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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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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1:22:30
標題:
[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個人言論 於 2019-4-26 00:39 編輯
桃花煞
作者:鳳久安
【
簡介
】:
妙妙長相漂亮,性格也好,然而二十六了還沒男友。
親朋好友給她介紹一個又一個,沒一個成的。
妙妙:難道我天煞孤星?
妙妙去問姻緣,廟裡的僧人說:“施主你有個正緣,是個桃花煞。你二人雖未謀面,他卻能在千里之外煞光你身邊的桃花,只留他一人獨尊。”
妙妙:“……這麼霸道?”
後來,桃花煞正主夜間駕到。
妙妙:“……”
陰間來的,一身黑帶煞,果然是個厲害的主。
男主鬼王,女主陰陽眼小白領。
【本文設定全新,鬼王不是你以為的那個鬼王,陰陽眼也不是你以為的陰陽眼。想看新奇的進,新世界觀,創世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1:22:49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章 人間世
人世分三界,上界為序,主人之正常生閉環,自發形成生死輪回秩序;
下界為終,人類最後的輪回迴圈結束,至此處終了,消散於天地;
中間稱混沌界,亦是人類俗稱的陽間,人鬼混雜無序,是值勤主要地點。
——《陰司法務部考核指定用書,第一章,人世概念》
“我們執勤的任務,就是把滯留在陽間的鬼,按照分類送它們去該去的地方。
人死化鬼,非最後迴圈期的人死後化的鬼,稱之為普鬼。若有執念逗留人間,採用一般值勤法,如:音樂、教化、宗教儀式等手段,可使其歸“序”界,自發進入下一輪生閉環……
處於最後迴圈期的鬼,最容易化煞,我們的使命,就是將這些滯留陽間的釘子戶(指煞鬼)送往“終”界,使其消散於天地!”
——《陰司法務部部長甲午年農曆七月七談話記錄》
陰司法務部成立之目的在於維護天地生死之秩序。法務部值勤人員,皆為陽間明生死、守天地秩序法則,且可辨鬼之人……通常稱他們為:明辨者(又被人類稱為陰陽眼)。
被法務部篩選挑中的明辨者,我們將對其進行值勤業務培訓,使其有能力終結煞鬼,將它們送往“終”界消散。
——《陰司法務部新手指南》
陽間混沌不明,煞鬼在化解執念前,為逃避最終被消散的命運,會在陽間尋找庇護……
能見鬼,命格高,有治癒之能(這裡指修復無序狀態)的人,被稱為“序”在陽間的化身。我們稱其為“花神”。
花神數量稀少,多為女性,因其擁有治癒能力,能化解煞鬼之執念,使煞鬼形成新的“序”迴圈,再次進入輪回,免遭被消散的命運,所以極易被煞鬼糾纏……
煞鬼們稱這些擁有化解執念的治癒之人為“藥”……
——《關於“花神”的解釋》
煞鬼善鬥,滯留陽間時間越長,越兇惡。在未尋找到“花神”庇護之前,為對抗法務部,煞鬼們會結成新的等級秩序,甚至軍隊,決鬥出首領,由首領暫行庇護之責。
首領被它們尊稱為“王”。
鬼王,有化人身、隱藏鬼氣之能,能號令群鬼……
——《關於鬼王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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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男人坐在窗邊,書桌上堆滿了這些奇怪的資料檔。他一邊讀,一邊做著筆記,筆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像正在做功課的大學生。
夜風吹來,拂動男人亞麻色的頭髮。
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林書黎,子時在人民路開會,老地點,速來。”
“我複習呢。”男人回答,“明天申時部門升遷考核。”
“別看了,部長叫,今晚人事調動,快點的。”電話那端的人說道。
男人按了電話,一拂手,桌面上這些奇奇怪怪的資料如枯葉一般飄落,合為一本薄薄的牛皮本,靜靜擺放在桌面上。
牛皮本封面上寫著“會議記錄”四個字。
男人穿好外套,抓起手機,撒謊道:“媽,局裡有案子,我們要開個會,晚上不回了啊。”
房門關上,揚起的風吹著開牛皮本,普普通通的格子本,裡面乾乾淨淨,沒有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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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對死亡的未知,使其害怕鬼怪。
蘇妙做了個夢,夢裡,她的房間裡進來了一群貓咪,忽然,有一隻黑色的貓咪慢慢弓起身,臉和嘴角被拉長,一邊朝她的床鋪走來,一邊變化著。
最終,它站在她的床邊,孩童身高,未變化完全的臉微笑著,低頭看著她。
蘇妙渾身發涼,猛然驚醒,扭開燈,床邊蹲著一隻鬼。
他穿著灰色的衣服,戴著破爛不堪的帽子,身上有硝煙和硫磺的味道。
他很年輕,也很老。
很奇怪的一隻鬼,一隻老鬼。
守紀律,但也執拗。
蘇妙拒絕了他很多次,但他依然穩紮在她家,說什麼也不肯走。
蘇妙抓起枕邊的黨章,嚇唬道:“信不信我現在放國歌念黨章?你走不走?我說過我幫不了你們!”
灰衣老鬼帶著濃重口音說:“小姑娘,您可以試試,你從沒試過就說幫不了,這他娘的誰都不服氣是不是……”
“幫不了就是幫不了!”蘇妙道,“我不是地藏菩薩,沒那個義務普度眾鬼!”
蘇妙蒙頭,繼續睡。
灰衣老鬼提醒道:“他娘的!別睡了,七點半了,上不上班了還?!”
臥室門外,幾隻鬼桀桀笑了起來。
灰衣老鬼扭臉:“注意紀律,不許笑!”
遲到了!
蘇妙掀開被子跳下床,放了首國歌,沖進衛生間,拍上門:“誰要敢進來,我就記名單,名單上的鬼,我一輩子都不幫你們!”
蠢蠢欲動的“色”鬼們一哄而散。
屋內,灰衣老鬼脫下帽子,肅穆而立,跟著唱起國歌來。
蘇妙坐在馬桶上,無奈扶額。
十五歲農曆生日那天,她突然能看到“鬼”。
那天,她許完願,睜開眼,看到屋內密密麻麻的鬼,差點嚇到精神失常。
而圍著她的那些鬼,瞪著通紅的眼睛,饞巴巴看著她。
“他娘的,終於等到了。”
“她能看到我們了嗎?”
“噓——她能聽到我們說話。”
……
和鬼相處十年後,蘇妙已經不再怕這些東西,而是煩。
從她十五歲能看到他們之後,他們就常在自己眼前晃悠。這些鬼不會傷害她,它們都有自己未了的心願,而且似乎認定她能幫他們解決,於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求她幫忙。
被鬼糾纏的蘇妙找過半仙兒,拜過神佛,求過菩薩,還請過道家高人,但這些頑固的老鬼們似乎什麼都不怕,反而會譏笑她。
“我不喜歡這個佛像,你換個凶一點的可能會更好。”穿著紅色衛衣的年輕小哥鬼嘻嘻笑著說,“那樣我會因為不想看見它選擇在門外蹲著。”
一個戴著眼鏡,聲音尖細的卷髮女鬼說:“順便吐槽一句,我不喜歡你家窗簾的顏色,我不喜歡粉色,它讓我噁心。”
不怕神佛是吧?
蘇妙不服了,她搬到了部隊大院居住,想靠昂揚之氣殺殺他們的鬼氣,可這些鬼並不懼怕凜然正氣。
黨章、核心價值觀,是能殺退一般惡鬼的法子,但這些跟著她的老鬼半點不受影響,還能倒背如流,國歌跟著唱,國慶的時候,灰衣老鬼甚至會組織常駐蘇妙家的幾隻鬼合唱。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給老子大點聲,這力量是鐵!”
蘇妙捂著耳朵,淚流滿面,仰天長歎。
灰衣老鬼跟她的時間最長,從她能看到他開始,他就跟著自己。他言辭雖粗俗,但卻很守紀律,小心翼翼討好著她,還會自覺替她擋掉不守規矩前來糾纏她的小鬼。
“走!都滾走!她是個小姑娘,睡覺的時候,你們這些大老爺們給老子注意點,不要進臥室!”
“不要在姑娘學習考試的時候打擾,聽明白了嗎?!”
“不要在姑娘工作的時候打擾,全體都有,大聲回答,明白了嗎?!”
雖然蘇妙很感激他幫自己維持秩序,但她仍然拒絕了灰衣老鬼的請求。
“聽好了,就算你們把我糾纏死,我也不會幫你們完成什麼心願!”蘇妙說,“老娘才不會上當!”
求她了結心願的鬼多到已經可以繞地球兩圈了,她要是給哪只鬼開了個頭,以後還不得累死!
而且,這些鬼什麼都不告訴她,萬一她是拿壽命在替這些鬼完心願呢?萬一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呢?
蘇妙人不傻,她想得周全。只要自己不開這條口子,這群鬼就得小心翼翼供著她,哄著她,不敢傷害她。
現階段,自己只有不幫,才是安全的。
快速擼好妝的蘇妙出門上班了,聲音尖細的卷髮女鬼跟著她,還在叨叨著她今天這身搭配簡直糟糕透了。
“紅大衣配黑靴,老氣!”
蘇妙翻了個白眼,到樓下的早餐店買飯。
“老闆,還是老樣子。”
胖乎乎的圓腦袋老闆樂呵呵道:“好嘞,兩根油條一杯豆漿帶走,您稍等,我給你剛出鍋的。”
蘇妙:“謝謝了。”
老闆是外地人,在海市打工,跟老婆開了家早餐店,生意很紅火,有個女兒,生的很漂亮,大眼睛小嘴巴,白白淨淨的,剛剛上小學。
“爸爸,我去上學了。”七歲的小女孩紮著兩隻羊角辮,身量小,校服買的寬大,鬆鬆垮垮套在身上。
她背上書包,提著一袋包子,蹦蹦跳跳上學去,粉色的小鞋子上兩隻毛絨球,一抖一抖,很可愛。
像個小雲雀,上學這麼開心嗎?
蘇妙感慨:“上學真好啊!”
“可不是嘛。”老闆笑著點頭,“可喜歡上學了,交了好多朋友呢。”
“你家笑笑真漂亮啊……”蘇妙咽下後半句,像我小時候這種自戀的話,笑彎了眼睛,“多乖的小姑娘。”
老闆高興,又給她添了個糖糕:“拿著吃,送您的。”
蘇妙是某事業單位的文員,坐辦公室的白領,表面光鮮,實則窮的叮噹響的那種。
窮點就算了,還累,她的領導是個開會狂魔,他們部門幾乎天天加班開會。
結束一天社畜生活的蘇妙,帶著幾隻常駐老鬼,以及新加入的幾隻白領鬼回了家。
規矩丟給灰衣老鬼講,她洗完澡直接“昏死”在床上。
第二天,蘇妙被灰衣老鬼叫醒。
“別再睡了!太陽都曬屁股了,你該上班了,今天週五,最後一天!給老子麻溜的起床!”
蘇妙打了個哈欠,起床洗漱。
換衣服化妝時,男鬼們在灰衣老鬼的組織下,自覺蹲在房間門口回避。
女鬼——眼鏡卷髮妹,會用尖細的嗓音叨叨她的化妝技術。
“你臉型畫平眉不好看啦,試試眉尾收尖一點挑一些啦!”
蘇妙:“再不閉嘴,你這輩子都沒戲!”
女鬼“憤憤”飄走了。
化完妝的蘇妙拎起包,人模狗樣上班去了。
照例,到早餐店買早餐。
然而今天,早餐店沒有開門。
路過的老街坊說:“今天不賣了,早餐鋪子家的女兒昨晚走失了,都報警了……”
“嘖嘖,這該多心急啊!”
“可不是嘛,希望沒事……唉,現在孩子可要看仔細了,人販子多著呢!”
蘇妙怔住。
街坊口中走失的小姑娘,早餐店老闆家的女兒笑笑——背著小書包,孤零零站在早餐店門口,仰起臉,沖蘇妙笑。
蘇妙垂下眼,笑笑的腳浮在地面上,她的脖頸處有條紅線,就像蘇妙身後的這群老鬼一樣。
老鬼們跟著嘖聲。
“可惜了,這小姑娘竟然是最後一次輪回了……”
“作孽啊,要是被陰司找到,她就要徹底消失了。”
“看來是被人殺了,受罪啊,煞氣好重……”
“這要讓老子知道是哪個狗日的幹的,老子一定把他斃了!!”
笑笑鬼影晃動,退後一步,只聽咯嘣一下,如同捏碎蘋果的聲音,她的臉凹陷了下去,碎裂開來,黑血流淌下來。
“穩住穩住。”老鬼們叫,“不要想自己怎麼死的,不然會被陰司的人找到抓走的!”
清晨陽光溫柔,蘇妙驚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本章在男二的複習資料中。
嗯。
本章最先出場的是男二。
至於男主,他還在睡。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1:23:08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2章 一粒花種
“魔是指煞氣聚形為魔,無人身,常為動物型,跟隨鬼王……”
林書黎閉上眼睛念叨著,不遠處,同事們正在勸一對吵架動手的情侶:“這裡是警局,你們想好了要不要在這裡動手!”
“小林,念叨什麼呢?”同事抱著茶杯悠哉過來,“一大清早的,你那嘴皮子就沒閑著。”
林書黎道:“哦,我記點東西活絡活絡腦子,看新聞上說,老年癡呆年齡越來越提前了,我害怕人還沒退休,大腦先退休了。”
“你才多大?你連三十都不到。”同事搖頭,“我們在你前頭排著呢,你著什麼急!”
林書黎跟著笑了笑,繼續背。
昨晚法務部臨時開會,整了整-風,把考核的日子又往後推了一周。
老骨暗戳戳說:“最近風向不對,也快七月七了,咱們市的鬼們躁動得很,犯罪率也蹭蹭上漲。對了書黎,你們公安局,最近忙嗎?”
“一直忙。”林書黎道,“你想問最近犯罪率嗎?我倒覺得還那樣。”
“恰巧你在公安一線,機靈點,有什麼不對的,及時上報部長。”
“知道。”
林書黎是刑偵大隊海市中隊報警中心的一名普通刑警,辦理的案件多為盜竊、拐賣婦女兒童、詐騙等,並非電視劇裡常處理命案要案,反恐緝毒威風凜凜的刑警。
同事打發走互毆的那對情侶後,伸了個懶腰,嘴閑皮賤,開起了林書黎的玩笑:“小林,下周總隊來檢查,你把頭髮染染。”
林書黎:“我會跟他們解釋的,我在娘胎裡就是這個色兒。”
“不是,我是說,要不你染個白的。”同事開始噗噗笑,“也好讓咱隊長指著你哭慘。領導瞧一瞧看一看啊,這任務重的,我們隊最年輕的同事都白頭了……”
林書黎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牙,笑曰:“滾。”
另一個同事搭腔道:“還是讓領導來解決一下咱們隊的人生大事吧,除了隊長,全是光棍。”
“這小林不急,小林盤靚條順,早晚是要背叛光棍組織,離我們而去的。”
林書黎笑,一笑,陰森森的,還帶著點色眯眯的味道,跟個鬼似的。
老同事語重心長道:“就是這笑有點怕人。”
林書黎抿住了嘴。
“唉……都說做員警好找物件,要麼內部消化,要麼跟報案人妹子一見鍾情……”年輕的同事感歎,“可咱們隊,一個妹子都沒,報案人吧……要麼是當媽的,要麼是大媽……”
“把剛剛那個情侶撬了,你就能上位了。”
“這怎麼能行呢,我沒那麼缺德。”
同事們正說著,一抬眼,見門口站著個姑娘。
剛剛那個形容林書黎的詞叫啥來著……對,盤靚條順。
這妹子盤靚條順,紅衣小黑靴,濃眉大眼帶點媚,一身正氣壓著,打眼一瞧,就像他們這群刑警家的人——英氣,漂亮的英氣。
“那個。”巾幗英雄紅衣妹說話了,聲音軟軟的,帶點沙,滿屋單身漢們全都洗耳恭聽,已經決定拿出十足的誠意接案子了。
“鄰居家的孩子走失,我……提供線索……是跟你們說的嗎?”
“沒問題,您說!”年輕的同事說,“原則上,您在哪兒說都成,這是大事!是鄰居家孩子走丟了?”
“他們說報警了……昨晚。”妹子說道,“但現在員警只是通知了火車站汽車站,在印發照片尋人……”
“這也是流程。”林書黎忽然接話,走過去把年輕同事擠開,拉凳子出來讓她坐,“你姓名電話身份證報一下。”
蘇妙哦了一聲,說了名字電話,又把身份證拿給他登記,大眼睛盯著他看。
“蘇妙……蘇女士,好的,你有什麼線索?”林書黎一抬眼,目光淩厲。
蘇妙直冒冷汗:“……那個,我如實說的話,您能不笑嗎?”
林書黎抱胸往椅子上一靠,淺色的瞳孔盯著她,饒有興趣道:“說說看。”
“我做夢……”蘇妙咽了口唾沫,說道,“夢見我們鄰居家的那個小姑娘,牽著一個男人的手往林子裡去了,看景色,很像市郊的那個祥雲山景區,然後就夢見,她腦袋被人砸了,砸她的那個人穿著條紋毛衣,很老舊,我……我醒來本來以為只是噩夢,但去上班時聽街坊們說,小姑娘昨天放學沒回來,找了一晚上沒找著……”
幾個同事在後面傳遞眼色,一副聽《故事會》的表情。
“你現在的住址。”
蘇妙忽然道:“那個……我報個大概的社區行吧?那個小姑娘他們家也是在我們社區住,樓下租的房,賣早點。”
林書黎登記完,問道:“問他們,昨晚有接到這一片兒童走失案沒有。”
“這不是走失案。”蘇妙道,“我是說,很有可能小姑娘已經被……被害了。是刑事案件,所以我才來你們這裡……”
林書黎沒有說話。
同事查完回答:“有,昨晚九點零一分接到的報警,七歲零一個月的女童,小學一年級,報警人是小女孩的母親,資訊庫也更新了。”
“這邊我們會看著辦。”林書黎合上本子,說道,“謝謝,再見。”
蘇妙:“……”
蘇妙:“你一定要記住啊,祥雲山,條紋毛衣!記住了沒?”
林書黎懶懶抬起眼皮,半晌,皮笑肉不笑道:“記住了,這是我們該做的。蘇女士休息好,我們一有消息會通知你。”
蘇妙離開後,老員警歎道:“長得好好的一小姑娘,是個傻的。”
小員警不平道:“我聽師兄說,也有受害人半夜托夢的,說咱們隊還通過受害人家屬的夢破過案子,找到了兇器……”
林書黎輕咳一聲,指了指牆上紅豔豔的核心價值觀。
小員警閉嘴了。
林書黎靠在椅子上,轉了半圈,挑了挑眉。
叫蘇妙嗎?她身上沾的有鬼氣,但奇怪的是,她身後並沒有鬼追隨。
林書黎看了眼她登記的出生日期。
“如果是正確的……”林書黎心道,“這個八字也不是易招鬼的八字。呵,奇怪。”
電話響了。
“喂,刑警中隊報警中心……轉到我們這裡?什麼案子?”老員警打開電腦,“兒童遇害……”
老員警愣住。
“你們確定性質了?”
電話那端說:“老師反映班裡有同學晚上七點多見有個成年陌生男子牽著她走了,上了一輛銀灰色麵包車,我們剛剛調取了監控,往市郊西北方去了,出了城區。老封,這是你們的案子了。”
滿屋員警瞪大了眼。
林書黎喃喃道:“西北方是鳳霞區……祥雲山?!”
小員警激動地罵道:“艸!我就說吧!那妹子神了!”
大家看向老員警等安排:“副隊……”
“出警。”老員警像是考慮了許久,放下保溫杯道,“跟鳳霞區支隊聯繫,一,調監控,二,找車,三……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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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回到家,坐在沙發上,硬挺挺坐到了晚上。
眾鬼不敢說話,如同年底業績不好的小員工,垂頭喪氣圍坐在旁邊。
“你說他們會信我的話嗎?”
眾鬼們有的點頭有的搖頭。
“你這個太虛幻了,一般幹員警的不會相信。”紅衛衣鬼說,“他們大多都是黨員,無鬼論者,也不信夢啥的,你說的太封建迷信了。”
蘇妙反問:“要你你會怎麼做?”
“跟小姑娘的爸媽說。”紅衛衣鬼道,“說你夢到她家女兒孤零零一個人在山上叫爸媽。海市才幾座山?圈了景點又沒開發完,荒無人煙的也就雲祥山一個。”
蘇妙一愣,怒道:“那你怎麼不說?!”
“我們都還沒商量,你就往刑警隊跑。”紅衛衣鬼說,“刑警隊是紅色警告區域,我們不能跟過去,不然很容易被陰司的除鬼人發現。”
蘇妙垮了肩膀,撲在沙發上,悶悶道:“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信……”
笑笑就坐在這裡,脖子中間的那條紅線越來越明顯。
“她馬上就要化煞了。”卷髮眼鏡女一邊織著永遠織不完的圍巾,一邊提醒道,“這麼小的小姑娘化煞極容易失控,到時候咱們一屋子的鬼,全都按不住,等著被陰司發現吧。”
蘇妙抬起腦袋:“什麼叫化煞?”
“天地提醒你,你的最後一次輪回已經用完,接下來,真正的死神要去找你了。”卷髮女垂著眼,手指飛快織著圍巾,“類似於你自己明白,最終的死亡要降臨到你身上,是一種精神威壓,讓你乖乖投降消失。”
蘇妙沒頭沒腦問了一句:“……疼嗎?”
“不是疼,是擊潰你。”紅衛衣鬼說,“心性不堅定的,會反復想起自己怎麼死的,情緒崩潰,執念就會越來越重,緊接著會瘋掉,鬼氣會膨脹,越來越盛,見誰咬誰,聽不進去勸,然後引來陰司的人,把你打散……”
灰衣老鬼鄙夷道:“算了,還是老子來解釋吧,瞧著你像讀過書的,解釋起話來,還不如老子這個不識幾個字的。”
灰衣老鬼說:“其實就是瘋鬼病,跟瘋狗病一樣,人變狗,曉得了吧!”
蘇妙:“……曉得了。那怎麼辦?”
蘇妙知道這群鬼目前屬於……嗯,不合法的?它們好像都在躲什麼陰司執法部門,按照灰衣老鬼的說法,就是“抓狗大隊”,只要看見脖子有紅線的鬼,當街一棒子敲散。
從感情的角度出發,蘇妙不願意看見他們被抓狗部門一棒子敲沒。
“聽天由命唄。”紅衛衣鬼說,“萬一這小妹妹心性堅定不會崩潰呢?”
“得了吧,剛剛讓她平靜下來別哭都難。”卷髮女冷聲道,“哄孩子的時候沒見你們,說漂亮話倒是都會。”
蘇妙:“都別吵了!!什麼時候化煞?”
“人變鬼24小時以後。”紅衛衣鬼說。
“笑笑應該是在後半夜……”卷髮女說,“現在是九點半。”
蘇妙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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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找到了。東南角採石堆這裡發現女童屍體。”對講機裡傳來副隊的聲音,“鞋襪比對過了,通知家屬吧。”
林書黎心一沉,沙啞無力道:“……知道了。”
淩晨一點,在鳳霞區警方協助下,抓獲了犯罪嫌疑人。
蘇妙家裡,笑笑第一次化煞,無頭的小鬼指甲暴漲,尖聲叫了起來。
蘇妙既怕又心疼,淚流滿面看著屋裡的其他鬼們一邊安慰一邊按住笑笑。
“真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分開逃。”灰衣老鬼道,“這小丫頭再瘋一點,陰司那邊就會察覺到動靜!”
笑笑叫著叫著,忽然停了下來。
蘇妙捂著口鼻,屏住呼吸,害怕接下來笑笑會忽然“開大”,可笑笑卻慢慢恢復了正常。
“謝謝姐姐。”笑笑的頭臉漸漸回來了,脖子上的那圈紅線也在消退。
“完、完心、心願?!”紅衛衣鬼跳開,睜大了眼睛,“這就完心願了?!她分明沒說過自己的心願是什麼!”
蘇妙:“……這是什麼?”
笑笑似是佛光滿身,展開手心,手心裡躺著一顆烏溜溜似眼睛的小石頭,像指甲蓋一樣,“謝謝姐姐,抓到了那個壞蛋。”
“我沒有啊!”蘇妙很冤,她怎麼就不知不覺替她完了心願呢?!她不過是想讓笑笑爸媽早些知道笑笑被人殺害了,想讓員警抓到那個兇手而已!
“這個種子給姐姐。”笑笑把那顆烏溜溜的小石子放進了蘇妙手中,“謝謝姐姐。”
她說完,背過手,歪頭一笑。
淡淡的金光越來越亮,緊接著,她化作一個拳頭大小的白色光球,飛出窗外,升入高空。
蘇妙看傻了。
眾鬼激動:“……新輪回?她沒消散!!是新的!!”
蘇妙回過神,周圍的鬼們一個個綠了眼睛,饞巴巴盯著她看。
蘇妙退到牆角:“你們想幹什麼?!”
鬼:“既然……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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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界與混沌界交叉的某處,鬼氣纏繞成一隻巨大的繭,笑笑化為新的靈球歸序的瞬間,繭大亮,睡在裡面的人睫毛顫動了幾下,又恢復平靜。
繭外一隻紫黑色的鳳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輕飄飄跳上繭,低低叫了一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1:23:23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3章 花開之後
笑笑進入輪回之前,給了蘇妙一粒種子。
蘇妙當時被震驚的魂飛天外,等笑笑走後,她又被眾鬼圍住爭搶,靠自己多年來不畏鬼的“王霸之氣”控制住局面後,她才想起手裡的這顆種子。
“這個黑色的石子是什麼玩意?”蘇妙問這些鬼們,“鬼眼嗎?看起來很像個眼睛。”
卷髮女鬼用毛衣針推了推眼鏡,說道:“我們也是聽老鬼說的,進入新輪回前,舊的魂核會化為種子,花開之後,它能夠保護你這個幫助它們完成心願的宿主不被鬼氣侵蝕。”
蘇妙滿頭問號。
紅衛衣鬼道:“具體是什麼我們都不清楚,老鬼說每個鬼都有,你替它們完成心願,它們就會把舊的魂核給你,保護你的壽命。”
“等等,保護我的啥?”
灰衣老鬼說道:“就是能讓你活到老死的破玩意!”
一個前幾天剛來的白衣鬼舉手,文質彬彬道:“我來總結一下,大體上來說,意思就是,你這樣能替我們完成心願進入新輪回的人,叫做藥。跟隨你的鬼很多,所以你的壽命會被鬼氣侵擾,打個折……而這個花種子則是我們給你的回報。你完成一個心願,我們給你一個種子延壽。”
蘇妙先是:“我要長命百歲了?!”
而後又:“等會兒!!你們常跟著我,我會減壽??”
這麼重要的事,這群老鬼瞞著她?!
灰衣老鬼抱歉道:“咳,小姑娘是這樣的,我們之前也只是聽說,誰也沒見過真的,所以不算是故意瞞著你。畢竟跟著你這麼多年,你從沒搭理過我們的心願……今天嘛,眼見為實了。”
蘇妙:“你們怎麼知道我能幫你們?”
“你身上有鬼才能看到的東西。”卷毛女鬼嗓音尖細,似乎是有意這麼說話嚇唬她的道,“還有獨特的香味,啊~”
紅衛衣小哥桀桀笑了起來。
灰衣老鬼道:“好了,別嚇唬小姑娘了,其實是顏色。”
灰衣老鬼指著蘇妙:“這種顏色只有我們能看到,是一種很特別的綠色,就縈繞在你的頭頂上。”
紅衛衣小哥又桀桀笑了起來,吐槽:“原諒色。”
蘇妙狠狠瞪了他一眼。
灰衣老鬼道:“七月七的時候,你住的整個屋子都會是這個顏色。所以我還是建議你搬回部隊的那個房子住,至少能攔一部分小鬼,不然今年七月七,有你受得。”
蘇妙:“我表哥退役轉業,那房子部隊收走,我住不了,你也別幻想著回去,我知道你稀罕那個地方,聽見起床號你比我都激動。”
灰衣老鬼沉默了。
紅衣小哥道:“司令生前是老兵,諒解一下。”
當然,灰衣老鬼並不是司令,司令只是紅衣小哥給灰衣老鬼起的外號。
蘇妙摸著頭上她自己看不到的原諒色,道:“讓我理理,有點亂。”
一個昨天剛來的長髮大姐姐幽幽念了起來:“剪不斷,理還亂,載不動許多愁,一江春水向東流……”
紅衛衣小哥無奈道:“這位新來的姐姐真是……博學,百首詩當一首背。”
蘇妙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蘇妙:“我打算試試……”
眾鬼摩拳擦掌,眼閃綠光。
“……試試種花。”蘇妙道,“看它是不是真的種子,能不能開花。”
紅衣小哥吐槽:“你能不能別大喘氣?司令都被你噎著了。”
灰衣老鬼咳咳順著氣:“這姑娘要氣死老子了!”
“要是能開花——”蘇妙還真的大喘氣了,“我就鄭重考慮你們的請求。”
眾鬼皆愣,好半晌才激動起來,有幾個激動到忽閃忽閃的,來回重複著自己瀕死時的形狀,倒是常跟著她的幾隻老鬼都淡定得很。
“只是數量上,我必須限制。”蘇妙道,“如果以後我答應幫你們了,也僅限於屋子裡這幾個,誰都不許往外傳,至於順序……等我想好了,再來詳說。就這樣,我上班去了,不許跟過來!”
蘇妙把滑溜溜的黑種子埋進花盆裡,澆上水,走了。
晚上回來時,蘇妙鼻頭通紅,不停咳嗽,身後飄著幾隻新鬼。
“我病了,都滾。”蘇妙沙啞著嗓子道,“一定是幫忙完願的後遺症!!我後悔了,我不幫了,我數到三,全都走!”
她癱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嚶嚶哭泣起來。
眾鬼圍在旁邊,關切地看著她。
“我病了,連個給我端茶倒水讓我喝熱水的人都沒有。”蘇妙哭濕了一張紙,團成團兒,扔向眾鬼。
紙團穿過眾鬼,滾落在地上,轉了個圈。
蘇妙繼續哭:“我想吃陽春小面,連個給我做飯的都沒……”
“你爸媽……”
“嚶嚶嚶。”蘇妙哭得更痛了,抓起手機在家庭群哭訴,“爸——媽——我發燒了!”
過了好一會兒,居住在外地的父母一個回:“吃藥。”
一個回:“多喝點熱水,早點睡覺,明早不退燒就請病假去醫院吧。”
蘇妙垂下手,細聲細氣哭了起來。
灰衣老鬼叨叨道:“現在的人都比不得我們當時,瞧瞧這沒出息的!老子當年子彈穿肩而過都沒掉一滴眼淚!!”
卷髮女鬼把灰衣老鬼勸走了,紅衛衣小哥飄過來,趴在沙發前溫聲安慰道:“你呀,你是缺個人照顧,不然上次那個禿頂的程式師,咱再見見?我看他除了頭髮少,也沒有別的毛病嘛,至少會做飯不是?”
蘇妙:“嚶嚶……閉、閉嘴!我要頭髮茂密的!”
“好好好,那上上次你二姨介紹那個,雖然圍巾姐姐說他會摳腳聞手,但人也是不錯的嘛,至少是真的喜歡你……”
“閉嘴!我要香的!!”
“好好好,那……上上上次,三叔介紹那個小gay,再見見?”紅衛衣小哥說,“雖然性別可能不太對,但交個朋友也好嘛,至少他會做家務,你病了也會給你倒熱水。”
蘇妙:“我要長得好看的!!那個gay長得不好看!”
灰衣老鬼在不遠處訓斥:“長得好看頂屁用!!”
卷髮女鬼剛要插話,讓蘇妙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這副德行,可還未張口,門口突然飄進來一隻嚇得差點散了形的鬼:“大家快藏起來!!陰司的人來了!進社區大門了已經!!”
眾鬼大驚,四散躲藏,不一會兒溜得乾乾淨淨。
房間空蕩蕩的,蘇妙吸了下鼻涕,發出響亮的一聲。
不久之後,門鈴響了。
蘇妙趿拉著拖鞋開門。
“哪位?”
“浮萍區刑警中隊的。”門外的聲音蘇妙認識,那個長得蠻正的黃毛員警小哥!
蘇妙拉開門。
“笑笑的案子,已經送到檢方了。”這個小哥穿著筆挺的警服,反手塞給她一捧花,“這個是送給報案人的,感謝幫助。”
“……兇手找到了?!”
員警小哥笑著挑了挑眉:“多虧蘇小姐幫忙。”
“應該的!”蘇妙道,“謝謝您能相信我!我自己都……都覺得不可思議。”
員警小哥看她的表情很玩味:“我叫林書黎,雙木林,書籍的書,黎明的黎。”
他抬了抬手,手裡捏著一個手機。
蘇妙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這是我的號碼。”林書黎敬了個禮,“有事找我。”
他轉身離開前,慢慢掃了一眼蘇妙身後的屋子。
蘇妙心中一暖,抱著花給他招手:“好的,員警同志您走好!”
林書黎在這一片轉悠,走到路燈下,他從褲兜裡掏出一雙白手套,慢條斯理戴上,嘴角慢慢揚起。
他摘下眼鏡,烏雲遮月,冷風卷著地上的枯葉,發出滋滋的聲音。
霎時間,一道寒光閃過,林書黎手中多了一把銀色獵-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晃動的樹影扣動扳機。
藏匿在樹影中的長髮女鬼應聲慘叫,跌落下來,撞擊到地面之前,化作黑氣消散。
幾個藏在建築物陰影中的鬼飛快逃竄。
林書黎:“謔,還不少啊!”
他飛身追了過去。
連續三天,鬼們沒有回來。
蘇妙請了三天病假,第四天清早,終於退了燒,回了血。
她神清氣爽拉開窗簾,伸了個懶腰,餘光裡一撮綠。
對綠色正耿耿於懷的蘇妙:哪來的原諒色?!
她仔細一看,三天前種下去的那粒種子,展開了纖細的葉子,頂著一朵米粒般細小的花苞,白色的。
“唔!”蘇妙驚奇道,“竟然真的要開花了?!”
果然夠鬼!三天就能發芽抽條結花苞!
“喂,你們都在嗎?”
屋裡空蕩蕩的,無鬼應答。
蘇妙聳了聳肩。
它們每年就有那麼幾天,忙著四處躲陰司抓狗大隊。
不過……今年似乎,躲的時間長了一些?往年一兩天就回來了。
晚飯時,鬼們陸陸續續回來了。
先回來的是紅衛衣小哥,蘇妙夾起一粒花生米,問道:“怎麼這麼慢?”
“這次來的是特勤。”紅衛衣小哥似是驚魂未定,“在這片晃蕩了兩天兩夜,掃光了才走,今天警報解除……還好大家都沒供出你。”
“哇喔,抓狗大隊還有特勤?”
“用的寂靜獵-槍,是個特勤中的特勤,就是特種兵那種級別的。”紅衛衣小哥道,“剪不斷理還亂妹子……被散了。”
蘇妙一噎,手顫抖起來。
“醫生大哥也……”紅衛衣小哥道,“卷兒姐差點被散掉,他是用槍掃的,槍法很准。”
蘇妙放下筷子:“散了幾個?”
灰衣老鬼飄了進來,跟著進來的還有卷髮女鬼。
漸漸的,倖存的鬼們都回來了,一個個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自覺站成兩排。
至少沒了一半。
蘇妙像黑幫大姐頭,紮著馬步坐著,手臂撐著腿:“司令,給我算人數!”
灰衣老鬼報了數:“還剩七個。”
“最弱的是誰?”
一隻年輕孱弱的男鬼舉起手:“……我。”
“明天,從你開始!”蘇妙拍桌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我一定在你們被抓狗大隊找到前,送你們安全到達彼岸!!”
窗臺上的花,悄無聲氣息地開了。
兩界交接處,黑色巨繭內,一身黑衣皮膚雪白的男人長睫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金色光芒褪去後,露出他一雙灰色的眼眸。
鳳凰輕拍羽翅,長長鳴叫,聲音鬼魅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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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9-4-25 01:24:13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4章 鬼王駕到
子時,聚成繭的煞氣消散,皮膚蒼白的黑衣男人直立在交界處,垂眼懶懶看了腳下的“終”界。
他動了動手指,鳳凰盤旋飛回,低低叫了一聲,揚起的微風拂動著男人的墨色長髮。
不久之後,一個西裝革履,梳著背頭的年輕男子從混沌界跳下來,見到黑衣男子,他驚喜不已。
“王,你醒了!”西裝男喜悅道,“我聽到您的召喚了。”
黑衣男子微微點了點頭,有一瞬間,似是想起了什麼,眸光柔軟了些許。
繼而,他稍稍轉頭,看著自己招來的部下,目露疑惑。
“啊,這身打扮是我的身份。”西裝男好像能讀懂他的表情,解釋道,“我目前是個律師,具體我會和您介紹。我一直遵從您的旨意,在混沌界埋伏。”
黑衣男子滿意點了點頭,伸出慘白的手指,撫摸著鳳凰。
鳳凰周身的煞氣隨著他的撫摸流動著,像極了黑色的火焰。
“您是問現在嗎?”儘管鬼王一言未發,但西裝律師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麼,說道,“王妃並不是十五歲,她如今……二十六歲生辰已過。”
黑衣男子的手指停了下來,一臉震驚。
“咳……”律師解釋道,“這個,儘管及笄那年她是蘇醒了,但這一世,王妃似乎對此事並無興趣,以至於現在才種下第一顆花種。而且,婚嫁時間,這一世,世人都晚一些,說來也無妨……”
律師緊張地看著黑衣男子,害怕他的王發怒。
未料,鬼王卻忽然笑了起來,輕輕彎起了嘴角,似乎在說,她一向如此。
律師微愣之後,正色道:“您沉睡這一世,變化頗多。陰司六扇門也更名為法務部,多次前來侵擾,但未能突破煞炎層。只是王這世不在,煞鬼們並不知王,怕您此時用將軍令,不會來多少……”
鬼王微微搖了搖頭,伸手一指,腳下多出一條道路。
律師掏出一張皮紙,抖開一張地圖,接著介紹:“這是如今的勢力分佈圖,我們活動的範圍很小,除了我這樣可以附身的寄居鬼,其他的鬼影們一直在陰司法務部的巡捕圍堵中戰戰兢兢生存。加之無人指點,王妃到現在才開始引渡,近年來我們的大將被化了不少……”
鬼王歪了歪頭。
律師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您是問王妃在何處嗎?”
律師指著地圖東南角一顆綠色的米粒,說道:“這裡。”
鬼王看到綠色被深紅色大片大片包圍,面色不悅,眼睛輕輕眯了下。
律師汗如雨下,緊張咽了口唾沫,說道:“是,王妃出生時,我們是有好好保護,還動用了手段說服她這世的父母更改她的身份日期隱藏保護,但王妃這一世的性情有些……她是自己執意到現居地工作的,我們也沒辦法。王妃上任那天,我們派了十八將跟隨,結果因為陰司法務部東南總部就在王妃的工作地,十八將皆被消散……”
鬼王閉了閉眼睛,輕輕歎息。
“現在王妃身邊跟著的都是……”律師緊張到差點不會發聲,“全是王妃自己留下的小鬼頭。最老的只有一個1946年的化煞的戰鬼,還是個不能打的。”
鬼王一拂袖,煞氣如瀑,纏住了鳳凰。
不久之後,鳳凰從煞氣中鑽出,毛絨絨一小團,嘰嘰叫著,藏到了他的袖子裡。
律師睜大眼睛道:“您要現在到混沌界去見王妃嗎?可……可現在去的話,會引起騷動,那裡是陰司法務部的東南總部,您要是去了……”
鬼王神情冷漠,沿著腳下的路,慢慢走著,黑衣揚起。
律師推了推眼鏡,快步跟上去,看著他浮動著的長髮,說道:“王的混沌界的身份,我會儘快給您準備,長髮也……”
鬼王頓住,慢慢挑起眉。
“雖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律師解釋說,“但現在這一世有所不同,就連陰司法務部的行刑武器也都變作了熱-兵-器,我稍後會給您詳細介紹。”
鬼王無聲歎息,似乎是在歎時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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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居鬼是指可以附身人類的煞鬼……是鬼王安插在混沌世的暗探,利用附身擠走宿主虛弱靈魂的方式,將其身份取而代之,作為人在混沌世活動,為鬼王化人在混沌世行走活動提供情報,以及身份掩護。”
林書黎磕磕絆絆背著,打了個哈欠。
旁邊的老骨擦著槍,叼著半截羊腿含糊說道:“這次考試一定會考寄居鬼,鬼王你就別複習了。自打上次煞鬼爭王戰轟轟烈烈打了四十九年之後,新的鬼王就沉睡了。你知道我說的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嗎?六百年前,曉得不?”
“……”林書黎道,“只背寄居鬼嗎?我始終覺得背這些很神經病,咱們又不能打寄居鬼,他們不是鬼影,取而代之後,就是人。”
“這次就是要找方法收拾寄居鬼。”老骨說道,“法務部駐西南代表下周來做講座,他們那裡有寄居鬼,猖獗很久了,招兵買將,部長說讓我們警惕些,煞鬼可能會有大動作……七月七要到了。”
林書黎不以為然道:“怎麼,難不成那個睡了六百年的鬼王還要在七月七搞事?是沉睡多少年紀念日嗎?”
林書黎鬼笑了起來。
老骨道:“讓你背的現任鬼王部分,你背了嗎?”
林書黎:“沒,我最頭疼背書。”
老骨道:“我也尋思著,你要是背了,恐怕不會這麼笑。你知道通常情況下,煞鬼們的王位之戰是三年一鬥,畢竟煞鬼好多都是軍警類出身,做了鬼也想做老大……”
林書黎聽懂了:“現在這個鬼王睡了多久?六百年?!”
“六百年……無煞鬼敢來爭搶王位,他能夠安安心心睡六百年。”
林書黎:“為什麼睡?王位拿到手後就……睡了?”
“上一個跟他一樣的鬼,是在兩千年前,叫諦清,聆聽的那個諦。”老骨道,“爭完王位後,陷入沉睡,在盛唐時期蘇醒,和花神攜手,百鬼達到鼎盛。”
“……”林書黎思索著,“難道這個也想搞個屬於他們煞鬼的盛世?”
“他們肯定有目的。”老骨道,“那個諦清,從漢朝得王位後,睡到盛唐,之後才醒。當時的陰司明辨者推測,他的蘇醒是有契機的,後來推測……跟花神有關。”
“啊?”林書黎已經暈了,他最煩背這些玩意,從來沒記住過,他只知道花神數量稀少。
老骨神神秘秘道:“花神跟這種沉睡型鬼王出現是同時的……小林,你仔細想想,咱們這一屆的明辨者,不僅沒見過鬼王,連花神也沒見過。鬼王在睡,花神是不是也在睡?”
林書黎拿起槍:“我還是去值勤吧,對了,安居花園那一片,地圖上標注的是什麼?”
老骨拉開抽屜,拿出一卷皮紙,展開,也是一張地圖,海市煞鬼分佈圖,紅的黑的,一片一片。
安居花園那裡是空白的,周圍被紅色-區域籠罩,而紅色,指的是他們陰司法務部的控制範圍。
法務部員工們戲稱這些地方為解-放區。
“哦,正常標注,無色,零星會有幾個小鬼。”老骨道,“並不是集聚地。怎麼?你在那裡發現了煞鬼?”
“不是很煞,是還有理智的鬼。”林書黎道,“都是停留在一化之後的鬼,還沒有二化。沒多少戰鬥力,但數量讓我有些擔心……截止昨天,我在安居花園附近槍決了七個。”
“怕是煞鬼開會吧哈哈哈哈……據點被你給端了。”
“開會就去它們的集聚地開,西邊不都是它們的?”林書黎指著地圖一角,那裡多山,地形複雜,抓捕難度大,因而慢慢成為了海市煞鬼們的安全區,“何必跑到我們法務部的安全區冒著風險開會呢?”
老骨正想說話,忽然接到急報。
“值班室有多少人?!”法務部接話員喊道,“快快!!司南狂轉,煞氣越來越重,鄰市的兄弟們說煞氣好像是朝咱們這個方向來了!有什麼玩意要過境了!到關口這裡守著!都下去!到交界去守著!!”
林書黎一愣,抓起槍跑了出去,老骨裝好手-槍,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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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知什麼東西,帶著煞氣過境,從北向南,直至東南,最終停留在海市。
海市百鬼齊齊夜哭,一瞬間,原先被法務部清掃解-放的紅色-區域,全部淪陷。
律師拿著地圖,過一處,就在對應區域打個×,紅色火焰熄滅,不一會兒,燃起黑色火焰。
“在這裡。”律師敲了敲地圖上的安居花園,抬起頭指向不遠處的一棟樓:“一樓東邊那戶。我會儘快讓您遷入西邊那戶。”
鬼王點點頭,腳下的冰路一直鋪至蘇妙的床頭。
“王妃這一世姓蘇名妙。有工作,每週一至週五,早七點半到九點半,不在家中……”
鬼王抬手打斷了律師的念叨。
律師閉上嘴退下。
屋內的煞鬼已經被提前來的小鬼們清場,一個個扒在牆邊,偷偷看著屋內。
鬼王走進臥室,輕輕一瞥,房門自動合上。
他垂下眼,看著熟睡的女孩。
他認得她的魂魄,熟悉的味道,帶著屬於她的不變的溫柔。
鬼王輕輕撫摸著她發上微弱的淡綠色光炎,鳳凰雛從他的袖口鑽出來,嘰嘰叫了兩聲。
鬼王豎起蒼白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搖了搖頭。
鳳凰雛撲棱著小翅膀跌落在蘇妙身上,一搖一擺走過去,一團金黃色的毛絨絨的小傢夥貼著她的臉頰,閉上眼。
鬼王輕輕笑了起來。
律師適時而入,輕聲說道:“她很好,上一世您獻祭了眼睛,看不到她的樣子,實在可惜。看起來王妃的魂核這一世只是拿走了您的聲音,我認為很划算。”
鬼王灰色的眼眸溫柔看著床上的女人,緩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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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01:24:30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5章 門口的啞巴
“子彈不夠了。”等在交界處海市關隘的老骨從口袋裡掏出三枚烏溜溜似眼睛的黑色種子。
“聽著。”有人發話了,“部長說情況不對,有鬼王蘇醒的徵兆,大家現在去祥雲山殺煞鬼,補充子彈,以防萬一。”
林書黎默不作聲把七枚子彈裝進彈匣,老骨見他包裡還有十來顆的樣子,羨慕道:“怪不得你晉升這麼快……殺了多少煞鬼了?”
明辨者用來擊殺煞鬼的子彈,就是煞鬼們的魂核。
殺的煞鬼越煞,煞鬼消散後掉落的魂核充當子彈後,殺傷力就越強。
用上一個被終結的煞鬼,終結下一個煞鬼。
聽起來,很殘忍。
“沒多少。”林書黎敷衍完,頓了頓,說道:“培訓手冊裡花神那一章節,說花神之所以叫花神,是因為花神能夠種植魂核,讓魂核開出魂花來,所以我們稱她為花神……”
“沒錯。”老骨道,“從死亡之種魂核中,種出生命,所以叫花神。在煞鬼眼中,花神就是女媧啊,可以給他們新生。”
“……在我們手裡,這些魂核只能是除鬼的子彈。”林書黎聲音低了下去,“終結鬼複生的希望。”
老骨道:“你對花神有興趣?實話說,比起鬼王,花神更像傳說。咱們能找到的最早記載也是唐人寫的《花神錄》,說花神是個嫁不出去的姑娘,養百鬼,能夠安撫百鬼們的情緒,後來鬼王諦清和她一起締造出了晚唐百鬼盛世之象。”
林書黎喃喃道:“她種花的目的……是什麼?”
老骨說:“花神這個知識點不考,課外延展罷了。”
林書黎想起那些安居花園附近的煞鬼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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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端來窗臺上的那盆魂生花,說道:“這朵魂花太弱,只能給王的人身續上十天的壽命,還要讓王妃多種啊。”
鬼王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托起魂生花嬌弱的花瓣。
“好的,我會儘快給您解釋當今的混沌世。”律師點頭道,“讓你能早一點化人身來見王妃。”
鬼王笑完,冷下臉,瞥了眼扒著牆邊偷聽的鬼影們。輕飄飄一眼,卻如千鈞壓頂,頓時,七隻鬼影齊齊跪坐在地,被迫垂下頭。
律師汗津津解釋道:“這些是現在跟隨王妃,給王妃解悶的小鬼頭們……”
鬼王撤了威壓,點了點頭,漫步離開,撿回一條“命”的鬼們東倒西歪癱軟在地。
太陽即將升起,鬼王和律師轉眼間消失不見。
紅衛衣小哥嚇的差點化煞,好半晌穩住心態,問道:“他是誰?”
“鬼王啊!”孱弱的男鬼眼神欽羨道,“沒聽說過嗎?我們是有鬼王的。”
灰衣老鬼撅著嘴道:“去他娘的,都新中國了,哪來的皇帝!”
卷髮姐姐幽幽出聲:“原來他們說的是真的。”
眾鬼八卦道:“什麼?”
卷髮姐姐道:“蘇妙來海市之前,身邊跟了好多鬼,那些鬼和我們不一樣,不求她完願。他們藏的很遠,似是並不想被她看見,暗暗保護著她。領頭的叫呂梁,自稱是唐朝人,是鬼王身邊的將軍。”
紅衛衣小哥追問:“然後呢?”
卷髮姐姐用毛衣針指了指大門:“後來蘇妙考上海市的公務員,來上班。一個月不到,呂梁他們就被陰司法務部消散了。我聽老鬼們說,這是因為鬼王沉睡,這些鬼將們能力被削弱了,所以才會被法務部輕易打散。”
灰衣老鬼說:“我倒是聽說,那一戰很激烈,在祥雲山打的。據說把法務部東南區的特勤全叫去了,明辨者傷了二十六個,全被毀了陰陽眼,當場退役。這麼看來,這些鬼將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紅衛衣小哥聽得直愣。
“那晚呂梁走前,跟我交待過一句話。”卷髮姐姐說,“他說,第一,不能暴露蘇妙的位置,讓我們察覺情況不對立刻遠離蘇妙,自己逃走,不能留在她身邊被法務部的人知道她的治癒能力。二……催促她,讓她幫我們完心願,種魂核。”
灰衣老鬼點頭:“那小子也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卷髮姐姐道:“呂梁還說……只有王妃能從終結的魂核中種出生機,喚醒鬼王,為他續命。”
紅衛衣小哥道:“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這麼說,魂核開出的花並不是給妙妙續命,而是給鬼王續命的?!”
卷髮姐姐道:“你們剛剛聽見了嗎?鬼王旁邊的那個狗腿子說……這朵花,能給鬼王的人身十天的壽命。”
紅衛衣小哥驚訝道:“意思難道是,鬼王醒來之後,他化的人身要靠吸收妙妙種的花才能活?!”
孱弱的男鬼接話道:“不管怎樣,我們不必東躲西藏了,我們有王了!”
灰衣老鬼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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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蘇妙醒來後,懵了好一會兒,似乎她做了個夢,又似乎並沒有。
今天怎麼不見有鬼叫她起床了?
蘇妙照例放了首國歌,伸了個懶腰爬起來,擠上牙膏,趿拉著拖鞋到窗戶邊看她的花。
其餘鬼們用一言難盡的複雜眼神注視著她。
蘇妙一頭問號,拉開窗簾。
“我的花呢?!”蘇妙口吐白沫,“我花呢?!!我的笑笑呢!!”
昨晚明明還開得好好的話,現在只剩下枯枝敗葉。
眾鬼們不敢出聲,心裡默默道:“你的花被鬼王吸收了。”
“你們誰把我的花凍死了?”蘇妙轉身盤問。
煞鬼們多了,屋裡的溫度就會下降,花被凍死也是有可能的。
眾鬼依然不敢招供。
蘇妙愣了一下,含著牙膏沫道:“難道這種花只開一日?”
她自己給自己找起理由來。
眾鬼的目光更加一言難盡。
手機響了,蘇妙漱了口,接電話。
“妙妙,老姨給你介紹那個市政府的,你約人家了嗎?”
蘇妙:“沒戲。”
“胡說八道!”電話那端訓斥道,“老姨跟人家說了,今天人家就要約你吃飯,好好聊啊!吃完飯看個電影什麼的,老姨給你介紹這個小夥子雖然長得一般,但掙得多,你都二十六了,再挑就只能找二婚了……”
蘇妙迅速掛了電話,撇嘴,對眾鬼說:“在介紹人嘴裡,英俊瀟灑的,真實長相就是一般能看,像這種介紹人直接說長得一般的……嘖嘖。”
妙妙給了他們一個你們懂得的眼神。
紅衛衣小哥:“你承認吧,你就是膚淺的女人。”
蘇妙坦然道:“對,我膚淺,我要膚白貌美大長腿最好是性轉白富美的帥哥。”
眾鬼的眼神變了,變得很曖昧,仿佛要看好戲。
蘇妙:“不過,見見也無妨,萬一有話說,三觀相符,那他就是醜成鍾馗,我也願意。”
紅衛衣小哥道:“你別娶鍾馗,不然我們就要死了。”
哦,鍾馗是抓鬼的。
蘇妙:“……我覺得我嫁不出去,罪魁禍首就是你們。”
孱弱的男鬼小聲提醒道:“蘇小姐,你看我的那個心願,你答應過的……”
“起碼要等節假日吧?”蘇妙說,“這週五下班後我就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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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下班後,蘇妙和相親物件見面,不料相親物件是個奇葩,餐桌上大放厥詞,毫無掩飾展現直男癌一面。
“我一看你答應在這裡吃飯,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些拜金婊。”相親對象說,“服務員,再加道醋溜白菜。等會兒吃完你看是上我家還是去你家?”
蘇妙冷漠起身,打開錢包,放了一張一百塊,說道:“你誤會了,我超級拜金,我還顏控,我特別虛榮,所以我也不浪費您寶貴的時間了,這頓飯我請,剩下的錢你打車回家吧,再見。”
蘇妙說完,踩著高跟鞋離開,她聽見相親物件小聲埋怨道:“呸,你以為你天仙嗎?!又不是我理想型……”
蘇妙齜了齜牙,對陪同來相看的紅衛衣小哥說:“想放鬼嚇死他!”
紅衛衣小哥笑道:“淡定嘛,你緣分未到。”
蘇妙說:“他再不到,我就不嫁了!奶奶個腿的,開始相親後才知道,我的親戚們是有多恨我,難道是我的仇人嗎?介紹的都是些什麼妖魔鬼怪!”
紅衛衣小哥回憶著昨晚鬼王那一頭烏黑長髮,安慰道:“或許不久之後,就有頭髮又茂密,長得又好看,還香噴噴乾乾淨淨的白富美帥哥送上門來讓你簽收。”
蘇妙白了他一眼,美滋滋道:“鬼話連篇。”
到家之前,紅衛衣小哥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哆哆嗦嗦說道:“咳,我跟隔壁的大叔有約,我今晚就不回了。”
紅衛衣小哥生前可能是個體育健將,跑起來特別快,說完,一溜煙躥了。
蘇妙感慨萬千:“唉……連鬼都有社交圈,我活的還不如鬼。”
蘇妙走到樓道口,拍了拍手,樓道燈亮了。
她家門口的牆上倚著一個人,一個穿著黑毛衣的男人,他乖乖抱膝坐著,臉埋在胳膊裡。
聽到腳步聲,他慢慢抬起頭。
蘇妙見他鬼森森的,愣了愣:“又來一個?”
那個男人轉過頭,看著她,緩緩笑了笑,安安靜靜的樣子。
白臉黑髮,一雙微醉的桃花眼,眸色淺淺的,含水。
蘇妙內心重重一擊,捂著心口倒退數步,小鹿瘋狂亂撞,心道:“噫!!終於來了個鼎帥的鬼!!”
“呃……”蘇妙走過去,剛想說,進去吧,可仔細一看,忽然發現,他是人。
他白皙的脖子上並沒有那道象徵煞鬼的紅線。
蘇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溫的,實的。
蘇妙呀了一聲,跳開,慌亂道:“對不起對不起……你是哪位?”
黑毛衣男人眉眼彎彎。
笑完,他緩緩站起身,從大衣口袋裡摸出小本子,扭開筆帽,唰唰在紙上寫了起來。
蘇妙瞪大了眼看著,他手中的筆是一支軟筆。
不一會兒,那個男人展開本子,給她看。
上面的字,像極了印刷的毛筆字,工整漂亮……還是繁體字。
“你好,我叫卓忘言,是你的新鄰居,但我忘記帶鑰匙了。嚇到你了,抱歉。”
他指了指對門,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轉了方向,遞給蘇妙,示意她打開看。
蘇妙怔怔接過錢包,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他的身份證和駕駛證。
姓名卓忘言,年齡……比她大三歲,戶籍和住址是外省的。
照片沒錯,是他本人……帥的。
卓忘言又唰唰寫了起來。
“我無法說話,這些證件都是真的,請放心。”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搖了搖頭。
蘇妙順著他白皙的手指,看向他的喉結,條件反射地舔了下唇,嘴裡發幹。
“我已聯繫朋友來送鑰匙,在此之前,能否到你家等待?”他寫完,似覺不妥,又翻了一頁,寫上,“失禮了。”
“啊……沒事沒事。”蘇妙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道,“進來吧,外面這麼冷。”
自己也不能失禮。
蘇妙打開門,熱情道:“都是鄰居,相互幫忙應該的。就是我家裡有些亂……早上走得急,不好意思啊。”
門慢慢打開。
蘇妙小幅度甩著手,示意家裡的鬼們不要說話搞事。
然而今天屋裡空無一鬼。
蘇妙見色忘鬼,顧不上想那麼多,招待道:“你喝什麼?茶吧?”
卓忘言禮貌微笑著,輕輕點頭。
蘇妙燒水時,卓忘言收起笑容,眯起眼睛,掃視一圈。
小雞仔似的鳳凰從他的袖口鑽出,嘰嘰叫了兩聲,又被他按著頭推了進去。
蘇妙端著茶過來:“你坐吧,沒事,當自己家,都是鄰居。”
卓忘言伸手攔住她,端起兩杯茶,放在茶几上,又把沙發罩抻平拂去灰,請她坐下。
蘇妙:“??”
怎麼感覺,做客的像她?
“不知卓先生的工作是?”
卓忘言似乎想了一陣,展開紙,提筆寫道:“作家。”
頓了一頓,他想起了律師的交待,加上了一句:“文物古跡整理方面。”
“哦哦,文史研究。”蘇妙點頭。
像,氣質莫名像,古典文雅。
“您是在這裡租的房子?”蘇妙輕柔問道,“租王阿姨家的嗎?長租短租?”
卓忘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迷惑,之後,他寫道:“請問,有什麼吃的嗎?我餓了,實在抱歉。”
寄居鬼教他,如果王妃說話出現你聽不懂的情況,你就說你餓了,要吃東西,支開她!
沒想到三句問話不到,就要用這招了啊。
卓忘言神情似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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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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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01:24:47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6章 第一個鬼的心願
律師叫晁沖,是個靠著魂靈寄居在混沌世摸爬滾打數千年的傢夥,老辣得很。
他在附近咖啡店喝了幾杯咖啡,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才裝模作樣拿著鑰匙來“救場”。
本來以為給大佬留夠單獨說話拉近感情的時間,大佬會身心舒暢,不料叫開了門後,大佬趁蘇妙背對著他,狠狠用眼神警告了寄居鬼。
寄居鬼看著桌子上堆積如山的零食和蘇妙手中毛絨絨一團的鳳凰,腦補出了情況的糟糕程度,一個激靈。
“你是他朋友?”蘇妙說道,“進來坐會兒?”
寄居鬼道:“鄙人晁沖,這是我的名片,蘇小姐收好。”
蘇妙愣了一下,感覺哪裡有點不對。
晁沖忽然驚出一身冷汗,他張口就把蘇妙稱蘇小姐,然而蘇妙還沒有介紹過自己。
好在蘇妙粗神經,想了一瞬,又被手掌中的小雞仔吸引了注意力。
她捧著小雞仔,吧唧吧唧跑過來,問卓忘言:“你喂它吃什麼?小米嗎?我看它一直張嘴,是餓了嗎?”
卓忘言寫了個:“它不餓。”
這鳳凰是煞氣化的魔,自然以煞氣為食,怎麼會餓呢?這賊傢夥仰著脖子張嘴,只是想跟你親近。
大佬眯了眯眼,“威脅”鳳凰。
鳳凰聽話的乖乖蔫巴了。
蘇妙小心翼翼摸著這團顏色好看的小雞仔,玩笑道:“好有意思,它不餓,你這個主人卻吃這麼多。”
寄居鬼驚了,咬著手指站在客廳前,尋思著等會兒如何解釋才能死裡逃生。
蘇妙又問:“它叫什麼?”
卓忘言筆一頓。
寄居鬼機靈道:“叫鳳凰。忘言給它取的名字。”
“哦,小鳳凰。”蘇妙點點頭,給雞起名鳳凰,也算是正常的美好寄託了,這人果然有意思。
寄居鬼向前一步,拿走鬼王面前的本子,大概翻看了:“忘言,咱回去吧?這麼晚了,不打擾鄰居了。”
筆記本上,兩個人聊的挺多,至少寫了半本,除去他的王積極告訴蘇妙自己:“未婚”“無未婚妻”以及“暫無心上人”之外,還有重複四遍的:“有吃的嗎?”“還有嗎?”“抱歉……能再來點嗎?”
看來談話並不是很順利,不然大佬也不會把鳳凰祭出去轉移注意力了。
卓忘言起身,鳳凰頗有眼力見兒,從蘇妙手中跳下來,鑽回他的袖管裡。
“唔……”蘇妙看得直瞪眼。
卓忘言見她的反應,微微笑了笑。
寄居鬼這才舒了口氣。
寄居鬼道了謝,正要跟隨鬼王到對門去,鬼王卻回頭眯了他一眼。
寄居鬼接到指示,嚇得差點脫魂,立馬轉過頭,滿頭大汗還要故作熱情道:“哎呀,王……咳不是,蘇小姐,我幫你打掃。”
原來,蘇妙在整理桌子上這些零食袋,瓜果皮。
蘇妙慌張道:“不用不用,家裡本來就亂,真是不好意思。”
“哪裡哪裡,卓老師交代的,誰生產誰處理哈哈……我們來我們來。”寄居鬼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打包帶走。
蘇妙愣愣的。
這人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看起來像個精英,名片上的職業介紹又是個律師,但幹起活兒來,特別像……像在客棧待很久的機靈店小二,點頭哈腰,幹活利索。
不過……蘇妙叉腰:“我的鬼房客們呢?!幾點了還在外頭浪?”
她話說完沒多久,鬼房客們跟賽跑似的,全都回來了。
蘇妙:“喲,終於知道回家了?”
鬼房客們有苦難言。
剛剛在外頭吹冷風,是收到了鬼王的指令,不得靠近房子,好讓你倆單獨見面。現在趕著救火似的回來,也是收到了鬼王的指令。
隔壁,卓忘言手中的紙上,一個“召”字緩緩燃盡。
“都回來了。”寄居鬼聽著隔壁的動靜,擦了擦汗,又小心吞咽了口水,鼓起勇氣問,“今天,還順利?”
卓忘言坐在籐椅上,交疊著手,沉默不語。
寄居鬼道:“剛上來,王也不要急。有羈絆在,王不會有情敵的。”
卓忘言微微側頭,眼神柔了幾分,但仍是無奈。
“這千年變化是比較大,書我已經給您拿來了。”寄居鬼指著房間裡堆積如山的書籍,說道,“王可以慢慢做瞭解。還有這個……”
寄居鬼打開電視:“這就是我同您說的,科技發展的成果。”
鬼王眯著眼睛。
“那我,先告退了。”
鬼王擺了擺手。
他閉上眼,金光如絲綢一樣慢慢從手指尖流出,書架上掉落幾本書,被金光圍繞著,書頁嘩啦啦翻開。
鳳凰張著肉乎乎的小翅膀,歡快跑出來,擁抱著金光,隨著金光浮動著,玩的不亦樂乎。
寄居鬼松了口氣,緩緩合上門。
他想了一想,敲開了蘇妙家的門。
“我,晁沖。”
蘇妙拉開門,晁沖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她身後的鬼們。
“有些事還是要麻煩您。”晁沖說的很客氣,“我們卓老師,性格有些內向,是個只知道讀書看報搞史學研究的老傢夥,對於現在的高新科技不是很在行……生活方面也,很讓人擔憂。加之他無法說話,所以想請您多多照顧。”
蘇妙目露同情,點頭道:“應該的,既然是鄰居了……”
晁沖把鑰匙給了她:“卓老師的話,您時常敲敲門。也不麻煩您多少時間,就早上上班,晚上回來,敲三下門,他一般都在家,我是想讓他給您開門問候一聲,也好知道他沒事。”
晁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因為老師的身體也……我很擔憂,他又不會講話,所以只好這樣麻煩您了。”
寄居鬼想,我可沒說他身體不好,至於你怎麼理解,那就看你自己了。
“好的好的。”蘇妙道,“要是有事,我就打電話聯繫你。”
“那卓老師就託付給您了,多謝了。”晁沖彎下腰,鞠了個躬。
蘇妙唔了一聲,有些吃驚,也覺得新奇。
“不客氣。”蘇妙也不由自主地給他鞠了個躬。
一瞬間,寄居鬼的後背仿佛被釘子刺中,他額前淌下一滴汗,小心吞咽了口水,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此時此刻,王正隔著兩道門,眼神可怕的“威脅”他。
晁沖賠笑道:“不不不,是我拜託您,蘇小姐不用這麼客氣……”
您再客氣點,我就要被王給眼神殺了!
晁沖最後走的時候,背影有些類似於抱頭鼠竄,總之,蘇妙感覺,他很像是……落荒而逃?
蘇妙拉上門,愣了一會兒,嘿嘿壞笑著轉過頭,比一屋子的鬼還要鬼。
“你們猜對面來了個啥!”
眾鬼緘默,神情複雜。
來了個啥?來了個天王老子,比捉鬼的鍾馗,比諸天神佛都可怕。
蘇妙一合掌,開心道:“來了個超級超級啊……是相當!相當好看的帥哥!還是個有文化的!!文質彬彬,還是單身!”
她激動道:“我是不是要走桃花運了?是不是!是不是啊!這種好事被我碰上了!”
眾鬼有口難言。
蘇妙自己調節了一下,冷靜下來道:“當然,你們也別覺得我花癡。我也就是說說……我高興的是,對門鄰居長得好看,看起來人品也不錯。這年頭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好人?起碼賞心悅目是不是?但是要說談婚論嫁……我也就是誇張一下。”
蘇妙說完,指著七隻鬼:“所以你們不許用那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我!”
紅衣小哥聳肩,卷髮小姐姐繼續織她的圍巾,灰衣老鬼道:“現在不流行指腹為婚定娃娃親了,新中國我們提倡的是自由戀愛……”
蘇妙擠上牙膏,哼笑一聲,含糊不清道:“司令,你又開始了,莫名其妙說這些。”
等她洗漱完,眼看著要睡覺了,孱弱的男鬼上前來,哆哆嗦嗦道:“您看我的那個心願……明天就週六……您說好的……我不是催您。”
蘇妙:“你被剛剛的那個律師傳染了嗎?一口一個您的。”
她歎了口氣,搓了搓臉,腦內經過激烈的掙紮後,她說:“算了,既然答應了你們,這時候再推脫找藉口,那就是出爾反爾。我不想讓你們覺得我當時答應你們只是意氣用事。”
蘇妙抽出一個本子,打開,放在桌前,問道:“告訴我你的名字,死亡日期,死因,以及心願吧。”
孱弱的男鬼飄下來,撐在桌前,慢悠悠說道:“我叫韓濤,是、是在海市的船舶工廠工作,普通工人。去、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廠新來了一批機器,安、安裝時,起重機、沒沒弄好,我被砸到就……”
他撇了撇嘴,本來想控制住自己,結果沒能如願,哭了起來,哭著哭著,突然沒了聲音。只聽哢嚓一聲,蘇妙再看時,孱弱的男鬼已經成了餅。
蘇妙捂著眼睛,趴在桌上幽幽歎了一聲。
這就是為什麼,她不願意接他們心願的原因之一。
蘇妙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別過頭去,說道:“那就先從韓濤開始,接下來的順序,等我先了結韓濤的心願,把他送入新輪回後,咱們再定。行吧?”
其餘六鬼點頭。
蘇妙也不敢看那塊餅,只說:“韓濤,心願呢?別想自己怎麼死了,快起來。”
屋裡響起咯嘣嘎嘣的骨頭聲,血肉和骨頭的聲音持續了一會兒後,韓濤扶正恢復正常的腦袋,說道:“我有個女兒,今年要五歲了……”
“噢。”蘇妙道,“和女兒有關?”
韓濤木訥的臉上浮出一絲屬於父親的柔情和甜蜜:“我女兒很可愛……誰見了都誇。我、我特別寵她,我、我們廠,好多人都勸我老婆再、生二胎,萬一生個兒子……什麼的,但我就不願意。我就怕有了第二個孩子,對、對我家跳跳,不好。我想做個、做個一心一意只為她的爸爸。”
海市有些地區存在重男輕女的風俗,能在這種地區堅持這種想法,確實是個不錯的父親了。
眾鬼紛紛點頭,蘇妙也笑了笑,道:“所以你心願是?”
韓濤抹起了眼淚,雖然眼淚一流出來,就化為血水,消失在半空:“跳跳要過生日了,爸爸卻沒了……”
他哭著說:“那個月底就是她生日,我問她想要什麼,她說她想要個娃娃,我知道她想要哪種的,商店裡賣的很貴,以前她要過,我跟老婆都不捨得買……現在,現在就算她要純金的,我都願意給她,只要我活著……只要爸爸還活著。”
韓濤哭泣起來,眾鬼安撫著他。
蘇妙長長歎了口氣,換上了一副笑臉:“我以為是什麼心願呢,不就是給你的女兒送娃娃嗎?爸爸最後的禮物……我替你完成。”
韓濤哽咽一聲,抱著蘇妙的腿大哭起來。
“跳跳啊……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不能陪你長大了……”
眾鬼皆動容。
蘇妙:“你說的那個娃娃哪裡有賣?長什麼樣子,我明天去商場給你買。你想怎麼給她?”
韓濤說:“就告訴她,這是爸爸送她的就好……謝謝你蘇小姐,您只要完成我這個心願,我下輩子做牛做馬都不會忘了您。”
蘇妙尷尬笑道:“簡單簡單,你不必說的這麼嚴重……嚇我一跳,我以為你們能滯留人世,是因為心願都很難實現……”
紅衛衣小哥道:“對於鬼來說,人死了,什麼心願都難完成。”
蘇妙覺得有道理:“也是。”
不然她也不會誤打誤撞完成笑笑的心願。
“早說這麼簡單,我早開始了。”蘇妙說道,“韓濤,你起來吧,你這個心願,我來替你實現。”
契約達成。
蘇妙的手腕上,纏繞上了無形的綠蔓,另一端,爬上了韓濤的腳腕。
綠光一閃而過。
對門,半空紛飛的書頁停滯了。
金光撤去,小鳳凰摔了個屁股蹲兒,嘰嘰喳喳發表不滿。
鬼王睜開眼睛,慢慢回頭看向門,微微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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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1:25:04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7章 九單元三樓
週六,蘇妙早起洗漱,韓濤飄在半空,好幾次急著想沖進衛生間催促她。
蘇妙化妝時,韓濤在門外可憐巴巴提醒:“蘇小姐,我並不是催你,但您能快些嗎?化妝就不必了……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這種答應好了要給人完成心願,這是正經事,那您怎麼還能有心情化妝呢……”
卷髮女鬼白了他一眼,忍無可忍地尖聲叫道:“她想化就化,管你什麼事?”
紅衛衣小哥勸架,好聲好氣道:“哥哥姐姐們,咱都歇歇嘴。韓濤哥,算了算了,妙妙化妝也是因為重視這件事,我能理解你著急要辦這件事的心情,但你也不能太急,商場九點半才開門呢,時間來得及。”
韓濤垂頭喪氣飄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低聲念叨道:“你們都不懂,你們不是做父親的人……不懂我現在的心情。我知道讓大家都感同身受是不可能的……”
卷髮女鬼翹著腳,用鞋尖示意紅衛衣小哥把客廳的門擋拉上。
蘇妙妝容精緻,換了一身顯嫩的粉出來了。
卷髮女鬼仰天長歎,嘟囔著:“……搗騰了半天,這裝扮還是這麼糟糕。”
蘇妙選擇性忽略掉她的話:“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出發,能趕上商場開門。”
韓濤從門擋外鑽出來,嘮嘮叨叨:“蘇小姐,我不是對您有意見,但你做事情總是拖拖拉拉的……而且化妝是真的不好看……”
蘇妙臉一沉:“閉嘴。”
換鞋的時候,她看見晁律師放在鞋櫃上的那只鑰匙,想起新來的鄰居,抬起頭看向對門。
“……早晚敲一敲是吧。”蘇妙自言自語道,“這樣可能是為了提醒他按時起床和睡覺?”
