,我這個新身份不是又白活了。”
“副總,你真的不是普通人……”蘇宜姍聽完後只能做出這樣的結論。
“宜姍。”驀然,夏宇威喊了她的名字。
聽見他用著那樣溫醇悅耳的嗓音,喊出她的名字,蘇宜姍渾身一麻,再加上她的手仍被他緊握,當下赧紅了雙頰。
幸好光線昏黑,他應當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否則她一定會困窘到無臉見他。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叫宜姍對吧?”
“嗯,副總好記性。”
“其實,你可以留在大晉,這樣對你來說會比較輕鬆。”
“副總是什麼意思?”
“按照我現在的身份,我絕對不能回大晉皇宮,雖然魏國那些親王想殺我,但是我如果去了魏國,至少還能免去被追殺的可能性。”
蘇宜姍不笨,她立刻聽懂了他這些話的真實用意。
夏宇威這是打算找機會離開大晉,回到魏國雖然也有危險,但總好過在大晉,畢竟珞王是魏人,靖帝又想殺他,如果他繼續留在這兒,同樣的事情肯定會再發生。
“你現在是大晉公主,只要待在皇宮裡,會有大晉皇帝保護你,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等同於你擁有了一個全新的人生,但是,如果你跟我走……”
“我跟你走!”
未等夏宇威把話說完,蘇宜姍便先脫口而出,一點猶豫也沒有。
夏宇威雖然不意外,但這可是攸關生死的事,他沒想到她竟然毫不考慮,就決定跟他一起離開大晉。
夏宇威胸中一暖,對這個勇敢的女人又多了一份特殊的情感。
“就算我留在大晉又如何?我根本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我沒辦法忍受一個人憋著秘密,與其那樣,我寧可跟副總一起走。”
驚覺自己表現得太積極,根本就是洩漏了自己對夏宇威的感情,蘇宜姍窘炸的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解釋起來。
夏宇威也沒打算拆穿她,只是在黑暗中微微笑著。
“這裡已經不是我們原來待的那個世界了,我不再是副總,你也不再是我的下屬,以後你就喊我的名字吧。”
“……宇威?”她有點尷尬,又有點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不知是什麼原因,當她輕柔的嗓音喊出他的名字時,夏宇威有一種踏實感,也有了一種說不清的歸屬感。
他想,他應該是被這個勇敢的女人吸引了,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往後我們就要在這個世界互相扶持,我們之間不必這麼生疏,你有什麼事都儘管跟我說吧,別忍在心底。”
“嗯,我知道了。”蘇宜姍在黑暗中露齒微笑。
“你坐穩了。”夏宇威鬆開了她的手,示意她坐回位子上。
“你會駕馭馬車?”想到他們面臨的困境,她又不安起來。
“我會騎馬,倒是沒駕馭過馬車,但是我有把握不讓這輛車翻了。”
聽見夏宇威這麼有信心,蘇宜姍當然不會懷疑他的能耐,她坐回車廂裡,黑暗中只隱約看見高大的人影退了出去,過了幾分鐘後,她聽見夏宇威低喝了一聲,馬車便開始緩緩動了起來,重新平緩的行駛起來。
她松了口氣,靠在車壁上,一瞬間覺得這一切很不真實,但是當她聽見外頭馬兒的嘶鳴聲,理智立刻告訴她要保持清醒,接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她頂著大晉公主的身份,與魏國來的質子一起私奔,真不曉得那些古人會怎麼想?她想,只要她跟在夏宇威身邊,至少可以用貞靜公主的身份保護他,不受那些晉人的迫害。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寧願跟夏宇威在一起,也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個世界。
蘇宜姍撐著眼皮,努力保持清醒,腦中不斷胡思亂想,到最後實在是困得不行,頭一歪,往車壁靠去,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昏睡過去。
蘇宜姍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一道無形的力量騰空,那一刻她瞬間驚醒。
當她準備放聲大喊時,當下看清楚了原來是夏宇威正抱著她。
“副……宇威,你這是在做什麼?”
蘇宜姍逼問逼左右張望,赫然發現天已經亮了,他們也已經不在荒郊野外,而是在一幢稍嫌簡陋的古式建築裡。
他正將她從院子裡抱進側院的耳房,一旁還跟著位穿著樸實的微胖婦人。
察覺婦人正笑眯咪的望著她,蘇宜姍當下漲紅了臉兒。
“一會兒等你們梳洗好,你們便能出來用膳了。”婦人領著他們來到耳房後,就笑著轉身離開。
夏宇威將蘇宜姍抱進了還算乾淨的房裡,將她卸在床鋪上,這情景活似新婚洞房,她當下臉更紅了,七手八腳的爬起來。
“這裡是哪裡?”蘇宜姍驚慌的問。
夏宇威沒有回答她,而是先在床榻邊坐下,伸了個懶腰後往身後一躺。
第一次看見他這麼慵懶的模樣,蘇宜姍登時看傻了。
“趕了一整晚的路,我得先躺一下。”夏宇威合上眼,懶洋洋的說。
蘇宜姍這才想起來,他應該整晚沒睡,就這麼一直駕著馬車,帶領他們離開荒郊野外。
思及此,蘇宜姍有些愧疚的看著夏宇威,小小聲的說:“抱歉,我一點忙也幫不上。”
夏宇威睜開了眼,看上去雖然疲憊,但他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
“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要不是那時在皇宮裡你跑來找我,我也沒辦法順利逃出來,如果不是你的臨場反應夠好,幫著我一起演戲,騙過了魏國使臣,說不定我早已經被那些魏人殺了。”
聽見他的讚美,蘇宜姍不好意思的羞赧一笑,對上他泛著溫柔的注視,心頭不禁一陣發軟。
她垂下眼,別過臉,就怕下一秒會對他露出花癡笑容。
“這裡是位在大晉西郊的一個客棧,剛才我問過客棧的人,大晉與魏國相連,東郊與西郊皆能與魏國相接,但是因為西郊這一帶有太多賊匪,所以這一帶的城鎮基本上都撤光了,沒剩下多少人。”
夏宇威雖然疲憊,但腦袋可沒歇下,依然在運轉當中。
“方才我問過客棧的人,有沒有什麼方法能通過邊界哨站的檢查,客棧的人雖然沒說破,不過從他們的表現看得出來,只要能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他們應該能想辦法幫助我們。”
沒想到在她體力不支,昏睡的短短時間內,他就已經盤算好下一步,她忽然感到慶倖,也覺得自己很幸運,若不是跟他一起穿越,恐怕光憑她一個人,根本無法克服這些難關。
“你趕緊睡吧,別擔心,我會在這裡守著,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會馬上叫醒你。”
聽見她這麼說,夏宇威這才鬆懈下來,卻在準備閉上眼的時候,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蘇宜姍呆了呆,望著閉起眼準備入睡的夏宇威,臉頰又不爭氣的泛紅。
“你怎麼……”
“我跟你一樣,對這一切很沒有真實感,我很怕睡著再醒來,會不會又到了另一個奇怪的世界,這樣握著你的手,讓我比較有踏實感。”
夏宇威閉著眼,嘴角淺淺上揚,不疾不徐的說。
蘇宜姍望著他不設防的睡臉,又聽見他這麼說,再瞄了瞄被他累握住的那只手,心頭悄悄開滿了小花。
“你會介意我這樣握住你的手嗎?”
“當然不會。”
聽見她落落大方的回答,夏宇威笑了,放心的入睡。
房裡安靜下來,片刻過後,只剩下夏宇威沉穩規律的呼吸聲,
蘇宜姍就這麼呆呆地望著他好看的睡顏好半晌,然後才輕手輕腳的躺下來。
她側著臉,看著躺在身旁的那張俊臉,心中雖然有著對未來的不安,但是只要跟著夏宇威,她相信不論遇上了什麼困難,一定都能全身而退。
閉起眼,蘇宜姍的意識跟著模糊起來,雖說她睡了一夜,可是這一路上顛簸崎嶇,她在馬車裡醒醒睡睡,依然困得很。
就在快入夢之際,模糊間,她似乎看見夏宇威湊過身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夏宇威親了她?!
這個訊息一傳入大腦,蘇宜姍當場驚醒,瞬間睜大眼。
“原來你沒有睡著呀?”那個正在她臉頰上一吻的男人,看見她睜大眼,停下了動作對她一笑。
蘇宜姍張了張嘴,一度以為是自己在作夢,發不出聲音來。
夏宇威卻一派若無其事的模樣,用著富含磁性的低沉聲音對她說:“你睡覺的模樣太可愛了,讓我一時沒忍住。”
可愛?蘇宜姍敢發誓,她長到這麼大,從來沒人用過這個詞稱讚她。
蘇宜姍忍住臉紅,眨了眨眼,有點呆呆的反問:“你覺得我可愛?你是不是……精神錯亂了?”
夏宇威被她那一臉認真的自損逗得想笑。
“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難道都沒人稱讚過你可愛?”
蘇宜姍表情彆扭的皺眉又搖頭。
“看你總是那麼冷靜,那麼勇敢,想不到睡覺的模樣卻毫無殺傷力,真的很可愛。”
聽見他這一連串的讚美,蘇宜姍這下再也藏不住臉紅了。
“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好。”
“我很慶倖能跟你一起穿越來這裡,我想上天一定是擔心我過得太慘,所以才會讓你一起來陪我經歷這一切。”
看著夏宇威用起深邃迷人的眼神,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蘇宜姍不禁臉紅心跳,一時忍不住情緒,伸出手遮住他的眼。
“你能不能別那樣看著我。”
“為什麼?”
“我怕我會想歪。”
夏宇威拉下她的手,笑說:“想歪什麼?”
蘇宜姍滿臉羞窘的看著他,說:“這樣我會以為你對我……我會以為你喜歡我。”
“不是你以為,而是一個事實。”
話一說完,蘇宜姍還沒來得及反應,夏宇威已經湊過來,俯下臉,在她唇上一吻。
她瞪大眼,傻著,但也沒出手抗拒。
這一吻很紳士,只是單純的唇碰著唇,而且充滿了禮貌。
吻畢,夏宇威退開了臉龐,微笑地凝視著她,那雙好看的眼睛,深邃而且專注,就像是在注視著心愛的女朋友一樣。
蘇宜姍慢半拍的紅了臉,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討厭我這樣吻你嗎?”
聽見他這麼問,蘇宜姍下意識猛搖頭。
看見她難得一臉嬌憨,夏宇威嘴邊的笑,揉入了一絲男人對女人的寵溺。
“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蘇宜姍一愣,當場瞪大眼,脫口反問:“你——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下一秒她窘炸的渾身紅透。
她笨啊!怎麼可以不打自招呢?!蘇宜姍,你平常沒這麼蠢的,怎麼一遇上夏宇威,整個人智商就少了一半!
“你的種種表現,就足以說明一切。”見她一臉懊惱,夏宇威笑著解釋。
“我真的有這麼明顯嗎?”蘇宜姍坐起身,用雙手捂臉,窘得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夏宇威跟著坐起身,拉下她的手。
“其實我真的很敬佩你願意為了我犧牲自己,如果換作是其它人,我想那些女人就算再喜歡我,也不會在關鍵時刻不顧自身安危,只為了跑來幫我。”
“你該不會是因為對我心存感激,才會喜歡我?”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會為了報恩,就把人娶回家的那種人嗎?”
看她一臉受傷,極其不願的模樣,夏宇威立刻收起笑容,正經八百的反駁。
“我跟你又不熟,哪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人。”她嘟噥。
“既然你跟我不熟,那你喜歡我什麼?”他趁勢追問。
“你對下屬很好,懂得體恤底下的人,也不會攬功勞,而且每次公司出什麼狀況,都是你成立臨時應對小組去解決,你一個人就能抵過公司整個公關團隊,還有,公司請的翻譯團隊都不及你一個……”
“聽起來你對我在工作領域的事一清二楚。”
夏宇威及時打斷她繼續往下說,否則依她越說越起勁的模樣,大概說到天黑都說不完。
“那你對私底下的我,又瞭解多少?”
她表情略帶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猶豫幾秒後才說:“坦白說,我對你的私領域瞭解不多,只大概聽其它同事說過你曾經與董座的女兒走得很近,還有幾個董事屬意你當他們的女婿,除此之外,關於你私領域的部份,我們這些離公司核心很遠的小員工無從得知。”
“不用擔心,以後你多的是時間跟機會瞭解我。”
他笑著,雖然說的是事實,畢竟在這個時空裡,他們必須互相扶持,同時也意味著兩人將會朝夕相處,但再蘇宜姍聽來卻相當曖昧。
她忍不住又紅了臉,連忙轉移話題:“你不是累了嗎?我去外頭走走,順便探一探這兒有什麼好吃的,一會兒再來叫你起床。”
夏宇威笑了笑,躺了回去,閉起眼入睡。
蘇宜姍多看了那張英俊的睡臉好幾眼,然後動作輕緩的起身,正要離開床榻時,冷不防地被一隻大手握住了手腕,她心中一緊,回過身望去,對上夏宇威充滿信任的深邃雙眼。
“別走遠了,這裡可不是我們原來的世界,隨時都得小心防範身邊事物。”
聽見他這聲關心的提醒,她心底泛暖,點了點頭。
他微微一笑,放開了她的手,臉上帶有一絲防備的閉眼入睡。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7:26
第四章
望著眼前宛如迷宮般的院子,蘇宜姍不禁露出驚歎的表情。
根據夏宇威的說法,這裡算是大晉與魏國的交界處,地屬偏僻又臨山,再過去幾裡路就是兩國邊哨站。
由於目前兩國友好,因此並未禁止兩國百姓私下互通有無,也因如此,兩國之間的貿易往來相當頻繁,邊界哨站的把關亦鬆散。
壞就壞在,如今大晉皇宮那頭應當已經發現珞王逃離的事,而且還挾持了貞靜公主,大晉皇帝肯定會派出軍隊搜索,更會下令讓邊哨站緊盯抓人,他們要想逃到魏國,得有人協助喬裝才行。
咕嚕!
聽見肚子傳來饑腸轆轆的聲音,蘇宜姍摸了摸平坦的腹部,這才想起來,打從昨晚在皇宮的宴席上吃了幾口菜,他們已經十多個鐘頭沒有進食。
想起剛才帶領他們的婦人曾提醒他們,梳洗完畢就能出來用膳,這樣說來應該已經準備好伙食了吧?
思及此,蘇宜姍趕緊找起通往前院的路。
只是這間客棧占地寬廣,加上古式建築不僅複雜,不論是院子還是回廊,全都長得一模一樣,對她這個看慣了現代建築的人來說,實在是有辨認困難。
蘇宜姍頭疼的在迷宮般的回廊與院落穿梭來去,直到踏進一座庭院裡,聽見前方屋裡斷斷續續傳來談話聲,她才露出得救的欣喜表情。
“……當真長得一樣?”一名聲音略啞的年輕男子開口問。
“當真一模一樣。不會錯,肯定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剛才帶路的那名婦人壓低了聲回答。
湊在門邊偷聽的蘇宜姍心中一緊,臉色轉白。他們在說誰?難不成皇宮那頭已經放出消息了?古人傳遞訊息的速度有這麼快嗎?
“既然如此,絕對不能就這麼放他們走。”
“爺,您放心,一會兒等他們出來用膳,我一定會想法子留下他們。”
“不成,我得先去探一探,萬一是你弄錯了,那可就打草驚蛇了。”
“爺……”
婦人後頭還說了些什麼,蘇宜姍已經聽不清楚,她自著張臉,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那個院落,尋著來時的路徑往回走。
完了,這下全完了……沒想到大晉皇宮的人已經找著這兒,眼下除了先逃離此地,別無他法了。
蘇宜姍一路奔回了方才的院落,當她推門而入時,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夏宇威立刻睜開眼坐起身。
“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夏宇威這麼問,反倒是一臉驚慌的蘇宜姍呆了呆。
“你怎麼知道出事了?”
“你的腳步聲這麼匆忙,也不怕吵醒我,絕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才會這麼驚慌。”
這個男人未免也太神了。蘇宜姍慌張之餘,不忘在心底讚歎一聲。
不過,現在可不是讚揚的好時機,蘇宜姍連忙定下心,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詳述出來。
“剛才我迷了路,不知道闖進了哪裡,正好聽見剛才帶我們的客棧老闆娘跟一個男人說話,她好像在向對方報告我們的事情,還說我們其中的誰長得很像某人。”
夏宇威原先還有三分慵懶的神情,聽完後頓時一凜。
“你懷疑那個男人是大晉朝廷派來找我們的人?”
“我聽他們的對話內容,實在很像是專程來抓某人,所以我心裡很著急。”
由於只有偷聽到片段對話,蘇宜姍也不敢妄下定論,只能再三強調當時的感受。
夏宇威明白她的謹慎,自然不會大意,再加上見她這麼驚怕,當下拍板做出決定。
“既然如此,這個地方是不能待了,我們先離開這兒再做打算。”
蘇宜姍就等他這句話,猛點著頭附議。
夏宇威站起身,動作流暢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蘇宜姍心下怦然,雖然眼下不是害羞的好時機,不過看著被他一把握住的那只手,她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一切雖然發生得很快,快到讓他們毫無喘息細想的時間,不過這一路上萌生的革命情感,可不是假的。
她感覺得出來,夏宇威對她是發自內心的信賴,也將她視作同伴,隨時隨地都會考慮到她。
兩人剛要踏出所在的院落,迎面就見另一頭回廊,客棧老闆娘領著一名年紀不大的男子走來。
兩人的腳步齊齊煞住,夏宇威神色一凜,握緊她的手就要轉過身尋找其它出路。
“怎麼辦?他們發現我們了!”蘇宜姍扭過頭,看見客棧老闆娘夥同那名男子小碎步追了上來,不禁驚慌失色。
夏宇威沒時間安撫她,一把將她拉回屋子裡,將房門掩上,壓低了聲量下達指示。
“等會兒他們要是沖進來,你抓緊機會就逃,我會想辦法拖住他們。”
“你——你在說什麼?!我才不要一個人逃走,要走當然是我們一起走!”
蘇宜姍臉色直發白,表情卻相當堅決。
夏宇威還想勸她時,身後已傳來敲門聲。
“夏公子,你們可梳洗好了?我已經備好了簡單的膳食,你跟姑娘趕緊出來用吧。”
客棧老闆娘的聲音率先響起,頗有幾分試探的意味。
夏宇威聲調自然,沒有絲毫波動的回答:“我們還困著呢,等我們睡醒之後再用也不遲。”
老闆娘似乎已起了猜忌,又敲了敲門,說:“你們房裡可有缺什麼?還是有需要收拾的?你們要是不介意,我就進來順手拾掇一下。”
“不必了,我們只想好好睡上一覺。”夏宇威當然是斬釘截鐵的拒絕。
那老闆娘安靜了一下,不知是否受那名男子的催促,再次開口發問時,聲音變得慌張又急促。
“公子且慢,有個人想與公子一談,不知公子是否願意替咱們開個門?”