蘇妙上前敲門,韓濤哪怕意見再多,此刻也不敢出聲。
門很快就開了,卓忘言微笑看著她,笑的雖然矜持克制,但看得出他很開心。
“晁律師交待這麼做的。”蘇妙道,“沒打擾到您吧?”
卓忘言搖了搖頭,仍然笑看著她。
蘇妙反而不好意思了,她發現,卓忘言這個名字,起得很妙,她站在卓忘言面前,當真忘言。
“那你按時吃早飯?”蘇妙指了指外面,“我今天有事,到商場買點東西。”
頓了頓,蘇妙的腦袋靈光了一次,問道:“需要我帶點什麼回來嗎?別跟我客氣,都是鄰居。你要不方便,我捎回來也不值什麼事,週末我閑。”
韓濤憋了一肚子意見不敢說,跟尿急一樣,這邊抖完腿,那邊抖。
卓忘言搖著頭,從本子裡翻出一張寫著“路上小心。”的紙,豎起來給蘇妙看。
他這是備了幾張常用問候語等著用,蘇妙莫名被戳中,使勁點點頭:“好,晚上見!”
目送蘇妙走後,卓忘言收了笑,抬眸看向留在家的幾隻鬼。
紅衛衣小哥從對門冒出來,說道:“我以為你會跟著去……不過最近海市的鬼多了很多,還有很多外地來的,看起來,應該是你的原因,讓大家的生存環境改善了?”
卓忘言輕輕一抽嘴角,轉身回房。金黃色的小雞仔收著翅膀,嘰嘰叫著沖出家門要去追蘇妙。
紅衣小哥托著下巴在半空浮著看那麼一小團跌下臺階:“噫……”
忽然小雞仔僵直了,腿硬生生轉了個彎,被一道黑色的細光捆住,拖拽回屋。
小雞仔嘰嘰喳喳抗議,紅衣小哥剛想說,好玩,突然一個激靈,仿佛被什麼刺中。他抬頭一看,只見卓忘言站在屋內的書架前,單手合上一本書,冷冷瞥了小雞仔一眼。
小雞仔閉上了嘴,任黑線拉它回家,房門帶著煞風自動合上。
紅衣小哥回過神,整個身子都是酸麻的。僅僅是用眼神就這麼可怕嗎?
“媽呀媽呀,嚇死我了……”紅衣小哥同情笑道,“黏媽媽的孩子要被爸爸修理了?哧……”
奇跡般的,這句吐槽沒有招來什麼可怕的隔門眼神殺。
蘇妙從地鐵口出來,商場還沒有開門,蘇妙和門口打算到超市搶第一波新鮮蔬菜的大爺大媽站在一起,顯得十分突兀。
蘇妙碎碎念:“誰一路上催我的?!”
卷髮女鬼無聲白了韓濤一眼,繼續埋頭織圍巾。
韓濤結結巴巴道:“趕早不趕晚啊……我不是催蘇小姐,蘇小姐最大的毛病就是拖遝,您是沒當過窮孩子,根本不知道,我們人啊,不管做什麼事,都應該趕早不趕晚……”
蘇妙背過身去,拉低了帽檐,試圖“禮貌”地蓋住他的嘮叨。
到了商場,韓濤找得很快,看來他真的看過很多次了:“就是那個蘇小姐,可能價格有些貴……但、但我知道這點錢您還能負擔得起。海市的公務員福利都好,您家又有房有車,父母都健康,這點小錢在您眼裡,不過是少買一兩支口紅……”
韓濤指的是那種一整套的娃娃,帶房子帶衣飾,半人多高的盒子。蘇妙看了價格,七百九十多塊,價格比她想像的貴一些,但她確實還能負擔,只是聽韓濤嘮叨著,她心煩得很,掏錢掏的很彆扭。
卷髮女鬼看了出來,拐著彎哼了一聲,說道:“我就說吧,活著的時候,做人情商低。死了變鬼,情商也低,你知道他為什麼不受我們歡迎的原因了吧?好人死了變好鬼,惡人死了變惡鬼,煩人死了,還是個煩人鬼。”
韓濤緊張兮兮看著蘇妙付款,還沒反應過來女鬼這是在吐槽自己。
蘇妙假裝沒聽見,歎了口氣:“掃支付寶吧,能包裝嗎?”
直到蘇妙抱著玩具娃娃問韓濤地址,韓濤才搓著手,說道:“謝謝蘇小姐,您真是大善人,我來世一定給您做牛做馬……”
蘇妙心累仰頭,恨不得嚎叫出聲。
“地址!!”她舉著手機,裝作在語音的樣子,大聲罵道,“感謝的話收一收,我不想聽!地址再不說我就不幫了!!”
韓濤怯怯報了地址。
“我直接敲門把東西給你女兒?”
韓濤說:“這樣就好……”
“等等,萬一你老婆問我,我和你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送你女兒禮物怎麼辦?”
韓濤不知道,他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卷髮女鬼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道:“你就說你是送禮物的,不知道是誰委託的,但送禮的人寫的是爸爸韓濤,這不就結了?!”
蘇妙朝空氣豎起大拇指:“姐姐,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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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濤住在海市郊區,一路上,這只鬼很是激動,緊張地咬著指甲,話都說不利索。
蘇妙裝作發語音,問道:“那之後見過你女兒嗎?”
韓濤搖搖頭,說:“蘇小姐不知,變鬼了之後,我們這樣的,就靠躲……幾天前,這裡還是紅色警戒區,只要來,必會被法務部感應到。現在不是了……現在法務部抓鬼的那些人,都上鄰市開會去了。”
蘇妙好奇道:“你們怎麼知道?消息哪來的?”
韓濤說:“死後變了鬼,也會有拉幫結派稱兄道弟的,有一個打探消息的組織叫老鬼聯,只要花點小錢買他們的消息就好……”
“你們還有錢?流通的那種嗎?”
“有的蘇小姐。”韓濤道,“家人祭拜一次,你就擁有一次要東西的機會,但要的只能是錢或者衣服。”
“錢長什麼樣子?”
“銅錢。”韓濤道,“印著四個字,混沌冥幣。”
“可你們要錢做什麼?”
“用錢可以換的東西太多了。”韓濤道,“買賣消息,人世的消息,鬼世的消息,從鬼那裡買活人的消息,從活人那裡買鬼的消息,再來回倒賣,最重要的是……能尋求庇護。蘇小姐,能化鬼的人,就沒有不想留在這裡的。”
“什麼意思?”蘇妙不懂。
卷髮女道:“流連在人世不願離開的,都是有留下的理由和心願,心願沒完成,就不願消失。對人世沒有留戀的人,死後並不會化鬼。也就是說……”
卷髮女鬼露出兩排白牙,陰森森笑著:“你能看到的鬼,全都是極其想活著,卻被迫死了的鬼。欲望都不會小……蘇妙,你真的以為,我們的心願很簡單?”
沒來由的,蘇妙打了個冷顫。
卷髮女鬼道:“以及,再給你說一個真相。”
蘇妙:“你說。”
卷髮女鬼道:“能留在你身邊的人,手段都很厲害。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鬼是人變的,自然也有階級。鬼王沉睡很久,鬼中無絕對話語權者,所以就形成了許多小團體,你可以把它們當做是……黑社會性質的,是要收保護費的。只有你這裡看起來和諧些,但蘇妙……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們的競爭也是很激烈的。能留在你身邊的我們,自然都不是吃素的。”
蘇妙愣了好半晌,放下手機,抱拳,慢慢給卷髮女鬼一禮。
“失敬……”
她就知道,她身邊的這些鬼,都是老江湖!
“到了。”韓濤怕她坐過站,車還沒停穩,他就急急忙忙提醒。
蘇妙拍了拍臉,夾著禮物盒子,昂首挺胸進了社區。
“我這樣的,應該不會被你老婆當成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蘇妙道,“但我也不像送快遞的啊!”
韓濤一個勁催促她不要多想,把禮物送過去就好。
蘇妙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真的這麼簡單?”
按照卷髮女鬼所說,鬼們為了滯留在人世是要下血本的,買賣消息,組成一個個的黑社會團體……包括激烈競爭後,不動聲色地待在她身邊。
那麼,費盡千辛萬苦留在她這裡,讓她實現的願望,就僅僅是把自己沒能送出的禮物送給女兒後,就能完願入輪回嗎?
蘇妙大腦飛快旋轉分析,笑笑情況不一樣,笑笑是剛剛化鬼,她想讓爸媽知道自己已經被壞人殺害了,想要抓住壞人,所以才會恰巧完願……
但滯留在人間一年多的鬼,他的心願還會是最初的那個嗎?
蘇妙腳步慢了下來。
“蘇小姐,快到了,就在這個單元的六樓,西戶。”
蘇妙搖了搖頭,把那些雜念清除:“那就試試吧!”
試一試,能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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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敲了好久,沒有人應聲。
韓濤的眼神從最初的熱切期盼,變作了失望和尷尬:“蘇小姐別、別急……也有可能是我老婆她、帶著跳跳出去玩了……也可能是回、回跳跳姥姥家了……”
蘇妙:“那我把東西放在門口?”
她自己說完,就心疼的要命:“不行,萬一被人拿走了怎麼辦!”
快八百呢!!這該死的物價,小孩子的東西賣的是真的貴!
對面的門開了。
一個大嬸露出半邊臉,問她:“你找誰?”
“這是韓窈窕家嗎?”蘇妙禮貌問道,“跳跳在家嗎?我是……她老師。”
女鬼短促笑了一聲,似乎在嘲諷她的扯謊技術。
“……”大嬸猶豫了許久,說道,“這家人過週末不會在家的,你是幼稚園的老師嗎?”
“對對對,園裡有個走訪活動。”蘇妙這才想起跳跳只有五歲多,只好硬著頭皮胡扯,“讓老師們多和家長聯繫,瞭解一下學生們的家庭教育情況。”
大嬸笑了一下,語氣語調跟剛剛卷髮女鬼一模一樣,是嘲諷的。
蘇妙直覺不對。
大嬸帶著一臉嘲諷的笑說:“家教真的很重要,老師不然你到九單元三樓東邊那家看看?”
大嬸帶著一種奇異的興奮,高高的挑著眉,壓低聲音說道:“去那家,好好家訪家訪。”
蘇妙聽得一頭霧水,指著背後的門問道:“這個……您說的是韓窈窕吧?五歲多的小女孩,爸爸……去年在事故中去世的那個?”
大嬸捂著嘴偷笑道:“是啊,可不是死了男人這家……”
韓濤緊張又憤怒地盯著鄰居。
大嬸說完,又用極其渴望八卦的眼神,看了眼蘇妙,妖裡妖氣關了門。
韓濤氣道:“臭婆娘……看誰笑話呢?!”
蘇妙:“……九單元三樓?”
韓濤:“會不會是我媳婦給丈母娘在這兒買了房?我們廠賠償金挺多的……賠了我媳婦三十七萬多,保險也賠了錢,足夠在這兒買套房了。我媳婦說過,她想讓丈母娘住的近點……這樣照顧孩子也方便。”
韓濤說:“肯定是週末帶著孩子去丈母娘那兒吃飯了……我丈母娘帶孩子不行,嬌慣。這個老太太就是看我家笑話!嫌我家沒男人!媽的死三八……”
他罵起人來也不結巴了。
蘇妙想了想,重新夾起禮物盒:“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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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01:25:20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8章 煞鬼之嚎
紅衛衣小哥目送著大佬遠去的背影,轉臉問灰衣老鬼:“司令,韓濤是什麼時候來的?”
“年初。交換來的。”灰衣老鬼道,“他告訴我們法務部的消息,以及安全區的變動情況,咱們允許他留在小姑娘這裡。”
“咱們這裡的鬼,人員變動的不少。”紅衛衣小哥道,“但他從今年初就一直都在。”
“他也能避開法務部的清查,看起來很像個隱藏的能人。”身後,一隻墨鏡鬼接話,“但實際上,他沒你們想的那麼可怕,這個男人沒什麼格局,只是在底層掙紮久了,懂得耍陰招謀生存罷了。”
墨鏡鬼來的時間不長,總是戴著一副墨鏡,眾鬼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盲人還是扮酷。
墨鏡鬼來歷神秘,平時不常見他在家裡,但在蘇妙清點人數時,特立獨行的他也出現在屋內,成為了蘇妙心願任務單上的一位。
紅衛衣小哥:“還沒問這位大哥,您是什麼來歷?平時見你,也不怎麼說話。”
墨鏡鬼緩緩一笑,道:“該知道的時候,你們總會知道的,不必費我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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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單元三樓……”蘇妙找到了地方。
九單元臺階面上貼著紅雙喜。
到了三樓,單元牆上貼著一張嶄新的囍,西戶的門上也是如此。
蘇妙:“……韓濤,要是她改嫁了,你……能經受住打擊嗎?”
韓濤愣住。
蘇妙:“你說!你說了我才敢去敲門。”
好半晌,韓濤澀聲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兩個人搭夥過日子總比一個人帶著孩子強……”
蘇妙:“那我敲門了啊,當然,也有可能不是。”
蘇妙按了門鈴。
不一會兒,屋裡傳來小女孩的聲音:“爸爸,有人敲門!”
韓濤下意識應了一聲,回過神,捂著眼默不作聲。
蘇妙跟卷髮女鬼交換了眼神。
“來了!”屋內人應聲,“珊珊,去開下門。”
“可能敲錯了……”蘇妙小聲道。
門開了,站著一個孕婦。
“你好?你找哪位?”
蘇妙迅速看了眼韓濤,韓濤抱著孕婦嗚嗚哭著:“老婆,老婆我回來了……你怎麼改嫁了啊!”
蘇妙盯著女人的肚子,神情尷尬。
“我是……心願購物公司的。”蘇妙道,“一位叫韓濤的先生去年在我們公司給女兒購買了一份禮物,這幾天公司清倉才發現漏單了……”
蘇妙編謊話編出一身汗,她耳邊還能聽到韓濤的鬼哭,卷髮女鬼也在叨叨著說她編的一點都不現實。
“你以為拍劇?”
蘇妙遮罩一切幹擾,把盒子往孕婦懷裡推。
這時,家裡的這個男人抱著一個小姑娘過來了。
“珊珊,什麼人啊?”
韓濤換了人哭喊:“跳跳,我的跳跳啊……爸爸的寶貝……介南!!原來是你!!老子就知道是你!你巴不得等我死了好撬我老婆是不是!!”
蘇妙:“那個……這個是送給韓窈窕小朋友的。”
孕婦的表情很微妙,她無奈又鄙夷地看了一眼盒子,和新丈夫交換了眼神。
跳跳抱著盒子,飛快拆開:“媽媽,是娃娃。”
抱著她的男人把她放下來,說道:“跳跳玩去吧,爸爸買的。”
跳跳回答:“謝謝爸爸。”
韓濤懵了。
“不不不,不能這樣……”
孕婦轉身關了門。
卷髮女鬼道:“瞧,一家子就這個素質,拿了你的禮,半句謝謝都沒有,真把你當送快遞了。”
韓濤追進了屋,蘇妙聽見了他崩潰般的質問,可惜除了她,新的一家三口沒人能聽到。
蘇妙說道:“……我們需要在外面等著他吐魂核進輪回嗎?”
卷髮女鬼道:“我感覺你這八百塊錢是泡湯了。”
蘇妙:“閉嘴,別提錢,傷感情!”
蘇妙到外面的長椅上等,隔這麼遠,她都能聽到韓濤的鬼哭聲。
坐了不知多久,一個老太太領著五個年輕小夥子,氣勢洶洶的沖進了三單元。
蘇妙:“……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還真被她說中了,過了一會兒,蘇妙聽見韓濤哭喊的內容變成了:“媽!!媽你怎麼能不看著她!!讓她這麼快的就改嫁啊!!還是嫁給這個傻叉!!真不行你把跳跳接走啊媽!”
蘇妙愣了愣,走到樓梯口,仰頭聽動靜。
三樓打起來了,韓濤喊:“媽!媽你怎麼能拽她頭髮!”
“侄子,大侄子那是你妹妹!誰讓你打她的!!啊!!你們來幹什麼啊!不許打我女兒!!”
蘇妙一聽,提包就往樓上沖。
卷髮女鬼道:“你慢著!跟你有什麼關係!那老太太帶那麼多男的,真動起手傷到你了怎麼辦?他家的雞毛事關你屁事?”
蘇妙:“他們打孩子啊!再怎麼說,韓濤老婆懷著孕……”
蘇妙上了半截,一抬眼,恰巧看見老太太往門口一坐,拍著腿道:“我那苦命的孩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你一走,你那賣命錢被他們卷的乾乾淨淨,一分錢都沒給你老娘留啊……”
“你們再這麼鬧,我就報警了!”孕婦抓狂尖叫道,“都給我滾走!”
“報警!讓她報警!”老太太怒指著她,又雙手合十快速搖動著說道,“觀音菩薩啊,主席啊,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同來的愣頭青年道:“嬸兒,不是有親子鑒定嗎?看看這丫頭是不是我哥的,要不是,這女人就是騙咱們家的房子咱們家的錢!”
老太太一躺,占滿了門:“大傢夥兒都來評評理啊,這個毒婦搶走了我兒子的命錢,跟姘頭在我兒子的房子裡恩恩愛愛不要臉啊!”
孕婦氣的臉發青:“你胡說!”
“我兒子屍骨未寒啊,你就跟姘頭在他葬禮上眉來眼去啊!!”
“你胡說!你不是就想要錢嗎?!那點錢我說過是留給跳跳的教育經費!”
“我呸!”老太太吐了口唾沫,拉扯著跳跳的辮子說道,“丫頭片子要什麼教育經費,指不定這丫頭片子是你跟你姘頭的,讓我兒子當冤大頭!!街坊鄰居都說我兒子一死,你就讓她管你的姘頭叫爸!!這丫頭片子不是我老韓家的!你把我兒子的錢交出來!!”
韓濤嚎啕大哭,手足無措的樣子,跪在地上嘶聲裂肺道:“到底是不是?跳跳,到底是不是啊!珊珊……珊珊……珊珊你個臭婊……”
蘇妙第一次見這種場面,震撼到發愣,回過神,她順手順腳逃似的下樓。
卷髮女鬼冷冷織著圍巾,飄在她身後。
蘇妙道:“那跳跳……到底是不是?”
卷髮女鬼道:“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為了錢,雙方都有可能撒謊。男人死了,迅速改嫁,可能有貓膩,也可能真的是對方人好幫助她走出低谷。韓濤的媽來要錢,有可能真的是被兒媳婦騙了錢,也有可能單純為了錢,不惜往兒媳和孫女身上潑髒水……”
蘇妙道:“那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卷髮女鬼道,“有時候,你看他們活著算計這些事,還不如死了。”
“也不知道韓濤那個狀態……”蘇妙道,“還能不能到彼岸去,進入新輪回。咱們怎麼辦?是回去還是留這兒等等?”
蘇妙話音剛落,九單元忽然騰起巨型黑色火焰,覆蓋了整座樓。
韓濤的嚎叫聲慢慢粗獷,變成了似野獸般的怒嚎,震得蘇妙耳鳴。
黑色火焰埋沒了整座樓,蘇妙的眼眸映著著巨大的黑火,卷髮女鬼捂著頭仰臉尖叫起來。
蘇妙被這種恐怖入骨的聲音刺的渾身皮膚像被灼燒,她倒退數步,撐著眼睛。
胸口仿佛千斤石壓著,她顫抖著,快要上不來氣。
卷髮女鬼臉扭曲著,說道:“他……煞氣……二化……了……”
“蘇妙……走……”
蘇妙艱難抬起頭,想挪步,腿卻像是被惡鬼攀住,牢牢焊在地面上,抬不起腳。
眼前,韓濤的臉似樓那般巨大,猙獰笑著,陷入癲狂後扭曲的表情愈加恐怖,他赤紅的雙眼高高鼓著,張開滿是尖牙的嘴,粘稠的黑色火焰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復仇!復仇!殺了她,給我殺了她!殺了她們!!”
韓濤狂叫著。
蘇妙的耳朵嗡的一聲,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二化,由人變作惡鬼。
惡鬼狂笑著,說道:“殺了她們!!去啊蘇妙!殺了她們!!完成我們締結的契約,去啊!!殺了她們殺了她們!”
蘇妙手腕一陣劇痛,她睜開眼睛,扒開衣袖,白皙的左手臂上,騰起綠色的蔓,然而在黑色的煞氣火焰中,藤蔓如同被燒焦了,軟綿綿趴了下來,化為黑色的灰燼。
蘇妙的手腕上多出了幾條火焰形狀的黑痕,隨著韓濤的怒吼,一下又一下鼓動著,帶來一陣陣的劇痛。
“我完了……”蘇妙心道。
失去意識前,她的心中,忽然傳來一聲:“滅!”
低沉沙啞的男聲,冷靜乾脆。
蘇妙也似乎跟著張口,輕輕吐出一個滅字。
霎時間,韓濤被金光一分為二,樓一般高的煞氣火焰也消散的乾乾淨淨。
一粒烏溜溜的魂核掉落,滾動過來,被一隻黑色的鞋子踩住。
卓忘言雙眸中金色光芒一閃而過,魂核化為粉末,隨風飄走。
他抬起頭,眼睛恢復了正常的顏色,抱起昏倒的蘇妙。
卷髮女鬼慢慢拼湊起自己七零八落的身體,恢復正常後,說道:“看來第一次,不是很順利……”
卓忘言輕輕拂開蘇妙臉前的髮絲,半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卷髮女鬼道:“你還是讓那個寄居鬼來接吧,你這樣抱著她回去,很容易被請到警察局去。”
卓忘言瞥了她一眼。
卷髮女鬼道:“你把韓濤的魂核毀了……你怎麼辦?”
“沒記錯的話,你這具人身,靠魂花活著,妙妙拿不到魂核種不出新的魂花,等期限一到,你會如何?”
卓忘言眉頭微微動了下,輕蔑一笑,抱著蘇妙朝門外走去。
卓忘言抱著蘇妙,站在十字路口。
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帶起陣陣勁風。
卓忘言側過頭,雙眸金黃。
一輛計程車在他面前猛地剎了車,司機木呆呆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被染上了金黃色,機械地轉頭,打開門。
卓忘言抱著蘇妙上車,半空中浮出又一個字:“回”。
他的眼眸中跳動著金色的焰。
司機調轉車頭,仿佛提線木偶,面無表情開車。
卷髮女鬼一個字都不敢說,乖乖陪坐。
她知道鬼王可駕馭百鬼,但她從沒想過,鬼王還可操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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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司機回過神時,他自己駕著車剛從安居花園出來。
司機:“誒?我剛剛接了一單嗎?”
並沒有載客記錄,也沒有收款記錄。
司機覺得奇怪,轉眼朝副駕駛上一瞥,頓時一個剎車停住。
座位上,靜靜躺著一枚古銅幣。
司機拿在手上,念道:“混沌冥幣……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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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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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01:25:36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9章 手腕的觸碰
晁沖感受到召喚,飯都顧不上吃,丟下一屋子商業大佬,奔來給卓忘言當翻譯。
鬼王就坐在蘇妙的床邊,注視著熟睡的蘇妙,視線溫柔,桃花眼脈脈含情。
“王……”晁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有什麼您說。”
卓忘言沒有表情,他依然這麼坐著,但晁沖靜靜聽完,轉身對屋裡的鬼說道:“你們過來,王有一些話要讓我向你們轉達。”
眾鬼認真聆聽,不敢有絲毫分心,尤其是卷髮小姐姐,聽得比任何一隻鬼都認真。
“王妃醒來後,這些話請務必要告訴她。”晁沖講完,再次擦汗。
卓忘言似乎又說了什麼,晁沖一怔,面色為難轉告眾鬼:“王說,他要在這裡待著,請大家不要來打擾。”
眾鬼散會,各自飄走,以蘇妙的臥室為中心,方圓五米之內,無鬼敢近。
晁沖幫忙關上門,坐在客廳松了口氣,這才敢把手機打開。
果不其然,他撂下那頭上市公司的董事們不管,這會兒電話幾乎要被打爆了。
“小晁啊,怎麼回事?”
“小晁,家裡有急事嗎?”
“晁兒啊,證監會那邊怎麼說?”
紅衛衣小哥飄過來瞅了一眼,調侃道:“看來還是鄰居的咖位更大,這些有頭有臉的商業大鱷們,你都敢撂著不管?”
晁沖道:“廢話,商業大鱷那邊掌管的是錢財,財再重要,也沒生死重要。孰輕孰重,我還分得清!”
紅衛衣小哥嘻嘻一笑。
晁沖瞄了他一眼,道:“謔,別說,你做了鬼,還挺有錢啊。看來在家是個爹親媽寵的,時常念叨你祭拜你,瞧瞧你這口袋裡的錢。存這麼多,是想買命?”
“嗯。”紅衛衣小哥枕著手,笑露白牙。
晁沖眼珠子一轉,有意說道:“給現在活躍的幾個小團體捎個話。王每次蘇醒後,都會著手整理秩序,讓他們識相的主動來參拜,晚了可沒得商量了。我們王的菩薩心腸都扔給王妃了,對其他逾矩的,一向是霹靂手段。”
紅衛衣小哥笑嘻嘻道:“好嘞,我一定盡可能的傳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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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忘言握著蘇妙的手,不錯眼地看著她的側顏。
他低下頭,慢慢靠近她的唇,又在即將觸碰時停住,閉了閉眼,似乎在隱忍什麼,蒼白的手指繞著蘇妙的髮絲,之前還朝氣蓬勃的綠意現在變得微弱,蔫巴巴在他手指尖流動。
卓忘言拉起她的手,緩慢又輕柔地挽起她的衣袖。
蘇妙圓潤白皙的手腕上,被違背契約後反噬的煞氣留下了幾道猙獰恐怖的黑紋。
卓忘言垂眼看著,睫毛幾乎要碰到蘇妙的手腕。
他微微眯了眯眼,圓滾滾的小雞仔感受到召喚,拍著翅膀,吃力地飛進來,一搖一擺飛向蘇妙的床,在床尾降落,用毛絨絨的屁股剎車,翻滾了幾下,坐在了蘇妙柔軟的被子上,伸著脖子嘰嘰叫了兩聲。
卓忘言懶懶抬起眼皮,瞥了它一眼,似乎在嫌棄它廢話多。
小雞仔砸了咂嘴,拍著翅膀,吭哧吭哧飛到了卓忘言手上,背對著他一屁股坐下來。
卓忘言低下頭,似嗅玫瑰般,輕輕吻著蘇妙的手腕,他流連著她的肌膚,又想沉醉於此,又似供奉神聖的女神,只敢輕輕觸碰。
他吻著,抬眼看向床上的蘇妙,眼眸漸漸亮起金光,比起白天發號施令時的光,現在的光迷離黯淡,帶著沉溺黏著的欲-望。
蘇妙手腕上黑色的痕跡慢慢浮起,小鳳凰張開嘴,黑氣被它吞噬,金黃色的絨團上,多出一撮黑毛,高高翹著。
蘇妙手腕處的肌膚光潔如初,卓忘言深深一吻,戀戀不捨抬頭。
他似獎勵一般,手指撫摸著小鳳凰,在鳳凰眯眼享受時,曲起手指,將它彈飛。
小鳳凰:“嘰嘰??”
過分了。
卓忘言如待珍寶般,將蘇妙的手放下,替她掖好被角。
他站在床邊,又看了好久,直到鳳凰重振旗鼓,爬上被山,翻越障礙,奔向蘇妙時,卓忘言才回過神。
他微微一抬手,一道黑線泛著金邊從他的手腕飛出,纏上了鳳凰。
“回來。”他心道。
鳳凰聽到了他的命令,垂頭喪氣認命,被卓忘言用繩子拎著帶走了。
一陣風吹過,床前恢復平靜,蘇妙皺了皺眉頭,慢慢睜開了眼。
“妙妙。”
她在睡夢中,似乎聽到了一個男人的呼喚。然而睜開眼時,床前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蘇妙愣了會兒神,吐槽道:“想什麼呢,本來就什麼都沒有。”
一個單身未婚女青年,床邊還想有個啥?好看的帥哥深情款款注視著她嗎?
蘇妙聳肩,叫起了她的鬼房客們。
“織毛衣姐姐!”蘇妙喊道,“毛衣姐姐,你在嗎?”
不僅卷髮女鬼,所有在屋裡的鬼,都擠進了臥室。
“妙妙醒了?”紅衛衣小哥招了招手,“感覺怎麼樣?”
蘇妙問:“我怎麼回來的?”
早已背會晁沖給的標準答案的卷髮女鬼說道:“巧了,你這個新鄰居卓老師在那個社區看望學生,你昏那會兒,恰巧被他撞見,哎唷,發現你人沒事,跟睡著了一樣,就把你抱了回來,打車錢都是人家墊的。卓老師不會說話,把你送回來可不方便了。你明天可要登門謝謝人家啊!”
卷髮女鬼說完,轉過身去,在蘇妙看不見的地方做了個鬼臉。
雖然過程屬實,但總感覺這麼說假的矯情。
紅衛衣小哥可比女鬼熟練多了,補充道:“卓老師真是個正人君子,也不亂翻你的包,就找你的鑰匙,幫你開了門,把你放在床上後,也沒趁機怎麼你,留了張便條就走了。”
灰衣老鬼道:“你們說這些都違心不?”
眾鬼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蘇妙臉一熱,捧著心口開心了一瞬,又喪氣道:“哦,肯定也不會怎麼著我,可能在人家眼裡,我還不如人家研究的歷史書有魅力,不值一翻。”
對門正在看書惡補的卓忘言一愣,無辜地對著他面前的書眨了眨眼。
蘇妙跳下床,活動了一下胳膊腿,發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完好,且衣服也都完好後,她徹底放下心,問卷髮女鬼道:“韓濤呢?”
卷髮女鬼棒讀答案道:“韓濤燒著燒著,可能煞氣不夠了,自己萎了,他那個動靜,會引來法務部,我就沒敢多留,跟著卓老師一起回了。”
“……是麼?”蘇妙挑起一邊眉。
卷髮女鬼道:“你……還害怕嗎現在?”
蘇妙誠實回答:“心有餘悸。”
頓了一頓,她又補充道:“比起韓濤化煞的恐怖模樣,我更在意的是他們家的事……你說,跳跳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
紅衛衣小哥道:“圍巾姐回來八卦後,我們就買消息了,估計不久之後就能給你答案。”
“買消息?”蘇妙回想起白天韓濤說過的話,“用那什麼冥幣買消息?”
“鬼打探到的消息,往往比人聽到的更接近真相。”紅衛衣小哥拋了個媚眼,“我們已經委託那附近的鬼留意了,妙妙,花了我三十錢哦,人情債,記得還。”
蘇妙好奇道:“你們的三十錢,相當於人民幣多少?”
“也看匯率行情。”紅衛衣小哥道,“目前的行情是,百萬枚混沌冥幣可買一條命。韓濤家的八卦消息開價三十枚,很貴了,大概抵你買娃娃的錢。韓濤化煞絕對會引來法務部在那個社區警戒一陣,所以打探難度高,開價也就高了。”
“……百萬買一條命,這條命是?”
“就是命。”紅衛衣小哥笑著說,“一百萬枚冥幣可換一枚鬼王手中的買命幣,給了誰,誰就能逢凶化吉一次。這個凶,指的就是能喪命的意外……所以你懂了吧,這就是再給你一條命的意思。”
蘇妙搖頭:“不是很懂,怎麼做到的?”
“鬼王能做到,他和天地有契約……打個比方你可能會理解。”紅衛衣小哥講解道,“比如我現在用一百萬冥幣換了一枚鬼王手中的買命幣,然後把這個買命幣放在了你頭頂。本來你是明早出門在第一個十字路口被車撞死的,但有了這枚買命幣,鬼王與你就有了交易,天地也會看在他的面子上,給你一次生機,原本要撞死你的那輛車,明早可能就會壞在半道,你也就安然無恙不會被它撞了。”
“哦……”蘇妙理解了,“神奇,那這麼說,他們常說的祖上積德,某某人大難不死,或許就是他的親友鬼們,用百萬枚錢幣向鬼王換來的幸運?”
“正解!”紅衛衣小哥贊道。
蘇妙:“那,你們的錢在哪裡放著?”
“自己背後掛的有,但是別人看不到,只有鬼王或者是修為高的大鬼們能瞧見。”紅衛衣小哥嘿嘿一笑。
蘇妙小聲問:“你現在有多少錢?”
紅衛衣小哥搖頭不語,噓了一聲說道:“財不外露。”
灰衣老鬼道:“說完了沒?是不是該說正經事了?”
蘇妙歪頭。
什麼正經事?
灰衣老鬼問:“閨女,你還打算繼續完心願嗎?”
蘇妙抿了抿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灰衣老鬼說道:“咳,是這樣的。我們剛剛打聽了一下消息,說是啊……這完心願,也不能瞎子摸電線杆,隨便瞎完成,閨女你自己要有個篩選。”
“你是說難度嗎?”蘇妙哭喪著臉道,“我……我覺得有點對不起韓濤。我本以為會很容易……”
“不是難度。”卷髮女鬼道,“是真假。”
蘇妙一愣:“什麼真假?”
“心願的真假。”卷髮女鬼道,“鬼就是人,鬼是死後的人,你要牢記住這一點。”
蘇妙:“我知道啊……”
紅衛衣小哥笑著搖頭道:“你不知道,所以,有人想讓我們教你。”
“啊?”
“人,有虛偽的人,陰險的人,有騙子,有壞人,各種各樣。那麼,變鬼了也一樣。”卷髮女鬼道,“你的這個能力,目的是説明煞鬼們了結心願開始新生,一旦你答應一個煞鬼要給他完心願,如果你做不到,壽命就會被煞鬼吞噬……”
蘇妙渾身一涼,汗毛都豎了起來。
“有的鬼不會告訴你真實的心願。”卷髮女鬼道,“他說一個假的,或者說一個小的心願,騙你先與他結成契約,之後騙你為他賣命就簡單了……你很容易被利用欺騙。”
蘇妙愣了一會兒,氣到拍桌:“我就知道這是個坑!!”
“妙妙,你還想渡人嗎?”紅衛衣小哥笑問道。
“……”蘇妙想了好久,低聲道,“在自己不受影響的基礎上,我是想幫你們的。我……我一想起你們被人家打死,再也沒有轉生的機會,要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心裡就難受……”
“那,接下來,你就必須自己分辨。”紅衛衣小哥說,“妙妙,有特殊能力,就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能濫用。如果現在有個鬼,說他有個心願是殺人,你幫嗎?”
蘇妙:“你在開玩笑嗎?老娘一巴掌抽過去,讓它滾!自己都知道死意味著什麼了,還想著奪走別人的生命?!”
“那要是有個鬼,他妻兒被殺,自己也變了鬼,他的心願就是想讓你幫他殺了仇人,你殺嗎?”
“我納稅做什麼?要員警做什麼?”蘇妙拍桌道,“我打110報警啊!”
灰衣老鬼呵呵笑了起來:“這小姑娘……”
紅衛衣小哥道:“現在,妙妙,如果你還想渡人,那麼,每一次要完成的心願物件,你需要慎重思考,多做瞭解後再選擇。”
“……好。”
“如果出了問題,我們大家一起商量解決。”紅衛衣小哥道,“好嗎?”
“……沒問題。”蘇妙點頭,“那麼從現在開始,我會聆聽你們每個人的心願,辨別真假,挑選我力所能及的,幫助你們,如果我認為你們在欺騙我,我可以拒絕,同意嗎?”
眾鬼點頭,包括一直沉默無聲的墨鏡鬼。
等蘇妙換衣服時,眾鬼小聲議論了起來。
卷髮女鬼道:“鬼王掌握著所有鬼的去留……今天就一剎那,韓濤就灰飛煙滅了,比法務部的特勤還要狠,魂核也碎了。”
“鬼王既然能殺鬼奪魂核,那他大可以直接殺一堆,然後把魂核給妙妙,讓妙妙種出魂花給他續命啊……”紅衛衣小哥疑惑道。
“所以……他為什麼還要等妙妙磨磨唧唧的通過完成心願拿到魂核種出花?”
“他只剩一周了。”灰衣老鬼道。
“真的奇怪,用意何在?”鬼們喃喃著。
對門,卓忘言坐在籐椅中,閉著眼,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多了一絲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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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9-4-25 01:25:50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0章 王者歸來
蘇妙做飯時,思考著要如何向卓忘言道謝。
“……給他買點零食吧要不?”蘇妙說。
她想起第一次見卓忘言,他說他餓了,蘇妙給他拿餅乾蛋糕薯片之類的小零食給他時,他當時的反應非常的萌。仿佛是第一次吃到這種東西,還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懵完了,慢悠悠對她笑,然後睜著眼睛繼續吃,繼續發懵,好玩極了。
蘇妙自言自語道:“璞玉啊,這是璞玉啊……”怕是之前只埋頭搞研究,沒碰過除了正經飯之外的“垃圾食品”吧。
這樣看的話,卓忘言這個人,估計也不會碰煙酒?
瞧瞧!!乾淨的都不像現在的臭男人!
“吃喝嫖賭,樣樣不通。”蘇妙拿著鍋鏟梆梆敲了兩下鍋,關掉抽煙機,說道,“好男人啊!絕世好男人啊!”
她端著飯走到客廳,一邊吃一邊對客廳的鬼房客們說:“想想看,我找個像卓老師那樣的老公也挺好,你們說是吧?”
眾鬼一愣,不知下面的話該如何接,接錯了,很容易被鄰居親自請去“喝茶”。
對門偷聽的卓忘言,紅了耳朵。
蘇妙道:“你看卓老師的條件啊,學歷好,品性好,不抽煙不喝酒,乾淨整潔,教養也好,除了看書做研究也不會搞其他麼蛾子出來讓你給他擦屁股……”
紅衛衣小哥勇敢發聲,替鬼王貼心詢問:“……妙妙,他不會說話,你介意嗎?”
“……你仔細想,這個也是優點。”蘇妙咽了米飯,天真道,“他是不會說話,但從另一個角度看,他也不會跟你吵架啊?!多棒!是不是!有時候你氣的就是男人那張不會說話的破嘴,所以人家卓老師……簡直完美有沒有?!”
墨鏡鬼罕見地加入了對話,葷笑道:“哦,有事直接床上溝通?”
它剛說完,就被灰衣老鬼揪著領子揍了。
“文明用語不明白嗎?!蘇妙是個小姑娘!素質呢?”
“老兵,看在你是老兵的份上,我尊重你,不生你氣。”墨鏡鬼依然壞笑著,“她這個小姑娘,腦袋裡想的可比我們葷多了。”
蘇妙勺子往碗裡一拍,擼袖子,翻了個白眼,前一秒是怒氣衝衝要反駁的樣子,後一秒就笑道:“你真懂哈哈哈哈……咳,司令,紀律紀律,別打架,墨鏡叔也沒說什麼。”
眾鬼嘰裡呱啦笑了起來,笑聲各個不同。
蘇妙堵著耳朵等他們笑完,又道:“你看啊,人家卓老師的外在條件簡直頂配。身高我目測起碼一米八,那長相,我就不說了,你們都不瞎,人家那長相,放出去就是為國爭光,可以憑一人之力拉高我國男性平均顏值,是吧?”
眾鬼點頭,紛紛表示無法反駁。
“皮膚又白,睫毛又長,眼睛還那麼好看……還腿長。”蘇妙吧唧了吧唧嘴,頓時覺得飯都不香了,“以後生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長得都漂亮,是吧!起碼是朋友圈每天曬十遍孩子照片也不會被親友拉黑的那種水準!”
紅衛衣小哥嘎嘎鵝笑,上氣不接下氣道:“你把人家想到床上就算了,還想的這麼長遠,下一代都想了……”
卷髮女鬼道:“萬一他賺的不多呢?”
蘇妙笑:“我賺的多啊!男人有錢就變壞,就讓他一直傻白甜下去吧,多好。”
過了一會兒,蘇妙又加了一句:“他還養寵物,養寵物證明他內心還是很童心的,對吧,你看這個反差萌!雖然他養的是只雞,而且過幾天可能就不好看了……”
留了一道心竅聽蘇妙說話的卓忘言,幽怨地看了眼鳳凰團。
作為卓老師“唯一”拖後腿缺點的鳳凰團委屈巴巴,瑟瑟發抖。
蘇妙把最後一口飯吃完,道:“所以,待會兒我要登門感謝一下他,順便為我的人生大事考察考察。”
說是這麼說,但蘇妙可能只有三分認真,剩餘七分都是自我調侃。
然而對門可是當真了,卓忘言愣了幾秒,合上書,打掃起衛生來。
房子掃好了,人也穿戴整齊了,卓忘言靜靜聽著對門的動靜:
蘇妙穿好鞋了!
蘇妙打開門了!
蘇妙走過來了!
卓忘言的手放在了門把上。
然後,蘇妙的腳步聲卻無情的遠去。
卓忘言狠狠怔住,像是被愛人拋棄的小可憐,一臉不可置信。
鳳凰識時務地藏到了書堆裡,連頭頂那撮黑毛也收了起來,生怕被王遷怒。
鬼房客們飄了進來。
“她去給你買禮物了。”紅衛衣小哥安慰道,“登門感謝,總要帶點禮,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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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髮女鬼跟著蘇妙一起去購物,可能是將近七月七了,路上見到的鬼也多了。
買零食禮包時,蘇妙看見即將上映的電影海報,大字寫著“鍾馗捉鬼新傳奇”,她愣了一愣,問卷髮女鬼:“你說你們也沒什麼害處,法務部為什麼要除掉你們?”
卷髮女鬼道:“誰告訴你我們沒壞處?”
“……哦,那你們有什麼壞處?”蘇妙道,“除了嚇我這種能看見你們的人。”
卷髮女鬼:“天真。”
“假如我是個掌握國家機密的人,死了變成了鬼。”卷髮女鬼用毛衣針指著蘇妙,“而你是一個有陰陽眼的小人。我呢,可能有沒有完成的心願,牽掛不下的家人,你呢,想套消息牟利,這個時候,我們倆達成交易,你幫我照顧家人,我告訴你,你想要的國家機密。這樣呢,危害大嗎?”
蘇妙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妙,是你太善良。你完全可以利用我們,你的力量,非常強大……”卷髮女鬼拍了拍她腦袋,“法務部必須存在,首先是因為我們按照自然法則,確實不應該逗留在人間。其次就是……鬼多了,危機也就多了。法務部就相當於警察局,而鬼……你就把我們看作是黑幫吧。”
“……啊?”蘇妙道,“這個比喻會不會不太恰當?”
“很恰當。”卷髮女鬼道,“不是所有的陰陽眼都能成為法務部的明辨者。民間還有許多能看見聽見我們的陰險小人,他們會利用鬼的資訊,達成自己的目的。有的還會團體合作,成立利益組織,最常見的組織,你猜他們人鬼合作目的是什麼?”
“猜不到。”
“為權力和政治牟利。”卷髮女鬼道,“一個想高升的官員,會通過各種途徑找到與鬼合作的陰陽眼,買賣消息,為自己的上位做籌畫。妙妙,你算過命嗎?很多的算命先生,尤其是高官貴婦們常去的,其實都是以算命為幌子,實際上拿錢買消息……從某種角度來看,這就是拿錢買官。”
蘇妙大開眼界:“怪不得抓你們的那個機構叫法務部!”
“維持國家法治,打擊涉黑涉政鬼……這是法務部的主要職責,所以見一個殺一個才成為了維護秩序最穩妥的方式。”卷髮女鬼道,“一些鬼,尤其是生前就涉黑涉政的鬼,和那些非官方的陰陽眼之人相互利用,販賣消息,採取非法手段為活人牟取利益,如果發展壯大了,就會逐漸形成團體,相互傾軋,爭奪市場……這不就是黑幫嗎?這個情況下,法務部就相當於警察局了。當然,你再想想,這種情況下,還會出現什麼局面?”
蘇妙機靈道:“警匪勾結?”
“恭喜你,答對了。”卷髮女鬼點頭道,“我們的鬼王沉睡了好幾百年,也就是說,鬼的社會,群龍無首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幾百年,鬼這裡存在著各種小組織,目無法紀,相互爭奪地盤,販賣資訊,甚至説明還活著的人,殺人越貨……而法務部自然也有被收買的明辨者,拿了好處後,成為這些團體的保護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鬼的社會啊,現在是一片混亂,秩序崩壞多年,群鬼割據,爭搶地盤,盤剝弱鬼,甚至還有向法務部買賣弱鬼為己牟利的現象……”
蘇妙驚出粗鄙之言:“臥槽!”
“妙妙,你這裡,是罕見的天堂,特別光明。”卷髮女鬼道,“但還有很多鬼,他們的願望你實現不了,比如他仇恨一個人,想要殺了他,你做不到,而那些與惡人合作的團體可以為他實現,這個時候,他們就會相互利用合作,各取索取,而正常世界犯罪率也會激增,所以……法務部必須存在。”
蘇妙:“我懂了。”
卷髮女鬼道:“當鬼王蘇醒後,法務部會在一定時期內,不插手鬼的事,直到鬼決鬥出領導者,重建秩序後,他們法務部也會肅清內部,抓出內鬼,再次行動。所以,鬼王蘇醒,對於雙方而言,都是重要的轉機。”
“我大概懂了。也就是說,你們現在,就相當於……黑幫老大是個植物人,黑幫內部小頭領眾多,秩序混亂,正常的鬼都難以生存,且和警局裡的敗類勾結,烏煙瘴氣……黑幫老大醒來後,黑幫和警察局都要趁此機會,以雷霆手段肅清內部,整理出新的隊伍,構建起新的秩序,對吧?”蘇妙興致勃勃問道,“那你們的鬼王醒了嗎?”
卷髮女鬼表情微妙,含笑回答:“醒了,他安頓好了家人,很快就會昭告天下,出手重建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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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零食大禮包買了好多,拎著去給卓忘言道謝。
卓忘言含蓄笑著,神情又迫切又帶著點羞怯,請蘇妙進了屋。
客廳放著四排與牆齊高的書架,塞滿了書,桌子旁的地上也都高高摞著書,看的蘇妙咋舌。
卓忘言一手拿著本,一手握著筆,巴巴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一隻毛團兒從書堆裡爬出來,搖擺著屁股沖向蘇妙,嘰嘰叫著。
蘇妙彎下腰,捧起它:“啊,小鳳凰!”
被搶了視線的卓忘言挑了下眉,幽怨地看著鳳凰。
“趁這個時候還可愛,要快點擼……咳,我是說揉。”蘇妙對著卓忘言,自動開啟了文明用語狀態,“再長長,變成公雞就不好看了,動物還是小時候好看。”
小鳳凰愣住。
卓忘言抿嘴一笑,在紙上寫了四個字,豎起來給蘇妙看:“它很漂亮。”
小鳳凰撲棱著毛絨絨的小翅膀,昂著頭嘰嘰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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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晚,閃著金光的鳳凰,展開漂亮的羽翅,托著長長的尾巴飛向夜空,長長鳴叫。
聲音穿透雲層,帶著月光,傳遍了整個天地。
蘇妙睡得很熟,夢中還在逗弄著小雞仔,砸吧著嘴說可愛。
而五湖四海的鬼,以及陰司法務部的明辨者們,聽到鳳凰的長鳴聲,各個呆愣。
一些鬼嚇得身形不穩,反復去世。
“王……王真的醒了?”
“那個明朝時就登上王位的鬼嗎?”
“鬼王醒了!!是真的!”
林書黎被那充斥著煞氣的悠長鳴叫聲驚醒,從床上一躍而起,打開窗戶。
夜空中,月又大又圓,冒著煞氣的鳳凰緩緩飛過。
林書黎愣在窗前,好半晌,他拿起電話。
“……部長,鳳凰……煞魔鳳凰在咱們海市。”
那端的部長聲音疲倦道:“我知道,我也正在看。”
“難道這是……”
“你想的沒錯。”部長回答,“鬼王在我們海市,書黎,通知各區負責人,鬼王蘇醒了,千真萬確。”
“部長,這只鳳凰難道是……不會吧?”
鬼王煞氣重,煞氣會聚成動物形,成魔後跟隨鬼王。
正常來說,跟隨鬼王的煞魔,一般都是真實存在的動物,如虎,狼等。
龍鳳這種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形象,即便是鬼王想擁有,也要看自己的煞氣能不能聚成形。
部長沉默了好久,才道:“書黎,唐人記載的那個,傳說中的鬼王諦清,煞魔是是什麼?”
林書黎道:“書上說,諦清的煞魔不是世間存在的動物,而是一條象徵王權的龍。”
部長道:“千年的大鬼,被我們給撞見了……現在醒的這個鬼王,煞魔能聚形成鳳,看樣子,水準是和諦清不相上下了。”
林書黎緩緩放下電話,聽著鳳凰的鳴叫,喃喃道:“唐人的記載,竟然……是真的。”
真的有鬼王,能把上古傳說中的祥瑞聚形為煞魔。
今夜,鬼王放出煞魔鳳凰,昭告天下群鬼——王者歸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2:31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1章 算命先生
“爸,媽,我今天加班。”清早出門,林書黎交待了一句,“晚上你倆自己吃,不用等我。”
等林書黎走遠,老太對喝茶看新聞的老頭說道:“我早跟你說,他這種工作哪有時間自己找物件!你還總不讓我說,相親怎麼了?咱倆不就是相看來的嗎?!你讓他自己處朋友他也得有這個時間!”
老頭癟了癟嘴,吸了口茶,沒吭聲。
“早就知道跟你廢話沒用。”老太太收拾好廚房,換上衣服,拎起小包就要出門。
老頭這才問:“你上哪?”
“找兒媳!”老太太戴上帽子,關上門走了。
“賈姐,來了啊!”社區門口,一群打扮豔麗的退休老太太們聚在一起,看樣子是要集體到什麼地方去。
賈老太太,也就是林書黎的媽精神飽滿地問姐妹們:“咱先去哪?相親角還是婚介所?”
一個珠光寶氣富貴相的白臉老太擠眉弄眼道:“咱先去個好地方,我上個月就預約了。”
路上,富貴老太神秘兮兮說了,原來是要帶她們去找仙兒算命。這位仙兒掐算極准,還能逢凶化吉,就住在鄰市山上的私家小別墅裡。
到了地方上了山,那算命仙兒住的別墅裡面別有洞天,裝修成了廟堂的模樣,燈缽壁掛、神像佛像,一應俱全,搞得挺像樣。老太太們一踏進來就安靜了,也不管兩旁的神像是儒釋道哪家的,先雙手合十懷著敬畏之心一個個拜過去。
富貴老太太閉著雙眼神情嚴肅地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燃了三炷香,之後對姐妹們說:“仙兒也是看眼緣兒的,等人家來了,你們想問什麼一個個問,人要相中你了,會給你一次單獨的推八字機會。”
姐妹們連忙點頭,就算有人心中半信半疑,這時也好奇起來。
仙兒來了,穿著褐色道袍,手腕上掛著一串佛珠,覆舟嘴綠豆眼,眼睜開與不睜一個樣兒。
“大師,這些是跟我一起來的,都是要好的朋友,也想讓大師給掐算掐算。”富貴老太太道。
大師不說話,只是慢慢點頭,然後坐下來,推來一個盒子:“這是你上個月問題的化解法子,回家開。”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富貴老太太手捏著錢包口,問,“那我兒子這次能不能?”
大師閉上眼緩慢點頭,道:“升,最小也是區書記。”
老太太一聽,眉開眼笑,當即拿出一遝厚厚的現金,使勁擠進了功德箱內。
大師道:“你還有什麼想算的嗎?”
老太太說:“我那孫女明年高考……”
大師沉默了好久好久,仿佛睡著了一樣,富貴老太太等著他開口。
果然,大師“回魂”了,他睜開眼睛,歎了一聲:“成績不好,走藝考還有門路。你孫女命中那顆紅鸞星不得太早亮,亮了太早不好。我說的話,你可明白?”
富貴老太太一琢磨,嚇道:“這妮子,別是早戀了吧!”
大師微微一笑,道:“我看倆星離得近,對方十有八\九是她同班同學,回去敲打敲打你孫女,對方是個災星,家貧如洗,自己不正幹,是個破落命。”
富貴老太太謝過大師,拿起電話上外面聯繫兒媳“敲打”孫女去了。
大師慢悠悠掃了剩下的這三個老太太,緩緩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們求的是什麼。”
“都是兒子的姻緣,對吧?”
三個老太太眼放光,一個勁點頭稱是:“神了神了,我們仨家裡都有兒子……”
大師指著左邊那個,說道:“你兒子命中帶財,是個財星,只可惜運氣不好,命中有小人,原本是大富大貴的命,現在卻在事業單位做財務,我說的可准?”
左邊那個老太太拍著大腿道:“求大師指點啊!”
大師道:“他命中那個小人是個男的,誤他姻緣。什麼時候斷,什麼時候你兒子的姻緣才有希望……回去吧,這看他自己,你幫不得。”
左邊那個老太太石化了,好半晌才回過神,抹起了眼淚。
大師身後的鬼吃吃笑著:“這老太太心裡明鏡似的,知道他兒子喜歡帶把的,但還是不信,笑死我了。”
大師抬起手,示意它安靜。
“你兒子桃花緣極好。”他看著右邊那個老太太說道,“但太氾濫了也不行,他沒那個命,鎮不住,三十歲以前都是浪子,三十歲以後才可成家……晚婚較好,莫要著急。”
右邊那個老太太松了口氣,道:“有就行,有就行……這我就不急了,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大師背後的鬼吐槽道:“腳踏三隻船,都把人家小姑娘騙墮胎了兩次,還要什麼正緣,沒臉沒皮的!”
大師把目光轉向了賈老太。
他身後的鬼說:“她兒子是法務部的,叫林書黎。咱在法務部的線人說了,這人是個幹將,但沒多少政治頭腦,以後最多也就是個隊長,死板,沒辦法拉攏……今年三十整,現實的工作是個刑警,聽他媽跟社區的人說,追他兒子的姑娘不少,但沒一個走到底的。”
大師道:“我給他看個盤吧。”
大師問賈老太:“你兒子的生辰八字。”
賈老太報完,大師一掐算,道:“你兒子破軍七殺入命,不是軍就是警,事業上目前看發展良好,只是這個姻緣……速速給他相親介紹,不然你兒子以後,怕是要跟有夫之婦糾纏不清,甚至危及事業生涯。”
賈老太一聽,整個人都懵了。
“安排安排!!我回去就給他安排上!”她掏出錢包裡所有的百元現金,放入了功德箱,“大師,這個相親,有什麼能指點的嗎?”
大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道:“就近原則,找穩定的。約週五相親,成的機會更大。”
等老太太們走了,鬼問:“看上有夫之婦?”
大師脫了道袍,摘了佛珠,伸了個懶腰道:“我也是會看盤的好嗎?他那八字,婚姻宮奇怪得很,註定要看上有夫之婦,要是流年不順,還會傷到他自己的事業。”
“那,安排到週五相親是瞎扯的嗎?”
“也不算吧。”大師笑著說,“常識而已,刑警公務員什麼的,週五下班才有空閒看電影吃飯吧?總要為客戶著想。”
鬼桀桀笑了起來。
大師又問鬼:“昨晚你鬼哭什麼?”
鬼怔了一下,身體微微顫抖起來,說道:“最近可能會大變動,讓我在你這裡躲幾天。”
大師也沒有很驚訝:“怎麼,你們又要鬥個領頭羊出來了?”
“……這次是真的。”鬼道,“我們幫會的老大……包括我們整個陰陽幫會可能會被滅。”
陰陽幫會算是鬼中最大的幫會了,大師這個算命的業務,也算是它們的一個分支。聽到自己的生意會受到波及,大師也重視了起來:“被另一個幫會合併嗎?”
鬼道:“比那個更嚴重,現在大家都不知道這個剛剛醒的鬼王是什麼樣的脾氣,都是在猜……但我第六感,覺得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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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就是兒子命犯男性小人的老太太也不哀歎了,全都打起精神給賈老太的兒子找合適的物件。
“我這兒有個,泡溫泉認識的老姐妹,市政退休的,給她外甥女找對象。”一個老太太點著微信頭像說道,“我幫你問問?”
“趕緊的,現在不管啥樣的,先讓他相著!”賈老太都要急哭了,“他都三十了,以後日子過不下去,真跟有夫之婦糾纏可咋辦啊!”
“別急別急,我這就問著呢!”
那邊的溫泉老姐妹看起來也很急,一有人問,立刻把資料打包,帶照片全發了過來。
“我外甥女,叫蘇妙,老家外省的,省會城市。爸是法院院長,媽是大學教授,獨生女,她考的海市的公務員,人聰明,學習好,正經一本大學畢業,碩士文憑,今年二十六,周歲,老家有車有房……有合適的介紹嗎?!著急死了,她家裡不著急,我快急死了!”
“這姑娘條件太好了。”老太說,“賈姐,你看,人姑娘這條件,你把控不住啊……”
賈老太道:“照片長啥樣?是不是不好看?”
老太點開照片,呦了一聲:“挺水靈的,有鼻子有眼的,看著也沒毛病……”
“這條件長相怎麼會找不到呢?”賈老太道,“問問看,是不是有什麼病?”
老太問完,對方語音回復:“沒有沒有,身體健康,只顧著讀書上學耽誤了……你看有合適的嗎老姐姐?對方小夥子只要踏實能幹,有正經工作,長得不矮就行!”
賈老太心一橫,說道:“安排上!能不能成看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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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下班回來,抽出筆記本,看著上面記錄的鬼房客們所說的心願,猶豫著挑哪一個。
老姨的死亡奪命連環call讓她不得不接聽電話。
“喂……”
“上周給你介紹那個怎麼回事?!人家回去說得特別難聽!”
知道就是這個事,蘇妙道:“老姨,你饒了我吧,他難看也就算了,人品還不好,只是聊個天都能把天聊死,我沒當場把碗扣到他腦袋上就算仁慈了……”
“你就是聊不下去也別得罪人家啊!這要傳出去,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我本來也就沒說想。”蘇妙笑。
那頭說道:“聽著,老姨又給你介紹了一個,這個你去見見面,別跟上次一樣耍性子懂嗎?不要給人家臉色看。”
“哦,只許男的給女的臉色,不許女的給男的臉色?”蘇妙說,“他們是皇帝嗎?見個面而已,還想我自稱臣妾說好話哄著他們嗎?!”
老姨:“我要被你給氣死了!讀書把人都讀傻了!掛了!”
老姨掛了電話,不一會兒就把新的相親物件資訊發了過來。
蘇妙壓根沒理,把手機倒扣在桌上,筆尖點著筆記本上的名字,又看了一遍。
“這次……就送你到彼岸吧。”蘇妙的筆尖,最終停在了紅衛衣小哥的名字上。
程風,二十三歲,兩年前在大學畢業旅行那天,因山體塌方,遇難去世。
蘇妙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蘇妙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個未知號碼。
“喂,你好,快遞請放快遞櫃,保險不辦理,貸款不需要。”
對面靜了幾秒鐘,笑道:“是嗎?那,打擾了。”
聲音挺好聽的,莫名有點熟悉。
但蘇妙還是掛了電話。
家中,剛剛洗完澡擦著頭髮的林書黎盯著手機,氣笑了:“竟敢不存我號碼?!”
他特地登門送花,還晃了一下她的電話,報了名字,結果這姑娘竟然沒存?
林書黎又打了過去。
“喂……”蘇妙打了個哈欠,“找哪位?”
“你好,是蘇妙蘇女士嗎?我是……”
“嗯,不辦銀行卡。”蘇妙下意識回,“不改手機業務。”
“……浮萍區刑警中隊的林書黎。”
“啊?!”蘇妙一下子正經了起來,看了眼手機,想起一周前這位長得還不錯的黃毛刑警小哥來過,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上次忘了存,最近推銷電話太多……是有什麼事嗎?”
“週五下班有空嗎?”
“週五?”蘇妙看了眼日曆,“哦……您有什麼事?”
“有空一起吃個飯?”林書黎話中帶笑。
蘇妙:“……”現在流行員警利用職務之便勾搭報警人了?
蘇妙對他的印象一落千丈,小聲呸了一下,掛了電話。
她把林書黎拖進黑名單後,點開老姨的微信,決定禮節性回復一句。
結果看見老姨發來的男方資料和照片。
林書黎,海市人,三十歲,本科學歷,刑警,立過三等功,身高179,踏實穩重,品學兼優。父親公安局退休幹部,無兄弟姐妹,有自住房一套,暫時無車。
照片是林書黎穿著警服的藍底證件照,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特別有精氣神。
“……”
蘇妙動手把林書黎從黑名單放出來,又加了微信,發了個謝罪表情包。
喵喵叫真的妙:“對不起……沒看見,沒想到是相親,我剛還罵你油膩來著。”
我是鍾馗:“哈哈,沒關係,警惕心高是好事。週五想吃什麼?我們沒排班,下午去接你?有什麼想看的電影嗎?”
蘇妙看著他的微信名和瞪眼張飛般的醜鍾馗頭像,吐槽了一下這位刑警小哥的審美後,說道:“……鍾馗捉妖。”
“OK,我訂票。”
蘇妙放下手機,眨了眨眼,想起對門的帥哥鄰居,唱歌般感慨道:“噫?最近見的都是帥的,難道我要走桃花運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3:00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2章 一枚買命錢
蘇妙掰著眼睛刷睫毛膏,紅衛衣小哥趁灰衣老鬼不注意,鑽進來,趴在蘇妙耳邊,鬼聲鬼氣幽幽說道:“妙妙。”
蘇妙手一抖,怒戳自己,臉上瞬間多了幾道黑。
鏡子裡只有她,看不見鬼們,有時候仔細想想,還挺可怕。
蘇妙一拍桌,怒斥紅衛衣小哥:“你犯什麼神經,再鬧我就把你往後排!”
紅衛衣小哥八卦的飄近,探頭來問:“決定好了?”
“嗯。”蘇妙抬起手指,“你是第一個。”
紅衛衣小哥保持著微笑,默了一瞬,又換上一副笑臉:“花30枚混沌冥幣的消息,你還關注嗎?”
“韓濤家的那個嗎?有結果了?到底是他女兒嗎?”
“韓濤的妻子請了個律師。”紅衛衣小哥道,“做了DNA比對,鑒定結果確系父女關係,親生的沒錯。”
蘇妙一時之間不知作何感慨:“那這麼看,跳跳的奶奶也太貪財了……”
“然而還沒完。”紅衛衣小哥道,“老太太也請了律師,說韓濤妻子拿來做DNA比對的頭髮不是韓濤本人,而是她現任丈夫的……”
蘇妙眼睛瞪得像黑貓警長:“哇喔。”
紅衛衣小哥道:“那個社區的鬼夥計們說,要想繼續打探下去,就得再加錢,你還加嗎?”
蘇妙:“加!”
紅衛衣小哥笑了起來,笑出宋詞聲——淒淒慘慘戚戚。
他笑完,伸出手:“錢呢?追加五十混沌冥幣,你讓我出嗎?這個價更高了。”
蘇妙愣了愣:“你就當你出錢,買了一張加急送走你的船票,如何?”
紅衛衣小哥哀聲道:“好吧,那你這張船票可真夠貴的。”
蘇妙道:“其實,我也正想找時間跟你聊聊,程風,你的心願是什麼?”
“聽起來好像在參加什麼音樂選秀大賽……妙妙評委。”紅衛衣小哥調侃道。
“說吧,我是看你死的,相比之下,沒那麼蹊蹺多事……而且相處下來,你人品性格也不錯,所以從你開始,可能更穩妥些。”
紅衛衣小哥:“世界和平。”
蘇妙怒拍眼影盤:“別跟我開玩笑!”
紅衛衣小哥笑容漸漸消失,維持不住微笑的他,突然哭了起來。
蘇妙也沒辦法遞紙巾,只好靜靜等他哭。
“她叫晴方好。”他說,“大二那年在地鐵站做志願者服務,她手機被偷,我見義勇為……我們這麼認識的。當時看到她的名字,我就……一見鍾情。”
蘇妙盤坐在床上認真聽著。
“姓好聽,名好聽,人也漂亮,她是個非常溫柔的女孩兒。”紅衛衣小哥抬眼,不自覺地強調,“非常非常溫柔,教養很好,聲音也好聽,是對門大學的……我就經常約她出去玩,或者跟她一起泡在學校的圖書館。”
“畢業那年夏天,因為她已經保研,我也找好了工作,以後不在一個地方……我就怕錯過她,我以後會後悔,所以就打算和她表白。”
蘇妙道:“……沒成功?”
“我從她室友那裡打聽到她想去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是連海洲的一個著名景點,以自然風光秀美出名。
“於是,我就策劃了一場表白儀式。”紅衛衣小哥道,“她應該知道我要表白,我約她一起到咫尺天涯旅遊時,她很快就答應了。”
“我讓大學的室友們提前一天到,在景區門口等著。我跟她坐觀光大巴到,計畫她一下車,儀式就開始,我向她表白……”
蘇妙想起程風的死因,倒抽一口冷氣,眼眶泛紅,鼻子也有點發麻。
“你們遇上了塌方?”蘇妙顫著音問道。
程風點了點頭,也含著血淚說道:“整個車翻下了山谷,車上二十三個人,七個死了,其餘的重傷……我就死在那個時候。”
蘇妙輕聲問:“……她呢?”
好久之後,程風說:“她活著,失去了一條腿。”
“妙妙……我恨我自己。”程風血淚滑落,蘇妙只聽一聲骨頭崩裂的聲音,程風的胸膛,多出了一個碩大的血洞。
“我躲過法務部的巡捕,找到了她……”程風說,“她當時已經蘇醒,轉回了海市的醫院,那時她的家人已經知道是因為我約她出去,遭遇的意外……他們哭著,全都哭著,質問我爸媽……讓我父母賠償……”
蘇妙心裡咯噔一聲,又有了不好的預感:“怎麼能這樣……可你父母受到的打擊更……”
“是我的錯。”程風搖頭道,“如果我不那麼張揚,想炫耀我對她的浪漫,她就不會失去那條腿……妙妙,她本來有美好的前程,是我毀了她……”
“可你……”
“兩家爭執的時候,她醒了過來……她哭著求自己的父母,不要這樣,她不要賠償,她也不要他們說是我的錯……”
蘇妙象徵性伸出手,穿過程風的身體,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她是個好姑娘。”
程風血淚滴落在地面上,迅速蒸發不見。
“我在醫院待了很久,看著她複健……對著她父母,她很樂觀,每天都在安慰她爸媽,說裝上假肢後,看起來更酷了……很帥氣的。但她很痛苦,一個人的時候,我見過她痛哭……”
“朋友把我的微博告訴了她,她一直在我的評論下與我說話……說她很好,讓我不要擔心她,以後……以後等她身體好了,可以走遠路了,就去咫尺天涯,完成我和她最後一個約定……她說,下輩子,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蘇妙眼淚不值錢,鼻涕也一把接一把。
程風道:“後來法務部的人蹲點知道了我一定會去看她,我不敢再待下去,我不想在她面前,被法務部的人打散,我從一個老前輩那裡,知道了鬼的社會法則,也知道了自己再沒有轉生的機會……”
“你的心願……是什麼?”蘇妙擦著鼻涕問道。
“我欠她的那句表白,我要給她表白。”程風說,“……妙妙,我一直在買她的消息,這週五,她就要結婚了。”
“…… 啊?!”蘇妙打了個響嗝,不敢相信他剛剛說了什麼。
“她要結婚了。”程風道,“我想請你,在她舉行婚禮前,替我說出那句表白,好嗎?”
蘇妙看了眼日曆:“……後天。”
“在百麗瀑布酒店。”程風道,“我很感激那位娶她的新郎,我見過他……在醫院。他是方好的青梅竹馬,他對她是真的好,方好嫁給他,我很開心。”
程風又哭了出來,重複著:“我真的很為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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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風離開後,蘇妙找到了程風生前的微博。
最新的一條微博,是兩年前的夏天,山體塌方事故發生前二十分鐘,他拍了一張藍天的照片,說了一句:“藍天白雲,晴方好,我想把我心中所有的美好,都說給你聽。”
下方的評論顯示八百多條,蘇妙點開後,團在床上,哭得像個淚人。
“程風,你好嗎?我今天站了起來。”
“程風,你好嗎?我學會了走。”
“程風,你好嗎?今天,你的室友來看我,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你也是。”
“程風,你好嗎?今天下雨了,我想你了。”
“程風,你好嗎?今天讀了本書,時間會慢慢把感情塵封,程風,你呢?你也會在我心裡,慢慢變成我的老朋友嗎?”
“程風,你好嗎?我的生活,慢慢恢復……”
“程風,今天我去吃了火鍋,和他一起……坐在上次的位置,很好吃。”
“程風,我看到了那只流浪貓,我們叫它小黑,它還在……他和我決定收養。”
蘇妙抽光了一盒衛生紙,眼睛腫的像桃子。
最新的一條,晴方好寫了很多。
“我忘不了你,程風,你就像我的晴天,我想,我會永遠記著你,記得你的笑,記得你跟我講的笑話……我要結婚了。他是個很好的人,你不在的日子裡,他照顧著我,我。程風,祝福你,希望你記得我,我們未完成的約定,下輩子,一起,好嗎?”
蘇妙重重歎了口氣,擦乾了眼淚,坐起來發呆。
“表白嗎?”她再次看了眼日曆。
——喵喵叫真的妙:“林警官,這週五臨時有事,可能要失約了。”
——我是鍾馗:“??失約?蘇女士,耽誤人民警察的時間,膽子不小。”
蘇妙瞥了下嘴,根本沒心情跟他玩笑。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林書黎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怎麼回事?”
蘇妙:“嗯?這還要查崗嗎?”
“刑警的直覺。”林書黎笑道,“昨晚還說可以,今天就改約了,你們單位我知道,壓根不會安排週五加班,說吧,是家裡有什麼事還是想跟朋友逛街,把我給鴿了?”
蘇妙說:“真有事。”
她剛哭完,這個非正常的鼻音立刻被刑警察覺到了。
“被誰欺負了?剛哭完吧,說吧,有沒有我能幫忙的?”
蘇妙搖頭:“真的不用,不是什麼大事,朋友這週五結婚,現在才通知我,所以,我可能要爽約了……”
林書黎哦了一聲,表示可以接受這個理由。
“好朋友結婚現在才通知你,確實需要哭一哭。”林書黎玩笑完,說道,“那就再說,指不定我週五也有事,我也不急,反正也見過你真人了。”
蘇妙微微笑了笑,掛了電話,再次點開程風的微博,一點點看。
看得出,程風在學校的人緣很好,他的很多同學也會在他的微博主頁下方留言,忌日還有同學朋友紀念。
蘇妙從關注列表找到了程風的幾個朋友,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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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門,鬼王靜靜等了等,手指一抬,在空氣中寫了個“召”字。
召字下方,浮出程風的姓名和八字。
過了不久,程風就從蘇妙家鑽到了卓忘言家。
“下一個是我。”程風說,“你應該知道了吧,畢竟你一直聽著。”
鬼王輕輕抿了抿嘴,抬手指了指他身後掛著的混沌冥幣。
“你說這些錢嗎?” 程風道,“本來想攢夠錢,換一枚鬼王的買命錢給她。”
程風垂眼苦笑道:“可惜不夠,還差十一萬多……”
鬼王注視著他。
程風又道:“我聽他們說,按照傳說和古人記載,鬼王擁有語言和洞察的能力。語言可命百鬼,洞察可察人心……但你沒有語言能力,這是為什麼?”
鬼王微微一挑嘴角,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好半晌,程風聽到一個聲音,帶著帶點沙啞,像惡魔在耳邊的低語,還帶著讓人意識不清的魅惑感,仿佛聽到這個聲音,自己就會把身體交由他支配。
那個聲音說道:“你可曾欺騙過她?”
程風愣住,好久之後,他老實回答:“有。”
“你可曾傷害過她?”
“沒有。”
“為何欺騙?”
“他交待,不能把他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程風乖乖回答,“所以我向蘇妙隱瞞了一部分。”
聲音消失了。
程風一個激靈回神,看見鬼王交叉著手,面色平靜坐在籐椅上,看著他,目光冷漠。
程風心知,他小看了眼前的鬼王。
程風撲通一聲跪下來,說道:“我坦白。”
“變鬼後,我在逃避法務部追殺時,認識了一個老鬼。”程風道,“雖然他沒有告訴我自己是什麼來歷,但我能看得出來,他身上的衣服起碼是漢朝以前的……普通話說得很生硬,是個古人,作鬼已經超過千年了。我受他指點,才找到了妙妙……老鬼跟我說,妙妙是個花神,而有花神就說明,鬼王諦清就要醒來了。”
卓忘言靜靜聽著。
“但他說,鬼王諦清可用言語控制百鬼,我看你不會說話……以為你並不是諦清。”程風道,“老鬼告訴我,諦清不在的日子裡,會有很多鬼自立為王,所以我一直以為你只是那些自立為王的其中之一……”
卓忘言微微挑眉。
“我騙了妙妙。”程風道,“我會把妙妙的消息說給老鬼。我也參與了買賣消息……我當時只想要錢,所以……”
卓忘言眯了眯眼,程風直覺心口發悶,似有什麼東西想活活把他從裡面撕碎。
“但我沒有賣什麼害人的資訊。”程風說道,“之前韓濤一直在向鳳山那邊的鬼賣妙妙的消息,有次,妙妙無意間說出一些流浪貓流浪狗特別喜歡她,只要她說來,那些流浪貓狗就會聽話地到她身邊來……韓濤想把這條消息賣給鳳山的那個鬼頭領,我攔了下來。”
程風道:“我用一百枚買下了韓濤的這條消息,讓他遵守行業規矩,不要再二次售賣。”
卓忘言緩緩側過頭,看向他,似乎在問他為什麼。
程風咽了咽口水,說道:“因為老鬼說過,鬼王諦清生前是受天地詛咒的人,為了能追隨花神轉世,必須將自己的一部分能力交給花神。妙妙是花神,可她自己不知道……雖然沒有鬼直接挑明這件事,但他們都很關注妙妙的一舉一動,我猜測,它們是想知道妙妙拿走的那部分能力是什麼。”
程風抬起頭說道:“有時候,妙妙認真起來,對我們說的話,只要是命令語氣……我不由自主地就會聽從……雖然這種感覺很微弱。所以,當妙妙說流浪貓狗非常聽她的話,一叫就過來……我憑直覺,知道這個一定不能隨便亂說,更不能被其他鬼知道。”
卓忘言微微一笑。
“起初在妙妙身邊,確實是想利用她達成心願,又利用她賺些錢換命幣……可後來,我反悔了。我不願意她受到傷害,身懷特殊能力的人,又是能幫助我們的人,我不想讓她被惡人惡鬼利用。她很好……她也是個好女孩。”
卓忘言慢慢抬起手,程風歎了口氣,閉上眼睛。
“我把話說完了,就這麼消失……雖然不甘,但我不悔。我已經把心願說給妙妙聽了,有人知道我的故事就好……這樣就好。”
然而,微風拂動著他的頭髮,金光過後,程風渾身一輕,身後攢下的一排排的錢掛不見了,一枚金色的錢幣緩緩落下,程風張開手,錢幣輕輕落在他的掌心。
“一枚錢,一條命……”程風驚愕,“難道這是……買命幣?”
卓忘言微微搖頭,動了動手指。
錢幣翻轉過來,程風看見,錢幣上有四個字:一生平安。
卓忘言輕輕一笑,桌子上的本子嘩嘩掀開,金光黑氣將本子攤開放在程風面前,搖動著筆,寫下一行有力的字:
你要的錢幣,天地會護佑她一生平安。
這是他用誠實換來的,鬼王微微歪頭,眼神裡帶著笑意。
程風呆愣許久,抱著這枚平安幣,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等程風走後,寄居鬼以鬼影的方式出現。
“王妃運氣真不錯,每一世在她身邊的,都還算好人。”
卓忘言微微一笑。
“王,鳳山那邊的鬼您想何時處理?我派人查探了,鳳山那邊成立的幫會,人數已經多達六百,眼線遍佈整個東南區。”
卓忘言搖了搖頭。
“您在意程風說的那個千年老鬼嗎?”寄居鬼道,“……也是,聽程風的話,那只老鬼似乎很瞭解您。”
本子再次翻開,多出一行字:“那是故人,不必介懷。”
寄居鬼暗暗一驚。
對於鬼王而言,故人,指的是很早很早以前的,遠遠早於他這個唐朝鬼,也遠遠早於漢……
寄居鬼嗓子發幹,汗毛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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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風回到蘇妙家,蘇妙打開臥室門,腫著眼睛,認真鄭重地說:“程風。”
“嗯。”程風望著她。
“你的願望,我來替你實現。”蘇妙伸出手。
程風也伸出手,二人在陰陽兩世,隔空相握。
滿含生機的藤蔓爬上了二人的胳膊,連接兩世。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3:34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3章 程風,你好嗎?
週四晚上,百麗瀑布大酒店前裝飾完畢,門口的花拱門上也貼上了明天將在這裡舉行婚禮的新人名字。
新娘晴方好,新郎萬鵬,酒店關門後,酒店的管理人員和婚慶公司的員工還在佈置會場和宴席桌簽。
“這一桌是新郎大學同學,新郎的朋友……嗯,新娘那邊的來賓擺好了嗎?”
“姐……這個名單上備註,新娘這邊還有一桌,桌簽叫“程風,你好嗎?”,讓我們擺最前面……這個合不合規矩啊?”
最前面通常是雙方父母席。
“人家怎麼要求,你就怎麼來!”負責人道,“別那麼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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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居安花園內,奔波一天的蘇妙累癱到床上,爸媽終於想起這個寶貝女兒,打電話來問最近的生活情況。
“工作忙嗎妙妙?”
蘇妙:“……不知道,今天沒去。爸、媽……週六再聯繫,我睡了……”
她手一歪,手機摔在地上,閉上眼就睡著了。
程風坐在客廳,手裡緊緊攥著那枚平安幣,無言沉默著。
灰衣老鬼問卷髮女鬼:“這姑娘不上班去哪瘋野了?”
卷髮女鬼淡淡一笑,低頭織著毛衣,說道:“學雷鋒,做好人好事去了。”
“罕見,真罕見。”灰衣老鬼說,“之前都不捨得請假,這次一下子請了三天。”
蘇妙定了早上六點的鬧鐘,往常上班時,響三次都起不來的蘇妙,週五早上聽見鬧鈴響,跟機器人一樣,迅速開機啟動,打仗似的洗漱化妝。
她從衣櫃裡拿出一件白色小禮裙,穿好後,慌張拍粉塗口紅。
卷髮女鬼飄進來說道:“換個亮一點的口紅顏色,把眼妝補上!”
蘇妙:“今天我是去參加婚禮,不能塗亮的,也不能塗眼妝!”
她說完,拿起一盒新的抽紙,塞進了包裡,匆匆忙忙出門。
程風跟著她,一臉緊張,焦灼中還夾雜著一絲絲期待。
蘇妙出門時是早上七點,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按照約定,敲了敲鄰居家的門,提醒他起床。
卓忘言就像是在門口等著她敲門一樣,瞬間就拉開了門。
“我外出。”蘇妙道,“原以為今天敲門有些早,沒想到卓老師這麼早就起來了……”
卓忘言搖了搖頭,展開筆記本,給她看上面寫的字。
“我跟你一起去。”
蘇妙愣道:“你知道我去哪?”
卓忘言點頭,翻開了下一頁:“參加晴方好的婚禮。”
蘇妙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這麼巧?!卓老師你也認識她?”
卓忘言點了點頭,又翻開下一頁,仿佛知道她會問什麼一樣,答案也是寫好的:“我有個學生是海城大學的,他告訴我他們在組織幫一個叫程風的學生完成最後的約定。”
卓忘言羞澀笑了笑,仿佛在說:“好巧啊。”
“走吧,他們應該都等著呢。”卓忘言寫道。
蘇妙眼眶一熱,站在原地哭了起來:“大家都好好!!”
原來,她前天晚上看程風微博時,有了個計畫。蘇妙通過微博聯繫上了程風的同學朋友,包括他的室友,說自己以前受到過程風的幫助,知道了這件事,又看到了晴方好每日的留言,想替程風那本該完成的最後一個告白儀式。
沒想到,她剛把這個想法說出來,程風的同學們就把她拉到了一個群裡。
“這位是新郎。”程風的室友們介紹道,“我們也在商量這件事,新郎也是想通過這個活動,完成新娘的一個心願。”
蘇妙跟新郎溝通後,帶著程風奔去和新郎見面,聽了新郎的安排。
“謝謝蘇妙小姐。”溫柔的新郎誠懇地道謝,“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方好對我說過很多次,他當年還資助過班裡的貧困學生,是個很熱心的人……如果他能看見就好了,我想對他說,放心吧,把方好交給我,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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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麗瀑布大酒店前,鮮花散落一地,接新娘的車到來了,新娘的婚紗蓋住了她的義肢,新郎小心翼翼將她扶下車,慢慢踏上紅毯,走向花台。
蘇妙原本想坐在角落裡看,然而程風的室友們,把她看作其中一員,邀請她坐在了最前方的位置。
最前方的這一桌,坐的都是程風的室友和同學,他們也受到邀請,出席了婚禮。
當新郎新娘走來時,他們站起來鼓掌,全都帶著笑容,眼含熱淚。
程風在蘇妙旁邊站著,只有蘇妙能看到的血淚一滴滴,滴落在桌上,又蒸發不見。
新娘從這裡經過,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轉頭望著這一桌。
她看見了昔日熟悉的一張張面孔,還有那個桌簽。
“程風,你好嗎?”
新娘猝不及防,笑著落下了淚。
程風輕輕吸著氣,哭著說:“方好,你真美。”
新郎新娘站在臺上,在司儀請新郎描述他和新娘的愛情故事時,新郎說道:“方好,我有禮物要送你。”
司儀道:“會是什麼呢?請看大螢幕!”
新人背後的大螢幕亮了起來,傳出一聲:“晴方好,我想把心中美好說給你聽。”
新娘驚愕轉過身。
螢幕中,是咫尺天涯,藍天白雲,清澈的湖泊,一群漸漸褪去青澀的年輕人,對著鏡頭大聲喊:“晴方好,我想把心中美好說給你聽。”
是程風當年的室友和同學。
兩年前,提前一天到達咫尺天涯,要給她驚喜的那群參與者。
雖然畢業後天各一方,但為了他們共同去世的朋友程風,他們聚在了一起,按照兩年前程風的安排,又回到咫尺天涯,給新娘錄製了這段視頻。
視頻裡,每一個人對著鏡頭說一句:“晴方好,我想把心中美好說給你聽。”
新娘泣不成聲。
最後,一群朋友在咫尺天涯最美的景色旁,齊聲高喊:“晴方好,我想把心中美好說給你聽。”
現場,程風的同學朋友們站起來,舉起手中的牌子,大聲喊:“晴方好,你好嗎?”
晴方好轉過身,淚流滿面。
她咬著唇哭著,慢慢抬起手,笑著說:“程風,你好嗎?我……很好。我很好!”
謝謝你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刻,抱住我,用身體護住了我,保護了我。
謝謝你,程風。我過得很好,失去你的日子,我一直在想你。以後,我也會過得很好。
請你也,幸福下去。
蘇妙擦著眼淚,輕聲道:“你想對她說什麼?”
程風忽然笑了,笑的很燦爛。
他也抬起手,慢慢搖著。
“晴方好,我想給你這世上所有的美好……我喜歡你。”
他慢慢走上前去,抱住了穿著婚紗的晴方好。
陰陽兩隔的兩個人,再也見不到的兩個人。
“晴方好,請你,一生安好。”
程風攤開手掌,把那枚一生平安的錢幣,送給了晴方好。
蘇妙看著近在咫尺的兩個人,輕聲道:“……咫尺天涯。”
原來,這就是咫尺天涯。
新郎攙扶著新娘,眼裡也泛著淚光。
蘇妙看見,當新娘閉眼流淚時,程風的後背開始慢慢泛起金光。
光芒越來越亮,程風低頭看著雙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怔愣一下,咧開嘴,帶著淚水笑了起來。
程風輕輕說:“我愛你,祝你幸福。”
他低下頭,在新娘額頭輕輕一吻。
輕的,如同蝴蝶振翅。
“妙妙!”程風乘風而去前,轉過頭笑著大喊,“謝謝你,妙妙,後會有期……”
他消散了。
妙妙哭崩了,她攤開手,一顆烏黑帶著水光的魂核在她的手心打轉。
“程風……祝你幸福。”蘇妙哭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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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繼續進行,新娘的笑容更加美麗。
一雙手從旁邊伸來,扶住了蘇妙。
蘇妙淚眼朦朧抬起頭,卓忘言低垂著眼,看著她。
他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輕把她摟在懷中,拍著她的後背。
蘇妙輕聲說:“扶我走吧……”
婚禮還在繼續,她不能在這裡哭。
卓忘言點了點頭,攙扶著她離場。
離開之前,蘇妙回頭望著新娘。
剛剛,就在那裡,誰也不知道,那個失去生命的男孩兒,吻別了新娘,化風而去。
蘇妙從包裡胡亂拽出紙巾,擦了眼淚,背過身去,又擦了鼻涕。
卓忘言輕輕笑著,忽然心臟猛地一痛。
卓忘言本就蒼白的臉如今似雪一樣,一下子跪倒在地。
蘇妙嚇了一跳:“卓老師,你怎麼了?!”
她忽然想起晁律師交代過,她的這個新鄰居身體不好。
“你要不要緊?”蘇妙道,“哪裡不舒服?有帶藥嗎?我送你去醫院!”
卓忘言拉住她,慢慢搖了搖頭,他從口袋裡拿出筆,在紙上寫道:“回家。”
“可你……”
卓忘言站了起來,額上一層薄汗,溫溫柔柔笑著,堅定地搖了搖頭,指了指“回家”那兩個字。
忽然之間,蘇妙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轉頭看去。
她的身後,多出了好多陌生的鬼,一個個滿是煞氣,盯著卓忘言看。
蘇妙差點被它們嚇背過氣去。
卓忘言手指微微一動,鬼們像收到了指示,四散而去。
蘇妙不知自己腦補了什麼,再次看向卓忘言,眼睛裡充滿了驚異。
他身體這麼弱……不會是被鬼盯上的緣故吧?
民間不是有說法嗎?有的人生來就容易招鬼注意。
“我送你回家!”蘇妙堅定道。
這時,一輛警車停了下來。
林書黎收起槍,看著逃竄的鬼,嘖了一聲。
再一轉眼,看見蘇妙,他搖下車窗,喊道:“去哪?捎你一程。”
卓忘言慢慢轉過臉,看向林書黎。
林書黎:“謔……”
看不到鬼氣,但……跟蘇妙在一起的這個男人,陰森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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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4:04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4章 化鬼
蘇妙把卓忘言塞進了警車,自己跟著也坐了進來:“那就勞煩員警同志送我們回去了!”
卓忘言似乎是不舒服,但強撐著,手指尖輕輕搭在她的胳膊上。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就算卓忘言使勁捏著她的手,她也不會多想,人不舒服的時候會下意識依靠旁人。可卓忘言並沒有,即便是生病的情況下,他也很紳士。
蘇妙想起自己那一屋鬼房客們對卓忘言的評價,好感度又上升了。
林書黎問道:“安居花園嗎?你倆都是?”
“這是我鄰居。”蘇妙紅著臉介紹。
有一瞬間,蘇妙擔心林書黎會過度腦補,之後像廣大相親男那樣,扣一個水性楊花的帽子在她頭上。
不過林書黎似乎對蘇妙和鄰居的關係沒有多拓展猜想,他的好奇點貌似並不在男女關係上面。
他狀似無意道:“這位是怎麼了?”
“卓老師身體不太舒服。”蘇妙說,“我送他回家。”
剛剛那副畫面,著實把蘇妙嚇到了。
卓忘言跪倒那一刻,出現在她身後的那些鬼,讓她想起了盤旋等待在將死之人身邊的禿鷹。
因此,她在上車前,給晁律師打了個電話。
“送他回家!”晁律師說,“沒事沒事,家裡有藥,快些回去!”
一邊說著沒事,一邊說快些回去。
蘇妙總覺得有點奇怪。
不僅如此,出現在這裡的林書黎,以及上車後,車內的氣氛,都讓她感覺奇怪。
林書黎又發問了:“是個老師啊?在哪教書?”
蘇妙怔了怔,看了眼卓忘言,卓忘言笑了笑,意思像是你可以隨意介紹,我怎麼樣都行。
得到卓忘言的允許後,蘇妙道:“卓老師是唐史研究方面的專家,目前在家攢書……”
“哦,大學的。”林書黎問,“海城大學嗎?”
蘇妙看了眼卓忘言,想起他說海城大學的學生告訴他今天的這場婚禮活動,說道:“嗯,所以今天朋友的婚禮,我們一起來了。”
林書黎慢悠悠問道:“卓老師是不會講話?”
蘇妙替他回答:“嗯。”
林書黎沒有再問卓忘言,他悄無聲息的就換了話題。
“蘇妙,你跟我說實話,上次是怎麼知道女童失蹤案被害地點的?”
蘇妙一口咬定:“真的是夢到的。”
林書黎道:“我們把你列為懷疑物件調查了,但很快就排除了。你沒有車,和本案的嫌疑人也沒有交集,更沒有動機,所以不存在作案的可能。嫌疑人抓捕歸案後全交代了,帶著我們去指認了案發現場……”
蘇妙聚精會神聽著。
“包括嫌疑人作案時穿的衣服,上面檢測出了被害女童的血跡,衣服的花色花型和你描述的差不多。”林書黎道,“以前,因為做夢,來向我們提供線索的報案人也不少,但你知道你和他們的區別在哪嗎?”
“在哪?”蘇妙絲毫沒察覺,自己已經踏入了林書黎的言語陷阱。
“第一,他們都是受害人的直系親屬。第二……他們不會特意強調證據。”林書黎緩緩而笑,笑的比鬼還像鬼,“你的描述,聽起來就像是……直接目擊了案件經過一樣。”
蘇妙冷汗濕透了內衣,儘管她認為自己還保持著平靜,但她的神情變化已經被林書黎看在眼裡。
“……呃,可我真的是夢到的。”蘇妙堅持著這一點。
員警就算是懷疑又怎樣?林書黎不也說了嗎?他們已經排除了她的嫌疑,包括她是目擊證人的可能。首先是她沒有到達現場的時間,其次是她有社區門口的監控作證,笑笑失蹤那晚,她下班到家後,就沒再出去過。
車到了安居花園門口,林書黎停下車,轉過頭來,痞笑道:“蘇妙,你請的家仙,是什麼?”
蘇妙愣住。
家仙兒?哦,她聽說過,民間會有一些人請一些動物來做護家仙,說是有問必答,護家宅平安,還能請上身什麼的。
蘇妙松了口氣,笑道:“對對對,我把整個動物園都請來了。”
林書黎也笑了。
他把目光轉向卓忘言,對方聽到他們的對話,表情沒有一絲波動,這不像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而且……卓忘言看他的表情並不和善。
“謝謝員警叔叔了。”蘇妙扶著卓忘言下車,給林書黎揮了揮手。
林書黎單手撐著車窗,吹了聲口哨,讓她回頭。
“蘇妙,不如明天見?”他說,“浪費我兩張電影票,總要補償回來。”
話音剛落,不僅是他,連蘇妙都察覺到了空氣溫度明顯降了。
她打了個冷顫:“……下周吧,明天沒心情。”
林書黎卻盯著卓忘言看。
卓忘言被蘇妙攙扶著,慢慢抬起眼。
林書黎副駕上放著一塊像懷錶一樣的金盤,此刻像壞了一樣,正在瘋狂旋轉。
這個東西是探測鬼的司南,只要五百米內有煞鬼,它就能指明方向。
今天辦完事回中隊的路上,正是感應到百麗瀑布酒店附近有鬼,他才掉頭追捕。
然後就碰到了蘇妙,以及蘇妙的這個鄰居。
林書黎:“對了,卓老師給張名片?我最近也在看唐史,以後遇到不懂的,還能請教請教。”
哢嚓一聲,司南停止了轉動。
林書黎呼吸一滯。
卓忘言嘴角微微揚起,並沒有理會林書黎,只是示意妙妙扶他進去。
蘇妙道:“林警官,我們就先回了,咱們以後再聯繫!”
這是句告別話,客套敷衍居多。
可卓忘言聽到後,很受傷地看了妙妙一眼,妙妙莫名其妙。
林書黎倒車出去,一個剎車停在大門外,拿起司南查看情況。
然而他手指碰到司南的瞬間,司南碎成一堆粉末。
林書黎:“安居花園……真有意思。”
蘇妙,姓卓的老師,還有之前在安居花園追擊的那些停留在一煞階段的鬼,以及這枚壞掉的司南……
林書黎琢磨著,撥了個電話回去,“喂,媽。問你啊,你給我介紹的這個蘇妙,原先家住哪?”
問出蘇妙的原住址後,林書黎不知從何處拽出一張地圖:“閔匯市……閔匯市,在這裡,西北區法務部的管理範圍。”
他找到了。
之後,他倒抽一口冷氣。
閔匯市那個地方,在黑炎的包圍圈內,這也就是說,法務部在閔匯市,沒有安全區,全市煞鬼無人整治。
再往西去一百公里,就是西北區的重要隘口城市,法務部西北區的總部城市。
林書黎覺得蹊蹺,給老骨發了個短信:“在值班嗎?幫我在資料庫查一下,西北區閔匯市什麼時候淪陷的。”
林書黎到達單位前,老骨回復了。
“二十七年前,不到三夜就淪陷了,據說是突然來了很多大鬼,好像必須要拿下那個城市的控制權一樣,火力特猛烈,在那裡的法務部辦公部門招架不住,經上司批准,撤走了。”
林書黎又往回翻找到蘇妙的資訊,看她的出生日期。
“蘇妙……二十六歲,到下個月底就二十七了。”他喃喃道,“會有聯繫嗎?”
他下了車,隊長正在外面抽煙。
林書黎問道:“沒記錯的話,嫂子是海城大學的老師?”
“你說我老婆?她辦公室行政。”隊長說,“你有事?”
林書黎道:“我一遠方親戚想考研,唐史方向的,想問問嫂子,海城大學這個方向的老師,哪個好?有沒有一個姓卓的,長得特招人的那種年輕老師,大概三十來歲。”
“遠方親戚是小姑娘吧?”隊長呵呵笑道,“現在考個研都挑老師長相了?”
林書黎笑道:“沒辦法,幫我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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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回到家,灰衣老鬼追問送走了沒有。
蘇妙抬起頭,想起自己以後再也看不到紅色衛衣小哥,心中一陣酸楚。
“時間長了,是人是鬼,都會有感情。”墨鏡鬼說道。
蘇妙回到臥室,趴在床上,說道:“你們都不要進來。”
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半夜,蘇妙爬起來,走到窗臺前,攤開手,看著那枚烏黑圓潤的魂核,小聲說道:“希望你能開久一點……”
魂核入土,蘇妙澆上水,把它抱進了臥室,放在了書桌上。
她手腕上那無形的藤蔓化作綠意滲入到土中。
卷髮女鬼飄了進來。
“不捨得?”
“如果你知道這個人再也見不到,說再見的時候,你會不會不舍?”蘇妙問。
卷髮女鬼哼了一聲,纏著她的毛線球。
“你跟司令,你倆沒有告訴我死因,也沒來找過我。”蘇妙道,“明明之前每天都催我替你們完成心願。”
卷髮女鬼頭都不抬,說道:“我的可沒程風那樣讓你感動,你還是別期待了。”
“你是不想進入新輪回了嗎?”蘇妙問,“你改變主意了?”
卷髮女鬼看向那盆花,說道:“鬼再次瀕死是什麼感覺?”
“嗯?”蘇妙不解。
“沒什麼。”卷髮女鬼收起毛衣針。
蘇妙只覺得今天冷清,躺在床上,和女鬼閒聊起來:“一直想問,你們是死的時候穿著拿著什麼,變鬼就也拿著什麼嗎?”
卷髮女鬼搖頭:“買的,我們有鬼市。不過一般只要不影響面子,大多數都不會冒著被法務部發現的風險去鬼市的。法務部有時候會收到內鬼給的線報,到鬼市大清掃。”
“你織毛衣織圍巾的線也是在鬼市買的嗎?”
卷髮女鬼輕描淡寫嗯了一聲。
“印象裡,你的毛線好像一直用不完……”
“嗯。”
所以,她冒著被清掃的風險,去過鬼市多少次了?
卷髮女鬼抬起頭,說道:“它發芽了。”
蘇妙坐起身來,果然放在書桌上的花盆中,一段像小拇指一樣的綠徑鑽了出來。
“這麼快!”
然而,鑽出來後,它就靜止不動了。
蘇妙歎了口氣。
“有時候想想,我活著,還真是不可思議……”蘇妙道,“等把你們都送走後,我會做什麼呢?”
“會有新的鬼求你。”
“……是啊。”蘇妙說,“以前嫌煩,也怕自己被你們坑,怕是拿命換心願,魔鬼交易什麼的,所以一直很抵觸。可是開始了之後,我忽然有了一種可怕的感覺,我覺得我放不下……”
“送走程風讓你這麼難過?”
“程風以後,就不叫程風了。”蘇妙道,“那我死後呢?也和你們一樣嗎?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可再來的時候,已經不是我了。”
卷髮女鬼聽的只打哈欠,懶散道:“睡覺吧你。”
她是怕蘇妙難受,進來跟她聊聊天,可這姑娘就有這種臭毛病,能把天越聊越無聊。
蘇妙說:“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哲學三問……我現在勉強知道從哪來到哪去,知道天地就是個循環系統,就像水迴圈一樣,這樣迴圈著來去。但,我是誰呢?”
蘇妙慢慢閉上眼睛,陷入睡夢前,她說:“為什麼是我呢?”
對門,卓忘言小聲喘息著,汗水濕透了襯衣。
鳳凰化為煞氣,在他身旁焦急打轉,卻手足無措。
“期限快到了。”寄居鬼的鬼影鑽了進來,憂愁道,“王妃已經種上了,可等開花已經來不及了,心跳會在淩晨停止,王……”
卓忘言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淩晨時分,卓忘言停止呼吸,床上的人慢慢散去,只剩一隻沉睡的鬼。
鳳凰化作了鬼影,輕輕立在床頭,低低叫了一聲。
寄居鬼歎了口氣,說:“磨嘰。”
不管什麼時候,王妃總是慢半拍!
作者有話要說: 妙妙,你鄰居變鬼啦!
妙妙,你夫君又變鬼了!
妙妙呀,你老公他又又又變鬼了!
睡美人,等著你去吻醒他呢,快上!
妙妙:?(有這等佔便宜的好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4:24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5章 我鄰居死了!
送走紅衛衣小哥後的第一個週六,灰衣老鬼沒有提供叫醒服務。妙妙睜開眼睛時,桌上的表,短胖的那根指標,已經指向了數字10。
蘇妙坐起身,蓬頭垢面,擦了口水,睜開兩隻大眼,先看向書桌上的那盆花。
“唔,真的好快!”比笑笑留下的那顆魂核還要快,只是一個晚上,已經有了花苞。
蘇妙:“按照這個速度,中午應該就能開花了吧?”
蘇妙換好衣服,站在書桌前,湊近仔細觀察這盆花。
“噫,花苞是黃色的。”
笑笑的那個魂核,種出來的花是白色的,而程風留下的這枚魂核,雖還未開花,但從花苞的顏色看,將來會開出黃色的花。
蘇妙想起經常講黃段子的紅衛衣程風,嘿嘿笑了起來:“讓你天天講黃段子,你看你的花都比別人的黃。”
說完,蘇妙歎了口氣。
背後悄無聲息鑽進來的卷髮女鬼說:“程風走的第一天,想他。”
蘇妙咯咯笑了起來。
她抱起這盆花轉過身,神色平靜帶著點微笑說道:“我想通了。”
“想通什麼?”卷髮女鬼問。
“昨天我還在傷心,我分析了很多,為什麼會這麼傷心。後來發現,不是程風讓我傷心,也不是別的原因,而是……人的離別總是令人傷心的,尤其是你知道可能自己此生再也見不到他們,和他們說再見時就會更傷心。”
卷髮女鬼道:“指不定哪天你出門見到沖你笑的小嬰兒,就是他。”
“嗯。”蘇妙道,“所以我想通了,不那麼悲傷了。姐姐,我參與了你們此生的最後一段旅程,又送你們開始新的旅程,普通人能參與的或許只是你們的從生到死,而我將見證你們的從死到生。這應該是開心的事,想明白這一點後,我就悟了。”
蘇妙單手抱著花,打開臥室門:“所以,我要把這件事繼續下去,悲傷裡帶著喜悅這種情感,就由我來體驗吧,我不會怕的!”
她一手叉腰,一手抱花盆,站在客廳中央,神采奕奕道:“接下來,從誰開始呢?司令和姐姐為什麼不來找我報名?”
灰衣老鬼和卷髮女鬼默不作聲。
墨鏡鬼道:“司令可能難度大一點,不然,這次就從燙頭女士開始吧?”
卷髮女鬼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毛衣針,抬頭說道:“蘇妙,剛開始,還是讓你先見識些人生美好吧。至於我,等你什麼時候麻木了,再來處理我就好。”
蘇妙:“你這樣說容易激將哦我告訴你!”
不過蘇妙不傻,女鬼這麼說,就證明她的心願應該會很棘手且……醜惡?
把她往後放放也好,蘇妙考慮好後,轉頭說道:“那麼其他……”
屋裡就飄著三隻鬼。
灰衣老鬼,卷髮女鬼,以及之前不怎麼說話的墨鏡鬼大叔。
不,明明還有兩隻鬼呢!
一隻綠毛殺馬特,一隻沉默寡言看起來很穩重的中年大叔!
那兩個也在她這裡報了名,一個是死於街頭鬥毆,一個是死於車禍內出血。
“……”蘇妙,“啊?人呢?我這心願屋是倒閉了嗎?顧客呢?!”
灰衣老鬼背著手,慢悠悠道:“正想和你說,那兩個,昨晚後半夜就不見了。”
“那你們也沒問問他們去哪了?”蘇妙奇怪。
“我們之間都是自由的。”卷髮女鬼道,“除了關於你的事情會商量,其他時間都是自由的。”
“他們出去也不怕被法務部打死!”蘇妙急道,“都變鬼了,怎麼還想出去浪?!有什麼好浪的!人身安全第一位不明白嗎?”
“你跟我們著急也沒用。”墨鏡鬼幽幽道。
“司令不是管紀律的嗎?”蘇妙問灰衣老鬼。
灰衣老鬼道:“我只能在這間屋子裡管住他們……”
卷髮女鬼拆臺道:“其實以前,能夠管住他們的是程風。”
“誒?”蘇妙驚了,“為什麼是他?”
程風在她這屋鬼客中,看起來只是個開心果……
“我們幾個沒有什麼後臺組織。”卷髮女鬼解釋說,“程風有。妙妙,之前大家都在時,韓濤是通訊兵,各種倒手消息,程風其實是管理者,大家都會聽他安排,彼此之間也不吵架,在你這裡占著各自的位置友好相處,司令是管理內部,監督和阻止小馬和禿頭偷窺你。”
小馬和禿頭就是今天不辭而別的那兩個鬼。
灰衣老鬼道:“你送走了程風,他們也不會聽你指揮,想去哪浪就去哪浪了……”
蘇妙垂頭思索。
卷髮女鬼和灰衣老鬼自覺心願難度大,因而沒在初期到她這裡報名請求完願。而剩下的三隻鬼裡,墨鏡鬼的死因是槍殺,相比之下,小馬和禿頭的死因很正常……也就是說,從小馬和禿頭開始完願可能會更容易些,但他們要是不在……
蘇妙抬頭,對墨鏡鬼說道:“等到明天晚上,他們如果還不回來的話,我就把你送走。”
墨鏡大叔笑得像只養在黑幫裡的貓,充滿了反派感。
蘇妙:“……”
她還是祈禱兩個死的比較正常的鬼客們早點浪完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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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安市與海市相鄰,是早期的重工業基地,現在因居民外遷,空氣污染,經濟效益不好等原因,看起來荒敗不已,與海市相比,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童安市終日不見太陽,空氣昏茫茫一片,市郊到處都是廢舊的工廠,見不到幾個活人。
活人少的地方,鬼就多,鬼多了,秩序等級也就出現了。
童安市的組織叫北朝丐幫,領頭的據說生前是個連環殺人犯,活著的時候一直沒被警方逮到,逍遙法外到做了鬼,混得風生水起,成為了東南區最大的鬼幫頭領。
據說北朝丐幫的軍師是明朝人,生前是個陰陽家,也是開了陰陽眼的人,死後就漂泊到童安市,加入了最早的北朝丐幫,成為了輔佐首領的軍師。
按他自己的話說,他已經輔佐了北朝丐幫近千任首領,可謂是流水的首領,鐵打的軍師。
而此刻,一家陰森廢舊的工廠內,鬼們聚集著,鬼目在黑暗中幽幽發著暗光,看著門口跪拜的兩個鬼。
兩隻鬼身旁站著一隻駝背的老鬼,說道:“韓濤死後,咱在海市的訊息源就被陰陽幫會切斷了。幸運的是,昨晚,這二位主動聯繫,說要入會,請求庇護,還為我們帶來了有價值的消息。喂,你,禿頭,對,就是你,給老大再說一遍。”
“老大,是鬼王,我要說的是鬼王的消息!”禿頂的大叔說道,“他現在在安居花園住,他比你們知道的蘇醒時間早!那晚,他先來的是蘇妙的家!”
他身邊的殺馬特小鬼說:“對對,我們之前就留意韓濤在向你們報告蘇妙的事,當時我們想入夥,可有人攔著,那個人應該是陰陽幫會的,說如果我們敢輕舉妄動,他就會把我們舉報給法務部的特勤。昨天蘇妙把那個人送走了,我們尋思著,只有這裡能給我們庇護……”
北朝丐幫的老大長相清秀,比想像中的年輕斯文,如果他站出來說自己就是那個八十年代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恐怕無人相信。
清秀的老大笑嘻嘻聽完,問身邊的長髮白須鬼:“軍師,你怎麼看?”
軍師撫摸著白須說道:“我生前翻過唐人記載的花神錄,那時還是完整版本。上面記載著鬼王諦清和花神的因果關聯。”
軍師道:“老身死後,聽聞當時的鬼王手段狠辣,一夜之間肅清鬼幫,之後就陷入沉睡,與唐人記載的鬼王諦清一模一樣。”
清秀的老大問道:“仔細說說。”
“唐朝的那些陰陽家們推測,花神降生前,鬼王會以鬼形提前醒來,清掃三界,之後沉睡等待花神降生。花神降生後,他會在某一天蘇醒,拿回‘言與察’兩樣能力,與花神重建三界秩序,到花神辭世後消散。”
軍師歇了口氣,又道:“老身研究多年,慢慢拼湊起關於鬼王諦清的秘密。諦清的時間感與我們不同,而明朝時又一夜降臨三界,重返王座之後再次沉睡的鬼王,老身肯定,他就是古人所記載的,在漢朝一夜降生,沉睡至唐朝才再次蘇醒的鬼王諦清!”
軍師慢慢踱步向前,說道:“老身推測出這個規律後,就一直按照《花神錄》中辨別花神的方法,在尋找著疑似花神。二十七年前,閔匯市一夜之間來了許多唐朝大鬼,將法務部逐出閔匯市,緊接著,帶著孕育之光的女嬰就出世了……”
軍師看著兩隻男鬼,笑道:“老身懷疑她就是花神降世,多年來無數次在她周邊安插消息線……終於,我的猜想得到了印證。你們說的不錯,鬼王諦清醒來的時間要比他宣告天下早許多,他醒來後第一個去見的,就是這個叫蘇妙的女人。鬼王諦清和花神,他們回來了。”
清秀的老大聽完,對門口兩個跪著的告密鬼笑道:“可惜了,我們知道的比你們要多啊,你們的消息並沒有價值,背叛告密之士……我們可不敢收啊。”
“不!”禿頭男鬼立刻道,“我們還知道鬼王的弱點!求老大聽我們說完!”
清秀老大發笑:“堂堂一個應天地而生的鬼王,會讓你們知道弱點?!”
軍師呵呵笑了起來:“不如讓他們說來聽聽,唐人也有記載,鬼王諦清並非無懈可擊,要想讓我幫的鬼士們活下去,我們應該在諦清出手之前,先發制人。”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能與天地同壽。”清秀的老大眼中閃爍著野心之火,低聲道,“做天地認可的鬼王可化人身,這不就是復活?他能從漢朝起一世又一世,與世長存,那不就是長生不死?!”
清秀的老大道:“啊……殺了他,我就是鬼王了。”
軍師笑撫鬍鬚,問兩隻告密鬼:“說說看,鬼王的弱點。”
“他靠蘇妙種花而活!”殺馬特小鬼搶先說道,“我們當時在場,都看到了。花開之後,鬼王才來,他的人身需要蘇妙的花活著,當時他身邊的那只鬼說,那朵花只能讓鬼王活十日。我們一直掐著時間,昨夜,鬼王沉睡了過去,千真萬確,我們還聽到陪他的那只鬼說,大鬼現在調不來多少個,留了只鳥在那裡看守,還說蘇妙的花今天就能開,只要在花開之前,無鬼來犯就好!”
禿頭男被搶了功,非常焦急,搶著補充道:“蘇妙種下去了另一朵花,只要在花開之前毀掉那朵花,鬼王就醒不過來了!”
殺馬特小鬼似乎要比拼功績,又道:“蘇妙現在還不知道!鬼王沒跟她說花的用處!”
清秀的老大沉默地站在工廠的窗前,微亮的晨光穿透他的身體,他說:“軍師,聽到了嗎?”
軍師呵呵笑著,手重重一揮:“聽到了。”
拔刀聲清脆,一道紅光閃過,兩隻告密鬼大睜著眼,化作煙消散。
魂核掉落。
清秀的老大嘻嘻笑著。
他的身體慢慢變實,光灑在了他的臉上。
“可憐的,連什麼是大鬼都不知,還敢來告密。”清秀的老大道,“二煞過後,未被法務部找到的鬼,就會從鬼影擁有鬼身,煞氣可變兵刃,擁有與法務部抗衡的能力,也有斬殺其他鬼的能力,自然……也能改朝換代,斬王登基!”
“原來做了鬼王,就可吸收花神種出的生機,與天地同壽……”清秀的老大轉過頭,雙目赤紅,笑著說道,“我北朝丐幫的大鬼聽令!”
頓時,工廠裡的鬼影皆化出鬼身,煞氣化刀劍。
“目標,安居花園。”清秀的老大笑道,“毀掉花神的花,斬殺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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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給程風的魂花噴了點水,放在門邊,去敲鄰居家的門。
快要中午了,要提醒他吃飯。
蘇妙敲了好久,沒人開。
她給晁律師打了個電話。
晁律師嘶聲裂肺道:“啊啊啊!我正在往回趕!!你別進去!!”
過了一會兒,又聽晁律師說:“算了,你還是進去吧!!守著他!!大不了等他醒了我被他扒層皮!你的花兒呢!!快點開吧求求你了!我馬上就到海市!!等我!”
蘇妙聽到他那頭亂糟糟的,汽車喇叭聲不斷,晁律師罵罵咧咧道:“海市的城市規劃吃屎去吧!不要堵車啊!!靠!傳音令終於有反應了!將軍將軍你聽我說!!海市現在沒幾個能打的,王昨晚死過去了!沒人看守!除了那只傻鳥!求你快點幾個兵來海市吧!啊?!!你說啥??我沒資格調兵遣你??李成德!!你別以為自己被王上欽點為西北大將就得意忘形了!”
蘇妙掛了電話,拍了拍腦門:“??”
什麼玩意?他是在聽相聲嗎?
算了,還是先去看看卓忘言吧。
蘇妙輕輕轉動鑰匙,小聲道:“打擾了……我來看看你。”
門開後,蘇妙看見一隻冒著黑氣的金色的鳥,很大,站在桌子上。
蘇妙:“……”
鳳凰:“……”
對視三秒後,那只鳥慌裡慌張化作一陣煙跑了。
蘇妙:“完蛋!!!”
是想吃卓忘言的禿鷹嗎?!
“卓老師!”蘇妙心道,新鄰居果然是容易被妖魔鬼怪盯上的體質,唐僧嗎?
卓忘言安安靜靜躺在床上。
蘇妙走過去,又輕聲叫了一句:“卓老師?”
卓忘言平躺著,像死了一樣。
蘇妙“瞻仰”著他的遺體,鬼使神差地,緩緩伸出手,探他的氣息。
“……”
蘇妙又慢慢縮回手,木呆呆看著他。
“死、死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4:46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6章 鬼吻
人死後化鬼,而鬼這種東西,則是無處不在的。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有時只有你一個人的電梯,在即將合上門時,會再次打開,就像又放進來了一個隱形人一樣,你看不到,可“它”卻實實在在的與你同乘。
有時,走在喧鬧的大街上,會忽然感覺一陣風刮過,之後,兩頰一熱,耳朵嗡嗡耳鳴起來。
甚至有時,明明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卻能聞到陣陣異香,像誰剛從浴室走出來一樣。
這些,就是鬼留下的蹤跡。
一隻鬼跟隨人們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容易,因為痕跡微小,不容易被發覺。但一群鬼移動,難度就大了。
從童安市到海市的大巴車上,司機打了個哆嗦,問乘客:“你們冷嗎?”
乘客們紛紛表示冷。
司機:“奇了怪了,今天降溫了?”
明明冷氣還是平時的溫度,怎麼就今天冷了起來?
大巴過隧道時,光線暗了下去,如果這時有人抬頭,會在眼球移動的瞬間,捕捉到玻璃上映出的影子。
大巴車超載了,乘客只有十一人,但車上卻站滿了冒著煞氣的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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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五歲見鬼開始,妙妙已經見了十年的鬼。死和鬼於她來說,不再是讓人害怕的事情。
蘇妙愣愣地注視著床上沒有呼吸的鄰居,手不聽使喚,又擅自行動,觸碰了卓忘言的脖頸。
“……”蘇妙恨鐵不成鋼罵自己的手道,“你怎麼跟貓尾巴一樣!”
眾所周知,貓尾巴和貓不是一種生物,妙妙的手和大腦,也一樣。
蘇妙的大腦瘋狂提醒著她的手不要輕舉妄動,但手不聽啊!
“誒。”當手觸碰到卓忘言時,妙妙震驚了。
“……有點溫?”蘇妙自言自語道,“軟的?溫的?幻覺?”
她整張手貼了上去:“……有跳動?”
蘇妙大腦的控制系統此時徹底罷工了,完全鎮壓不住蘇妙的身體,蘇妙耳朵貼在了卓忘言的胸前,試圖聽他的心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迷迷糊糊一轉眼,看到了床邊衣櫃前鑲的鏡子。
蘇妙盯著鏡子看,眼睛慢慢瞪圓了。
鏡子裡的她,耳朵貼在被子上,而她眼前的鄰居,並沒有出現在鏡子裡!!
蘇妙渾身的血都凝固了,咽了咽口水,慢慢爬起身,張開手,慢慢退開。
退了幾步,她又探著身子,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戳了戳床上的人。
她轉過去看鏡子,鏡子裡,依然只有她,沒有卓忘言。
“鬼……”妙妙憑藉十年見鬼經驗,得出了結論,“已經變鬼了?!”
看來是死透了,可是……可是為什麼不是鬼影?!
妙妙雖然沒問過鬼他們死後會經過幾個階段,但憑藉她這些年看到的,她心裡多少能判斷出,人剛死化鬼時,只會是鬼影的形態,就跟她家裡的那些鬼房客們一樣,時間長了,或者出現什麼契機了,才會慢慢成為實體,身體看得見摸得著。儘管普通人依然看不見有了身體的鬼,但對於妙妙這些陰陽眼,如果手邊沒有鏡子,他們很難判斷有身體的這些,是人還是鬼。
妙妙驚呆了。
“難道卓忘言原本就是鬼?”
可,自己昨天還和卓忘言出席了婚禮,雖然婚宴上她沒有注意到卓忘言在哪裡,但一起進門時,卓忘言接過新人家長送來的喜糖,剝開一個嘗了。
如果是鬼的話,根本不會有人看到他,也不會給他遞喜糖,他也根本不可能吃掉那塊糖吧?
而且林警官也跟他搭話了……林警官能看到的!
卷髮女鬼飄了進來。
“被你發現了。”她說,“心情如何?”
蘇妙轉過臉,表情僵硬。
“……他是個什麼東西?”蘇妙道,“他是鬼嗎?”
“是啊。”
“也就是說……他一直是鬼?”
“沒錯,一直是。”
“可我帶著他出去,別人也能看到他……所以他到底是人是鬼?”蘇妙沒見過這種情況,她多年的見鬼經歷並不能解釋這個現象。
“你一直沒問過,我們也沒說。”卷髮女鬼道,“從個體來說,鬼有三化,一化就是人化鬼影,限制頗多,法務部來抓的時候,你只能藏。二化就是鬼影化身,有了身體就可以用工具作戰,陰兵聽過嗎?就是指二化的鬼,這個時候就能和法務部抗衡。”
“三化就是化肉身,和人一樣。”卷髮女鬼道,“這是鬼的三化。到底什麼時候化,也有個體差異,也要看天意。心性不堅,不瘋不癲,運氣不好的,基本上沒辦法二化,更別提三化。。”
“他是三化?”
“他不是。”卷髮女鬼看著床上的卓忘言說道,“你現在看見的是二化,畢竟鏡子裡你看不到他。而且……我剛剛說的這些只是普通規則,在他身上可能也不適用。有一點你要知道,他要是醒過來,就能化出真實的人身,有溫度有呼吸,可能完全不會受限制,你可以把他當作真實的人。”
“……”蘇妙道,“這不就是逆天的本領嗎?!那做鬼太好了有沒有!死了跟復活有什麼差別?!”
“只有活人會說做鬼好。”卷髮女鬼嘲諷道。
蘇妙:“你的意思是,卓忘言是鬼,但他平時化人身偽裝成活人來見我,現在這樣可能是出了差錯,或者在充電,所以暫時是鬼身的狀態……”
蘇妙沉吟道:“那他來頭不小啊?!連死都是實心的……”
蘇妙瞥了一眼浮在空中的卷髮女鬼,她還是個虛的。
“那他有什麼目的?”蘇妙道,“肯定是我吧?這麼看來,那個律師也是……怪不得他們說話奇奇怪怪的。”
“那個律師是人。”卷髮女鬼道,“你知道鬼上身嗎?姓晁的律師屬於這一類。”
“鬼上身?!”
“身體虛弱的人,瀕死的人,就會被他佔據身體,代替原主活著。”卷髮女鬼道,“俗稱鬼上身。”
蘇妙喃喃道:“他們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她想起卓忘言用軟筆寫字,對智慧電器完全不通,吃個零食都那麼驚訝。
他應該不是現代人……古代人?
會是哪個朝代的?
等等,還有剛剛的那只鳥,不是自己眼花了……
蘇妙激動地抖了起來,整個肌肉都僵硬了:“姐姐,剛剛我進來時看到了一隻黑不溜秋又發著光黃黃的鳥……我以為是禿鷹之類的,現在想想看……是那只雞仔吧?!晁律師不是說,它叫鳳凰嗎?!真的是鳳凰嗎?!”
卓忘言的手指動了動,蘇妙迅速轉頭,盯著他看。
“要醒了嗎?”蘇妙輕聲問道。
卓忘言的睫毛微微顫動。
蘇妙壓低聲音感慨:“好長的睫毛……”
卷髮女鬼道:“把你的花兒搬來。”
“花兒?”蘇妙眨眼。
“程風的那朵。”卷髮女鬼道,“再給你說個秘密,你的這個鄰居,搬過來就是想吃花。”
“……吃什麼?”
“看起來,程風之前的猜測沒錯,應該是花開他醒,吃了花化肉身。妙妙,你種的花,是他的食物。”
“吃花鬼?!”
“花快開了。”灰衣老鬼在門口指著那盆花說,“也該醒了吧?”
蘇妙語氣興奮道:“真的嗎?花開他就醒了?”
蘇妙跑回去,抱起花盆,果然,金黃色的魂花處於含苞待放的狀態。
蘇妙小聲感歎:“這都是什麼奇跡?!”
蘇妙轉過身,抱著花向鄰居家走去:“所以說,上一朵花,是被他吃了?”
會吃花的鬼,所以才搬到她對門,等她種花吃嗎?!
蘇妙身後的燈忽然閃爍起來,繼而是整個樓的燈都忽明忽滅起來。
氣溫驟降。
蘇妙愣了一下,轉過身:“……跳閘?”
跳閘的話,電閘箱就在她手邊。
蘇妙放下花盆,去開電閘箱。
手觸碰到電閘箱時,電閘箱是扭曲旋轉起來。
蘇妙縮回了手:“怎麼回事?!”
墨鏡鬼飄進樓道,大喊:“是決鬥陣!!我們現在都進決鬥陣了!!”
“決鬥陣什麼意思?!”蘇妙慌了,她直覺到這玩意不是個好玩意,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報警,報警管用嗎?!”
“決鬥陣是鬼陣。”灰衣老鬼說,“我曾經見過,兩派爭王,凡被圈進陣的鬼,必須拼個你死我活,鬥出王來,才可解陣……”
“所以說,這個陣是什麼?!”蘇妙驚恐道,“我們被圈起來了?為什麼我們會被圈起來?!”
“……”卷髮女鬼道,“為什麼妙妙也在?”
“陰陽眼也算數?”灰衣老鬼不解道,“決鬥陣只是鬼之間的擂臺,是把人隔離開,在兩界中間進行的決鬥……按理說,妙妙應該會被隔離出去才對。”
鬼陣只能圈鬼,然而蘇妙作為人,卻也被圈了進來。
“有人下了決鬥書。”墨鏡鬼幽幽說道,“向鬼王決鬥,是王者戰,挑戰書貼出來,以被挑戰者為中心,方圓五百米,就會形成決鬥區。決鬥區是封閉的,只有兩種情況能開陣,挑戰者消失,或者被挑戰者消失。”
“拿著你的花,到他身邊去。”墨鏡鬼道,“能下挑戰書,證明挑戰者就在不遠處,馬上就要來了……好在你的花要開了。我和司令去拖住挑戰者,儘量給你們留時間。”
“晚了。”卷髮女鬼抖了起來,極度的恐懼使她被死亡束縛,身體被割裂成八塊。
蘇妙驚了。
“姐姐……”
這是……碎屍?卷髮女鬼生前竟然是被人碎了屍?
灰衣老鬼道:“別想你怎麼死的!頂住!這些算什麼,不要怕!”
寒氣襲來,寒氣夾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一點點冰凍。
蘇妙懷中的花顫抖了起來。
她抬起頭,看到了黑壓壓的鬼,手中帶著黑色的刀槍棍棒,朝這裡走來。
“這……”蘇妙愣愣道,“多數打少數……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大鬼!”墨鏡鬼面部扭曲,一道黑血從他眉心的彈孔蜿蜒下來,他也頂不住了。
“是大鬼!”
灰衣老鬼走上前,說道:“他娘的,以為我怕?!小姑娘進去!”
蘇妙抱緊花盆,慢慢退到卓忘言床前。
“連二化都沒有的小鬼,不躲起來,是要來送命嗎?”一個極其變態的聲音響起。
蘇妙意識到,這不僅是多數打少數,這還是上階虐下階。
她身邊的鬼都是鬼影,正如卷髮女鬼所說,鬼影沒什麼反抗能力,只能躲。
而對方,它們全是有鬼身的大鬼啊!
“去他娘的,老子命早沒了!”司令罵道。
“哦?那你們也沒什麼用啊。”變態說道,“你是能打,還是能擋?”
“老子讓你砍,還能耽誤你個兩三秒!”司令道,“老子是打不了你,但也不是沒用!”
彈藥不夠,身體填充,誓要和侵略者抗到底!
對方聽到這句話後,嘁了一聲。
蘇妙頭皮一緊,轉過頭。
屋內密密麻麻站了一圈鬼,雙目閃著血色。
他們都有身體,手中握著黑色的刀,刀刃泛著幽光。
鏡子裡,只有蘇妙一人,抱著花盆。
“把花給我。”一隻臉上帶著刀疤的大鬼說道。
蘇妙沒有說話。
“沒聽見嗎?把花給我!”刀疤大鬼瞪眼,血幾乎要從他的眼睛裡迸濺而出。
蘇妙依然不說話。
她大腦飛快轉動,思考著現在的方法。
既然會問她要花,而不是直接動手來奪,那麼就證明他們的目標不是她,也不打算傷到她。
蘇妙定下心後,打算無視到底。
她一屁股坐在卓忘言床邊,把花緊緊摟在胸前,怒視著這些鬼。
大鬼們慢慢縮小著包圍圈。
鬼氣越來越近,蘇妙整個人都嚇僵了。
黑色的煞氣冒著寒氣,幾乎快要碰到她的臉。
她聽到走廊裡,墨鏡鬼大喊:“妙妙!王中海!!對他說,他永遠是我兄弟!”
門口傳來一聲尖叫,煞氣頓時膨脹了十倍,陣中的地面震動起來。
一點點包圍妙妙的大鬼自言自語道:“二化。”
墨鏡鬼二化了。
鬼的化煞,似乎是很痛苦的,蘇妙聽到了墨鏡鬼的慘叫聲,仿佛千萬把刀砍在他的身上。
蘇妙抱著花盆的手,緊緊握著,泛起青白色,她開口,反復說著:“快開!快開啊!快開!!”
大鬼舉起了刀,向花兒砍來。
“卓忘言,快醒啊!!”如果是他的話,擁有鬼身,起碼有能力反抗他們!
躺著被人砍死算什麼英雄好漢,就算是廢物,也要在反抗中去死!
輕輕一聲,就像微風撞擊在古老的銅鐘上。
花開之時,大鬼的刀砍下來的剎那,一陣颶風刮過,金色的鳳凰如神兵天降,閃動著翅膀,煞炎撲向屋內的大鬼。
蘇妙一歪,被煞炎帶起的熾熱颶風吹倒在卓忘言身上,花盆碎了。
金色的花漸漸消失,金色的光如藤蔓爬上了卓忘言的手臂。
鬼王睜開眼,手輕輕搭上蘇妙的腰。
蘇妙愣愣地看著他,說:“那個……睡醒了?你有什麼武器嗎?有一群鬼來找你打架……”
離近了才發現,他的眸色,似乎比之前深了許多。
卓忘言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吻了蘇妙。
蘇妙徹底不會動了,整個人怔在床上。
卓忘言起身,走向群鬼。
他目不斜視,所過之處,兩旁大鬼皆化青煙,連同魂核一起,碎成粉末。
二化後匕首在手的墨鏡鬼身後護著灰衣老鬼和卷髮女鬼,仍在血戰。
金瞳閃爍著,卓忘言抬起手臂,鳳凰盤旋而回,立於他的手臂上。
所有的鬼,全都停了下來,似天地壓著他們的頭顱,令他們雙膝跪地。
卓忘言說:“告訴他們,我叫諦清。”
鬼陣分崩離析,決戰書碎成粉末,被風帶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5:20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第17章 春秋老鬼
卓忘言手指微微一勾,墨鏡鬼,司令以及卷髮女鬼大鬆口氣,跌跌撞撞飄了回來。
司令撫摸著長回來的左臂,卷髮女鬼拼好身體,對墨鏡鬼投來感激的目光。
墨鏡鬼嘿嘿一笑,收起匕首,滿意地觀賞著自己的鬼身。
從此以後,他不必在法務部的追捕下狼狽地東躲西藏了。
卓忘言沒有再說話,他眼皮懶懶一抬,碎了進屋包圍蘇妙的那群大鬼,只是一個眼神,就讓跪伏在地的那些大鬼明白,什麼才叫秒殺。
對於剩下的大鬼,他似乎並不感興趣,收了威壓後,揮手讓它們逃了。
灰衣老鬼道:“放他們一馬?”
卓忘言微微點了點頭,一瞬間,撤去嚴肅,扭過頭望向臥室,目光也變得柔軟了許多。
剛剛回過神的蘇妙抱著被子嚶嚶叫。
少女心在現實面前,一會兒崩碎一會兒重生,令她忍不住地怪叫。
是,她是幻想著和長得好看的小哥哥浪漫一吻,但小哥哥如果不是人就……
卓忘言聽到蘇妙的嚶嚶聲,忍不住笑了起來,裝完祥瑞之物,一直繃緊神經的鳳凰也放鬆了下來,爪子不由自主地在卓忘言身上劃拉了劃拉。
卓忘言一個眼神甩來,伸手摁住了鳳凰的咽喉。
鳳凰:“??”
煞氣纏繞著鳳凰,一道光過後,鳳凰變成了毛絨絨的小雞仔,從卓忘言胳膊上滑落在地,摔了個屁股蹲。
卓忘言冷冷看了它一眼,轉身進門,煞氣順手帶上了門,把三隻鬼和一隻小雞全關在了門外。
晁律師車開進院子,慌裡慌張奔來:“這個味道……”
煞氣還未散盡,整個安居社區陰雲滾滾。
寄居鬼:“完蛋了,法務部要上門拜訪了!”
這麼明顯的決鬥台,法務部絕對能感應到,就算不感應到,也能得到線報。
寄居鬼掏出一道空白黃符,咬破手指在上面塗畫。
不久之後,這只符籙化作虛影,飄了起來。
“你們三個。”寄居鬼道,“跟著它走,緊急避難!”
打發走三隻鬼,晁律師拾起唧唧叫的鳳凰,捧在手心說道:“大爺,王嫌棄你了又?”
鳳凰團委屈不已,唧唧叫著訴說不滿。
晁律師一聽,冷汗直冒:“我的大爺啊,你說說你見到王妃跑什麼?”
鳳凰團嘰嘰喳喳說著理由。
無非就是,諦清說要是讓王妃看見原形,他回頭就拔光我的毛。
寄居鬼:“那是平時!這時候你跑什麼跑,得,你也是活該。”
煞氣剛剛散乾淨,寄居鬼就聞到了明辨者身上的火藥味。
果然來了。
“喲……真是狗鼻子,來得倒快。”晁律師說著,把鳳凰團揣進口袋,雙手理了理兩鬢,站在卓忘言門前,擺出了迎客的姿態。
老骨從警車裡鑽出來,抬起頭看著安居花園。
“黑氣消散了,也看不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老骨說道,“還是來晚了一步。”
“是麼?”林書黎戴上手套,手握著一把獵-槍,徑直向蘇妙家走去,“那就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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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忘言收起鬼氣煞氣,乖乖化了人身,才敢推開門走進臥室。
他側過身,看了一眼鏡子,自己就映在鏡子裡。
卓忘言走過去,蘇妙還坐在他床上,此刻仍然捂著臉,也不知哭了沒有。
卓忘言垂下眼,每一根睫毛都散發著委屈的氣息。
他單膝跪地,看著蘇妙。
蘇妙聽見他進來,過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從指縫裡好奇看了眼,這一看,把她嚇得夠嗆。
“幹什麼?”蘇妙嚇得都跳起來了,“使不得使不得!”
他怎麼還跪下來了呢!
卓忘言拉過她的手,攤開,在她手心輕輕寫起字來。
蘇妙:“那個……”
卓忘言寫完,滿懷期待看著她。
蘇妙說:“其實我想說,我從小就不知道人家在我手上寫字寫的是什麼……我判斷不出,我觸覺很廢的。”
卓忘言愣了一下,神情似有些無奈,接著,他拉著蘇妙的手,似乎又想吻她,卻在中途停了下來,去翻找紙和筆。
“你真的不會說話嗎?”蘇妙目光追隨著他,問道,“他們說你需要吃我種的花維持現在的身體……你是哪種鬼?吃花鬼嗎?為什麼你可以化出人身?你跟活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你現在也出現在鏡子裡了,所以你是又從鬼變成了人嗎?”
剛把紙和筆取回手中的卓忘言聽到這一連串的問,怔在原地。
蘇妙:“看來是真的不會說話……”
她微微歎了口氣,又好奇道:“可是剛剛你有說話……我聽到了。你名字叫什麼?你剛剛是說你自己名字吧?”
卓忘言認認真真在本子上寫下兩個字:“諦清。”
“唔,好名字。”蘇妙道,“就是不像人名。”
諦清微微笑了起來。
“沒有姓嗎?”
“曾有。”
“曾經有?”蘇妙更好奇了,似乎是要掩蓋剛剛那一吻的尷尬,她用問題塞滿了大腦,急切地找話題,“那你是哪個朝代來的?你不是現代人吧,我猜就是!”
卓忘言寫好回答,豎起來給她看:“吾名諦清,很久以前,很久。我曾有姓,亦有他名。現今,我叫卓忘言,不曾騙你。”
“你來做我鄰居,是因為我能種出那些花嗎?”
卓忘言愣了愣,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是,然而也不是。
卓忘言手微微顫抖著,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寫出真實的答案。
最終,他寫道:“你是我的。”
剛寫完,還未豎起本子,兩人被敲門聲打斷。
“員警!”林書黎喊道。
二人聽到晁律師的聲音:“你有搜查令嗎?把你的警號給我,我要告你去!還有你,你連警服都沒穿,你是什麼來頭?裝什麼員警!”
老骨的確不是員警,他現實中只是個下崗待就業大齡男青年,在法務部值班時看到司南指示,趁著林書黎的警車一起來的。
蘇妙:“誒?是林警官?”
卓忘言臉色沉了下來,他豎起手指輕輕碰了碰唇,示意蘇妙不要說話,他去開門。
卓忘言拉開門,冷冷看著林書黎。
“員警,接到群眾舉報,說這附近有逃犯。”
老骨抖著手掏出司南,然而感應鬼氣煞氣的司南卻毫無動靜。
卓忘言垂眼看著司南,微微挑了下眉。
老骨悄聲說:“是人。”
林書黎:“能跟卓老師再次見面是緣分,不知卓老師可否報上全名?”
這樣,就可以在人口資訊庫查看了。
卓忘言看向晁律師,抬了抬下巴。
晁律師:“不就是名片嗎!給你。”
他摸出一張名片塞給林書黎:“行了吧?卓老師德高望重,怎麼會窩藏逃犯,我們真的沒看見什麼逃犯!真是的,你記著,我一定向你們單位舉報你!”
林書黎收了名片,嗤笑一聲:“隨你便。”
這時,值班室的電話打了過來。
“老骨。”那端呼吸急促,“快快快!!祥雲山有決鬥台警報!鬼幫械鬥!!鬼幫械鬥!快來!!”
與此同時,老骨手中的司南瘋狂轉了起來,指標指向了與安居花園相反的方向。
老骨眼神示意:“怎麼辦?”
林書黎只好放棄搜查。
林書黎帶著老骨離開之前,駐足說道:“那位律師,提醒一句,你的魂沒完全卡進殼子裡。”
他說完,帶著老骨走了。
老骨道:“當真?!”
林書黎點頭道:“兩個人。不管是寄居鬼還是其他什麼玩意,目前都是人……”
是人的話,獵殺煞鬼的武器就派不上用場,也就是說,只能幹看著,哪怕他心裡明白他們是鬼,也無可奈何。
“去跟部長報告吧,你就說你發現的,安居花園需要重點監控。”林書黎把功勞讓給了老骨,“有寄居鬼出沒,不久前還開過決鬥陣……時刻盯著,不怕他們露不出尾巴!”
“膽大妄為!”林書黎離開前,憤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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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忘言無言望著寄居鬼。
晁律師:“咳……是這樣的,我比他高,所以頭頂會多出來那麼一點。”
卓忘言垂眼看向晁律師的腳,似乎在說:“那就砍腳。”
晁律師頭皮一涼,恨不得把腳縮回去。
“我有話跟王妃解釋!”晁律師道,“您是不是已經告訴王妃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晁律師:“明白了,我這就去說。”
頓了頓,晁律師又道:“會儘量把故事說的浪漫一點。”
卓忘言嘴角微微一瞥,乖乖坐在客廳等候。
晁律師深吸口氣,進了臥室。
“蘇妙你好。”他說,“我是晁沖,咱們又見面了。我真名叫李羨,武周時期人,死在開元三年,生前是個東都覡。”
“是個什麼?”進來就報真身,可真有誠意,然而蘇妙聽不懂。
“覡,男巫。我這一脈繼承的就是靈魂寄居與通曉百語,包括人鬼魔之心語……哈,您想叫我什麼都可以,名字於我而言就是個符號。”
“哦,那就晁律師好了。”蘇妙說。
“好的好的。”晁沖道,“是這樣的,想必您一定很疑惑,也很好奇。您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他的來歷。”蘇妙指了指客廳,“是誰,要幹什麼,是不是真的要吃我種的花才能活?”
“先回答您最後一個問題,從某種角度來說,是這樣。”晁沖說,“您其實是花神,是被天地選擇,輪回往生的花神。或者說,我們叫您女神都行……”
“噗……”蘇妙沒忍住。
女神什麼的……
“而王。”晁沖道,“卓忘言是我給他偽造的人世身份,王本名諦清,是跟隨您輪回的鬼。王生來就非世間之人,因而往生需要您的説明才可有人身,與您同活一世……”
“哈?憑什麼和我同活一世?”
“您二人都是天地祝福的人。”晁沖很會講話,“您現在忘了,您在很早之前,和王一起與天地定下契約,你與王二人是同生同死。你生,王的鬼身從天地而生,你死,王也會從天地消失。而您從每一個魂核中種出的生機,給予王行走人間的生命。”
蘇妙誠實回答:“聽不懂。我是說,這種總要有個開端吧?”
“那就早了。”晁沖道,“很早,相當早。”
“算了……你還是說說,他生來就是啞巴嗎?”
“不。”晁沖道,“每次輪回,王依託你而生,而每次為了提醒王你降生於世,你會拿走他一樣能力,上上次,也就是春秋時期,您拿走的是嗅覺。上次,您拿走的是視覺,這次您拿走的是語言……”
蘇妙索性放棄思考,當天方夜譚聽:“哦,那我怎麼還給他?”
“咳……”晁沖沉默了會兒,說,“就……做夫妻,就還他了。這樣也意味著,王沒有找錯人。”
蘇妙:“……”
當我沒說。
“我倆從什麼時候開始,春秋?”
“對。”晁沖說,“您二人相識很早,遠遠早於春秋。然而首次與天地訂立輪回契約,確實是從春秋開始。”
“哦,他春秋時叫什麼?”蘇妙這麼問,純粹是閑得慌,反正晁沖說什麼,她早聽不懂了。
“你聽過一首詩嗎?”晁沖問。
客廳裡,卓忘言的面前忽然多出一張黃符。
黃符燃盡後,傳來一個老人滄桑的聲音:“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願與王上在鳳山一見,老朽有東西想託付給您。”
卓忘言微微一笑。
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這是唐人李白寫的一首詩,拿來做典的故事,是蕭史和弄玉。
相傳春秋時期秦穆公有個女兒名弄玉,她很喜歡音樂,有一天,她夢到一位風華無雙的年輕男人在夢中吹簫,遂動了心,夢醒後就催促著秦穆公,說要與他結為夫妻。
秦穆公也算愛女之人,竟然真的按照女兒所說,去尋找這位年輕男子,終於在華山明星崖下找到了這位男子,秦穆公找到他時,他正在吹簫,蕭聲極美,仿佛不似人間之音。又說他似仙人,可謂是長得又好,氣質又出塵。男子自稱叫蕭史,於是,秦穆公就把這位男子領了回去,與弄玉結為夫妻。
小倆口婚後恩恩愛愛,琴瑟和鳴。有一日,二人月下吹簫,天邊竟飛來一龍一鳳,龍乃赤龍,鳳為紫鳳。
弄玉也沒有驚訝,她騎上紫鳳,蕭史跨上赤龍,二人就這麼飛天而去。
秦穆公聽說女兒和蕭史乘龍鳳而去,連忙帶人去追,車騎隨從追到華山,龍鳳消失不見了。秦穆公傷心不已,在華山明星崖立祠紀念。
如果有人在網上搜索蕭史弄玉,或者鳳凰台憶吹簫什麼的,就會得到如上版本。
然而,真實的情況,沒有人比當事人更瞭解。
諦清非人,也不曾真正的進入過輪回,比起把自己投入輪回轉生的蘇妙,諦清回想起往事,要比蘇妙記得清楚些。
蕭史是他初次與花神訂立輪回契約時用的名字,人類三界開始有序輪轉之後,上古大神便隕落了。諦清睜開眼睛時,他身旁的花神已經自降神格,投入輪回。
諦清走遍華夏大地,尋找著他的愛人,沒想到,花神輪回極慢,一直到春秋時期,他才從天地中感應到那抹溫柔的生機。
他化名蕭史,到華山用蕭聲喚醒她的記憶,後來就拐走了她。
這些事情,秦穆公不知,弄玉身邊的一位士兵卻全都知曉。蕭史曾對那名士兵說過,我與弄玉都非凡人,不久前,我們感知到天地召喚,馬上就要登仙而去了。
士兵本來將信將疑,直到見了從月亮中飛來的赤龍紫鳳,才跪地大呼:“仙者!是仙!”
對於諦清而言,即便是已經過去千年,但他回想起來,仿佛是在昨日。
他與花神的輪回轉世,在他眼裡,就好比夫妻之間的小情趣。
乘龍鳳飛往昆侖後,在神殿塌陷消失之前,諦清和花神訂立了契約。
諦清並不打算與花神一樣投入輪回,成為凡人,迴圈往生。凡人脆弱又會忘記,諦清怕遺忘,因此,他在搖搖欲墜的神殿起誓,他不會和花神一樣進入輪回,哪怕不再有身體,做不了神,他也不會忘記花神。
說好的天長地久,凡人做不到,但他可以。
神殿倒塌後,世界進入了人類鼎盛期,上古大神們徹底消失,不入輪回的諦清,被天地銷毀神格,化作了鬼影。
為了不讓他消失,花神將他與自己捆綁起來,若花神即將輪回降生,那麼諦清就會以鬼的身份蘇醒,花神想辦法從魂核中榨出生命,給諦清續命。
花神死,與她綁定的諦清就會再次消失,天地將他藏起,隱於規則之後,等花神再次輪回出生,諦清才會出現。
為了能找到對方,花神將在每一世誕生時,取走諦清的一樣能力,有借自會有還,諦清就能清晰地感應到花神出生在何方,二人結為夫妻後,再將能力奉還。
每一世皆是如此。
只不過,花神的確是個慢性子,輪回極慢。好在諦清也不是人,對時間沒有概念。
所以,這種訂立契約,天懲地罰的輪回方式,二人都還能接受。
第一世,蕭史弄玉化土後,諦清再次感應到花神降世,是在漢朝,他睜開眼睛,對三界進行了清掃,類似於打掃衛生等待妻子回家一樣,自己並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已在人間掀起驚濤大浪,留下了令人膽顫心驚的名字。
花神姍姍來遲,至唐朝時才降生,十五歲覺醒後,種了第一朵花,諦清被生機喚醒後,開心找去,結果陰差陽錯的,撞到一個春秋時期的老鬼,老鬼做了鬼之後,能看到人的魂靈,當即認出了諦清和花神正是之前他伺候過又登仙了的主子,蕭史和弄玉。
這可好,老鬼竹筒倒豆子似的巴巴拉拉全給講了,令花神回想起了上一世,又想起了上一世諦清帶走自己時,她那傷心哭泣的老父親秦穆公,心中一痛,和諦清打起冷戰。
上一世被拿走眼睛的諦清看不到她,也就看不見她到底有沒有生氣,揣摩不出老婆情緒的諦清,乖乖陪著花神,她說幹什麼就幹什麼,她說別幹什麼,他就不幹什麼。
以至於,後來,花神氣他也不知道主動示好,性子一上來,擰巴了,一直擰巴到花神咽氣前,拉著諦清的手,又氣又傷心,咬牙切齒道:“你個傻子……下次,主動些。”
諦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花神並沒有真的生自己的氣,是自己看不到,誤會了她的本意!
於是,再次醒來的諦清決定,這一世,一定要主動些。
想到這裡,諦清微微側過頭,看向主臥。
主臥裡,晁沖正跟蘇妙講她和諦清的第一世姻緣。
剛剛的符籙已經燃燒乾淨,諦清笑了笑,站起身來,輕輕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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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的祥雲山附近,正在進行著一場人看不到的鬼戰。
普通人驅車經過時,只會感慨一聲:“山上就是冷啊,比市區冷多了。”
一個計程車司機載客到祥雲山,他車前掛著一條紅繩,繩子繞著結,栓著一枚錢幣,正是之前諦清送他的那枚買命幣。
客人下車後,計程車司機往市區開,倒車時,他望著映在後視鏡中的山影,抖了一抖:“嘿,看著怪陰森的。”
明明剛入秋,山卻看著異常的冷。
計程車司機踩了一腳油門,打開收音機,向市區開去。
紅燈亮了,他停在一個十字路口,跟著收音機裡的歌哼了起來。
這時,一輛超載的大貨車直直向他沖來,速度極快,貨車司機大叫著什麼,計程車司機來不及反應,下意識閉上了眼。
只聽咚的一聲,計程車司機慢慢睜開眼,後視鏡裡,大貨車栽倒在他的正後方。
計程車司機連忙下車,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跑過去救人。
大貨車司機奇跡般地沒受傷,他從已經變形的駕駛室爬出來,整個人都嚇軟了,哭著大喊:“我剎車失靈了……”
跑過來救援的路人拍著計程車司機說道:“剛剛貨車從你車頂上飛過去了……你真是命大!”
計程車上掛的那枚命幣,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根紅繩,空蕩蕩的飄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5:40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18.鳳山上的老鬼
蘇妙聽天書一樣聽完了晁沖講的春秋浪漫“鬼扯”故事。
“哈哈哈哈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我是誰?”蘇妙指著自己, 豪邁地笑出聲。
“您春秋時的身份是秦穆公的愛女。”晁沖趁機誇讚道, “姿容絕世, 貌美無雙, 才藝雙絕!”
“嗯嗯, 諦清是誰?”蘇妙遮罩掉晁沖一連串的形容詞,再次發問。
“您沒聽錯。”晁沖肯定道, “他就是蕭史。您二人就是蕭史弄玉, 那個著名的典故!您現在在網上一搜就有, 好多著名詩人詞人,比如李白,比如李清照, 都用您二人的愛情故事做典。您與王,春秋時期因蕭結緣, 那就是你們約定的第一世……他終於找到了化身為人進入輪回的您, 之後他進入你的夢中, 用簫聲指引你找到了他。這之後, 您與王日夜笙簫, 情濃之時乘龍鳳離去,與天地訂立輪回契約, 借助天地之力,開始了屬於您二人漫長的愛情輪回……”
晁沖果然沒有辜負卓忘言的託付, 把故事死命往浪漫裡講。
然而這並不影響蘇妙的吐槽:“……我倆是天地的親孩子啊, 想訂立契約就訂立契約, 人家天地也是閑著沒事幹了,訂個契約就同意給我們長生輪回的機會咯?”