“我說了,我們困了,什麼人都不見。”
夏宇威的態度轉為強硬,語氣也相當不悅。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那位身份不明的男子聲音。
“公子,在下姓王,是從魏國來的,能否入房與公子一談?”
來自魏國?
蘇宜姍與夏宇威下意識互望一眼,眼神有驚有疑。
儘管對方聽起來相當友善,夏宇威可不敢大意,他故意沉默了一下才回應對方。
“我從未認識魏國之人,不知你找上我是為了何事?”
“在下明白公子的疑慮,可是在下能擔保,在下找上公子絕無惡意。”
“你知道我的疑慮?那你倒是說說,我的疑慮是什麼?”夏宇威不答反問。
“隔著門談話總是不便,不如公子讓在下先入房,在下方能向公子詳盡說明。”
夏宇威考慮了片刻,然後在蘇宜姍不安的眼神中,他開了門讓那名男子進房。
那名男子一走進房裡,看清了夏宇威的面貌時,當下露出震驚表情。
而後,男子竟然雙手抱拳,在夏宇威的面前單膝碰地的跪了下來。
見狀,蘇宜姍驚呆了,而夏宇威仍是一派淡定,不動聲色。
“真的是公子!太好了!我終於找到公子了!”那男子抬起頭來,欣喜若狂的嚷嚷。
一旁的客棧老闆娘附和著:“我就說我沒認錯,眼前這位公子當真與你給的畫像一模一樣。”
“你是誰?”夏宇威無動於衷的發問。
“公子,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春生啊!”
那名年紀約莫長了他們十來歲的男子,發覺夏宇威用著陌生的眼神看自己時,當下震驚極了,沒多想的就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我知道公子一定是防著我,就怕我是來對公子不利的,可公子千萬得相信我,我是來尋公子回去的,絕無加害之意。”
至此,夏宇威飛快透過春生這些話加以推敲,大概能猜想這個春生是受人之托,前來尋找家中的主子回家。
夏宇威繼續套春生的話:“我真的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來尋我?又要帶我回去哪裡?”
春生沒想太多,只當夏宇威是故意裝作不相識,立刻就把實情招了。
“公子肯定還記恨著老夫人,方會不願相認,可公子有所不知,公子離開辛家的這些年,辛家遭逢了太多變故,老爺與少爺均已不在人世,如今辛家只剩下老夫人支撐,所以老夫人方會讓我出來尋公子回家。”
夏宇威從這段話裡得到了不少情報,對於事情的樣貌也略有瞭解,於是他在心中大膽的做了個決定。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夏宇威故意裝作一派漠然。“坦白告訴你吧,我曾經生過一場大病,病得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若不是正好遇見了厲害的大夫,把我從鬼門關前救回來,我早已不在人世。”
蘇宜姍一驚,瞪大眼看向夏宇威。這麼離譜的謊言,春生會信嗎?
沒想到,春生不但信了,而且還異常的歡喜。
“原來是這樣,難怪公子一直說不認識我。這樣也好,公子把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全忘了,隨我一塊兒回去吧!”
夏宇威順著春生的話回道:“要我跟你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前些日子我在大晉犯了點事,如今與我的妻子正被官兵追緝,就不知你是否有能耐把我們弄回魏國。”
聞言,春生起身拍了拍胸脯,說:“公子放心,辛家在魏國可是皇商,與大晉皇室亦有商業往來,晉人遇上辛家的商隊可都要禮讓三分,公子與夫人只要混在商隊之中,肯定沒人敢上前盤查。”
“那太好了,你趕緊去準備吧,我們也想儘快前往魏國。”
得了夏宇威的回復,春生喜出望外,連聲稱是之後,就隨同客棧老闆娘一起退出了房間。
“我們真的能相信這個春生嗎?”蘇宜姍不安問道。
“眼下除了相信他,借由他的協助讓我們逃出大晉,沒有更妥當的方法。”
“可是,我們連他要把我帶回什麼地方都不清楚,萬一被他們發現你根本不是他們要找的辛公子,我們不就完了?”
夏宇威可一點也擔心,他笑了笑,說:“方才我已經說了,我生了場大病,病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是春生硬要把我當作他要找的辛公子,就算後來他們發現我不是辛公子,那他們要怪也只能怪春生亂認人,與我有什麼關係?”
蘇宜姍恍然大悟。
原來他剛才撒的那個謊,一方面是替他不認識春生等事開脫,一方面也為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掩蓋。
夏宇威摟了摟她的肩,安慰著:“別擔心,無論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有我在都不必害怕。”
蘇宜姍這才稍稍放寬了心,她點了點頭。“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正愁不知怎麼離開大晉,這個春生就自己找上門,眼前我們只要先離開大晉,應該就能脫離險境。”
“既然這個辛家如此大費周章派人出來尋辛公子,可見辛家有求于辛公子,我們先到魏國落腳之後,再慢慢做打算。”
眼前他們處境堪憂,無論那個辛家是什麼龍潭虎穴,只要能離開大晉,最起碼他們就安全了。
於是在春生的安排之下,他們一同喬裝成魏人,並且混入辛家的商隊裡,果然在經過邊境哨站時,那些晉兵的盤查十分鬆散,並未多加刁難。
出了邊境,商隊就一路直往魏國京城而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各大城鎮的客棧落腳。
經過了十多日的趕路,他們總算進入了魏國的皇都。
商隊風塵僕僕的停在一座宏偉大氣的大宅院前,題著辛字的紅木匾額,高高掛在寬敞的朱紅大門之上。
辛家人早已接獲消息,門前已有一行人等著接風。
夏宇威一下馬車,抬眼就看見站在大門前,一身華貴裝扮的老婦人。
想來這位應該就是春生口中的老夫人。
春生立刻上前向老婦人請安:“老夫人安。”
辛老夫人只是淡淡點了下頭,就把目光轉移到夏宇威身上。
“你可終於回來了。”老人家一臉不怒而威,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一點也聽不出老態。
夏宇威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答話,而是轉過身去,伸手扶了正要下馬車的蘇宜姍一把。
見狀,辛老夫人雪白的眉毛皺了起來。“春生,這是怎麼回事?”
春生神情一緊,連忙上前向老夫人解釋:“老夫人,那位便是公子的夫人。”
“你在信裡可沒提到世豫已經娶妻。”辛老夫人臉色更難看了。
“老夫人請恕罪。”春生抱拳請罪。“春生只是想著信裡不好向老夫人解釋,只顧著趕緊把公子帶回魏國,所以信裡長話短說,畢竟只要人回來了,什麼都好談。”
辛老夫人明白這一路上春生等人的辛勞,便也不好再責備,只得忍下怒氣。
“老夫人安。”夏宇威拉著蘇宜姍一同上前給老人家請安。
辛老夫人面無表情的打量起兩個人,而後點了點頭,只說句:“回來就好,先去房裡梳洗吧。”
話說完,辛老夫人便轉過身,吩咐起身後那一票浩浩蕩蕩的辛家女眷。
望著眼前那一眾面色不太好看的辛家女眷,蘇宜姍忽覺頭皮發麻。
她看的連續劇雖然不算多,但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自古以來,女人多的地方就是紛爭多,看來以後在辛家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靜。
發覺蘇宜姍的手心發涼,夏宇威停下腳步,關切的望著她。
蘇宜姍這才回過神,小小聲的說:“我怎麼覺得這一家子的人,都不太高興見到我們來?”
夏宇威當然也有同感。他目光一轉,不著痕跡瞄了那些領路的女眷幾眼。
“看來,我假扮的這個辛世豫,過去在這個家裡並不好過。”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還要把人找回來?”
“這些古人傳宗接代的觀念重,春生不也說了,辛家老爺與長子都死了,肯定是迫不得已才把辛世豫找回來。”
蘇宜姍還想開口說些什麼時,一名婢女小碎步跑來,請他們往前走。
生怕兩人的對話被偷聽,蘇宜姍趕緊閉上嘴巴,佯裝一個乖巧聽話的古人,跟隨在夏宇威身旁。
夏宇威滿眼含笑的看著她,用眼神嘉許她靈敏的反應。
短短時間內,兩人在各種危急的情勢脅迫之下,迅速建立了良好的默契。
只是,就不知這個辛家,會否是另一個火坑,他們逃難來此,會不會又惹禍上身?
想到此處,蘇宜姍不禁四下環顧身旁的雕樑畫棟,心中忐忑難安。
“辛家如今面臨沒有男丁繼承的窘境,即使那些人不樂意見到辛世豫回來,但也必須得忍,你別太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看出蘇宜姍心底的擔憂,夏宇威不禁壓低了聲安撫。
蘇宜姍只能勉為其難的回以笑容。唉,他畢竟是男人,男人怎會懂得女人的複雜呢?辛家上下這麼多女人,一攪和起來,恐怕連支軍隊都能搞垮。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
反正,她這個現代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要這些人不來犯,她就會客氣待之。
若是這些人沒安好心眼,那她也不會跟這些古人客氣!
話說,魏國京城有三大家,一是有百年族譜歷史,又有當今魏太后為表親的辛氏,二是家中出了三朝宰相的岑氏,三是當今魏國皇帝表親的蘇氏。
辛氏在魏國堪稱金貴世家,過去以紡織瓷器等事業發家致富,至今魏國境內有一半的絲綢瓷器全出自于辛氏,就連皇家貢品也經常選用辛氏出品的布料。
辛氏歷代多以經商為主,但也不乏曾經出了幾任狀元與武將軍,不過到了近幾代,辛家人丁單薄,偏偏又家大業大,為了治理這些家產,辛家的女人甚至得跟著抛頭露面。
說來諷刺,當年辛氏人丁興旺,還曾為了分家產,從裡鬥到外,如今辛氏當家作主的,卻是七十來歲的辛老太太。
她從十四歲便嫁入辛家,替辛家生下了三女一男,可想而知,這個男丁便成了辛氏的家主。
而這個男丁,便是打從成年以來就一肩扛起辛氏家業的辛堯。
作為唯一的男丁,辛老太大自然指望著辛堯能替辛家多添幾個人丁,是以辛堯在娶了正妻之後,陸續又納了三個姨太太。
正妻王氏的肚皮很爭氣,一進門便給辛堯生了兩個女兒,接著又給辛家添了男丁,也就是嫡子辛世昌。
至於那三個姨太太可沒這麼好的福氣,其中兩個進門多年,始終沒能生下一子半女,另一個田氏倒是在進門的第五年,總算懷上了男胎。
可惜,王氏心眼狹隘,眼中容不下田氏,為了打壓田氏,她用盡了心機,處處陷害,甚至用計誣陷田氏紅杏出牆。
是以,辛家老太太對於田氏母子十分不待見,就連辛堯也因為聽信了王氏的謠言,對田氏母子充滿成見,甚少與他們母子倆親近。
可想而知,田氏母子在辛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幾年前田氏染病驟逝,田氏所生的辛家庶子,其處境就更為艱難,幾乎被王氏等人欺壓得沒有一絲活路。
於是在田氏辭世後沒多久,這個庶子便私自逃家,不知去向,辛家竟然也無人聞問,任其自生自滅。
辛老太大與辛堯把指望全擺在嫡子辛世昌身上,全心全意栽培他,聘來最好的師傅教導,老太太更親自領在身邊教授經商之道。
不想,就在三個月前,辛堯領著辛世昌一起上楚國談買賣,回程中竟然在兩國邊境遭土匪打劫,兩人雙雙喪命。
為此,辛老太太特地進了宮,找上了魏太后,求著太后作主,替辛家兩條命討回公道。
後來,公道是討回來了,那些越貨殺人的土匪,被太后下令派出去的軍隊殲滅,可辛家老爺與嫡少爺的命,是再也討不回來了。
辛老太太飽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在辦完兒子與孫子的喪事後,一肩扛起了當家之責,開始領著辛家剩下的娘兒們,治理辛家偌大的產業。
可這終究只能擋得了一時,辛家是魏國三大世家之一,不能就這樣斷了辛家命脈,於是辛老太太想起了田氏所出的庶子,辛世豫。
這個從小到大不曾受過辛家好對待的庶公子,在四年多前逃離辛家,就此不知去向,如今人海茫茫,從何尋起?
於是辛老太大只好派出了大批人力,上魏國各地找辛世豫,私下更放出了消息,只要有人能將辛家庶公子找回來,便有重賞。
辛家在找逃家的庶公子,這消息可是傳遍了京城,所有名門貴族都在看辛家的笑話,特別是另外那兩大世家,他們巴不得辛家能就此沒落。
以上這些情報,全是夏宇威透過春生口中套出來的。
聽完夏宇威轉述這些關於辛家大宅院裡的內幕,蘇宜姍一時五味雜陳,竟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辛家在魏國是名門大戶,幾乎算得上是魏國巨賈,但深鎖在大宅門裡的那些風風雨雨,總會透過下人的嘴巴傳出來,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你怎麼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看著身旁的蘇宜姍聽完這些情報後,表情不大好看,夏宇威不解的問。
“聽起來這個辛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沒好好對待田氏母子,眼下兒子跟孫子都沒了,才想起這個被他們虧待的庶子,換成是我,才不會回去。”
“你這種說法太孩子氣了。”夏宇威好笑的說。
“這怎麼會是孩子氣?面對這樣現實又勢利的親人,有哪個腦袋正常的人會想回來?”蘇宜姍不服氣的反駁。
只見夏宇威斂起了笑,眸光湛湛的說:“正因為辛家對他不好,如今辛家有難,所有人都得指望辛世豫,他總算能夠揚眉吐氣,在辛家立足,這是他的大好機會,他能替田氏報仇,能幫自己的命運翻轉,所以他一定得回來。”
她聽得一愣一愣的,總算明白,為何夏宇威會說她的想法太孩子氣。
是啊,眼下辛家的期望就落在辛世豫身上,這是辛世豫翻身的大好機會,他應該回來辛家,借此洗刷過去的恥辱。
蘇宜姍想了想,困惑的望著夏宇威。
“照道理說,辛家是魏國出了名的名門世家,依他們的財力與能耐,要想找出逃家的辛世豫應當不難,辛世豫在聽說了辛老爺與嫡子相繼去世後,一定也會想回家,沒道理會弄成這樣……”
夏宇威一臉贊許的看著她,這個女人思緒敏捷,很快就能摸透個中古怪。
夏宇威莞爾一笑,反問:“你來說說看,為什麼辛家找不到辛世豫?”
蘇宜姍開始認真研究起來。“假使當真如我們剛才推敲的,辛世豫應該很想回辛家才對,為什麼辛家找了他個把月,卻還是找不到人呢?這實在太說不過去。”
“除非……”蘇宜姍腦中有了一個念頭。
“除非這個辛世豫病了?”她小心翼翼的瞥夏宇威一眼,想從他的表情確認自己猜得對不對。
夏宇威面帶微笑,看不出端倪。“是有這個可能。”
看來答案應該不是這個。蘇宜姍咬咬唇,再猜:“除非這個辛世豫……死了?”
夏宇威笑了,這一次卻什麼話也沒說。
蘇宜姍嚇了一跳。“不會吧?你真認為辛世豫死了?!”
“這是最大的可能性。”他毫不避諱的說道。“而且,辛世豫是在辛家出事後死的,還是之前就死的,這還是個未知數。”
“出事之前死的,跟出事之後死的,這又有什麼關係?”她不解地問。
“關係可大著。”他若有所思的沉吟。
驀地,房門被敲響。
“少爺,老夫人請你們過去正廳。”被分撥下來伺候他們的婢女,在門外小聲的請示。
聞言,蘇宜姍整個人瞬間繃緊了神經。
反倒是夏宇威依然鎮定,開口回了句“知道了”便將婢女打發走了。
“你說,辛老夫人那麼精明,會不會看出你不是辛世豫?”
“假使這些辛家人真如同春生所說的,過去對於辛世豫不聞不問,那麼我想又過了這麼年,他們對辛世豫的印象肯定也模糊了,又能辨認出什麼?”
夏宇威可一點也不擔心,既然那些辛家人第一眼便將他認作辛世豫,從中推敲而知,他與辛世豫當真長得如出一轍,既是如此,那就更沒什麼好怕了。
“走吧,我們連大晉皇宮都能逃出來了,區區這些辛家人又算得了什麼?”
既然他們在大晉待不下去,被迫只能離開,而他們又對這個世界以及這些國家的民情一概不知,倒不如趁著喬裝成辛世豫這個機會,待在辛家稍作喘息,爭取時間深入瞭解這個世界。
見夏宇威朝自己伸出寬大的手心,蘇宜姍心中一熱,露出微笑,將手交給了他,任由他牽著自己走出房間。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7:42
第五章
辛家大宅裡,鑿建得富麗堂皇的正廳裡,除了主位空下來,其餘的位子皆已被坐滿。
從右手邊數起,坐在紅木圈椅上的是辛秀霞,她是辛堯的大姊,也就是辛老夫人所出的長女。
與辛秀霞隔著一張黃花梨木小幾的,是辛堯的二姊辛靜芸,緊挨著的是辛芷姚,由於論輩分這幾位都比辛堯大,下人們都管這三位喊姑奶奶或姑小姐。
再來,左手邊這一排,坐的則是辛堯的遺孀們,先是正妻王氏,然後是兩個姨太太,分別是賈氏與洪氏。
王氏身側分別站著兩名花樣年華的姊兒,儘管與其它人一樣,身上穿著白色喪服,不過髮髻上簪的珠花可絲毫不合糊,手上配戴的玉鐲子,以及耳上的翡翠耳墜子,也是件件不少。
這兩位便是王氏所出的兩位嫡小姐,也就是辛世昌的兩個嫡姊,其中一個已經嫁入平原侯府作平妻,名喚辛貞儀。
另外一位尚未出嫁的,則是辛堯的二姊,名喚辛宛芬。
整個正廳放眼望去,清一色全是女人,莫怪乎京城總有人戲言,眼下的辛家,除了一屋子孤苦無依的女人,什麼指望也沒了。
對此,辛老太大很是痛心,為了不讓辛家真被那些人咒毒了,她不得不獨排眾議,主張把逃家的辛世豫找回辛家。
“老夫人來了。”管事朝正廳裡喊了一聲。
正廳裡的女人們原本各自揣想心事,或是交頭接耳說悄悄話,一聽老夫人來了,全都停下動作起身相迎。
只見門口有一名老太太在丫鬟的攙扶下,腳步穩健的步入屋裡。
她身穿珊瑚紅如意繡薄襖,下身則是黑色金花馬面裙,滿頭白髮整齊盤於腦後,脖子上掛著一串碩大珍珠項鍊,耳上是一對瑪瑙耳墜,這身打扮便不難看出老太太對於門面有多麼注重。
辛老夫人抬起眼,儘管已屆高齡,可她的雙眼依然炯炯有神,神智清明,不見一絲衰頹之貌,即便有丫鬟攙扶著,但走起來依然穩健有力。
正廳裡的眾人齊齊向辛老夫人行禮,等到辛老夫人上了主位,開了口:“都坐下吧。”
得了老夫人的令,眾人才敢重新坐回位子上。
王氏首先發難:“娘,聽說世豫帶回了一個女人,還說那是他在大晉娶的妻子,我們辛家可是魏國三大世家,當今太后還是咱們的表親,怎能容得了晉人當辛家的兒媳。”
“娘,姊姊說得對極了。”賈氏在一旁附和著,倒是洪氏沒有動靜,只是一臉憂心忡忡的聽著。
王氏一起了個頭,另一側的三位辛家姑奶奶們也跟著幫腔:“是啊,娘,這會兒要不是辛家遭遇不幸,哪輪得到世豫這個逆子回來接管家業,外人都說我們現在得看一個庶子的臉色,說得可難聽了。”
“娘,您不是真的打算把弟弟努力打下來的家業,全都交給那個不孝子吧?”
“娘……”
“好了!”辛老夫人冷冷瞪了自己那三個女兒一眼。
見狀,三個姑奶奶同時噤了聲,另一側的王氏等人見氣氛不對,自然也不敢再吱聲。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不喜歡世豫,這個家沒人喜歡他,但眼前辛家大難臨頭,面臨了後繼無人的窘境,全部的指望就落在他的身上,他是堯兒的骨肉,怎麼說身上都流著辛家的血脈,你們再怎麼不喜歡他,也只能接受他。”
“娘,您誤會了,我們不是不喜歡世豫,而是不希望見到他帶個晉人回到這個家,萬一惹來外人的蜚言流語,那對辛家目前的處境,無疑是雪上加霜。”王氏嫁進辛家二十多年,自然曉得婆婆的脾氣,連忙出聲緩頰。
“我也知道很荒唐,誰曉得當年這孩子逃了家,竟然是去了大晉,真是不像話。”辛老夫人也為了這事煩心。
“奶奶,您覺得這找回來的人真是世豫嗎?”坐在王氏身旁的辛貞儀驀然語出驚人。
聞言,所有人全都面露驚恐,辛老夫人則是皺起了眉頭,瞪向孫女。
“貞儀,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王氏責難地看向女兒。
“老實說,世豫逃家這麼多年,也沒人再見過他,就連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模樣,萬一春生他們認錯了呢?”
“姊姊,你說這話太好笑了,世豫還能長成什麼樣兒?不就跟田氏一個樣嗎?”辛宛芬輕輕嗤了一聲,言談之間盡表對這雙母子的輕蔑。
正是因為當初辛世豫的容貌遺傳了田氏,與辛堯沒有一絲相像之處,王氏才能借此見縫插針,指控田氏紅杏出牆,懷了他人的種。
不過,在田氏幾度欲尋死證明清白過後,為了不鬧出人命,這事最終也是不了了之,只是直至今時,關於辛家庶子非辛堯親生骨肉的傳言,依然在辛家以及坊間流傳著。
聽見孫女提起此事,又是在如此敏感的時刻,辛老夫人的臉色頓時轉為鐵青。
“胡鬧!”辛老夫人手心往茶几一拍,青花瓷茶盞跟著震了一下。
霎時間,正廳裡無人敢吭上一聲,靜得針落可聞。
“這事早在當年就已經弄清楚了,世豫是辛家的骨肉,就算是老天爺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往後誰要再敢這樣胡說八道,我就把她攆出辛家,絕不輕饒!”
聞言,辛貞儀的粉臉垮下來,眼色憤然卻又不能發。
覷見女兒一臉受了委屈的不甘表情,王氏暗地裡伸手輕攏了一下女兒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莫要在這個當頭自找苦吃。
這個大宅院裡的人都清楚,辛家上下都不樂見辛世豫回來,唯一指望這個上不了檯面的庶子的人,就只有辛老夫人一個人。
下人小碎步進了正廳稟報:“老夫人,庶公子來了。”
辛老夫人一臉平靜的說:“讓他進來。”
正廳裡除了辛老夫人,其餘的人神色凝重,個個各懷鬼胎。
不多時,夏宇威與蘇宜姍被管事領進了正廳。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見面,可當眾人一見到身形頎長,容貌俊雅的夏宇威,仍是不由自主的面露驚詫。
特別是當她們看見夏宇威眉宇端著一股過人自信,一雙炯亮的黑眸絲毫不見半點畏縮,更是為此感到震驚不已。
昔日在她印象中的辛世豫,言行舉止畏畏縮縮,即便長相俊秀,可是眼神懦弱無光,讓人看著就覺得不舒服,丁點也不像出身大戶人家的孩子。
但眼前她們看見的辛世豫,卻是個氣宇軒昂的俊雅男子,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風采,與過去判若兩人。
眾人嘴巴微微一張,登時全看傻了,一時也忘了端詳隨他一起回辛家的蘇宜姍。
“奶奶,孫兒不孝,爹與哥哥雙雙遭難,我們現在才回來奔喪,還請奶奶責罰孫兒。”夏宇威到了辛老夫人面前,即刻雙手抱拳,盡可能的扮演好一個孫子該有的模樣。
一旁的蘇宜姍也只好跟著一塊兒抱拳躬身,忐忑不安的低下頭,直盯著地上那塊富貴呈祥的花毯子,努力裝出哀痛的模樣。
辛老夫人見著這個丟了多年的庶孫,竟然如此懂事乖巧,當下不免有些感概。
由於辛世豫的生母——田氏身份卑微,又加上她在世時鬧出了不少事,辛老夫人對田氏向來沒有好感,連帶地對田氏所出的庶子,也一併冷淡待之,祖孫倆的感情並沒有多親厚。
但眼下辛家的血脈就剩這一個,辛老夫人再怎麼樣不願,也只能強迫自己拉攏這個庶孫。
“你總算是回來了。”辛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離了座,來到夏宇威面前,把手往他肩上一搭。
夏宇威也跟著伸手去扶老夫人,神情不卑不亢,語氣肅穆的道:“這些年來孫兒一直在大晉隨商隊行遍大江南北,也曾遇過打劫的土匪,那些人一狠起來,是真的不留活口。”
“我聽春生在信上提過,你先前曾經生了場重病,所以把過去的事都忘了?”
辛老夫人想探清楚他是真不知道辛家出事,還是故意拖到最後一刻才肯回來。
夏宇威不動聲色,神情甚是無奈地說:“商隊哪兒都去,我出過海,也去過大漠,曾經掉進海裡,也曾差點渴死在大漠,這幾年來受過了不少傷,這些傷有輕有重,很多過去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
見他神情語氣俱無異狀,不似在捏造謊言,辛老夫人這才信了他。
“這些年苦了你,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辛老夫人一臉悲歎地拍了拍夏宇威的肩頭。
“孫兒不孝,奶奶還願意接納孫兒回辛家,孫兒無顏以對。”夏宇威裝作一臉愧疚的說道。
“別說傻話了,你願意回來辛家,這是辛家的福氣,來,快去跟你娘親問安。”
辛老夫人拉著夏宇威就往王氏那頭去,不想,夏宇威卻挽住了她老人家。
“奶奶莫急,世豫這次回來,可不是自個兒回來的。”他邊說邊望向了仍被晾在一邊的蘇宜姍。
察覺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蘇宜姍不得不把頭抬起來,露出一個友善大方的笑。
辛老夫人將她全身上下端詳過一遍,逕自問起夏宇威:“她當真是你的妻子?”
“奶奶,她是我在大晉討的媳婦,叫做宜姍。”夏宇威對蘇宜姍使了個眼色。
蘇宜姍連忙規規矩矩的間安:“宜姍給奶奶請安。”
“沒有長輩的同意,這樣的婚姻怎能算數?”辛老夫人極不給面子的打了岔。
聞言,蘇宜姍臉上那抹笑僵住,然後覷見在場的女眷們個個掩嘴竊笑。
她悄悄環視大廳裡的每張臉,發覺個個眼神不善,笑裡帶諷,心下不由得一陣發涼。
“奶奶教訓得是,可這些年我在外飄泊,跟著商隊居無定所,一直希望有個人能在家裡等著我,牽掛我的安危,宜姍當初不嫌棄我一無所有,鐵了心跟著我吃苦,孫兒早已認定她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娘子。”
聽著這話,辛老夫人不得不正眼瞧了蘇宜姍兩眼。
坦白說,假如辛家不需要辛世豫,她哪管辛世豫娶了什麼樣的女人,可如今辛世豫是辛家的傳人,他的妻子將來生下的孩子,便是辛家的香火,辛家的嫡傳,怎能有一個晉人出身的娘親?
儘管辛老夫人打定主意不讓蘇宜姍扶正,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當然不會傻到跟孫子起衝突。
“叫宜姍是吧?看上去還挺乖巧的。”辛老夫人不冷不熱的說道。
“謝奶奶。”蘇宜姍趕緊扯開笑容道謝。
“奶奶,宜姍比較怕生,您老人家別介意。”夏宇威好聲好氣的說道。
“要當辛家的媳婦,可不能怕生。”辛老夫人意有所指地瞄了蘇宜姍一眼。
蘇宜姍一與老夫人對上眼,立馬低下頭,裝起了無辜的小媳婦。
這當然是夏宇威方才交代她的,他說,進了辛家,在還沒弄清楚狀況之前,盡可能的隱藏自己,別在這些辛家人面前顯露一絲一亳。
“宜姍初來乍到,總是比較陌生一些,別說是她了,就連我也……”
夏宇威刻意停頓一下,目光有絲茫然的環顧四周。
見狀,辛老夫人連忙軟言安撫:“莫慌,莫怕,辛家是你的根,往後你便是辛家的一家之主,一切都會好轉的。”
此話一出,在場除了夏宇威與蘇宜姍以外,其餘的女眷們全都變了臉色。
蘇宜姍也察覺到這一點,想起剛才這些人的嘴臉,不由得有絲幸災樂禍。
看來她們一個個都不願意辛世豫回來,可見當年她們並未善待田氏母子,眼下夏宇威頂著辛世豫的身份回來,她們心底一定都不好受。
“一路上風塵僕僕,肯定累壞了,往後就讓春生跟燕生照料你的寢食起居。”
辛老夫人喊來了守在門外的春生與燕生,分別給兩人打了賞,然後升了他們的職等,讓兩人當起了正副管事,專司辛世豫一人的大小事。
“往後世豫就住在肅川閣。”辛老夫人發落下去。
此話一出,王氏頭一個變了臉色,猛然起身說道:“娘,肅川閣可是世昌住的居所,您怎能……”
“肅川閣風水好,本就是辟給辛家歷代嫡長子居住的院落,如今世昌走了,地方也騰了出來,自然得有人住進去。”辛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說道。
聞言,王氏咬緊牙根,忍下了那口怨氣,眼神卻怨恨地瞪向夏宇威。
夏宇威察覺了,只是淡然以對。
“這裡……氣氛好可怕啊。”倒是他身後的蘇宜姍,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小聲地嘀咕。
夏宇威悄然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眼神,蘇宜姍只得繼續回去裝她的小媳婦。
“好了,就這麼定下來,往後世豫就住肅川閣。”
“奶奶,那世豫的媳婦也跟著一塊兒住肅川閣嗎?”辛貞儀一臉怨懣地問。
辛老夫人遲疑了下,正要開口時,夏宇威已先搶了話:“她是我的媳婦,自然得跟我一塊兒住。”
“沒真正進過辛家的門,怎能住進肅川閣?”一旁的辛宛芬跟著幫腔。
“你兩位姊姊說的沒錯,儘管你跟她在大晉成過親,但總歸家有家規,你和她的事,等到一切安頓下來,日後再重新商量,看是要再補辦一場婚禮,還是什麼的,都能再談。”辛老夫人半是命令、半是敷衍地說道。
“都聽奶奶的。”夏宇威這回倒是老實的應了,沒再與辛老夫人爭執。
其它人見他這般識相,臉色頓時有點訕訕然。
見狀,夏宇威似是故意一股,走向王氏母女。“娘親與兩位姊姊,好久不見了,世豫給幾位請安。”
王氏母女臉色不大好看的點了個頭,也沒出聲打招呼,擺明瞭給軟釘子碰。
他倒也不在意,泰然自若的笑了笑,又陸續跟兩位繼母,以及三位趾高氣昂的姑奶奶請安,才牽起蘇宜姍的手,讓春生領著兩人離開正廳。
望著肅川閣裡盡顯富貴的擺設,蘇宜姍不禁嘖嘖稱奇,這個地方比起大晉皇宮裡的擺設,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來辛家在魏國當真是相當顯赫的大家族。
倒是夏宇威淡淡環顧四周一圈,便在百年紅檜雕成的太師椅上落坐,端起青花瓷杯盞,優雅從容地品嘗起來。
“我們出去的時候,那一票人的臉色可難看了,我們是不是不該來這裡?”蘇宜姍在他身旁空位坐下,憂心忡忡的問道。
夏宇威淡然的放下杯盞。“怎麼說?”
“正所謂最毒婦人心,雖然這些古人觀念保守,但是女人的心眼特別多,你可別小看那些女人,說不定過去正牌的辛世豫在辛家,就是被這些女人整得死去活來。”
蘇宜姍只要一想起方才正廳裡那一票辛家女人的情景,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夏宇威笑了笑,說:“這種窩裡反的事情,我見得多了,這些女人耍的招數,還能有什麼?能狠得過男人嗎?”
“別小看女人,你永遠不知道她們被逼急了之後,會做出多可怕的事。”
“那你呢?為了救我,你也是什麼都不顧了?在公司的停車場時,你連那些黑道分子都不怕,在大晉皇宮裡,你為了來救我,還被魏國使臣一路挾持。”
對上他促狹的笑眸,她頓時脹紅了臉兒,剛喝進嘴裡的那口茶,險些噴出來。
“我那是因為……因為……”她紅著臉蛋,吞吞吐吐。
驀地,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手裡的杯盞放下來,接著將她按進了他寬大的懷裡。
蘇宜姍怔住,心跳怦怦作響,紅霞浮上兩頰,佔據不定。
夏宇威將她摟在懷裡,雙手圈在她的背上。“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你擔心受怕,往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擋在你前面。”
“我做這些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你不必感到負擔或內疚。”
就怕他是出於感恩才會對自己萌生情愫,蘇宜姍連忙正色的解釋。
“我沒有感到負擔,也不會內疚,相反的,我很欣賞你的勇敢,也喜歡你聰明靈敏的反應。”
夏宇威頓了下,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因為出於感激,才會喜歡你?”
聞言,她心虛的眨眨眼,躲開了他飽含笑意的凝視,兩頰似火燒的低下頭。
“那你真的把我看得太簡單了。”
夏宇威笑了笑,探出手勾起她這一路上尖了不少的下巴,唇才剛要印上那張紅豔小嘴,外頭邊傳來了春生的嚷聲。
“公子,給蘇姑娘準備好的樓閣已經拾掇好了……”
蘇宜姍心下一驚,連忙推開他,夏宇威頓時被她那副作賊的模樣逗得失笑。
“怕什麼?我們本來就是夫妻。”他伸手將跳開的人兒抓回來。
“我們只是假扮成夫妻,哪裡是真的夫妻。”她紅著臉小聲地說。
“假的當久了,就成了真的,總有一天,你真要當我的妻子。”他雖然面帶笑容,但是語氣相當認真。
“夏宇威……”
覷見春生的身影已在珠簾後方,蘇宜姍不得不打住嗓子,只敢偷偷用著紅透的臉,悄然嬌瞪夏宇威一眼。
只是誰也不知,西牆的菱格小花窗,悄悄映著一道身影,直到屋裡的笑聲方歇,才杳無聲息的離去。
映竹閣裡,一名粉衫丫鬟進了正院,來到東廂房的外間,入內福了福身。
王氏正與兩個女兒閒話家常,一看見貼身丫鬟進門,便打住了笑語。
“如何?可有探出什麼?”王氏端起臉色問道。
“稟告夫人,翠玉剛才去過墨月軒,特意停留了一會兒,只聽見庶公子帶回來的姑娘一直抓著春生問個不停,看來是個傻的。”
“傻的?這怎麼可能。”王氏聽翠玉這般回報,不由得蹙起眉心。
“娘,你何必這麼關心那個晉人,眼下當務之急是把這個孽種趕出去。”辛貞儀毫不遮掩的說道。
“貞儀,管管你的嘴,這些話要是傳進奶奶耳裡,不知會出什麼事。”王氏給了女兒一個警告的眼色。
“我好歹也是侯爺府的夫人,我才不怕呢。”辛貞儀擺起官夫人的譜。
“好了,你們兩個真是不像話,眼下我們母女在這個辛家就快沒有立足之地,你們居然還有心情吵嘴,也不想想你娘親剛剛經歷了什麼……”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兒子就這麼歿了,王氏不禁悲從中來,低頭拭淚。
“娘,您別傷心了,您還有我們,我們姊兒倆一定會想辦法把那個孽種趕出去。”
“是啊,娘您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垮了,我們還得想對策趕走世豫。”
王氏一時哭得傷心,也聽不得任何勸了,只能低著頭猛拭淚水。
東牆的花窗映著一道低縮的身影,聽見屋裡傳來哭聲,以及辛家姊妹的勸慰聲後,那道身影悄無聲息的離開,繞過了東跨院的遊廊,來到了西跨院的寒香齋。
“如何?可有什麼風吹草動?”
一看見貼身丫鬟碧蘿走進來,原本坐在臨窗軟榻上念佛號的賈氏立刻站起身。
“稟告姨夫人,聽說那個晉人是個傻姑娘,夫人與小姐們正在商量怎麼把庶公子趕出辛家。”
“是嗎?”賈氏若有所思的坐回原位,手中的佛珠跟著擱在腿上。
“姨夫人,照這樣看來,庶公子剛回辛府,已經有老夫人當靠山,即便夫人再有能耐,也不敵辛家血脈,姨夫人是否該多上肅川閣走動走動?”碧蘿憂心地提議。
“現在還不是時候,且再看看吧。”賈氏搖搖頭。
“姨夫人都忍了這麼久,如今老爺已經不在,再也沒人幫姨夫人撐腰,日後在辛家可是要吃虧的,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拉攏庶公子。”
“眼下這個節骨眼,夫人卯足了勁兒要對付庶公子,若是貿然去拉攏,怕會跟著遭殃……”賈氏有些動搖,又怕自己會選錯邊。
見狀,碧蘿也只能跟著擔憂歎氣。
這一夜,辛家的女眷全都徹夜難眠,唯獨肅川閣與墨月軒入住的兩個外人,在歷經一路險厄之後,總算能睡上一個安穩的好覺。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7:57
第六章
跪在佛龕前的軟墊上,蘇宜姍不時偷偷捶著發麻的腿兒,低垂的臉蛋苦皺成一團,嘴裡還念念有詞。
她念的當然不是什麼佛號,而是抱怨與咒駡。
自從來到辛府,所有人都拿她跟夏宇威當敵人不說,這個辛老夫人故意每天都把她叫來佛堂折騰,不讓她跟夏宇威碰面。
掐指算一算,她已經近半個月沒見到夏宇威,也不曉得他應付得怎麼樣?有沒有在辛家這群豺狼虎豹面前露出馬腳,或是招來什麼懷疑……
唉,她想太多了,依那個男人足智多謀的能耐,辛家這幫人別被他算計就不錯了,哪輪得到辛家人來對付他。
蘇宜姍眼角一掀,瞟向跪在斜前方的辛老夫人,一雙秀眉蹙得更緊了。
驀地,佛堂外傳來下人的稟報聲:“老夫人,北康王府的王妃已經在偏廳候著。”
聞言,辛老夫人的身影總算動了,她讓丫鬟攙扶起身,身上還掛著一串琉璃佛珠,看上去聖嚴而不可侵犯。
但在蘇宜姍眼中看來,辛老夫人念佛是念心安的,她眼中並無仁慈,治理下人的手段甚是狠厲,丁點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敦厚慈祥。
“好了,回墨月軒去吧。”辛老夫人看也不看蘇宜姍一眼,落下了話便走。
蘇宜姍撐起了酸麻的膝蓋,捶了捶後腰,然後頓了一下,問向一旁怯生生的小丫鬟。“萱若,那個北康王府是什麼來歷?”