她從十五歲開始,聽的鬼扯多了,以前她身邊還有個知音編輯鬼,每天給她講故事,那一陣子,她每晚都是聽著各種奇葩故事入睡。留下的後遺症就是,現在不管聽見什麼稀奇古怪的故事,她都不會過度驚訝,且能精准地針對故事進行分析吐槽。
“當然了。”晁沖摸出手帕擦汗,“您二人還真就是天地的親生兒女!您說得沒錯,不愧是王妃,一猜就中,您是這世間少有的聰明人,您看您聽到這種故事波瀾不驚,大氣雍容,果然非一般人可比。”
被晁沖的彩虹屁震撼的蘇妙:“信你才有鬼呢……你個滿嘴跑火車的馬屁精。”
卓忘言悄悄推開一條門縫,期待的小眼神看向蘇妙。
蘇妙猛然想起,晁沖的故事一直以讓她與卓忘言戀愛為中心閒扯,可謂形散神不散,核心就是勸她:“王妃呀,快和王戀愛吧!”
蘇妙一針見血的指出:“晁律師……你不會是想說動我和卓忘言相親吧?”
晁沖一擺手,立刻回答:“那哪能!”
看來這些鬼臉皮還沒那麼厚,蘇妙剛想鬆口氣,只聽晁沖補充道:“您跟王是天註定,相親這種既難聽又不浪漫又不代表愛情的詞,怎能配得上您二位可歌可泣的美好愛情!!”
蘇妙:“……”厲害厲害,說的我都想給你起立鼓掌了。
蘇妙:“先說好,我不會莫名其妙就跟一隻鬼戀愛……就算是鬼王也不行。”
晁沖根本沒有驚訝,他淡定道:“上一世,您就是這麼說的。”
蘇妙:“誒?”
晁沖道:“您性子有點慢,對於感情反應的也慢,上一世王被您拿走了視覺,原本我們以為很快就能從您那裡拿回來,結果……您拖了王一世。要命的是,王雖心急,但卻從沒催過您,處處順著您的意思來,可謂是無比貼心。所以上一世到了最後,您跟王也就是牽個小手……唉。”
晁沖幽怨長歎,唏噓不已。
蘇妙轉過頭看躲在門縫後的卓忘言。
卓忘言歪頭笑了笑,仿佛在說沒關係,能牽手就好。
蘇妙:“……您說這個王妃我不認識,絕對不可能是我。”
蘇妙心想,怎麼會!她剛剛那個不和鬼戀愛的話也就是保持形象才說的,卓忘言這麼秀色可餐,她現在要極力控制自己,才能令自己保持矜持,不那麼快速點頭對卓忘言大喊:我可以!!
上一世的那個花神,絕對不是自己!
“媽的,這算他出軌嗎?”已經把卓忘言歸為己有的蘇妙酸唧唧想。
晁沖看向卓忘言,似是在聆聽聖意,過了不久,晁沖道:“王說,要帶您去個地方,您願意嗎?”
蘇妙:“哪裡?”
“去鳳山見個故人。”晁沖道,“王想和您一起同行。”
卓忘言目光期盼,巴巴看著蘇妙。
蘇妙鬼使神差地點頭:“……好。”
卓忘言的雙眼一亮,開心地推開門,優雅地伸出了手。
晁沖退至後方,讓出位置:“您請。”
卓忘言是要牽她的手。
蘇妙紅著耳朵,不要臉地把手遞過去,心裡想:“上一世的肯定不是我,放這麼大一個帥哥在身邊,死前才發展到牽小手??你看我!!你看看本宮!”
本宮不僅現在就牽了手,還吻了——雖然不是她主動的,但他的吻已成功拿下!
她把手遞過去,卓忘言牽住她的手,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小鳳凰多次想不要命地飛到中間,上演認娘現場,都被卓忘言一個眼神釘回了晁沖口袋。
等卓忘言拉著蘇妙的手走出去,晁沖才撫摸著鳳凰道:“別去當電燈泡了,等王把王妃追到手,您給王妃賣個萌,想睡到床中間都可以,有王妃給您撐腰,您還需怕王?!”
鳳凰非常受用,決定以後全力支持主子追妻,絕不再像上一世那樣,讓主子單身到死。
晁沖驅車送二位一鳥去鳳山。
蘇妙:“也是奇怪了,如果是人的話,現在跟你們去一個荒郊野外,我肯定不同意。但一說你倆是鬼,我就放心了……”
晁沖道:“王妃您生來就不怕鬼,這是您擁有的能力所帶來的。”
卓忘言溫柔看向她。
蘇妙坐直了。
“對了,我家的那三隻鬼呢?”
“王妃放心,他們很安全。”
“那,上午來挑釁的那些鬼呢?”
“王殺了一半,放走了一半。”晁沖道,“放他們出去後,因為煞氣過剩,他們一定會去找其他的鬼幫會挑戰,這樣也好。一來可削減煞氣,二來,雙方在決戰時,也能傳達出王不容挑釁的威嚴。王妃放心,以後不會再有鬼來犯上!”
卓忘言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拿給蘇妙看。
“我們去接他們回來。”
“他們?”蘇妙頓了頓,道,“你是說,我家裡的那三隻鬼,現在也在鳳山?”
晁沖回答道:“不錯,王就是這個意思!”
“……對了,我家還有兩隻鬼,昨晚離家後就再沒回來過,他們不會出什麼事吧?不是說,海市的鬼現在正在決鬥什麼的……萬一波及到他們怎麼辦?”
“那兩隻鬼,王妃還是忘了吧。”晁沖道,“下午已經有人告訴過王,正是那兩隻鬼的背叛和通風報信,才有鬼幫選擇這個時機前來冒犯爭王。”
“背叛?!”蘇妙一拍大腿,“他們背叛我做什麼?明明已經決定好要替他倆完成心願了,程風之後,就是他們兩個啊!”
“這個……”晁沖憂鬱歎息,“您這裡因為沒有壓迫,鬼在您這裡過得相對輕鬆,而且也沒有法務部來巡查,所以他們在您這裡待著很舒適。王妃,您在挑選心願時,一定要瞭解他們到底是真心想讓您替他們完成心願,還是說,是在欺騙你,利用你,只想在你身邊以鬼的形式長久地生活下去。”
“……這麼說,他們其實是想做鬼?”
“不錯,有鬼是把完願看得比自己重。而有的鬼,在世間停留時間長了,執念深了但心願淡了,就會以鬼的形式,一直生活下去。雖然王妃送走的鬼是開始新的輪回,可在有些鬼眼裡,開始新生意味著放下此生,結束此生。會有鬼不捨得的……”
卓忘言又寫了一行字,拿給蘇妙看。
“鬼是執念的化身,放下,不容易。”
蘇妙長長歎了口氣。
“原來還會有背叛……”蘇妙語氣失望道,“我以為韓濤的事過後,留在我身邊的都是需要我説明的。”
提起韓濤,蘇妙突然來了精神:“卓忘言,之前韓濤二化時,我心中的那個聲音……是你吧?”
卓忘言拼命點頭,表情似乎在說:“妙妙真聰明!”
“等等……”蘇妙驚恐道,“卓忘言的身份是假的,那之前說的什麼看望學生,出席學生的婚禮,也是編的?!”
卓忘言緊張地點了點頭,愧疚地看著她。
“這麼說,林警官很危險。”蘇妙思索著。
晁沖趁機道:“那個林警官是法務部的,王妃儘量和他保持距離。”
蘇妙:“……啊?”
這是什麼神奇的展開?!
“那你這個假身份……”
“王妃放心吧!”晁沖道,“名字是借來的空殼,我從很早就開始準備。您現在上網搜王這一世的名字,還能搜到百度百科呢,絕對完善!我連王的畢業證都準備了,王這個名字還出過書呢,歷史讀物《我眼中的盛唐》,我們請槍手寫的。”
“……”蘇妙無語了,“你厲害。”
“有個寄居鬼,頭銜比較大。”晁沖指了指上頭,“公安部的,嘿嘿。身份入資料庫什麼的,完全不成問題。”——
林書黎捏著卓忘言的那張名片反復琢磨,名片上寫著燕城大學唐史名譽講師,海城大學客座講師,歷史作家:卓忘言。
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拿到許可後,林書黎打開了人口資訊資料庫,輸入卓忘言三個字。
身份資訊彈了出來。
“卓忘言,年齡三十歲,畢業于燕城大學歷史系……碩士學歷,燕城本地人,父母……”
父母的資訊點開之後,是已死亡,但父母二人資訊真實存在。
林書黎怔了數秒,在網路上搜索起了卓忘言的名字。
竟然還有他的百科!
“是他。”林書黎看到了照片。
“滴水不漏。”林書黎慢慢咧開嘴,“……這麼周密的身份安排,又有寄居鬼在旁,莫非你就是鬼王?”——
鳳山到了,晁沖走小路上了山,之後把車停在了一個山口。
“從這條路上去。”晁沖說。
蘇妙望著陡峭的山石,道:“不是我挑刺啊……路在哪?”
哪裡有路?
她剛說完,只覺身子一輕,低頭一看,卓忘言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蘇妙愣了。
公、公主抱!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吻了牽了還公主抱了?!
卓忘言對她笑笑,輕輕鬆松攀上了山。
越走,樹木越茂盛,遮天蔽日,仿佛一步入夜,從山腳到山林深處,從白天到晚上。
一片昏暗中,卓忘言放下蘇妙,微微眯起了眼。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蘇妙聽著這種仿佛千萬隻蜘蛛爬行的聲音,頭皮都要嚇炸了,她緊緊拉住卓忘言的胳膊。
卓忘言握住她的手,垂眼看著她,輕輕笑了起來,握著她的五指又收緊了些。
“千年未見……”一個鬍子長長拖地的佝僂老人拄著拐杖,緩緩行來。
“古人?!”蘇妙看到他的穿著打扮,驚道。
“女公子,還記得嗎?”那老人停在蘇妙面前,慢聲說道,“女公子與蕭史乘龍鳳飛天時,小人目睹了這一切。”
蘇妙看著他的臉,這個老鬼很老很老了,可她卻從那張老樹皮似的臉上,慢慢看到了他年輕時的模樣。
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又熟悉的畫面。
她從鳳凰的背上向地面望去,一個士兵模樣的年輕男子仰著頭看著她,大聲呼喊著。
“——女公子!國君,國君,女公子與蕭仙人乘龍鳳飛仙了!”
“弄玉,弄玉——”
蘇妙回過神來,微微牽動唇角,向這個老鬼笑了笑。
“女公子,這些人,是我這麼多年來,悉心照料藏匿的孩子。”老鬼道,“既然王上回來了,女公子也可給他們真正的庇護了,老朽今日,就將他們託付給女公子了。”
他說完,蘇妙這才發現,山林周圍,一群鬼,有老有少,大約二十來個,搖搖晃晃,慢慢從山林深處走來。
“託付……什麼?!”
這些鬼嗎?!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6:03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19.老弱病殘鬼收容所
蘇妙不愧是跟鬼玩著長大的, 山林裡突然搖搖晃晃走出來一群男男女女面容呆滯的鬼, 這放在恐怖片裡算是能給觀眾造成心理陰影的橋段了, 然而蘇妙卻迅速冷靜下來,問這個做鬼四千多年的老頭:“你怎麼稱呼?”
“不敢不敢。”老頭躬身, 慢悠悠道, “小人名春。”
“春……爺爺。”蘇妙說, “你說的託付是?”
春老頭用拐杖指著一圈鬼, 說道:“這是從唐朝起,小人幫王妃攢下的有冤之人,他們值得信賴, 全都是渴望進入新輪回的一化煞鬼, 王妃請過目。”
蘇妙:“……哈?什麼時候起?”
“唐朝。”春老頭道, “唐之前的,王妃您上次輪回時,已經送完了,這些是您走後, 老朽替您又攢下的。”
他一揮拐杖,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鬼影們跪下來, 有的求幫忙,有的呼喊不想消失,還有的哭著訴說冤情, 驚的蘇妙頭髮差點要當場凋零。
這時, 晁沖側耳傾聽, 頻頻點頭,向前一步說道:“王問您,這次看起來數量不多。”
蘇妙懵圈了。
這還不多?這都快三十個了吧?三十個,她每天見到的工作同事也才二十來個!
春老頭歎了口氣:“原先還不少,可近幾年來,王遲遲不醒,不少煞鬼前來劃山占地,時不時還有內鬼向法務部通風報信,老朽是用盡全部才智,才保住這幾個……其他的,全成了遺憾。如今王歸來,王妃也有能力為他們提供庇護之所,老朽這就把他們託付給二位。”
蘇妙:“你的意思是……讓我替他們完成心願?!”
春老頭道:“這就是小人千年來還留在世間的目的。”
蘇妙怔愣。
春老頭道:“女公子,小人在七十歲那年做了鬼,之後憑藉運氣和經驗,一直以鬼的形態在人間逗留,周武時期,小人手下的鬼將已達十萬……”
蘇妙哇哦了一聲。
“可時日長了,未免覺得無趣。既不想就此消失,也不願長存於世。徘徊之際,幸與女公子再遇,女公子一片赤誠之心,打動了小人,從那時起,小人手下萬餘鬼將士,皆被女公子引渡,獲得新生。”
蘇妙愣住。
所以說,她在這位老鬼心裡,可能是個活菩薩?
“小人那時就決定,要繼續停留在這裡,為女公子尋找冤死之鬼,秉持世間公義,請女公子讓他們不留遺憾,完願離去重生……”
諦清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妙進退兩難。
晁律師道:“蘇小姐,若你今日覺得為難,我們就先回去,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接他們……”
蘇妙:“不是說,之前有很多,但被法務部幹掉,只剩這麼點了嗎?”
春老頭掩面哭泣:“是小人無能,護不住他們……”
“也就是說,如果我今日不把他們接走,他們很有可能還會被消滅。”蘇妙道,“你替我挑選了幾千年,加上諦清為你作保,那麼就可以肯定,這些鬼一定有想完成的心願,想被我送走入輪回的,他們值得信賴。”
諦清微微一笑,溫柔望著蘇妙。
蘇妙說:“那我怎麼能丟下你們再回去想?我這個人很磨嘰的,猶猶豫豫,等我決定好時,指不定你們全都消失了……所以,趁著我現在鬆口,你們就跟著我回去吧。”
她轉過身,問諦清:“既然你是鬼王,又那麼厲害,都能與天地訂立契約,護他們,應該沒問題吧?”
諦清點頭。
“行了,起來吧。”蘇妙說,“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問。”
春老頭道:“女公子請講。”
“你能在人間逗留千年,又在唐朝時就指揮十萬鬼將,那應該是個厲害的。怎麼到了現在,身邊只剩下這麼點?”
春老頭道:“女公子不知,之前行走人世,靠的是人情。我活動了數千年,積攢了點人脈人情,帶著這些孩子們倒也不怕無處藏身,可到了現在,歲月無情,以前能倚靠的人情朋友,現在卻都不管用了,竟還有設套助法務部捉我們的友人……唉……”
春老頭幽幽一歎,說不盡的無奈與滄桑。
蘇妙:“……我以為你活了千年,早已觀透人心。原來,千年老鬼,也如此天真。”
春老頭道:“女公子不知,見的多了,經歷的多了,雖有醜惡波折,可時至今日,老朽仍願相信人心情義。”
蘇妙也是一歎,不知是在諷如今的社會,還是在歎老鬼背歲月洗刷後越來越天真質樸。
回去的路上,晁律師的車頂上爬滿了鬼。
蘇妙癱在後座上,望著窗戶上貼著的鬼,心累道:“唉……我以為你們會帶我度個假,沒想到到市郊轉了一圈,見了個故人,回去的時候,帶走了一車的任務……”
卷髮女鬼坐在她旁邊織著毛衣,說道:“儘量把我往後排。”
蘇妙:“為什麼?”
卷髮女鬼沉默了會兒,說:“你也看見了吧,我的死狀。”
蘇妙:“看見了,很慘。”
“我不想讓你有心理陰影。”卷髮女鬼道,“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應該對婚姻抱著美好期待才對,不要讓我的故事破壞你的期盼。所以,把我往後排吧,我的故事一點都不美好,晚點揭它,對大家都好。”
蘇妙愣了好久,點了點頭:“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
“蘇妙。”墨鏡鬼的頭從車窗外鑽進來,說道,“把我也往後放吧,先處理紅姐的。”
“誰是紅姐?”蘇妙一怔。
“我。”
車頂上倒掛下來一個長髮女人,瞧起來三十歲左右,穿著白色連衣裙,白襪子,沒有穿鞋。
她的衣服看起來像二十年前的流行,若是這位姐姐還活著,現在恐怕比蘇妙的親媽年紀還大。
她一說話就哭,血淚滴下來,在她白淨的臉上留下兩道血痕。
“九零年的時候,我騎車帶著女兒回家的路上,被人殺了……”她說,“他不僅殺了我,還活活燒死了我女兒……”
蘇妙一怔。
紅姐的血淚滴答滴答,掉落在蘇妙的指尖,又消失不見。
“燒死我女兒殺了我,毀掉我家庭的那個人,現在還沒抓到。”紅姐說,“我丈夫我兒子現在還在等,他們現在,一個快六十,一個快三十,每年過年,爺倆在家都會想起我,想起我那個案子還沒結,殺人兇手還沒有被抓……”
蘇妙小心翼翼問:“那……您的心願,是讓我抓兇手嗎?”
這她做不到啊!
紅姐說:“現在DNA技術這麼發達,只要公安局把我的舊案翻出來繼續查,還怕找不到他?!!”
蘇妙心想,這是把她當檢察院啊!
不過這個紅姐……自己被殺,女兒被燒,恐怕兇手放火燒她女兒時,她是眼睜睜看著的……確實慘。
蘇妙是個心軟之人,也是個相當崇尚公平公正的人,儘管她認為自己幫不了,可還是問道:“……我能幫你什麼呢?”
紅姐道:“我的心願,就是這個案件告破,讓爺倆知道,是誰殺了我和我女兒,讓他們放下我倆,從此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我……”蘇妙深深吐了口氣,“試試看吧。是海市的案子嗎?”
“對,現在屬於長安區的。”紅姐道,“二十年前,那裡是長安縣,還沒開發,兩旁全是田地,最高的樓是百貨商廈,也才兩層……”
蘇妙想了想,雖然案發時間離現在很久了,但她可以先找人打聽打聽公安局這個案件的情況,也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卓忘言一路無話,他眼睛不離後車鏡,一直從後車鏡看著蘇妙。
晁律師適時說道:“我雖然對海市這邊不熟,但可以幫你問問,畢竟公檢法的朋友比較多。”
蘇妙道:“那就麻煩您了。”
卓忘言一愣,晁律師像被扼住咽喉,怪叫一聲,幾乎要喊破音:“不麻煩不麻煩!您不需要用您!這是我應該做的!!”
“晁律師自己的工作是在外省吧?”蘇妙笑道,“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新時代了,人人之間互相幫助,說聲麻煩了謝謝您很正常,不必太緊張。”
她說完,偷偷瞟了一眼卓忘言。
果然是因為鬼王在嗎?
副駕上的卓忘言慢慢坐端正,表情乖覺,似在反省自己威脅壓迫下屬的“舊社會”習俗。
晁律師長長松了口氣,悄悄給妙妙比了個大拇指——
蘇妙回家後,清點了一下鬼的數量。
加上司令,卷髮姐姐和墨鏡大叔,家裡現在一共有二十七隻鬼。
“大家庭啊……”蘇妙坐在沙發上,疲憊歎息。
卓忘言低頭站著,似是犯錯了一樣,好半晌,他扭開筆蓋,寫了一行字遞給妙妙。
“可以住我家。”
蘇妙:“……可以嗎?!”
鬼多不好管理,蘇妙身邊鬼最多的時候,也才二十只,但那段時期,她做什麼都不方便,上廁所寫日記都會被偷窺,司令也管不住。
現在有二十七隻,她要跟二十七隻鬼日日夜夜共處一室,想想就頭大。
如果卓忘言能帶走一部分,那簡直幫大忙了!
忙到半夜,蘇妙終於給新來的鬼客們編了號,這些鬼最早的有後唐時期的鬼,緊接著還有宋朝,明朝,民國時期……
“新中國成立前,都到卓老師那裡住。”蘇妙道,“新中國成立後的,都到我這裡來。”
鬼們自覺排好隊,卓忘言帶走了一半。
剩下七隻,加上常駐的三個老朋友,蘇妙這裡住了十個。
蘇妙:“行,湊個整。規矩司令講,大家晚安。”——
晁沖的動作也很迅速,說要給蘇妙找人,第二天就找到了:“有個海市公安的朋友,總局做行政的,你問問,我把他微信給你。”
蘇妙連忙加了好友,說明瞭來意。
“長安區的?二十五年前?刑事案件啊……”那人回復,“最近國家確實在重審以前的舊案重案,但難度也很大,以前的辦案民警年紀大了,有的退休了,有的不在了,證據保存什麼的,恐怕也都不行……是你親戚的案子?”
“對對,就是聽說現在國家政策在重審舊案,就想問問。”蘇妙道,“想著現在的技術發達了,試試看能不能抓到兇手。”
“這樣,我推送個分局同事給你,你問問他,他是浮萍區的,以前在長安區做過刑警。”
蘇妙:“好的好的!!”
然後,名片推了過來。
“我是鍾馗。”
蘇妙:“……”
這熟悉的昵稱,這熟悉的頭像,這不就是林警官嗎?
這究竟是怎樣的緣分?!
蘇妙乾笑:“這世界可真小啊……哈哈。”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09:46:21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0.正宮地位無法撼動
蘇妙失眠了, 她叫來卷髮女鬼談心。
“我想問姐姐一個問題。”蘇妙說, “就是吧……今天對門鄰居給我講了個故事, 比較離奇,特別神話, 我雖然有點不信, 但內心還是很激動的, 畢竟誰不想做個神話故事裡的女主角是吧!”
“你說。”卷髮女鬼依然織著毛衣。
“這個故事吧……中心思想就是, 我跟我鄰居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良緣佳偶。”蘇妙一口氣不打磕絆地說了出來,“咳,這可不是我不要臉在胡說, 是真的。”
卷髮女鬼嗯了一聲, 示意自己在聽。
“我的問題是……”蘇妙道, “我要現在去撩他,會不會顯得我這個女人有點過於熱情?還是說我應該矜持一下?”
卷髮女鬼道:“哦?你這就喜歡上人家了?”
“瞧你這話說的,跟我花癡一樣……”蘇妙道,“搞清楚, 卓忘言那個水準的, 就算他是個普通人, 放塊石頭在他對門, 石頭也會動心好吧?!而且我也沒說幹什麼,我就是想……那個,我大齡單身未嫁, 他呢, 也單身。你說我可不可以……撩他?”
卷髮女鬼:“撩唄。”
“那萬一撩出火了……”蘇妙擔憂道。
“燒唄。”卷髮女鬼耷拉著眼, 依然織著毛衣,“你目的不就是把他撩燒嗎?”
蘇妙臉紅了,她愣了愣,鑽進被子,把自己卷成了卷,嚶嚶怪叫起來。
“你怕什麼,他有身份證有學歷的。”卷髮女鬼道,“帶他回家見你爸媽也不會露餡,想睡就睡唄,畢竟你說的,人家那個水準,真睡了,後悔的反正不是你。”
蘇妙掀開被子,大叫:“住口!”
什麼意思,說我配不上他嗎?我呸!
卷髮女鬼還想吐槽,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張不開嘴了。
蘇妙繼續嚶嚶,似乎在猶豫。
卷髮女鬼飄走了。
蘇妙:“撩,還是不撩?”
對門,卓忘言睜開眼,蓋在臉上的書緩緩滑落,迷茫地眨了眨眼,他慢慢抬起手,手心浮著一張嶄新的傳令符。
猶豫了片刻,卓忘言寫上問題,紫炎燒盡了黃符,將文字傳了出去。
剛到高速服務區的晁律師接到了卓忘言的傳令符,上面只有一個問題。
“撩是什麼?”
晁沖一個晃神,沒兌涼水,現場上演了口灌開水的慘劇,燎了一嘴泡。
不久之後,晁沖的回復來了,用的也是文字傳令符,寫著晁沖的回答:“撩,就是現在的人示愛的意思。”
這個答案似乎讓卓忘言有些震驚,他愣了一下,臉微微泛紅,轉過頭,隔門回望,微微笑了起來。
蘇妙還在糾結撩不撩卓忘言的問題,手機震動了兩聲。
蘇妙爬起來,查看資訊。
微信上有兩個頭像掛著紅標,一個鍾馗,一個為人民服務。
為人民服務是晁律師,蘇妙猶豫了會兒,選擇先點開為人民服務,看看晁律師有什麼指示。
“轉帳八千元?!”蘇妙蹦了起來,“什麼鬼?!”
晁律師又發來一條消息:“妙妙,給他買部手機,教他怎麼用。”
蘇妙:“……”
哦,我說呢,轉這麼多錢。
“那……就買八千左右的吧。”蘇妙想。
然而晁律師的下一條消息震驚了蘇妙。
“買個老年機就行,老人家不會用智能。”晁律師道,“兩三百塊打發了就好,剩下的錢當生活費,以後他老人家就勞您多多照顧了,肯定要用錢,你也別跟我客氣,我賺錢多。還有,謝謝今天幫我說話!新世紀女性好樣的!不畏王權!”
“不客氣。”蘇妙收了錢,發了個跪地三呼萬歲謝主隆恩的表情。
晁律師回了個愛卿平身的表情。
兩個人一通大逆不道的表情包大戰後,快樂地結束了對話。
晁律師收起電話,吐槽道:“才不能讓王用智慧機,不然就不能愉快地發表情包了!”
上司什麼的,還是不要入群了!一定要守住他們最後的淨土!——
蘇妙點開了林書黎的對話方塊。
我叫鍾馗:“今天忙的什麼?一天不聯繫。”
蘇妙:“……”晁律師說他是法務部的,安全起見,還是先不跟他聊了吧?
然而十分鐘後,林書黎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蘇妙一個慌張,按錯了鍵,接聽了。
“你在問案子?”林書黎道,“剛才我同事打電話說了,說讓我幫忙問一聲,我一看微信,謔,又是你。”
“……”蘇妙尷尬笑道,“哈哈,好巧啊。”
“什麼案子?”
“九一年的案子。”蘇妙道,“我也是聽我媽說的,她一朋友的同事,想托我們問問情況。”
“怎麼,破了的案子還是沒破的?”
“沒有的。”蘇妙道,“說是當時技術手段落後,沒找到兇手,也一直沒解決……這案發都快三十年了,受害人家屬還在等著,挺焦急的。”
“哪的?”
“咱海市長安區的。”
林書黎沉默了會兒,道:“不然我帶你去問問檔案室?這種如果物證缺失的話,就不行了……”
蘇妙歎息:“最壞的情況就是抓不到嗎?目擊證人什麼的,行嗎?”
“我們要形成證據鏈……你明天有空嗎?”林書黎道,“我帶你去問問看。”
這可把蘇妙問住了。
林警官熱情邀請,按理說,人家正經身份是名刑警,又能幫忙查案,她心裡沒鬼的情況下,點頭應下很正常。可蘇妙覺得彆彆扭扭的,仿佛林書黎不是在邀請她幹正事,而是邀請她出軌。
出軌?
蘇妙愣了愣,吐槽道:“我又沒結婚!”
而且,她答應林書黎的邀請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完全沒有別的想法,她怎麼就不能答應呢?哼。
蘇妙:“可以。”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蘇妙道。
林書黎別有用心:“我接你,怎麼好意思讓女士自己赴約?再者說,公安局這種地方,一般員警帶著去比較符合實際。”
“哈哈哈哈……”蘇妙道,“好的林警官。”
在對門聽牆角的卓忘言一聽到林警官三個字,整個人都懵了。
別說他了,正在睡前梳洗的鳳凰團,也懵了。
卓忘言站了起來,慢慢放下書,打開門,走到了蘇妙家門前。
鳳凰在後面撅著屁股追,嘰嘰喳喳提議。
“嘰嘰(主動點)!”
卓忘言淡淡瞥了一眼鳳凰,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後面一圈寬袍古代鬼圍觀鬼王吃醋追妻現場。
卓忘言太文雅了,那兩聲敲門聲貓撓似的,蘇妙壓根沒聽見,還是卷髮女鬼飄進來說:“你想睡的那個鄰居送上門了,不開門嗎?”
蘇妙立刻起身:“啊?!”
“啊?!”她疑問三聯,“啊?!”
新來的頗具藝術氣息的長髮小哥吃吃笑道:“土撥鼠嗎?快去開門。”
蘇妙狂奔至門口,又背過身頂住門,交待鬼客們,尤其是卷髮女鬼:“文明用詞,什麼睡不睡的,小聲點說,別讓他聽見!”
卷髮女鬼聳聳肩,嘟囔著沒意思,飄進了客廳。
其他的鬼好奇圍觀。
蘇妙拉開門,卓忘言站在她面前,長身玉立,穿著一件米色開衫,膚白貌美,無比撩人。
“……你找我?”蘇妙聲音都啞了些許。
卓忘言垂下眼,睫毛也楚楚可憐,這禁欲的模樣讓蘇妙差點化煞,內心瘋狂咆哮:“我的媽!!大晚上的,這是在考驗我的意志力嗎?!!”
媽媽!!鄰居瘋狂誘惑我,怎麼辦?!
蘇妙內心狂野,實際上卻慫得很,瞟一眼卓忘言,趕緊把目光移開,然而又忍不住瞟一眼,再慌忙移開。
卓忘言微微笑了起來,眼睛一彎,那個弧度簡直爆炸勾人!!
蘇妙一字一頓地問:“……什麼事?”
她怕自己牙不咬緊點,被卓忘言這一低頭一微笑,撩到狂跳的心就會蹦出來,當場去世。
卓忘言背著手,慢慢彎下腰,輕輕吻住了蘇妙柔軟的唇。
蘇妙腦內提前半年,放起了漫天的煙花禮炮,腦內細胞歡呼雀躍,恭祝大齡單身女青年一隻腳已經邁入了脫單的大門。
一吻過後,卓忘言睜開眼,眼眸中一絲金光一閃而過。
他退後半步,開口說道:“妙妙……明天見,晚安。”
聲音又輕又柔,帶著點沙啞,尤其妙妙那兩個字,簡直是……妙得很!
蘇妙睜大了眼睛。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要是晚上在她耳朵邊吹氣講晚安故事,她能當場長眠不願醒!
卓忘言抬起手,微微擺了擺,一歪頭,又是一笑。
蘇妙啪嘰拍上門,軟在地上。
“……”她失神地摸了摸嘴唇,捶地哀嚎,“啊!!定力怎麼這麼差!這麼差啊!丟人死了!怎麼能這樣!”
一眾鬼嘖嘖驚歎。
卓忘言家的陳年老鬼們,一個個搖頭晃腦。
“有傷風化。”
“你這個酸腐書生,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哎呀哎呀,不得了啊……”
蘇妙暈暈乎乎回到臥室,癱在床上,眨了眨眼,鼓起勇氣回憶剛剛發生了什麼,結果,再次羞斷片,醉昏了。
昏死前,蘇妙滿腦子都是:禁欲系什麼的,最勾人了!——
第二天下班後,蘇妙走出單位大門,驚訝發現,卓忘言在等她。
“你怎麼來了?”蘇妙大駭,“一個人,不會丟嗎?”
卓忘言搖了搖頭,指了指天空。
蘇妙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個人簡直開掛,處處都是鬼,想打聽她的單位她的位置,她下班沒有,簡直易如反掌。
“走吧,先給你買個手機。”蘇妙拉著卓忘言走進旁邊的商店。
開通卡時,蘇妙好奇地瞪著眼睛,想看看卓忘言的身份資訊是否可以開卡。
這個時候,營業廳的門被推開了,一身警服的林書黎走了進來。
“什麼時候走?”林書黎仿佛沒看見卓忘言,對蘇妙一笑,“警車都給你備好了。”
“開通了。”辦事員把新卡以及身份證還給卓忘言。
“卓老師……也在?”林書黎問話,傻子都能聽出,這語氣不對勁。
卓忘言冷冷瞥他一眼。
蘇妙打破尷尬:“啊……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去看看?”
反正來都來了。
估計這種情況,讓卓忘言回家也困難。
但一個法務部的,一個是鬼王的話……怎麼莫名其妙有一種,修羅場的味道?
不不不,蘇妙心中瘋狂否認:“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是無辜的!
卓忘言和蘇妙再次坐上了林書黎的警車。
林書黎的副駕上,放著一把獵-槍,蘇妙瞥見了,但沒問。
林書黎捕捉到她的眼神,笑問:“看什麼呢?”
蘇妙:“……沒看什麼。”
林書黎道:“我副駕上有東西?”
蘇妙仔細一看,臉色大變。
那把槍冒出一縷白煙後,消失不見了。
有些東西,只有能見鬼的陰陽眼看得見,比如說,明辨者們的武器。
林書黎故意把槍放在副駕上,就是為了印證自己的懷疑——蘇妙到底能不能見鬼!
蘇妙的神情,林書黎盡收眼底,勾唇一笑,心下了然。
發覺不對的蘇妙心中瘋狂吐槽道:“媽噠,法務部投訴信箱在哪?老娘要舉報他,竟敢釣魚執法!”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0:43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1.時隔二十多年的追凶
釣魚上鉤後, 林書黎心裡有了底, 不慌不忙問起了正事。
“是你什麼親戚?”
“遠了, 我媽以前的朋友,他家的親戚。”蘇妙牢記之前自己編的親戚網, 儘量做到滴水不漏。
“案情瞭解嗎?”
“略微聽過。”蘇妙說, “具體的還不瞭解。”
林書黎道:“海市之前就是個漁村, 上個世紀末, 才慢慢發展起來。我出生那年,海市只有現在的人民路一小塊是市中心,最高的樓是海市百貨商廈, 我爸媽每個月的工資也才三四十塊。”
蘇妙沒這個印象, 她不是海市人, 且出生較晚,她有記憶時,家裡條件已經相當不錯了。
“那個時候,國家不是在重點發展海市嗎?海市建設投入巨大, 來了好多人, 有專家有工人, 勞動力流動非常大。”林書黎分析, “所以那個時候案件也頻發。你知道數字連環殺人案嗎?”
蘇妙搖頭:“不知道。”
林書黎說:“也就是我出生那年,到你出生那年,這期間, 發生了三起殺人案, 兇犯專挑上下夜班的女工下手, 作案之後,會在拿走受害人鞋上的鞋扣,並在附近留下順序。第一起,用血寫了個數字1,第二起,就是數字2……”
“兇手被抓了嗎?”
“沒有。”林書黎道,“當時技術條件落後,人員流動大,而且那個年代不是在掃黑除惡嗎?員警人手短缺,通常情況下,一個案子還沒查明白,就又接到惡性案件,當街殺人越貨,搶奪盜竊國家財產什麼的,全體公安都要放下手中的案子,集中警力出警……你知道當時的人狂妄到什麼程度嗎?連員警都敢打。”
他說完,抬頭瞥了眼卓忘言。
卓忘言一直安靜聽著,坐姿端正,頗顯氣質。
林書黎心裡不爽,故意在換信號燈時,猛地擦了一腳剎車,想讓卓忘言這個十分裝腔作勢的坐姿崩塌。
蘇妙一直專心聽著,沒注意路況,林書黎一腳剎車踩下去,蘇妙五臟六腑差點跑前頭去,暈得很。
卓忘言出手如電,雙手扶住了蘇妙。
“謝謝。”蘇妙回過頭,報以燦爛一笑。
卓忘言呆呆看著,如癡如醉。繼而,他轉眼,眸色幽深,看向林書黎。
林書黎嘴角微沉。
到了公安局,林書黎靠刷臉找到了人,介紹了來意。
“帶身份證了嗎?”員警大叔問,“跟受害人什麼關係?”
“媽媽的朋友,委託我們來問問。”蘇妙道,“我們是聽說現在都在翻查舊案,就想我們這個案子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員警大叔登記了三個人的身份證,打開電腦,按照時間順序,找到了案情簡要。
“你們可以看這個。”員警大叔說,“這個是當年的辦案民警做的案情總結。”
影本整理好,員警大叔登記完,貼了便條,遞給蘇妙:“就在旁邊的休息區查看。”
“好的,好的。”蘇妙拿著檔案坐到了一旁。
“九一年八月二十七日。”蘇妙先看了時間,又看到受害人和她女兒的名字,點頭道,“對,就是這個。”
九一年八月二十七日,晚上八點左右,從百貨商廈下了班的華某紅帶著她剛滿五歲的女兒步行回家。
那天,女兒發燒,為了方便照顧,她帶著女兒上班,下班前,丈夫說要去東珠鄉接在姑姑家的大兒子回來,騎走了她的自行車。
因此,下了班盤點之後,華某紅抱著女兒步行回家,在長安鎮的國道上失蹤,第二天早晨,經被害人家屬報案,員警在國道旁的田地裡,找到了被殘忍奸\\殺的華某紅,並在離她一百米遠的樹下,發現了被燒焦的,華某紅的女兒小花。
經員警調查走訪,曾有附近居民看到火光,但以為是燒舊物,沒有靠近詢問。
那個時期,因為外來務工人員多,工期結束後,一些工人返家時,會將在這裡用過的,不值錢又賣不掉的舊物燒掉,輕裝回家。
蘇妙:“媽的,太殘忍了!!”
林書黎拿過卷宗,翻到了證物一欄。
“在案發地附近五百米的田野裡,找到了一個空油桶。”林書黎分析道,“普通常用式。附近有建築隊,也有經銷社……那時候會有人拎著油桶打油偷油,嘖。周圍環境很複雜啊……”
蘇妙指著下麵的一欄說道:“看這個,犯罪嫌疑人排除。”
“法醫從受害人身上提取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精斑……”蘇妙道,“經比對,排除建築隊工人某強,排除受害人丈夫某國,排除汽車修理廠工人某偉……”
蘇妙問道:“當年也可以進行DNA比對?”
林書黎說:“可以,不過只有首都公安部有這項技術,而且只能排查幾大項,遠遠不及今天。今天的DNA鑒定,還能鎖定兇手的親緣範圍。”
“真的?!”蘇妙道,“那,要是再做一次DNA檢測,能鎖定兇手嗎?!”
卓忘言在一旁,像是聽天書,他將案卷上的文字都記了下來,可卻不知道這是什麼。
“那要看當年的物證有沒有完整保存了。”林書黎說,“不能抱太大希望,但我們可以抱有一線希望。我去問問物證室。”
蘇妙低頭,看到案件證據鑒定負責人,寫下的名字是:“時新開。”
蘇妙追問道:“林警官,如果物證保存齊全的話,是否就能重新調查此案?!”
林書黎皺著眉,轉頭看著蘇妙。
“能。”他說。
公安大門處,進來了一群人,帶著攝像和記者。
“你好,我們是《案情一線》欄目組的,我們上周預約好的。”記者掏出證件給員警大叔,“聽說你們要重新調查八十年代數字連環殺人案。”
“對。”員警大叔態度和藹,“新任的局長直接負責此案。”
“好,我們今天先來取景,期待能抓獲真凶!”
“這是我們的職責,應該的。”員警大叔一臉正氣,回答道。
林書黎問完回來,說:“問出來了,當年負責調取物證的法醫去年剛剛退休,現在的物證都存放在長安區的物證科,我回頭給你問問,如果物證保存完好,我會儘快做申請審批,重新調查此案。”
“好!”
林書黎說完,看向卓忘言,挑釁道:“妙妙,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蘇妙:“?”
小同志,您可是在玩火啊!
蘇妙站了起來:“不了不了,家裡有飯,明天還要開早會,以後有空再說吧。”
卓忘言跟著站了起來,婦唱夫隨。
林書黎笑:“這樣啊……那今天就先放過你。不過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張電影票。”
蘇妙:“我還!我一定還!”
“鍾馗捉鬼新編,我同事說很好看……快到七月七了,不如七月七跟我一起去看?”
蘇妙心裡臥槽一聲,表面笑著應付:“沒問題,到時候再聯繫。”
這小哥陰險狡詐得很!!
卓忘言面色不虞,和蘇妙離開。
走之前,他轉眸淡淡瞥了林書黎一眼,林書黎還在得意微笑,突然眉心一痛,他捂住眉心彎下了腰。
“……明目張膽了嗎?!”林書黎呵呵笑了起來。
好在,卓忘言只是威脅,林書黎摸了摸眉心,那只鑒別鬼的眼睛應該還在——
回到家,蘇妙叫來紅姐,跟她說明瞭情況。
“只要物證保存完整,就有希望重開此案,查找到兇手!”
紅姐表情複雜,語氣沉痛又堅定道:“一定會保存完整的,我知道的!”
蘇妙:“嗯?”
“時警官,就是那名法醫。”紅姐說,“我曾在公安留了幾天,見過他們開會,也見過他們加班辦理我的案子,那些員警,他們為了調查取證,一天又一天的奔波,一個一個村民挨著問,時警官他家中,當時有個和我女兒差不多大小的兒子,有次案情報告會上,又一個嫌疑人被排除,他們找不到兇手,時警官哭了起來,說他每次想到那麼小的孩子被兇手活活燒死,他就痛徹心扉……”
蘇妙愣了愣,忍不住感歎:“真好……”
“如果是他的話,他一定會把物證保存完好!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們!”
雖然由於技術限制,那些員警沒能找到真凶,但紅姐並不怨,她堅定地相信著這些員警。
蘇妙又說:“真好……”
思索了會兒,蘇妙站起身來,伸出手:“紅姐,你這個案子,我發誓,一定會幫你找到真凶,讓叔叔和哥哥不再掛念,能好好過個年。我也會送您,一定會的!”
紅姐的手輕輕穿過蘇妙的手腕,綠光藤蔓蜿蜒上蘇妙的肩膀,藤蔓上,多出了一個小花蕾,緊緊閉著,還未綻放。
第二天,蘇妙在單位食堂吃午飯,林書黎發來了信息:“好消息,我們副局相當重視,說要重審此案,案子的物證,我們法醫科這邊的人一直在小心保存,那是老時心中的一塊石頭,多虧了他,物證保存的相當完好,可以送檢對比!”
“太好了!!”蘇妙激動萬分。
“案件有進展了我再告訴你。”林書黎道,“我現在就在老時家,老時剛剛還說,如果是放現在,這個案子,一天就能破!”
蘇妙放下電話,雙手合十,開心道:“感謝高科技!!!”
“蘇妙,幹什麼呢?”旁邊的同事一邊網購一邊問,“快點吃。”
“你在看什麼?”蘇妙湊過去。
“我媽她們要組織老同事聚會。”同事說,“還要統一服裝,讓我給她買鞋,就那種老式鞋,土了吧唧的,白色的,帶個鐵鞋扣。”
蘇妙看到圖片上的仿上世紀末流行的白鞋,突然一愣。
“我媽說,這是那時候的流行,姑娘們穿一雙這種鞋,那絕對是時髦。”
蘇妙呆愣愣的,她想起了紅姐的鬼影。
紅姐的腳上,沒有鞋。
“數字連環殺人案的兇犯,會在奸\\殺受害人後,拿走她們鞋子上的鞋扣,並且在旁邊寫上數位……”
蘇妙抬起頭,一臉怔愣:“不、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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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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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23:51:05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2.連環殺人案與通靈警
蘇妙下了班飛奔回家, 打開門, 顧不上跟站在門口給她打招呼的卓忘言說話, 急切問紅姐:“紅姐!你腳上的鞋呢?!”
卓忘言慢慢走過來,看向紅姐的腳。
紅姐的腳上, 只有一雙白襪子, 邊緣帶著泥土。
“這是你死前的穿著對吧?!”蘇妙道, “你的鞋在哪?”
紅姐飄過來, 說道:“那個人拿走了,扔到了水塘裡。”
蘇妙:“……水塘?”
卓忘言掏出紙筆,寫道:“案發附近有片水塘。”
“誒?!”蘇妙一怔, “你怎麼知道?你能看到以前發生的事嗎?!”
卓忘言拼命搖頭, 在紙上寫:“昨天一起看的卷宗, 有照片。”
對!昨天的卷宗裡還有複印下來的案發現場照片,因為是複印而非原件,畫面黑乎乎的,蘇妙只顧著看文字描述, 照片也是一瞟而過。
沒想到卓忘言記了下來。
紅姐說:“我當時求他, 拼命地求他, 不要殺我和我女兒, 他就逼迫我,讓我……後來,他活活掐死了我,我化鬼後, 他嫌我女兒哭聲大, 悶暈了我女兒,澆上汽油,點了火……然而我女兒沒有死,她沒有死,我看見我女兒掙紮著站起來,一個小小的火人,她站起來,叫不出媽媽,就站著……被活活燒死……”
紅姐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息。
痛苦使她想起了自己的死因,她長長的脖子歪在一邊,脖子上浮出漆黑的手指印,又慢慢變得血紅。鮮紅的手指印下方,就是象徵煞鬼的紅環。
蘇妙閉上眼,蹲在地上,抱著頭。
兩滴淚從睫毛上掉落。
她仿佛體會到了紅姐的痛苦,那股帶著仇恨的痛苦像烈焰焚身,灼燒著她的心。
卓忘言低頭看著蘇妙,目光悲傷。
其餘的鬼飄過來,安撫著紅姐,灰衣老鬼氣憤不已:“狗日的,這種人跟當年的侵華日軍有什麼區別!全都是畜生!”
蘇妙擦了淚,收拾好情緒,再次站起來:“紅姐,你認識他嗎?”
“我不認識他。”紅姐慢慢扭正頭,幽幽說道,“他不是我們鎮上的人,我從沒有在附近見到過他。是個生臉……”
“對了,你的鞋,他為什麼要扔掉你的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紅姐說,“當時我女兒被他燒死後,我抱著女兒的鬼影哭……女兒不是最後一次輪回,所以沒有化煞,也不會說話,只是虛虛一團小小的影子,在我懷裡,我就抱著她,可她很快就像露水一樣消失了……我當時不知道煞鬼和普鬼,我以為,可能是我的恨意讓我留了下來,我就沖著他喊,我說,我不會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紅姐空洞的雙目中淌下血淚,她道:“那時,他已經脫下了我的鞋,經過水塘時,他在我的鞋裡塞上了石頭,把我的鞋扔進了水塘。”
“你的那雙鞋……是什麼樣的鞋?”蘇妙問。
“當時流行的鞋子。在醫院、商廈工廠上班的女人都會穿,當年非常流行。”
蘇妙從網上翻出圖片,舉起來給紅姐看:“是這種嗎?”
白色的鞋,膠底,很簡單,帶一個方形鐵鞋扣。
“對!”
“他在扔你鞋之前,有沒有把扣子收起來?”
“……”紅姐想了很久,說,“有!有有!!我沒有看見他摘鞋扣,但我記得他扔鞋之前,把什麼東西放進了褲兜……應該就是!”
蘇妙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瞭解到一個連環殺人案……兇手專挑上下夜班的落單女性下手,之後摘去她們白鞋上的鞋扣,留下數字。”
蘇妙問:“他有在案發現場留下數字嗎?”
紅姐鎖眉思考,好久之後,說道:“他……有拾起樹枝,想在旁邊的土地裡寫什麼,後來又塗了……”
“難道是模仿犯?”蘇妙托腮思索,“算了,我不專業,就不亂猜了。”
她歎了口氣,問紅姐:“要是能有犯罪畫像就好了……紅姐,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
紅姐咬牙切齒道:“他化成灰我都認得!!”
殺害她和女兒的那個男人,她恨到了骨子裡,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恨著他,她牢牢記得他的模樣。
蘇妙自言自語道:“要怎麼才能幫她找到人破案呢?”
如果只是等警方出結果的話,紅姐委託她,有什麼用?
蘇妙想了好久,眼前一亮,抬頭道:“紅姐!你把他的樣貌跟我描述一下,我找人給他畫像。”
然後她再以家仙托夢的名義,把畫像發給林書黎,讓他去找人。
現在的公安資訊庫裡不是可以聯網比對嗎?萬一能比對成功找到兇手呢!
既然是查案,就不應該放過每一條尋找到真凶的線索!
當年查案時,因為受害人已死,員警在不知真凶樣貌年齡身份的情況下通過那一丁點線索追凶,自然難度奇大,但現在不同。
卓忘言什麼時候離開的,蘇妙根本沒有察覺,紅姐給她描述完長相後,蘇妙開始一個個聯繫自己會畫畫的朋友們。
卓忘言回來時,蘇妙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她抓著手機,睡得很香。
卷髮女鬼在旁邊說道:“她一直這樣。之前說絕對不給我們完成心願,是因為她怕她擔不起這個責任,但她心好,我知道……她一旦開始,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替我們完成心願。”
卓忘言點了點頭。
蘇妙一向如此,她本來就是對天地萬物懷悲憫之心的生命之神,她的責任感是與生俱來的。
只不過,人類的力量很渺小。
蘇妙忙了一晚上,收到的畫像人物不一,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根本不可能完成對兇手的畫像還原。
卓忘言單膝跪下,輕輕抱起妙妙,調整好她的睡姿,給她蓋上被子後,輕手輕腳,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拿走手機,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
手機還在震動。
卓忘言垂下眼,看到為署名為晁律師的對話方塊亮起紅標。
新來的長髮藝術小哥輕聲笑道:“點開,這個是微信,現代人的通訊方法。”
卓忘言好奇了一瞬,手指一動,點開了這條微信。
“手機給老人家買了嗎?手機號發過來。”
然後還發了些花花綠綠的圖片。
卓忘言愣了好久,在藝術小哥的指導下,迅速掌握了滑屏技術。
這之後,卓忘言放下手機,走了出去。
晁律師正在外省的家中喝著冰啤酒看球賽,突然屋裡的燈閃爍了幾下,陷入黑暗。
玻璃上出現了冰花,晁律師站了起來,瞪大了眼。
“臥槽不是吧?!”
他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是諦清才會有的天與地的威壓感。
晁沖急中生智,噗通一下在沙發上跪端正。
鳳凰的金光映在高層的落地窗上,盤旋滑過,卓忘言以鬼身的形態駕鳳而來。
晁沖:“完犢子了,要賣房子搬家了。”
普通人看不到,但鬼王駕鳳出現在這個市區最豪華的高層住宅樓,過不了多久,他的住處就會被法務部鎖定。
冰道一直延伸到晁沖腳邊。
晁沖垂頭,狗腿般大呼:“李羨迎接王上,王上駕臨,誠惶誠恐!”
鳳凰飛入室內,盤旋長鳴之後,勉強嫌棄地棲在陽臺的欄杆上。
一雙腳落地,卓忘言慢慢走過來,夜風吹著他的風衣。
晁沖默默道:“放輕鬆,有可能是跟王妃吵架後,過來尋求我幫助的!”
很遺憾,晁沖的幻想破碎了。
卓忘言的面前浮出幾個金色大字。
“把你的手機給我。”
“查手機?!”晁沖愕然抬頭,隨即想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表情包和對卓忘言大逆不道的稱呼,差點心臟驟停。
“完蛋了……”晁沖哭喪著臉,把手機奉上,還貼心的解了鎖。
卓忘言面無表情的看完,兩個字浮現在晁沖臉前:“解釋。”
為什麼妙妙會把你叫做皇帝,還向你三叩九拜!
晁沖含淚解釋道:“是這樣的……現在跟過去不一樣,大家對於這個皇帝,也是調侃的多。而且現在……現在有錢的就是皇帝,給錢的就是大爺!王,王這是畸形文化,咱可以不當回事的!!”
晁沖解釋完,小心翼翼聆聽卓忘言的心語回復。
“一天時間。”卓忘言說,“我要在人間有錢。”
晁沖一叩首,大聲回答:“沒問題!保證你一夜暴富,一天之內家財萬貫有車有房,風光迎娶王妃!!”
卓忘言微微一瞥嘴角,駕鳳離開。
晁沖滑坐在地:“得,賣了房把錢給王吧。”
嚶嚶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傷心啊。
晁沖抱著手機痛哭流涕:“妙妙啊!說好的新社會沒有王權壓迫呢!你怎麼就背叛革命了呢!”——
週五下班後,蘇妙剛回來,就被卓忘言請去了他家。
“什麼?”
蘇妙看見紅姐也在,而且屋內還有一個人,四五十歲的模樣,兩鬢花白,穿著警服,面前放著筆和本。
警服?
蘇妙:“誒?這位是?”
旁邊的藝術小哥介紹道:“這是卓老師從東北區請來的通靈警王輝,他是個陰陽眼,但並沒有加入法務部,他可問靈,最重要的是,王輝警官,是當年復原畫像的神手。”
“你好。”蘇妙語氣裡滿是敬佩。
“卓老師請他來給紅姐畫像。”藝術小哥小聲說道。
蘇妙小聲問道:“什麼是通靈警?”
藝術小哥道:“就是能夠魂魄離體,和鬼交流溝通的員警。”
“哇哦……”
“全國就這一個。”藝術小哥說道,“卓老師忙了一周才請來的,人家員警同志魂魄離體不能太久,工作地點離咱這裡千八百里,是卓老師親自出馬誠懇去請,又說包接送,承諾保安全,人家才來的。”
藝術小哥說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坐鳳凰來的!”
哇,坐鳳凰啊!
蘇妙雙眼閃光:“羨慕!”
卓忘言聽見後,微微一怔,轉過頭看著妙妙,笑了笑。
紅姐向這位畫像聖手通靈警描述起了兇手的長相。
不一會兒,通靈警畫出了兇手的模樣。
“是他嗎?!”
紅姐雙眼血紅一片,恨聲道:“是他!!做鬼也不會忘的一張臉!”
畫像中的臉清秀文雅,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殘忍殺害紅姐母女倆的兇手。
蘇妙:“有點……眼熟。”
卷髮女鬼飄過來看了一眼,手中的毛衣針停頓了下來。
“這不是那個……”那個之前帶群大鬼來下挑戰書的領頭鬼嗎?!
蘇妙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林書黎。
“林警官你好。”
“DNA檢測結果昨天出來了。”林書黎說,“已經鎖定本案嫌疑人的家人和親戚大概的居住範圍,在童安市三裡鄉,離海市不遠。今天我們按照這個地址,到鄉裡走訪調查,把這家的男性親戚,叔叔伯伯和堂兄,一個個進行了查問……根據案發後幾個目擊者的證詞和其他物證,最後,確定了犯罪嫌疑人。”
“確定了?!”
“理論上確定了。”林書黎說,“但要進行驗證……開棺驗證。”
“什麼?!”蘇妙驚道。
“兇手已經死了。”林書黎說,“我們現在正在和家人溝通,是土葬。如果能同意開棺,我們的法醫就能進行DNA比對……”
“兇手……死了?”蘇妙捂住電話,抬起頭,看向紅姐。
紅姐表情木然,一行血淚滑下。
卷髮女鬼想說話,被突然化煞的紅姐燒到了鬼影。
“卓忘言,不要殺她!”蘇妙道,“紅姐,你冷靜!!還沒確定是不是,你冷靜……”
一道金光閃過,紅姐被金色的繩索縛住鬼形,野獸般嚎哭起來,但好在是沒有化煞。
看來等她冷靜後就沒事了。
蘇妙松了口氣,回過神,一低頭,像被雷劈一樣,愣在原地。
她手中的電話還沒掛斷。
那端,林書黎嘴角一歪,道:“謔,好熱鬧啊……”
好熱鬧的一群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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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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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23:51:26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3.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負責這起舊案的民警們沒能順利征得家屬同意。
“情況複雜, 我們也是不得已, 不然誰大老遠的跑他家挖墳?!”辦案民警憤憤道, “是,我們理解家屬心情, 但檢測結果基本沒得跑了, 就是他!”
林書黎來瞭解情況, 聽到辦案民警的牢騷, 問道:“生前居住的地方找不到痕跡?他頭髮什麼的。”
“首先是,死了二十年了。”民警喝了口水,喘了口氣, 無奈道, “據說是過年吃花生噎住, 活活卡死的。其次是,這男的死後,他老婆改嫁了,住過的房子現在也被扒了重建。我們上哪找他的頭髮?這不是沒辦法了才要驗屍嗎?!”
正說著, 海市公安總局來人了。
“兄弟們, 大消息!”來的員警激動不已, “我們數字連環殺人案的DNA檢測結果剛剛出來, 鎖定了,三起案子確系同一人所為,關鍵是……你們能想到這個人是誰嗎?!”
林書黎想起蘇妙說過的話, 道了一聲:“不會和八二七案子是同一個人吧?”
“小林!!聰明!還真是同一個人!”員警道,“局長發話了, 今天下午兩組隊員全部動身去挖墳,他親自去做工作,就算他化成灰,咱也一定要把他挖出來!”
林書黎陰森森笑著:“沒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昨天蘇妙在掛電話前,說道:“我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都被聽到了,我們還是以要事為先。那個……我們這裡的受害人表示,她被兇手殺害之後,鞋子被脫掉扔進了水塘,鞋扣疑似被兇手拿走。”
林書黎原本想調侃她,結果聽了她的話,眉頭一沉:“數字殺人案?!”
“嗯……我懷疑是這樣。”
林書黎哼了一聲:“不要被鬼騙了,他們狡猾的很。”
說完,林書黎掛了電話。
蘇妙一愣,抓著電話罵道:“……騙你妹!”——
犯罪嫌疑人的屍骨就埋在老家童安市三裡鄉,下午,由局長帶隊,三輛警車加一個拍攝組進入了童安市內。
警車上除了目前負責此案的法醫,還有退休的老法醫時新開。
“其實,當時負責此案的大隊長懷疑過,它和數字連環殺人案有沒有關。”老法醫慢慢說道,“後來排除了,是因為,這個案子案發時是晚上八點,跟連環殺人案在半夜截殺夜班女職工不符。其次是從案發現場和受害人數量看,這個案子更像是犯罪嫌疑人臨時起意……跟蹲守踩點,尾隨夜班女職工,趁她落單時殺害作案手法也不同。”
林書黎在旁邊坐著,說道:“八二七案的受害人,只穿了一雙白襪子……”
“對。”老法醫道,“當時大隊長有懷疑過,原本以為是受害人在掙紮時,鞋子掉了,後來我們仔細勘查了現場,並沒有發現鞋子,所以懷疑是兇手拿走了鞋子……我們問過受害人丈夫受害人當天穿的什麼鞋子,丈夫說應該是雙花布鞋,可那雙花布鞋在受害人家找到了,丈夫又說他記不清了。證據不足以支撐這也是連環殺人案中的一起,因此,我們經過商議,排除了這個可能。沒想到……”
沒想到,竟然是同一人所為!
到了地方,也不知局長用了什麼勸說法,可能是電視臺記者亮出身份後,這家人都不願當著鏡頭丟臉面,於是,他們同意了起棺驗屍。
挖棺材時,一個年輕的員警問林書黎:“你說挖這個,有什麼忌諱嗎?”
“能有什麼忌諱。”林書黎道,“人都死了,這就是一團肉,一堆骨。放心吧,不會怎麼著你的。”
即便是鬼,也是弱小的。通常情況下,這個人應該早就化作普鬼,轉世投胎去了吧?
林書黎小聲道:“真是不甘心啊!”
奪走那麼多人的生命,毀了那麼多家庭的兇手,竟然讓他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天陰沉沉的,棺材被鑒定科的法警們打開了。
退休的法醫老時戴上手套,打開箱子,親自上前做殘留物提取比對。
“那個是什麼?”林書黎眼尖,看到棺木旁,還陪葬了一個方型鐵盒,包裹鐵盒子的塑膠袋已經破損了,鐵盒鏽跡斑斑。
鑒定科的同志小心翼翼打開隨葬鐵盒,倒出了幾盤磁帶和一盒的鞋扣。
負責案件的員警們激動喊了出來:“鞋扣!鞋扣!!”
受害人鞋子上的鞋扣!這個死變態,死了也要抱著這些東西下葬嗎?!
平底起了一陣風,微微發腥。拋開泥土的腥,這種腥味,林書黎十分熟悉。
“煞鬼。”他轉過身,看向一旁的樹影。
一個朦朧模糊的影子眨眼間消失不見。
林書黎:“通訊員……嗎?”這種移動速度的,應該是給其他鬼通風報信的通訊鬼。
三裡鄉來了一群員警,刨了一個兇犯的墳,這種事有什麼好通報的?更何況,員警裡還有一個法務部的,普通的煞鬼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早就逃得遠遠的,冒著被消散的危險還要來觀察報信,難道……
林書黎笑了起來,雙眼亮的,如同發現老鼠窩的貓:“除非,這個兇犯化作了煞鬼,並且還逗留於世。”
啊……手癢癢了。林書黎手中多了一把其他人看不見的獵-槍——
卓忘言把通靈警送回千里之外的家後,乘鳳返回安居花園。原本想邀請蘇妙一起騎上鳳凰看看風景散散心,但蘇妙卻把通靈警根據紅姐描述還原的畫像展開,伸到了卓忘言臉前。
“這個人!”蘇妙道,“女鬼姐姐,司令還有大叔都指認了。我們肯定,他就是當初帶著一群大鬼,想要奪你王位的鬼!”
墨鏡大叔道:“這傢夥絕對是老大,他不是衝鋒陷陣的,他一直在後方指揮。”
卷髮女鬼點頭。
司令也道:“你怎麼給放了呢?”
卓忘言愣了愣,接過畫像。
他那日威壓全開,鬼們在他面前根本抬不起頭來,因而也就沒看見他們的臉。圍攻蘇妙的鬼,他全給滅了,壓根沒留情。至於為什麼放其他的鬼一馬……自然是因為他不願意給蘇妙留下只是會殺戮的印象。
做鬼時間長了,對生命的態度也會隨之轉變。不會為新生開心,也不會畏懼死亡。他想克制住自己越來越重的殺心,儘量保留著那份敬畏天地生命的感情。
對於鬼王而言,那些都是小蝦米,眨眼能滅,自然也輕易地就可以放過他們。
上一次,蘇妙就因為自己出手不留情,大大責駡了他,還冷戰到了咽氣。
這次剛剛哄回來,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卓忘言怯生生望著蘇妙。
蘇妙:“愣什麼,找他啊!!問過公安了,這人生前叫王光宇,司令和大叔說那天聽到他的部下稱呼他大王。你能找到的吧?!”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輕輕接過畫像,瀟灑又淩厲地一揮手,畫像飛上天空,金芒閃過,這張畫像貼滿了人間各大據點。
“……這是什麼?”蘇妙只能看看到四散而去的金光,如同穹頂罩住了大地。
卓忘言沒有回答,他抬頭望著那個畫像,瞳孔變成了金色,側顏由赤炎勾勒了輪廓,頭髮被焰風吹起,他眯著眼,神情專注。
不久之後,蘇妙聽到了一個聲音。
沙啞卻極具威嚴,從天上沉沉壓下,如神宣讀天旨。
“捉拿逃犯王光宇,凡立功者,論功行賞,封侯封將。”
蘇妙捂著耳朵,差點吐出心臟,回過神,發現身邊的鬼客們全都伏在了地上,顫抖著身體。
“……”蘇妙頓時覺得,她能站穩實屬不易。
金光散去後,蘇妙問道:“多久之後能有線索?”
她剛剛被震的耳鳴,自己又沒察覺,因而這句話問得很大聲。
卓忘言一抿嘴,笑了起來。
真是……相當可愛。
花神還是那個花神,歲月洗禮改變不了她,卻令她越發動人了。
鬼王眸中剛剛熄滅的金色焰火,又重燃了起來。
絲毫不知這是某鬼動心的蘇妙:“……跟個貓似的。”
眼睛還變色兒,嘖嘖——
王光宇——也就是之前童安市北朝丐幫的領頭鬼。在挑戰鬼王失敗後,因激起了煞氣,不鬥就渾身難受,為了內部不爭王,王光宇將矛盾外引,殺上門,與海市的陰陽幫會在祥雲山惡戰一場。
原本他手下人數少,敗局已定,但沒想到,這個時候,法務部殺了進來。陰陽幫會的領袖來不及撤退,被法務部幾個特勤圍堵消滅,混亂中,王光宇振臂一呼,率領殘鬼敗將安全撤退,順勢為王。
這就是氣運。王光宇想,生前作案多起,卻沒有被抓到,甚至員警根本查不到他。死後世界更加殘酷,他卻能從一隻流浪的鬼影,二化為大鬼,慢慢混到首領之位,現在不僅童安市,連海市,也半數歸他。
“我是成大事的人。”王光宇舔了舔唇角,得意道。
之前襲擊鬼王是他冒進了,但從現在開始,他會韜光養晦,積攢力量,總有一天,他可以斬王登基,繼承鬼界大統!
這可比在人間做人高太多太多!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王光宇把這兩句話從課本上摘抄下來,掛在了海市新基地的牆上。
這時,門口有兵來報。
“頭兒,童安市三裡鄉,您那個遠方親戚送來一個不好的消息。”鬼兵說,“今天公安到墓地裡挖墳了,已經開棺了,頭兒。”
這條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王光宇嘶叫起來。
“他們竟敢……他們竟敢!!”
“那個,三裡鄉的還說,來的公安裡,有一個似乎是法務部的。那個人的身上帶著紅色的氣焰,八成是了。”鬼兵道,“所以,三裡鄉的讓我提醒您,回鄉祭奠時,注意安全。”
王光宇哈哈狂笑了起來,他似乎有些崩潰,語不成調道:“沒關係,沒關係!!就算被發現了又如何?!公安?公安這群廢物能奈我何?!老子死後依然是個響噹噹的人物,等我以後做了鬼王,刨墳的老東西們都等著,我一個個捏碎你們的核!!”
他剛嚎完,只聽見天邊一聲天雷,如天兵擂鼓,咚咚咚響徹大地。
“王令至!!”
頓時,他的腦袋仿佛被人壓著,額頭抵著地,兩腿也打起顫來,倆膝蓋一碰,跪在了地上。
“捉拿逃犯王光宇,凡立功者,論功行賞,封侯封將。”
王光宇拼命抬起頭,只聽哢嚓一聲,他的頭頂開裂,黑血從頭頂蜿蜒而下。
他面前,是一張畫像,寫著他的名字,畫著他的臉,連髮型都是相同的三七分。
黑白畫像,像遺照一樣。
王光宇尖叫起來,發出淒厲的鬼哭聲:“啊啊——!!”
金光散去,聲音也消失了,王光宇退後幾步,一巴掌扇去面前的畫像虛影,神情癲狂,握著頭大聲道:“殺了吧!殺了吧!!去殺了他!殺了他你也會擁有這樣的能力!!你才是主角!你才是主角!!成為王!!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捏碎他們的核!!”
等他冷靜下來時,新據點內的大鬼們,手中都多了把武器,慢慢轉頭看向他,雙眼閃著血紅色的光。
“你們!”王光宇感受到了他們的煞氣。
“軍師!!”王光宇無法鎮定了,大聲呼喊,“軍師!!給本王穩定軍心!”
軍師轉過頭,眯著眼笑道:“那種時代早過去了,我們的遊戲結束了,小鬼。”
軍師睜開眼,雙眼亦是一片猩紅。這是煞鬼爭鬥前,煞氣膨脹的信號——
警車回到了海市,經過鳳霞區時,林書黎說:“在這兒停一下,我下去辦點事。”
“什麼事?”
林書黎笑道:“親戚家的事,我老姨在這兒住,走了。”
他揮手關上車門,倒退著給同事們再見,等車走遠,林書黎轉過身,看著不遠處廢棄的汽車維修廠,慢慢掏出手套。
維修廠四周,沖天煞氣沖天,散發著屬於煞鬼們的腥臭氣。
林書黎手中多了把獵-槍,他換了十發子彈的彈夾,脫掉警帽,彎腰放在維修廠門口,大步走了進去。
一推開門,屋內,五十多隻煞鬼轉過頭,幽幽看向他,光線昏暗,只看到他們的眼睛,如血一般。
後方,一隻煞氣高高脹起的大鬼,一手捏著一隻大鬼的脖子,另一隻手從他的胸膛掏出魂核,放入口中,嚼著魂核,對林書黎一笑。
“法務部的。”他說,“法務部或許會遲到,但從不會缺席。”
他說起了現在的流行語,吐出嚼碎的魂核,站起身來。
“王光宇……沒想到找到一條大魚。”林書黎掏出一張照片,比對之後,呵呵笑了起來,“這傢夥,死了還不走,長留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就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林書黎淡定把照片裝好,笑道:“順便說一句,你的墳,被我刨了。”
一瞬間,王光宇的煞氣揚起三丈高!
“那就——”他伸出手指,面部扭曲猙獰起來,“給我去死吧!”
五十多隻大鬼咆哮著,朝林書黎飛來。
林書黎不慌不忙開槍,然而對方人數太多,且手中都有武器,與一化的鬼影不同,被這些二化煞鬼手中的武器砍中,可是會傷魂的。
魂魄被重傷的話,明辨者會心臟驟停,化鬼的瞬間,魂核就會被這些二化煞鬼撈出捏碎,就像剛剛王光宇做的那樣……絕永世輪回。
子彈空了,林書黎翻身,後背抵牆,倒轉槍,用槍托掄飛了一隻大鬼。
“……難纏。”肩膀被砍了一刀的林書黎第一次體會到了魂魄被傷的痛,顧不上齜牙咧嘴,林書黎暗暗盤算著暫時撤退,呼叫外援。
然而王光宇卻看穿了他的意圖。
“變陣!”王光宇指揮道。
林書黎冷汗頓時下來了:“……懂兵法!”
他忽然想起同事的吐槽:“王光宇老婆說什麼都不信,說王光宇讀過書,是以前三裡鄉唯一的大學生,那個年代的大學生確實了不得,還參加過海市建設,斯文博學,人很隨和,酷愛看書……”
“反社會人格吧?”
“誰說不是呢?反正就一變態。指不定還是表演性人格呢……”
林書黎心道:“怪我,腿賤。”
看見煞氣這麼重的據點,竟然也要逞能進來打,本以為是個小副本,結果進來了才發現,大boss在。
大鬼們變陣之後,堵了林書黎的退路,後方的一個大鬼舉起一把黑色的殺豬刀,煞氣騰騰向他的天靈蓋劈來。
這時,忽聞一聲鳳鳴。
所有大鬼仿佛被定格了,站著不動。
林書黎起身,撿起他的槍,轉頭望去。只見卓忘言從門外慢慢走來,目不斜視,與他擦肩而過時,根本沒有給他任何眼神。
而他所過之處,大鬼連同魂核一起,瞬化作土,灰飛煙滅。
林書黎狠狠怔住。
瞬息之間,偌大的倉庫據點,只剩王光宇一隻煞鬼。
卓忘言停下來,動了動手指,一道金光捆住了王光宇。
“這個人,我帶走了。”卓忘言說。
林書黎內心壓力巨大,但嘴上卻依然輕鬆道:“謔,原來你不是啞巴?”
卓忘言回頭淡淡一瞥,一抬手,光芒大盛。
林書黎再睜開眼時,倉庫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一滴汗從額角滑落,林書黎喃喃道:“原來這就是鬼王……”——
蘇妙摸著嘴巴,決定等卓忘言回來,給他立立規矩。
女孩子的嘴,想親就親,親完就跑?!
蘇妙憤怒了。
卓忘言回來了,蘇妙起身沖過去,剛要開口立規矩,一個被捆成粽子的大鬼重重摔在地上。
卓忘言做了個請的手勢。
紅姐看到後,撲上前邊打邊哭,瘋了似的嘶聲裂肺道:“就是你!!你這個畜生!!千刀萬剮的畜生!!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被侮辱,乃至失去生命的母親,看到兇手時,第一個哭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女兒。
蘇妙緊緊握著拳,憤怒的眼淚懸在眼眶邊緣。
卓忘言遞來一張手帕。
蘇妙:“我才不會哭!這種人渣,根本不值得老娘落淚!”
卓忘言低頭,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交給你處置,下令吧。”
蘇妙:“紅姐,你想怎麼處置他。”
紅姐道:“我說過,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她憤恨道:“妙妙,能燒了他嗎?!”
蘇妙看向卓忘言。
王光宇低聲笑了起來:“誰有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依法處置。”蘇妙面無表情道,“殺了那麼多人,讓你死一次我還嫌不夠呢!”
王光宇道:“法?法算個屁,不過是人定的東西,還想處置我?!你們憑什麼處置我?!做人有人權,做鬼也有鬼權,你又算什麼東西,還敢決定我的死法?!”
“聽好了。”蘇妙一個跨步向前,神情嚴肅,沉下語氣,一字一頓道,“犯法的,害人的,不算人,是畜生。畜生,沒有人權。”
她說完,直起身子,對紅姐說道:“就如你願,燒死他!”
說完,蘇妙轉身回自己家。
卓忘言揚起手,燃起紫焰。
一陣陣慘叫聲傳來,紅姐表情猙獰又開心,在王光宇的慘叫聲中,念著女兒的名字。
“花花,媽媽為你報仇了,挫骨揚灰……從此以後,這個壞蛋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再也不會傷害你。”
挫骨揚灰,天誅地滅——
農曆七月初一,這天陰雨連綿。
重查的八二七大案和數字連環殺人犯告破。
得到消息的父子倆,來到墓園灑掃祭拜。
“媽,妹妹……”年輕男人跪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頭,“兇手找到了,案子破了,你和妹妹,閉眼吧……”
頭髮花白的男人則撫摸著妻女的相片,痛哭失聲。
蘇妙和卓忘言遠遠看著,紅姐飄過去,看著她不再年輕的丈夫和早已長大成人的兒子。
“放下吧,我給閨女報了仇,他死透了。”紅姐說,“從此以後,你們爺倆,好好過個年。我走了……”
白髮男人抬起頭,望著天,說道:
“紅妹兒,一路走好,來世再做夫妻……”
紅姐漸漸淡去,閉上眼,釋懷一笑。
妙妙的手心,多了一枚魂核。
她擦了擦眼淚,說道:“不知這次,會開出什麼樣的花。”
卓忘言看著她肩膀上盛開的兩朵紅色花,一大一小,微微笑了起來。
他寫道:“很漂亮,我知道。”——
案子告破後,海市公安也進行了表彰大會。
年輕的法醫從退休的老法醫手中接過獎狀,含著熱淚,向老法醫敬了個禮:“向人民警察,敬禮!”
正因為上一代人民警察的負責,這些案子,才能在今天告破,慰藉亡靈。
老法醫慢慢敬了個禮,二十多年來,每個案件的物證,都精心保存,他知道,總有一天,真相會水落石出,兇犯一個都逃不掉。
全體員警起立,向老一代認真負責的民警們敬禮。
林書黎默默道:“這次,是真的沒辜負。”
善惡有報,做鬼,也逃不掉。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1:45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4.桃花咒術師
這幾天局裡接了個案子, 林書黎連續加了三天的班, 總算結案送檢,小休一日。
好不容易等來的休假, 林書黎睡到了上午十一點才起床,刷牙時, 賈老太探頭問道:“黎子呀,媽前一陣子給你介紹那個研究生小姑娘,你談的怎麼樣了?見了嗎?”
林書黎唔了一聲, 想起蘇妙,嘴角一彎, 笑了起來。
那個蘇妙,有意思得很, 明明雙方的老底都被看到了,但她依然跟他打著馬虎眼。林書黎問她怎麼回事, 蘇妙還裝傻。
“啊?林警官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噢?真不懂?”
“我不懂, 不然林警官拿出證據, 讓我心服口服?”她竟然還想詐他手中掌握的證據。
林書黎氣笑了:“蘇妙, 養鬼為患啊。”
蘇妙說:“林警官說什麼呢,我打小最怕鬼了。我家請的是家仙,狐狸的那種……”
“我看也像。”林書黎怒極反笑, “蘇小姐也狡猾得像極了狐狸。”
這頭, 林書黎回想著他跟蘇妙之前的對話, 臉上的表情變化全被賈老太看在眼裡。
賈老太眼前一亮, 知道這是有戲,忙問:“感覺不錯?談了沒?那小姑娘呢,對你什麼態度?”
林書黎漱了口,回頭道:“媽,別問了,忙活你的去吧,我電影票折手裡三回了。從上映到下映,她就沒跟我單獨見過面。”
“……人沒看上你?”賈老太一愣。
林書黎擦了把臉,甩了甩手上的水,不在乎道:“管她呢。”
賈老太不放棄:“ 你再約著試一試唄,男人家的主動點,又不是沒錢……”
仿佛被小看的林書黎立刻反駁:“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媽,吃飯吃飯,餓死了……”
賈老太一瞅他的態度,氣不打一處來,拿起毛巾抽他的屁股:“別給我在家待,吃完飯約人家小姑娘出去玩玩!聽見了沒?!”
林書黎其實也有這個打算。
他想單獨見一下蘇妙,套話勸話都方便,也能進一步摸清她周邊的狀況,只是,約她單獨出來這個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她身邊的那個鬼王,也不知道使了什麼迷魂湯,蘇妙立刻與鬼沆瀣一氣,拋棄了人民警察。
林書黎快速吃好飯,回到房間,拿起筆筒裡的一支桃木筆,在黃紙上寫事件報告和彈藥申請。
他的子彈用光了,他要向法務部的彈藥保障部門寫清楚自己的子彈用在了哪裡,為什麼殺了煞鬼後也沒有魂核做彈藥補充。
原本如實寫鬼王出現把煞鬼們的魂核都煞碎了就好,但林書黎想了想,還是選擇暫時隱瞞他與鬼王對上的情況,另編理由糊弄。
他確認卓忘言就是鬼王,但他不打算上報給法務部。
法務部東南區值勤部門在上次的祥雲山圍剿行動中,損失幾員大將,又因為前些日子鳳凰出現在西北區,各部部長都到西北區開緊急會議了,因而現在的東南區辦公室幾乎是散沙一盤,好多怠工的,且東南區的頂樑柱以媳婦懷孕為由,也提交了辭呈,退役了。
可想而知,林書黎要是現在上報鬼王在海市,東南區會是怎樣的混亂局面,怕是整區都要被這個消息砸垮。
快中午時,林書黎編好彈藥申請,點燃了黃紙,黃紙化作虛影,浮出法務部的圖騰:狴犴。
林書黎像扔紙飛機那樣,哈了口氣,打開窗戶,把虛影扔了出去,虛影飛向法務部辦公室。
把工作的事忙完,林書黎拿起電話,開始了每日一約——催蘇妙出來跟他一起看電影,接受人民警察的盤問。
賈老太倒了杯茶,進來偷聽。
每次打給蘇妙,蘇妙都會接聽。
這姑娘似乎知道他奈何不了她,所以也不避著,接了電話再態度良好的滿口胡話把他打發了。
一來二去,林書黎已經摸清了蘇妙的套路。
這姑娘打太極的功夫雖然尚淺,但不得不說,很有效,她太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捉鬼的就說胡話了。
蘇妙越是這樣,林書黎越是上癮。
昨天林書黎照例電話騷擾套話,蘇妙掛電話前,還激了他一句:“林警官,難道你是抖M?”
博學多才涉獵頗廣的林書黎自然知道抖M是什麼玩意,他咬牙切齒道:“蘇妙,你等著。我是不是,早晚你會知道。”
蘇妙:“不了,我可沒興趣。”——
林書黎打第一遍,蘇妙沒接。
林書黎不信邪,打了第二遍,很久之後,對方接聽了,林書黎見接通,直言道:“蘇妙,你不要想著不接電話就能逃避,欠我的電影準備什麼時候還?”
那端好久沒有回答。
林書黎一個激靈,明白了接電話的人是誰。
他屏住呼吸,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
那端似乎很熱鬧,男男女女聊天走動的聲音,還有商場的音樂聲。
這時候,他聽到了蘇妙的聲音由遠及近:“等久了吧?把包給我吧,謝謝。”
“嗯?有電話嗎?誰?”
電話終於換成蘇妙本人來接聽。
林書黎:“蘇妙,晚上七點,電影。”
蘇妙說:“啊,小林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加班。”
林書黎聽到了那端的背景音:“《鍾馗捉鬼新編》還有十分鐘開場,現在檢票進場。”
瞧瞧這不打草稿就說出口的鬼話!
林書黎咬牙:“……蘇妙,你在加班啊?”
“對呀,加班。”蘇妙說,“忙得很,有空再說吧,林警官再見。”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林書黎兩片薄唇一抿,捏著手機的手指泛白。
賈老太忙問:“人家說什麼?”
林書黎笑道:“她沒時間,你去忙吧,我的事你不用管。”
賈老太嘟囔著,我不管,我不管以後你要把我氣死可怎麼辦?
下午,下定決心的賈老太戴上小帽,挎著包,在銀行取了錢,跟老姐妹去了海市郊區的一個小鄉鎮裡。
富貴老太太挽著她的手說:“你別跟她們說,就咱倆知道哈!”
賈老太說:“這個算命先生靈嗎?”
“這個可不是算命先生。”富貴老太太說,“人家是正經的狐仙兒,拜入狐門的弟子。我兒子有個小情人兒,演藝圈的,最懂這個,這是她推薦的。說是在圈裡特別有名的狐仙兒,那些唱歌的明星,演電視的演員,拜一拜她,異性緣好著呢,小姑娘們愛的死去活來!”
“管用嗎?”賈老太覺得這玄的有些不靠譜。
“管用!”富貴老太說,“我孫女之前被一個窮小子糾纏,我來求的符上的香,你猜怎麼著!沒幾天,那窮小子就轉學走了。狐仙兒在感情上靈驗得很!求緣斷緣,找她准行!”
說著,車到了一家高院紅門前——
蘇妙帶著卓忘言看了場電影,進場前,她說:“看電影時不能說話,不能交流,所以你有什麼看不懂的,出來再問我,我會告訴你。”
卓忘言輕輕點頭,有一對情侶抱著爆米花桶,舉著可樂從卓忘言身邊走過,卓忘言好奇看著。
蘇妙受不了他這種萌萌的眼神,立刻拐彎,去給卓忘言買爆米花和可樂。
不得不說,和卓忘言一起出來,倍有面子,排隊檢票時,都會有小姑娘偷偷拍照。
端著可樂和爆米花回來時,蘇妙遠遠看了眼乖乖排隊的卓忘言。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帥得不像話,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禁欲感跟書卷氣交相輝映,又乖又正。
有兩個年輕女孩兒舉著手機,過來問他能不能讓她們照張相,有一個女孩兒可能是說話習慣,問的同時,伸手拍卓忘言的背,想讓他回頭。
她手指尖剛碰到卓忘言的毛衣,卓忘言就猛地回過頭,眼神有些淩厲,那一瞬間,A到蘇妙腿軟。
倆女孩兒也嚇得不輕,忙道:“沒沒,我們只是問問,打擾了。”
卓忘言眼神正常了些,迷茫了一瞬,抬頭望向蘇妙,之後他走過來,接過蘇妙手中的東西,微微笑了笑。
周圍有人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蘇妙,羨慕的內容可能就是那句:“這女的上輩子拯救過全宇宙吧!”
蘇妙內心樂開了花:“爽!”
還相什麼親!林書黎是誰我根本不認識!有卓忘言就夠了!管他是人是鬼!他這樣的,只是帶出來看個電影,快樂程度就已經高出普通的戀愛相親了!
卓忘言把手伸過來,示意她牽住。
蘇妙一低頭,看見他毛衣袖口起球,頓時想起,卓忘言似乎只有三身衣服來回換洗著穿。
蘇妙對他的打扮欲直線飆升:“看完電影給他買衣服好了!”
以前,每次經過男裝店,看到那些符合她審美的西裝正裝禁欲系襯衣時,她就幻想過無數次,將來找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然後給他瘋狂買這種衣服。
“進去吧。”蘇妙眯起眼睛,笑得很開心。
第一次看電影,卓忘言很好奇,但他好奇得相當矜持,默默觀察著螢幕,試圖理解著內容,還悄悄觀察著身邊人。
進來前,蘇妙跟他說過,看電影就相當於古代的人們聚在一起看戲,卓忘言理解了。
他旁邊坐著一個小哥,可能嫌棄電影無聊,這小哥瘋狂吃爆米花喝可樂。
卓忘言觀察了一會兒,好奇拿起了手邊的可樂,緩緩把吸管放在嘴裡,吸了一口,登時睜大了眼睛,呆住了。
蘇妙睡著了。
這種片子拍的實在是太無聊了,特效撐死三毛錢,假的不能再假,她非常不給製作人情面,兩眼一閉,往後一仰,睡了。
等電影結束,燈亮後,她才睡醒。
蘇妙睜開眼,側過頭一看,卓忘言乖乖抱著爆米花桶等著她,爆米花已經被他吃空了。
他輕輕打了個嗝,叼著可樂吸管,轉過頭看蘇妙。
蘇妙被擊中了:“……唔!”
鄰居太可愛了怎麼辦?!! 我應該誇他什麼?!!線上等彩虹屁教學!
蘇妙表面冷靜問道:“散場了,我們走吧,電影怎麼樣?”
卓忘言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想表達的可能是看不懂,也可能是不好看。
“嗯……那吃的怎麼樣?”
卓忘言噙著吸管拼命點頭。
蘇妙露出了老母親般慈祥的笑容。
“哎唷,你可真可愛。”她忍不住如此說道。
可愛的代價,就是蘇妙瘋狂給他買衣服。
長得好看,體態又棒,氣質上佳,綜合起來就是——卓忘言穿什麼都好看到爆!
以至於到最後,蘇妙和卓忘言停留的店鋪,客流量猛增,還有駐足圍觀等卓忘言從試衣間出來看效果的顧客。
蘇妙掏出手機,瘋狂拍照。並在好友群裡大喊:“同志們!!我蘇妙活了二十多年,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倍有面兒了!!我今天是海市最耀眼的女人!!花錢買個爽!”
蘇妙一家店挨著一家店的掃貨,卓忘言胳膊上掛的購物袋越來越多,好在蘇妙沒有失去理智。買完圍巾領帶之後,蘇妙結束了奇跡言言的購物之旅。
坐在長椅上歇腳時,蘇妙核對著小票,加在一起一算,大佬誘惑她狂砸了一萬八的紅票票。
蘇妙:“奇了怪了……”
雖然有點肉疼,但真的很快活,有種淋漓盡致物有所值的快樂。
卓忘言輕輕碰了碰她,示意她抬頭看。
蘇妙:“嗯?”抬頭了,沒有東西啊,前面只有一家女裝店。
卓忘言指了指櫥窗的模特,模特身上穿著一條白色的過膝連衣裙。
“……哦,那是假模特,展示衣服用的。”
卓忘言搖了搖頭,購物袋太多占著他的手,也無法用紙筆交流。於是卓忘言低頭,輕輕吻了她。
“那件白色裙子,你穿好看。”卓忘言低低說道。
“……”蘇妙臉紅的像剛剛飛上天的紅色氣球,捂著嘴好半晌沒緩過神。
必須立規矩了!!想親就親,太無法無天了!
不過,蘇妙也終於摸清了一個規律,卓忘言似乎是需要吸一口她的“仙氣”才能說句話。
衣服什麼的,給卓忘言買可以,但給自己買,蘇妙就心疼錢了。
她擺擺手道:“沒錢了沒錢了,我就算了,我家裡還有衣服。”
卓忘言放下手中的購物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神情認真地放進了她手中。
用我的。
大佬的眼神傳達著這樣的意思。
蘇妙:“哈,你也有帳戶嗎?”
銀行卡應該是晁律師給的,後面寫著:密碼000777。
多麼弱智的密碼和多麼溫馨的提示啊……弄丟就完蛋了。
於是,純粹是出於好奇,蘇妙到ATM機前查了卡內餘額。
卓忘言也湊上來看。
他對螢幕上的數位沒有概念,但從蘇妙驚呆的表情看,晁沖確實完成了讓大佬一夜暴富的艱巨任務——這位律師賣掉了自己名下西北區中心城市繁華地段三百平的電梯入戶大高層。
悟性極高的卓忘言很滿意這個令蘇妙怔愣的財富數字,他抬起手,並指了指那條裙子,示意蘇妙去買。
蘇妙退出卡,遞卡的手微微發抖,她禮貌地謙虛了一下:“這怎麼好意思!”
卓忘言堅持把卡放在她手中,並拉著她走向那家女裝店。
蘇妙瞄了一眼白色連衣裙的價格,打個折扣七百多。
跟她今天在卓忘言身上一擲千金比起來,卓忘言要給她買的這件衣服,簡直是蒼蠅腿上肉了。
蘇妙:“既然你這麼堅持了……”
於是,蘇妙雄赳赳氣昂昂道:“不用試了,拿個我能穿的碼,打包!!”
卓忘言一歪頭,沖著她笑,笑得特好看——
老姐妹帶家老太太去拜訪的這個狐仙,和之前的算命先生不同。
狐仙是個女的,瘦小蒼老,但吊梢眼聚光且有神,說話聲音也洪亮。
“你要求什麼?”
“求看我兒子的姻緣。”
狐仙手指頭一掐,直言道:“沒得救,他沒姻緣。”
賈老太當即就要抽過去,臉色巨變,忙問:“怎麼解?”
“你要解嗎?”狐仙說,“誠心要解?”
“誠心的,誠心的!”賈老太手探向小包,“兒子成家的事,做父母的哪有不誠心的!”
“誠心的,你就先放一百在我這兒。”狐仙兒道,“我和其他家的不同,一百,我把符拿給你,管用了,你再來給我結尾款。不靈驗不收你尾款,當然,如果是靈驗了,你不來付錢,也要看給你辦事的狐仙兒脾氣好不好,你能不能得罪的起……你自己想好要不要解?”
賈老太猶豫片刻,一咬牙,放了一百。
“解!”她說。
狐仙兒閉眼片刻,晃著腦袋幽幽道:“你兒子紅鸞星動……”
她睜眼,雙目如炬,問賈老太:“如實告訴我,你兒子有沒有女朋友?”
賈老太說:“沒有女朋友……不過前些日子,給他介紹了個小姑娘,他挺滿意的,我看得出來,但那姑娘可能沒看上他。”
老姐妹插話道:“我就說嘛,人家小姑娘的條件那麼好,你兒子願意,人家那條件,不一定願意……”
賈老太臉色有點難看。
狐仙兒慢慢一笑,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要不要你兒子這個姻緣?”
“要!怎麼能不要!”
狐仙兒道:“你要說要,那我就開價了。”
賈老太深吸口氣:“多少?”
狐仙伸出五根手指頭:“這個數,你要點頭了,我這就請咒。”
賈老太一想,五百也不多,忙點頭道:“成、成,沒問題!”
“你兒子現在的這個相親物件,生辰八字你知道嗎?”
賈老太翻出手機中蘇妙的信息,拿給狐仙兒看。
狐仙兒看罷,一掐,笑曰:“這八字不是她的,她這個情況,這個面相,不會是這個八字的命。”
賈老太:“啊?!”
狐仙兒道:“不過,倒也不影響,知道住處就好,這女子的命怕是個高的。”
狐仙兒說罷,閉上了眼睛,嗚哩哇啦作法起來。
不一會兒,賈老太看見桌上的紅燭動了動,一道煙慢悠悠升起,分成了兩股。
狐仙兒睜開一隻眼,笑似狐狸,說道:“你運氣不錯,是我大師兄接了你這個活兒。”
燭火跳動著,賈老太太身後的牆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狐影,它慢慢移動著,之後,跳出門外,消失不見。
狐仙兒一睜眼,呔了一聲,甩了一下拂塵,大喝道:“桃花符咒去!!”
晚上,賈老太太偷偷摸摸進門,卻被兒子抓個正著。
林書黎打開燈,像審問犯人:“說吧,你去哪了?”
賈老太道:“去跟朋友們跳舞了,你快去睡你的。”
林書黎微微眯眼,看著她包裡冒著陰森的鬼氣,道:“身上藏的什麼,交出來!”
賈老太說:“不能給,拿出來就不靈了!”
“拿出來!”林書黎伸開手,“快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賈老太捂住包:“不用你管!”
“是不是又去請什麼稀奇古怪的符了?!”林書黎嚴肅道,“早跟你說,不要封建迷信!要信仰科學,你怎麼總不聽?那些符都不是鬧著玩的,你也不怕遭厄運,給我拿來!”
賈老太只好拿出狐仙兒給的符。
狐仙囑咐她,回去要放在她兒子枕頭下面,不然不靈驗。
林書黎舉起這張符,望了一眼,臉色微變。
“這是……”
跟之前騙人的那些不一樣,這張符,不像鬧著玩的。法務部教過他們分辨符籙,是以,林書黎能看出這張符,是個能發揮實際作用的符,而且,像是在招什麼來。
“幹什麼用的?”林書黎問賈老太。
賈老太說:“還不是給你求姻緣使的!”
林書黎一愣。
“只是招桃花的符嗎?”
可既然如此,為何有這麼重的鬼氣?——
蘇妙和卓忘言逛了一整天,還帶他在外面下了館子,回到家,洗了澡,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半夜,一個狐影慢慢來到她房間,狐影映在牆上,一點點接近她。
對門,抱著書閉目養神的卓忘言睜開眼,手指一點,鳳凰團化為煞氣,振翅而起,鳳影飛向對門。
蘇妙睡得正香,而她床邊的牆上,鳳影撲向狐影,一道煞炎噴下,狐狸滾了幾滾,化為狐火。
卓忘言站起身來,面無表情,伸開手掌,鳳凰飛回,乖巧吐出一團青色狐火,中間帶著一瓣粉色桃花。
桃花狐神咒,是楚巫一脈才會用的一種迷情咒術,中咒者會被迷了心竅,沉溺愛河。
有人想對蘇妙用迷情咒術。
怒氣化為煞氣,卓忘言眼睛一眯,五指合攏,狐火瞬間碎裂,化為青煙消散。
市郊的紅牆高院中,狐仙兒老太太睜開眼,大駭:“師兄!!!”
“師兄被碎了魂!!”她雙手舞動著,抓向虛空,淒聲叫著,“師父,師父,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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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1:59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5.狐仙上身
蘇妙起床後, 開窗通風, 並說了一句:“為什麼有股臭味?跟什麼玩意燒焦了一樣……”
她化妝時,卷髮女鬼照常飄進來“監工”,不時打擊一兩句。
“說你還不聽, 你這樣瞎化下去,化一輩子那臉都不會多好看!”
蘇妙冷哼一聲:“老子天生麗質, 化妝只是錦上添花。沒聽晁律師說嗎?我姿容絕世,舉世無雙!”
卷髮女鬼的眼珠子都要翻到頭頂上了,這時, 長髮藝術小哥飄了進來。
“蘇妙,打開陰影盤, 我來指導你。”他說,“我可是最優秀的化妝師!”
蘇妙:“真的嗎?!”
長髮藝術小哥說道:“真的!恨不得二化,天天給你化妝!”
蘇妙:“媽呀,我都撿到什麼寶回來了!怎麼辦?!我本來想下一個給你完願的,現在想往後推了……”
長髮藝術小哥道:“哈哈哈, 咱倆就不用客套了, 我們都知道, 從七月七開始到七月十五,天地煞氣最重,妖魔鬼怪進入一年一度的活躍期, 所以你明天開始就歇假了。”
從七月七到七月十五, 天地煞氣為補償鬼怪妖魔們的怨氣, 人間世煞氣鬼氣將慢慢變重, 利於鬼怪們活動。
每年的這個時候,鬼的煞心會達到鼎盛,情緒極其不穩,因而,許多怪事鬼事頻頻發生,法務部也將進入最嚴格的執勤期,這個時候如果帶著鬼跑動完願,極有可能遭遇法務部執勤巡警,然後正面被擊殺。
另外,蘇妙問過卓忘言,程風和紅姐的魂核開花後,給了他半年的人身活動時間,時間也還充裕。
因此,多方面考慮之後,蘇妙宣佈“心願屋”休假整頓,七月十六重新開市。
上班前,蘇妙敲開鄰居家的門,揮手道:“我上班去了。”
卓忘言似乎想說什麼,他低下頭,要去碰蘇妙的嘴唇。
此時不立規矩還待何時?!
蘇妙大聲道:“停一停,先聽我說!”
卓忘言站端正,眨了眨眼。
“現代的人,手。”蘇妙拉住他的手,道,“可以牽!”
蘇妙用手打了個對勾:“完全沒問題。”
卓忘言嘴角揚起了一個小弧度。
他沒料到的是,蘇妙忽然撲過來,撞進他懷中,摟著他的腰,說道:“這種抱。”
她示範道:“也OK……就是可以的意思!”
卓忘言微微挑起眉,眼眸微微泛金,似乎對接下來的示範已經迫不及待了。
蘇妙離開他懷抱,站好之後,指著自己的嘴,猛烈搖頭:“嘴!!就是這個地方!不可以親!不可以!完全不可以!只有壞孩子才這麼做,聽懂了嗎?”
蘇妙的嘴被她自己劃為觸碰禁區後,卓忘言驚呆了,他一臉受傷的表情,使勁搖頭。
“啊?!”蘇妙叉腰,“不聽話?!不聽話以後就不理你了!”
不聽話就把老娘昨天給你買的衣服都還回來,丫的!!
卓忘言怔了一下,一臉委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這才像樣……”蘇妙甩著手道,“想親就親,想啃就啃,當我是筷子?”
她上班去了。
卓忘言獨立寒風中,無比蕭索。
鳳凰團一屁股坐在遙控器上,打開了電視。
這個時間,正是一部狗血言情電視劇開播的時候,現在正放著片頭曲,男女主人公在各種場合各種天氣各種情況下——接吻。
卓忘言一回頭,就看見吻戲片段,再一回頭,是雨天的吻戲,再回頭,是車站的吻戲,吻的那麼認真,吻的那麼深。
卓忘言:“……”
明明可以!
他就是看了電視,發現現在的人們經常這樣子做,他才這樣肆無忌憚的!
假戲害人!
假戲害人!!
茫然不知主子心頭恨的鳳凰團正看得起勁,羨慕嫉妒並心情複雜的卓忘言一眯眼,電視砰的一聲,黑屏了,插座裡冒起了白眼。
鳳凰團一抖,迅速開溜,鑽進了書堆——
從下午開始,蘇妙就覺得有東西跟著自己。
她到茶水間燒熱水時,餘光瞥到了牆上的影子,就在自己身後。
蘇妙猛地轉頭,身後卻空無一物,她看了眼牆,牆上也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有鬼?”
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她念大學的時候,曾經遭遇過被色鬼悄悄尾隨的情況,就像今天這樣,悄悄跟著她,她回頭,它就躲起來。上課跟蹤,下課跟蹤,換衣服跟蹤,上廁所也跟蹤。
那次上廁所時,隔間的廁所門無風而動,蘇妙看到一雙腳的虛影走了進來,心下一沉,知道是那個偷窺色鬼。
她裝作沒看見,等那鬼扒在廁所門上看她時,蘇妙猛地抬頭,喝聲念出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二十四字箴言:“富強、民主、文明……”
鬼影嚇得要跑,蘇妙一拍大腿,恨聲道:“你要再敢來偷看小姑娘們上廁所,老娘就咒你爛眼珠!!”
鬼影慘叫一聲,捂著雙眼逃了。
從此以後,蘇妙再也沒見過那只鬼。
二十四字箴言有效。
蘇妙打定主意,等會兒那鬼影要是再來,她就轉過身去,用二十四字箴言擊退它!
下班前,蘇妙交了報表,從秘密頻道下樓回辦公室。
秘密頻道的燈閃爍著,蘇妙發覺到,她的腳脖有些涼。
氣溫低了不少,蘇妙警惕且小心地瞥了眼牆。
果然有東西跟著!
餘光瞥那一眼,大概能看出,影子比她高,還挺魁梧。
蘇妙若無其事下了幾節臺階,在拐角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罵道:“再不走我念價值觀了!!”
然而,身後空蕩蕩的,別說鬼了,鬼影都沒有。
牆上有什麼東西越來越高,蘇妙一抖,睜圓了眼睛,扭過頭,看向她身邊的牆。
牆上除了她的影子,還有一隻尖嘴尖耳的東西,它像人一樣站著,尾巴垂在身後,爪子高高舉起,身形比蘇妙高出兩個頭。
蘇妙嚇出眼淚:“這……這是什麼?!”
尖嘴尖牙,還帶著一條尾巴,真色狼嗎?!
牆上,那只尖嘴動物張開了嘴,利爪向蘇妙撲來。
蘇妙本能的後退,下意識閉上了眼,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等了不知多久,蘇妙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牆上,自己的影子動了起來,影子的肩膀上,一朵巨大的花吞了這只動物的腦袋和前肢,動物還在掙紮著,尾巴不停地搖動著。
過了好久,花似乎吞不下它,又將這個東西完整吐了出去。
那個動物在地上滾了一滾,小了許多,夾著尾巴四肢挨地,跑了。
蘇妙驚奇道:“是……狐狸嗎?”
她看向自己在牆上的影子,肩膀上空無一物,也不知剛剛的花吃狐狸,是她嚇懵的幻想,還是真的。
紅牆高院中,一隻受傷的狐狸一瘸一拐回來,身形映在牆上。瘦小的老太太面前,燭火劇烈跳動了起來,升上一縷燭煙,隱約是個狐狸形。
瘦小老太太睜開眼睛,驚駭道:“二師兄,怎麼回事?!”
她似乎在和狐狸交流,半晌,她道:“無法附身?明日就是七月七,這個時候天地煞氣最重,附身按理說應該很容易才對,莫非那個女的,有什麼護身法器?”
狐狸比了一團花出來。
瘦小老太太疑惑道:“花?一朵會咬人護主的花?”
怎麼可能?
這時,燭影晃動了起來,又一隻狐影跳進高牆,慢慢向這裡踱步,走姿嫵媚,風情萬種。
瘦小老太太道:“師父還在閉關,我們不能白白讓大師兄魂魄無存,那女子家中定有法器護身,今日二師兄嘗試附體卻被她身上的法器擊退,如果這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瘦小老太太面前的紅紙上顯現出兩個字:“咒術反噬,以人身侵主。”
瘦小老太太一怔:“師姐何意?”
嫵媚的狐影幻化起身,尖嘴尖耳,嬌聲道:“上不了那個女人的身,就上男人的身,之後釣那女的出來,給師兄報仇!我們,不是經常做嗎?桃花咒的宿主是誰?”
瘦小老太太寫下一張地址——正是林書黎家——
林書黎加了個班,到家時,已經是半夜兩點半,農曆七月初七。
從今日子時開始,煞氣的味道就越來越重了,陰陽眼以及明辨者在這段時間出門,就會看到夜色中隱隱帶著沉重的紅,血一樣。
這是一年中,林書黎最討厭的時候。
他打開家門那一剎那,頭慢慢抬了起來,臉色沉了下去。
他的家中,煞氣特別重,還有一陣煞氣也遮蓋不住的狐騷味。
客廳的燈沒有開,屋裡漆黑一片,然而電視機開著,聲音又悶又小,咿咿呀呀正唱著戲。
電視機的光打在牆上,林書黎看到,牆上有一個人影,是他母親的影子,手中拿著兩扇舞蹈扇,交替著手舞著,慢悠悠轉著圈。
林書黎叫了一聲:“媽。”
那個影子嬌笑一聲,登時,林書黎頭皮發麻,像一口烈酒上頭。
“媽……”
林書黎手上,多了一把赤紅色的匕首,他側身,悄悄靠近客廳。
這個時候,突然從一側的廚房奔出來一個人,四肢扒地,身形敏捷。
林書黎剛要用匕首格擋,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父親。
老林雙目幽綠,一口咬在了林書黎手腕上,嘰裡呱啦亂叫著,像個野獸。
客廳的賈老太唱了起來:“讓小妹來送你一程,梁兄啊……送兄送到小樓南,今日回去心不安,今世無緣成佳偶,來生與你再團圓……”
林書黎暴怒。
好啊,好啊!這些鬼玩到他頭上了?!
他爸媽六十的老人了,現在竟然被這些鬼附了身!!
林書黎忍痛掏出一張符,按在老林的額頭上:“爸,對不住!!”
老林痛呼出聲,跪地撕扯黃符。
賈老太濃妝豔抹,眼睛閃著綠光,將手背到身後,一步一步,像戲曲中為丈夫披麻戴孝慢慢走一般,向林書黎走來。
“我滴兒啊……”她唱,“你怎對汝父汝母下此狠手……”
林書黎亮出匕首,咬牙切齒道:“我給你們一次機會,從我爸媽身體裡滾出去,不然的話,我碎了你們的魂!”
賈母停了一下,仰起脖子,高聲笑了起來。
“原來是法務部的明辨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說,“師妹啊師妹,我的好師妹,你接的這活兒,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她又掩面,假惺惺哭泣起來,拖聲唱道:“師兄啊……妹妹可如何為你報仇……”——
蘇妙回到家,卓忘言怔了一下,收起笑,按住了她的肩膀。
蘇妙:“怎麼了?”
卓忘言搖了搖頭,微微笑了笑,把她按進懷裡,看向鳳凰。
鳳凰領會到他的意思,化煞為影,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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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2:14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6.鬼魅殺人奇案
法務部入職培訓, 分為六大類。
一, 學習三界基礎理論,包括鬼種類介紹與辨別。
二,學習陰陽世界的脈絡。
三, 風水氣運。
四,周易八卦。
五, 煞氣運轉基礎及實踐。
六,體能訓練。
林書黎這六項考試,只有一項合格的, 那就是最後一項,體能。
現在, 面對被附身的父母,林書黎束手無策,在小心迎戰的間隙,抽空反思自己學渣的人生。
他發現自己畫的符無法把這兩隻鬼影從父母體內驅趕出來後,心都要涼了。
他快速回憶著自己之前學過的知識, 試圖辨別出這是哪一種鬼, 然而,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有狐身的是哪一種鬼。
明辨者們入職第一課,就是介紹整個世界。明辨者們所學的三界, 是指人的三界, 動植物的生命迴圈與人不是一個系統, 也就是說, 打個比方的話,相當於實驗室內三台電腦,程式運轉是獨立的。
動物不參與人之三界的因果迴圈,那麼,這個人與鬼的世界,自然也不會出現化為鬼影的動物。
化為動物形的,只能是鬼的煞氣,煞氣聚形為魔,就比如鬼王諦清的龍,和現在這個不明來歷的鬼王的鳳凰。
但那些煞魔並不具備附身人體的能力,能附身的鬼,只會是那些巫和覡死後化作的鬼,比如寄居鬼。
林書黎:“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一把把符接連攻擊,所有的符都是一個意思:“鬼魅離體。”
然而並不奏效,這兩隻鬼還在他父母的體內,看樣子是想和他硬杠到底。
“怎麼,投鼠忌器了?”家老太太開口說道,聲音又酥又媚。
林書黎怒氣膨脹,如果此時他身邊有陰陽眼,就能看到林書黎整個人周身燃燒著紅色的氣焰。
“首先,你小學沒畢業。”林書黎壓抑著怒氣,慢慢和他們周旋著,在客廳轉著圈,“成語都不會用。”
“其次,不許用這個語氣說話!!”他又一道符拋擲出去,像狐妖的這兩隻鬼嘻嘻笑了起來。
“沒有招數了嗎?好嫩的小哥。”
被她戳穿的林書黎轉變了方式,想要智取:“大姐,不然咱們坐下來話話家常?我跟你們無冤無仇,我爸媽都是領退休金的歲數了,老胳膊老腿的,也經不起您們折騰……”
賈老太太帶著老林兜著圈,似乎在找這個明辨者的可乘之機。
“說無冤無仇就有些假了。”賈老太太嬌聲道,“誰不知道明辨者跟我們這些沒肉身的人是宿敵啊,你們看見我們,不是必殺嗎?今日要不是用著你爸媽的身體,恐怕從你進門起,我們就要煙消雲散,魂魄無存了,就跟我那可憐的大師兄一樣……”
林書黎心想:“難道我以前殺的鬼裡有她的什麼狗屁大師兄?”
做明辨者,為法務部工作,很容易被鬼找上門來打擊報復,但一般都是沖他本人來的,林書黎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那個鬼報仇要另闢蹊徑的。
賈老太太手中握著菜刀,慢悠悠縮小著包圍圈,離林書黎越來越近。
她嬌笑了一聲:“我師兄做了四十八年生意攢了四十八年陰德,還差一年就能功德圓滿,回歸本魂,可好,偏偏你要去求我們引線搭橋,招那朵煞氣桃花……我師兄,一去不復還呀……”
最後一句,賈老太太唱罷,提菜刀砍來。
林書黎只能躲。
他不能傷到親爸媽,因而在兩個男女的圍攻下,漸漸落得下風。
又是一刀劈來,林書黎舉起老太太當菜筐使的自行車筐格擋了一下,玩笑道:“以為考上大學之後就不會再被爸媽男女混合雙打了……久違了!”
他咬破手指,在空氣中畫起符。
“縛!”符成,紅光大盛,拔地而起,將賈老太和老林困於紅網之中。
閃著紅光的狴犴圖騰重重壓下,林書黎一鞠躬,抬手擦去臉上的刮傷,說道:“爸媽,委屈二老了。”
既然無法用外力把這兩隻鬼從爹媽的身體裡趕出來,那就把他們暫時關在這裡,自己去找法務部有關部門處理此事吧。
賈老太太舉起菜刀,一把勒住老林,把刀擱在了他脖子上:“把你的符剝去,不然,我就片了他!”
林書黎冷汗直冒:“你把話說清楚,就是報仇也要找對人不是?我爸媽哪得罪過你們了?”
“若不是這老太太要我小師妹出手施咒,我師兄會在功德圓滿前魂飛魄散?!”賈老太太面目猙獰道,“今日我就先片了他,再殺了你,砍了這老太太,用你們的命為我師兄報仇!”
她說罷,似是想明白了,舉刀向老林劈去。
林書黎飛身前去撲刀,忽聽頭頂一聲長鳴,賈老太太和老林皆是一定。
林書黎重重倒在地上,抬頭看去,只見鳳凰天降,繞著兩個人盤旋,之後又是一聲鳴叫。
瞬息之間,牆面上地面上結起薄薄一層冰,房門大開。
七月七的煞氣湧進屋內。
路燈忽明忽滅,而卓忘言一步一步走來,表情冷若冰,身後的斗篷飄揚著,獵獵作響。
他慢慢把手伸進黑色大衣,抽出來一道金色長鞭。
林書黎連忙道:“別傷我爸媽!!”
卓忘言目不斜視,似是沒聽到,揚起鞭,向賈老太太和老林抽去,雙眸赤金,暗暗有光。
鞭影擊碎林書黎的籠縛符,又擊碎了法務部狴犴的鎮邪圖騰,穿過要逃跑的賈老太太和老林的身體,猛地把兩隻狐影抽進了牆裡。
鳳凰一聲長叫,震懾住兩隻狐影。
卓忘言眼睛一眯,頓時牆上的狐影碎成粉末,消散而去。
賈老太太和老林軟了下來,林書黎忙上前扶住。
卓忘言冷冷看著他。
林書黎把睡著的爸媽安頓好,轉向卓忘言。
卓忘言手中細細的金鞭繞著他的腰,如同觸鬚,探著現在的氣氛,蓄勢待發。
他周身的煞氣強到令林書黎幾乎無法說話。
“……這怎麼回事?!”林書黎問道,“是你管轄的鬼嗎?”
卓忘言的金鞭忽然動了起來,直直向林書黎抽來,林書黎煞氣化刃,正要迎戰,卻見那金鞭越過他,飛進屋子,卷走了他枕頭下的一張符。
林書黎怔住:“這是什麼?!”
這不是他昨天扔掉的那張符嗎?難道他媽又撿回來,放到了他枕頭下面?!
符飄入卓忘言手中,他垂眼一瞥,懶懶一抬眸,符瞬間化氣粉碎。
卓忘言轉身離開前,狠狠瞪了林書黎一眼。
林書黎愣了愣,追問:“那張符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沒有人回答他。
鬼王離開後,屋內恢復原樣。
過了不久,賈老太咳嗽了起來,林書黎回過神,放棄追鬼王的念頭,轉身問道:“媽,你醒了?你那張符在哪請的?”
老太太還裝傻道:“什麼符?你不是扔了嗎?”
“……”林書黎快要被親媽氣瘋了,“我枕頭下麵的符!別以為我沒看見!”
老太太原本還不想說,然而她的段位不如刑警,在林書黎的審問下,老太太招了:“就是咱市的一個狐仙兒……而已。”
“狐仙兒?”林書黎一愣,拍桌問道,“地址給我!!”
他拿到地址後,攔了輛出租,煞氣化刃,握在手中。
“部長。”林書黎打電話道,“拿到線報,西郊有一個據點,氣息很重,不懼符籙,他們很奇怪,是我沒見過的,動物形。我還有二十分鐘能到,今晚端。”
部長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回答:“好!我立刻帶隊去支援。”——
卓忘言根據狐影的氣息,找到了西郊小村子裡的紅門高院。
半夜,小村子裡不時傳來幾聲狗叫。
煞風起,地面結冰時,整村寂靜,狗夾著尾巴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紅門大開,卓忘言站在門前,夜風吹起他的頭髮和衣擺,他抬起手,抓住了一縷面前吹過的風,閉上眼睛,輕輕嗅了嗅,片刻之後,他的眼睛亮起血色。
——血腥味。
有人死了。
卓忘言邁步走進去,屋前垂掛著乾坤圖樣的紅帛,銅鈴無風自動,叮叮咚咚響著。
卓忘言走到路的最盡頭,微微垂眸,看著卦桌後天靈蓋凹陷,大大睜著眼睛,頭破血流,早已斷了氣息的瘦小老太太。
鳳凰繞著他焦躁的盤旋著。
卓忘言伸出手,拿起卦桌上的一張紅紙,放在鼻尖下,輕輕聞了聞。
他一抬手,揚起紅紙,紅紙飄落而下,被他周身的煞氣燃盡。
鳳凰又長長叫了一聲,追尋著這個味道,飛了出去。
卓忘言轉過身,走了幾步,忽然想起妙妙所說,要敬重生死。
他駐足,微微側過頭,看了眼天花板上垂掛的裝飾綢緞。
綢緞的掛線繃斷,整個飄落下來,蓋住了橫死在家的瘦小老太太——
二十分鐘後,林書黎提著煞刃按照親媽給的地址,找到了畫符施咒老太太的住址。
面前的紅門大開著,院子裡空無一人。
刑警的直覺讓林書黎察覺到不對,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他伸手象徵性地敲了敲門。
屋內的燈亮著,但卻異常安靜。
林書黎撩起門簾,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卦桌後坐著一個人,被金黃色的綢緞遮蓋著。
林書黎走上前去,掀開綢緞一看,倒抽一口冷氣。
死的是個老太太,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還穿著新衣,她張著口,睜著眼,整個天靈蓋凹陷了進去。
林書黎撥了個電話:“部長,先別來。這裡死了個人,我馬上報警。”
掛了電話,林書黎撥打了110。
之後,他抬頭看著屋裡還沒退乾淨的煞氣,說道:“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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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23:52:27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7.楚巫
海市西郊還未開發完全的公園中, 一個中年男子倒在地上。
冰層蔓延至他的身邊,鳳凰飛來後,氣的在卓忘言身上劃拉了下爪子。
卓忘言垂眼看著這具屍體, 身體裡還殘留著一絲寄居鬼的味道, 但宿在裡面的寄居鬼卻早已藏好氣息逃走了。
狡猾的寄居鬼, 不愧是世世代代養狐驅狐的巫。
寄居鬼最擅長藏匿, 這只寄居鬼不僅精通藏匿氣息, 還具備反偵察能力, 為了給自己的逃跑爭取點時間, 他故意在宿主的身體裡留下了濃厚的鬼氣。
卓忘言轉身,收回鳳凰的煞氣, 捏住變回小雞仔的它,離開了。
家中, 躺在床上的卓忘言睜開眼睛,一臉不快。小雞仔鑽入了被子中,打起盹來。
卓忘言家中的陳年老鬼們正在玩牌下棋,鬧鬧哄哄吵著, 看來是去了趟鬼市,買了不少新鮮玩意。
一隻宋鬼飄飄悠悠過來, 問道:“找到那個給花神下情咒的巫鬼了嗎?”
卓忘言不開心地抬起眼皮,微微瞪了他一眼。
宋鬼也不怕, 哈哈笑著飄走了。
卓忘言像犯錯了一樣, 無精打采坐著, 又想起蘇妙不讓親了, 更加委屈難過,他手指一動,抓來鳳凰團,像盤核桃一樣,無意識地盤著它。
鳳凰:“?”
睡得好好的,有委屈你上別處撒啊!你咋這樣呢!不就是讓下咒的那個楚巫給跑了嗎?我明天幫你找還不行嗎?我今天找狐狸都很累了!
當然,一肚子牢騷的鳳凰嘴上不敢說半個不字。
盤著盤著,卓忘言突然站了起來,像是脾氣上來了,把鳳凰團一扔,大步流星走出去,敲了敲鄰居的門。
鳳凰團追出去,嘰嘰喳喳說現在是半夜,妙妙早睡了。
好在卓忘言敲門一向很輕緩。
他怔了怔,似是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開門進去親妙妙一下,然而怕妙妙跟上一世那樣生他氣,只好垂下手,站在樓梯口等著。
“不睡嗎?”鳳凰嘰嘰喳喳勸大佬回去睡,人身可是需要睡眠來養神魂的。
大佬不動。
勸不動他的鳳凰團擺著小翅膀,抖了抖毛。
“沒救了沒救了,不管你了,我要去睡了。”鳳凰這麼說著,搖頭晃腦回了家——
紅牆高院前拉起了警戒線,來調查的刑警向林書黎瞭解情況。
來調查現場的老刑警是林書黎爸爸一手帶出來的,逢年過節會到林書黎家串串門,非常瞭解他家的狀況。
因此,當林書黎說是因為他媽又被這種自稱算命的半仙兒給騙了之後,老刑警表示十分理解:“嫂子年輕時就信這個,人老了肯定更迷,這個你適當勸勸,不影響正常生活就好。”
林書黎:“這哪不影響正常生活了?”
他蹲在門外,等著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過了一會兒,法醫的初步判斷出來了:“死亡時間在晚上八點至十點之間。”
林書黎的嫌疑迅速被排除了,因為這個老太太死亡時,他還在局裡加班,人證一大堆,不在場證明鐵一樣。
林書黎一愣:“這麼早就死了?”
這麼說,卓忘言也不是兇手。想來也是,卓忘言能用這麼快的速度移動,肯定是騎著煞魔鳳凰,那他用的肯定不是人身,是鬼身。
但這個瘦小的算命老太,明顯是被人殺的。
初步勘察現場後,找到了疑似的殺人兇器:“景觀石上有血,還有帶血的指紋。”
卦桌上拍著一塊相當沉的景觀石,品相很好,上面天然形成的圖案也清晰可見,想來價格不會便宜,連用來放石頭的底座都是沉甸甸的紅木。
員警們提取了石頭上的指紋,和血液,回局裡進一步鑒定。
林書黎回到家時,賈老太太還沒睡,過來問他錢退了沒。
林書黎:“……”好氣。
“那人死了。”林書黎說,“怕不怕?以後別在弄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了,市面上多的是騙人的,有的要拿走你運氣壽命可咋辦?”
賈老太也怕,但她嘟囔著:“那些都是區委書記他媽介紹的,也不是街上隨隨便便騙人的那種,他們都是有效果了我才去的……”
“有完沒完?”林書黎道,“用這些東西給你招姻緣招財氣什麼的,全都是坑!這些都邪乎得很,沒聽過因果一說嗎?你求的東西,他們是會給你,但你以為代價只是掏錢?掏錢是要你錢,但他們達成心願不會只是要你錢。”
賈老太說:“行行,我知道了,以後不操心你了,行了吧?沒良心的……你從小算命的就說你這姻緣不好,我不是著急嗎?一想起你三十了,連個女朋友都沒,也沒見對哪個小姑娘動心,我這心裡就跟火烤的一樣,你爸三十的時候都有你了……”
林書黎無奈道:“不是說了,你著急也不能走歪門邪道,這些仙兒啊命啊什麼的,要麼是不管用,要麼是管用要付出代價。比如你現在去求,讓咱家一夜暴富,有存款千百萬,人家仙兒答應你了,一施法,我爸爸遭意外死了,保險金賠償了咱娘倆千八百萬的,也算人家仙兒靈。你說你是哭還是笑?”
賈老太太癟了癟嘴,心裡毛毛的,嘴上卻道:“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要咱家暴富了?有錢花著,都樂樂呵呵健健康康的就行……”
“嗯,媽,睡去吧。”林書黎緩和了語氣。
賈老太松了口氣,顫巍巍回房。
林書黎突然問道:“媽,你請的這個符,是只給我增加桃花運的,還是要綁定人家別的小姑娘的?”
賈老太太答:“……就你那相親的小姑娘,媽瞅著人家挺好的,家庭條件也好,素質也高,跟你挺配的……”
林書黎:“我知道了,以後別信這個了,聽見了沒?”
果然把蘇妙牽扯了進來,卓忘言會插一腳,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第二天,辦案刑警找林書黎過去。
“告破了。”
林書黎:“……這麼快?!怎麼破的?嫌疑人呢?”
“今早接到群眾報警,說興雲公園旁倒著一個人,經鑒定,心臟病發作去世的,手上身上有血,我們調取監控後,發現這人就是從西鄉,被害人村裡出來的。比對了兇器上的指紋,確認了把受害人砸死的就是他。”
“和受害人什麼關係?”
“同村的鄰居,以前因受害人家蓋房子的問題發生過爭執,據村民們反應,受害人因為職業原因,會在晚上大喊大叫,而這個人他睡眠不好,因此常常咒駡受害人。據犯罪嫌疑人的家屬反應啊,昨晚九點多,在屋裡睡覺的犯罪嫌疑人忽然說要出去一趟,家屬以為他出去打牌,就沒多問。”
老刑警說:“之後,犯罪嫌疑人進入受害人家中,可能發生了爭執,拿起景觀石砸死了受害人,砸死人後,他想逃跑。我們瞭解到,從興雲公園北角出去就是長途汽車站,他可能想從興雲公園走捷徑,然後在經過公園時,心臟病發作……”
很合理。但林書黎覺得,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案子沒這麼簡單。
“犯罪嫌疑人有心臟病史嗎?”
“家屬說是有。”老刑警回答,“斷斷續續吃著藥。”
聽起來,天衣無縫啊。
回到局裡,林書黎接到了老骨的電話。
“部長說,你昨天上報的情況,研究室的那群老傢夥們翻出了文獻記載。”
林書黎問:“怎麼說?有沒有這種狐鬼?”
“有,是巫術。”老骨道,“最早是楚懷王時期,繼承了巫術的楚巫發明的,是把家族中破碎的巫魂縫合為狐形,借住這種把戲來騙過最早的明辨者的一種巫術。後來到了晚唐,楚巫這一脈,索性搞起了狐門,靠附身女人或男人投懷送抱的方式生米煮成熟飯,喜結連理。之後拿走一部分宿主的魂,這樣時日長了,他們這些魂魄不完整的巫狐,就能擁有完整的新魂魄。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寄居鬼,專業名稱應該叫楚巫寄居鬼。”
林書黎怔了兩下。一下是這個迷情的方式槽點太多,又一下,則是想起了那個女狐說的話:
大師兄還有一天,就能功德圓滿——指的應該就是拿走宿主的部分魂魄,縫合為新的人魂。
老骨調侃道:“兄弟,你媽是要讓你和哪個姑娘生米煮熟飯啊?”
林書黎:“……等會兒,讓我想一想。”
卓忘言今天能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他早已知道這群楚巫狐影的來歷?一想到蘇妙會被附身,然後來獻身煮熟飯,所以卓忘言怒了?
那這麼說,卓忘言和蘇妙關係進展迅速啊!
可正常來說,他理解女孩子會迷戀上鬼王這種,但鬼王不一定能對現實的女孩子產生什麼深厚的感情,除非——蘇妙的身份不簡單!
她不是普通的陰陽眼,難道她是……
林書黎問老骨:“你對花神和鬼王的關係,瞭解多嗎?”
“多啊。”老骨道,“我沒事時,就愛翻看這些。怎麼了?”
“花神和鬼王什麼關係?”
“據我推測,這倆絕對有一腿兒!”老骨嘿嘿說道,“唐朝之後,還有好多關於疑似花神現世的記載,但怎麼說呢,我感覺全都是假的,不過是一些神婆。咱們官方承認的花神是唐人記載的《花神錄》裡那種……就是能把魂核種出花,身旁有鬼王護駕。不過全都是傳說了……我個人推測,不會再有什麼花神了。”
林書黎慢慢放下電話,眼神複雜:“花神……蘇妙,嗎?”——
蘇妙早上起來,一拉開房門,嚇一跳。
卓忘言站在門口,可憐巴巴看著她。
蘇妙:“……早啊?今天換你來敲我門了?”
哪知卓忘言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來。
蘇妙:“?!”反天了啊?!這還不聽話了,學壞了啊?!
唔……學壞也可以。
良久,卓忘言鬆開她,眯眼說道:“我就要做壞孩子。”
蘇妙兩頰緋紅:“……”
熱、熱爆了!沒、沒力氣反駁他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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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23:52:39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8.三不管江灣市
海市再往東南去不到二百里, 是座經濟繁華的港灣城市,叫江灣市。江灣市高度自治,人員流動極大, 獨立於整個連海洲, 成為整個東南區最特殊的存在。
人犯事了往江灣跑, 鬼犯事了, 也往江灣跑。
久而久之, 江灣的鬼盟發展壯大起來。江灣市的鬼盟分社眾多, 組織結構相當成熟, 內陸的那些門外漢煞鬼們組織的聯盟與鬼盟比起來,簡直不夠看。原因就是, 鬼盟的鬼管理者們,在生前, 也都是真實的黑幫成員。
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個旅行箱,從口袋裡拿出通行證,遞給海關。
海關入關口的電腦螢幕上顯示出他的名字:“江波。”
他是經常來往江灣和海市的人, 無不良記錄,很快, 江波就被允許過關入港。
江波說了聲謝謝,拎著箱子, 走進江灣市, 乘船至江灣南。江灣南地價相對於其他地方便宜些, 人口密集, 街道狹窄,房屋層層疊起,商鋪和住房堆積在一起,看起來雜亂無章。
江波穿過一片紅燈區,來到一家破敗的佛教用品店門前。他先對著門口的地藏菩薩拜了拜,之後來到商店後門。
後門連接著後院,後院有個三層高的小樓,很舊了,牆面上的紅漆剝落了,二樓歪歪扭扭掛著一個牌子:住宿、洗浴,24小時營業。
看起來是私人經營的小旅館,可實際上,卻是個地下賭坊,白日不營業。
樓梯口的鐵欄門鎖著,江波按響了鐵欄旁的門鈴。
陳舊的門鈴發出滋滋的響聲,一個瘦猴似的男人穿著工字背心蹲在鐵欄旁吃面,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問:“找誰?”
江波摘掉帽子,放在胸前,輕聲細語道:“請轉告陳二掌櫃,我是楚巫羋正,特來投奔他。”
工字背心男擱下碗,一抹嘴,向樓上走去。過了不久,鐵門開了,江波說了聲謝謝,優雅走了進去。
樓上有一間狹小的房間,工字背心早已替他打開門,對著裡面的空房間說道:“他來了。”
江波走進房間,露出一絲微笑:“百聞不如一見,陳舵主。”
若是有陰陽眼在場,或許會被屋內大鬼的數量嚇一跳。
這間不到十平的小房間內,有十來個大鬼,和若干鬼影。其中一個手持在鬼市買來的賭具,正玩得不亦樂乎。
見到來人,他把玩著手中的骰子,問道:“楚巫羋正?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又是哪個可憐人,讓你附了身?你那算命看相偷人魂魄的營生,不做了?”
江波笑道:“生意遭了些意外,收的那個婆娘太蠢,得罪了不該得罪的,折了我門下的二代師徒們,小弟無處可去,特來投奔陳哥。”
“要知道投奔我們,可是要立規矩的。”陳舵主道,“我不管內陸有何風雲變幻,鬼王鬼頭兒隨他們做,這都與我們無關,連國家都讓我們江灣自主發展,鬼王也管不到我們這裡來。這麼一來,你們犯點事,得罪人,全都往我這裡跑,不立規矩那怎麼成?”
“這是應該的。”江波答道。
“你如今有多少師兄弟可用?”
“一代已有完整人形,可像我一樣正常附身做事的有七個。”江波答道,“二代前不久全折在了內地,三代六個,還只是殘魂狐身,充其量能在牆上用狐影嚇唬嚇唬人。”
陳舵主道:“這樣,我也不提其他的,我盟給你提供庇護之處,允許你在我地盤上開設生意,只是以後我若用你,你必須按照我說的提供我們能附身的鬼影狐影,以我們的需求為先。接受嗎?”
“明白。”江波道,“感謝陳舵主。”
“哼……”陳舵主道,“旁邊又間空房,你暫且住著,明日起,我讓弟兄們出去跑動跑動,給你打打名聲,過不了多久,你這算卦看相的生意,就能重新開張了。但有一點我要讓你心裡清楚,我們這裡可不是小打小鬧,騙騙高官顯貴的錢……大多時候,我們是要替人家排憂解難,動刀動槍兩肋插刀的,你那七個裡,可有能勝任的?”
江波道:“我會盡力訓練他們。”
陳舵主揚了揚手中的骰子,說道:“來玩一局?”
陳舵主的意思,在場的都看懂了。
楚巫羋正,自現在起,就是他們鬼盟的人。
江波放下旅行箱,鬼影離身,人身倒地,而鬼身則挽起袖子,和藹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妙關上門後,兩腿發軟。
鬼房客們圍著她啪啪鼓掌:“恭喜恭喜,妙妙這招真是厲害,欲拒還迎終於奏效了!”
蘇妙兩個字回應:“放屁!”
她真的沒想過欲拒還迎這種招數,她只是覺得,不能這麼早就如了鄰居的願,他想幹嘛就幹嘛!
蘇妙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我必須給他點懲罰!”
於是接連兩天,蘇妙都沒有搭理卓忘言。
卓忘言怕極了,他一想起上一世也是這樣,就驚慌到茶飯不思,心浮氣躁。因而,每天飛出去尋找楚巫的鳳凰無功而返時,都會被卓忘言遷怒。才兩天時間,鳳凰的壓力已經快使自己禿頭了。
不得已,鳳凰轉變思路,去給蘇妙撒嬌,拼了老命的要助攻。
蘇妙做什麼,鳳凰團都會圍著她轉,想靠賣萌打動她。
卓忘言悄悄看著對門,一邊對鳳凰寄予厚望,一邊吃著鳳凰的醋。
第三天,蘇妙下班回來後,敲了敲卓忘言家的門,卓忘言穿著她給買的粉兔子連體家居服,帶尾巴和耳朵的那種,打開門委屈巴巴看著她,展開手中早已寫好的道歉信,指給蘇妙看。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要不理我。”
這廝是個狡猾的,太知道俯首做小了,瞧瞧,還穿上了軟萌家居服來給她道歉,真是心機叵測。
蘇妙偷偷掐著自己的大腿,才沒有當場被他萌到尖叫,堅定心性說道:“知道錯就好,我說過,我沒有允許和同意的時候,你不可以親我。”
卓忘言使勁點頭,心裡想的是,這一世看起來很好哄。
他點完頭,張開雙臂,討抱抱。
蘇妙:“……”麻蛋,萌出血了!!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蘇妙:“嗯,抱抱什麼的,可以。”
卓忘言眼睛亮的像車大燈。
蘇妙見他的表情,連忙補充:“只一下!!”
卓忘言立馬把她摟進懷裡,這一下,抱足了本兒。
他身上的家居服柔軟的很,蘇妙蹭著,內心柔軟一片:“怪不得說溫柔鄉絆倒英雄好漢!!”
美色是殺人刀啊!殺人意志刀刀斃命!
蘇妙回到家,開了個小會。
“馬上到十五了,十五一過,心願屋重新開始營業。”蘇妙道,“所以,有必要決定一下順序了。”
眾鬼有推舉別人的,有極力勸說她先搞自己的。
蘇妙被吵了十多分鐘,看不下去了,讓他們都出去,自己寫了紙條,說道:“來抽籤,按照抽籤順序來,都同意嗎?”
她把寫著數字的紙條放成一排,讓鬼房客們來指。
所有的鬼房客們選擇完,蘇妙展開紙團公佈結果。
第一竟然是墨鏡鬼。
蘇妙默了一瞬,想到人家護卷髮姐姐和司令的功績,說道:“好,那就大叔你吧!”
希望這個被槍殺的鬼願望簡單點,不要是那種動刀動槍的。
“我要現在說嗎?”墨鏡大叔壞笑,帶著點調侃。
蘇妙:“……大叔,嘴下留情啊!”
“我有個兄弟。”墨鏡大叔道,“我想對他說聲對不起,想對他說,他永遠是我兄弟。這句話我無法說給他聽,就拜託你了。”
蘇妙:“聽起來……挺容易的。”
然而容易的都是坑!
蘇妙說完,連忙呸呸:“不給自己立flag!”
墨鏡大叔笑道:“至於具體的,他是誰,他在哪兒,還是等你正經開張了,咱再細說。”
蘇妙比了個OK的手勢:“完全沒問題!”——
七月初七到七月十五,三界煞氣會逐漸達到鼎盛。
這種時候,鬼怪們的氣息也遮掩不住,身為鬼王,如果想尋找一隻鬼,絕對是非常容易的。
然而,卓忘言要找的楚巫,就像消失了一樣,五大區各大負責鬼回稟:“沒有找到該氣息。”
最後西北區的回復傳來後,卓忘言怒氣燒了傳令符,沉下了臉。
晁律師連人帶家逃來了東南區,搬進了海市,此刻,正在卓忘言旁邊吃飯。
“王找楚巫做什麼?”
卓忘言瞪了他一眼,晁律師聽完心語,勺子都抓不住了。
“給王妃施情咒?!”
卓忘言道:“其罪當誅!”
晁律師雞啄米似的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但王令都下了,可各區卻找不到楚巫寄居鬼。
晁律師道:“不然,我來問問人。”
卓忘言挑眉。
晁律師道:“雖說王也能分辨出哪個是人,哪個是被寄居鬼附身的,但王可能不知,現在的人出國非常方便。楚巫自知他門下的徒弟得罪了王,因而殺人逃竄金蟬脫殼後,很有可能附身其他人,遠渡重洋。”
鬼王勢力再強,也只能覆蓋東方。
卓忘言一點頭,把事交給了晁沖。
晁沖:“那我吃完飯就走。”
卓忘言問:“你去哪查知?”
晁沖道:“出入境海關。”
他可能知道,楚巫會跑到哪裡去。
楚巫靠看風水算命看相為生,去了西方,這套就不吃香了,搞出人命來,更加麻煩。因而,環境文化適合做生意,又非鬼王管轄區的,只有一個地方——江灣。
晁沖道:“不過,還有句話,要提前跟王說。”
鬼王點頭。
“以前,海港小城人煙稀少,也沒幾隻鬼,您也沒去管過。但後來,歷史政策原因吧,這些港灣城市發展極快。如今魚龍混雜,許多犯了事的鬼,都會逃到這些港灣城市……情況就複雜了。”
鬼王表情冷漠。
這些,根本不足為懼。
晁沖又道:“楚巫殺了他自己的那個神婆徒弟,可能是給王的賠罪。他的意思或許是,他並沒有授意此事,所以希望王看到施咒的人已死,就不再追究……”
卓忘言嘴角一撇,態度很堅決。
晁沖領會到了領導的意思,道:“咳……既如此,那我去給王找。”
晁沖的人脈鬼脈遍佈五湖四海,這種事他找起來,會很快。
臨出門,晁沖又道:“找到後,王是要活口,還是要就地格殺?”
卓忘言側過頭,懶懶抬起眼皮看著晁沖。
晁沖聽到鬼王砸來一句話:“交給妙妙決定。”
猝不及防一口恩愛狗糧,晁沖擦著汗,狗腿似的陪笑道:“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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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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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23:52:55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9.農曆七月十五
農曆七月十五, 這天是天地煞氣最重的時候, 也是身為鬼王的諦清鬼身誕生之日,東西南北中五大區負責鬼紛紛向諦清發來賀電。
“祝我王往事如意,萬壽無疆。”
“祝我王洪福齊天, 壽比南山!”
“祝我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祝我王壽與天齊, 永遠年輕!”
馬屁拍的都一模一樣,卓忘言收到賀符,內心毫無波瀾。
唯有東南分區的暫時負責人晁沖深得龍心, 屁顛顛從江灣市發來賀電:“祝王與王妃相親相愛,永結同心。”令卓忘言動了動眉頭, 滿意點頭,給晁沖回電。
“閱。”
奔走在江灣市大街小巷的晁沖抱著令符親了一口,把這個閱字當龍顏大悅來看,心花怒放。
令符燃盡後,晁沖登上江灣市最高的建築, 直達頂層, 往觀景台的望遠鏡中投幣三元。
望遠鏡蓋子打開之後, 晁沖差點嚇死。
放眼望去,江灣市大地一片漆黑,時不時從犄角旮旯裡冒出血紅的煞氣。
江灣各類思想盛行, 論起封建迷信恪守傳統, 一個海港城市, 竟然比內陸還要厲害, 因而各種歪門邪道在這裡,都有發展壯大的機會,是以,今夜的江灣市,煞氣沉沉,烏黑一片,令身為寄居鬼的晁沖也都心驚不已。
“真是個好地方……”寄居鬼說道,“天堂,真是個天堂。”
鬼之天堂,人間江灣。
晁沖慢慢移動著望遠鏡,在花了九十元後,他心中有了底。
情況複雜,外來的鬼,想要找人,要先摸清這個地方的規矩。寄居鬼打了幾個電話,倚靠關係網,找到了目前在江灣市做員警的寄居鬼老友。
“喂,哎唷,高南哥!!我是李羨啊,李羨,東都的那個李羨!我家是燕地的覡,唐朝時在東都活動,我當初還見過您的父親大人,您家可是秦地最有名的覡!是是是,小弟來江灣了,現在就在!對對對,我嗎?我現在是律師,哪裡哪裡,混的不如哥哥您,我名下只有六七家掛名公司而已,哪比得上南哥,現在都做高級警司了。你看,那咱什麼時候見一面,我請您喝茶?”
七月十五,鬼的運氣也好,那頭幾千年不聯繫的寄居鬼很快就定了餐廳見面,晁沖松了口氣,打車去赴約。
晁衝要見的這只寄居鬼據打聽,已經在江灣活動了快百年,一直在軍警隊伍裡混跡,目前附身的人身份是江灣的高級警司,管轄三個區,這其中就包括著名的紅燈區,以及臭名昭著的賭區——油水大著呢!
計程車停在了紅燈區附近的小餐廳前,晁沖進了餐廳,服務員直接帶他進了固定包廂。
高南就在裡頭坐著喝茶,穿著警服,肚肥膀圓,豬頭大臉,手指頭勾了勾,讓他坐下。
“哥,好久不見!”晁沖心中一邊吐槽他附身的審美,一邊客套道,“您這些年還好吧?”
高南點了點頭,給他沏上茶,說道:“你是要來江灣發展,還是來出個差?”
“出差出差。”晁沖說道。
“內地混得不錯?”
“一般一般,過日子罷了。”晁沖道,“不能跟哥哥比。”
“莫要謙虛。”高南說道,“品品這個茶,香嗎?茶的吃法,也不如咱以前了……你就品個味兒吧。”
晁沖連忙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香!鐵觀音嗎?像是新茶,口感好。”
高南道:“這叫觀音娘子。”
“還有這品種?”
“炒茶的都是妙齡少女,嫩手翻茶,炒出來的比市面上那些好吃,自帶香味……”
晁沖內心吐槽都要滿屏了,表面上卻恭維道:“還是哥懂得多。”
高南又說:“嘗嘗菜吧,你第一次來江灣,等會兒帶你去放鬆放鬆。你用的這個身體,可還行?用吃藥嗎?持久嗎?”
晁沖:“……”哦,他知道高南說的放鬆是啥了——
工字背心男敲開了江波的門:“舵主說,合適的陰陽眼找到了,牌子也打出去了,你可以做好準備附身了。”
江波指著胸口說道:“那我現在的這具身體,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你不必管。”工字背心男說,“我們會把他扔在賭桌旁,和警局說好了,就當賭牌九時心臟病發作暴死了,不會查的。”
“那就好。”
說完,江波這具身體倒下,羋正跟著工字背心男上了門外停著的車。
不久之後,港龍區的一家佛用品店裡,一個老太太抖了兩抖,口吐白沫。家屬慌張掐人中,老太太再睜開眼時,目光變了。
她翻身坐起來,說道:“張羅一下,咱家的生意,可以開張了。”
店門外,一個招牌亮了起來:正宗狐門,卜卦問凶吉——
開完會,林書黎恰好經過安居社區,他下車後,在超市買了盒糖,敲開了蘇妙家的門。
蘇妙家的鬼當著林書黎的面,集體跑到了卓忘言家裡避難。
林書黎氣笑了:“當我瞎?!”
卷髮女鬼的毛線拖的長長的,人跑到了對門,後面的毛線球還在,林書黎額角青筋凸起,怒由心起,煞氣化刃,一刀割斷了耳邊的毛線虛影,伸手接住了掉落的毛線球。
灰衣老鬼趕緊冒出來,搶走了毛線球,又鑽回了卓忘言家。
林書黎:“……”
鬼膽包天,鬼膽包天啊!!
他敲了敲蘇妙家的門,拿著糖等著。
敲了好久,不見有人開門,反而是身後的門打開了,蘇妙探出頭來:“……鍾馗?!”
林書黎:“……”
他今天出門沒看黃曆,諸事不順啊!!
“林書黎。”他咬牙糾正道。
“一樣一樣。”蘇妙關上身後的門,眨巴著眼裝傻充愣道,“您來有什麼事嗎?”
林書黎輕咳一聲,把那盒糖遞給她:“我來登門道歉。”
蘇妙:“?”
陷阱?
新招數?
又一次釣魚執法?
林書黎道:“替我媽向你賠個不是。”
蘇妙:“啊?”
林書黎見她這個反應,忽然明白了。
蘇妙恐怕不知道自己險些被下了情咒,林書黎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道:“收著吧,小姑娘家的,肯定愛吃糖。”
蘇妙身後的門再次被拉開,卓忘言跟個背後靈似的,幽幽盯著林書黎,無言下著逐客令。
林書黎道:“蘇小姐也不用知道是什麼事。總之,這事是我媽辦的不地道,我也嚴肅批評過她老人家了,今天我以你相親物件的身份,以一個普通民警的身份來道個歉,這事就當過去了。”
他的意思表達的非常明確,今天他是以蘇妙的相親對象,人民警察林書黎的身份來道歉的,至於那些鬼,他就當沒看見。
蘇妙:“唔……”
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道歉接受,只不過——
蘇妙:“糖你拿回去吧,我家家教嚴,從來不收禮的。”
收相親物件禮,以後要是關係不好了,交談不歡了,很容易被人說三道四。
林書黎道:“禮物而已……”
“不不不。”蘇妙道,“林警官就別為難我這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了,我不好意思收的。”
卓忘言神情中帶著點小得意,眯眼看著林書黎。
林書黎被他這個表情一挑釁,熱血沖狗頭,說道:“既然如此,我欠你個人情。以後你要是有什麼能用得上我的,我可以拋開立場成見,為你赴湯蹈火。”
呵呵,挑釁我?林書黎勾起嘴角。
臥槽!
蘇妙連忙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我用你的時候,你可別反悔!”
林書黎笑得很標準,輕鬆點頭:“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蘇妙想得也遠,她屋裡一堆有冤情的死鬼,肯定還有用得著公安的地方,林書黎的這個人情,不要白不要,蘇妙當機立斷,“以後你要反悔,你丫就不算男人!”
林書黎被蘇妙反將一軍,進退兩難,不得已只好立下毒誓:“放心,我一諾千金!”
卓忘言悠悠揚起嘴角,眉舒眼笑。
不愧是我的王妃,聰明!——
江灣市的餐廳裡,茶過三巡,晁沖打聽起了江灣市的現狀。
“老哥,現在江灣,有沒有鬼王?”
“我剛來時,這裡自立為王的鬼海了去,後來全被滅了。”高南道,“現在整個江灣,都歸鬼盟管。”
“那,敢問鬼盟的老大,是哪個?我認識嗎?”
“那要看你瞭解不瞭解。”高南說,“我問你,六十年代江灣最厲害的黑幫頭子,你可知道他叫什麼?”
“嘶——我好像見過文章,說是八四年去世的,曾經是風靡江灣的最大毒梟,赤藍幫的老大。警局都拿他沒辦法,叫什麼陳策民的。”
“那老爺子,活著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死了,也是個人物。”高南豎起大拇指,說道,“鬼盟的成立者,也是現在的老大,不過退居幕後了。”
“喲,這老爺子不入輪回了?”
“不入了。”高南道,“還是活著舒服。”
晁沖笑道:“可做了鬼,就跟當了和尚似的,可樂活不起來,老爺子也不覺得寂寞?”
“老爺子生前就不是好色之徒。”高南道,“做鬼了更清淨,只想讓舊部再次團聚,死後也能繼續支持著幫會的運轉。現在赤藍幫依靠老爺子在陰間的力量,所向披靡,這都多少年了,長盛不衰,做的越來越大。”
高南說完,拿起牙籤剔著牙,說道:“整個亞洲區的毒品,都是赤藍幫的,富可敵國。他家現在的小少爺是陳策民的孫子,二十多歲了,寵得很,只要他想,陳策民就驅鬼幫孫子完成,不管他想要什麼,這少爺前幾天剛剛回江灣,說要開什麼警匪一家親的答謝宴會,老爺子動用十來個寄居鬼,竟然真的幫他弄成了。”
晁沖目瞪口呆:“……還是您們玩得厲害。”
寄居鬼寄居人體,也要有個基本法,比如晁沖這樣的,人家不病危,他也不敢進去。強行進去那叫殺人,把人家的本魂擠出去,自己佔有,他心上過不去。
像高南所說,動用十幾個寄居鬼就為了完成黑社會小少爺的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晁沖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內心吐槽道:“我家王就是再寵王妃,也不敢拿人命開玩笑,這江灣市的老鬼也太離譜了……”
高南正說著,電話響了:“喂,我是警察局高鵬,有什麼事?”