萱若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回主子的話,萱若不清楚。”
又是一問三不知。
為了防範她這個外人,辛老夫人特意派了一個剛買進辛府,啥也不懂的小丫頭來伺候她。
想來是擔心辛府裡的下人多嘴,恐會向她洩漏了什麼秘密。
儘管蘇宜姍心底也清楚自己是外人,可老是被當賊防,任誰都不好過。
“主子這是想去哪兒?”萱若一見她往反方向走,趕緊上前攔住。
“我想去找世豫。”蘇宜姍毫不避嫌地說道。
“庶公子他外出巡視了。”萱若急巴巴地說道。
“巡視?”為什麼她一點也不知情?蘇宜姍的胸口頓時有些發悶。
“聽說……辛老爺跟嫡少爺雙雙遭難後,辛家產業便沒人治理,這幾個月來出了很多亂子,庶公子回來之後,便著手處置了那些搗亂的工人,還換了一批新的管事……”驀然驚覺自己說了太多,萱若臉色一變,趕緊就此打住。“姑娘,其它的事,小的就不清楚了。”
“你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敢說。”蘇宜姍歎了口氣。
聞言,萱若縮了一下,露出膽怯的表情。
“沒關係,我去肅川閣等著。”蘇宜姍繞過了萱若,兀自往東跨院的方向走去。
萱若臉色發白,趕緊追上去。
“姑娘,東跨院那兒可不能隨便去……”
聽見萱若開口閉口就是不可以、不能、不要,蘇宜姍胸中忽然燒起了一把火。
“為什麼我不能去?”她停下腳步,語氣還算平靜的問著萱若。
見主子這般嚴肅正經,萱若咬了咬唇,一臉懼怕的低下頭。
“還有,是誰要你喊我姑娘的?我是庶公子的妻子,你不該喊我姑娘。”
原先她還有些難以適從,畢竟要在外人面前與夏宇威假扮成夫妻,怎麼說都有些扭捏。
不過眼下,看著所有人都把她當作賊來防,就怕她把夏宇威拐走似的,她心裡實在憋屆,都快悶出病來。
這些人憑什麼拆散她跟夏宇威?暫且不提他們夫妻身份是假,再怎麼說,他們在這些辛家人面前,都已宣稱是合法夫妻,但辛家所有人卻不把她放在眼底,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主子莫氣,是上頭交代下來,要大夥兒都管主子喊姑娘。”膽小的萱若說這話時,眼裡已有淚水在打轉兒。
蘇宜姍不想當壞人,努力緩和語氣問道:“上頭指的是老夫人嗎?”
萱若不說話了。
蘇宜姍當她是默認,又說:“除了喊我姑娘,上頭還吩咐了什麼?”
萱若還是不吭聲。
蘇宜姍知道想從她嘴裡問出事兒,恐怕是不大可能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大門方向走去。
萱若又急急跟上去,焦急地追問:“姑娘這是打算去哪兒?”
“離開辛家。”
“離開?!姑娘萬萬不可,老夫人有交代……”
蘇宜姍撇過臉,水眸圓瞪,一臉憋怒的問:“交代什麼?是不是交代我除了佛堂哪裡也不能去?”
萱若囁嚅著:“姑娘怎麼會知道……”
“我受夠了,我不是辛府的人,辛府不該這樣拘著我,還故意不讓我見世豫。”
說罷,蘇宜姍甩頭就走,不理會一路上迎面而來的辛府下人,就這麼出了辛府大門。
“姑娘!姑娘,您別走了,我們快回去吧。”萱若急得快哭出來。
“我要去見世豫,你肯定知道辛家的商號在哪兒,帶我去。”蘇宜姍冷靜的提出要求。
萱若眼中噙著淚水,一個勁兒的搖著頭。
見狀,蘇宜姍不由得雙手撫額,一臉懊惱的呻吟。偏偏派了一個無辜的小丫鬟給她,弄得她好像是古裝劇裡蠻橫不講理的女主子。
“好了,你回去吧,我自個兒去找。”蘇宜姍放棄了,她可不想被當成壞人。
“可是……”萱若頓時慌了。
蘇宜姍不理她,逕自往熱鬧的大街走去。
坦白說,這裡人生地不熱的,她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要上哪兒找夏宇威?
在京城熱鬧的街道上停下來,蘇宜姍茫然地左顧右盼。
對了,辛家怎麼說也是魏國出了名的名門世家,找個人來問問,總會有人知道辛家商號在哪兒,到了商號之後,要找到夏宇威應該也不是難事。
思及此,蘇宜姍正想攔個人來問,冷不防地後背遭人輕拍一下。
她一怔,轉過身,對上一張白皙英俊的男子面孔。
“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男子一身魏人衣著的墨色滾狐毛錦袍,腰間纏著一對如意玉佩,看上去非富即貫。
“我……我迷路了。”蘇宜姍眨了眨眼,據實以告。
可話剛說完,她忽然想起,這裡可不像現代,男女能隨意交談,這些古人的觀念相當守舊,特別是對已婚婦女,要求就格外嚴苛。
雖說她與夏宇威只是假扮的夫妻,但是辛家怎麼說都是家大業大的名門世家,這些辛家女人又千方百計的想找她麻煩,她可不能掉以輕心。
思及此處,蘇宜姍心裡頓時七上八下,轉身就想走。
望著那抹不說一句話扭頭就走的嬌小身影,岑宇峰臉上露出饒富興味的笑,不理會貼身隨從的勸阻,他立刻追上前。
蘇宜姍見對方特地追上來,心中頓時起了戒備。
她板起臉孔,冷冷地說:“免了吧!我自個兒能找路,不需要你來指點。”
“姑娘,你未免也太不長眼了,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家少爺說話。”跟在岑宇峰身旁的隨從忍不住出聲指責。
“阿寶,不得無禮。”岑宇峰輕斥隨從。
見對方還帶著隨從,一身穿戴價值不凡,看來來頭不小,蘇宜姍這才有了警戒心,決定少跟對方有牽扯。
“對不住,我不是魏國人,我不認識這裡的人。”蘇宜姍客氣有禮的說道。
“原來姑娘不是魏國人,難怪我覺得姑娘特別不一樣。”岑宇峰朝她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得走了。”蘇宜姍冷淡地說道。
“姑娘不是迷路了?要不讓我來幫姑娘帶路?”岑宇峰熱心地提議。
“不必了,非親非故,我還是自個兒找路吧。”
“姑娘莫要客氣,在下是岑宇峰,在京城裡是有頭有臉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壞人。”岑宇峰大器的報上名號,言談之間頗有幾分自傲。
蘇宜姍也沒想這麼多,態度敷衍的說:“我叫宜姍。”
“宜姍?姑娘沒有姓氏?”岑宇峰一臉困惑。
“沒有。”她連解釋都懶,
“姑娘準備上哪兒?”岑宇峰到底是名門公子,即便對方語氣不善,他依然保持風度與耐心。
“我要去辛家的商號,”她直截了當的說道。
“辛家?”岑宇峰怔了下,又問:“辛家有很多商號,不知姑娘要去哪一間?”
“能找得到辛世豫的那一間。”
聞言,岑宇峰著實一愣。
那辛世豫可是近來京城裡最火紅的人物,原本只是個不受待見又逃家多年的庶子,不想辛家這一出事,倒給了他一個翻身的機會。
據說,辛世豫回到辛家之後,不只擺平了辛家產業的一堆麻煩,還重新翻查了許多爛帳,讓那些想趁虛而入的京城商人都吃了悶虧。
如今辛世豫此號人物在京城,可是被眾人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好奇他這些年的經歷,爭相想一睹他的模樣。
“敢問姑娘與辛家公子是什麼關係?”岑宇峰好奇地問。
“我是他的媳婦兒。”蘇宜姍不假思索地回答。
“媳婦兒?!”一旁的阿寶嘖笑。“姑娘,就憑你這副德行?”
“阿寶。”岑宇峰冷橫隨從一眼。
“小的知錯。”阿寶憋著笑退開。
那是什麼態度啊!蘇宜姍氣炸了,臉色微微赧紅。
岑宇峰委婉的說:“姑娘,辛家公子如今在京城也是風雲人物,倒也沒聽說過他有媳婦。”
蘇宜姍聞言驚詫不已。沒想到辛家上下瞞得滴水不漏,整座京城居然沒人知道她的存在,看來那個辛老夫人是不打算承認她跟夏宇威的關係。
莫名地,一股挾帶委屈的怒氣湧上心頭,這時的蘇宜姍,早已忘了她與夏宇威本就是假扮夫妻的關係。
“我說錯了,不是媳婦,而是快過門的媳婦。”她不得不替自己找臺階下。
“少爺,我看這位姑娘神智有些不清,我們還是……”
聽見阿寶挨近岑宇峰身旁說著悄悄話,蘇宜姍當下又氣又惱。
“看來我還是自個兒去找,不勞煩岑公子了。”她冷淡的福了個身,轉身就走。
“宜姍姑娘,你別走,無論如何,還是讓在下帶著你找人,京城這麼大,你要是迷了路,碰上壞人那可就不好了。”
見他這般好禮,蘇宜姍也不好拒絕,只好應允了。“那就勞煩公子了。”
“不過,姑娘未曾來過魏國,應當對這裡的風俗民情很好奇,不如這樣,我先帶姑娘到熱鬧的大街走走,讓姑娘對這裡熟悉一些。”
這個男人擺明瞭是想搭訕!身為現代人,蘇宜姍怎可能看不透岑宇峰的意圖。
她本想一口回絕,可轉念一想,這倒也是個好機會,難得她溜出辛府,不如趁此機會把魏國的京城弄熟,以防日後有個萬一。
心思底定,蘇宜姍笑了笑。“公子說得對,難得來一遭魏國,自然得多熟悉一下,那就有勞公子幫忙指引帶路。”
看著那朵明媚的笑花在她臉蛋上綻放,岑宇峰一時看得竟有些入迷。
她肯定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但她眉眼之間,自有一股特殊的氣質,與其它女子都不一樣,許是這樣,方才在酒館二樓的視窗看見她時,他便移不開眼。
察覺岑宇峰的目光異常灼熱,蘇宜姍不由得低咳了一聲。
岑宇峰這才回過神,嘴角含笑的作了個手勢。“姑娘請。”
蘇宜姍對他淡淡一笑,旋即不自在的別過臉,拘謹的往前走。
“少爺,您不會是真要帶著那姑娘去找辛世豫吧?”阿寶很是錯愕。
“是又如何?”
“可是您跟辛家……”
“這個姑娘很有趣,比我娘想塞給我的那些郡主小姐都有趣,我寧可陪她到處轉悠,也不要再被那些鶯鶯燕燕糾纏。”
說罷,岑家那個最俊美非凡的嫡公子轉身追了上去,留下在原地愁眉苦臉的阿寶。
“少爺,您這花心的壞毛病幾時才能改改?”阿寶哀歎。
軟轎一抵達辛府門口時,天色已昏黑,門前的燈籠已經點上,守門的下人不敢怠慢,立刻出來迎接新任家主。
管事下了馬,撥開錦簾,夏宇威手裡捧著幾卷冊子,慢條斯理的出了軟轎。
一襲墨黑滾白毛的披風將他昂長的身形點綴得更加挺拔,底下那件藏青色繡淡菊的錦袍,完全是按照他的身長體型裁制,彰顯那一身出類拔萃的高貴氣質。
沒有人知道,那個昔日懦弱退縮的辛家庶子,何以多年後搖身一變成了這樣一個貴氣天生的驕子,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個謎,短短半個月便讓京城的人都不敢小覦。
自從辛家的男人慘遭土匪殺害後,昔日那些與辛家交情好的京城富商名流,便一個個疏離,有生意上往來的,便是追討著要貨款,半點寬限都不給,很不給情面。
儘管辛家家底豐厚,可被這些人這樣窮追猛打的討款,總是面上無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辛家有困難了。
其實,商場本就冷酷無情,外人一看辛家沒了男丁,一群女眷又成不了氣候,自然認定辛家離衰敗不遠,誰曉得辛家竟然無端冒出了個庶子,而這個庶子連家主的位子都還沒坐熱,便大刀闊斧的重整辛家,盡掃辛家這段日子受的窩囊氣。
如今,辛世豫在辛家坐實了家主的位子,那些原先不看好他,甚至盤算著把他拉下來的辛家人,眼下部不敢輕舉妄動。
“公子辛苦了。公子是要先稍事休息,還是擺膳呢?”府裡的管事躬身出來迎接,後頭還跟著一群奴僕,場面很是浩大。
只是夏宇威早看慣了這些排場,過去在二十一世紀,他看過的風浪可更多,這些古人還算不上什麼。
夏宇威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兀自翻著手裡的帳冊往裡走,行過穿堂時,驀然收步。
“公子?”隨伺在候的春生跟著懸高了心。
“這些天忙著整頓,好像冷落了我的媳婦兒。”夏宇威自嘲地勾起笑。
聞言,春生明顯抖了一下,而夏宇威自然沒將他的反應落下。
其實他早就發現,辛老夫人刻意不讓他與蘇宜姍碰面,千方百計的錯開他們,要不就是故意找名門世家的貴女來辛家作客,這些女子總會“不經意”地來到肅川閣與他“不期而遇”。
可這些事他並沒放在心上,因為他很清楚他的心擺在誰的身上,這輩子都不可能改變。
再加上,他對辛家起了莫大的興趣,又發現辛堯與辛世昌的死因可疑,所以他暫時沒把心思擺在對付辛老夫人上,任由那個無聊的老太婆動手腳。
儘管每晚他都會派春生去墨月軒探視,春生也沒這個膽量欺騙他,現在想來,他似乎有些忽略了那丫頭。
“春生,把宜姍找來,今晚我要跟她一起用膳。”
“公子,老夫人有令,在公子與姑娘重新置辦婚禮之前,公子與姑娘最好不要單獨相處,以免壞了兩人的名聲。”
夏宇威不以為然的笑嗤:“奶奶說的是什麼話,我跟宜姍在大晉早已經是結髮夫妻,若不是礙于辛家家規,我倆早應該同房而寢。”
“公子,這是老夫人……”
“罷了,我直接去墨月軒。”
語落,也不待春生做出反應,夏宇威朝著西跨院的方向走去。
行經遊廊時,正好迎面走來剛哭過的萱若,夏宇威立刻喊住她。“你就是伺候宜姍的丫鬟?”
萱若一抬頭就對上高大俊雅的夏宇威,登時羞紅了臉兒。“公子安。”
“宜姍呢?”夏宇威問道。
“回公子的話,姑娘她……她……”
見萱若支支吾吾,夏宇威心下一凜,原先含笑的眸光轉為淩厲。“說,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姑娘午起之後便跟著老夫人一起念佛,念完佛之後便說要去找公子,奴婢勸過姑娘,可姑娘不聽,還不讓奴婢跟著,就一個人離開了辛府……”
“胡鬧!”夏宇威這聲低沉的喝斥,霎時傳遍了遊廊。
附近行經的下人紛紛停下腳步,面面相覷的朝這方看來。
萱若抖得更厲害了,當場就跪了下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宜姍對魏國人生地不熟,她一個人出府,居然也沒人跟著,萬一她迷了路或是碰上壞人,誰來負責?”夏宇威俊臉鐵青的痛斥。
“公子,要不小的這就派人出去……”
不等春生把話說完,夏宇威轉身就往大門走,同時命令管事即刻備馬。
“公子,您才剛回府,連一口茶都還沒喝,找宜姍姑娘的事還是交給小的來就好……”
“住口。”夏宇威冷眼一掃,登時嚇得春生臉色發白。
“公子,馬已經備好了。”管事打著燈前來通報。
夏宇威快步走出了辛府大門,正要跨上馬背時,一輛紅絨寶蓋馬車直朝辛府而來,在他眯起眼端詳之時,馬夫已將馬車停下來。
“公子,那是岑家的馬車。”春生認得那輛馬車,立刻低聲稟報。
夏宇威可沒心情管這些,管他是岑家還是陳家,什麼都好……
驀地,夏宇威眸光一凜,停住了甩馬鞭的動作。
前方那個被人扶下馬車的嬌小身影,不正是他擔憂的某個丫頭嗎?
見狀,夏宇威將馬鞭往春生那頭一扔,躍下了馬背,筆直的朝蘇宜姍走去。
“你去了哪裡?你曉不曉得我很擔心你?”夏宇威眼中只有蘇宜姍,全然視旁人如無物。
蘇宜姍一見他就來氣,故意別開了臉。“辛少爺忙得分身乏術,哪裡還有心情關心我這個外人。”
察覺她在生悶氣,夏宇威皺起眉頭,正想問個清楚,不想眼角餘光一瞥,愣住。
岑宇峰朝著夏宇威的瞪視露出笑容,溫文有禮的打了聲招呼:“這位想必就是辛家庶公子,久仰了,在下是京城岑家的岑宇峰。”
夏宇威沒理會岑宇峰,兀自轉向蘇宜姍,寒著臉責問:“你一整天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聞言,蘇宜姍立刻漲紅了臉,“那是因為我迷了路,正好碰見這位岑公子,他好心幫我領路……”
“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坐他的馬車回來?”夏宇威的臉色更沉了。
蘇宜姍被質問得莫名其妙,當下水眸圓瞪,氣得不輕,礙于有外人在場,她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出府是為了找你,結果我迷了路,岑公子好心帶我逛京城,後來我們去辛家商號找你時,你已經不在那兒了。”
見他們兩人互動親昵,岑宇峰心底打了個突,他面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朝著夏宇威問道:“是我提議帶宜姍去京城走走,讓她多熟悉一下魏國的風俗民情,辛公子莫要責怪宜姍。”
宜姍?聽見岑宇峰喊得這般親熱,夏宇威一把火在胸中燒得忒旺。
“岑公子難道不知宜姍是我的妻子?岑公子與我的妻子共乘一輛馬車,於禮不合,還請岑公子往後莫要再毀我妻子的聲譽。”
岑宇峰心下詫異。“宜姍真的是你的妻子?”
夏宇威正要回答時,冷不防地被蘇宜姍搶了個快:“別聽他胡說,我們根本還沒拜堂呢。”
說罷,她眼角一橫,怒瞪了夏宇威一眼。
夏宇威可沒打算讓她,他臉色發寒,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蘇宜姍不甘心,想著要掙扎,不想夏宇威另一隻手臂圈上她的腰身,蜘蛛捕蝶似的將她緊緊箍在懷裡。
“我們先前已在大晉拜過堂,只是回來魏國,礙於家規還得重新置辦婚禮。”夏宇威冷冷說道。
“你們在大晉拜過堂?”岑宇峰臉上難掩失望。
蘇宜姍鬼使神差的蹦出一句:“拜過堂,但是還沒同房。”
聞言,夏宇威別過臉,狠狠瞪了她一記。
蘇宜姍可沒在怕他,佯裝若無其事的對著岑宇峰微笑。
見她笑,岑宇峰也跟著笑。“原來是這樣,莫怪外人都不知道辛公子回魏國時還帶了個媳婦回來。”
“什麼媳婦兒啊,其實也不知道這親事能不能成……”
蘇宜姍的話還沒完,夏宇威整張俊臉已經陰沉得駭人,他拉起蘇宜姍的手轉頭就走,連聲客套的道別都沒說。
岑宇峰登時愣在原地,隨從阿寶也張大了嘴。
“岑少爺,真是對不住,我們家公子剛忙完公事回府,心情不大好,所以……還請多多擔待。”春生連忙出面打圓場。
阿寶氣憤地嚷道:“這是什麼態度呀?我們家少爺是何許人也,他竟然敢這樣囂張……”
“岑少爺,對不住,真的是對不住,我們家庶公子去了大晉這麼多年,怕是忘了辛家的禮儀,才會這般失禮。”春生不停地道歉。
倒是岑宇峰從頭到尾沒說話,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雙眼直瞅著辛府門口,久久沒收回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8:10
第七章
“辛世豫,你放開我!”
被夏宇威拉回東跨院的一路上,蘇宜姍拚命掙扎著,無奈的是,握在手腕上的那只大手,可絲毫沒有放鬆的打算。
“公子安。”迎面而來的下人見氣氛有異,識相的紛紛走避。
蘇宜姍火了,眼角餘光左右瞄兩下,確定四下無人後,她壓低音量抗議:“夏宇威,你再不放開我,我真的要生氣了。”
怎料夏宇威突然停步,側過身給了她極冷的一眼。
蘇宜姍當下一愣。總覺得……他這記眼神充滿了妒忌,難道是因為岑宇峰?
一進了房,夏宇威總算是鬆開了手,蘇宜姍揉著被握疼的手腕,抬起頭正想抱怨,不想,某人的嘴就這麼欺上來。
她呆了呆,還沒回過神,兩片唇已被夏宇威堵上,極盡纏綿地親吻起來。
她兩眼發懵,一肚子火無處可泄,腰肢被他的雙臂圈住,直往他懷中帶。
“夏宇威,你這是……”
“看見你跟其它男人站在一起,我才曉得,原來我已經這麼喜歡你了。”
聽著他低沉不悅的嗓音,她傻了,但在錯愕之餘,胸口像被填滿了蜜。
原來……他真的是在吃醋呀!思及此,蘇宜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夏宇威黑眸漸眯,輕捏起她的下巴,有些急湊的吻上去。
這一次蘇宜姍沒掙扎也沒抵抗,反而閉上眼,雙頰悄悄染上紅霞,隨他吻個夠。
夏宇威見她如此順從,胸口不禁發燙,親吻的力道也跟著加重了。
他的舌長驅直入,將她吻得頭暈目眩,她身子一軟,只能無力的靠在他懷裡,任由他的雙臂慢慢收緊。
要不是倚躺在他懷裡,她很可能已經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
“你可不要再一聲不響的就跟別的男人走。”
聽見夏宇威毫不掩飾的吃醋,向來態度大方的蘇宜姍,露出了小女人的嬌羞之色。
她咬起被吻腫的下層,滿臉紅霞,回瞅著同樣凝視著她的夏宇威。
“我只是很擔心你,每天都被關在佛堂裡,卻沒有一點你的消息,心裡很著急,所以就趁那些辛家人不注意的時候偷跑出去找你。”
“為了讓辛家人對我心服口服,我得幫他們擺平辛家的事業。”
“……對不起,我知道你也很忙,但我一個人待在辛家,天天受到監視,真的快喘不過氣了。”
聽出她話裡的無奈,夏宇威很是心疼。
他忍不住又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臉與唇,然後說:“我知道你在這裡過得並不開心,但你再忍忍,等到我完全掌握了辛家的事業,我保證辛家人絕對不敢再這樣對你。”
蘇宜姍聽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信了他的承諾。
夏宇威可不是普通人,他見識過現代人的爾虞我詐,更深諳商場規則,這些古人再如何難纏,想必也敵不上經過科技洗禮的現代人。
要想以一人之力經營辛家事業,以夏宇威的能耐來說,是絕對綽綽有餘。
“我就是有點忍不下這口氣,明明已經告訴辛家人,我們是夫妻,可是他們偏偏還千方百計的阻攔我們,甚至不尊重我,總是喊我姑娘。”
“這麼說來,你心裡也認同我們是夫妻了?”
看著夏宇威笑裡添了一抹促狹,蘇宜姍後知後覺一愣。
隨後她本就霞光滿面的臉,瞬間更豔麗了。
“我……我才不是那個意思。”蘇宜姍羞喊。
“可是我正有這個意思。”夏宇威笑說。
話一說完,夏宇威就俯身吻住她,再一次將她吻得天旋地轉,渾身發燙。
“我發現,能跟你當夫妻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他用著接近調情的口吻,靠在她耳邊低語。
她膝蓋一軟,只能用雙手抱住他,藉以穩住重心。
他的目光,順這個勢,落在她優美的頸部線條上,心隨意動,唇也跟著附了上去,吻住了她潔白的頸子。
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別開了臉,不敢與他對視。
夏宇威卻沒打算停手,他的唇一路往下吻,手也摸上了她纖細的腰。
蘇宜姍猛一回過神,發覺腰上一松,腰帶已被他解開。
“等等……”
“再等下去,我都不曉得那些辛家人又會想出什麼方式來折磨我們。”
夏宇威連摟帶抱,將她抱上了床榻,那雙迷人的眼,火熱而專注的凝視著她。
在他那樣充滿情欲的注視中,蘇宜姍感覺整個人像是著了火,渾身滾燙難耐。
“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夏宇威忽然停下了所有動作,用起十分認真的態度詢問她。
她心跳怦怦,一度覺得眼前的情景就像是場夢,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仰慕已久的男人,竟然會用著如此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更遑論是用著深情款款的口吻向她求婚。
蘇宜姍紅著臉,嘴角忍不住上揚,巧笑倩兮的點了點頭。
見狀,夏宇威再也按捺不住,他將高大的身軀覆上,張嘴就吻住了那張笑臉。
蘇宜姍被動的任由他吻,並在他火熱的吻中,嬌羞地探舌迎接。
她的回應無疑是最好的催情藥,當下就點燃了夏宇威早已沸騰的欲望。
他的舌在檀香小口裡盡情翻攪,勾惹得她嬌喘不止。
而他的大手已扯開了她身上的衣裳,探入衣裡,撫上了細嫩的肌膚。
感受到他滾燙的掌心溫度,她冷不防地瑟縮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迷失在他溫柔的愛撫之下,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用手撥開了她的貼身抹胸,順著細緻的肌膚一路往上撫摸……
當那只粗糙的男性大手,握住了一邊柔嫩的胸房,她渾身一個輕顫,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嬌吟出聲。
殊不知她那嬌媚酥骨的呻吟,對於男人而言,是最致命也最性感的勾引。
夏宇威撥開了她身上大敞的衣物,連同抹胸也一塊兒扯下,扔到了一旁地上。
緊接著另一套天青色的男子錦服,隨後也扔在方才落下的那一堆衣物上。
男人與女人的衣物相互交纏著……別過臉的蘇宜姍,望著地上那一幕,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夏宇威捧過她那張酡紅的臉,親了親她的眉,還有她的眼,最後是那兩片柔軟微腫的唇瓣。
經過他多次的調教,她已學會如何回應,與他唇舌相接,仿佛兩條小魚在嬉戲那般,在彼此的嘴裡滑動。
他拉起她的手,壓在他光裸結實的胸膛上,示意她觸摸自己。
她雖然害羞,但她仍是大方的接受了,而他的手也沒閑著,同樣在她細滑的肌膚上游走。
從柔軟飽滿的乳房,再到纖細的腰身,然後是翹挺的雪臀,那只大手毫無保留的撫摸過一遍,就像是在鑒賞藝術品一般。
她只覺得渾身仿佛觸了電,被他摸過的每一寸肌膚全染上了酥麻感,那種難以言喻的歡愉,是她從沒感受過的陌生歡喻。
“不要怕,這一點也不會疼。”看出她臉上夾雜著歡愉與恐懼的情緒,他悶笑地低聲安撫。
“我們……我這樣好嗎?萬一被辛家人發現我們……”她喘著氣,有些不安的想停止這一切。
“我們本來就是夫妻,做這樣的事情天經地義,辛家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他一邊笑著反問,那只大手邊摸上了她腿間的濕潤。
她頓時嬌羞得無話可說,只能任由他繼續為所欲為。
歡愉逐漸退去之後,他們天旋地轉的從情欲中跌回現實世界,
儘管已經體力透支,兩人依然緊緊擁抱著彼此,讓體溫心跳合而為一。
蘇宜姍靠在夏宇威強壯的胸懷裡,聽著他強壯的心跳聲響,安心的閉上眼,在他的擁抱中昏沉沉入睡。
纏綿過後,兩人從激情中恢復了理智,蘇宜姍軟著身子躺在夏宇威懷裡。
他一手摟在她腰問,一手來回輕撫過她腦後的長髮。
“我們還要在辛家待多久?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待下去。”她抬起臉看向一臉饜足的夏宇威。
“我知道在這裡是委屈了你,但是目前來看,待在辛家是對我們最有利的。”
“你為了假扮成辛世豫,還得幫辛家人整頓辛家的事業,這實在是大便宜他們了。”
聽出蘇宜姍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夏宇威一臉不介意的笑了笑。
“要整頓辛家的事業很容易,只是辛家人有一些秘密,更耐人尋味,既然我們已經膛了這淌渾水,那麼便做到底吧。”
夏宇威向來是有始有終的人,雖說當初是權宜之計,才會將錯就錯假扮成辛世豫,但是既然已經捲入了辛家的內鬥,那他也不打算中場退出。
“辛家有什麼秘密?”她驚訝的問。
他露出高深莫測的一笑,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手中再多掌握一點資訊,確定我的猜測沒錯再告訴你。”
“莫非……你想調查辛堯跟辛世昌的死因?”她忍不住聯想起來。
“這是其一,其二還有辛世豫的死因。”他語帶保留的說道。
“啊?”她滿眼困惑。
他淡淡地說:“等到適當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為什麼這麼神秘,不能現在就告訴我?”她蹙眉。
蘇宜姍就擔心他什麼事都一個人扛,萬一真出大事了,她也不能幫上忙。
夏宇威見她這般,自當猜得出她在想什麼,他笑了笑,探出修長的食指,揉開她眉尖的小結。
“別擔心,我一個人對付辛家人綽綽有餘,還用不上你這個小軍師。”
話落,他親了她眉心一記,安撫意味濃厚。
“我知道你一個人就能應付這些辛家人,但是我不只擔心辛家人,我也擔心我們在這個時空的未來。”
“既然我們已經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何不放寬心,好好在這裡過日子?只要解決了辛家的內鬥,我們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不想讓他操心,她勉為其難地扯開笑,點了點頭,心下卻想,安穩的好日子?自他們穿越來此,有哪一天能算得上安穩?
安穩兩字,她想都不敢想。
她只求靖帝別趕盡殺絕,派追兵來魏國狙殺他們,這個陰陽怪氣、一屋子居心叵測女眷的辛氏,別把她吞了,其餘的……唉,她真不敢奢想。
“宜姍,你別怕,辛家人傷不了你的,那些辛家女人全加起來也比不上你聰明,你只要乖乖裝傻,配合她們就好,別想太多。”
見她眼中滿是困擾,他攥緊了她的小手,再一次給出了承諾。
“你別再無故失聯,留我一個人面對那些豺狼虎豹。”她有氣無力的笑道。
“辛老夫人一直暗示我,辛家噩運連連,得趕緊娶妻沖煞,看來我得趕緊著手操辦婚事。”他一臉認真地說。
儘管知道他口中的婚事,不過是演戲,可她還是忍不住紅了臉蛋。
不過……一想起辛家人的嘴臉,她就覺得很憋屈,這些辛家人越是想阻攔她與夏宇威,她就越不該稱了辛家人的意。
思及此,蘇宜姍難得附議:“你說得對,這事得快點辦妥才行。”
聞言,夏宇威不禁莞爾。“你真這樣認為?”
她猛點頭。“是呀,我可不想再被辛老夫人當成賊在防。”
“就為了這樣才想嫁給我?”他啼笑皆非。
“總該給那些辛家人一點顏色瞧瞧。”她沒好氣。
“辛老夫人並不可怕,她充其量就是個傳統保守,又不夠仁善的富家太太,不可能壞到哪兒。”說至此處,他微眯黑眸,目光添了一絲淩厲,若有所思的說道:“有她看著你,我反而比較放心,我不擔心她。”
見狀,蘇宜姍不由得心生疑竇。“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除了辛老太大,這個家還藏了其它的惡鬼?”
夏宇威給了她一記意味深長的笑。“這是我該擔心的事,你別操這份心。”
辛家……究竟藏了多少秘密?望著不肯透露太多內幕的夏宇威,蘇宜姍在心底暗暗決定,她也要透過自己的方式,挖掘出辛家的秘辛。
匡啷!一組上好的描金富貴牡丹茶瓷被砸成碎片,丫鬟婆子們紛紛變了臉色。
王氏就坐在榻上,冷眼看著二女兒撒潑。
辛宛芬手裡抓著花瓶,滿眼不甘心的繼續砸,嘴裡還嚷著:“那個低賤的晉人算是什麼東西,一出府就能勾搭上岑宇峰,真是個騷蹄子!”
貼身嬤嬤連忙上前勸阻。“二小姐別激動,興許只是碰巧罷了……”
“岑宇峰是什麼人,他居然親自送那個晉人回來,她憑什麼?”辛宛芬眼角噙著淚珠,語氣妒恨地嚷道。
王氏冷冷地說:“要怪就怪你自個兒沒本事,辛家本就有意與岑家聯姻,偏偏岑宇峰看不上你,讓你二姨居中牽線這麼久,也沒個下落,可見岑家對你看不上眼。”
雖說同是懷胎九月生下來的孩子,可王氏長久以來偏袒大女兒,認為大女兒能嫁進北康王府當王妃,又能與蘇家相抗衡,替自己與辛家掙了不少面子。
反觀這個二女兒,婚事談了幾年,高不成低不就,也由於蘇家女兒同是嫁入北康王府當平妻,辛蘇兩家多年以來早有心結,要想聯盟,自是不可能的事,剩下就只有拉攏岑家這條路可走。
儘管同是百年世家,可辛府香火單薄,為了守住家業,辛家近幾代的男丁多是棄文從商,少有人入朝當官,聖眷自然跟著少了。
為此,辛家一直有意拉攏岑家,最好的法子便是聯姻,這樣一來兩家直接成了親戚,拉近關係又能一起壯大聲勢,可說是一舉兩得。
岑家傳到這一代,當家的棒子便是落在嫡長子岑宇峰身上,岑宇峰是太書院的貢生,師拜太子太傅,與太子還是一起長大的玩伴,誰都曉得他日後官途肯定是一片光明,若想選女婿,岑宇峰絕對是上上之選。
只可惜,岑家看不上辛宛芬,即便王氏透過嫁入岑家的表妹居中牽線,這事談了一年余,依然沒有下文。
辛宛芬得不到娘親的聲援,頓時淚水盈眶,委屈又羞慚地哭道:“娘,我真有這麼不如人嗎?我好歹也是娘生的,姊姊該有的,我一樣也不差,憑什麼那個晉人能得到岑宇峰的青睞,而我卻不能?”
“我們是小覷了那個晉人。”王氏歎氣。
辛宛芬眼露妒恨地說:“眼下奶奶把世豫當成辛家的救星,誰也動不了他,更說不得他半句,倘若再讓他娶個晉人進門,我們母女倆往後的日子還能有什麼指望?”
思及此,王氏不禁臉色發黑,目光跟著陰沉下來。
是啊,原以為那個從小就畏畏縮縮的庶子,應該成不了氣候,不想他竟是那般聰明睿智,即便她安插在商號的人手,幾番想陷害辛世豫,最後都是反過來幫了他,要不就是被揪出來,趕出了辛家。
“再這樣下去,奶奶肯定會把掌家大權交給那個孽種,辛世豫怎可能放過報復的機會,我跟娘的下場一定會奇慘無比。”辛宛芬努力煽動著王氏。
“誰想得到那個女人生的兒子,居然這麼有本事,當年我派出去的那些飯桶怎麼就沒把他……”
“娘親!”辛宛芬陡然變了臉色,及時喊住了王氏。
驚覺自己一時失言,王氏即刻噤聲。
“娘,我們得想個法子,別讓奶奶對那個孽種太好。”辛宛芬眼神閃爍,左右覷了兩眼一旁的婆子丫鬟,急巴巴地岔開話題。
王氏忙附和著:“你說得極是,這事得好好商量才行。”
“娘,我有法子。”辛宛芬走到娘親身旁,附在她耳邊低語。
“這樣能成嗎?”
“聽說辛世豫很迷那個晉人,我們只要利用這個晉人挑撥他跟奶奶,相信一定有機可乘。”辛宛芬篤走地點著頭。
王氏半信半疑,可眼下也別無他法,少了丈夫跟兒子撐腰,她必須靠自己在這個家重新站穩腳步。
“好,就先按你說的去辦,只要能趕走田氏生的孽種,什麼法子都得試。”
得到了娘親的支持,辛宛芬總算止住了淚水,破涕為笑,同時,一抹毒辣在她眼底升起。
那個叫什麼宜姍的晉人,不過是個出身低賤的貧戶女,她憑什麼得到岑宇峰的關愛?