電話收音不好,晁沖聽得一清二楚。
“高警司,三號線接到了個報警電話,我們截聽了,森灣區明興的賭場死了個人,是內地來的,叫江波,我讓小黃帶著六組去現場了。”
“嗯,跟以前一樣,讓劉醫生開個死亡原因單,讓小黃結案吧。”
“知道了。”
晁沖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灣的水啊,似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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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3:23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0.波濤暗湧狐影重重
蘇妙之所以在卓忘言家, 是因為她又控制不足自己的爪子, 給卓忘言買衣服了。
這次,買的是高領毛衣。
入秋了,也該穿高領了。因而, 服裝店的秋冬新款剛上市,蘇妙就買了回來, 一個樣式買了三件,黑白灰全都齊全了。
必須塞滿鄰居帥哥家的櫃子!!
卓忘言也很配合,蘇妙讓他換上, 他就換上。只是這人跟個天然呆一樣,也不避開蘇妙, 直接把上衣脫掉了——而且還是慢動作脫衣。
卓忘言穿衣服挺極品的,毛衣直接套身上,裡面不會穿內襯也沒有秋衣,可能是晁律師給他置辦時沒考慮那麼詳細,大佬雖然覺得奇怪, 但以為現代人都這麼穿, 也沒提過意見。
也正是如此, 才讓蘇妙今日有機會大飽眼福,男色一下吃到撐。
想想看,光著身子直接套毛衣, 我的媽呀!只這麼一想, 就熱血沸騰!
卓忘言身材和臉一個水準的, 優秀到爆, 蘇妙的小鹿心咆哮著化身舌頭,噗啦噗啦舔屏,表面上則矜持笑著,假裝純情少女。
果然卷髮姐姐說得對,睡了卓忘言,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次回本,兩次賺翻,三次拯救銀河系!!
蘇妙心裡烏七八糟的想著,大腦譴責著:“低素質啊低素質,要文明觀腹肌,不得猥瑣!”
卓忘言慢吞吞穿好高領毛衣,修長的手指拉著衣領,把它拽到下巴處,還是嫌勒脖子,抬起眼看向蘇妙。
見他總是拽領子,蘇妙忍不住爪子,拍了他手一下:“放下,退後,讓我看你穿上的效果。”
卓忘言依言退後,站著讓蘇妙看。
“轉過去,讓我看背後。”
卓忘言聽話轉身,並像鳳凰團子撲棱翅膀一樣,張開手臂。
卓忘言屋裡的老鬼們七嘴八舌評論著:“現在的衣服比我們當時的好看多了……”
“就是這顏色搭配太少了……”
“現代人做不出衣服的靈魂。”
“這當家主母的眼光不咋樣,我看電視上好看的衣裳多了去,她買的都一般般……”
被戳到痛處的蘇妙:“全給我閉嘴!”
卓忘言聽到後,轉頭眼神威脅,睫毛剛剛顫一下,老鬼們就一哄而散了。
蘇妙捏著鳳凰團,拇指搓著鳳凰團的毛,頻頻點頭:“不錯,再換那個灰顏色的給我看。”
卓忘言回頭,看到蘇妙期待眼神和來不及收起的色眯眯注視,忽然明白了,抿嘴一笑,慢悠悠脫起衣服。
他站在鏡子旁,蘇妙眼都不夠用了,又是看鏡子裡他一閃而過的人魚線,又是看他線條漂亮乾淨的後腰。
“嘖嘖嘖……”
感謝上一世,上上世自己的眼光,並且對上一世沒能吃到卓忘言的自己報以深切的同情。
這麼個才色俱佳的優質男人,竟然沒吃到嘴裡,搞什麼呢姐姐!腦抽了嗎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能通過睡一覺解決啊!!
有色心沒色膽,只敢在心裡瘋狂垂涎美色,但實際上半步都不敢靠近美色的蘇妙瘋狂吐槽起上一世對美色無動於衷的自己,然後她打了個噴嚏。
“……”自己罵自己都不行了,這世道,還有沒有公平二字?!
卓忘言穿上了灰色的高領,頓時更禁欲了,又乾淨又純情,蘇妙坐在地上使勁拍手:“好好好!!就穿這件,不用脫了!”
蘇妙這不用脫,指的是明天就穿它,你別換了,但卓忘言卻理解錯了。
於是,蘇妙走後,卓忘言也沒有脫下這件衣服,團在太師椅上看書,扯著衣領,拽高它,蓋住嘴,眨巴著眼看書。
鳳凰團嘰嘰喳喳說看著難受,喘都喘不上氣。
卓忘言點了點頭,卻也沒脫。
卓忘言承天地之力,在世間無所畏懼,用現在的網路粗鄙之言形容,那就是上可日天下可日地,然而今日,卻被高領毛衣扼住咽喉,堂堂鬼王,蜷縮成一隻可憐的小鬼,蹲在椅子上委屈巴巴看書。
第二天,他開門去看蘇妙,蘇妙驚覺他一晚上沒脫衣服時,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下班後,連忙奔去商場,給卓忘言買了三套睡衣,回來教這只鬼怎麼穿衣服。
“在家穿家居服。”她指著依照自己的惡趣味在網上下單的動物系毛絨家居服,“你換著穿,髒了告訴我。”
卓忘言拉著領子點頭。
“出門就正常穿衣服,我會買一些雜誌給你提供參考。”蘇妙說道,“睡前,換睡衣。”
蘇妙說:“今晚你自己先睡,怎麼舒服怎麼睡,裸\睡都可以,睡衣我拿回家給你洗好晾乾再穿。”
卓忘言神情略微有些羞澀,重重點了頭。
“床單被褥週末一起去買。”蘇妙說,“其他的東西……你需要吃飯嗎?”
卓忘言點頭又搖頭,看來是可吃可不吃。
只有這個時候,蘇妙才能感受到鄰居是只鬼。
“嗯,想吃飯就上我家。”她說,“以後想來找我就來,不用拘著。”
卓忘言倍感驚喜,慌不迭地點頭。
看到這麼聽話的卓忘言,蘇妙體會到了養成的快感。
週末,蘇妙領著卓忘言去逛家居市場挑床上用品。
大佬家的床是之前房主留下的舊被單被褥,那種每家每戶似乎都有一套的粉色繡花被單,非常不符合大佬的氣質。
蘇妙早上量了卓忘言家的床,知道該買什麼,進門就有了目標,直奔素的雅的性冷淡的,能配得上卓忘言這張臉的床上用品去。
卓忘言本來乖乖跟著拎兜,然而在一家床上用品專賣店挑被子時,服務員多嘴問了一句:“是剛結婚嗎?考慮不考慮這種顏色的?”
卓忘言立刻來了精神,順著服務員的手指看向那個大紅色的婚慶四件套,眼睛都亮了,拍著這紅彤彤的床單被罩讓蘇妙買,還掏出了自己的卡,大有今天必須買這套的意思。
蘇妙:“……不行!”
這顏色!!虧你看得上!!
想像一下吧,一個萬年老鬼,躺在豔紅豔紅的床上,心中想著他的新娘——瘮得慌!
蘇妙:“不不不!”
卓忘言死不鬆手,差點當場給她表演老鬼撒嬌。
蘇妙:“又不聽話了?!”
卓忘言一愣,仍然堅持要買。
服務員笑了起來:“感情真好啊……”
姐姐,你眼神真好,這都能看出感情好?
卓忘言用期盼的眼神望著蘇妙,該死的釋放魅力,蘇妙:“……行行行,買買買!買還不行嗎?!”
她能怎麼辦?還不得臣服於美色!
服務員小姐姐熱情拿出一套新的給她,並拿起床上擺放的情侶娃娃,一併送給了卓忘言。
“送你們的,祝你們美滿幸福。”
瞧,多會做生意!
卓忘言一愣,抬手彈出一枚命幣,落在了這位服務員小姐姐的頭頂。
看來把大佬哄高興了,大佬也是很任性的。
買了新婚夫婦才用的床上用品後,卓忘言乖了很多,提著大包小包跟在蘇妙身後,笑眯眯的。一路走來,惹得商場裡的顧客頻頻回頭看。
床上用品旁邊是內衣用品區,卓忘言經過女士內衣區時,好奇盯著看,看到燈牌上巨大的內衣模特特寫後,卓忘言收回了目光,又好奇看向蘇妙。
蘇妙轉過身,面無表情道:“看什麼看!”
跟個背後靈似的,別以為她沒感覺到他視線的那個熱度。
沒想到,卓忘言竟然害羞了,他微微撇開眼,轉到另一側去,不敢直視妙妙。
蘇妙:“……”他這麼個反應,讓她也莫名其妙紅了臉。
“快走!”蘇妙拉起他的手,把他拽出女士內衣區。
卓忘言手指慢慢握緊她,輕輕笑了起來。
蘇妙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轉過身,眼神由上到下,停在了卓忘言的重點區域。
卓忘言愣了一下,慢慢用袋子擋住,眼睛微微睜大,驚訝看著蘇妙。
蘇妙語速極快地問:“你有內褲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
“幾條?”
卓忘言猶猶豫豫比了個三——這也是晁律師給他置辦的。
蘇妙道:“怪不得會給我紅包。”
原來是時間倉促,晁沖每樣只置辦了三件對付一下。
蘇妙帶卓忘言去了男士內衣區。
卓忘言不敢亂動,看著妙妙幫他挑內褲。
妙妙把面子拋開,一條條對比寬窄,之後挑了一條讓他先去試試號碼。
服務員問:“平時先生是穿多大尺碼的?”
蘇妙心道,他能知道就有鬼了!
卓忘言被蘇妙塞進了試衣間。
蘇妙在門外等,等時間差不多了,敲了敲門問他:“穿上了沒?號碼怎麼樣?”
當然,卓忘言有口說不出,也不能寫給她看。
蘇妙拉開一條縫,探進去瞄了一眼。
卓忘言上衣下衣脫得一乾二淨,只穿了一條內衣,別開臉直直站著讓她看。
蘇妙先是嘖嘖稱讚了一下他的身材,緊接著,她冒著煙關上試衣間的門,轉頭取了兩包,豪爽道:“開票,買單!”
蘇妙:“你把新的脫下來給我,穿上衣服出來。”
門裡窸窸窣窣,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條縫,卓忘言伸出一截胳膊,把內褲遞了出來。
蘇妙做賊似的拿在手裡,上面還帶著溫度,蘇妙臉快要燙破記錄了,也不敢看,卷巴卷巴塞進袋子裡,悄聲說道:“咳,我拿回家教你洗。”
今天的逛街氣氛似乎有點尷尬,但雙方都覺得,很值。
卓忘言喜氣洋洋抱著新婚雙喜被子,跟著蘇妙回家。
到家後,蘇妙拐進社區門口的蛋糕店買下周的早餐麵包,卓忘言也跟著進來,嗅了嗅空氣中的香甜氣息,懶懶垂著眼,睫毛纖長濃密,乖乖的垂著。
蘇妙結帳時,一回頭,看見卓忘言趴在人家的玻璃櫃上呆呆看著裡面的大型生日蛋糕。
蘇妙問:“卓老師有生日嗎?”
他身份證上登記的是八月八日,這一看就是晁律師挑的吉利數,不是真的。
卓忘言點了點頭。
“誒?什麼時候?”
卓忘言放下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拿出便簽本,扭開筆帽,寫道:“前天。”
“七月十五?!”蘇妙道,“你怎麼沒跟我說?!”
民間有把七月十五當鬼節,鬼王的生日原來是鬼節這天……倒是挺搭他的氣質。
蘇妙愣了愣,像包養小情人兒的大款,大手一揮,指著玻璃櫃子裡面的蛋糕,道:“你挑一個,喜歡哪個?!”
卓忘言搖了搖頭,指了指蘇妙。
蘇妙:“讓我來挑?”
卓忘言點頭。
蘇妙轉頭,拍著胸脯道:“你們這裡最好的生日蛋糕是哪個?!給我來一個!!”
萬年老鬼,管他過幾歲生日,只要他想吃,給他買就是了!!
服務員果然不辜負老闆的栽培,推薦了一個最貴的給蘇妙,三個尺寸,問蘇妙要哪個。
蘇妙:“要最大的!!”
卓忘言年紀大了,要太小的不配他!!
服務員讓他們在旁邊等待,蛋糕師傅開始製作。
卓忘言趴在玻璃櫥窗外好奇地看著蛋糕師傅製作蛋糕,蘇妙買了兩杯奶茶,給了他一杯,並貼心給他紮開放入吸管。
卓忘言盯著蛋糕轉盤目不轉睛,低頭吸了一口奶茶,瞬間震撼。
糖!!這麼甜的糖!!帶著茶和奶的味道!
他睜大了眼,低頭看著奶茶。
蘇妙在旁邊咯咯咕咕笑了起來:“哎唷,不得了啊,太可愛了……”
於是,這次逛街,對卓忘言來說,又是神奇快樂的一天。
回到家,蘇妙訂了幾個外賣,這邊把新買的床單塞進洗衣機,那邊到卓忘言家擺盤。
眾鬼瞠目結舌,眼巴巴看著。
“妙妙……好殘忍啊……”長髮藝術小哥吧唧吧唧嘴,“你這樣我可是會變心願的哦,我想再嘗一口飯菜的味道……”
蘇妙道:“變了也完成不了。”
對於吃貨而言,做鬼是場漫長的折磨,人間百味,再也品嘗不到了。
蘇妙下定決心要給卓忘言慶祝生日,古代的一群老鬼們笑她:“你知道他多大嗎?你那蠟燭都不夠`插`的。”
蘇妙:“那是你們!”
她從蛋糕盒裡取出兩大包數字蠟燭,問道:“中華上下五千年,擺個五千出來應該夠了吧?”
卓忘言笑而不語。
蠟燭點上,蘇妙說:“許個願,然後把蠟燭吹滅。”
卓忘言寫:為什麼許願?
蘇妙回答:“人們相信,在生日許的願就能夠實現。”
卓忘言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在紙上寫上:要和妙妙永結連理。
然後,卓忘言像古人燒密信一樣,把紙放在蠟燭上,燒了。
蘇妙:“……”
呃,這許願方式,硬核,硬核!
卓忘言燒完紙,吹了蠟燭。
蘇妙呱唧呱唧拍手:“好好好,吃蛋糕吧!!”
她給卓忘言倒上肥宅快樂水,切了塊蛋糕:“給壽星。”
卓忘言就著蘇妙的手,低頭舔了口奶油,抬眸沖她笑。
蘇妙手一抖,蛋糕一歪,卓忘言手扶住她的手腕,彎眉一笑。
媽呀……蘇妙要化了。
大佬活了這麼久,修習的是撩人之術吧?!這也太撩了!!
“卓忘言。”
卓忘言抬起眼等著她指示。
“諦清……”蘇妙說,“為什麼是我呢?”
卓忘言慢慢鬆開手,坐端正。
“真的是我嗎?”蘇妙皺著眉問道。
諦清輕輕點了點頭,拉過她的手,柔軟的嘴唇輕輕觸碰她的手指尖。
之後,握著她的手,在紙上寫道:“我從天地誕生,就是為了尋找你。萬年時光,只尋一人,我不會找錯。妙妙,就是你。”
蘇妙愣愣看著這張紙上的話,好半晌,她收回手,從蛋糕盒裡摸出一根數字1,換掉了那個數字5。
“哦……一、一萬年啊。”
那咱倆這年齡差,也太大了點——
給卓忘言補完生日後,蘇妙拿著剩下的多半個蛋糕回了家,把蛋糕放進冰箱後,蘇妙癱在床上,打開了銀行APP,查詢餘額。
然後,她可恥的給老父親打了個慰問電話。
“爸……”
“沒錢了?”蘇老先生十分不給面子,女兒一個字,他就懂得了。
蘇妙尬笑:“哈哈,爸,你怎麼知道?”
蘇老先生說:“叫爸叫得沒底氣的,絕對是沒錢了。你幹什麼花了?”
那當然是,一擲千金,烽火戲諸侯,裂帛博美人一笑——她養男人了。
這怎麼能說呢?!
蘇妙看著自己桌子上那幾瓶護膚品,扯謊道:“買化妝品了。”
“交男朋友了?!”老蘇檢察官出身,奮戰在法治第一線許久,做院長也有一陣子了,閱盡犯罪嫌疑人的大小謊言,蘇妙著語氣一飄,他就懂了。
蘇妙:“……爸,你有讀心術啊?!”
老蘇哼哼道:“有男朋友你就直說,錢不夠我給你,該買單就買單,不許跟那些小姑娘們一樣等著男人養,你不缺錢,有手有腳,有爹有娘,不能讓人看扁了,明白了嗎?”
“好嘞,遵命!”蘇妙道,“那……爸,你……贊助我多少戀愛經費啊?”
“暫且先給你兩千。”老蘇家風勤儉,道,“後續看對方品質人品決定。”
蘇妙:“……”口氣這麼大,實際才給兩千?
“是哪一個?”老蘇問,“公安局的那個嗎?你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嗎?她那眼光……你自己看好了,別慌。”
“爸……”蘇妙道,“那個吹崩了。我現在吧……就,看中一個,但還沒正式交往,正在觀望中。”
老蘇:“那行,你決定了就跟爸媽說,別藏著掖著,醜女婿遲早也要見岳父岳母,談妥了就領回來讓我們見見,明白了嗎?”
蘇妙:“人不醜……”
人家那顏值,領回去嚇死你們!
老蘇掛了,並迅速給蘇妙轉了兩千塊。
蘇妙:“得,這個月先吃泡面應付一下吧。”
兩千塊……養不起美貌鬼鄰居啊。
蘇妙要完錢,解決了經濟基礎後,叫來墨鏡鬼,商議心願屋開張一事。
“基本情況告訴我吧。”蘇妙說,“希望開張大吉,頭一個不要太難。”
墨鏡鬼道:“是有點難度,有時候想想,拜託你這個小姑娘來替我完成心願,我這個大老爺們,心裡過意不去。”
“大叔,既然跟著我了,那也別跟我客氣。”蘇妙道,“俗話說得好,要麼別開始,要麼開始後認真負責到底。我蘇妙就是這樣的人,有什麼過意不去的。”
墨鏡鬼笑:“有這個俗話嗎?”
“我想不出高大上的表達,只能俗著說了,這就是俗話。”蘇妙拿起筆記本,在心願薄上寫上七月任務,問道,“大叔名字。”
“衛仲康。”墨鏡鬼道,“江灣市人,一年前死在海市,被兄弟一槍爆了頭。”
“……呃,您職業是?”
“無業。”墨鏡鬼道,“從小跟著江灣的一個地痞老頭做事,後來去給人看場子,再後來承包了海市的運輸線。”
“跑運輸的?”
“……我說的運輸線。”墨鏡鬼道,“是毒品運輸線。”
蘇妙的筆停了下來,抬起頭,面無表情看著他。
墨鏡鬼道:“我知道你人正,家教也好,公檢法家庭出來的,道德法律上容不進一粒沙子。我不是厚顏無恥之人,我既然能鐵了心的跟著你……蘇小姐,我就有信心認為,你會接下我這個心願。”
蘇妙皺了皺眉,心中膈應,但仍然問道:“說說看。”
“我是被幫裡的兄弟爆頭的,他在我們那裡的名字叫王中海。我倆關係最鐵,我知道的是,他從大學退學,叛逆逃家,到了江灣市,跟我一起在幫會做事,後來一塊走江灣到海市的那條運輸線。”
蘇妙:“所以你讓我找黑幫販毒的人?”
“但他是臥底。”墨鏡鬼道,“我看出來了,我看到了他和人在海市接頭,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那一槍,不是他要打的,他快暴露了,但我不願意他死,我就讓他殺了我,讓他告訴幫會的人,我才是那個被條子買通的臥底。”
蘇妙愣住。
墨鏡鬼道:“他原本不願,可情況容不得他猶豫,他開槍時,跟我說對不起。”
蘇妙:“……我對此,感到抱歉。”
墨鏡鬼幽幽一笑,說道:“蘇小姐不必這樣。我殺過人,玩過女人,毀過無數家庭,我這人死,也算罪有應得,公平得很。只是,我想對他說句,我不記恨他,我也不怨他開的那一槍,是我對不起他……他永遠是我兄弟。”
蘇妙心情複雜,撐著腦袋想了好久,說道:“大叔,讓我考慮考慮。”
墨鏡鬼道:“好,我知道,做決定很難。而且他身份也微妙,也的確有難度……你也可以把我往後放放,雖然我本人還是想早說完早歸天。實話講,入不入新輪回其實無所謂,我只是不想讓他自責愧疚。可能我這個人不像一般的壞蛋,又是主動要他開槍,所以對他打擊也……也很大。”
蘇妙點了點頭:“嗯,我會儘快做決定。”——
江灣市的赤藍幫,又到了一年一度論功行賞,提拔升遷的時候了。赤藍幫的小少爺陳少勉點了幾個人:“下個月,提拔這幾個。”
名單上,海市至江灣白`粉運輸一把手候選人,赫然寫著王中海的名字。
破舊的佛用品店裡,答錄機裡播放著經文,電線接觸不良,狐門占卜算卦的牌子閃爍著,一個抽著煙的黃毛小青年跳下摩托車,來到店裡,對坐在櫃檯後的老太太說道:“舵主讓我轉告羋正。”
老太太啞著嗓子說道:“我就是。”
“讓你的鬼們去監視名單上這些人一舉一動。”黃毛說,“這些是少爺挑出來的幹部人選,務必要24小時監控,發現不乾淨的,一律上報。老爺子說,這些是小少爺寄予厚望的未來幹部,必須保證每個人都是衷心之人,不得存內鬼。”
老太太接過候選名單,應道:“讓舵主放心,羋正自然盡心盡力。”
夜色中,幾隻狐影奔了出去,按照名單上的位址,跑向不同方向。
夜色沉沉的江灣市,悶悶響著雷。
風雨欲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3:37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1.鬼迷心竅
長髮小哥飄到對門, 拍了拍手。
“我來了, 有人接待嗎?”
老鬼們紛紛喊卓忘言:“醒醒,有人來告狀了!”
“哈哈哈,依老夫看, 這是在做每日工作彙報。”
“喲,你這糟老頭子還挺知道新鮮詞彙。”
長髮小哥伸手驅趕:“去去去, 都到旁邊去,攔住我向無敵至尊貌美皇帝彙報工作的路了。”
老鬼們嗤嗤笑了起來。
卓忘言拉下蓋臉的書本,看向長髮小哥。
“妙妙在家吃泡面。”長髮小哥報告。
卓忘言面無表情, 顯然,他是不知道吃泡面代表著什麼。
長髮小哥以拳砸手:“對了, 應該先給你解釋吃泡面的意思。”
於是,長髮小哥給卓忘言聲情並茂解釋了吃泡面背後的經濟危機。
他說得很亂很雜,但卓忘言抓到了重點——妙妙沒錢了,沒錢的原因是他給家財敗完了。
卓忘言拿出錢包,抽出卡。
長髮小哥道:“你給卡她不會要的, 你還不如直接給她現金, 而且要態度強硬。要麼轉帳也行, 如果你會的話。”
卓忘言愣了愣,有點不知所措,長髮小哥說的這些, 他都不會。
長髮小哥道:“我可以教你。但我膽小, 從來沒敢到外面飄過, 你要保證遇到危險不拋棄我, 保障我的安全,這樣我才好教你怎麼取錢,包括如何把錢給妙妙,讓她好好吃飯。”
卓忘言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她給你買衣服買鞋子買亂七八糟的那些,花了有兩萬多……兩萬多你知道什麼概念嗎?妙妙月工資六千,爸媽每月給她補貼三千,她現在住的地方月租金四千,小學算數你會吧?月餘多少錢你想想,你再想想物價……”
卓忘言略一沉思,拿起錢包跟著長髮小哥出門了。
看來他數學還不錯,起碼懂得算帳。
出了門,小哥指著銀行旁邊的ATM機道:“那個一天上限是兩萬,自助取錢,自助懂嗎?”
卓忘言不管懂不懂,點頭為先。
小哥:“你卡裡應該錢不少,但你知道卡主是誰嗎?如果不是你本人,你就只能在ATM機這裡取,不能到銀行去。如果你有智慧手機就好了,線上給人轉帳沒這麼多限制……不然你去買台手機?我給你當參謀。”
卓忘言拿起自己的老年磚塊手機,晃了晃,一臉迷茫。
長髮小哥道:“你這個是老年機,老年機只能接聽電話,你要它幹啥?妙妙現在都跟人用智慧軟體聊天,你幹看著?不會說話也就算了,連微信打字都不會,怎麼跟妙妙溝通感情?”
卓忘言一想,是這個理,立刻把買手機這個事全權交給小哥。
長髮小哥興奮道:“xx牌剛出了一款,銀灰色那款超炫酷!!大記憶體玩遊戲一點都不卡,解析度也強!我跟你講,你拿到手裡絕對吸睛,特配你氣質,妙妙看見保准喜歡!!”
前面說那一大堆卓忘言聽完就過,最有效的還是最後一句妙妙喜歡,卓忘言聽罷,點了點頭,這下可好,八千多紅票子被長髮小哥忽悠飛了。
智能手機到手後,小哥搓著手,相當開心地教卓忘言安裝開機,還貼心指導他如何綁定銀`行`卡,以及如何下載遊戲。
“銀`行`卡竟然是你自己的名字……”長髮小哥嘖聲道,“你勢力挺大啊兄弟,這都能搞個真身份證開正經帳戶?哪個銀行的?你去app商店下這個銀行的軟體……對面就有一家,走,我教你怎麼給妙妙轉帳。”
忙活了一下午,長髮小哥也會指導,不久之後,卓忘言就從入門邁步進精通。
唐朝發展到智慧時代要了人類社會要千年時光,然而卓忘言兩個小時,就成功摘掉了唐朝老僵屍的帽子,成為了有智慧機的現代社會新興人類。
有鬼從旁指導著,又有其他鬼幫忙看妙妙的銀行`卡號,很快,卓忘言就掌握了向妙妙轉帳的技能。
蘇妙正打算去燒熱水泡晚餐面時,手機彈出來一條對話方塊。
“向你轉帳:50000.00……”
蘇妙:“爸?!!!”
難道我爸發財了?!!不會啊!!我老爸那種老頭兒,就是發財也不會這麼大方的!
蘇妙解鎖,點開某寶,一看轉帳人,差點昏厥過去。
“卓忘言?!!”
蘇妙抱著手機跑到對門,門沒關,她推門進去看究竟,結果被眼前的景象氣到翻白眼。
卓忘言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橫著一隻智能機,手指飛動戳著螢幕,臉上表情懵懂又緊張。
長髮小哥飄在旁邊,興奮指導著卓忘言打遊戲:“走中路!!你不要往前面去!!你讓你隊員輔助你!!放招放招!!”
身後七隻古代老鬼好奇看著。
“你知道這啥不?這叫電子遊戲!”
“就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當誰傻?”
“你們別說話,裝的跟能看懂似的。”
“我就能看懂!傻子才看不懂,打啊!!往前走啊!這不是跟鬥蛐蛐一樣嗎?”
好啊,好啊,全成網癮少年了?!
萬一發現遊戲好玩戀愛不好玩了怎麼辦?!
蘇妙像是自己養的好兒子被人帶歪了一樣,怒從心起,氣沉丹田,大吼一聲:“卓忘言!!”
卓忘言嚇到關機,站起來,偷眼看向她。
“誰帶他買的?”
長髮小哥勇敢舉手,說了實話:“我,我想打遊戲了……”
蘇妙:“你想玩你就帶壞他?!”
萬一把卓忘言帶成單身狗遊戲宅,她找誰哭去?!她還打算帶卓忘言回家見父母呢!!
“你又不玩。”長髮小哥說。
蘇妙:“我每天工作完累死了好嗎?你以為我不想玩?手機拿來給我!”
卓忘言乖乖上交手機。
蘇妙:“一天天的,飯不好好吃,衣服不好好穿,抱著手機玩遊戲你倒是學得快!”
老鬼們笑了起來,顯然對她沒收卓忘言手機令他們無法再觀戰非常有意見。
“真像當家主母……”
“還沒聘進門就做起女主人了……”
蘇妙:“全都閉嘴!”
卓忘言打著手勢,向蘇妙認錯。
蘇妙:“滾過來,吃飯!”
卓忘言連忙跟在她身後,乖乖上她家吃飯。他身上穿著蘇妙給買的皮卡丘家居服,身後拖著一條尾巴,一擺一擺的。
蘇妙錢在手,有了點食欲,親自下廚削土豆給卓忘言做晚飯。
卓忘言站在廚房門口看,見蘇妙拿著刀切土豆,動作極其生疏,怕她切到手指,她動一下刀,卓忘言閉一下眼,後來,蘇妙要下刀時,手腕被看不下去的卓忘言扣住。
“嗯?”
他要來做飯?
蘇妙:“……拉倒吧,你會?”
卓忘言把蘇妙推了出去,拿起刀,哢哢切起土豆來,刀工絕佳,速度極快。
蘇妙見狀,條件反射舉起手機,給卓忘言來了一張照。
大佬竟然還能照下來,顯影了!真的是人!人身真方便!
蘇妙一激動,忍不住發到朋友圈裡炫耀:“鄰居帥哥偏要來露一手。”
十秒之後,蘇妙第一次體會到朋友圈半數以上朋友都來點贊評論是什麼盛況。
“我靠我靠!!你什麼運氣?!”
“我的媽呀!!不知道是先誇帥好還是先誇可愛好還是先誇賢慧好!”
“蘇妙!!我要搬到你家去!!我要做你鄰居家的女主人!”
“問他結婚了嗎?!雖然我結婚了,但我可以精神上出軌三秒!!”
蘇妙:“嘿嘿嘿……”
卓忘言在身邊,日子真爽,面子裡子都有了,好開心。
卓忘言切好土豆絲,抬起頭,勾手招來客廳的一位胖胖的鬼房客。
鬼房客把妙妙趕出了廚房:“去去,上客廳坐著去吧,廚房交給大老爺們。”
蘇妙:“噫?叔,你是廚師嗎?”
“當然。”鬼房客道,“特級的!”
果然,自己家中住的這些鬼,卓忘言早已經摸清了底細。
蘇妙腳下打飄,一邊享受著朋友圈盛讚,一邊坐在沙發上向眾鬼炫耀:“你說我這是什麼運氣!吃飯都有人做有人端嘴邊!”
卷髮女鬼冷哼一聲,低頭織毛衣,而司令則批評起現在人的作風。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我們那個時候,可是要被通報批評的!”
二十分鐘後,卓忘言在特級廚師的指導下,利用素蘇妙家有限的廚房資源,炒出了一盤香辣土豆絲,上桌。
卓忘言夾起一筷子,喂給蘇妙。
蘇妙表面上說不好意思,矜持張開嘴吃掉,內心早已舉國歡騰,放起煙花。
卓忘言笑眯眯的,提筆寫道:“以後好好吃飯,不想做就叫我來。”
蘇妙心想:“不就是玩遊戲嗎?!給他玩!以後再也不吼他了!”
這麼好的男人,玩遊戲算什麼,玩!!——
林書黎下了班,在路口卷了個餅,一邊吃一邊去法務部東南總部開會。
他今天要向部長以及各個特勤彙報他的發現。
林書黎刷著朋友圈,不一會兒,看見了蘇妙拍的那張圖。
乍一看,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誰家的男人扮可愛做飯秀恩愛,剛想隨手點個贊,仔細一看:“是你?!”
那個穿成皮卡丘在廚房切菜的男人,不是今天要重點彙報的鬼王還會是誰?!
好半晌,林書黎咽了嘴裡的卷餅,吐槽道:“他這算不算奪准妻之仇?”
說完,自己嘿嘿笑了笑。
自然不算。
不過,他自尊心也挺高的,好好的相親對象被一隻鬼截胡,放誰身上都不爽。
林書黎動了動手指,回了一條。
“哼,鬼迷心竅。”——
這天晚上,江灣市的小巷子裡。
王中海接到了赤藍幫普贊區舵主的通知,當家的少爺近期要來“慰問”他,並且要跟他一起跑一趟海市線,讓他做好準備。
“兄弟,好好表現,提拔後別忘了咱們。”
“不會忘的。”王中海應付完,關掉手機,抽了支煙,走向轉角的黃色電話亭。
他狀似無意觀察四周後,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小巧的鉗子,拆了電話殼,改了線,把赤藍幫新任當家陸少勉近期要和他一起去海市的消息通過這種方式遞了出去,之後在便利店門口蹲著吃了一盒便當,又買了盒煙回家。
他住的地方很狹窄,門和門挨得很近,他的房間在兩棟舊公寓之間,稍微胖一些,或許就會被卡在回家的路上,王中海側身從兩面牆之間擠了進來。
他家門口旁邊是家洗腳店,偷隔壁樓上的電,扯了根電線給自己店面偷摸打光,光線很昏暗,蒼蠅蚊子繞著電燈泡飛著,在牆上映出忽大忽小的影子。
王中海拿鑰匙開門時,牆上的影子動了動,他迅速轉過頭去,向身後看了一眼。
這地方如果有人跟來,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稍微有點動靜,王中海就能察覺到。
作為一名公安臥底,王中海平時很謹慎,從不會在住處留下證據或痕跡,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住處很容易會被赤藍幫的人搜查。有時候不是懷疑,而是下頭的人為了想上位,搜住處找把柄等著把他拽下去,好升遷發財進總壇。
運輸線上的工作,能往口袋裡貪不少錢,有時候少偷一些自家的貨是不會被發覺的。因而這份肥差,好多人覬覦著。
王中海原本長著一張娃娃臉,他在家時很沉默,會窩在衛生間裡一支煙接一支煙的抽,長此以往,他腰背都不再直挺,眼窩也深陷了,額頭是黑的,膚色斑駁不均勻。現在的他和三年前的照片簡直判若兩人。
王中海租住的房間一室一衛,整個夜晚,他不是在衛生間裡抽煙,就是躺在床上發呆。
吊扇慢悠悠轉著,影子在牆上晃動,王中海睜開眼,又狐疑瞥了床邊的牆面。
一切如常,只有幾隻蛾子的影子來回變動著大小罷了,可是,總覺得……家裡不止他一個人在。
他想起老前輩說過,江灣這邊很多神神鬼鬼的。
“在江灣,見阿飄會很頻繁的,這種東西,也講究入鄉隨俗,你越不信,它們就越會欺負你這個外鄉人……”
王中海掏出脖子上掛的早已掉色的佛牌,這是上次回海市,前輩給他的,說是嫂子給他們求的平安符,收下圖個吉利。
他一直戴著,就好像把大家和使命裝在心上,這樣就不會迷失自己,忘掉原來的身份。
王中海睡著後,牆上的狐影打著轉,想跳到靠近他床鋪的這面牆上,來看看他脖子上掛著的這塊佛牌,可像是有屏障一樣,怎麼都跳不過去。
於是,狐影放棄了進一步觀察,趴下來休息。
這人很無聊,連個女人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香`豔的畫面讓它欣賞,回來除了吸煙就是躺床上看電影,電影也是爛片,他看起來只是需要一個聲音伴隨入眠一樣。
狐影打了個哈欠,就是這麼無聊的一個人,它卻要根據師父的指示,監視此人一周。
王中海的手機響了,他摸起電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問道:“什麼事?”
能打這個手機的,都不會是正經事。
那端是個女人的聲音,問他什麼時候來。
“不去。”王中海不耐煩道。這是他以前在小幫會裡臥底時,結識的歡場女子,沒想到卻就此纏上了他。
那端的女人罵了起來,狐影支起耳朵聽:“阿海,你難道是同性戀嗎?!只不過死了個兄弟,你就要給他服喪三年嗎?姑奶奶這麼多次三請五請求你來睡我,你他媽連眼神都不給我?阿康的事就給你這麼大打擊嗎?!阿海,他是條子!他不算是你的兄弟,死一個條子你竟然要萎一年嗎?!你再這樣,我看你怎麼升遷!你知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人想著搞你下來?!這種同情死條子的事到少爺那兒多一句嘴,你就一輩子掛著腦袋在這條線上跑海關吃槍子擔風險吧!”
王中海歎了口氣,道:“阿珍,勿要鬧了。我困,睡了。過幾天少爺要來,莫要再打來了。”
電話那端的女人抓狂大罵,掛了電話。
王中海坐起身,又點上一支煙,愁眉苦臉抽了起來:“仲康……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狐影跑了出去,影子一閃,像車疾馳而過時,燈掃過牆,王中海一怔。
“莫非真的有阿飄?”
可是,這麼個小地方,也會有阿飄留戀此處?
“好苦。”王中海叼著煙眯眼苦笑起來,“生前住窮巷陋室,死了還留戀這彈丸之地。”
有人居廣廈,有人宿街頭。
來江灣前,他見過變賣家產吸食毒品後,死在垃圾堆,渾身潰爛的年輕人,見過十平米的出租屋裡,二十多個男男女女,湊錢吸毒,最後引發煤氣爆炸,滿屋血肉的慘狀。他也見過一個十幾歲青春少女渾身是病,倒在雨水中抽搐最後去世的過程……
與之相對的,是毒梟的子孫們出國鍍金回來,西裝革履進入政府層,一次聖誕趴,為裝點壁爐,燒光五百萬美元現金。太太小姐們拿著沾滿血的錢,請國際名牌為她們單獨設計珠寶,以她們命名的奢侈品掛著無數人一輩子都無法賺到的價目參加展出,就連小少爺上學時用的紙質筆記本,都已經是量身定做的純金封皮本。
有前輩跟他說過,一克毒,六條命。而這些毒梟成噸成噸的運送著毒品,每週的流水高達幾千萬美元。
“只能從內部瓦解。”前輩說,“這種家族,等做大了,就會從內部崩潰,畢竟他們的財富是無數人性之惡堆積的,所以很容易禍起蕭牆。你將來要做的,就是充當那顆讓大廈傾塌的螺絲釘,在大廈傾斜時,我們就能將它們擊潰。”
王中海問:“之後呢?”
前輩笑著說:“之後,進入新的戰役。和他們的戰爭,永遠沒有終止日,我們能做的,就是一直戰鬥,到我們生命的最後一刻,把槍彈和使命交給後來人。以後,你的名字叫王中海。前線兄弟姐妹們的後背,就交給你了。”
“絕不辜負使命。”
狐影跑回佛用品店,給羋正報告情況。
“對死去的條子念念不忘?”羋正道,“我會上報,還有什麼?”
狐影又說了奇怪的佛牌攔截了它。
“佛牌不會有那個效果。”羋正道。
佛牌要是有效果,他也不會在佛用品店開張做生意。
能讓狐影退避三舍的,是寄託在佛牌上心願,善人的善心彙聚的祈禱和祝福可抵擋一部分邪祟,通俗上說,就是正向希望可起一丁點辟邪作用。
羋正道:“記上,報給少爺。這人大概率,是有家有室的人,但名單上卻說他獨身……他有所隱瞞。那個辟邪的心願寄託既然能讓你不得近身,就說明這人的家庭不會小。”
起碼,誠心誠意為他祈福平安的家人,不會少。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3:49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2.驚心動魄
蘇妙吃完飯, 趁卓忘言也在, 把墨鏡鬼叫了過來, 之後讓其他鬼房客先到對門去, 她關上客廳的隔斷門,讓卓忘言幫忙望風, 做好防竊聽工作後,蘇妙才問墨鏡鬼:“你知道他真名嗎?”
墨鏡鬼搖頭。
“我是這樣想的……”蘇妙道,“找他不難,就你說的, 他在江灣海市來回跑,見他不難。但我擔憂的是他的人身安全和我自己的人身安全。而且,假如我們解決了安全問題,在完全保密的情況下, 見到了王中海,我要怎麼才能讓他相信, 我不是在套他消息, 而是真的再替你說對不起?”
墨鏡鬼道:“我不知道, 這是你應該考慮的。”
蘇妙無奈道:“你要這麼說, 我可就不樂意了。”
墨鏡鬼說:“蘇小姐,我可以儘量提供幫助。”
“不……”蘇妙道, “他若真的是公安幹警在毒梟身旁的臥底,我不建議出面替你傳話。他那個工作性質我非常清楚, 他會對自己周邊一切情況十分敏感, 我不願在沒有做好計畫前就貿然前去告訴他, 我要替你向他說聲抱歉。萬一連累他身份暴露了呢?萬一連累我進入毒梟視線了呢?”
卓忘言聽明白了,他陷入沉默,低頭不知在想什麼。
墨鏡鬼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悲傷的眼睛。
其實,他也提供不上什麼建議,但他寄希望於蘇妙身上,心裡總抱著期望,認為他一個人想不出,幾個人圍在一起想,總能有好點子,把他的心意傳達給王中海。
“他現在還在做臥底?”蘇妙問,“仍然管你說的那條運輸線?”
“對。”墨鏡鬼道,“上次他把貨給了接頭的警方,因此也暴露了問題是出在我們這裡,所以我死了,保全了他。我死後,他在這條運輸線上潛伏了一年,現在夠格提拔的只有他,我想……他很快就會再回海市,把這條運輸線敲斷。”
“……”蘇妙道,“這樣吧,我……想辦法問問警方,等他立了功,以員警身份回來,我就去替你道個歉。你能不能等?”
墨鏡鬼道:“……他們應該不會讓你知道他是誰吧。如果他不做王中海的話,我也不願意去找他。我的兄弟是王中海,不是恢復身份後的另一個他。如果有脫下臥底身份那一天,我不會去打擾他,我就只當我的兄弟死了。”
明白墨鏡鬼意思的蘇妙趴在桌上:“哎喲老天爺啊……這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卓忘言忽然提筆寫了一行字拿給蘇妙看。
“我可以讓鬼將去找他。”
“……可這樣,消息不就走漏了嗎?”蘇妙道,“要保護他的話,最好不能去找他。”
“只說找現在管理運輸線的人,讓鬼將幫忙盯著,不告訴它們那個人是做什麼的。”
“不能盯!”蘇妙激動道,“稍微有點經驗的鬼,只要盯著,早晚能看出來他是臥底!卓忘言,臥底時刻都有暴露的危險,一旦被人發覺身份,命就沒了,不僅命沒了……還會搭進去好多線人員警,搞不好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了。”
墨鏡鬼看蘇妙的眼神欽佩又欣慰。
卓忘言寫:“絕對信任的呢?”
辦事妥當,絕對忠誠的,他手下還是有人選的。
卓忘言道:“我想幫你,或許只有這個方法快。而且,我可以保護他。”
“我害怕萬一誰出差錯了,整個就……”
“有緝毒警。”卓忘言寫,“東部區南部區,有很多緝毒警鬼將,他們有很多也做過這種工作,如果派他們去,你能信任他們嗎?”
墨鏡鬼道:“我信任!!我知道他們的使命感,他們是不會讓自己的兄弟暴露的,尤其保密做的最好!”
蘇妙想了想,猶豫道:“卓忘言,我能把這事交給你嗎?”
她仍然放心不下。
卓忘言拉起她的手,按在胸膛:“試著信任我。”
卓忘言的計畫很簡單,他召集了六名有臥底經驗的緝毒警鬼將,他們當中,最早犧牲的是八十年代,最晚犧牲的是前年,雖然臥底的地方或者方式不同,但說起這個問題,大家都很認真謹慎。
墨鏡鬼講了江灣到海市運輸線的運轉方式,並告訴這些鬼將,王中海跑的是海關接應貨物這一截,長相大概形容了,說他眉骨有道月牙型疤,大眼娃娃臉,煙不離嘴,看起來很痞。
緝毒警鬼將們道:“我們能認出來他來的,放心。”
“那就交給你們了。”墨鏡鬼鞠躬道,“我是真的……真的把他當兄弟看。”
蘇妙再次交待:“希望大家一定守口如瓶,找他的消息半點都不能外泄。”
“放心,我們知道利害。”
墨鏡鬼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江灣那邊,也有鬼,還有很多混黑幫的鬼,當時我死在海市,原本是想回去,後來感覺不太對,聽海關的鬼說,那邊有很多鬼等著碎我這個叛徒的魂核,想來,它們應該是給幫裡賣命買賣消息的鬼。後來我就沒敢再往那邊去,直接逃到了鳳山……你們在江灣時,一定要小心提防那些鬼。”
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地方的特色,地頭蛇這種,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都有。
鬼將們也沒多驚訝,點頭表示記住了。
送走這些鬼將後,蘇妙提心吊膽,雙手合十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墨鏡鬼飄到妙妙面前,鄭重鞠了一躬。
“蘇小姐,謝謝。”
“客氣。”蘇妙微笑,“別無所求,在保證大家安全的基礎上,我會盡力把你的話轉告給他的,用最妥當的方式。”
“那就拜託你了。”墨鏡鬼道,“我的生命全奉獻給了兄弟義氣,但我不願意讓我的兄弟義氣影響到他,拜託了……”——
法務部東南區海市分處會議室。
林書黎走上講臺,放出他做的PPT,講道:“今天要報告的是卓忘言這個人。我搜查了他在公安系統中的身份資訊,非常完美,但很遺憾,我還是發現了疑點。”
林書黎道:“我和他接觸過三次,這個人不會講話,醫院裡沒有他的病史記錄。但你們看我在網路上找到的資料介紹。”
林書黎切換了一張PPT,上面是卓忘言的百度百科摘錄。
“燕城大學歷史系畢業,碩士學歷,導師不詳,畢業年份不詳,在大學做過講師,還寫過書。但我通過關係問了學校的師生,沒有這個講師的資訊。”
部長在下麵聽著,點頭道:“百密一疏。”
“而且,一個學校,是不會接收一個不會講話的人做老師。”林書黎又道,“所以我對此人的身份真實性提出了質疑。在我質疑之後,有幸我親眼見過他和煞魔在一起,出手碎煞鬼的魂核。速度很快,且並沒有武器,可以說,他的煞氣是絕對厲害的。”
下方議論紛紛。
林書黎示意大家安靜,說道:“所以我提出的猜測是——這個用卓忘言做名字的人,是鬼王。”
下方又是一陣議論。
林書黎微微笑了笑,道:“大家先別急著討論,我還有另外的質疑。”
PPT切換後,出現了鬼王的猜測。
“據我瞭解,鬼王是我們對煞鬼中奪得眾鬼控制權的鬼頭的一種普遍的稱呼。”
眾人點頭。
“但我現在要提出的觀點是……”林書黎道,“真正的鬼王從始到終就只有一個,我們一直以來,都搞錯了概念。”
部長推了推眼鏡,沒有半點驚訝,倒是台下的明辨者們又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就和花神的說法一樣。唐人之後,接下來的朝代也一直有記錄鬼王和花神的蹤跡,但我翻看資料後,認為那些都是模仿犯,並非本尊。”林書黎道,“煞鬼三年一鬥,鬥出一個鬼王,我認為這件事……只是煞鬼們扔出來的障眼法,那些“鬼王”只是一個個小幫派的頭目,而實際上真正有絕對領導力和命令權的鬼王只有這一個,他的名字就是唐人記載的,鬼王諦清。”
螢幕上浮出諦清兩個字。
部長嚴肅道:“說說你的證據。”
林書黎說:“首先是,能力。鬼王可化人身。但諦清之後頻繁更換出現的那些鬼王,並沒有確切的記載證明它們有令百鬼化人身的能力,但這個卓忘言是人身,並非附身。其次,是相似度……唐人記載諦清駕龍,目盲不可視物,但可以通過語言惑人心鬼心,操控百鬼,擁有言靈的能力。而這個卓忘言,我見過他禦鳳,眼睛能看到,卻口不能言。”
部長喃喃道:“傳說鬼王言可令百鬼,目可觀人心。”
“是。”林書黎道,“但唐朝的諦清和現在的卓忘言,都缺失了一樣。可把他們缺失的合起來,不正是傳說中的鬼王所擁有的能力嗎?”
部長點頭道:“可以有此懷疑。還有其他有力證據嗎?”
剩下的林書黎沒有往PPT上放,他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鬼王和花神。
就是這麼一猶豫,一通電話打斷了他。
林書黎接聽電話,那端是海市總局指揮中心的:“三點,到總會議室開會,非常重要,有任務要傳達,關於支援緝毒行動的,準時到。”
林書黎一看表,跟部長請假:“我局裡有情況,應該是重大案情,我先走,時間來不及了……”
部長說:“工作重要,你先去吧。”
林書黎抽出U盤,收拾東西離開。
離開前,部長突然叫住他:“小林……”
林書黎轉頭。
部長的眼睛反著光,十分神秘的,慢慢說道:“你近期的任務,還是跟他們打好關係,做好你的工作,經常去看看。我接到情報,他似乎對他對門的女人很感興趣,而那個女人,不就是你的相親物件嗎?”
林書黎心中一突,下巴緊繃著,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讓部長費心了。”
竟然監視他的生活嗎?是用什麼方式?
林書黎心中有了結。
林書黎走後,部長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說道:“下面的議題,我們來討論一下……我們隊伍中內鬼的問題。”
台下一片寂靜,沒有一個明辨者發出聲音。
部長背著手走上台,說道:“近期,我們接到知情人舉報,說咱們明辨者的隊伍中啊,有些人,表面上跟著大部隊維護天地秩序,行明辨者的職責,可實際上,卻在收人好處,幫鬼做事,為虎作倀。就比如說,咱們在座的,指不定就有誰跟江灣那一帶的鬼有牽扯,江灣啊!想想那裡涉黑的鬼有多少?!你們竟然有人幫他們做事?為了什麼,錢嗎?”
下方明辨者們神態各異,部長盡收眼底。
他道:“我們要時刻牢記,煞鬼對社會治安危害極大,你以為你在利用它,其實是它把你玩於股掌之中。我必須重申一句話!煞鬼不傻,死後能在鬼的殘酷世界生存的,生前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見之誅滅最安全穩妥,要是和煞鬼合作,遲早有你家破人亡痛哭流涕的一天!!”
部長在上面講著,老骨在下方給林書黎發短信,問他:“什麼事?趕這麼急回去?出什麼案子了嗎?你鬼王和花神還沒講完呢。”
林書黎回復:“上級部門讓我們開大會,具體不多說了,改天再跟你詳聊。”
老骨又點開了一個未知姓名的電話號碼,詢問道:“聽說今天你們市局開大會?怎麼,有案子了?”
“緝毒行動。”那個號碼發來了這四個字——
卓忘言在蘇妙家洗碗,蘇妙站在他旁邊喝著奶茶監工。
忽然,卓忘言旁邊飛出來一張冒著黑紫色煞氣的符籙。
“王,我找到楚巫了,就在江灣市。”符籙裡傳來晁沖的聲音,“只是,情況有點複雜,我現在在回去的路上……等我回去詳細跟您彙報。”
說完,這張符籙燃燒殆盡。
蘇妙吐出吸管,眨巴眼:“……誒?”
這麼神奇嗎?真的可以傳聲!
卓忘言擦乾淨手,靦腆一笑。
五秒之後,又一張符飛來:“我們找到他了。只是,情況有些複雜,他身邊有狐鬼監視,我們想先觀望一陣,不敢近身。這邊大鬼眾多,似乎已經盯上我們了……我們會看情況請求支援的。”
蘇妙問:“是找到海了嗎?”
她謹慎到不敢說王中海全名,因為家中鬼多,她怕有人背著她傳遞消息。
卓忘言皺起了長眉。
王中海的身邊有狐鬼監視嗎?
他揮手劃過符籙留下的煞氣,眯起了眼——
這晚,江灣市的一家餐廳裡,王中海走上前去,向赤藍幫的當家小少爺問好。
“少爺。”
小少爺細皮嫩肉,瞧起來像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穿著優雅修身的西裝,正慢條斯理轉著面前的意面。
“坐吧。”陳少勉發話。
王中海說:“謝少爺。”
陳少勉抬頭瞥了他一眼,問道:“貨都準備好了嗎?什麼時候發出去?”
“海關那邊打點好了,最近到的這批貨明晚就能出去。”
“這些事我不懂。”陳少勉擦著手指,垂著眼漫不經心道,“交給你們就是。但總要走走基層,爸爸跟爺爺總是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是一個大家族的兄弟,所以,這次出貨,我和你一起走一圈,也算了解一下你這個兄弟。”
“不敢。”
“你這邊,一年前,我記得負責跑海關的是仲康。”
王中海抿著嘴,好半晌,說道:“是的,少爺,是仲康。”
“可惜咯。”陳少勉抬起眼看著他,“怎麼是個鬼呢。”
王中海垂眸不語。
“對你打擊也很大吧。”陳少勉道,“我一想到在一起奮鬥的兄弟其實是為大陸條子賣命的鬼,我就睡不著覺。”
王中海訥訥道:“是,我心裡一直堵得慌……”
陳少勉忽然一笑,抬起眼皮說道:“阿海,我是個很喜歡看劇看漫畫的人。”
王中海點頭應聲:“是,聽說過,少爺是個童心未泯的人。”
“漫畫裡經常有這種情節……”陳少勉拿起刀,切著面前的牛排,幽幽說道,“兩個臥底,為了保一個,會演一齣反間計,犧牲一個,來保證另一個取得組織的信任。”
王中海警覺抬起頭:“少爺?”
陳少勉直視著他,好久之後,他擦了擦嘴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當然,漫畫是漫畫,現實是現實。準備準備,明晚我和你一起出發,我親自帶貨,咱們走一趟大陸,如何?”
王中海眼球晃動著,他的大腦在飛速想著回答。
陳少勉輕輕發笑:“啊呀,莫要這麼緊張,我只是在和你談漫畫。你能不能取得我的信任,我們走一趟大陸就知道了,心中無鬼,你還怕什麼?”
王中海苦著臉道:“少爺,不是怕,是你這麼猜測我,我承受不起啊……”
陳少勉來回歪著頭打量著他,良久,說道:“阿海,少抽點煙。阿珍說,仲康走後,你這一年多都憋著。”
他伸出兩根手指,彈了彈王中海的胸膛:“小心憋得東西太多,起不來哦。”
陳少勉行事乖張,脾氣陰晴難定,心有七竅,話裡有話。
王中海汗如雨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4:04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3.妙妙的魂魄離體
清淨的小路上, 一個男人走到路燈下, 他身旁的樹影動了動,男人問:“沒有人看到吧?”
“沒有。你有新消息給我?”
“海市警方正在組織行動。”男人說。
“現在嗎?”鬼影問。
“是,法務部那個在警局工作的人, 剛剛才散會,我試著套了話,約他這周去喝酒,他說最近有些忙, 要加班。我接到了消息,是和緝毒有關。”
“是國家上級定期的指示和清掃, 還是?”
“聽說是掌握了重要線索。”
“我知道了。”鬼影說道, “具體行動目標和地點,你知道嗎?”
“抱歉, 我打聽不了這麼詳細。”
鬼影道:“好,還按以前的約定, 我會讓他們把錢打到那張卡上。”——
“我們接到了線報。”局長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圖示說道,“明日淩晨2點,在這個港口,會有無標記無國旗的小型貨船將一批貨送到,走私貨物大約兩噸, 船艙甲板藏毒預計為一噸。貨船到港後,這邊的接應人雇傭的碼頭工會以最快速度將貨物轉移進倉, 接下來再有經手銷售的下線分別運送夾帶, 售出貨品……”
局長說道:“我們將會在他們搬運好貨物, 下線到場分銷時,進行抓捕行動!這次,三地警方將進行聯動抓捕,在我們行動的同時,江灣警方將會在江灣港進行抓捕行動,將他們一網打盡!!”
海市開行動動員會的同時,江灣市的高級住宅內,高警司把警力佈置下去後,放下電話,對身邊的鬼影說道:“提醒少爺,大陸那邊布了網,少爺身邊有鬼。”
二十分鐘後,聽到鬼影傳話的陰陽眼助理走進書房,對陳少勉說道:“少爺,您要走內陸的消息走漏了,大陸那邊正在對岸等著少爺落網。”
陳少勉合上漫畫書,靠在老闆椅上,微微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現實不會像漫畫一樣戲劇化。”陳少勉道,“既然這樣,那就清內鬼吧。吩咐下去,計畫不變,把貨給我按照計畫藏在船上,我們正常準時離港……改變航向,在公海兜一圈回港,給高警司通通風。”
陰陽眼助理說道:“少爺,我們大可以現在就做掉王中海……”
“不。”陳少勉的手指在漫畫書上輕輕敲擊,他說,“我從小的願望,就是上演一場酣暢淋漓的警匪片。市面上的那些警匪片,被做掉的總是我們這些人……但我想讓那些員警跪下來,在他生命的最後,教他社會的規則,之後完美的爆了他的頭……”
陰陽眼助理說:“那我去安排人。”
“動作不要太大。”陳少勉說,“等他意識到不對時揭穿他才最有意思。不知道這種蝙蝠男人,死前被我揭穿,會是什麼表情?他或許還會費心表演,裝慫哭訴少爺你冤枉我了,是下麵的人想上位才這麼污蔑我……”
陳少勉歎了口氣,一攤手:“你看,他會怎麼演我全知道了。我已經很期待當我告訴他,是鬼告訴我,阿海是臥底後,他會有的反應了。好令人激動啊!”——
晁沖回來後,連水都不顧上喝,給卓忘言講了江灣的現狀。
蘇妙氣憤拍桌:“囂張至極啊!!”
“江灣那邊的煞鬼組織叫鬼盟,被他們簇擁為王的叫陳策民,是叱吒八十年代的大毒梟,赤藍幫的第一代首領,他死後還組織了江灣市其他煞鬼,和赤藍幫的陰陽眼們組成聯絡層,掌控了整個江灣大大小小的勢力,現在還在向政府滲透……”
蘇妙頭皮一涼,說道:“你的意思是,陰陽兩世的黑幫們組成了聯盟,黑幫利用鬼發展壯大,鬼幫助黑幫繼續進行著擴張?”
“就是這個意思!”晁沖道,“現在,不管進入江灣的是人是鬼,都要向赤藍幫和鬼盟效忠,只要踏進江灣,就進入了他們的絕對控制。”
卓忘言一言不發,連眼睛都沒眨,一動不動撐著手坐在太師椅上聽晁沖報告。
“已經積重難返了。”晁沖繼續說道,“我查到了楚巫的行蹤,他也被鬼盟收編了,目前處於赤藍幫和鬼盟的庇護中,替他們監視幫內的幹部和鬼。我去那兩天,赤藍幫死了好幾個人,聽下麵的鬼議論,說是他們中有人說三代當家陳少勉的壞話被監視的鬼上報,要麼就是發牢騷被清理了……”
蘇妙:“他們真當自己是皇帝嗎?!還是走昏君路線?!真噁心!”
“王妃說得對。”晁沖見縫插針恭維了一句,接著說道,“我在江灣找到了以前的一個巫,就是也會附身的鬼。他以前是秦地的巫,本名叫高南,現在你猜他在做什麼?他竟然成了赤藍幫和鬼盟的走狗,根據赤藍幫的指示,附身了江灣市的高級警司,充當起了赤藍幫和鬼盟的最大保護傘……”
蘇妙這個正義女孩兒聽不得這樣的事:“可恥!!可恥!!多麼黑暗啊!”
“據說原本是想附身總長,但後來因為總長的太太家一直在做善事,積了好幾輩子的福德,總長自己也正氣,魂魄有辟邪屏障,他進不去,再加上總長不如警司辦起事來方便,所以,最終選擇附身高級警司。”
晁沖邊講邊拿出手機,搜出江灣市的警方網站,讓蘇妙看警司高鵬的會議照片,“這個豬頭一樣的就是被附身的高級警司,本名叫高鵬。因為長相油膩,高南還跟我抱怨,說等警局換屆後,就再換一個附身目標。”
蘇妙氣道:“烏七八糟!!還有沒有公平,有沒有正義可言了?!”
晁沖連忙說道:“我先聲明,我自己是有原則底線的。他們是活附,我是死附。我們有本質上的區別,王妃在罵他們時,千萬不要也把我罵進去!”
蘇妙道:“什麼是活附死附?”
晁沖道:“我們這些寄居鬼,有完整的魂魄,如果要附身人體,就要占走軀殼內所有的空間。活附就是人還活著,他們強行附身進入,將原主的魂魄擠走後,佔有他的身份。死附就是我這樣的,等到人魂魄離體變成鬼,但心跳和大腦沒有出問題的情況下,進行附身,代替原主繼續用他的身份活著。”
蘇妙:“晁律師,我之前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這麼的光輝偉岸!”
“客氣客氣。”晁沖臭屁道,“都是王教導的好。”
卓忘言抬起眼皮,懶懶瞥了他一眼。
蘇妙看向卓忘言:“如果是這樣的話,王中海豈不是很不安全?之前,咱們派去的那些鬼將說……有狐影在監視王中海,這樣的話,不是很快就會被他們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嗎?”
這麼想來,幸虧卓忘言派了些鬼將去保護王中海。
不瞭解狀況的晁沖:“啊?誰?什麼情況?”
蘇妙小聲跟晁沖解釋了。
晁沖脊背直冒冷氣:“臥槽!!!這不是分分鐘沒命嗎?!”
他想瘋狂晃動卓忘言,但不敢,轉而想抓住蘇妙的肩膀瘋狂搖動,也不敢。
於是晁沖抱緊自己,快速說道:“高南跟我說,這些年警方派出的臥底不少,江灣和海市的都有,但都在外圈轉悠,他們也都不管。他說,第一代頭目陳策民說過一句話,要想組織發展壯大,對於邊緣的那些人,是要什麼都吸收,放任自流。但如果要重用一個人,提拔他為幹部,准他進入核心圈,就要嚴防死守,人和鬼都要動用,24小時監視他,完成幹部調查表,從私生活到思想都要掌握清楚,這樣以後不用他的時候,就能捏住他真正的軟肋,完成最高程度的忠誠。”
“……”蘇妙目瞪口呆道,“這現實比之前那個知音編輯鬼扯的還要魔幻!!”
晁沖道:“按你家那個墨鏡大叔所說,王中海之前應該就屬於不被監控的週邊人物,但現在要負責江灣海市的毒品運輸,那赤藍幫和鬼盟一定會去監視他,並且完成那張幹部考察表。也就是說……”
“一兩天時間,可能就足夠了。”蘇妙沉聲道,“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忘言派過去了幾個鬼將說,這幾天有狐影在監視王中海……”
“狐影?!”晁沖驚訝看向卓忘言,“王,那不就是……”
卓忘言終於動了,他慢慢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紙,寫道:“妙妙,我出去辦個事。”
蘇妙:“你是要去救王中海嗎?!”
晁沖連忙翻譯道:“他身邊有鬼將跟著,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他,帶他脫離危險。”
卓忘言看著妙妙。
晁沖繼續翻譯:“王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蘇妙:“我……我怎麼去?!”
她倒是想去,可她現在去,就是添亂。
卓忘言快速寫道:“魂魄離體。如果你想去,我帶你去。你想親自完成的事,我會幫助你做完,我知道你希望如此。”
蘇妙:“?!!”
晁沖:“……啊?”
這恐怕只有大佬才有自信這麼任性吧?!按理說,這麼危險的事,男孩子一般不會邀請女孩子同行。
然而卓忘言……可能這就叫藝高人膽大。
蘇妙一怔,使勁點頭,怕他變卦,立刻道:“真的能這樣嗎?沒有副作用的話,咱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一起找到王中海,讓他安全脫險!”
晁沖:“……王難道是想帶王妃的人魂一起去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眸光幽深。
晁沖表情魔幻:“王……”
花神拋棄神位,以人身進入輪回,而人身脆弱,承受不起回憶和神的力量,所以,每次花神誕生,人身會清除記憶和力量,使其忘記,以人的身份正常生活。
諦清這是想她了,他想再見一見人身中那個自己熟悉的魂魄,帶著花神溫柔生機的那個魂魄。
“魂魄離體十二小時內無礙。”晁沖喃喃道,“……倒是也可。”
蘇妙一聽,更是放下心來:“沒副作用那就離!”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入夜,卓忘言伸出手,在她的眉心輕輕一點,頓時,蘇妙頭頂一涼,眼前一道光閃過,片刻後再張開眼,她的身體軟綿綿躺在卓忘言的床上。
這只鬼也頗有心機,他換上了買的那套喜慶紅床單被罩,蘇妙的身體一軟,卓忘言就抱著她,輕輕將她放在喜床上,情意綿綿望著似熟睡的她,幫她掖好被角。
飄起來的蘇妙捂住眼,臉上一熱。
媽喲……這個羞恥度。
晁沖問道:“王妃感覺如何?”
他問的是,魂魄離體如何。
蘇妙回答:“……太、太害臊了!”
晁沖:“……”
對不起,是他問的方式不對。
“咳,王妃,第一次魂魄離體感覺如何?”
蘇妙:“……”
還能怎麼著?反正現在是很尷尬。
照顧完人身的妙妙,卓忘言瀟灑碎了自己的人身,以鬼身拉起妙妙的手,指了指晁沖,讓他翻譯。
晁沖:“王說,你一直想駕鳳,今天就帶你駕鳳去。”
蘇妙雙眼發光!
卓忘言!!你說!你還有什麼缺點!!你簡直完美好嗎?!她騎鳳凰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
一輛小型貨船淩晨兩點靜悄悄離港,王中海鑽進船艙,整理出一個座位,讓陳少勉坐。
陳少勉穿著成套的白西裝,輕輕敲著手杖,慢悠悠打量著船艙。
和陳少勉一起上船的小弟走進駕駛艙,給了開船馬仔一支煙,道:“進船艙,少爺讓我來。”
馬仔接過煙,進來跟陳少勉問了聲好:“少爺,我來了。”
海市的港口附近,埋伏著兩個市的公安幹警。
“船還沒來嗎?”
港口很安靜,碼頭工也不多,來的下線也沒有警方預想得多,處處透露著不正常。
那輛不開燈的船,慢慢偏離了既定航線。
開船的人叼著煙,唱起了江灣的船歌。
王中海察覺到了不對,他低頭點煙,在火光的明滅中,快速思索著。
陳少勉笑著回頭,對他說:“阿海,我想和你談談衛仲康。”
王中海愣住,手抖了起來。
“仲康是我二叔帶出來的。” 陳少勉道,“一直替二叔看著海市那邊的生意。”
“我不曉得。”王中海道,“阿康沒對我說過這些。”
陳少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我爺爺留下個幫規,人心複雜,神佛也不能保證每個在赤藍的人都對赤藍忠誠,所以,對於二等幹部以下的,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投奔我們,我們就接納他。”
王中海點頭道:“這我曉得,赤藍願意讓我加入,我很感激。”
陳少勉擺了擺手指:“但,如果要進入二等幹部候選,我們就會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變作眼裡容不得沙子,我們要他們絕對效忠……”
王中海直起了背。
船行的方向不對!
他謹慎地瞟了一眼艙外,陳少勉圍著他,慢悠悠轉了起來。
“一年前,爸爸想提拔仲康,沒想到,剛完成考核,他就成了內鬼被你給斃了。”陳少勉道,“這事,很有意思啊。”
王中海:“我……我一直認為,一定是弄錯了,阿康不像內鬼,可我不敢說。”
陳少勉笑道:“阿海,你在海市公安那裡,真名叫什麼?”
王中海抬起了頭。
看不到的地方,鬼將血戰,把狐影和跟隨陳少勉的幾個江灣大鬼幹掉後,燒了符咒:“王中海暴露了,有危險!”
海上,忽然起了風,風改了方向,朝這裡襲來,海面上有兩道風痕,像兩道利箭,直逼海上的小船,氣溫驟降。
此刻,等在海市港口附近的公安幹警感覺到空氣中的濕度,臉色沉了下來。
“……是起風了嗎?”
“我們看了天氣預報,最近沒有大風大雨啊!”
天公不作美,如果這個時候變天的話,會增加行動執行的難度!
被臨時調來支援緝毒隊的林書黎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夜空。
“……煞氣?”
遠處隱隱傳來雷聲,他問同事;“劉兒,打雷了嗎?”
“沒有啊?不會吧……真的要變天了嗎?”
林書黎眉一沉,小聲說道:“那就是煞氣引天雷了……”
有鬼在海面上搏鬥。
遠處沉沉的夜空中,隱約透著血紅。
“……好重的煞氣。”林書黎皺眉道,“會是他嗎?”——
船艙中,陳少勉歪頭笑道:“很驚訝吧,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可以一直愚弄我們?”
王中海:“少爺……少爺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麼?!有很多人……很多人看我被二叔器重,一直心存不滿,說我是從外面來的……”
陳少勉好整以暇坐下,幾名槍手打手站了過來,看向王中海,等待陳少勉發號施令。
陳少勉道:“來吧,盡情想辦法,我想看看,你會做怎樣的掙紮。都說生命遭受威脅時,是最能創造藝術的時候……”
他打了個響指:“來吧,阿海,演給我看,不及格,可是要被淘汰的哦。”
王中海屏住呼吸。
“少爺……你要信我!”
陳少勉:“太可惜了,我給零分。”
他攤開手,身旁的打手把槍交給他。
陳少勉舉起槍,對準王中海的眉心,閉起一隻眼,像玩樂一樣,嘴巴發出一聲:“啪!”
王中海換了眼神。
自己是完全暴露了嗎?還是這個變態小少爺閑得無聊在詐他?
早就聽說這位少爺相當能演。
難道他在單純娛樂嗎?
如果是真的暴露了,陳少勉應該拿出具體證據,甩在他眼前才對。
陳少勉扣動了扳機,之後,歪頭笑道:“啊~忘記打開保險栓了。”
是在娛樂他吧?王中海強行鎮定下來,神情木訥笨拙道:“少爺,真的不是我啊!!我不願做冤死鬼……”
陳少勉拿開槍,興趣盎然道:“提起鬼。”
他說:“不知從大陸來的阿海,信不信這世上有鬼神呢?”
王中海:“信!我信!”
陳少勉一笑,移了槍,說道:“信啊……我以為看不到鬼的人,是不信這世上有鬼的。”
他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回蕩在黑茫茫的海上。
風猛然間大了起來,整個船震動了起來,有人驚訝地發現,他們的腳下,慢慢結出了薄薄的冰層。
船艙的燈滅了,一片漆黑。
陳少勉大睜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槍——槍,被冰凍了。
王中海拖著受傷的腿,回過頭。
夜空中,忽然劈下一排閃電,照亮船艙的一瞬間,他看到——
船艙裡,多了一個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4:22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34.天!地!召!龍!令!
船上的燈忽明忽滅, 船上多了個皮膚蒼白的黑衣人, 他深灰色的眼眸冷如冰, 修長的手指扼住陳少勉的脖子。
卓忘言的眼眸中,一絲紅光閃過, 手指慢慢收攏,陳少勉憋紅了臉,胡亂踢著腳,本能的掙紮。
陳少勉帶上船的打手們驚呼:"鬼!是鬼!!"
突然出現在船艙的人膚色冷白, 渾身冒著陰森森的鬼氣, 絕對不是正常人。知道有鬼存在的人們驚慌失措起來。
他們舉槍四射, 妙妙在鳳凰上坐著, 被此場景嚇到用力拍打著鳳凰,叫道:"卓忘言!!"
卓忘言的人身再次碎裂,子彈穿過他的鬼身, 打在船壁上, 甚至擦傷了陳少勉,在船艙內人的眼中, 突然出現的那個鬼,消失了。
再次出現時, 卓忘言站在船艙中央,雙眸金黃, 煞氣如風, 他丟開陳少勉, 一個眼神過去, 槍手們像牽線木偶,身體迅速抖動起來,手中的槍掉在地上,被卓忘言踏碎。
王中海嘴唇泛白,拖著被陳少勉打傷的腿爬到船角,撕下背心給傷腿包紮,滿心驚駭。
而陳少勉面色灰白,躺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著。
卓忘言不願在蘇妙面前傷及人命,他點到為止,揚起手,煞風乍起,船艙中魚線漁網纏住了赤藍幫的人,將他們捆成一個個粽子。
卓忘言提起網兜,把他們扔到船艙外的甲板上,一切清理乾淨後,他抬頭,召鳳凰棲來,伸出手,握住妙妙的手,請她下來。
蘇妙拉著卓忘言的手走上前去,對受傷歪在船艙一角的王中海說:"不要怕,衛仲康想讓我對你說聲對不起,以及不必擔心他,他不怨恨你,他是個不錯的人,理解你的工作和立場……他願意永遠跟你做兄弟。"
然而蘇妙說完,看到王中海沒有反應,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個無用功,傻得很。
王中海看不到鬼,更看不到人魂。
而能聽到的鬼將們和卓忘言,要麼也跟她一樣無法傳達,要麼是個啞巴,說不出話。
蘇妙:"……想個辦法把我的話說給他聽。"
卓忘言愣了愣,搖了搖頭。
這個,他也做不到。
蘇妙豁出去了:"親我呢?!"
卓忘言在明知道沒用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臉地湊過去,親了妙妙的魂影一下,相當於親了口空氣,之後他抑制不住小開心,但還要佯裝失落,搖了搖頭,示意蘇妙不行。
蘇妙:"……"別以為我看不出你那高興的小表情!
王中海說話了:"您是何方高人?"
他在江灣遇上的詭異事不少,但從來沒放在心上過,主要還是打心底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一說,今天若非親眼看見,他可能這輩子都不信。
卓忘言無法回答,但恰恰是因為無法回答,讓他看起來更神秘,更深不可測。
腥味似乎重了。
鳳凰警覺地飛了出去,蘇妙抬頭頭髮被它帶起的煞風吹動著,她鼻尖聳了聳,說道:"你們聞到奇怪的味道了嗎?"