等著瞧吧,她不只要讓辛世豫這個孽種從辛家大門滾出去,還要讓那個晉人一無所有的離開魏國,哭著滾回去大晉!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8:29
第八章
這日蘇宜姍難得沒被辛老夫人的丫鬟叫去佛堂,她樂得在後宅裡走動,找來一些年資較深的婆子套話。
打著是辛世豫未過門媳婦的頭銜,再加上如今辛世豫可是辛氏操著生殺大權的家主,這些最懂得見風轉舵的老嬤嬤,自然知無不答,恨不能多巴結她一些。
蘇宜姍問起了田氏,問起了上一輩的那些恩怨糾葛,一聽之下便覺得田氏是個身世堪憐的女人。
田氏因為家貧而被嫁給辛堯當作姨娘,只得到幾年的寵愛,便在王氏的挑撥下失去辛堯的關愛,成了辛家最沒地位名分的姨娘,
除了吃穿用度不愁之外,辛家人待她如同下人一般無禮。
辛世豫的下場就更淒慘了,受盡上頭這些兄姊的欺淩,最終落得悲憤逃家的下場,那些婆子一提起這對母子,臉上全是憐憫之色,無一例外。
“庶公子能活著回來,那真的是太好了,相信他一定能替田姨娘出口怨氣。”
那些懂得適時選邊站的嬤嬤,口徑一致地如是說道,仿佛她們已能預見辛世豫將會對王氏等人做出報復之舉。
蘇宜姍不知道夏宇威是不是打算替辛世豫雪恥,或者復仇,她比較在意的是,究竟正牌的辛世豫去了哪兒?他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嗎?當年離開辛府之後,他都遭遇了什麼樣的事?
雖然這些都不關她的事,可是隨著在辛家待得越久,聽到關於田氏母子倆的種種遭遇之後,她實在無法視若無睹。
她想查個水落石出,這對可憐的母子,到死都沒人能替他們說上話,或是協助他們改善在辛家的處境,眼下他們一個死,一個不知去向,總要有人幫他們討回公道。
蘇宜姍回到墨月軒,才想找個藉口把辛府的老管事找來問話。
不料,她的臀才剛沾上軟榻,墨月軒便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看著辛老夫人與王氏母女等人,一群人來勢洶洶的進了正廳,蘇宜姍心下詫異的起身相迎。
“宜姍見過老夫人,還有夫人以及辛小姐……”
“住口!”辛宛芬搶先發難,一臉鄙夷地痛斥。“你這個女人還真有臉,明明是個低賤的偷兒,還敢妄想進我們辛家的門。”
“偷兒?”蘇宜姍傻了眼。
“我們不能讓身世不清不白的人進辛家門,自然得派人去大晉查查你的底,這一查可不得了,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賊。”辛宛芬不齒的瞪著她。
“啊?”蘇宜姍更傻眼。
宜姍這個身份是捏造出來的,她們派人去大晉查,究竟都查了些什麼?難不成真這麼巧合,真有女子名喚宜姍7
蘇宜姍哭笑不得的說:“敢問辛小姐,你們都查到了什麼?”
“你以為來了魏國,過去的所作所為便能一筆勾銷?”辛宛芬冷笑。
“宜姍,我是看在世豫的面子上,才會收留你,可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不堪的過去,當真教人大痛心!”辛老夫人義正嚴詞的斥道。
喔,她懂了,看來這些辛家人是打算硬扣她罪名,好光明正大阻止她與夏宇威在一起。蘇宜姍恍然大悟地想道。
“我不明白我做了什麼,能教辛老夫人這麼痛心?”蘇宜姍不以為然地反問。
“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底有數。”辛宛芬一臉幸災樂禍。
王氏道:“宛芬房裡的首飾近日來短少許多,問遍了下人都沒有著落,方才問過了後宅的婆子,才知道最近你常在各院落走動。”
言下之意,辛宛芬房裡短少的首飾,全是她偷的?蘇宜姍聽出了話中的玄機,錯愕之餘不禁有些發惱。
這就是她們的對策?誣賴她偷了首飾,把她扣上偷兒的罪名,未免也太……太小兒科了!
蘇宜姍開始同情起這堆女人的智商,忽然間她想起夏宇威的話,總算明白何以夏宇威會說他不擔心辛老夫人。
但,王氏與辛宛芬呢?這對母女看上去並不蠢,當年還能暗中搞鬼,害慘了田氏母子,由此可見,王氏的城府頗深,心計不少,怎麼也會用這種方式來陷害她?
“辛夫人的意思是我偷了那些首飾?”蘇宜姍直截了當的問道。
“來人,給我仔細的搜!”王氏視她如無物,直接對身旁的管事嬤嬤下令。
那些婆子應了聲,開始在屋裡胡亂翻找,不多時,她們不知從哪兒弄出了幾個紫檀匣子,匣子裡裝的正是辛宛芬短少的那些首飾。
見狀,蘇宜姍望向了一旁縮著身子的萱若。
萱若兩頰通紅,眼角噙著淚水,低垂著臉兒不敢抬起。
霎時,蘇宜姍明白了一切。她不怪萱若,萱若身不由己,在這種封建年代,萱若這樣的小丫頭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事實上,她並不討厭萱若,她很同情這個才十四歲的小丫鬟,如果有機會,她倒想帶萱若一起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辛府。
“稟告老夫人,這些首飾全是宜姍姑娘的衣箱裡找到的。”管事嬤嬤將那些匣子捧上辛老夫人眼前。
“竟然真的是你偷的。”辛老夫人震怒。
“奶奶,不只這樣,我們派去大晉的人,還查到了她的底細,聽說她在大晉本就是個賊。”辛宛芬洋洋得意地瞟了蘇宜姍一眼。
“辛小姐可有證據?”蘇宜姍不以為然地問。
“那是當然。”辛宛芬露出微笑,朝身旁的丫鬟吩咐:“靜兒,去把人帶過來。”
人?什麼人?蘇宜姍不動聲色的等著。
不一會兒,辛宛芬的貼身丫鬟去而複返,身後還跟著一名身穿晉人衣飾的男子。
蘇宜姍沒見過那名小廝,但心中大概有個底,她猜想,這幫人八成是隨便找個晉人來栽贓她,反正古代做事又不講求科學實證,有時三言兩語便能扣人罪名。
“小姐,人帶來了。”靜兒朝辛宛芬福了福身。
“丁伍,你睜大眼睛看看,眼前這位元是不是你認識的宜姍?”
辛宛芬不客氣地吆喝著那名男子。
名喚丁伍的男子先是朝辛老夫人躬身一拜,接著才抬起頭望向蘇宜姍。
原本,這個丁伍是辛宛芬派人去找來的晉人,儘管魏國與大晉並無交惡,可兩國之間仍有心結在,魏人與晉人少有通婚,但兩國經商貿易倒是往來頻繁。
不過大晉國力鼎盛,晉人多少有些高高在上的心態,對於魏人並不是那麼瞧得起,因此會長居或定居于魏國的晉人,多是在大晉過得不好,抑或是犯了罪而竄逃至魏國躲藏的晉人。
甭說是他人了,就好比她跟夏宇威,正是被靖帝追殺才會逃至魏國的逃犯,便是最好的例子。
是以當蘇宜姍看見辛宛芬找來這個丁伍,她只覺得好笑,隨便找個晉人假裝認識她,便想胡亂扣她罪名,這些古人陷害人的手段也太粗糙。
“丁伍,你可看清楚了?”辛宛芬厲聲問道。
那個丁伍也是個收錢做事的人,可當他抬頭看見蘇宜姍時,臉色立刻轉為慘白,唇齒打顫的發起抖來。
見狀,所有人莫不錯愕。
“丁伍,你是怎麼回事?”靜兒上前推了丁伍一把。
怎料,那個丁伍竟然跪了下來,一臉恐懼的望著蘇宜姍,求饒道:“公主……公主,您怎麼會來這裡?小的沒長眼,不知道公主來此,小的該死……”
聞言,辛家那幫女眷全傻了眼,蘇宜姍則是驀然變了臉色。
“什麼公主?”辛宛芬嗓子拔尖的嚷起來。“丁伍,你究竟在胡說八道什麼?”
“辛小姐,您給的銀子我不能收……”丁伍已經怕得語無倫次。
原來,這個丁伍是大晉逃兵,因為過去在軍營中犯了軍戒,為了逃避受罰便逃離大晉,躲到魏國當起地痞無賴。
辛宛芬陡然漲紅了臉。“你在胡說什麼?!我幾時給你銀子了?”
“辛小姐,您要我栽贓的人,可是大晉的貞靜公主啊!我還不想死,您行行好,找別人吧!”
說罷,丁伍朝著蘇宜姍用力一磕頭,旋即起身想逃。
“把人抓回來!”不想,臉色鐵青的辛老夫人竟然選在此時開了口。
守在門外的小廝,即刻將奪門而出的丁伍抓回房裡。
蘇宜姍心下忐忑,暗暗叫糟,與其真實身份曝光,倒不如被栽贓成偷兒。
“你為什麼喊她公主?”辛老夫人一雙眼炯炯有神的盯住蘇宜姍,嘴裡卻問著被小廝挾持住的丁伍。
丁伍渾身打顫的低下頭,什麼話也不敢多說。
辛老夫人震怒。“你要是再不說,我就讓官府的人來抓你,你該知道,晉人在魏國犯了法,罪刑可是要加重的。”
聞言,丁伍只好發抖的說:“辛老夫人,你們讓我來指認的這個姑娘,她不是什麼宜姍姑娘,而是大晉的貞靜公主。”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莫不面露驚愕,就連見多大風大浪的辛老夫人,也當場倒抽了一口冷氣。
貞靜公主!那可是大晉王朝最寶貝的公主啊!除非傻到想與整個大晉王朝為敵,否則誰敢動這個金枝玉葉!
王氏與辛宛芬等人雖是內姹女眷,可對於這種名號響亮的名人,自然也有耳聞,她們一聽見丁伍的話,臉色個個刷成慘白。
辛老夫人更是面色凝重的瞪大眼。“貞靜公主?你居然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連詠菲!”
看著這幫辛家女眷一雙雙眼全瞪著自己,蘇宜姍只能對她們扯開一抹苦笑。
這下糟了,她的身份曝了光,接下來該不會就是夏宇威?
“公子,公子您可終於回來了!”
等在辛府門口的燕生,一看見夏宇威從轎裡走出來,立刻欣喜若狂地上前迎接。
“出了什麼事?”夏宇威一臉冷峻地問著燕生。
他原本在辛家的布莊與管事們商議,辛家總管卻捎來了辛老夫人口信,要他即刻返回辛家,他思來想去,辛老夫人向來以辛家生意為重,從不擾他辦公,會這般突然,肯定是為了後宅之事。
燕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老夫人正在公子的書房等著……”
出事了。夏宇威眉頭一凜,心下想道,也懶得再與燕生周旋,即刻提步前往書房。
不想,穿過月洞門時,一雙小手冷不防地拉住了夏宇威。
夏宇威停步,側身一看,對上蘇宜姍慘白的臉兒,他心下一抽,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蘇宜姍滿臉焦灼的說:“完了……這下全完了,辛家的人已經知道我就是貞靜公主,我們得快點逃走才行。”
夏宇威聞言詫異,可也僅止一瞬,他立刻恢復冷靜。“這裡是魏國,我們要逃去哪兒?”
“萬一他們去通報,或是大晉的追兵來到魏國,聽到消息我在這裡,我們的行蹤豈不是就跟著曝光?”她緊張兮兮地問道。
“傻瓜,兩國之間有協定,除了平民百姓,軍隊一概不得進到雙方兩國,當然,那些追兵也有可能喬裝成百姓,不過他們頂多只能找到我們,卻動不得我們。”
夏宇威冷靜的分析起情勢。
“可是……”
“你別怕,有我在,我們一定安全。”
“那萬一你的身份也曝光呢?”蘇宜姍慌恐地壓低音量問道,水眸還不忘四下張望。
“這是遲早的事。”夏宇威處之泰然地微笑。
蘇宜姍傻了,他怎能……這麼冷靜?一旦他的身份曝光,辛家人不氣死才怪!
再說,辛家一票女人心地歹毒,誰曉得她們會想出什麼對策來對付他們?
“你先回房裡等著,我去見辛老夫人。”夏宇威溫聲安撫著她。
蘇宜姍無奈,只得點點頭,目送夏宇威離去。
她心事重重的回到墨月軒,軟榻都還沒坐熱,門外便響起管事顫巍巍的聲音。
“公主,岑公子在偏廳求見,敢問公主是見還不見?”
先前對她愛理不理的管事,在聽說她的身份之後,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蘇宜姍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起身前去迎門,門一開,外頭的管事一見到她,臉皮抖啊抖的,還往後退了一大步。
沒法子,大晉王朝的貞靜公主名聲太響,誰都怕碰傷了她,將會招致兩國禍事,那可是誰也擔不起的滔天大罪。
“公主,岑公子求見……”管事發著抖說道。
“我不想見他,你讓他回去吧。”蘇宜姍心煩意亂地說。
“那岑公子還說了,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轉告公主,請公主務必要出面一見。”管事一臉誠惶誠恐地把話說完。
蘇宜姍想了想,“好吧,那我去見他。”
管事如蒙大赦,連忙領著她前去偏廳。
進了偏廳,蘇宜姍看見岑宇峰一身黑色繡紅蓮的錦袍,骨子裡透出的富貴之氣自是不在話下。
“見過岑公子。”蘇宜姍上前福身。
岑宇峰雅容帶笑,一雙眸子灼灼有神,從頭到尾緊盯她不放。
“宜姍姑娘。”
聞言,蘇宜姍怔了下,旋即意會過來,是了,她的身份才剛在辛家曝光,岑宇峰不可能會知道。
不過,眼下還不知情,再一陣子可就很難說了。
思及此,蘇宜姍實在頭疼,只是心不在焉的一笑。“岑公子有事找我?”
岑宇峰笑道:“上回與姑娘別後,很是想念姑娘,正好又碰上了點事,於是便冒昧來此求見。”
想念她?這個男人還真是直接,明知道她是別人的媳婦,怎麼還敢說這麼露骨的話?
蘇宜姍秀眉微蹙,態度拘謹地說:“不知岑公子來找我所為何事?”
“上回見到辛家失而復得的庶公子,我心底對庶公子有些納悶,誰想得到他一別數年,再回辛家時竟然如此風光。”
說話還真直接啊!岑宇峰這種人放在現代來說,就是標準的富二代或富三代,也就是豪門公子哥,莫怪乎說話如此囂張。
蘇宜姍不以為然地偷偷瞪他一眼。雖說夏宇威壓根兒不是辛家庶子,可聽見岑宇峰這樣貶抑他,她心底就不大舒服。
沒察覺她的異狀,岑宇峰繼續往下說:“也因為我的這份納悶,我便派人出去查了一查。”
蘇宜姍一窒。查?他為什麼要查夏宇威?
岑宇峰面上依然含笑,可眼神卻添了一絲淩厲,他話鋒驀然一轉,道:“敢問宜姍姑娘,姑娘在大晉是如何結識辛公子?”
“我……我就是……在商隊跟他認識的。”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蘇宜姍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差點咬著舌尖。
“商隊?”岑宇峰挑高了眉梢,一臉質疑。
“是、是呀,有什麼不對嗎?”蘇宜姍心虛的提高嗓門。
岑宇峰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斂起了嘴邊的笑,說:“你確定你結識的人真是辛世豫?”
蘇宜姍震愣,水眸瞪圓,好片刻說不出話來。
岑宇峰笑了笑,又說:“前幾日岑府來了一個貴客,這位貴客是我讓府裡的人去請來的,或許宜姍姑娘會有興趣與他柏見。”
“我為什麼要去?”她一臉防備的瞪著他。
“因為,這位貴客的身份十分特殊,與辛家有很大的淵源。”
岑宇峰笑得高深莫測,話中藏了不少暗示。
蘇宜姍渾身發冷,袖下的指尖微微顫抖。她的身份才剛曝光,緊接著就輪到夏宇威?岑宇峰為什麼要對付他們?
“宜姍,隨我走一趟吧。有些事總要親眼一見,方能為證。”
岑宇峰走向她,毫不避嫌地牽起她的手。
蘇宜姍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登時亂了方寸。
見狀,岑宇峰索性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兩人還未出前院,驀地,一聲沉喝響徹了整座古沉的辛家宅院。
“放開她!”
蘇宜姍驚詫回神,岑宇峰也跟著停下腳步,嘴角含笑的轉身望去。
一身雪白繡黃菊錦袍的夏宇威,就站在前院大紅燈籠下,光影映得他一身光烽懾人,即使已經見慣他穿古裝的模樣,可每回一見,蘇宜姍仍是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
上天也太不公平了,這個男人臉蛋生得好看,不論是西裝還古裝,都一樣英氣逼人……蘇宜姍紅著臉頰想道。
夏宇威一雙黑沉的長眸,冷冽如冰,直瞪著岑宇峰。“岑公子,請你放開我的妻子,否則休要怪我不客氣。”
岑宇峰絲毫不受他的威脅,笑容依舊的說:“兩位尚未拜堂,更未同寢,于情於禮,都還稱不上是夫妻。”
夏宇威俊臉鐵青的邁開大步走來,手勁近乎蠻橫地拉開岑宇峰的手,將蘇宜姍摟進懷裡。
蘇宜姍心下驚詫,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見到夏宇威這般失控。
“不論我們是不是夫妻,這裡都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夏宇威遞給岑宇峰一記冷冽沒有溫度的凝視。
“世豫,少說兩句……”想起方才岑宇峰的那席話,蘇宜姍不安地扯了扯夏宇威的錦袖。
夏宇威橫了她一眼,眼中那抹冰冷,震得她立時噤了聲。
“辛公子憑什麼認為我沒有說話的餘地?因為這裡是辛府?”岑宇峰語帶玄機地反問。
“不管這裡是何地,我與宜姍的事,都不容他人置喙。”夏宇威勾唇冷笑。
“辛公子能站在這裡,挺直腰杆與我平起平坐,靠的不正是辛家庶子的身份?”岑宇峰笑裡添了一絲鄙夷。
真是個勢利眼的混蛋!蘇宜姍忍不住在心底痛斥岑宇峰一頓。
“不,我之所以能挺直腰杆與你平起平坐,那是因為你不如我。”夏宇威笑道。
岑宇峰刹那間變了臉色,怒氣染上眉眼。
“好大的口氣,你真以為你光是假冒一個辛家庶子的身份,便能妄自尊大的頂撞我?”
聞言,蘇宜姍倒抽了一口冷氣,立刻看向退到一旁的辛府管事。
只見原本躬身垂首的管事,此刻瞪大了眼,表情如同見鬼。
蘇宜姍心下一涼,默默轉回了臉,開始盤算著一會兒該收拾屋裡哪些值錢的玩意兒,好帶著一塊兒上路。
“岑公子何出此言?”夏宇威不驚不慌,含笑回問。
“是你逼我的。”岑宇峰眯了眯眼。“雖然我還沒查明你的身份,但是你我心知肚明,你,不可能是辛世豫。”
“啊!”管事發出好大一聲驚叫,腳下一個踉嗆,跌坐在地上。
蘇宜姍單手撫額,已經不敢再看向管事。
夏宇威絲毫不受影響,面上笑容不減半分,與岑宇峰對望的目光灼亮有神,仿佛早已洞悉眼前的一切。
見狀,岑宇峰眼露幾分不悅,似乎沒料到夏宇威會有這樣沉著的反應。
“如果我不是辛世豫,那誰才是辛世豫?”夏宇威處變不驚地問。
“既然都已經被我戳破,你就直接認了吧!不必再說那些故弄玄虛的假話,你根本就不是辛世豫。”
聽到這兒,管事已經回過神,連滾帶爬的站起身,飛也似的往屋裡跑。
蘇宜姍只能絕望的輕輕搖頭,看來再過一會兒,整個魏國的人都會知道,辛家的庶子是他人假扮的。
“你說的沒錯,我不是辛世豫。”夏宇威竟然大方承認。
蘇宜姍張了張小嘴,兩眼發直,傻了。
岑宇峰卻趁著這個勢,對她說:“宜姍,你聽見了,他親口承認他不是辛世豫,他不過就是一個投機取巧的騙子,只因為與辛世豫長得相像。”
蘇宜姍再傻。原來……岑宇峰不知道她跟夏宇威是同夥,只當她圖的是辛家庶子的地位與好處。
該說岑宇峰把她想得太好,還是太壞?蘇宜姍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夏宇威笑了。“岑宇峰,你這是做什麼?你以為只要揭穿我的身份,宜姍就會離開我?”
聞言,岑宇峰總算是看出點端倪了,他見蘇宜姍面上毫無驚訝之色,神色與先前毫無兩樣,心底大概有個底。
“原來,你早就知道他不是辛世豫。”岑宇峰自嘲地勾了一下唇。
蘇宜姍見他這樣,又想起剛才他對待夏宇威的鄙夷態度,決定有些壞心眼的再補他一刀。
“其實……我不是什麼宜姍。”蘇宜姍朝著岑宇峰說道:“我是大晉的貞靜公主,連詠菲。”
岑宇峰一震,瞪大了眼僵在那兒。貞靜公主?!她竟然是大晉的貞靜公主!
“岑公子,我不知道你對我打的是什麼心思,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跟我沾上一絲關係。”蘇宜姍無視他的震驚,微笑說道。
“你……”
驀地,滿臉慘白的管事去而複返,支支吾吾地說:“庶、庶公子,老夫人請您過去……”
不出所料,管事方才肯定是去向老夫人報備。蘇宜姍心底如被寒風吹徹,一片冰涼,腳下也有些虛浮站不穩。
“托岑公子的福,今晚辛家有些人怕是睡不上一頓好覺了。”夏宇威笑容諷刺的說道。
岑宇峰沒答腔,眼中升起了幾分猜疑。他不懂,為何夏宇威在被揭穿身份後,還能這般泰然自若,莫非他手中握有辛家的把柄?
“岑公子既然這麼關心辛家內宅之事,何不隨我一同入內,聽聽老夫人是什麼個說法?”夏宇威竟然主動邀請岑宇峰留下。
蘇宜姍當場錯愕得無以復加。他……他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岑宇峰眯起了眼,似在思量,遲疑半晌後,他當真點頭。“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怎能推辭?再說,辛家真正的庶公子正在岑家作客,這事與我岑家也算是沾上了邊,我自然得管。”
什麼?真正的辛世豫人在岑府?這樣說來,辛世豫根本沒死?!
岑宇峰此話一出,又震得蘇宜姍與管事驚愕發懵。
唯獨夏宇威依然紋絲不動,神色無異,淡然處之。
他只是笑了笑,冷淡的瞥了岑宇峰一眼,然後牽起蘇宜姍的手,一同轉身入內。
見狀,岑宇峰先是一愣,緊接著眉頭皺起。
這人分明是在挑釁!他假冒辛世豫的事已被揭穿,何以他還能如此冷靜?
心中疑竇漸起,岑宇峰喊來了守在辛府門口的阿寶。
“公子?”阿寶一頭霧水的行了禮。
“辛家要出事了,你即刻回去,把昨日來岑府的那名男子帶來。”
“啊?可他不是……”
“別多問,帶來就是了。”岑宇峰難能可貴的動了怒。
見到自家主子脾氣明顯暴躁,阿寶嚇了一跳,不敢再多問,連忙躬身行禮離開。
岑宇峰惱怒的轉過身,不想,竟然對上夏宇威含笑的臉,他當下一怔。
“我才想請岑公子將辛家庶公子帶來一見,不想,岑公子竟是這般善解人意,在此先謝過岑公子。”
他明明是個騙子,是個謀奪辛氏家產的惡徒,如今面臨謊言被拆穿的窘境,他為何還笑得出來?
岑宇峰臉色鐵青的看著夏宇威轉過身,泰然自若地往宅院那頭走,他從未被這般徹底藐視過,不禁心火大起。
這個男子究竟是什麼來歷?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8:48
第九章
正廳裡,辛老夫人左右讓丫鬟攙扶著,臉色異常蒼白,一雙眼卻憎怒有神,仿佛恨不能將眼前進門的夏宇威與蘇宜姍撕了。
王氏與其它姨娘們分立兩旁,再加上那三個臨時被請回府裡的姑奶奶,眼前這景象又與當初他們初回辛府時一模一樣。
只是這一回,辛老夫人臉上不是喜極而泣,也不是驚喜交加,而是恨之入骨的滔天怒火。
“你……你不是世豫,你究竟是誰?”辛老夫人一手撫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胸口,一手指向夏宇威,橫眉豎目地怒聲問道。
蘇宜姍心虛地縮了縮臉兒,悄悄往夏宇威身後一站。
夏宇威也不以為意,安之若素地望向老夫人。“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不錯,我不是辛世豫。”
此話一出,一旁的春生陡然變了臉色,立馬沖到辛老夫人面前跪下。
“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我們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長得與庶公子這般相像……”
“廢物!拖去後院關起來!”一旁的王氏嫌惡地斥道。
幾名管事即刻上前,將春生強行架走。
見狀,蘇宜姍慌了,急忙向夏宇威說:“春生是無辜的,我們不能害了他。”
“放心,沒有人會因為我們而受害。”夏宇威安撫道。
“你們兩人真是好大的賊膽!”辛秀霞破口大駡。“居然就這麼冒充辛家人,妄想覬覦辛家家產,說不定你們原本還打算來個謀財害命!”
辛靜芸膽小怕事,扯了扯大姊的手,眼帶幾分懼意地說道:“姊,少說兩句,那位可是大晉的貞靜公主。”
辛秀霞聽罷,非旦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原本說是我們家的人,眼下都換了另一個人,誰曉得她真的是不是貞靜公主?保不定也是從哪裡冒出來假扮貞靜公主的騙子。”
向來喜歡附和的賈氏跳出來幫腔:“大姑奶奶說得對,說不定他們兩人都是騙子,早就相好了來謀奪辛家家產。”
“好了,都別吵了!”辛老夫人低喝一聲,正廳裡霎時鴉雀無聲。
王氏見婆婆氣得臉色發黑,連忙斟了杯茶遞過去。“娘,您可別為了兩個騙子氣壞身子。”
“真是家門不幸!我歿了一個兒子跟孫子,淪落到得把指望放在一個庶子身上,結果還迎了個騙子上門,我們辛家究竟是造了什麼孽?”辛老夫人痛心疾首的喊道。
夏宇威勾起了唇,揚起一抹諷刺的笑。“不錯,你們辛家確實造了不少孽。”
此話一出,不僅在場的辛家人震驚,就連蘇宜姍也跟著錯愕。
且不論辛家人有多麼惡毒,他們的確欺騙辛家人在先,怎麼說都是他們吃虧,立場上站不住腳,怎麼……夏宇威居然還能這樣理直氣壯的指責辛老夫人?
蘇宜姍悄悄壓低音量,說:“你瘋了嗎?我們趕緊走吧,別再跟他們吵了。”
夏宇威遞給她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接著又轉向仇視他的辛家女眷,嘴角依然揚著嘲諷的笑。
“你究竟是誰?先是假冒辛家庶子,現在又膽敢對我們大放厥詞,騙子也該有個名字。”王氏一派凜然地問道。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瞞的。”夏宇威揚了揚峻眉,刻意轉過身,別有深意地望了隨後進到正廳的岑宇峰。
兩人一對上眼,免不了又是一陣敵意相探。
“岑公子怎麼來了?”原本站在王氏身後默不吭聲的辛宛芬,一見到岑宇峰立即嬌滴滴的出聲。
看著這般矯揉造作的辛宛芬,蘇宜姍恍然大悟。
原來,辛宛芬之所以千方百計想對付她,全是因為岑宇峰的緣故。
“見過辛老夫人以及辛夫人。”
岑宇峰先向辛家作主的長輩行了簡單的禮,才回了辛宛芬的話,“不瞞諸位,對於這個騙子如何瞞天過海,妄想欺瞞辛家,我是最清楚的人,于情於禮,我都該當面向老夫人稟報此事。”
“岑公子來得正好,若不是你拆穿了這個騙子,我們辛家不知該有多慘。”
辛老夫人雖老,可她並不糊塗,辛氏近年來的名聲已經還不如另外兩大世家,為了鞏固辛氏的地位,她可是千方百計想拉攏岑氏。
“宛芬,請岑公子上座。”辛老夫人特地囑咐。
辛宛芬含羞帶怯的福了身,小碎步走向岑宇峰。“岑公子這邊坐。”
見狀,蘇宜姍不由得咋舌。
回想不久之前,辛宛芬對她齜牙咧嘴的叫囂,眼下卻能這般小鳥依人,這個辛家究竟都是怎麼教育小孩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受夠了這場鬧劇,蘇宜姍蹙眉問著夏宇威。
“你等著吧,辛家很快就要炸開了鍋。”他別有深意的望向那群辛家女眷。
不是早就炸開了嗎?蘇宜姍越發一頭霧水。
“你究竟是誰?”岑宇峰先行發難。
夏宇威長眸橫睨了岑宇峰一眼,嘴角微挑,貌似嘲笑,道:“魏國珞王,周泓。”
刹時,正廳裡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就連心性狂妄的岑宇峰亦難掩震驚之色,當場從紅木圈椅上站起。
辛老夫人到底是行過一甲子的老者,她率先回過神,問道:“一個是魏國親王,一個是大晉公主,你們這樣的人怎麼會……怎麼會來謀騙我們辛氏的家產?”
“你們都誤會了,從一開始,我跟公主就沒想過要來謀騙你們,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夏宇威輕描淡寫的解釋。
“什麼樣的誤會,能夠讓一個人偷天換日,混進辛家當起一家之主?”王氏不以為然地反唇相稽。
“這一切說來話長,由於我與貞靜公主相戀,卻受到大晉皇帝的阻撓,無奈之下,我們只得想辦法逃離大晉,正愁著該如何越過兩國邊界,碰巧就遇上了誤將我當作是辛世豫的春生,於是我們只好將錯就錯,暫時頂用了辛世豫的身份。”
夏宇威這番說辭,與當初春生捎回辛家的信函內容差不多,是以老夫人聽著,當下信了七成。
“既然如此,當你們順利來到魏國後,明明可以把話說清楚,為何要隨春生一起回我們辛家?”王氏尖銳地問道。
夏宇威笑睨王氏一眼,看似溫雅爾謙,卻暗藏著一股淩厲的力道,深削入骨,教人不寒而慄。
王氏驀然一陳,仿佛此刻才真正看清眼前的男子是何等人物,寒意爬上後背。
聽說珞王是個無能的二愣子,假使眼前的男人真是珞王,那麼傳聞根本不可信。
“因為我知道辛氏的秘密。”夏宇威語出驚人的宣示。
眾人面色一肅,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變得詭譎。
“什麼樣的秘密?”這話,是蘇宜姍這個局外人問的,其餘的人噤如寒蟬。
夏宇威慢悠悠地環視辛家女眷一眼,目光每掠過一張臉,便在那些人的眼底驚起恐懼的波瀾。
“荒唐!我們辛家光明磊落,何來的秘密?”辛老夫人沉喝一聲。
“辛家的秘密可多著,還得一樣一樣抽絲剝繭方能窺知。”夏宇威絲毫不受老夫人的影響,含笑說道。
“即便你真是珞王,但是我們辛家內宅之事,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更遑論是你口中什麼勞什子秘密,這話未免也太荒謬。”
辛秀霞向來是姑奶奶群裡最沉不住氣的那一個,她仗勢著是辛老夫人的嫡長女,又是辛堯的長姊,經常以主母的姿態自居。
王氏暗暗瞄了辛秀霞一眼,眼底有著不悅,卻又只能按捺下來。
殊不知,王氏的眼色早讓夏宇威盡收眼底。
他溫潤一笑,問道:“敢問辛大姑奶奶,你的丈夫魯敏與楚國邊境的那夥土匪,究竟是什麼關係?”
聞言,辛秀霞臉色由紅轉白,渾身顫得厲害。
其它人俱是愣住,一個個齊眼望向辛秀霞,有震驚,有錯愕,有驚恐,有冷然。
辛老夫人抖著嗓子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那群土匪與霞兒有什麼關係?”
“魯敏生性好賭,積欠賭坊好幾萬兩的賭債,還差點把女兒典當賣錢,辛大姑奶奶為了幫丈夫補起這個錢坑,不得不與丈夫聯手打劫自家人。”
夏宇威話剛說完,王氏已經沖了過去,狠狠扇了辛秀霞一個巴掌。
“你殺了我的丈夫跟兒子!你怎能這般狠心!”王氏尖叫。
一向趾高氣昂的辛秀霞,臉色像霜打的茄子,只能捂著紅腫的臉頰,望著辛老夫人哭求:“娘,您千萬別聽他胡亂栽贓,我是被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辛老夫人只要上楊記賭坊一查便知,再把魯敏拘起來刑求,肯定會有結果。”夏宇威淡淡的提供法子。
辛老夫人頓時又難堪又氣憤,一副好似隨時會喘不過氣的震怒神色,直瞪著辛秀霞問道:“我問你,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辛秀霞心虛的縮了一下,低下頭,發出嗚咽聲:“娘,我跟魯敏原本只是想拿走弟弟跟侄兒身上的那些銀兩,沒想到那群土匪說話不算話,竟然把他們給……”
話還未說完,一旁慘白著臉色的辛靜芸與辛芷姚痛哭失聲:“姊姊,你怎能下得了手?阿堯可是我們的親弟弟啊!”
“姑奶奶,你怎能夥同外人殺了老爺與少爺……”賈氏哭倒在貼身丫鬟懷裡。
一向沉默的洪氏則是紅著眼眶,拉起袖口擦拭眼角。
看著這批人輪流作戲,夏宇威眼中只見漠然,沒有一絲憐憫。
至於蘇宜姍則是又驚又呆,沒想到辛家老爺的一場意外,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這些就是你查到的秘密?”岑宇峰有絲輕蔑地出聲問道。
“堂堂一個親王,居然管起尋常百姓的內宅家務事,未免也太大材小用。”
這討人厭的富三代!蘇宜姍氣憤的偷瞪了岑宇峰一眼。
面對岑宇峰的挑釁,夏宇威不以為忤,好整以暇的笑問:“辛家可是魏國的百年世家,怎能說是尋常百姓呢?當今的魏太后還是辛氏的表親,關係可親近了,再說,辛家藏有大量無價之寶物,辛家由誰來作主,連帶地關係著這些寶物的去向,我怎能不管?”
話罷,除了辛老夫人與岑宇峰之外,所有人全是一臉驚愣。
辛老夫人鐵青著臉,岑宇峰則是目光陰沉下來,兩人各懷心思。
目睹此狀,蘇宜姍不禁詫異地問:“辛家的寶物怎會與魏國扯上關係?”
“過去,在魏皇尚未叛變之前,魏國是屬於大晉的領土,只是諸侯割據,成了魏皇的封地,魏皇野心漸大,決定自擁封地登基為皇,但這樣一來,他勢必得背負叛國的臭名,為了讓自己的野心能名正言順地進行,於是收買了與皇帝是親家的辛氏。”
夏宇威這席話一出,在場眾人莫不發出驚呼。“這怎麼可能?我們辛氏長年以來就是魏國人……”
辛芷姚的話未竟,不由得望向辛老夫人,焦急地追問:“娘,您說話呀!”
辛老夫人臉色忽青忽白,腳下一軟,竟是往後方的太師椅上跌坐下來。
“娘?您這是……”王氏等人驚呼。
夏宇威又道:“當年辛氏是皇帝的親信,更是皇后的外戚,誰想得到這個辛氏為貪得名利,居然倒戈柏向,幫起了魏皇,甚至一路跟隨魏皇來此,從此成了與魏國皇室關係密不可分的皇商。”
“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想不到居然還有人知道辛家的過去,看來,你當真是珞王。”沉默許久的辛老夫人總算開口。
辛老夫人這句話,證實了方才夏宇威那席話的真實性,其它人不禁面露震愕。
夏宇威只是笑了笑,淩厲的眸光一轉,落在岑宇峰身上。“這事不只我知道,岑公子也知道是不?”
霎時,所有人的目光全轉往岑宇峰身上,他愣住,眼神有絲慌亂。
“岑家在辛家出事之後,一直派人盯著辛家,其居心為何,恐怕還有待岑公子為眾人解釋。”夏宇威笑笑地說道。
“原來岑家一直想趁虛而入,想趁辛家有難時落井下石?”辛老夫人勃然大怒。
意圖當場被揭穿,岑宇峰面上掛不住,覺得難堪地抿緊了嘴唇,一雙眼直瞪著夏宇威。
“你這是含血嘖人!”岑宇峰大聲駁斥。“這種沒有證據的話,你可不能隨便出口,你這分明是惡意挑撥岑辛兩家,欲使兩家交惡!”
“真正的辛世豫不是在岑家作客嗎?”夏宇威話鋒一轉。
聞言,辛家女眷俱是一驚,唯獨辛老夫人在震怒中眼露幾分喜意。“你是說,真正的世豫還活著,人就在岑府?”