像肉類放在陰涼的角落腐爛變質的味道,夾帶著海水的鹹腥味,聞起來一言難盡。
鬼將們飄出船艙,聲音都變了調:"情況好像不對。"
卓忘言的表情沒有半分波動,他安撫著妙妙,召回鳳凰護衛,自己則走了出去,站在甲板上。
船在海上飄蕩,霎時間,風雲突變,狂風驟雨打向小貨船。
蘇妙驚奇地發現,打在窗戶上的雨水,帶著淡淡的紅,再仔細看時,妙妙才發現,那些血色的落雨,似乎只有鬼能看到,燈光在滅的一瞬間,原本乾淨的窗戶上才能看到密集的紅色血雨。
蘇妙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
卓忘言揮了揮手,鬼將們飄進船艙,將蘇妙圍住。
"怎麼回事?"蘇妙問。
"萬鬼出動,煞氣過重。"鬼將們說道,"江灣的鬼盟要起殺陣了,他們起碼出動了萬餘大鬼來,應該是那個白西裝小子身上有能感應生死危機的符,這些鬼盟來撐場子了。"
"……打群架?"蘇妙一怔,擔憂問道,"那我們能不能帶著王中海先撤退?"
"恐怕難。"鬼將們道,"不過,我們可以讓船駛向海市大港。"
蘇妙連忙大喊:"卓忘言,你會開船嗎?!"
她話音剛落,海面上起了一陣風,逆著襲來的那陣煞風劈殺過去,卓忘言抬起手,船舵旋轉了起來。
卓忘言不知道方向,但他知道,只要讓船向與江灣煞氣襲來的相反方向開就對了。
"卓忘言!你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輕輕一躍,躍上船頭,立在上面,眯起眼看著滾滾襲來的煞氣鬼氣。對於他而言,來幾個都好對付,只要來者是鬼。
已經很近了,他能看到那些大鬼們的臉。
陳少勉嘶聲裂肺叫著,這無疑讓江灣來的大鬼們煞氣更沖,被捆住手腳的陳少勉沖卓忘言大聲說道:"你是內陸警方請來的?!不管你是哪路的鬼妖神算,你且記住我這句話!我陳家,不是好惹的!!我們的護家鬼神你得罪不起!!"
卓忘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蘇妙道:"這小寶貝兒是誰?不會就是現在的赤藍幫當家吧?"
鬼將們滿臉鄙夷道:"不是他還會是誰!"
蘇妙吐槽道:"他好吵。"
天地可鑒,她真的只是吐槽,沒想到自己話音剛落,那少爺立刻啞成卓忘言,似是被誰勒住了脖子,翻著白眼兩腳蹬著,臉憋得通紅,仿佛血要從臉上迸裂,又給妙妙嚇得夠嗆。
卓忘言似乎嫌這樣不優雅,會嚇到妙妙,於是再次收回煞氣,放過了陳少勉。
被這來去一折騰,陳少勉嚇失禁了,死狗一樣趴在甲板上,偷偷啜泣。
或許是失血過多,船艙裡的王中海昏昏沉沉,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還有些冷。
他意識斷斷續續的,偶爾會覺得自己在做夢,而真實情況是,他被陳少勉打中,很快就會被投入公海喂魚,至於突然而來的人和奇奇怪怪的事情,王中海認為,那都是自己的意識為了安慰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
煞氣又重了幾分,王中海昏睡了過去。
江灣的大鬼殺到了,他們亮出了刀劍,來勢洶洶,海面上狂風大作,血雨紛飛。
煞氣變殺陣,巨大的骷髏頭將小船圍在正中,若有陰陽眼從空中俯視,就能看到漆黑的海面上,起了一個煞紅色的骷髏,像海盜旗一樣,令人心驚膽戰。
"是殺陣。"圍在蘇妙旁邊守護的鬼將們也再次亮出了武器,顯然,他們對於鬼王的能耐也不瞭解。
如今,他們被江灣的大鬼們起的殺陣圍困住了,那麼想破陣,就只有殺出去一條路。
蘇妙緊張地握著拳,警覺到,自己竟然能感受到百里之外躺在床上的身體傳來劇烈的心跳。
江灣的大鬼越來越近了。
卓忘言抬起了手,雙眸金黃,煞氣作金光,如同音波一般,化浪拍去。
只是一瞬間,剛剛還千軍萬馬襲來的江灣大鬼消散的乾乾淨淨,碎裂的魂核化作血沫,被煞風吹起,炸裂入海。
霎時間,天清水靜,風雨皆停。
剛剛還駭人的殺陣,瞬息之間就粉碎了。
蘇妙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而船上的鬼將們卻一個個駭然睜大了鬼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遠處,能看到海市的港口了,船的方向是正確的。
卓忘言走進船艙,對蘇妙笑了笑,之後蹲下來,手指輕輕點在王中海的眉心。
不一會兒,王中海醒了過來,卓忘言指了指窗外,王中海費力望去,看到熟悉的海市港口,精神一振,咬著舌尖,維持一點清明,爬向船艙內的掉落的那台手機。
蘇妙想幫他撿,可是辦不到,她心疼的看著這名臥底。
卓忘言走進來,彎腰拾起電話,遞給王中海。
王中海怔愣了一瞬,說了聲謝謝。
他打電話給隊長,說了他的情況:"我小腿中槍了,情況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但船馬上就要靠岸,請求支援,赤藍幫的陳少勉也在船上,已經被限制行動……"
接到他的電話後,警方開始了行動。
計畫有變,警方迅速控制了港口,並叫醫療隊上前,接應王中海。
林書黎所在的組上前控制等在港口的赤藍幫運貨下線,船靠港時,林書黎看見卓忘言的鬼身一閃而過,不久之後,鳳凰沖出船艙,帶著卓忘言以及蘇妙,飛向江灣。
林書黎:"……蘇妙?"
如果剛剛沒看錯的話,蘇妙的身體……
還不等他細究,甲板上一個人的嚎叫聲傳入耳膜。
"我要找律師!!我要起訴你們!!"
"叫什麼名字!"內陸的警方可沒有江灣的警方那麼好說話,對陳少勉沒有半點好臉色,四個人扣押著這位少爺,大聲問他名字。
這位少爺最終還是報了自己的名字。
醫療隊上前,把船艙中赤\裸著上身的漢子抬上了擔架。
直到他對著大隊長敬禮時,林書黎才意識到,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男人就是潛伏在赤藍幫的臥底員警。
忽然,鬼影閃過。
林書黎扭頭去看,手中剛要甩出煞氣匕首,就愣住了。
甲板上站著的幾隻擁有鬼身的大鬼,在敬禮。
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穆,敬禮的姿勢非常標準,環視著周圍的員警同事,久久敬禮。
是……員警嗎?!
是他的同胞。
怔愣許久,林書黎心中震撼不已,回過神來,自己早已悄悄撤了匕首。
不知為何,林書黎心中一動,也朝著船上的幾個大鬼,敬了個禮。
很短暫,似乎沒有被他們看見,又似乎,被他們捕捉到了。
林書黎轉過身,幫著隊長押送捉到的幾個嫌疑人。
身後,有視線一直追隨著,但林書黎沒再回頭——
卓忘言請蘇妙坐上鳳凰後,到江灣捉楚巫。
他無法向蘇妙解釋怎麼回事,試了試心語,蘇妙現在根本沒有和他溝通的意向,以至於卓忘言的聲音無法進入她的心中。
無可奈何下,卓忘言沉默摟著蘇妙,駕鳳向一家破舊的佛用品店俯衝而去。
佛用品店內,打盹的老太太忽然驚醒,逼近的煞氣威壓讓她意識到來者是誰,慌張之下,他連徒弟都沒有帶,脫離人體,鬼身外逃而去。
鳳凰嘶叫一聲,目光如炬,逃跑的楚巫剛剛顯露身形,就被它一口叼起,再次沖向天空。
店中的黃紙飄揚而起,卓忘言伸手一撈,寫給蘇妙:"此人是試圖給你下迷情咒讓你失身於明辨者的楚巫,你想如何處置?"
鳳凰盤旋立於電視塔之上,蘇妙接過黃紙看了一眼,懵了。
"什麼時候的事?"
卓忘言看向楚巫。
楚巫立刻叨擾:"都是我那人間收來的蠢徒,不知王妃真身,無意冒犯了王妃!!我已讓蠢徒付出了應有的代價,還請王妃念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饒我一命,他日定做牛做馬報答王妃不殺之恩!!"
蘇妙:"哦,你不知情啊。"
雖然還是沒明白到底是什麼事,但既然楚巫說他不知情,無意中冒犯了她,那麼應該是可以饒他一命……的吧?
"對了,你是巫的話,那就也會附身在人身上。你是死附還是活附?"
楚巫想說死附,但卓忘言在此,他不敢撒謊。就在他猶豫沉默之時,蘇妙聽到佛用品店內傳來一聲哭嚎:"媽!!你怎麼了?!前兩天還好好的……您不是請來了護體仙人嗎?怎麼突然沒了氣息啊……"
蘇妙:"我懂了,你是活附吧。"
楚巫不敢不答,瘋狂磕頭討饒。
蘇妙道:"還有,我想知道,你那個迷情咒,是怎麼個原理?"
卓忘言手指動了動,蘇妙離了人身,忽然能感覺到身邊這只鬼大佬的怒氣了。
楚巫不敢隱瞞,抖著身子說了迷情咒的用法。
蘇妙聽罷,氣瘋了:"這和騙人強\奸有什麼不同?!"
卓忘言感受到她的怒火,抬起手,轉頭等她的意思。
蘇妙又問道:"你手上,幾條人命?"
楚巫磕著頭反復強調著沒有沒有,然而下一秒,他丟出一道黃符,使出障眼法,趁機化煙而逃。
卓忘言放下手,眯起眼睛,顯然是對於楚巫在自己眼前逃跑這件事很不爽。
鳳凰向著楚巫逃跑的方向追去。
楚巫的逃亡目的地是鬼盟的總部。
陳策民還在等那些感應到陳少勉有危險,前去支援的大鬼和可附身的巫鬼們的回復。
楚巫身形不穩,連滾帶爬飛進陳策民生前的書房,跪地大哭:"大哥救我!!"
然而不等陳策民回答,鬼王攜蘇妙,踏冰而來。
"什麼人?!"
楚巫慌張道:"大哥,起陣!起陣!!他是大陸的鬼王!"
陳策民驚了一瞬,恢復冷靜呵斥道:"怎麼,要來管制江灣,插手我鬼盟的事嗎?連大陸政府都做不到的事,你以為區區一隻土鬼,就能在我的地盤多管閒事?!"
"哇,好囂張啊。"駕鳳追來的蘇妙道,"就是你,創辦了赤藍幫,燒殺搶掠賭博販毒無惡不作卻舒舒服服老死在家,死後做鬼還和赤藍幫勾搭做壞事掙髒錢,踐踏人民掠奪人民財產無視法律法規嗎?"
這論調,一聽就是內陸人,陳策民手一揮,百名大鬼圍了上來:"放肆!!"
蘇妙:"我放肆?敢情你犯法你收買員警,你制毒販毒嚴重危害社會治安人民幸福,做盡一切下齷齪三濫之事,還不准我說了?"
陳策民壓著火兒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守法公民,老子是在正當教育中長大的守法正義之人,大寫的人!!"蘇妙見識過卓忘言的本事後,現在已經無所畏懼了,這就是狗仗人勢……不是,狐假虎威……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
總之,這番中二的話,她說的相當過癮。
蘇妙:"你這種壞東西,就應該死的早一點慘一點!老東西,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我代表天地正義,制裁你這個大惡棍!!"
陳策民一個眼色,百鬼同時發起攻擊,然而卓忘言只是輕輕一抬眼,這些大鬼瞬間碎了核。
蘇妙一邊驚歎卓忘言開掛般的無敵,一邊更加有底氣,道:"對了,還要告訴你一句話,你兒子……還是孫子來著,反正就是那個臭屁小惡棍,被逮捕了,等著法律制裁吧!"
陳策民心中一痛,來不及震驚也不考慮實力懸殊,他的煞氣瞬間膨脹。
一隻五人高的煞狼從他身後向鳳凰撲了過來。
鳳凰來不及反應,被撞翻了出去,兩隻煞魔撞在一起,蘇妙沒坐穩掉了下去,被卓忘言伸手接住,抱在懷中。
鳳凰一時不被著了道,被煞狼撕咬住翅膀,想噴吐煞炎,又怕傷及到妙妙的魂魄,只好和煞狼"肉搏",落了下風。
躲在卓忘言懷中的蘇妙驚魂未定,差點就被打臉了。
卓忘言再抬起頭時,眼睛赤紅一片,眸光閃著血色,怒氣衝天。
蘇妙忽然一呆,感覺到風聲雨聲皆入心口,一陣駭意從腳底升至頭皮,身後的卓忘言張開嘴,手緩緩抬起,指向天空。
妙妙聽到自己發出聲音,一字一字,氣勢如虹。
天!
地!
召!
龍!
令!
這五個字,每吐出一字,天邊就傳出一聲雷響。
五字音落,狂風大作,天與地之間電閃雷鳴,蘇妙猛然發現,天地陷入一片黑暗,而自己和卓忘言站在半空之中,腳下是一幽藍色的巨型龍形大陣。
數萬道閃電從天劈入大地,江灣市的煞鬼皆被圈進陣中,抱頭鬼哭,陳策民雙目淌下血淚,跪地痛呼。
而他的煞狼,身形不穩,鳳凰得以脫身,煞氣包裹著它,鳳凰從金黃色變作了黑紫色。
它的身形漸漸張大,大到令人害怕,似要遮天罩地。
紫鳳長長嘶叫一聲,振翅飛入聚滿雷電的黑雲中。
閃電又一次照亮天地時,蘇妙看到,雲層中,隱約露出了龍形,大到讓她震撼。
鳳凰歡快的在雲海中盤旋翱翔,海面上,鯨嚎魚躍,島上萬鳥來朝。
天雷劈地之時,赤色的龍張著利爪,從雲中顯出碩大威嚴的龍頭,它的雙目閃著金光,仰起龍頭,向著九天七海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吟。
卓忘言抬起手,龍陣中浮出一個氣勢恢宏的血紅色大字:誅!
龍吟長嘯,蒼天大地,萬雷齊下,驚濤駭浪。
江灣的數萬煞鬼,在這聲龍吟中,魂核齊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4:34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35章 我睡了鬼?
上古眾神創世——這種話, 是人類才會說的。
其實一開始,眾神們壓根沒想過要創世,更不覺得自己是神,他們只稱自己為初代開拓者,在這片大地上無聊了, 才各種想著花樣玩。
就比如花神,她閑來無事的娛樂項目, 就是在泥土裡扔一把自己身上多餘不要的神氣。然, 蘊含著生機的神氣落入泥土, 碰到石子泥塊,化為生命的種子, 竟然開出魂花來。
這就有意思了。
一時間, 眾神紛紛來圍觀,並商量著,能不能把這項“技術”運用起來,創造更多的娛樂項目,探索更多的未知。
大家就這樣琢磨著琢磨著,世界有了雛形。
花神本名姮,跟女媧的關係不錯,人類都知曉一個神話傳說,叫女媧造人,當然,也都是後來的人通過隻言片語加上一些杜撰加工成的故事,實際上, 女媧造人這事,應該是這樣的:
上古神們聚在一起沒啥事做,花神種出魂花後,女媧來了精神,動手照著花神和旁邊坐著的混沌之神,捏了倆泥人兒,讓花神姮種個魂出來給她看看,瞧瞧這倆泥人兒能不能動起來。
花神欣然接受了挑戰,擼胳膊搓神氣:“這有何難?”
於是,花神的生機之力化為種子,也就是魂核,賦予了這兩個泥人,兩個泥人活了,生出了人身肉體,也擁有了最初的人魂。
所以準確來講,女媧創世的故事,應該是——女媧捏人,花神賦予人類魂魄。
這種事蠻有意思的,找到終極樂趣的大神們也都動手開始捏了——除了混沌之神,因為這廝和花神能力相反,他一出手,就是毀滅,於是造人這件事,他只能旁觀來著。
俗話說的好,這世界歸根到底都由數學組成,人也不例外,女媧捏出了幾個形狀模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健康也有殘缺,花神賦予他們魂核後,這些泥人自己排列組合繁衍生息去了。
慢慢的,就繁衍出了萬千人類,各種各樣的,千奇百怪的。
數量多了,管理起來也就費神了,若這般無休止的繁衍長生下去,肯定會亂套。因此,經過長久地思考,一直吃瓜的混沌之神出手了,他劃出了天地生死秩序,給予了人類死亡,即給了這些人類身體的使用期限,期限到了,令他們毀身,人魂再次排隊等待新的人身。
這之後,生死劃分分明,天地有了秩序,混沌之神,也就成為了管理人身生死之神,又稱,亡神。
然而,花神賦予人的魂核,裡面蘊藏的生機並非是無窮無盡的,反復幾次生死後,魂核就枯竭了,花神還要負責善後——就是把這些魂核收回來,再次種出生機,讓他們重新進入生閉環。
可是,人類的社會發展比他們想像的要快得多,天有日月,世有陰陽,人自然也有了善惡。對於那些擁有了生機後,去殘害另一個人的壞孩子們,花神非常苦惱,不願再修復他們的魂核。
她求助於混沌之神,混沌之神的毀滅之力終於派上了用場,他非常開心的出手,將花神認為種殘了的魂核毀滅,不准許它們再入生死秩序,從天地永遠消失。
後來,人類逐漸壯大,人氣侵佔神氣,就像生靈們爭奪棲息地一般,上古眾神們漸漸隕落。
混沌之神,也就是民間俗稱的這位執掌輪回的亡神在隕落前,他的神之力一部分升空,形成序,另一部分下沉,形成終,化為三界秩序,繼續維持著人類的死生迴圈。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自動化代替了人工。
而孕育生機的花神選擇剝離神格,進入人類的生死輪回。進入輪回前,她的部分神氣隕落,砸在了一條紅泥蛟身上,使其幸運化赤龍。另一部分神氣,則給了不願入輪回,即將消失的亡神,亡神有了她的生機之氣,在天地之間化煞,擁有了身體。
這之後,就是亡神尋花神的漫漫長路。
他先是在人間世找到了花神的凡胎弄玉,用自己的煞氣和花神之前給他的一縷生機捏出了個黑乎乎的鳳凰,讓化龍的紅泥蛟和這個鳳凰前來接花神回神殿,趕在神殿毀滅前,在天地見證下,定了上古神們最後一個誓約。
從此以後,亡神成為了一隻鬼,要想活著,就必須依託花神賦予他的生機。而花神,也答應在漫長的輪回中,給鬼身死神一線生機,和她一起生活在他們共同創造的秩序世界中。
這之後,花神還給了可憐的亡神一個新的名字,諦清。拋卻混沌,聽得清人心,看得清人心,這樣也好幫她識別眾鬼之心,助她維善清惡。
當然,這些故事,作為普通人的蘇妙依然是——不記得了。
人身人魂都很脆弱,承擔不了那麼多關於神的記憶,所以從龍出來的那一刻起,蘇妙壓根沒有什麼久別重逢的喜悅,她人魂被震傷了,並且不爭氣地被龍的英姿嚇昏了過去。
隱於天地多年的龍終於等到了媽媽的召喚,它精神抖擻,以最飽滿的狀態帥氣地出現,一聲咆哮,給媽媽打掃完這些壞掉的魂核,然而一低頭,傻了。
媽,你咋了?
諦清抬起頭,責怪地看了它一眼,當然,這一眼很輕柔,遠遠不像以前嫌棄鳳凰那樣明顯。
畢竟,以諦清的角度來說,赤龍是妙妙的親兒子,威武英俊。而鳳凰,則是自己無聊時用煞氣和一丁點的花神生機捏出來的失敗品,亡神的煞氣能好看到哪去?平時看見的金光閃閃,都是花神之前遺留下來的神力偽裝的,其實,鳳凰本體的品相和顏色非常難看,相當辣眼,這也不怪諦清為何區別對待了。
鳳凰:“……”還能咋辦,只好靠賣萌取勝了,心裡苦。
自然,在父親面前,赤龍也要維持良好的乖孩子形象,得知是自己把媽媽給嚇昏了之後,赤龍大寶貝兒也很委屈,要是手夠長,它那爪子早就伸到嘴裡緊張啃指甲了。
然而他那缺心眼黑不溜秋的兄弟,或者說妹妹也行——反正鳳凰是個雌雄同體的傢夥。這缺心眼傢夥還開心地圍著它打轉,親親抱抱飛高高,極度熱情。
媽還暈著,你卻在開心?!
赤龍爪子一撲騰,鳳凰的煞氣被打散,一團小雞仔啪嘰摔在赤龍身上,趴在了它腦袋的龍角上,聽話了。
諦清小心收好蘇妙的人魂,向天招了招手,赤龍收起天地神氣,化出一米長一指頭寬的真身——一條赤紅色的小蛇,尾巴尖卷著鳳凰團,遊弋到諦清的肩膀上,昂起蛟頭,用小圓包,也就是它的蛟尖碰了碰諦清,打了招呼。
打掃完了,該回家了。對了,爸,我媽咋這麼晚才叫我出來?
諦清目光柔似海,不用猜都知道他會回答什麼——還能因為什麼,因為她是慢性子。
眨眼功夫蕩清江灣煞鬼的卓忘言,思考起了回家的問題。
既然孩子們都齊全了,那他今天要帶著妙妙騎誰回去呢?
鳳凰和蛟都期待地注視著他。
卓忘言取出一枚混沌冥幣,正面指了指蛟,反面指了指鳳凰團,接著,一抬指頭,混沌冥幣落在地上,轉了幾圈,倒下——反面。
蛟:“……”
卓忘言:“……”
鳳凰團開心大叫,化身為鳳,馱著爹娘兄長踏上回家的路。
他們身後,是瞬息之間就被肅清的江灣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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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南在江灣市的小港口等著接應陳少勉,處理臥底的屍體,但從煞氣引天雷,蒼龍出海時,高南就嚇得趴在地上不停地抖。
“高警司,你要不要緊?!”周圍的員警小弟們詫異極了,上前攙扶他,只聽他們的警司哆哆嗦嗦小聲念著:“不要打雷,不要不要……放過我,求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員警小弟們面面相覷,短暫商量後,把他送到了醫院。
卓忘言只能滅鬼,因而藏在人身中的寄居鬼逃過一劫,來自上古大神及天地威壓消失後,高南醒來,拔掉氧氣罩,抖著渾身的肥肉朝家跑。
一路上,一隻煞鬼都沒有看到,高南心越來越涼。
有人瘋狂給他打電話,高南氣喘吁吁,接聽了。是赤藍幫的高級助理,那個能見鬼的陰陽眼。
“高sir!不妙啊!怎麼一隻阿飄都看不到了!”
陰陽眼助理原本是人鬼傳話佈置任務用的,然而一瞬間鬼全都在他面前碎裂消散,令他萬分驚恐。
“高sir,少爺到了嗎?少爺有消息了嗎?”
這時,高鵬的對講機傳來指示:“緊急通知!有新情況,赤藍的少當家被逮了,消息確切,全體警司到警署開會,請交待全體警員,佩戴好槍,組隊巡邏,預防不良青年暴動!”
“高sir,有媒體收到消息,內陸警方拘捕了赤藍的陳少勉,總長叫你準備一下,回來開答記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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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的魂魄回到了身體,她睜開眼,慢慢眨動幾下後,又睡了過去。
晁沖早就感受到了江灣的強大震動,他深感事情不妙,簡單跟卓忘言瞭解情況後,晁沖點了幾個鬼將奔赴江灣。
卓忘言凝望著熟睡的蘇妙,突然一個趔趄,倒在了床邊。
正要出門的晁沖見狀,連忙回來救火。
再牛的大佬,動用天地規則引龍滅魂,也得趴個兩三天緩緩。
那麼,問題出現了。
他是給卓忘言也放在床上呢,還是把卓忘言放沙發上呢?
晁沖問倆不省心的吉祥物。
“你說,這種時候,你們會怎麼選?”
因為這床不夠寬,鳳凰團和蛟都說要爸爸睡沙發去,而他倆,選擇一左一右陪媽。
晁沖:“你們這是在玩火知道不?”
蛟昂起頭,高貴冷豔嗷嗷懟他:“那你選啊。”
晁沖滿腦門汗,他縱橫千年,遇到的難題數不勝數,卻在這麼簡單的選擇題上難以抉擇。
床上躺的是王妃不假,但現在王妃還沒答應讓王近身,他要是把卓忘言放在床上陪王妃,王妃醒來一定害臊生氣,王妃一生氣,王就生氣,王生氣了,就會把鍋推到他身上,少不了要挨駡。
但,如果把卓忘言放沙發上,王醒來後,一看,哦,我離王妃那麼遠,不開心,生氣。王一生氣,他又要倒楣。
晁沖文雅地罵道:“……日!”
最終,他眼一閉,心一橫,把蛟和鳳凰團掃下床,將卓忘言挪了上去,並貼心的蓋上被子。
沒想到,剛把卓忘言放上去,就見蘇妙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手摸了摸,摸到卓忘言,嘿嘿笑了一聲,吧唧了吧唧嘴,心滿意足摟著他再次睡了過去。
晁沖:“你們都看見了吧?!”
你們可要為我作證啊!這可是她自己摟的,醒了翻臉可沒我什麼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起,正常情況下,每日雙更,第一更上午九點,第二更晚八點。
所以,知道諦清為啥有命幣了吧!!因為他之前是掌管輪回秩序的,天地三界賣他面子,會讓生死系統給一次額外機會。不過魂的生機,則只能由妙妙來給。也就是說,夫妻倆一個是生,一個是死。
來,卓卓你好niubi這倆字大聲喊出來!(被妙妙瞪了回去)
以及,有的姑娘,喜歡這文你就正大光明的來晉江追文,別在烏七八糟的網站看盜文,看完了跑來問我為啥盜文那邊劇情亂七八糟的,這你自己心裡要有個數,我一天兩更特累,咱別貪這點小便宜哈,鬼王在凝視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4:47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36.懲惡揚善天經地義!
蘇妙醒來時, 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她擦了口水, 轉頭一看,紅彤彤的喜床上,還躺著一隻不要臉的老鬼。
蘇妙一巴掌拍上去, 喊了聲色鬼, 然而色鬼不為所動, 緊閉雙眼。
蘇妙愣了愣,決定還是先解決頭等心慌之事——找手機。終於, 她在床頭櫃發現了自己的手機, 妙妙壓在卓忘言身上,伸著手夠到手機後, 給領導打了個電話請假。
這一切做完, 她才又轉頭找卓忘言算帳。
“裝睡?都佔便宜占到床上了還睡!”蘇妙按壓住心中的小竊喜,決定修理一下他不守規矩的毛病。
她是對卓忘言,或者說這只鬼王有好感, 而且還是目標能發展到床上的好感, 但在她決定好之前,不能讓這只鬼把她吃死!得寸進尺什麼的, 必須矯正!
別看蘇妙看起來蠢萌, 情感方面, 她還是想牢牢掌握控制權的, 俗稱——馴夫。
要是什麼都隨著男的來, 她豈不是要陷於被動?!
蘇妙是個, 決定權和話語權一定要放在自己手中的姑娘,她把這種骨子裡很硬核的性格成因歸結于爸媽是公檢法的,然而妙妙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曾經是神——決定世界往何處發展的初代決策神。
因而,即便現在以人身經歷數次輪回,藏在靈魂深處的東西也不會改變。
蘇妙推了推卓忘言,可惜這只鬼沒有反應。
一回生,二回熟,妙妙輕車熟路去探卓忘言的鼻息——尚在。
“活著。”蘇妙自言自語道,“那就是睡著了。”
可能太累了,蘇妙回憶起昨晚暈倒前的事,終於遲鈍的想起了那條龍!
“龍……嗎?!”蘇妙喃喃道。
這時,她無意間搭在卓忘言身上的手,突然涼涼的,癢癢的。
蘇妙低頭。
蛟張開血盆小口,紮著腦袋往前爬動:“媽,吧唧~”
可惜蘇妙不通蛟語,嚇得嗷嗷尖叫,差點再次翻白眼昏過去。
“蛇!!!!”
蛟:“……”
我媽這一世,膽子小也就算了,眼神還不好。
鳳凰團一瞅機會來了,立刻撅著屁股上前給蘇妙賣萌鎮場子,被紅蛟識破,一尾巴抽飛。
蘇妙:“……靠,不會是昨晚的那條龍吧?!”
蛟彎成一個S,不住地點頭稱是。
蘇妙有點懵。
“呃……有鬼也就算了,連龍和鳳都有。”蘇妙吐槽道,“這不太扯淡了點?”
她拿起電話,求助百事通晁律師。
“晁律師。”電話接通後,蘇妙問,“那個……卓老師叫不醒,有事沒?”
晁律師道:“沒事!!完全沒事,讓他睡,那是累脫魂了,另外,這幾天他人身醒後可能會感冒發燒有點小病什麼的,就靠王妃照顧了。”
“……哦,那,要吃藥嗎?”
“不用!”晁律師道,“讓他硬抗著,有你在,他死不了。”
聽聽,這是人話嗎?
蘇妙忍住吐槽,又問:“那個……我想問一下,床上除了鳳凰仔,還有一隻……紅了吧唧的小蛇……”
“那是你兒子!”晁律師道,“不是蛇,是蛟!你很早很早之前拿泥巴甩出來的玩意,這傢夥是你嫡親嫡親的親兒子,後來依託你的神力化了龍。知道龍鳳呈祥怎麼來的嗎?最初來源就是你眼前的那倆,被古人看見了,於是有了龍鳳呈祥和王權象徵,厲害吧!”
蘇妙毫不留情吐槽:“越來越扯,果然是鬼,鬼扯!”
“那行那行,龍鳳呈祥來源你不信,但你要信它是蛟,蛟龍的蛟,你看到他腦袋頂的那個小圓包了吧?那是蛟的角,你摸摸它,那玩意特敏感,擼一擼,它超聽你話的。妙妙,看看你多厲害,別人擼貓,你在家左手擼鳳凰,右手擼蛟龍,爽不爽,我都羨慕,隔壁小孩兒都饞哭了!”
晁律師那張嘴,就會開火車!蘇妙只當沒聽見,問他:“……那就,我不用管卓忘言是吧?”
“不用管,讓他睡!他醒了要鬧人,你哄就是!”晁律師道,“我現在忙著善後,等會兒開電視看江灣衛視警署答記者會直播,我讓你看個大新聞。”
“……啥?”
那頭撂了電話。
蘇妙打開電視,調到江灣衛視。
蛟遊過來,追逐著蘇妙的手討摸。
蘇妙:“……”
她小心翼翼戳了戳蛟,蛟非但沒咬,還湊上前來用腦袋上的小鼓包蹭她。
蘇妙:“那我……摸摸你?”
蛟差點蹦起來,嗷嗷嗷叫了幾聲,像條小奶狗剛學會叫發出的那種聲音。
蘇妙:“噫,好萌!”
她的手指撫摸著蛟的小鼓包,順著他的身體擼到了尾巴尖,觸感很奇特,涼涼的,像從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小蔥。
蛟爽的像一顆海草,隨著蘇妙的手指頭尖蕩漾,張著兩瓣嘴,嗷嗷嗷,還眯起了眼睛。
鳳凰團不樂意了,撲棱著翅膀攀上床,搶蘇妙的手。
蛟嗷的一聲吼走了鳳凰,鳳凰團伸著脖子跟他杠。一個齜牙,一個炸毛,眼看就要因為爭寵打起來了,蘇妙這才得意洋洋,慈母一般出場,哄道:“來來來,都有都有,一手一個,一手一個哈!”
左手擼蛟,右手搓鳳,這是什麼神仙日子!
這時江灣衛視新聞主持人播報的一則新聞引起了蘇妙的注意。
“江灣涉黑集團,封龍兄弟娛樂公司總裁陳少勉昨晚在向海市運毒過程中,被海市警方抓獲,共繳獲槍械六把,毒品1230千克,接下來,我台將直播警署答記者會……”
蘇妙把聲音調大了些,聽到聲音,聚在隔壁的鬼房客們紛紛鑽進來圍觀。
墨鏡鬼悄聲問:“他怎麼樣了?”
蘇妙道:“晚了一步,受傷了……但晁律師說他沒事。”
直播開始了,答記者會現場,警署的巨型logo下,坐著一個身形肥碩的警官。
“誒!這個不是……”
蘇妙想起晁律師說的,寄居鬼高南,她看到,這位警官身前放著的名片寫著高級警司高鵬的字樣。
“具體情況,請諮詢我們的負責警官高鵬。”介紹人把記者的注意力引到了高鵬身上。
蘇妙第六感覺得不對。
一名記者起身問道:“大陸警方控告陳少勉涉黑涉毒,請問我們江灣警署之前是否知情……”
高鵬臉色蒼白,他滿頭虛汗,手抖著,把話筒拉近,垂著眼說道:“在此之前,我要向大家坦白一些事情……”
相機的閃光燈閃爍著,各路媒體工作人員以及所有的鏡頭都看著他。
高鵬說道:“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替赤藍幫做事……”
此言一出,會場頓時亂了起來,警署高官驚愣之後,連忙去關設備,卻被下方記者阻攔:“讓他說!!讓他說!”
在場媒體工作人員幾乎都嗅出了大新聞的味道!
蘇妙下巴都要驚掉了。
直播中,高鵬坦白了自己多年來利用職務之便幫赤藍幫運輸走私毒品,參與販毒,處理屍體,買\凶\殺人,拿到賄賂對赤藍幫的違法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且還檢舉了幾個被赤藍幫收買的員警。
一名記者大聲問道:“這番話有沒有被脅迫?!”
“沒有……這些事是早晚要被揭發的,我今日良心發現,也是為了我的兒子和夫人考慮,陳少勉落網後,赤藍幫的人遲早會把我殺掉滅口……我請求警方保護我的妻兒……”
蘇妙:“……寄居鬼也會對原主的妻子兒子有感情嗎?”
眾鬼道:“開玩笑,這一定是他身後有人逼著他這麼說。”
蘇妙:“誰?!”
她話音剛落,交代完證據的高鵬突然捂住心臟,痛苦掙紮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倒在臺上,撞翻了桌椅。
現場一片混亂,電視臺插播了廣告。
蘇妙轉了台,幾個新聞頻道已經在轉播這條驚天動地的大新聞了。
“江灣警署高級警司高鵬,在剛剛召開的答記者會上……”
“據前方記者報導!高鵬已被送往醫院……”
“讓我們連線公安大學專家……彭教授好,您也看到直播……”
“據悉,江灣高級警司高鵬的家屬已被警方轉移……”
蘇妙關上電視,呆呆地哇了一聲。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蘇妙問道,“那他……是死了嗎?裡面的寄居鬼呢?”
這番話應該是寄居鬼說的。
墨鏡大叔道:“寄居鬼,怕是被等在身後的鬼將處決了吧。”
蘇妙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晁律師——也就是寄居鬼李羨,處決完高南後,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點了支眼,叼著煙,瀟灑穿上外套,戴上□□鏡,走出旅館。
江灣的步行街上,巨大的螢幕正在重播高鵬那震驚中外的“自我舉報”,來往市民駐足觀看,仰著頭,舉著手機攝屏,不停地發出:“我就知道!”
“好黑!”
“警署這麼多年養了多少赤藍幫的狗!”
“世道啊,世道……”
“鬼咩!不是吧,好勁爆!”
“妻小慘咯,這幾天不要出門啦……”
晁律師昂首挺胸,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經過人群,說道:“你們就駐紮在江灣,老鬼沒了還有新鬼,務必要把制度確立起來,查清還有多少寄居鬼,一個個都登記好報給我,治不了人,還治不了鬼嗎?呵!”
王交待的事,他圓滿完成!——
“你辛苦了。”緝毒隊長走進病房。
“事情怎麼樣了?我們的證據足夠將他繩之以法嗎?”王中海抬起身子急切道,“他們的家族背景深不可測,如果這次不行,我們只能慢慢……”
“江灣那邊……”緝毒隊長笑,“有轉機了,我們已經聯繫了江灣警署,他們同意了聯合搜查,搜查隊已經出發去江灣了,這事,一定會有個好結果!你休息吧。”
“我……”王中海道,“我也沒做重要的工作,這些都是應該的……”
“沒關係,養傷要緊。”隊長說道,“你英勇搏鬥,以一擋十的光榮事蹟,已經傳開了哈哈哈哈,等傷好了,可是要仔細跟我們講講啊!”
王中海愣住:“可那是……”
他說了三個字後,又搖了搖頭。
那種事,說出來,應該無人會信吧?——
安居花園一樓,蘇妙背著手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如果王中海已經歸隊的話……我再找他,就不可能了。他的真實姓名身份一定不會告訴別人,警方也肯定也嚴格保密……怎麼辦呢?”
墨鏡鬼說:“其實,他能安全,我就……我就放心了。”
蘇妙:“不不不,他安全是我們共同的心願,但你的心願,我一定要給你傳達到,我答應過你的。壞蛋惡棍找回良知後,想擁抱善良是好事,能不能把以前的罪惡一筆勾銷另說,但你想要表達善意,我是絕對支持,並一定要幫你傳達的。懲惡揚善,一個也不能缺!”
灰衣老鬼誇道:“我就說,這姑娘根正苗紅是個好人才……”
蘇妙繼續轉著圈,良久,她眼前一亮。
“有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5:01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37. 英雄無名
江灣市高級警司高鵬在答記者會上公開舉報自己以及員警隊伍中的敗類, 並且在完成舉報, 交待證據所在後, 當場猝死, 經醫院確認, 高鵬死於急性心肌梗塞。
這件事給社會造成了極大的轟動, 第二天,高鵬的會場撲地的照片出現在世界各地的新聞頭版, 一時間, 網上議論紛紛, 有針對檢舉事件發表個人想法的, 有給掃黑除惡叫好的,還有媒體人把這件事稱為影響社會改變未來的標誌性新聞事件。
當然, 億萬言論中,不乏玄學家的聲音。
“看高鵬的面相,這種事情在意料之中……”
“據警方給出的資料來看, 高鵬的八字……”
這其中,一些比看相八字更玄的玄學——鬼怪一說,發出來很快就淹沒在評論的大海中,尋不見了。
“這男的不是受人脅迫了, 他是受鬼脅迫, 不得不說……”
“是下馬威, 江灣那邊被咱內地的鬼給整治了……”
“何止他,江灣現在天朗氣清,一夜無鬼, 引發的動盪比新聞界不知大多少,只不過你們都不知道而已……”
卓忘言睡了一夜後,總算是醒了。但情況和晁律師說的一樣,鬼王醒來後,極度虛弱,人身高燒不斷,半垂著睫毛,懶懶躺在床上,用可憐又無助的眼神追隨著妙妙。
蘇妙“……呃,你喝水嗎?”
卓忘言可憐兮兮點了點頭。
蘇妙心中一軟,同手同腳過去,給他遞水端杯,卓忘言也挺會享受,直接坐起身,咬著杯沿兒一點點喝,跟貓似的。
蘇妙“瞧這可憐的……”
她輕輕把手貼到卓忘言額頭上去,歎了口氣“哎呀……還燒著,你能吃藥嗎?”
卓忘言腦袋輕輕倚在她身上,眨了眨眼,有氣無力拿起筆,在紙上寫“不吃藥,苦。”
蘇妙聲音溫柔,表情也溫柔,牢記晁律師的話,哄他“乖,吃點退燒藥,你現在用著身體,我想就是正常人……”
卓忘言搖了搖頭,又往她身上蹭了蹭,睜開眼看著她,眼眸的顏色變淺了。
蘇妙心一動,捧著他臉板正仔細看了,好奇道“老卓,你不會真是個變色龍托生的吧?你這眼睛能變多少個色?”
卓忘言顯然對老卓這個稱呼相當不滿,但又沒力氣抗議,他倚在蘇妙身上,一副東風無力百花殘的樣子……哦不對,一副弱柳扶風樣……算了,反正就是這麼個柔弱意思!
蘇妙腦海裡吟詩數篇後,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說道“以為你懟天懟地挺厲害,沒想到回了家,是個小病貓……”
卓忘言這只病貓已經不做任何掙紮了,只要蘇妙撫摸他,他就能閉上眼睛裝聾。
蘇妙的觸摸有神奇的舒服感,似乎比藥管用多了,漸漸地,卓忘言呼吸聲平靜了——大佬睡熟了。
蘇妙內心驚奇不已,手上動作慢了半拍,卓忘言睜開眼,眼神幽怨。
受不了這種注視的蘇妙“得得得,你贏了,我好好摸還不行嗎?!”
比那條蛇那只雞都難伺候,說好的馴夫呢?敢情是她被馴了唄!
晁律師趕回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哪去了?”蘇妙拉他進來,壓低聲音問道,“高鵬直播突然嘎嘣的事……跟你們有關吧?”
晁律師道“王妃這是要論功行賞嗎?”
蘇妙“……放屁,我能賞你什麼?我把卓忘言賞你,你去伺候他吧。”
晁律師“這我不敢,這得王妃您來!!”
“狗屁!”
晁律師“姑娘家的,用詞文明些,內斂為佳!”
蘇妙檢討了一下自己,問道“他要這麼病多久?”
“久病床前無賢妻啊……”晁律師道,“您這就煩他了?”
“這也太粘人了吧?!”蘇妙控訴,“我手都要擼酸了,好不容易才把他擼睡著,我體重都擼掉兩斤!”
晁律師道“那您還能減肥,兩全其美不是!”
“他為什麼生病了?”
“累病的。”晁律師道,“悄悄跟你透露一個秘密,老大只會放大招,放大招特累,用多了就虛了,人身承載不了他這麼耗電的工作量,燒cu……”
蘇妙一愣拍腿大笑“嘎嘎嘎嘎……腎虛了唄!”
晁律師警覺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能這麼置我於危險之中!我可沒這麼說過!我沒有!我不是!”
蘇妙“不逗你了,來,托你辦個事。”
蘇妙遞來一張寫滿字的紙。
晁律師伸手接過“什麼?王的聖旨?”
“我的懿旨。”蘇妙答。
晁律師擠眉弄眼“喲,享受起封建權力了呀?這麼快就接受了封建剝削者的角色定位了?”
“只是給你開個玩笑。”蘇妙也飛眼,“我是新社會優良公民蘇妙是也,拿著看,朋友之間幫個忙而已。”
晁律師展信,眉頭一動,驚道“這是……”
“我跟墨鏡叔寫一晚上寫出來的,我覺得這種傳達形式蠻好的,現在高鵬那個敗類的事沸沸揚揚,譴責員警隊伍中的敗類時,也該來點正能量給大家一些希望。”
晁律師道“您不愧是負責宣傳口的政府工作人員,你是想讓我幫你發出去?”
“我尋思著,你活躍了千年,人脈鐵定廣,這種事情也會辦,所以交給你是最穩妥的。”
“這可不是我恭維您。”晁律師收起這封信,開心道,“您就是冰雪聰明,才智雙絕,看人賊准,我啊,算是王用人用最久的文職官員了,不是我吹,把事交給我,那叫一個靠譜!”
蘇妙“希望別打臉。”
“我不會打臉,我只會給您長臉!”晁律師賊兮兮笑道。
鳳凰團子在旁邊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嘰嘰喳喳道“能力沒有,馬屁一流。”
小紅蛟也高冷一呲牙,表示贊同鳳凰。
蘇妙聽不懂,晁律師可是懂的。
晁律師“……”
嘿,這倆吉祥物,千年了也沒學會好好說話,煩人!
公安幹警們最近可是忙壞了,不管是一線的還是機關的,這幾天全都連軸轉,加班挨加班。
一線的,忙趁熱打鐵,端掉江灣最大黑幫,剩下的,給奮戰在一線的同事們打輔助。而坐機關的,也忙著把守宣傳口,在輿論的狂潮中,試圖挽回大多數警方形象,爭取不讓高鵬的事件繼續發酵,影響到員警們的正常工作生活。
林書黎跑了趟機關遞送檔,他最近在協助緝毒隊追捕和赤藍有關聯的小毒販,忙的頭髮沒空洗,鬍子也沒空刮。
到了總局,林書黎偶然聽到聊天。
“看見沒,封紅條的檔案。”
“是什麼性質的案子?”
“走近科學看過嗎?就是那種類型的,無法用科學解釋,卻要強行用科學來解釋的案子。”
“可……這不是那誰的嗎?”
“沒錯,是他的,當時船上帶開船的十一個人,還都帶著槍,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誰制服得了?說是有人幫。”
“誰幫的?”
“科學無法解釋的。”那個同事拍著封紅條的檔案,神神秘秘道,“江灣那邊最信這個,指不定是哪個高人請來幫他的,運氣真好……”
林書黎臉色一沉,若有所思。
這時,辦公室突然齊聲傳來驚呼聲,一個警服小哥大聲吆喝“快開電視看海市一台!微博熱搜也有!快看!!”
“什麼什麼?”大家都八卦起來。
林書黎也摸出手機,點開微博。
熱搜第三話題為致敬無名英雄
林書黎憑直覺點了進去,果然猜對了。
“致敬奮戰在一線的緝毒警,致敬那些我們無法稱呼真名的英雄!”
——阿海,你好。
你蹲在街巷,抽著煙,手裡是已經冷掉的飯。
你戴著人們看不到的面具,一天又一天,走在刀山火海之上。
你偽裝著自己,忘掉自己的名字,脫去那身警服,卻把它穿在心上。
你是天底下最虛偽的人,他們罵你叛徒,罵你內鬼,罵你二五仔,隨時會把槍指在你的頭上。
你選擇光,卻要為了千萬人,無怨無悔墜入黑暗。
你熄滅手中的火把,只為在深淵中給戰友和千萬百姓編織一條生路。
你心懷正義與信仰,自願落入罪惡泥潭,在千難萬險中,為戰友指引衝鋒的方向。
你會為了使命抉擇。
你會為了正義背叛。
你會為了人民的安居樂業選擇重走刀鋒。
你的身邊都是敵人,你的對面或許還有偽裝成戰友的豺狼,但為了背後的戰友同胞,你必須選擇潛伏。
現在,罪惡的大廈已經傾塌,你完成了使命,光榮回歸,終於可以做回真實的自己。
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但我不會問你的姓名,我只希望你今後的日子裡,像普通人,像我們大家一樣,平安,幸福。
不必為您的選擇感到痛苦,這樣的你,我理解,並致以最高的敬意。
如果有機會,我會選擇和你一起奮戰,做你的戰友,你的朋友,你可以交付後背的兄弟。
英雄無名,致敬臥底員警。
你的兄弟,阿康。
穿著警服拄著拐杖的員警,雙手接過勳章,眼含著熱淚,慢慢敬了個禮。
他負傷了,並且接受了上級部門的安排,調離一線,做了教導員。
那封致敬無名英雄的信傳開後,他也看到了,看到署名後,他愣了很久很久。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幫了我……他一直在幫我,兄弟……是兄弟……”
歧路兄弟,本可交心,奈何造化弄人。
“下輩子……”他說,“下輩子一定做兄弟。”
在藍天白雲下,堂堂正正做兄弟。
墨鏡鬼偷偷溜回家,對著蘇妙笑了笑,摘下了墨鏡。
“終於敢摘下它了。”墨鏡鬼說,“之前,都不敢直視人,今天,我的感覺特好。”
“看見他沒?”
“沒有。”墨鏡鬼說,“但我知道,他看見了那封信,這就可以了,小姑娘。”
蘇妙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墨鏡鬼道“送送我吧,我可是要入輪回了。”
他下半身燃起紅焰。
蘇妙“……仲康,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守法善良的好人啊!”
墨鏡鬼歪嘴一笑,漸漸消失。
蘇妙捏著那顆魂核,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聽話。”
灰衣老鬼道“放心吧,他是以前走了岔路,人不壞。”
長髮藝術小哥,哲學道“有的壞人,是性本惡。有的壞人,是生活所迫,有的壞人,是人生路走錯。大叔這個,算是最後一個吧。”
蘇妙雙手合十,祈禱“唉,希望大家都能好好走路……千萬,別走錯了。”
“叮咚——”
她剛裝的門鈴響了。
蘇妙“噫,卓老師嗎?”
她打開門,笑容瞬間變尷尬——門口站著個林書黎。
林書黎“喲,驚喜嗎?”
作者有話要說 蘇妙驚喜?意外才對!
小劇場
三十年後,公安局迎來新的一批入職的緝毒警。
即將退休的教導員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上前給他們講身為緝毒警應該注意的事情。
到一位高個寸頭年輕人這裡,教導員越看他,越覺得親切眼熟,免不了就多問了一句“你是為什麼當緝毒警?”
“我從小的願望就是當一名緝毒警!”小夥子聲音洪亮,“做善事!當好人!扶正義!懲邪惡!”
頓了頓,小夥子又靦腆笑道“還有,跟兄弟們交心,彼此交付後背,並肩作戰!”
沒有淚點的一番話,卻讓教導員禁不住老淚縱橫。
因果,是個環。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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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5:1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38. 餐桌上的爭寵
林書黎突然到訪, 讓蘇妙頗感意外, 如臨大敵。
如臨大敵的不只是他, 卓忘言早已記清這個姓林的情敵是什麼味道, 這味道一出現在門口, 卓忘言就睜開雙眼, 拖著病軀,拼死打開門, 幽幽盯著他。
不充電了!先把人趕跑再說!
林書黎忽略背後柔柔弱弱的注視, 笑道“沒什麼事, 就是來看看你安全不安全, 還活著沒。”
蘇妙翻臉“大過年的,怎麼說話呢!”
林書黎好笑“八月十五都沒到, 你家就過年了?”
“我只會在過年碰到像你這麼不會說話的人!”蘇妙展示了她邏輯鬼才的一面。
林書黎“不識好人心啊,妙小姐。我是前幾天在碼頭看到你的人影兒,怕你被妖魔鬼怪吃了, 只剩鬼影,所以過來關心一下……”
蘇妙啪啪拍著胸脯“做夢呢?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林書黎“沒事就好。畢竟也是相過親的,怕幾天不見你就變鬼……”
他目光越過蘇妙, 正巧和卷著鳳凰團的紅蛟對了個眼。
“喲, 這就是之前咆哮震萬鬼的那條龍吧, 挺秀氣。”林書黎道,“不知跟唐人記載的諦清坐騎大龍是不是一條……”
蘇妙回頭猛使眼色,蛟龍呆了一呆, 嗖的一下藏匿了起來,落下一隻無辜的小雞仔。
小雞仔“……”
蘇妙掰著眼說“林警官該去看看眼科了,我家這只是雞,學校門口五毛錢一隻的那種。哈哈。那個……多謝關心,林警官再見,以後我有事了一定去麻煩你!”
林書黎沉默。
哦,有事了才來找我,這小姑娘明著無恥,竟然棘手得很,啥方法在她面前都不頂用了。
“隊裡的臥底……”林書黎開口問,“是你們救的吧?”
蘇妙怔愣片刻後,迅速否認道“不是,沒有,不存在。”
林書黎笑道“江灣的鬼,也是你們解決的吧?我們明辨者當中,也有被他們收買的,那晚之後,法務部有幾個亂了陣腳的明辨者,部長已經鎖定了他們,不久之後就能清理好隊伍……這事,多謝了。”
“……不客氣,相互幫助應該的。”
“還有一個問題,蘇妙……你是能把魂核種出生機的花神嗎?”林書黎又問。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林書黎轉過頭,看到卓忘言盯著他,眸色幽深。
林書黎舉起雙手擺了擺,笑道“放輕鬆哥們兒,沒惡意,我這就走!”
卓忘言目送他出去,哪知林書黎走到樓梯口,又折返回來“最近讓你家裡的那些老弱病殘別到鬼市去,中秋之前,可能會嚴打……再見。”
蘇妙一愣,連忙真誠補了一句“多謝!真心的啊!”
林書黎笑了一下,歪頭對臉色陰沉的卓忘言說“這位也進去躺著吧,前幾天不是挺威風嗎?怎麼,虛了?”
卓忘言微微眯了眯眼,林書黎條件反射去捂眉心“行行行,我走我走。”
全是不識好人心還開不起玩笑的汪汪!
林書黎來這一趟,讓卓忘言躺不住了,他跟在蘇妙後頭打轉,蘇妙上哪他上哪,蘇妙幹啥他幹啥。
蘇妙插腰轉頭“你是小雞仔嗎?”
被奪去追隨位置的蛟龍和鳳凰也一起不待見他。
卓忘言拉著蘇妙,把她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垂下眼,一臉委屈。
蘇妙懂他意思了——你看我發著燒,生病了,多可憐,需要你關心照顧。
蘇妙“……那你躺客廳去,我要做飯。”
卓忘言搖搖頭,偏要進廚房拎刀給妙妙做飯。
蘇妙“還拉不住你了……行了,這時候不用你表現,躺著去吧。叔,進廚房,咱做飯了!”
胖胖的廚師鬼一聽,抱著肚子就飄來了“來咯,閨女,開火倒油!”
長髮小哥扒著門框,血紅色的口水滴答,看著相當恐怖,然而他臉上幽怨的表情可以做表情包了“憑什麼鬼不能吃飯!”
做了鬼滯留人間後,就像受到了懲罰的和尚,要苦修,色香味無法再體味到,因而有許多鬼,一旦放下執念,就“立地成佛”,直接飄往終界了。
蘇妙為了讓卓忘言舒服些,扶著他躺好後,換了個美食紀錄片,音樂一響,魚片一下鍋,屋裡一群鬼紛紛擠在電視機前,饞的口吐鮮血。
古代的那些老鬼們捶胸頓足“聽說現在的花樣可多了……”
“花樣再多有屁用!老夫再也吃不到了!”
“我嘴裡淡出個鳥來!”
“現在給我饅頭吃我能直接升天!”
長髮小哥哭訴“不說正常的飯了,只要能吃,老乾媽我都可以對瓶吹……”
廚房裡傳來切菜聲,卓忘言拖著病體再次起身,倚在廚房門口看蘇妙做飯。
蘇妙“沒事沒事,這麼多年我就沒切到過手指頭!”
什麼叫言靈?
言靈就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話音剛落,蘇妙嗷了一聲,卓忘言風似的刮到她身邊,捧著她的手指頭呼氣。
蘇妙切到了食指的指甲,指甲缺了一塊,血珠咕嘟嘟冒了出來,好死不死,蘇妙那刀剛切過青辣椒,這下可好,火辣辣的疼。
蘇妙兩眼淚,廚師鬼在身後結結巴巴道“火、火快關關了!”
卓忘言伸手關了火,拉著蘇妙坐在客廳,一個召令,把晁律師給叫了過來。
召令上只寫著飯,速至。晁沖以為是蘇妙看他差事辦得好,在卓忘言面前美言了幾句,王賞臉叫他來吃飯,於是揣著筷子就來了,來了直接被卓忘言指揮進了廚房。
稀裡糊塗就穿上圍裙拿起炒勺的晁律師“?”
廚師鬼低聲道“那就拜託大兄弟了,好,起鍋,跟著我走……倒油!”
晁律師“小意思,我會!”
蘇妙一受傷,蛇啊雞呀都跑來圍觀了,可惜爸爸在,不敢造次,只好軟軟叫幾聲,以示關心。
卓忘言輕握著蘇妙的手指,遞到了蛟龍嘴邊。
蛟龍張開了嘴,蘇妙嚇得收手,身子往後一撤,撞進卓忘言懷裡,卓忘言悶悶笑著,輕輕拍著她,示意她別怕。
蛟龍張開嘴,嗷嗚一聲,使勁哈氣。
蘇妙“……”手指尖涼涼的,那股辣勁下去了不少。
“還有這等妙用!”蘇妙忍不住用指頭勾了勾蛟,蛟得意的閉眼享受,引來了鳳凰團和卓忘言的不滿。
卓忘言揉巴揉巴,把蛟揣進了衣服口袋,接著用自己的嘴給蘇妙吹風。
鳳凰團拍著翅膀嘰嘰大笑,暢快得很,飛過來鑽進蘇妙另一隻手裡拱頭蹭毛。
蛟龍從卓忘言口袋裡爬出來,眼睛眯成了半圓。
蘇妙嘴上說“友好相處嘛!”
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媽耶!!爭寵!!來來來!燥起來!做皇帝的感覺太爽了!龍妃,來啊!和卓皇后爭!媽媽看好你!
她是擁有神之手的女人!看見沒,她也不是無一長處的人,除了人,她擼飛禽走獸老鬼,擼誰誰上癮,爭搶著要做她的手下之臣!
菜出鍋了,一會兒工夫,晁沖就整好了六道菜,普通蔬菜都能做出節慶硬菜的感覺。
“我的媽呀!”蘇妙都驚站起來了,“小晁你可以啊!哪學來的技術?哇,這個品相……天啊!”
要是鬼王沒在場,晁沖一定美滋滋接受誇讚並會得瑟幾句了,但卓忘言在,那就“一般一般,王妃謬贊。”
他沒學法之前,可是在客棧食堂餐廳會所混過的鬼,這點家常菜,小意思。
胖廚師抱著肚子說道“快嘗嘗味道。”
蘇妙手殘志堅,一口嘗完,毫無留念地離開卓忘言的懷抱,大馬金刀坐在桌旁狂吃,邊吃邊豎大拇指。
鬼房客們又流下了血紅色的口水。
蘇妙一抹嘴,不忿道“怎麼了怎麼了?!以前我吃飯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樣!”
卷髮姐姐不滿道“以前也沒見你吃這麼香……”
敢情還怪我吃相香?!
蘇妙氣道“吃飯香都不許了嗎?!小晁,來!吃!老卓,來,吃!”
這稱呼一出,晁律師如芒在背,臉都嚇綠了。
卓忘言顯然遭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晁律師,兩千多年的寄居鬼——小晁。
卓忘言,就算我一萬多年吧——老卓。
千錯萬錯,蘇妙沒錯,於是,卓忘言認為這一定是晁沖的錯。
可憐晁沖,一口飯沒吃,到旁邊罰站。
蘇妙吃了個半飽後,喂鳳凰仔和小蛟吃飯,一轉眼,看見卓忘言愣愣盯著她看,飯都忘記吃,舉著筷子端著碗,一臉不樂意。
蘇妙沒t到這位王的意思,說道“怎麼?不能喂它們吃這些嗎?”
晁沖扶額,在旁邊使勁遞眼色,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示意蘇妙喂卓忘言。
蘇妙“??晁律師你不要站著了,多可憐,你這樣我吃飯不消化的,來來,一起吃!”
說罷,還撥出一少半菜給晁沖。
晁沖汗如瀑布,手抖的差點抓不住筷子。
卓忘言更幽怨了。
鳳凰跟蛟龍都有!連寄居鬼都能讓她親自夾菜,怎麼就我不能擁有!
蘇妙吃飽後,拍著肚子問道“對了,下一個是誰?”
胖廚師樂呵呵飄過來,說“我,我是二號。”
蘇妙“呃……那您的心願,能在這兒說嗎?”
胖廚師道“當然可以,我是個廚子,叫陶百味,在一家小川菜館做廚師。我這人吧,好琢磨,自認為對做飯有幾分心得,看見人吃飯誇好吃我就樂呵,那個,那家老闆娘就想讓我報名參加廚藝大賽,上電視的那種,我報名費都交了,不幸英年早逝,中道崩殂……”
蘇妙“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當廚師的,嗝,只是,您別亂用成語……”
“川菜館著火了,我去挪煤氣罐,抱出來了倆,抱最後一個,沒來得及,嘿,再睜眼,就做鬼咯!”
蘇妙“……咳,節哀。那您的心願是……感謝老闆娘?開飯店,還是追查事故原因?”
“我想收個徒弟。”胖廚師說,“把多年心得都教給他,讓我徒弟替我去參賽!”
晁沖得意一笑,放下筷子“聽懂了,你意思不就是說,想讓我替你去參加廚藝大比拼唄!不是我跟你吹,我幹過百業,其中當廚子的時間最長,算下來有八百多年,你選我是選對……”
“我想讓他去替我報名參加比賽。”胖廚師的手指,指向了卓忘言。
蘇妙再次確認自己沒看錯,比了比方向,不假,指的是卓忘言。
晁沖嚇噎住了“咳咳咳……你在開玩笑嗎?!”
是什麼給了你他會做飯的錯覺,王那炫酷的刀工嗎?那是殺鬼練出來的,可不是殺豬剁餡兒練出來的!
廚師說“既然要教徒弟,那肯定是要選一個刀工不錯,但對做飯還處在入門階段的小白。這樣才能確保,他以後做出來的飯,是能代表我的……晁律師的我看了,您本身都已經有自己的風格了,那你要替我參加比賽,不就是作弊嗎?”
蘇妙反應極快“名次呢?先說你的心願裡有沒有預期名次?”
“沒,只要能代表我參賽就好了。”胖廚師道,“我想聽聽評委們對我的評價,這樣就好。”
蘇妙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愣了一下,默默放下筷子,把伸頭看熱鬧的蛟和鳳凰都按進了口袋,端坐在桌前,慢慢點了點頭。
晁沖驚到眼珠都要掉地了“王?”
卓忘言心語道“她照顧不好自己,我學好了,就能照顧她。我看電視上說,要想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猝不及防,又是一大口狗糧。
晁沖酸唧唧的歪嘴吐槽道“這都是跟什麼爛片學的??”
卓忘言補充“以後去見她這一世的父母,也可表演做飯,做個三好女婿,讓他們同意這門親事……”
晁沖石化了。
您想的……可真長遠。
啥都聽不見的蘇妙一拍手,道“既然這樣,那就……陶廚師,您的心願,我們會努力替你完成!”
陶百味“成嘞!交給你們,靠譜!”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當然不虐啦,我打的風格標籤是輕鬆向~你看,老樹開花,夕陽紅追妻,多甜!
老卓,加油啊!
小劇場
後來,蘇妙帶男友回家見家長,回家之前,先發了卓忘言的照片名字,讓二老有個心理準備。
“研究唐史,坐冷板凳的人,在家攢書呢現在。”
蘇父“看著眼熟……”
蘇母“我也眼熟,還莫名有點餓……”
二老對眼,一拍大腿“這不是前幾天電視上廚王爭霸賽的那個廚師嗎?!”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5:2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39. 不速之客
賈老太消停了幾天, 怕林書黎氣沒消, 也不敢問最近跟相親物件發展的怎麼樣。
正焦灼呢, 那邊的介紹人就聯繫上了她。
“哎唷, 大姐呀, 我是那個蘇妙的大姨!”蘇妙的大姨熱情詢問,“我想問問,你們家小林對我家妙妙感覺如何?倆孩子發展了嗎?這不我那兒子, 非要給我買什麼機票, 我最近忙著去國外旅遊, 也沒顧得上問。”
蘇妙的大姨可謂是一等一的聊天鬼才, 在詢問正事的同時,不忘炫耀一把自己的退休生活。
賈老太一聽, 這可是心火直往上冒,清了清嗓子,按住語音鍵,回道“那誰知道!孩子的事我這些天也顧不上管,我們社區廣場舞要去全國演出,搞不好還上央視呢,老朋友們忙排練, 誰還顧得上孩子, 你今天這麼一說, 我必須得問問了。”
林老頭在一旁喝茶看報,聽見賈老太這麼說,翻著眼睛瞄了一眼, 咂咂嘴,小聲說道“你那老胳膊老腿,上哪跳廣場舞去?還上央視,要真上央視,恐怕這邊演著,那邊兒得讓人給你預備著救護車。”
賈老太拿著手機過來怒打老頭兒“說什麼說什麼呢啊!一天天的飯也不做碗也不刷,花兒都養不活,要你幹啥!”
兩個退休的老年人正聯絡感情時,林書黎回來了。
“喲,打情罵俏呢?”
賈老太起身給他熱飯“沒正經的,閉上嘴!”
林書黎嘿嘿笑,搓了搓手,說道“媽,東方龍的月餅,你今年記得早點定哈!我每年都等著吃他家的,晚了就賣沒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賈老太用毛巾抽他,“媽問你,給你介紹那個小姑娘,你談著沒?”
林書黎“沒,沒戲。”
“怎麼了?人沒看上你?”
林書黎掏耳朵“這話我仿佛聽過啊?好熟悉……媽,你不會又要搞什麼封建迷信吧?”
你看看,什麼是驚弓之鳥,這就是!
賈老太怒打兒子“去你的!媽是那麼糊塗的人嗎?”
林書黎“還真是。”
賈老太一腳踢過去“小兔崽子……”
老林那個老兔子重重咳了一聲。
“那你怎麼回事?好不容易給你介紹一個,要不行你早說,媽給你介紹別的。”
林書黎“你這麼一說,我可就犯難了。我不是很想找別的,但是吧,這個,也沒戲。”
“怎麼個沒戲法?”
“人家可能看上別人了。”林書黎說,“有男朋友了應該。”
此話一出,賈老太登時倒吸一口冷氣,慌忙道“那你別跟她聯繫了,聽見沒?媽這就給你介紹別的啊!!”
林書黎敏銳的第六感捕捉到了關鍵點“誒?媽?解釋解釋?態度轉變這麼快?人家小姑娘給我介紹時還沒男朋友,這也是突然看對眼了,你可不許說人家小姑娘不是啊!姻緣姻緣,是要講緣分的……”
賈老太都快氣抽過去了,聽聽這個關心維護的語氣,她恨鐵不成鋼道“你啊!!愁死我吧!”
過不久,接到妙妙已經有男友消息的蘇妙大姨轟炸起了蘇妙的手機。
然而蘇妙正在客廳盤鳳凰和龍,桌子上是卓忘言練手的第一批成品,綠茵白兔餃,馬蹄糕,蘿蔔糕,一圈鬼圍著,憤恨點評著。
“品相不咋地。”
“看著好油膩!”
“哼,我一看著色兒,不用聞味兒都知道,做失敗了!”
蘇妙擼著蛟龍,嘖嘖搖頭“聽聽這些酸葡萄發言……”
卓忘言又端上來一盤油炸小黃魚,剛出鍋的,還滋滋作響,飄香滿屋。
胖乎乎的陶廚師跟在後面誇道“很不錯,很不錯,足夠用心,嚴謹,跟教德國人似的,完全按我說的來,只是還差點火候,總覺得少點東西。不過不著急,離報名還有一個多月,還跟得上!”
蘇妙拿起筷子,虔誠地嘗了一口。
卓忘言站得很直,期待地看著她。
蘇妙“嗯,能吃!”
卓忘言有些失落。
蘇妙舉著筷子,邊吃邊發表看法“大叔,你剛那點評,說到點子上了,卓老師做的菜啊,品相都湊合,工工整整也算能入眼,但不管是看起來,還是嘗起來,總覺得少點東西。”
陶廚師說“品菜品人,考慮到他也不是正常人,咱也不能要求高了……”
蘇妙一拍桌,大喝道“就是這句!”
眾鬼嚇了一跳。
卷髮姐姐“你又發什麼神經?一驚一乍的!”
蘇妙“怪不得都說跟食物打交道的是天生的哲學家!百味叔,你剛剛說那一句太對了!品菜如品人,但這位不是人,所以,他做的菜裡,少了那麼點人味兒!人間煙火味兒!人情味兒!總之就是人味兒!”
蘇妙說完一抬頭,愣了。
卓忘言拿著小本本,正在認真記她說的話。
蘇妙湊上前,卓忘言把本子拿給她看。
上面寫著缺人味兒。
蘇妙“……你不用這麼嚴謹,理解比認真更重要,懂嗎,孩子?”
卓忘言想笑,而且他也笑出來了。
這句孩子,戳到了他的笑點,看著這樣的蘇妙,卓忘言別過頭去,偷偷笑了起來。
蘇妙“你什麼意思??笑我?”
卓忘言把本子放進圍裙的口袋裡,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蘇妙的頭,眉眼一彎,唇角一勾,笑了笑,轉身又進了廚房。
蘇妙搖著頭感慨“這是什麼神仙哥哥……還吃什麼飯,品他,足矣!”
眾鬼在身後七嘴八舌道“屁!!現在就是有十個美女躺在我面前,我也選擇那瓶老乾媽辣醬!”
“如果神要讓鬼在性和肉之間選擇!我一定選吃肉!!”
“吃肉?老子現在吃蔬菜沙拉都行!”
灰衣老鬼“窩窩頭都可以……我生前就沒吃飽過,這麼一想,死了真虧……你說我怎麼不堅`挺到現在再死呢?”
卷髮姐姐“你們說的……我也懷念起我家樓下以前的老餛飩攤了,老闆是個老頭兒,我去吃他總會給我那碗多放一把蝦皮……”
長髮小哥血淚噴湧“求求各位,嘴下留情,別再說了……我要離家出走!最近這日子沒法過了,在他參賽之前我都不打算回來了!”
妙妙忽然抬起手“別說了,說的我覺得你們超級慘……”
眾鬼點頭的點頭,稱是的稱是。
蘇妙“可這麼看的話……百味叔,可能最慘吧。”
明明知道這些菜會是什麼味道的,但再也無法親自品嘗,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憶,把百種滋味記在心裡,然後一遍又一遍教給卓忘言,在這個過程中煎熬。
眾鬼點頭。
晁律師送食材來了。
“照單子買的!”晁律師背著一隻活雞,掛著兩把大蔥,挎著裝滿蔬菜的大旅行包,空出來的一隻手拎了三條新鮮的淡水魚,還在撲騰。
“來來來,王,給您練手!”
妙妙接了盆水,把三條小手臂長的活魚放進盆裡,蛟龍擺著尾巴過來,眼巴巴盯著看,蘇妙看見他那饞巴巴的眼神了,但沒放心上,她轉身去廚房幫忙放東西,等再出來時,盆裡只剩下一條魚了。
孤零零的,且被嚇的一動不動。
蘇妙“……我的魚呢?!”
客廳傳來一聲響亮的嗝,鳳凰團快速跑來,在蘇妙腳邊蹦著告狀,嘰嘰喳喳,語氣頗是不滿。
蘇妙袖子一擼,氣勢洶洶殺過去要教訓偷魚賊,結果被屋裡比她腰還粗,角頂天花板的大紅蛟嚇到差點靈魂出竅,大聲尖叫“啊啊啊——”
卓忘言一聽這個叫聲,出來一看,立刻飛刀砍來,蛟“抱頭鼠竄”,菜刀擦著它的角,堪堪紮進客廳掛著的山水畫上,懸在半空。
蛟嗷嗷嚶嚶努力把自己團成團,還想過來給蘇妙賣萌。
蘇妙捂著眼“快回你家去!!快走!”
晁沖一個箭步上前,拖著大蛟往對門搬,剛要開門,忽然聽到門外一聲“妙妙,大姨來看你啦!”
晁沖“臥槽!”
蘇妙嗷嗷叫著,打開臥室門“快讓它進去!!進去!!把門給我鎖死!!我大姨來了!”
晁沖“臥槽臥槽!!”
卓忘言舉著勺子瞪大了眼,滿屋鬼客們也跟著驚慌失措四處亂躲“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蘇妙一把捏起鳳凰團塞進卓忘言的圍裙口袋,拉開門“大姨……好。”
蘇妙的大姨第一眼先看見抹著汗從主臥出來的晁沖,呦了一聲,說道“你就是妙妙新交的男朋友?在哪工作?哪的人?爸媽都是做什麼的?”
晁沖膝蓋呱唧一下磕在地上——這不關卓忘言的事,他還沒來得及威脅呢,這是被蘇妙大姨的這聲男朋友嚇的。
晁沖“阿姨好,我不是蘇妙男友,我是她朋友,這個才是她男友……”
晁沖隆重介紹卓忘言“這是我們卓教授,燕城大畢業的高材生,以前是學校最年輕的教授,現在出來單幹了,我是卓教授的律師兼好友,幫教授處理名下資產,這是我的名片,請您收下。”
蘇妙偷偷給晁沖比了個贊。
高手!
蘇妙的大姨往屋裡走了一步,探腦袋一看,整個人被卓忘言的顏值和年輕程度驚到一懵,嘴裡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好半晌回過神,大姨哈哈笑著,拉著蘇妙的手“還不趕緊跟大姨說說,怎麼認識的?”
這邊,又來拉卓忘言的手“來來,都坐,給大姨說說。跟妙妙談多久了啊?我都不知道……”
卓忘言垂下眼,用鍋勺把大姨的手給擋了過去。
蘇妙心裡正在瘋狂做選擇題說他啞巴,還說他不啞?
說他啞巴,但萬一以後他又開口說話了怎麼辦?
說他不啞,現在該怎麼辦?!
卓忘言微微笑著,在大姨錯眼的那一瞬,迅速給晁沖下指令。
晁沖熱情迎上去,替蘇妙攙扶著大姨,攬著她不讓她往後看“阿姨,您這邊坐,來來來……”
蘇妙還在做選擇,忽然,她嘴唇一軟,抬眼一看,是卓忘言吻了她,還輕輕笑了下。
眾鬼呱唧呱唧看熱鬧“眼皮子底下親,刺激刺激!”
卓忘言親完,摸了摸她的頭,走過去請大姨坐,說道“我是卓忘言,你坐,我先去給妙妙做飯。”
說完,他禮貌一笑,轉身進廚房。
蘇妙回魂,連忙也堆起笑,倒了杯水走過去“大姨你看你來你也不——臥槽!”
蘇妙看見了客廳沙發山水畫上的那把刀,就懸在大姨的頭頂上。
大姨“啊?”
蘇妙“啊……沒事,大姨你喝你喝。”
蘇妙沖晁律師擠眉弄眼使眼色。
晁律師愣了半天,按照她的提示回頭一看,卓忘言剛剛飛過來揍蛟龍的那把菜刀還插在畫中,微微顫抖著。
晁沖“臥——”
主臥,大蛟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嗝——
蘇妙大姨一口茶沒喝到嘴裡,抬頭狐疑道“什麼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蘇妙處處有地雷是什麼感覺!!!驚心動魄好嗎?!