岑宇峰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頭傳來阿寶的聲音:“少爺,辛家庶公子來了。”
眾人一震,齊目往門口望去——
燈火通明的門口,一道憔悴乾瘦的人影緩慢地走進正廳,只見那人一身粗麻灰袍,盤起的髮髻參雜了幾綹斑白,儘管他的容貌俊秀,臉上卻是滿布風霜,異常憔悴,看上去竟像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
當他走近時,臉一抬,除了夏宇威與岑宇峰,其餘人全露出震愕的表情。
男子的左眼有一道猙獰的疤,僅剩下右眼能視物,當他望向王氏等人時,表情立刻浮現了深濃的恨意。
見狀,王氏打了一個寒顫,悄然往後退了幾步,還險些被椅腳絆倒。
“你就是……辛世豫?”蘇宜姍驚詫地望著那名男子,然後再看向身旁的夏宇威。
他們兩人確實長得相像,但僅止於神韻,倘若仔細端詳,依然可以瞧出差異。
只是當初辛世豫在辛家不受待見,又逃家多年,辛家人多少有些記不清他的模樣,才會誤將夏宇威當作辛世豫。
“世豫給奶奶請安。”那名男子緩慢地挪動右眼,望向了辛老夫人。
辛老夫人一臉震撼,好片刻回不了神,一隻手還撫在胸口上,
仿佛借此安撫心中的驚悸。
“你……你怎麼會成了這副模樣?”辛老夫人難以置信地問道。
辛世豫撇了下嘴角,冷眼望著面色慘白的王氏,以及一旁低下頭不敢與他相視的賈氏,說:“我變成這副模樣,全得歸功於大娘與賈姨娘。”
“你少胡說八道!當初是你自個兒逃家,你還有臉把錯往別人身上推。”王氏驚慌失措地痛斥。
“是呀,你可不能在這麼多長輩面前,說出這等荒唐的話。”賈氏面色慘白的附和著。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有誰能給我說個明白?”辛老夫人拍桌怒喝。
“老夫人還看不出來嗎?”夏宇威冷冷的笑了笑。“當年辛公子並不是逃家,而是迫於無奈,不得不離開辛府,否則他也會淪落到跟田氏一樣的下場,被活活害死。”
辛老夫人一震。“害死?在辛府誰敢害死誰?”
“這得問問辛夫人了,當初辛夫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置田氏于死地,辛公子為了逃出生天,不得不離開辛府,不想,辛夫人就是不肯放過他,還買通了一幫人前去追殺辛公子,辛公子命運多舛,好幾回就要命喪黃泉,可幸好最後都能死裡逃生,方能在此刻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
聽完夏宇威這番話,辛老夫人淩目望向了王氏與賈氏。
“他說的可屬實?”
眼看紙包不住火,王氏索性豁出去的低喊:“是又如何?娘,您自個兒當初也甚是厭惡這個庶孫,根本不將他放在眼底,我這樣對他又怎麼了?當初我壓根兒就不希望阿堯納妾,可您偏偏還幫著他,納了一個還不夠,接二連三地把姨娘抬回來,把我這個正妻的顏面置於何地?”
當真是大宅門恩怨多啊!蘇宜姍歎為觀止,再看看無端被攪進這場局的夏宇威,不由得輕拉他的手,說起悄悄話。
“我都不曉得,原來這段時間你偷偷當起柯南了。”她輕蹙秀眉斜睞他。
“為了找出辛世豫,還有查清楚辛家的恩怨,我可是費了一番功夫。”
“也只有你才有這樣的能耐,有辦法將辛家的秘密一個個摸清楚,你可是大家心目中最聰明能幹的偉大副總,我一點也不意外。”她一副與有榮焉的口吻。
聽她用著對他瞭若指掌的語氣說出這話,夏宇威低垂的長眸不禁漾動幾絲柔情。
這廂他們兩個局外人打情罵俏,那頭辛家早已炸開了鍋。
“真是家門不幸……兒孫被自己的女兒打劫殺害,另一個孫子也差點被辛家媳婦弄死,我們辛家究竟造了什麼孽?!”
辛老夫人痛徹心扉的哭嚷著,其餘的人低垂著臉兒,或憤懣,或悲愴,或惘然,或冷眼。
“辛家早在百年之前就造了無法饒恕的罪孽,那就是背叛了大晉,協助魏皇盜走大晉的寶物。”
辛老夫人氣恨地瞪著夏宇威,道:“辛家早已落根于魏國,與大晉再無瓜葛,而你也是魏人,何必替大晉出氣,再說了,我們辛家的事情,又何須一個外人來插手。”
聽見這番話,蘇宜姍忍不住跳出來替夏宇威幫腔:“辛老夫人,你說這些話都不心虛嗎?若不是珞王替你查明辛老爺與辛少爺的死因,你很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事原來是辛大小姐所為。”
聞言,辛秀霞憤恨又難堪的別開了臉。
蘇宜姍才不理會,她繼續往下說:“若不是珞王這段日子幫著辛家,辛家早就讓你養的這群白眼狼侵吞殆盡。”
這話倒也不假,儘管夏宇威假扮了多日的辛世豫,可他也用了自己的聰明才智,幫助辛家渡過這一次的難關。
辛老夫人自知理虧,只得改口:“好,你說的不錯,若不是珞王這段日子幫襯著,辛家的情勢確實很危急。”
“如果沒有珞王,我早就活不成。”正牌的辛世豫忽然揚聲。
岑宇峰皺起了眉,忍不住插嘴:“辛公子昨夜造訪岑家,尋求岑家的庇護,怎麼會是珞王幫了辛公子?”
“岑公子會收留辛公子,為的不正是看辛家的笑話?”夏宇威嘲諷地反問。
岑宇峰不甘示弱,道:“岑辛兩家向來交好,我收留辛公子是出於一片善心,再說,我根本不是那種卑鄙小人。”
夏宇威眸光一轉,望向總是沉默寡言的洪氏,洪氏正好抬起眼與他對上眼,她登時一驚,立刻別開了眼。
夏宇威冷冷一笑,說:“既然如此,當年岑家何必非得逼著流落在外的岑氏私生女,嫁作辛堯當小妾,只為了讓此女潛入辛家,透過此女掌握辛家的各種秘辛。”
話一出,洪氏臉色當場一白,往後退了幾步。
岑宇峰神色鐵青,握在雕成托蓮狀扶手上的大掌猛然握緊。
“沒想到我們辛家臥虎藏龍,有窩裡反的,還有外人派來當內應的。”辛老夫人目光陰寒的瞪住洪氏。
“珞王,你莫要含血噴人……”
“岑公子,事到如今,你還要跟我討證據嗎?那好,要不,我連岑家想扶持三皇子登基,才會想鬥垮太后表親辛家的證據,都一併拿出來供眾人瞧瞧?”
夏宇威嘴角含笑,淡淡瞥了如遭雷擊的岑宇峰一眼。
光只這一眼,岑宇峰便知道他是認真的,他手中當真握有實據。
寒意爬上了岑宇峰的後背,他沒想過,不過短短時日,這個男人居然就能把岑家的底細摸得這般透。
“終究是家賊難防啊!”辛老夫人抬起顫巍巍的手,將白玉茶盞往地上一砸。
匡啷一聲,這尖銳的響聲,仿佛是在所有人心底投下一顆巨石。
“既然洪氏是岑家的人,那便請岑公子把她帶回岑家吧,從今日起,洪氏從辛氏家譜上除名。”辛老夫人給了岑宇峰一記幽沉沉的凝視。
察覺自己的立場甚是難堪,岑宇峰黑著張臉,起身就走。
洪氏則是面色慘自如紙,在辛老夫人的恨瞪下,無地自容的奪門而出。
等到這些外人全都離開後,辛老夫人一臉心寒的望向夏宇威。
“珞王,辛家的底全讓你摸透了,你手邊究竟還藏了多少老身不知道的秘密?”
“辛家會有今天,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誰。”夏宇威冷冷下了斷語。
辛老夫人一時沒接話,沉默好片刻才說:“你說得極是,興許辛家註定得斷送在晉人手裡。”
蘇宜姍聞言很是氣惱,忍不住插嘴:“老夫人說的這是什麼話,您這樣說,好像他是壞人似的,說明白一點,辛家內鬥厲害,人心不團結,個個謀取私利,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再說,當初你們若能善待田氏與庶公子,又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辛老夫人根本聽不進去,她自顧自地望向辛世豫,“孩子,你回來了極好,如今辛家全靠你了。”
只見一身傷殘的辛世豫滿臉無動於衷,說:“奶奶怕是會錯意了,孫兒從來不打算回辛家,此次回來,不過是為了報答珞王的恩情。”
“恩情?他對你有什麼恩情可言?”辛老夫人刻薄地嚷道。
“奶奶有所不知,自從辛家放出消息要尋我,不知有多少殺手也跟著想取我人頭。”辛世豫陰沉地望了一眼王氏與辛秀霞。
見狀,辛老夫人往椅裡重重一癱。“霞兒,你殺了自己的親弟弟與侄兒還不夠,還想斷了辛家的根?”
“娘,我……我……”辛秀霞羞慚的跌坐在地上。
“奶奶可是真心希望世豫回來整頓辛家?”辛世豫毫無感情的看著老夫人。
“怎麼說你都是辛家最後的香火,辛家當然得由你來接手。”辛老夫人激動地說道。
辛老夫人此話一出,王氏面上立刻浮現憤恨難平之色。
“那好,我已經答應珞王,假使我真能成為辛家的家主,那麼我將會把當年辛家祖先從大晉那兒盜來的寶物雙手奉上。”
辛老夫人一僵。“辛家何時盜走了大晉的寶物?你在胡說什麼?¨
“事到如今,奶奶還想繼續裝傻嗎?”辛世豫挖苦地反問。
“辛家祖先當年背叛大晉時,從大晉皇室的藏寶閣盜走了許多稀世珍寶,這些本就不屬於我們辛家。”
聞言,辛老夫人臉色發白,當下不說話了。
見著眼前這一幕,蘇宜姍總算明白,其實辛世豫根本沒有心回辛家,他根本不稀罕當上辛家的家主,他要的是復仇。
他是回辛家報仇的,因此辛家未來會如何,他根本不在乎,是以他才敢與夏宇威交換條件。
“奶奶是寧可想見到辛家就此絕後,還是要用那些盜來的寶物,換取辛家的香火傳承?”辛世豫冷淡地問道。
辛老夫人又怎會看不出,辛世豫是在變相逼她,當年她對這個庶孫毫無一絲關愛之情,如今辛家後繼無人,才千方百計盼他回來,他這是故意擺譜作態,想逼她退讓。
那些寶物全是當年魏皇駕崩前賞賜給辛氏,親口承諾辛氏在魏國將永享皇室聖眷的信物,儘管大晉皇室私下一直在搜尋這些寶物的下落,但是辛家藏得好好的,從來沒讓任何外人知情。
那些寶物怎能……怎能就這樣交出去!
可辛家……辛家這個百年世家,世世代代的榮華富貴,又怎麼能斷送在她手上?辛老夫人內心悲愴的想道。
“娘,您不會真的把辛家的保命寶貝讓這個孽子拱手送人吧?”眼看婆婆一臉的掙扎與猶豫,王氏忍不住出聲低嚷。
殊不知,王氏這一嚷,反教辛老夫人徹底回過神。
她看看這個暗地裡趕盡殺絕的媳婦,再看看坐在地上,親手設局殺害胞弟與親侄的女兒……罷了,罷了!
珞王說的沒錯,這是辛家造了孽,方會造成今日的惡果。
辛老夫人頹然地癱坐下來,眼中的混沌卻逐漸有了一絲清明。
“好,你若執意如此,那將那些寶物全拿去吧,辛家可以沒有這樣寶貝,但是絕不能斷丁香火。”
最終,辛老夫人做了最大的讓步。
聞言,王氏雙腿一軟,差點癱倒下來,還是身旁的婆子丫鬟扶著才不至於出醜。
一旦辛世豫當家作主,那表示昔日逼迫田氏母子的人,都不可能在辛家好過。
“世豫謝過奶奶。”辛世豫嘴上說著,眼神卻冷冽的瞟過王氏等人。
辛家就要變天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9:02
第十章 尾聲
看著眼前這樁名門大宅裡的恩怨情仇,蘇宜姍心下不禁起了無數感慨。
原來,這些名門貴族,表面上風光,暗地裡卻藏了無數鮮為人知的骯髒面,誰能想得到,這些不幸與痛苦,全是自家人一手造成的。
看來,無論是在哪個時空,無論是古人還是現代人,人性都是如此,成天為了自己的私利想方設法謀害別人。
思及此,蘇宜姍心中一陣感概,不禁抬眼看向身旁的夏宇威。
察覺她的眸光有異,夏宇威不解的反問:“為什麼那樣看我?”
“你答應我,不管以後我們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永遠別像他們那樣自相殘殺。”她心有餘悸的歎氣。
親眼見到辛氏這一家子的陰謀鬥爭,她才明白,沒有什麼會比身邊有個人,毫無城府算計,真心對待自己來得更重要。
夏宇威聽了只是失笑。自相殘殺?他疼她、惜她都來不及了,怎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你放心,這種事永遠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即便覺得荒謬,可他還是給出了承諾。
蘇宜姍牽動一下嘴角,主動將手滑進他的掌心。“就算我們得逃上一輩子,就算我們窮途潦倒,苦得不能再苦,我也絕對不會背叛你,算計你。”
若非當下情況不允許,聽見她這番話,又見她眸光盈盈似水的瞅著自己,夏宇威真想將她摟進懷裡,狠狠吻上一番,
夏宇威壓下那份衝動,目光炯亮地望進她眼底,說:“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窮途潦倒一輩子。”
蘇宜姍正訝異他為何能如此肯定時,辛家家僕忽然氣喘吁吁的跑進來稟報。
“老夫人,李公公在門外求見。”
登時,正廳裡的眾人全都變了臉。
李公公可是宮中大總管,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太監,他竟然會親自上門來,眾人當然明白他是為了珞王而來的。
見眾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夏宇威不疾不徐,牽起蘇宜姍的手就往外走。
臨走之前,夏宇威不忘提醒辛世豫:“別忘了你的承諾,我會在宮裡等著。”
辛世豫對夏宇威滿懷感激,立刻抱拳一拜,說:“王爺且放心,草民一定會言出必行,實現對王爺的承諾。”
夏宇威滿意的點了點頭,牽著蘇宜姍來到辛家大門,外頭已有一輛朱頂馬車等著。
李公公已等候多時,見他們倆出來,立刻笑臉迎人的上前。
“多虧王爺遣人進宮通報,否則我們還真不曉得王爺的難處。”
李公公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到來,將為魏國掀起翻天覆地的改變,因此態度必恭必敬,不敢怠慢,
“有勞李公公了。”夏宇威只是笑著,沒打算跟李公公寒暄,逕自牽著蘇宜姍一同坐進了馬車。
直到坐進馬車,蘇宜姍依然是一臉狀況外,茫然而困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車一開始走動,她立刻開口提問。
“前些日子我利用辛家的關係,輾轉接觸到李公公,讓李公公與我見過一面確認身份,也把魏國諸王想殺害珞王的事全盤托出,再透過他把手信轉交給魏皇,這樣一來我就能直接與魏皇溝通,讓他清楚我的狀況。”
“那你打算怎麼跟魏皇交代我的事?”蘇宜姍驚訝的追問。
“我已經想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藉口。”夏宇威笑說:“我告訴魏皇,我是帶著大晉的貞靜公主一塊兒私奔。”
“魏皇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嗎?”
“魏皇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反對。”
“魏皇贊成貞靜公主跟珞王在一起?”蘇宜姍不敢置信的反問。
“過去魏國為了與大晉議和,不得不將珞王送到大晉當質子,但魏國始終被大晉踩在腳下,這下貞靜公主如果嫁來了魏國,情勢不是一下子就逆轉了嗎?”
聽完夏宇威的解說,蘇宜姍當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夏宇威面帶微笑,繼續往下說:“有了貞靜公主這張王牌,往後魏國就不必再屈于大晉,總算能在大晉皇帝面前揚眉吐氣,而要想讓兩國永遠停戰,最好的方式就是讓貞靜公主當上魏國的皇后。”
“魏國皇后?!”蘇宜姍越聽越震驚。“這、這怎麼可能?!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夏宇威握緊了她的手,笑說:“我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怎麼可能輕易暴露珞王的身份,我們這次去魏國皇宮,為的就是等著被魏皇立儲,而你自然就會成為太子妃,也就是魏國未來的皇后。”
“可是大晉那邊肯定不會同意的!”
“這正是我要辛家把當年盜走的大晉寶物交出來的原因。”
夏宇威露出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睿智表情,而蘇宜姍仍是一臉困惑。
“我打算把那些寶物當作聘禮,等辛家過兩天把寶物送入宮裡,我就親自將那些聘禮送到大晉,讓靖帝同意把你嫁到魏國。”
“原來你都已經設想好了。”蘇宜姍對他這一連串縝密的計畫歎為觀止,心裡滿是佩服。
“依大晉皇帝對這些寶物的重視,想必一定會接受我的條件,況且,往後你就是魏國的皇后,還有什麼能比一個後位來得更隆重的聘禮?”
蘇宜姍對這個男人的睿智,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過去是如此,未來對他的崇拜也會是有增無減。
“你可以放心,往後不會再有辛家人總是防著你,也不可能會過上窮途潦倒的日子。”夏宇威拉起她的手輕輕一吻。
蘇宜姍紅了臉,目光盈盈的注視著他,嘴角仍揚著笑。
夏宇威深情款款的望著她,甜蜜告白:“我沒辦法讓我們回到原本的世界,但是最起碼,我能在這個世界,用最好的一切來彌補你的損失。”
“能跟你在一起,我沒有任何損失,相反的,我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一次機會,讓我能得到幸福的機會。”
看著她綻放笑靨,夏宇威捧起她的臉,低下頭覆上她的笑,傾盡柔情的一吻。
馬車平緩地行駛在往魏國皇宮的路上,前方陽光明媚,路途平順,好似象徵著他們歷經種種劫難,終於撥雲見日,正往幸福的路上前進。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19-4-1 00:29:32
後記
艾思
時光飛逝,二0一八年很快就要結束了,艾思在這裡先祝大家聖誕快樂&新年快樂!
回顧過去一年,艾思在忙碌的工作中,努力孵了三本書寶,也鞭策自己不要再因為工作忙碌而怠惰,好好把握每個寫作的時刻,珍惜當下。
不知道大家在二0一八年有什麼收穫呢?
人啊,年紀越大,越發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總覺得還沒來得及完成自己預定的計畫,猛然回過神,一年已經到底,很快的又是新的一年到來。
二0一八年我在工作上遭遇了一些大小不一的挫折,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人事物,不過也遇到了不少貴人,算是有驚無險的平安度過。
經過了先前健康出問題後,過去事業心比較重的我,慢慢改變想法,現在把健康擺第一,畢竟有健康才有未來,健康才是人生最大的財富,不是嗎?
不知道大家對即將到來的二一九年,有什麼計畫或是願望呢?
我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二0一九年的自己,在不影響健康的前提下,努力在工作與寫作之間找到平衡。
祝福大家在未來的一年都可以達成自己立定的目標,不論是課業上、工作上、婚姻上……等等,讓我們一起來為新的一年許下心願,並且一起努力實踐吧!
希望下本故事能儘快和大家見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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