大姨,你要知道我這屋裡吧,一個鬼王,一個千年寄居鬼,一條龍,一隻鳳,牆上還插著一把菜刀,這客廳還擠著二十多隻鬼魂……
那個,你就知道有多混亂了。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5:44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40.馴夫第一課
蛟, 好死不死, 又嗝——
大姨“哪的聲音?”
蘇妙急到變聲“姨!那啥!我電話短信提示聲!”
晁沖救場“哈哈哈, 妙妙還真是年輕, 我現在都看不懂你們年輕人了……”
大姨臉上笑著, 心裡想的是“他怎麼還搶我臺詞?”
冷場了, 氣氛十分尷尬。
蘇妙情急之下,用卓忘言做的糕點充當武器, 抵擋一陣。
“大姨吃!”蘇妙說, “卓老師做的, 哈哈哈……閑著沒事, 自己琢磨著搞的小零食……”
晁沖趁此良機,悄悄站起來拔刀。
然而, 卓忘言那一下,估計是沖著削龍角去的,竟然深沒其中, 拔著費勁。
蘇妙餘光瞄著,這邊掩護著,急出一腦門汗,身後一群鬼幫忙望風, 指揮晁沖。
“沒事, 你膽大拔, 再使點勁!她沒往這邊看!”
“低頭了低頭了,快點拔!”
“誒誒!別動,她抬頭了!”
大姨捏起蘿蔔糕, 嘗了一口,問蘇妙“怎麼認識的?也不跟大姨說一聲。”
蘇妙聲音都打顫“沒呢大姨,只是有這個意思……還沒正式開始……”
大姨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忍不住又吃了塊糕點,說道“之前給你介紹那個,你回絕了啊?見了嗎?人怎麼樣?”
“挺好的挺好的。”蘇妙注意力都在晁沖拔刀上,也沒仔細聽大姨問的誰,說道,“都挺好的……”
晁沖看見,卓忘言從廚房裡探頭出來,幽怨看了眼蘇妙。
大姨笑她“跟你說話呢,怎麼慌裡慌張的?多大的姑娘了,說起這種事還害羞?你看什麼呢?”
大姨就要轉頭。
鬼們驚聲尖叫起來,晁沖手縮了回來,沒想到那刀被他拔松了,一放手,刀往大姨腦袋上掉。
蘇妙驚跳起來“嗷!!”
我大姨!我媽就這一個親姐姐!
晁沖一個箭步上去,徒手接刀刃,飛速藏身後,疼得齜牙咧嘴。
大姨轉過頭,看見晁沖背著手拘禁站著,臉上掛著不自然的微笑。
她問道“你怎麼不坐著一起吃?”
晁沖忍著淚,笑道“阿姨您一來,我特拘束……不然我跟卓教授先告辭,你們家人聊。”
大姨“瞧這孩子,我兒子也跟你差不多大,這有什麼好拘束的……下個週末還來啊,妙妙這孩子在海市認識不了幾個人,天天也不出去,好不容易認識你們,別因為阿姨耽誤了……”
蘇妙重重咳了一聲,給晁沖使眼色,讓他趕緊把刀處理一下。
晁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大姨“對了,你跟那個卓教授,你們都在哪住?”
晁沖“我住處多了,卓教授最近……住對門。”
大姨一驚,轉頭看蘇妙。
晁沖趁此機會,迅速抱著菜刀跑向廚房。
大姨壓低聲音,驚詫問道“怎麼住對門?”
這麼年輕還雇傭律師管理資產的教授,不應該住高檔社區嗎?這社區房租房價非常一般。
大姨用偵探般的眼神盯著蘇妙“妙妙,現在的男人,你要看清楚了,別被騙了,騙子也多著呢……”
蘇妙“他……那個啥,搞研究,想要個離街道遠的安靜的,但又離超市學校近,方便的住處……”
她也是努力在編理由了!總不能說,其實這男的就是沖我來的吧?那還不得把大姨給擔心死。
大姨聲音壓得更低“發展到哪一步了?”
蘇妙“……放心吧姨,還在考察中,手都沒牽呢。”
“那你就讓他進屋?”
“一起做飯吃飯而已……”蘇妙說。
“兩個大老爺們一個小姑娘,多危險!”大姨擔憂道,“萬一起了歹心怎麼辦?”
按理說,大姨擔心的很對,如果真的是兩個男人的話,打死蘇妙,她都不會這麼邀請倆人來家做飯。
但,這倆不是正常男人,而且起歹心的也不一定是男的。
不過,大姨又說“看著不像壞心眼的,但你也要多留心,自己多長個心眼,先觀望著,得有個考察期。”
卓忘言端著新菜來了,蘇妙扶額。
乖,你不停做菜,還老老實實端上來,我大姨這一時半會可就挪不動屁股了啊!
大姨“哎喲,這孩子,跟你姨夫一樣,真會做飯!坐吧,別忙了,來給大姨說說話……”
怕什麼來什麼。
蘇妙臉一白,剛想豁出去說他其實不會講話,就被卓忘言啄了下嘴。
大姨驚了。
卓忘言笑道“最近嗓子不舒服,醫生交代不能多說……”
還有個話字,可能是這口氣用完了,沒了音。
卓忘言輕輕咳了咳,坐了下來,笑著給石化的蘇妙夾了塊兒魚排。
大姨手中的筷子掉了。
這頓飯是蘇妙有生以來,吃的最痛苦的一次,仿佛在吃斷頭飯,吃完就要被梟首示眾一樣。
終於,送走大姨之後,蘇妙有氣無力關上門,挽袖子算帳。
卓忘言看見她這個動作,非常嫺熟地放下筷子,正跪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擺出一副積極認錯的態度。
蘇妙叉腰“還差人,都給我自覺點出來!”
鳳凰一抖,委委屈屈從卓忘言口袋裡爬出來,挨著卓忘言坐下。
老大都跪了,晁沖也不得不跪,還不敢跪得靠前,就在鳳凰團身後跪下,並說好話“雖說事發突然,但確實是我們處理不當,給你丟臉,是我們的錯。”
蘇妙“還差一個!”
吐了魚,恢復手指細的小紅蛟蔫巴巴滑過來,盤尾低頭,“跪”在了卓忘言另一邊。
蘇妙搬來凳子,坐在他們面前,一群鬼飄在身後看熱鬧的同時,還給妙妙鎮了場子。
“這賬,咱們來一條條算。”蘇妙敲著鍋鏟,掃視一眾謝罪者後,鍋鏟指向了蛟。
蛟頓時一軟,嗷嗷叫了起來,不用想都知道,它在哭訴自己的委屈。
“吃兩條魚就變那麼大,你是充氣的嗎?!”
蛟蔫巴巴嗷了一聲。
“餓了跟我說啊,又不是不讓你吃,家裡還有人給你搶食嗎?啊?是我家窮的揭不開鍋了還是幾輩子沒見過肉了?說起來我都想笑,你見人家神話傳說中哪條龍是吃魚的?!還是偷吃養殖魚的?瞧你那出息,小池塘長大的泥鰍啊?沒見過好的?”
蛟吧唧了吧唧嘴,心想,那上古的泥塘,確實也不氣派。
“蛟用喂嗎?”蘇妙問百事通晁律師。
晁律師狗腿道“能喂,但不用喂,它們都不是凡胎,新陳代謝非常非常慢,這只小狡猾兩千年前吞了三十噸的魚蝦,現在根本就不餓,吃了也不消化,歸根結底就是饞。”
蛟回頭威脅晁律師,眼神跟卓忘言威脅他時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該罰!”蘇妙道,“卓忘言,把這饞蟲帶回你家關禁閉!”
蛟嚶嚶啜泣。
蘇妙的鏟子指向鳳凰,鳳凰的呆毛嚇得高高豎起,顫抖。
蘇妙“哦,你沒事,你上一邊玩去吧。”
爸爸跟哥哥看著,鳳凰不敢表現自己內心的狂喜,然而開心是藏不住的,它退出請罪場時,雄赳赳氣昂昂的。
蘇妙一手撈過它,搓著它的小腦袋,鍋鏟直直指向卓忘言“扔菜刀,你能耐大了啊!”
卓忘言咬開筆帽要給她寫道歉書,結果被蘇妙制止了“不許動!”
卓忘言立刻跪端正,垂下眼,睫毛軟綿綿耷拉著,嘴裡還叼著筆帽,愣了好久,慢慢吐出來,收好。
“教育孩子是這麼教育的?動不動就使用武力,知不知道愛的教育?那刀是沒劈到我,要是劈到我,你讓我爸媽上哪哭去?還有,知不知道這副山水畫是誰畫的嗎?蘇西行!知道蘇西行誰嗎?”
卓忘言不懂,但他沒敢表現出來。
晁律師小聲提示“她爸爸。”
卓忘言立刻懺悔。
原來是泰山老岳父畫的!那毀畫是我不對,你要早說,我就會避開這副畫扔!
“還有,當著我大姨的面親上來,你真是能耐大了啊!開始那一下,你要打招呼,好,我理解。但當著我大姨又親了三次,親完也沒說什麼有用的話,你是不是故意的?”
卓忘言閉上眼,嘴角撇了下去。
“你看見我大姨今天的臉色了嗎?肯定要給我爸媽告狀。”蘇妙道,“還會說我膽大隨便又放肆!”
卓忘言明白了,今天的批鬥對象,主要是他,蛟龍鳳凰晁沖,那都是附帶。
蘇妙“晁沖,我問你,他這啞巴是什麼毛病?親一下能管多久?”
“吸一口氣,就只能用一口氣。”晁沖道,“您是生機之源,他的言語力量被你拿走,沉在你的下腹三寸,也就是丹田之中,又遊走於氣息中,所以他要吸一口才能說一句。”
蘇妙“……”
哦,所以親她一口才能說話是確有其事。嘖,有點詞窮,這麼說,造成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應該是她。
但蘇妙非常會強詞奪理“怎麼?現在是說我不對了?”
卓忘言非常上道,立刻起身,抱住她,低頭又是一吻,然後誠懇道歉“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
上癮了是吧?!剛剛教訓完,這是沒聽懂是吧?!
蘇妙瞪眼“你再親一口試試?”
卓忘言當然知道這是威脅他不要再親的意思,但……裝傻誰不會。
卓忘言就又親了上去,這次還溫柔又纏綿,側著頭吸吮著她柔軟的唇。
不是為了說話,就是為了吻。
電視劇沒白看。
晁沖捂著眼,對看熱鬧的眾鬼說“看什麼看,沒背景音樂的都是不好看的,散了散了,別讓當事人尷尬!”
他正說著,一段十分浪漫的愛情劇背景音樂響了起來。
蘇妙一秒回魂“我手機!”
她滿面羞紅推開卓忘言,逃進臥室接電話,並拍上了門。
卓忘言直起身,慢慢睜開眼,眼眸裡流轉著金燦燦的光。
晁沖“這個……王最近在看什麼劇?”
卓忘言回答“韓劇。”
不得了了,國產電視劇竟然入不了您的眼了,段位又高了啊這是!
蘇妙打開屋門,一邊講著電話一邊走出來,按了電話擴音鍵。
“妙妙!!正式交往為什麼不跟媽媽說?”
“我沒有正式交往……”
“還騙人!你大姨今天打電話,媽媽的臉都沒處放了!你爸爸越聽臉色越難看,沒有正式交往的物件為什麼往家帶?還留他吃飯?你大姨說他還當著她的面親你!”
遠處,傳來蘇妙父親氣呼呼的補充“還是嘴!!”
蘇妙“我大姨誇張了……我真的沒跟他正式交往,我只是有這個意思……”
“沒有你就讓親嗎?爸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允許你戀愛,但你自己要注意分寸和安全,沒有交往就那麼親昵,很容易被對方看輕,知道嗎?”
蘇妙把手機湊上前,讓卓忘言好好聽,仔細聽,認真聽。
卓忘言恭恭敬敬接過手機,捧著聽訓。
“一個認識沒多久就當著人親你的男生不會尊重你的,無論什麼時候,教養都是在第一位的!你自己要擦亮眼睛好好看!以後你不答應跟他交往了,他四處亂說你是個隨便的姑娘敗壞你聲譽怎麼辦?”
“他不會。”蘇妙白了卓忘言一眼。
他不具備“四處亂說”的功能。
蘇妙“媽……文化差異,文化差異……他人其實很簡單,他以前……在國外長大的,在國外留完學回來的,所以待人接物這方面跟咱們國人不一樣……”
這個解釋似乎起了點作用“啊……國外長大的孩子啊,那倒是有情可原……那你也不能太隨便,聽見沒有?”
又嘮叨了十分鐘後,訓話總算是結束了。
蘇妙剛掛了電話,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蘇妙轉身進了臥室“科長好,是單位有事嗎?”
晁沖搓了搓手,對卓忘言說“王,那……外語課,給您安排上?”
王妃不是給您按了個海外鍍金歸來的人設嗎?咱不能半個單詞都不認識,對吧?
卓忘言“……”
他還能說什麼,誰讓給他安排人設的是蘇妙。不能給王妃丟臉,以後見岳父岳母,也不能一問三不知,打王妃的臉。
既然如此,就……學唄。
晁律師掏出小本本“讓我看王您最近的安排……最遲下周給您把資料書買齊。”
卓忘言心問“要娶她還需要學什麼,一起說了吧。”
晁沖道“重要技能的話……開車?”
他說完,詭異沉默了一陣。
懂這個詞引申義的鬼們“喲呵?”
晁沖“咳……我說的是真開車,拿駕照的那種!”
卓忘言“?”
蘇妙走過來“宣佈件事,單位安排我到鶴市兄弟單位學習交流一周,後天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卓卓目前學習的課程有電視劇愛情課,入門已經學完了,現在是進階23333
廚藝(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外語(要對得起海外留學的人設)
還有晁律師說的——開車。
晁律師“我說的真開車……當然,另一個也……很重要。”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7:36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1. 神之碎片
“你去鶴市出差學習?”長髮藝術小哥飄過來,“真巧, 我老家就是鶴市的。”
晁沖“確實巧了, 鄙人老家也是鶴市的。”
鶴市算是北部區介於二線和三線中間的小城市,有點文化底蘊的那種。外行人看, 鶴市可能主要靠這幾年引進的企業維持經濟運轉, 但其實,鶴市是個主要靠農業發展振興經濟的城市。
當然, 這幾年, 以農家樂為主的旅遊業發展也不錯, 是北部區繁華城市白領週末短途度假的首要選擇。
蘇妙“你倆都是鶴市的?我是說……晁沖你本體是鶴市的, 還是說?”
晁沖指了指這具身體“這位是土生土長的鶴市人,所以我也算半個鶴市人吧, 我對鶴市還挺瞭解。”
與之相對的,長髮小哥說“話說,我十多年沒回去了, 現在鶴市什麼樣,我還真不知道呢……”
語氣裡有失落,也有嚮往。
蘇妙來了興趣“藝術家,你抽籤抽中了幾號?”
“三。”長髮小哥說, “陶叔下來就是我。”
蘇妙說“我憑直覺, 認為你的心願應該不難, 要不說說看?”
眾鬼圍了上來,等著長髮小哥開口。
長髮小哥羞澀道“其實,我跟陶大哥差不多, 我吧,我想……我想讓人替我在電競賽上取得冠軍!”
蘇妙一愣,轉身走向廚房,拎刀走出,把刀往桌子上一拍“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雖說刀砍不到鬼,但長髮小哥鬼影還是被蘇妙的氣勢嚇虛了,慌忙道“我改口我改口!你別激動……”
眾鬼“你好好說,嚴肅點。”
“就是,大傢夥兒都聽著呢,說你真心話。”
長髮小哥道“那個,我還是先介紹下自己吧。”
他說“我叫白蒼茫……”
這時,卓忘言抬起頭,眼眸泛著淡淡金光,看了長髮小哥一眼。
蘇妙忍住吐槽“這名字……”
長髮小哥道“剛剛也說過了,我老家是鶴市的,但我吧,十幾歲的時候就離家闖蕩了,我一個人南飄好久了,在飯店裡給人端過盤子,當過酒店清潔工,後來在酒吧裡唱歌,小有名氣……大家都叫我蒼哥,我在海市最大的酒吧“流年”唱了三年歌,還特別受歡迎……”
蘇妙“……流年酒吧?”
長髮小哥“對,你應該不知道,這是海市最大的酒吧。”
蘇妙先問“你先說你願望是什麼吧。”
長髮小哥道“我想參加好聲音比賽!”
一時間,空氣寂靜,四周無聲。
長髮小哥說“怎麼了,我想參加好聲音怎麼了!”
古代鬼問“好聲音是什麼?”
有鬼回答“近年來最大規模的唱歌比賽……”
“那你不是鬼扯嗎?你怎麼唱?”
“哧——只去參加的話,他蹭人家的舞臺,在旁邊一個鬼唱完回來也行哈哈哈哈。”
蘇妙再次提刀“你給我好好說!”
長髮小哥“我還沒講完,我爸媽都是農村人,從來都不懂藝術,我也跟他們沒什麼話說,十多年前不像現在,那時候你說你不讀書了去唱歌,那在我爸媽眼裡,都是流氓……”
“……你廢話不要太多,直接說你的心願!”蘇妙沒耐心了。
長髮小哥“好好好!我說我說!女俠放下刀……”
長髮小哥道“我想在唱歌比賽中獲獎,然後衣錦還鄉。”
蘇妙“……”
卓忘言轉身離開,進廚房刷碗去了,晁沖見狀,也打掃起衛生來。
蘇妙“看見沒!都不想聽了!你這回別想著讓誰來替你唱!就是替你唱,他們也沒這個水準唱到好聲音去!”
長髮小哥道“可我就是想出名!”
蘇妙“那個老頭子是怎麼把你給收進來的?!這種不著邊際的願望我怎麼給你實現?別說你是鬼了,你是人我都沒膽子應!”
長髮小哥突然唱了起來。
怎麼說呢,也還不錯,但蘇妙認為,這種聲音,這種水準,路邊彈吉他賣藝的一抓一大把,勉強算他不跑調而已。
長髮小哥唱完撒嬌道“你想辦法嘛!!”
蘇妙忽然道“等等……我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你想參加比賽不是和陶大廚一樣,只是聽個評價,你是想取得名次,然後光榮回鄉見爸媽?”
長髮小哥舔了舔嘴唇,沒說話。
蘇妙道“也就是說,你只是想證明給你那不懂藝術的爸媽看,你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長髮小哥還是沒接話。
蘇妙道“四捨五入的話,也就是說!你只是想回家見見爸媽?”
你家四捨五入舍這麼多?!
長髮小哥氣道“我沒說!”
蘇妙說“蒼蒼,不然這樣……”
長髮小哥“白蒼茫!!”
蘇妙道“我這次去鶴市,你跟著一起?”
長髮小哥道“我被法務部的嚇破過膽,當時離徹底消失只有001毫米,我膽小,不敢出去!”
對,他之前是說過這樣的話,要說屋裡這些鬼誰最膽小,他敢說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蘇妙愣了一下。
這樣的話,那就是不去咯?不對,等等,她提議一起去鶴市時,這小哥說的是怕法務部所以不去,而不是直接拒絕……
蘇妙“卓忘言!”
鬼王聽到召喚,滿手泡沫出現。
“收拾收拾,後天跟我一起出發去鶴市。”
卓忘言眼睛亮晶晶的,看長髮小哥的目光都變友好了。
陶百味說“既然如此,那我也去,老師的從旁指導不能斷,我繼續去教他。”
蘇妙吐槽“大叔,您可真敬業……”
晁沖問“決定了嗎?那我就安排住處了啊!王妃單位給住宿嗎?”
“當然。”蘇妙道,“不然咱們住一個酒店?”
晁沖“你能外出住宿嗎?我不是說過,我家鶴市的,家裡地方大,絕對能住下。”
蘇妙“……誒?”
卓忘言心語道“別囉嗦,先去安排。”
晁沖收到指令,笑眯眯道“那就這麼定了!我作為東道主,來安排你們的食宿。王妃自由活動時間多久?”
“三天,下週五到周日。”
“不要安排別的,到時候我帶你們在鶴市玩。”
蘇妙對這個提議心動了,她松了口“……也、也可以!”
長髮小哥默然不語,但也沒反對。
只不過,出發那天,長髮小哥反復變卦,說不去。
蘇妙一瞪眼“你去不去?!”長髮小哥迫于某人“淫威”,垂頭喪氣踏出了家門。
林書黎早起上班,剛下樓,就看到樓道口站著一隻寄居鬼。
“鬼膽包天!”林書黎咬牙道。
“等你呢。”晁沖說,“車上聊聊?反正我順路。”
林書黎也不怕,鑽進了車裡。
晁沖邊開車邊說“法務部內鬼清的如何了?”
“不勞你掛念!”
“別介,今天是友好對話。”晁沖道,“是這樣的,江灣最大的販毒組織雖然沒有了,但還有第二大,第三大,赤藍倒了,總有其他人接手這個市場……你們法務部的內鬼也一樣,法務部做軍警的人不少,你們應該都知道,一般來說,因為氣的原因,鬼無法靠近軍警集聚的地區,所以軍方警方的消息,都是靠人來獲取……”
林書黎警覺道“你想說什麼?”
“這個世上,萬物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是人就是人氣,是鬼就是煞氣,而軍警,姑且稱這種氣為正義之氣,這種氣和鬼的一部分煞氣相克,因而,一般的煞鬼無法近身,最不敢踏進軍警集聚區的,還有生前就沒幹過好事的鬼……但,他們又需要這些資訊,尤其是警方的資訊,所以,你猜他們會怎麼做?”
“買通我。”林書黎笑,“法務部的特勤,職業是員警的有三個,刑警有兩個,我就是其中一個。”
“你買不通,就會轉而去嘗試餘下的兩個人。”晁沖道,“再買不通,那就要……曲線報國了。”
林書黎直問“是誰?被你們鬼買通,充當叛徒的是誰?”
“買通他的不是我們,是江灣目前正在接手赤藍生意的人。”晁沖說道,“他隱藏的很好,拿到手的錢迅速揮霍乾淨,用來交易的卡不是他本人的名字,所以你們沒有鎖定他。我會告訴你們他的名字,但,同樣的,也想請你們北部區的法務部,不要再跟蹤監視騷擾我的……妹妹。”
林書黎嘴角微微抽動。
“晁綾。”晁沖道,“你們可以監視我調查我,但請不要去騷擾她。她是普通人類,想必監視她的人早已經確認了對吧?既然如此,請撤回對她的監控,我不希望她被你們這群辦事魯莽的人打擾。”
林書黎道“內鬼的名字。”
“他朋友不多,為人低調,但和職業為員警的法務部特勤來往密切。”晁沖道,“他沒有工作,當你問,你靠什麼生活時,他會回答你我爸媽留下了幾套房,我靠收房租生活。”
林書黎握緊了拳“老骨……”
車停了。
晁沖道“那麼,交易達成。”
林書黎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他深深看了眼晁沖,下車走人。
晁沖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絲鬼笑。
鬼拿到的情報,法務部林書黎,戰功赫赫,身手不凡,看得出,和其他明辨者不同。
“明辨者,有兩種來源。”晁沖自言自語道,“絕大多數,是因為繼承了,上古時期那些可與神對話的人,他們的人魂碎片。還有一少部分……”
還有一少部分,是因為身上還殘留著些許神魂,而這些神魂可使他們見鬼殺鬼,因神魂碎片的原因,積極幫忙維護很早之前,夥伴們一同定下的天地秩序。
除了花神,其餘的初代神人身入輪回,經過上千年的反復多次輪回,神魂早已被天地規則碎裂析淨,還能剩點碎片的不多,那麼……他會是哪一個?
回程路上,晁沖忽然感慨“這麼對比來看,王還真是溫柔啊……”
誰說天地公正無情?
亡神的力量化為三界輪回規則,儘管規則稱,對誰都是一視同仁,但實際上,從花神輪回慢悠悠,每次都魂魄完整,還帶著生機之力出生,就能瞧出來大大的不同之處。
我一視同仁,天地無情,方可保證世間秩序,公平公正。
晁沖搖頭歎息“真打臉啊。”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看到名字,晁沖表情瞬間柔了,甜膩膩道“喂,綾兒呀。”
那頭的女聲又柔又甜“哥哥是要回來嗎?”
“哥哥會帶朋友回去,今晚就到,一起在家吃飯。”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做哥哥最愛吃的醋溜肥腸!哥哥開車慢點,一路順風!”
晁沖嘴上說著好,眉頭卻皺成了結。
肥腸什麼的,最難吃了。
蘇妙打了進來,來電顯示是親愛的妙王妃。
“王妃,你們到了?”
“嗯,到鶴市了,你家的住址發來,老卓說他不用鑰匙也能進去,鶴市有點冷,風還大,老卓說等不及你來了,我們先去你家暖和暖和。”
“不不不,你們務必等我到了!我們一起進去!!”晁沖道,“我還有妹妹呢!她一個人在家,最近總是被法務部的人跟蹤騷擾,神經正敏感呢!你們千萬別去,別嚇到她!”
那端靜了好久,蘇妙“喲——妹妹?!”
聽聽她這興奮的語氣。
卓忘言說過,寄居鬼為了減少麻煩,一般不會找有兄弟姐妹的人附身。
所以蘇妙賊兮兮道“晁律師,可以啊,都沒聽你說過,金屋藏嬌情妹妹?”
晁沖差點要把方向盤捏碎“親!兄!妹!”
作者有話要說 躺在病床上的晁沖交待你幾件事,我妹喜歡吃……(巴拉巴拉)對了,我妹還喜歡給我做醋溜肥腸,我最愛吃了!務必記住!
李羨嘔——我能換一個人附身嗎?
晁沖不行,說好的附我,難道你不想一夜暴富嗎?
李羨不是,我實在承受不起令妹這肥腸之愛啊……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8:00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2. 醋溜肥腸的味道
晁沖接到了鶴市, 接住兩人兩鬼後往家趕。
蘇妙問“真有妹妹?”
“真有, 原主的親妹妹。”
“多大的小姑娘?”
“跟你差不多大。”晁沖說, “挺好相處的, 放心, 是個好孩子。”
鶴市不大, 全市還沒超過二十層的高樓,大多居民區看起來很樸實, 街上的豪車也不多。有錢人要麼是去離鶴市不遠的一線都市購房購物, 要麼是在鄉下買獨門獨院的偽別墅, 田園一下。
所以, 當晁沖低調奢華的車停在一個老式居民樓外時,蘇妙沒反應過來。
“這哪?”
“我家。”晁沖道, “下車吧。”
蘇妙剛要誇他低調,就被晁沖的操作驚呆了。
居民樓總共五層,裝了個智慧門, 晁沖輸入密碼後,門彈開,先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入戶電梯。
“……別告訴我整棟樓都是你家。”
壕無人性!
“回答正確。”晁沖說, “我妹妹需要人照顧, 住別處也不方便, 我就把家重裝了,照顧她的人住著也方便。”
蘇妙“大手筆!寵妹狂魔啊!”
“必須的,受人恩惠, 總要報答人家。”晁沖苦笑了一下,“一樓二樓是我妹妹的,都打通了,裝了電梯。三樓是保姆一家,四樓是護工阿姨一家,五樓是我妹妹的工作助理。”
蘇妙“你這改裝花不少功夫吧?為什麼不找個地重新蓋一個?”
“這是人老家。”晁沖道,“故土情結。而且這個社區側門出去就是超市和派出所,環境不錯生活方便……小姑娘家的,安全第一,既然人家哥哥把妹妹託付給我了,總不能讓孩子出意外。”
晁沖敲了敲門。
“王姐,開一下門,我哥回來了!”
門一開,一股說不清的飯味兒霸道的砸了過來,那又酸又尖銳的味道砸的蘇妙鼻子疼,轉眼一看,卓忘言面無表情,看來是閉氣了。
一路喪著臉的長髮小哥被這味兒熏“活”了“媽啊!這誰的腳沒洗?!”
晁沖瞪了他一眼。
陶大廚樂呵呵道“這是豬大腸味兒,醋放多了。”
晁沖請蘇妙和卓忘言進門,之後換了副表情,語氣也昂揚了起來“綾兒!哥回來了!快來!”
廚房裡,年輕姑娘的聲音透露著喜悅“哥——”
一個年齡跟蘇妙差不多大的超短髮女孩,開著電動輪椅飛了出來,晁沖配合地彎腰,女孩兒兩隻手緊緊抱住了晁沖,臉貼在他身上,甜膩膩道“回來的正是時候!菜剛做好,我放了半瓶醋呢!”
蘇妙呆了,而卓忘言,依然狀況外。
晁沖說“過來見一下哥哥的兩個朋友。”
果然,人的眼睛先盯的是長得好看的。
女孩兒聲音都變調了“帥哥哥!!”
晁沖介紹道“這是哥哥的上司,卓老師。”
“卓老師好!”女孩兒非常精神地給卓忘言打招呼,揮動著爪子。
“這是我妹妹,晁綾,是個漫畫家。”
卓忘言表情只在他說漫畫家時,微微波動了那麼一下,然後看向晁沖。
晁沖解釋“在家畫畫的,畫師。”
卓忘言了然點頭。
晁沖又道“這個是蘇妙姐姐,是卓老師的追求對象。”
晁綾“——帥氣姐姐!”
蘇妙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好。”
早知道這種情況,應該帶些禮品過來,唉。
“我妹妹。”晁沖道,“那個,怪我,開車不專心,出了點意外,她現在腿腳有點不方便。”
晁綾面無表情了一瞬。
蘇妙一驚,連忙道“抱歉,晁律師也一直沒提過……我們空著手來家裡做客,失禮了。”
“不用那麼客氣,一起來吃!”晁綾熱情招待,拉著蘇妙的手,操控著電動輪椅往餐廳引。
兩隻鬼在身後跟著,一個沉默,一個滿眼慈愛的搖頭。
卓忘言看了晁沖一眼,晁沖第一次沒有正面回答鬼王,他撓撓頭,說道“情況有點複雜,以後再跟王解釋……”
這只寄居鬼從唐朝起就跟著鬼王和王妃,他得到鬼王身邊輔佐的差事之後,就不停地在人間尋找可寄居的人,寄居的目標就像鬼王所說,會找個背景簡單有能力的,為鬼王行走人間方便。
拖家帶口之人,並不是寄居鬼的優選。
餐桌上的飯除了那盤專屬晁沖的醋溜肥腸,其餘的都是請的住家阿姨做的,阿姨收拾完就上樓休息了,只有晁沖一個人,還在慢慢吃那盤醋溜肥腸。
又酸又臭,油多醋多……一盤菜下肚,晁沖臉色蠟黃。
晁綾監督他吃完才回房間,蘇妙壓低聲音問晁沖“什麼情況?”
“我附身的這個……”晁沖小聲解釋,“父母死的早,自己事業做大,但魂太脆,心裡承受能力不好,好多行業內幕齷齪秘密什麼的,搞得他精神壓力太大,最後腦子出問題了,會幻想,認為自己得絕症了,治不好了,所以拉上妹妹開車沖路自殺。”
蘇妙“這什麼哥?”
晁沖“妹妹原本好好的大學生,現在學也退了,只能在家畫畫。兄妹倆平時關係親密,她也超級依賴哥哥,所以這主兒精神出問題時,想的是帶妹妹一起走,不然怕沒人照顧妹妹,你懂?但妹子醒來,腿沒了,哥哥活蹦亂跳的,肯定恨他……所以,喜聞樂見,現在就一邊愛我一邊折磨我。”
蘇妙“你怎麼找了個這麼複雜的附身?”
“我這人心軟!”晁沖道,“都那麼慘了,臨終托孤,你能狠下心走?他這個事業,一旦他死了,瘸腿妹妹在醫院都沒人管!家裡親人本來就死剩下沒多少了,活著的還都是豺狼,只要錢不要人,把一殘疾小姑娘扔在著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世……我良心過不去。”
“再者說……”晁沖苦笑道,“都幾千年了,也不追求名利了,人間最有滋味的,不就是麻煩嗎?有麻煩才能體會到活著的真實感。”
蘇妙贊“小晁,哲學!”
卓忘言坐在沙發上抱著沙發墊看電視。
“歐巴——卡幾嘛!”
蘇妙實在受不了他看的劇,聽聲音都煩,叫晁沖給他換個台“給他找個好劇!別讓他天天看無腦言情劇又哭又鬧的!”
晁沖笑“啥樣的?”
晁綾開著輪椅出來,路過時問了一句“在聊什麼?”
“電視劇。”蘇妙道,“卓老師品味奇差,喜歡看那種低成本愛情苦情劇……你有什麼推薦的嗎?”
晁綾說道“這就多了,你要情景喜劇還是講人生的那種?”
蘇妙抬頭“要深刻的!講人生的!講生死的!一定要深刻,真實,沉重!”
卓忘言就缺這個!!
卓忘言有些不滿,但蘇妙瞪了他一眼,卓忘言瞬間收起不滿,點了點頭。
晁綾搜了一部長篇嚴肅斷案懸疑電視劇,說道“這是我的最愛,極力推薦。”
於是,蘇妙白天出門學習開會,卓忘言就在晁沖家帶著兩隻鬼追劇。這劇確實不錯,一集講個主題,從親情到愛情,通過破案講述普通人的生離死別、得到與失去。兩隻鬼和陪同觀賞的晁沖幾乎每集一哭,然而卓忘言依舊不為所動。
只有講男友為死去的女友報仇時,他略微入戲,等到接下來講家人慘烈離別的那一集,也稍微懂了那麼點意思,那天晚上給蘇妙做飯時,卓忘言神情恍惚,也不按照陶大廚的指導來了,火候油溫全都不管不顧,裝盤時還在愣神。
良久,晁沖聽見他問了一句“為什麼對生身父母那麼看重?”
晁沖咖啡也不喝了,笑道“王還記得,兩千年前,你曾問過我,為什麼那些人會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身,只是沒有生機的軀殼,人只是借助軀殼,模仿我們繁衍延續出新的身體撐在新的魂核,但維持他們生機不斷的,是花神,不是生身父母。”
“人跟鬼啊神啊都不一樣。”晁沖說,“人與人也不同。每個人的眼睛看到的東西不同,看到的不同,體會到的就不同。身軀血脈,那種情感維繫很奇妙……王沒經歷過人的生死,不理解死的意味,自然也就不知生對於人類而言是何種意義。”
電視劇裡,失去女兒後發瘋的父親正在咆哮,背景音樂來的十分恰當。
晁沖悠悠道“王敬重王妃這一世的生父生母,只是感謝他們給了王妃承載生機的身體。但王妃愛她的父母,是人身所賦予她的天然情感紐帶,父母愛而養育她,她也愛她的父母。這種養育跟王餵養龍鳳不同。龍鳳模仿人類稱呼你們爸媽,但你並不知道這種稱呼意味著什麼。萬物從無到有,孕育出初代神,你們無父無母,只體會過由心而發的男女之愛,自然不知世間感情繽紛複雜,排首位的,維繫整個混沌世運轉的,是親情……”
卓忘言淡淡點頭。
“我懂,我也理解,但我很好奇他們會把這種感情看的那麼重。”
“王是鬼,不是人,王從神到鬼,人間的複雜之事,你既不懂,也不在意。”晁沖道,“所以你做的菜,缺了感情,王妃不愛吃。”
卓忘言一愣,表情有些可憐。
他強調“我懂。”
晁沖道“您懂的只是愛戀與陪伴,這人間雖由你創造,但你卻不懂它。”
晁沖打了個比方“晁綾的醋溜肥腸做的又酸又苦,味道複雜,我還從沒吃到過她哥哥口中,妹妹最拿手的那一道酸辣爽口,又脆又香的肥腸,原因王知道嗎?”
卓忘言皺眉。
晁沖說“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所以我愛護她,且心疼她,甚至覺得她有點可愛。那道肥腸,已經不僅僅是一盤普通的肥腸了。她愛我,也恨我,所以給我做的肥腸,從來就不是正常的味道,這就是因為感情,和愛無關的親人之情。我懂家人之間的情感羈絆,所以她哥哥將她託付給我時,我沒有離開,而是點頭答應。”
“您最初那一世帶走王妃時,秦穆公邊追邊哭,喊著女兒的名字,您是不是沒有那麼理解,甚至不知道王妃為何會難過……因為親人離別,很傷心的。”晁沖又換了個例子,“所以上一世,王妃想起來後,才會生你的氣。她並非氣你帶走她,而是氣你無法真正的理解人情。”
長髮小哥吐槽道“直接送他去上幼稚園得了,爸爸的爸爸是爺爺這種,讓他從頭學。”
“王一直在模仿人的生活,試圖理解他們的情感,但你並沒有真正的體會到人世的精神核心。”晁沖道,“不過好很多了,上一世,您連人命都不放在眼裡,現在至少還記得王妃的囑咐,沒敢蔑視人命。人情百態,你要不體味,漸漸就會失去真實感……做鬼和做人不同,我最有發言權。我建議,您以後還是要有點人味兒,因為王妃是人,並將永久的作為人繼續下去。我不願未來有一天,王妃會對王說,對不起,就算是天註定的,但我也不想愛一個不通人情的鬼。”
主要是,真有這麼一天,最後受罪的、被王遷怒的,還是他!
卓忘言怕了,他知道晁沖說的很有道理,他沉思著。
蘇妙的學習結束了,到家時,她整個人看起來很興奮。
蘇妙笑問“你們在上課嗎?”
“不錯,生活理論課。”晁沖揚眉舉杯,帶著一絲小得意說道,“在教上司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深刻道理,上位者長久脫離群眾,是件很危險的事……”
卓忘言見她回來,迅速翹課,上前遞茶接衣。
蘇妙把包和大衣都脫給他,接過茶潤了潤喉嚨,展開手中的一張廣告紙,說道“既然都在,我有件事要宣佈!回來路上看到了這個宣傳單,噔噔——明天去玩這個吧!”
農家樂密室求生廚藝大賽(家庭版)
晁沖“這都什麼玩意?!”
到底是農家樂還是密室逃生還是廚藝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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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8:1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3. 郭家園農家樂
搞花樣的農家樂並不是晁沖安排的那家, 不過既然王妃提出來要去, 他也只好臨時調整安排。
出發時, 蘇妙問了一句“晁綾你去嗎?”
只是隨口問一下, 沒想到晁綾說“也可以, 我昨天截稿了。”
晁沖相當意外, 但明明是出去玩的,妹妹也好不容易表示出她要參加的意思, 他也不好拒絕。
蘇妙笑道“那就一起來吧。”
於是, 車上, 晁沖沒敢像來之前那樣口無遮攔的說一些鬼話。
不過蘇妙向來會聊天, 兩個小姑娘又是同齡,在後座聊漫畫聊得很火熱,卓忘言用心聽著,也不知道能聽懂多少。
晁綾突然說道“哥哥認識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蘇妙一點都不慌張“我們也很奇怪嗎?”
“有一點。”晁綾說,“能給我靈感的都是奇怪的人。”
蘇妙很自然的笑, 並說“因為我們不做普通人,我就是這樣別具一格!”
“妙姐你還好,通過說話,只是覺得你思維有些奇怪。”晁綾看向副駕上的卓忘言, “卓老師很奇怪。”
蘇妙擺擺手“是吧!他就是個怪人。你沒看他那張臉, 註定和我們這些凡人不同, 對了,你覺不覺得他像那個誰……”
聊天引話題誰不會?!管她會說像誰,說了我接就是!
哪知晁綾說“像鬼伯爵, 總之就是像鬼,還是地位不低的那種。”
蘇妙“……”這話沒法接,聊不好分分鐘暴露。
於是,開車的晁沖使出了殺手鐧“你們這群小姑娘啊,天天都看點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欺負卓老師不會說話……”
蘇妙打配合“卓老師人溫和,不會怪我們的。”
卓忘言點頭笑。
蘇妙又道“晁綾,你畫了多少漫畫了?”
“才一本。”晁綾說,“今年打算完結,所以現在在想以後連載的題材……”
蘇妙豔羨道“我小時候的願望是成為畫家。”
晁綾轉過頭,笑得燦爛“真巧,我小時候的願望是能做個白領,跟你一樣,上班下班,然後也有大把不錯的男孩子追求……”
蘇妙臉都嚇白了,舌頭僵硬到幾乎要成鋼板,額頭上冒著汗,強撐著笑“哈哈哈哈……還真是巧呢。”
“小時候還想長高,我初二時不長個了,哥哥說,你以後就是小矮子了,我不服氣,天天喝牛奶,做拉伸,後來又長高了十釐米……”晁綾道,“但命告訴我,我哥總是比我幸運,他說的話,全都實現了。長高又如何,我現在不就是矮子嗎?”
聊不下去了。
卓忘言扭過頭,看了蘇妙一眼,晁沖知道,他在判斷蘇妙是否被這些話冒犯了。
晁沖道“晁綾,不禮貌!”
“如果禮貌能讓我回到過去,”晁綾說,“那我就再不會陰陽怪氣!”
蘇妙扶額。
她早就發現了,漫畫裡常常出現許多驚豔大家的臺詞……這不都是漫畫家們自己想的嗎?晁綾在這方面可比晁沖厲害多了。
果然,幾千年人生經驗的晁沖此刻啞口無言。
不料,晁綾懟完沒多久,又笑了起來,用甜甜的語氣說道“哥哥,不要生氣,我不怪你,起碼哥哥還活著,也沒有殘疾,這就很幸運了,是吧?”
晁沖百分百確定,晁綾是真心認為晁沖還活著是幸運的,但……她也確實怨著他。
晁沖說了句對不起。
在沉重詭異的氣氛中,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蘇妙發覺出長髮小哥鬼形略有不穩,飄飄忽忽的。
“到了,郭家園農家樂,以前這一代是郭家村,後來開發了。”晁沖道,“今天來人還不少,難道都是來看到底怎麼個農家樂密室逃生廚藝比賽嗎?哪個鬼才想的,真牛批。”
他推著晁綾在前面走,安撫晁綾情緒的同時,也能先給經營者提示——我只是個助理,後面那幾個才是領導!
“四位嗎?吃飯還是參賽?”一個年輕小哥耳朵上別著一支圓珠筆,拿著本子跟隨著他們,“這陣子我們有活動,吃飯打八折,自己釣魚動手只用給八十八元場地使用費,要是參賽,獲得冠軍的,我們食宿免單!”
蘇妙高舉著卓忘言的手“我!我要參賽!”
卓忘言微笑著,開心地握住了蘇妙的手指尖。
呸!晁沖還說什麼卓忘言這個不懂那個不通,連舉個手都要占人便宜,怎麼可能不懂!蘇妙早就發現了,卓忘言這只鬼,其實心眼多著呢,而且演技極佳,最會裝不懂裝無辜裝小白裝純情!
照現在人的說法,這叫——裝純綠茶……鬼。
“活動很簡單!”圓珠筆小哥介紹道,“密室放的有食材,你們要想辦法在逃脫過程中盡可能的多拿食材,逃生出來後,在我們的比拼堂開火做飯,每家六道菜,除去配菜,主菜食材不重複,包含兩個不同菜系以上的算合格,之後,今天在場的遊客們品嘗投票,獲得票數最多的,我們就給你們免單!”
“那不是我吹……”蘇妙摩拳擦掌,“我們這可是開掛的!有大廚!”
蘇妙說的廚子是陶百味,而卓忘言以為是自己,不知不覺中,開心地小腰板都挺起來了,跟鳳凰團得意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蘇妙悄悄盯著長髮小哥看,見他看圓珠筆小哥的神情不對,心裡忍不住猜測“不會是他家開的吧?難道說,是親戚?!”
這樣的疑問,在遊戲時得到了證實。
密室其實是村子裡以前的舊房屋改的,外觀還維持之前的,裡面設計了簡單的機關。雖說機關簡單,但不熟悉地形走勢,方向感不好了,每間屋子起碼要摸索個五六分鐘。
然而,在蘇妙抱著大白菜滿屋找出路時,頭頂上幽幽傳來一聲“左手邊那個衣櫃。”
蘇妙“你怎麼知道?!”
長髮小哥“你管我怎麼知道,走你的!”
什麼叫開掛!這就叫開掛!
屋裡食材很多,但陶百味粗粗打量,就說出了六七道菜所需的食材和配料,蘇妙照著撿就是。
晁家兄妹分配了新任務,他們在外面釣魚。
晁沖蹲在輪椅旁邊,沉默地看著池塘。
晁綾輕聲說“哥哥對不起。”
晁沖“沒關係,哥哥理解,也不怪你……”
晁綾一笑,又突然變臉“誰讓你說話的?驚跑了我的魚。”
晁沖微微歎了口氣。
這就是他為什麼平時不回鶴市的原因。
密室裡,蘇妙拿不下了,卓忘言也塞滿了手。
蘇妙想了想,下達了指令“脫。”
卓忘言愣了一下。
蘇妙“把毛衣脫了……等會兒,你裡面穿衣服了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按照蘇妙之前的指示,在毛衣裡套了秋衣——畢竟鶴市冷。
雖然……卓忘言不怕冷來著。
他人身和正常的不同,尤其溫度和看到的顏色,更趨向於鬼。
比如紅辣椒繪青辣椒,在卓忘言眼裡,大約是加了層濾鏡,但這也比鬼好多了,在鬼眼裡,這些就是加了層霧霾濾鏡,顏色不鮮亮,也不新鮮。
包括氣味也一樣,活著的人類能聞到味道,在卓忘言和鬼這裡,要打幾個折扣。
比如淡淡的花香,卓忘言能隱約嗅到,相當於打八折,鬼們就……對半折扣。
陶百味指導做菜,靠的是以前的經驗和對食材應該有的色香味的熟練度,因而卓忘言學出來的,品嘗效果總會打個折。
卓忘言脫了毛衣,裡面穿著條紋秋衣,他乖乖站著,撐開毛衣裝食材。
陶百味可惜道“那麼好一件毛衣,糟蹋了……”
農家樂的菜,都是從地裡採摘不久的新鮮蔬菜,有很多身上的泥土是濕的,沾上就髒。
卓忘言沒有丁點意見,長髮小哥道“別說毛衣了,你就是讓他把皮扒下來給她當菜籃子,我看他都同意。”
卓忘言聽成了誇獎,笑了笑。
蘇妙“全都給我閉嘴別比比!”
就這樣,蘇妙跟卓忘言用時最少,取材最多,出來時,晁綾剛釣上來一尾小魚。
卓忘言率先開火,動作瀟灑又帥氣,連顛鍋都帶著一種俠客練刀的氣魄。不一會兒,灶前就圍滿了婦女兒童,還有幾個中年大叔前來圍觀,一邊圍觀一邊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重複誇道“人家顛勺都好看。”
幾個中年婦女站在灶台邊,偷偷跟遞眼色讓同伴給她照張合影。
蘇妙坐得遠遠的,抱著一盆新鮮葡萄專心致志的吃。
晁綾問她“不吃醋?”
“這有什麼。”蘇妙道,“人看他一眼,還能把他占為己有?隨便看,哪都帥,沒辦法。”
晁綾笑道“怎麼會一點都不醋?如果是我,有人多看我男友一眼,我都想把他們眼珠摳出來。”
蘇妙半是玩笑半認真道“你是魔鬼嗎?”
“你是菩薩嗎?”晁綾說,“祭出你的男朋友普度眾生?”
蘇妙“他不是我男朋友。”
晁綾冷笑“不是?那我追他你樂意嗎?”
蘇妙“樂意啊,能追走就追,砸手裡我不管售後。”
晁綾咯咯笑了起來“你神經好粗。”
蘇妙“我秉持自己的快樂第一,尊重每個人自由第二。怎麼樣,很開明吧?”
“很傻。”晁綾說。
說不擔心是假的,蘇妙給卓忘言留了串兒葡萄,還是抬起頭看了眼。
這一看不是什麼,蘇妙站了起來,皺起了眉。
晁綾道“還是醋了吧,那群廣場舞大媽在那裡合照好一會兒了,他不抬頭,你也不抬頭,你倆真是湊一家。”
然而蘇妙注意的並不是偷摸與卓忘言合照的大嬸大娘們,她發現,長髮小哥不見了,卓忘言身邊只有一個陶百味。
蘇妙擠了過去,她一來,卓忘言抬起頭,眼神也有了神采,沖她笑了笑。
晁沖蹲在地上幫忙剝蒜洗菜,有個大姐趁機教育家中的老爺們“你看人家這組,幹活兒男的包圓,你看你!”
蘇妙慢悠悠道“白——蒼茫,哪去了呢?”
陶百味也才發現長髮小兄弟沒了蹤影“剛剛還在呢?”
卓忘言抬眼,似是在找,不一會兒,他抬起手,指了指剛剛的密室方向。
蘇妙溜到晁沖身邊,說道“……不會是他家吧?”
晁沖也小聲回說“王說,他給你報的名字是假的。”
“……”蘇妙,“這我知道,應該沒人會起這麼奇怪的名。”
“王能看到鬼的本名和生辰八字。”晁沖說道,“來歷什麼的,只要查,很快就能查到。白蒼茫本名其實叫郭凡,鶴市郭家村人,你猜對了……”
晁沖說“他就是這兒的人。”
“那你說這個農家樂會不會是他家……”
“農家樂村長開的。”晁沖說,“但你們剛剛去的後山密室,最角上那間房子,是他家的。”
“那他爸媽呢?”
晁沖說“這不,兒子去找了。”
蘇妙一嚇“不會是……”
晁沖“我的王妃啊,你那腦洞,能別一上來就往壞的方向開嗎?”
鍋蓋飛來,晁沖聽見風聲,連忙恭敬接住。
卓忘言白了他一眼,又對著怔愣的蘇妙笑了笑。
蘇妙“……剛剛是?”
晁沖咳了一聲,抱著本意是要來削他腦袋的鍋蓋,說道“我喊錯你了,他吃醋。”
蘇妙“……哪兒喊錯了?”
晁沖一聽,差點當場上演壯男落淚“你看!我冤不冤!!”
我不就在王妃面前加了倆字嗎?!
卓忘言心語強調道“我的!”
晁沖連忙稱是。
蘇妙托著下巴,滿面愁容看向密室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提醒一下寄居鬼,先把你手機裡給蘇妙的備註改一改哈。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8:3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4. 天不眷顧的孩子
長髮小哥回來時, 農家樂度假村正熱鬧, 一群大娘們自發到檯子上跳扇子舞, 卓忘言坐在角落, 給蘇妙削烤羊腿吃。
他脖子上掛著一圈花環, 綁在花環的紅布條上寫著金燦燦的四個大字“免單獎勵。”
蘇妙在旁邊打著拍子, 吃葡萄的同時,不忘給卓忘言喂一個。
陶百味躺在窗臺那裡樂呵呵拍著肚子看。
長髮小哥道“……贏了啊?”
“投票肯定他多。”蘇妙笑道, “投票主力軍阿姨們可喜歡他了, 怎麼可能不投他。”
“寄居鬼呢?”
“妹妹嫌太熱鬧, 小晁送她回家去了。”蘇妙道, “才知道是雙腿都撞沒了,晚上睡覺要有人在旁邊幫忙翻身, 所以回家了……”
長髮小哥低聲歎了一句“運氣……好重要啊。”
“你呢?白天哪去了?怎麼也找不見你,心情不好嗎?”
“妙妙……”長髮小哥說道,“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蘇妙“嗯?說吧, 什麼忙?”
長髮小哥剛要說話,目光凝住不動了。
大娘們的扇子舞表演完了,農家樂的老闆上臺,笑得一臉褶子, 抓起話筒, 用腳挪了挪地上的話筒線, 說道“歡迎遠道而來的朋友們到我們郭家園農家樂做客,有句詩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 我是郭家村的村支部書記郭友雲……”
長髮小哥怔怔道“怎麼是他?”
蘇妙道“認識?據說農家樂是他兒子開的……”
長髮小哥一怔,道“他兒子?叫什麼?”
“郭光達?說是上《璀璨大道》唱過歌的那個,好像在鶴市小有名氣,農家樂是他出名後掙錢回來開的。”蘇妙看向長髮小哥,補充,“我聽剛剛的阿姨們八卦的,對不對我不知道。”
臺上,意氣風發的郭支書說道“我的兒子,是《璀璨大道》第三季第六期的亞軍獲得者,也是咱們郭家園農家樂主題度假村的開發老闆和最大贊助人,今天,他被我們鶴市評為優秀青年代表和最具影響力的農民歌手,作為父親,我為他感到自豪!剛剛他回來了,要為大家唱一首《山花開遍黃土坡》助興!快到八月十五了,提前祝大家親人團聚,闔家團圓!”
不管認識不認識,到底有多大的名氣,只要上過全國性的電視節目,那好歹也是個小名人,所以遊客們的反應也相當熱情。
幾位捧場的阿姨大聲喝彩,高高舉起手鼓掌,其他人也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錄影。
一個穿著灰西裝,皮膚黝黑個子不高的年輕男人走上舞臺,給大家打了聲招呼。
聲音洪亮有力,臉上的笑也標準極了。果然上過大舞臺的人不一樣,經歷過大場合,再回到小舞臺表演,整個人就自信多了,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星範兒。
“大家好,我是《璀璨大道》第三季的參賽選手郭光達!”他用力揮了揮手,“很榮幸能獲得市政府的認可,被評選為咱市的優秀青年代表,今晚,我為大家獻唱一首《山花開遍黃土坡》,這是我獲得亞軍的歌,地地道道咱農民的歌,希望大家喜歡!”
郭光達開嗓,嗓子是挺亮堂的,但蘇妙和大多數觀眾都只是看個熱鬧。
音響效果不好,最後,郭光達飆高音上去時,震的盤子都在抖。
蘇妙伸出一根手指按住盤子,轉過頭,看見卓忘言皺起了眉。
哈哈,大佬被吵到了。
一曲唱完,大家紛紛鼓掌捧場,大呼唱得好。
人家也不是專業的,只要氣氛好,不難聽,都會支援鼓勵,給個喝彩。
郭光達擦了汗,握著話筒羞澀笑道“謝謝大家!今年我家喜事多,去年參加完璀璨大道後,和朋友開了這個農家樂,靠大家的支持,生意興隆,我們村子裡的生活也富裕了。還有,我老婆上個月給我添了個大胖小子……”
他這段話,被叫好聲打斷無數次,還有大爺大媽們喊“沾沾你的喜氣!”
郭光達笑等著大家安靜後,語調昂揚了起來“所以我打算!捐出一部分錢,不光給我們郭家村,也給我們鄰村修條路!!”
有人大喊好,還有幾個站起來鼓掌。
蘇妙點評道“這個小夥子挺好的,要想富先修路,先富帶後富。”
長髮小哥似乎想說什麼,但剛要開口,又聽郭光達說“今晚的飯,我給大家付了!大家吃好喝好!”
歡呼聲陣陣,喧鬧聲中,蘇妙笑著回頭,發現長髮小哥又不見了。
她問陶百味“叔,他人呢?”
陶百味飄過來說道“估計心裡不好受吧。”
蘇妙呆了呆,拍桌而起“壞了,我忘問他要我幫什麼事了!”
蘇妙根據卓忘言的指引,在漆黑的水塘邊找到了長髮小哥,他坐在一方小凳子上,垂著頭,背影落寞。
蘇妙走上前去,斟酌了斟酌,開口問道“那個……我知道你是這個村子裡走出去的人。”
長髮小哥動了動,沒說話。
“你……父母,找到了嗎?”
過了好久,長髮小哥說“算了,不用找了。”
“這怎麼行。”蘇妙說道,“那是你父母,雖然不支援你的夢想……”
“我沒夢想。”長髮小哥說,“流年酒吧駐唱……那都是騙你的!我就是在地攤兒街邊兒抱著吉他賣唱的,唱一晚上不一定有人給我錢……我唱歌不好聽,我紅不了的,我知道,我從來沒聽到過有人誇我唱得好,從沒有!”
蘇妙不吭聲了,她尷尬地站著,仿佛犯錯的是她。
“我從小就喜歡聽歌,從小的願望就是當個歌星。”長髮小哥道,“初中沒念完,我就跑了。我爸媽覺得唱歌是不正當職業,跟出去賣差不多,下九流,享樂主義……”
“怎麼會呢……”蘇妙乾巴巴勸了一句。
“在他們眼裡,這些全是不正經的。”長髮小哥說,“但我就是想唱,我一個人跑到南方,白天在網吧給人掃地,晚上就混進酒吧聽人唱歌,後來輾轉到了海市……蘇妙,我不怕你笑話,我在犄角旮旯唱了十五年……我拜過把子,算過命,改過名,上過當,被人打過,被人砸過,幾乎每天都會被罵,都會被倒喝彩,我都覺得自己只是差口氣而已,等以後我唱出名了,記者採訪我時,我就可以對這些一笑而過……”
“……那個,這種也是靠運氣的。”
“你說得對,我其實早就明白了,自己不是唱歌這塊料。”長髮小哥抱著頭,淡紅色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蒸發不見。
“我早就明白了……我追求的夢它就只是夢,夢是什麼?不能實現的,就叫夢。我死了,我懂了,我明白了,行了吧?”長髮小哥帶著哭腔,嗚咽著說,“我都知道了我不是這塊料,我從生到死都一事無成一無所有,我知道了啊!!可為什麼還不放過我,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什麼都能擁有?他唱的好嗎?!明明和我一樣,憑什麼啊!憑什麼啊!我所求的,他憑什麼那麼輕鬆就能擁有?”
蘇妙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爸爸不是最討厭搞藝術的嗎?不是還幫著我爸勸我罵我不務正業一天天的只會幻想嗎?他兒子呢?憑什麼郭光達可以!憑什麼人會是兩副嘴臉?難道出名了,親朋好友的嘴臉也會變嗎?!”
他說完,嚎啕大哭。
鬼哭聲像狂嘯的風,聽得蘇妙渾身不舒服,像勸他,又不知該如何勸起。
“郭光達……是我同學,在我家隔壁住。”長髮小哥擦了淚,恢復了幾分正常,“他爸以前是我們村的初中老師,你看,現在做了村支書……郭光達變聲時,聲音還被女生嘲笑過公鴨嗓,他唱歌還跑調……以前。”
蘇妙“其實他唱的沒多好,真的,我不騙你。現在吧,有些節目會看在你的來歷背景個人經歷什麼的,賣個面子……其實大多數時候都不是聽歌的。”
“是啊,沒多好。”長髮小哥道,“甚至沒我好。可現在呢?我橫下一條心,輟學離家追求理想,卻窮困潦倒,處處碰壁,從來沒遇到過機會,從來沒有過運氣,從來沒人欣賞沒人理解沒人鼓勵,撐到最後還沒混出模樣,連個人樣都沒,倒楣的死在小出租屋裡……沒人知道!沒人知道!我死了他們都不知道!他呢?張張嘴唱個山歌,唱到了央視去,給全國人民唱,出名了,有錢了,又是修路又是做生意,有名有利,大家還都誇他人好!家庭美滿,父親高升,還有了孩子……可他根本不喜歡唱歌啊!他從來不喜歡,為什麼還能擁有這一切?”
長髮小哥哭得嗓子都要嚎幹了,蜷在地上,一小團,鬼影忽閃著,可憐極了。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那我這麼做,到底還有什麼意義……我追求十五年,我這麼喜歡,我什麼都不要了,就想唱歌,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那我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啊!”
陶廚師上前摟著他安慰著“可憐見兒的……沒事啊,你唱給叔聽,我最喜歡聽人唱歌了,咱沒白活,叔當廚師當了這麼多年,也想當廚師長,做出最好吃的菜,但叔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叔厲害的人多了,做不到也不怕啥,起碼咱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長髮小哥抱著陶百味,埋頭哭了起來。
“可我不服氣啊……我那麼喜歡,老天也沒眷顧我。那些人,明明不喜歡,也沒天賦沒能力沒我好沒我努力,可我想要的,他們全都有……為什麼啊叔,就因為運氣嗎?那我活這一輩子是笑話嗎?我這輩子白活了嗎?”
陶百味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沒有誰是白活的……”
“叔……都註定好的,從出生時就註定好的。”長髮小哥說道,“不管我再變模樣再改名字,我也還是那個我,叔你知道嗎?其實我叫郭凡……可我真的好恨我是郭凡,我不想……我真的不願,我的這輩子,笑話一樣……他們說的話都是對的,心比天高的人是我,沒用的人也是我……我沒那種好命……”
郭凡……活在世上的人,誰又甘心平凡此生?
蘇妙坐了下來,掩面沉默,再抬頭時,淚水晶瑩。
卓忘言挨著蘇妙坐下來,轉頭看著她,良久,伸出手,輕輕拍著她。
蘇妙問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哭嗎?”
卓忘言沒有點頭,他拉著蘇妙的手,垂下眼。
蘇妙苦笑“……追不到的理想,好苦。”
作者有話要說 晁律師上課,卓同學提問“理想追不到,很苦嗎?妙妙說的。”
晁律師“問得好,如果你只有這一生,但你這一生,都追不到王妃,得不到她的青睞,你覺得苦嗎?”
卓同學╯‵□′╯︵╩▂╩
晁律師我真是個教學天才!下次換個老師附身講課去!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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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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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5 23:58:5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5. 醉酒的醋王
郭凡有陶廚師陪著, 在痛哭中發洩著情感, 哭到最後, 他什麼話都不會說了,叫著爸媽, 哭著問他們為什麼不來找他。
“真的不要我這個兒子了嗎?”
蘇妙聽不下去了,她輕手輕腳的離開,到活動區叫來服務生小哥“跟你打聽個人,你認識郭凡嗎?”
服務生道“小姐姐,你說的這個名字, 基本人人班裡都有……要說認識也認識, 就是不知道我認識的是不是你認識的。”
蘇妙“……你是不是這個村子的人?”
“我?我現在在這兒住。”服務生道, “但我不是, 我就是來幫忙打工的,老家不在這兒。”
蘇妙“你早說。那你們這裡, 有誰是在這個村子裡長大的?”
“我們老闆。”服務生說著, 指了指旁邊那張桌。
老闆郭光達正在給鄰桌的老太太們敬酒, 一口一個阿姨, 叫的親切又不份。
在生意火紅的祝福中, 郭光達放下酒杯, 朝蘇妙走來。
他臉上堆滿了笑,還沒走近就問“吃好玩好了嗎?”
蘇妙站起身, 說道“都挺好的,老闆生意興隆啊!”
“來,倒滿。”郭光達讓服務生斟了兩杯酒, 一杯遞了出去,“我給客人碰一杯,相逢何必曾相識……”
一隻手橫插過來,拿走了那杯酒,仰頭喝了。
蘇妙愣了一下,看向卓忘言。
鬼王一杯酒下肚,面色不變,就像喝了杯水一樣,還知道亮杯底。
郭光達也喝幹了自己那杯,看到卓忘言脖子上掛的那個免單花環,笑道“活動第一?哈哈哈,我給全場免單後,倒是顯不出咱第一的獎勵了……不然今晚,我送你們一瓶好酒!”
服務生再回來時,手裡拿了一瓶很不錯的酒,郭光達放在桌上,介紹道“這是我參加《璀璨大道》時,跟我一期的一個退休老幹部送的,他家好酒多,這一瓶可不便宜,我也算拿得出手。”
蘇妙擺手說不要,郭光達道“怎麼能不要,祝福類的禮,不管送誰都得收下。”
既然如此,蘇妙只好謝過他收了這瓶酒。
“老闆,我們是從海市來的。”蘇妙說道,“在海市的時候,還碰到過你們村的人。”
“真的?那麼遠……”郭光達問道,“誰啊?”
“叫郭凡。”蘇妙道,“每次介紹都說自己是鶴市郭村出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郭光達回憶了會兒,連忙問她“在哪看見的他?現在在幹什麼?”
“在……酒吧唱歌,唱的還不錯。”蘇妙說道,“我們就跟他聊了幾句,一聊才知道,他好多年沒回過家了。”
“在海市看見的他?!這人何止好多年不回家,他家以前在我們村東頭住,爸媽都是務農的,上頭還有個姐姐,日子在我們村過得不賴,結果攤上這麼個浪子……他是自己不上學跑的,家裡人找瘋了,我爸那時候還是老師,就負責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不管用。當年他人一跑,找都找不到。那時候找個人也麻煩,我們村還有水庫,傳著傳著,有些街坊鄰居就說見他跑水庫玩,當時都以為人掉水裡了……”
郭光達說完沉默了會兒,道“原來是去海市了……”
蘇妙又問“他家裡人呢?”
“不在這兒住了。”郭光達道,“姐姐嫁到了市里,把二老接過去孝敬了。”
“你知道地址嗎?”蘇妙手伸進卓忘言的口袋,掏出紙和筆,“他爸媽姐姐叫什麼名字?”
郭光達愣了愣,先問“客人是做什麼工作的?不會是郭凡在外頭幹什麼壞事,你是來調查的……”
蘇妙道“沒有沒有,是郭凡每次唱歌前都會先給爸媽唱一首……想著應該也是挺想他爸媽的。”
蘇妙果然是不會撒謊,但郭光達也不是什麼事都較真的人,心裡雖然有疑,但他還是想了想,說了名字“顯叔……應該是叫郭顯,他媽我不知道,我媽叫她何大姐,據說是從下麵那個荷香村嫁過來的,應該是姓介……”
蘇妙瘋狂記下幾個同音字,又問“姐姐呢?”
“郭萍吧……應該是三點水的萍,萍水相逢那個。”郭光達道,“具體住鶴市哪裡,這我不清楚,但她在鶴市的第三小當老師,應該好找。”
“謝謝!”
“你們是在哪個酒吧碰見的郭凡?”郭光達問。
“……流年。”蘇妙笑了笑,強調,“唱的挺好的,給人印象很深。”
在農家樂宿下後,洗完澡,蘇妙翻出林書黎的電話,打了過去。
“第一次啊!”接到電話的林書黎很驚喜,“肯定有事麻煩我。”
“員警同志很裡瞭解嘛。”她問,“我想諮詢一下,像那種無人認領的無名屍體,你們怎麼處理?”
“保留屍體十五天,沒人認領就放殯儀館,照片特徵留下,屍體火化,骨灰保存三年。”林書黎道,“怎麼,跟你的鬼有關啊?”
蘇妙“……噓,低調。”
“有空嗎?有空聊聊。”林書黎道,“我對你在鬼中的身份還是蠻感興趣的……”
蘇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林警官,感情還是別聊了吧,怕傷命……”
“你怕什麼?難道你有男朋友了?”林書黎嗤笑一聲道,“一副好皮囊就被騙走了?沒那麼快吧?我還是多少能猜出你是什麼性格的人,只是有‘犯罪’苗頭,沒有採取實質性行動……”
竟然被看穿了!
蘇妙“我掛了!”
房門咚的一聲,像是撞上了什麼,聲音又悶又響,把蘇妙給嚇得一怔。
林書黎警覺道“你那邊的?怎麼回事?”
有了上回的經驗,蘇妙果決地先掛了電話。
這之後,蘇妙叫了一聲“卓忘言?”
陶百味應了“閨女,來開下門,他拽著我們不鬆手。”
“卓忘言嗎?”蘇妙小心翼翼打開門,果然看見卓忘言捂著頭委委屈屈在門外站著,手裡一根金線,纏著陶百味和神情低落的郭凡。
陶百味道“許是醉了……多少聞到酒氣了。”
鬼們嗅覺不靈敏,其實,卓忘言身上的酒味不淺。
蘇妙皺起了眉。
卓忘言抬起頭,眼眸泛著金色,帶著點犯錯了的小心,慢悠悠給蘇妙笑了笑。
蘇妙“……幹嗎?”
竟然還會喝酒?喝完竟然還會醉?
卓忘言想解釋,他現在很不舒服,而且沒辦法碎身,但他發不出聲音。
他嘗試著心語叫蘇妙,叫了好多次,蘇妙沒有反應。
卓忘言歪過頭看著蘇妙,臉上的表情很失落。
“回你自己房間!”
卓忘言搖頭,扯了扯飄在半空的兩隻鬼,把金線放在了蘇妙手中。
恍惚中,蘇妙還有種這鬼是來送禮物表白的錯覺。
蘇妙氣得半死,想要解開金線,卻發現這線沒有結,自己根本無從下手。
“給我解開!”
卓忘言嚇了一跳,連忙收回了金線,線似一指光,縮回了他手心。
蘇妙“誰許你綁他倆的?”
卓忘言著急解釋,但他口袋裡摸不到紙和筆,卓忘言迷茫抬頭,看到蘇妙房間裡的紙筆,踏了進來,半跪在床邊提筆疾書。
這醉了不是什麼,一下筆,把好好的解釋書寫成了狂草,而且還是文言。
寫完還塞到蘇妙手裡,蘇妙艱難認著“你這是讓誰看……”
卓忘言更委屈了,他乖乖坐在床上,一低頭,看見了蘇妙的手機。
好死不死,林警官又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卓忘言看見來電顯示那三個字,一挑眉,果斷關機。
蘇妙連蒙帶猜,知道了卓忘言的意思。
他親自護送這兩隻鬼回來,然後讓蘇妙有什麼問題就在屋裡問他們,不用再跑出去吹風。
中間夾著不要哭之類的話,到結尾來了一句,那瓶酒他喝了,本意是想嘗嘗,因為之前花神一直沒讓他喝過,但現在他明白了,花神的話都是對的,他喝完很難受,病了,需要蘇妙親親抱抱摸摸才會好。
蘇妙“……”
哦,這只鬼王之所以半夜敲她們,是因為自己以前管太嚴了,讓他不曉得酒的厲害,好奇心上來,吹幹了一瓶老白乾造成的後果。
卓忘言躺在床上,輕輕喘息了會兒,又爬起來,提筆似要繼續寫。
蘇妙“給我好好寫字!不許飄!”
卓忘言一筆一劃,聽話地慢、慢、寫。
他寫完一頁,蘇妙就認一頁。
內容無非就是“我看電視,男人都會替女人擋酒,但之前不明白其意,現在才知曉為什麼。因為這種讓人難過虛弱的東西,不應該傷到你。我感到很幸運,現在代你難過的是我。”
嘖,一個擋酒,寫出了擋刀的既視感。
第二張“我特別想和你說話,但是你一直不理我。我進不去你的心裡,也拿不回自己的聲音,好難過。”
蘇妙“……”
第三張“有什麼事讓我來做,我什麼都會,不會的也可以學,為什麼要問林書黎呢?”
蘇妙“得,知道你是吃醋了。”
蘇妙看著他一張又一張的解釋,皺眉問道“你該不會是個話癆吧?”
卓忘言筆一頓,捧著蘇妙的臉,搖了搖頭,手指撫平了她的眉頭。
這之後,他輕輕印上蘇妙的唇,說道“抱我。”
呵,跟下命令一樣。
蘇妙“抱你就有鬼了!給我躺下好好睡!”
卓忘言撇了撇嘴,躺在了床上,一臉不情願。
蘇妙給他蓋上被子,又捂住他眼睛,道“快睡你的!”
卓忘言眨眼,睫毛搔的她手心癢癢的。
蘇妙“閉上眼!”
——消停了。
蘇妙這才抬頭問郭凡“你怎麼死的?”
郭凡愣了一下,好半晌,他說“我一個合租室友開煤氣自殺,不知道我在屋裡睡覺……我再醒時,已經是鬼了。還是個脖子有條紅線,被明辨者看見後就會永遠消失,再沒有輪回機會的煞鬼……”
蘇妙默然無語。
郭凡咧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道“妙妙,你看,窩囊的人,連死都……窩囊……”
作者有話要說 醉後的卓忘言想拿回語言。
於是,奮筆疾書幾頁紙,暗示妙妙。
瘋狂暗示。
接著暗示。
蘇妙不為所動jg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9:10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6. 半夜開張的雜貨鋪
“你生前住的出租屋在海市哪裡?”
郭凡回答“鳳霞區, 你知道建材市場嗎?就那個後面, 我身份證是假的, 租不了別的,那裡是村民自家的房子, 快搬遷了,房租也便宜……”
蘇妙大概比了下方向,說道“那應該是在鳳霞那邊的殯儀館……”
郭凡“你要做什麼?”
“通知你爸媽把你的骨灰接回家。”蘇妙說,“不管活著死著,最後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
郭凡急道“別說!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沒給他們爭光爭氣, 最後死的像個笑話, 他們接我回去, 肯定要被親戚嘲笑……”
“不會的。”蘇妙說道, “你是死在追夢的路上,嘲笑的都是不懂的人。有多少人活的不如你明白, 你明明白白的死, 一點都不窩囊!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以後也要死追求夢想的大道上, 就算實現不了, 我也沒白活, 起碼我死在路上,死之前, 離它的距離比之前近了,這就是我的價值!”
長髮小哥聽懂了,即便是安慰, 他也抹著淚笑著感謝“妙妙,你真是個好人。”
蘇妙柔下聲音,問他“要不要回家?”
最終,長髮小哥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說道“讓我爸媽,我姐姐,接我回家吧。至少要讓他們知道,我死在哪裡,這些年我都在做什麼……”
“你那假`身份證什麼名字?”
“白滄,三點水滄海的滄。”長髮小哥說,“白蒼茫是我隨口瞎編的,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真名這麼平常……更不想讓你知道我唱歌時用的名字,怕你發現我其實一點都不出名,只是個街頭賣唱的。”
蘇妙歎了口氣“不會的,我也算你們家人……我都理解的。”
蘇妙拿到姓名,打算給林書黎打電話,讓他幫忙查找一下郭凡骨灰目前的存放位置,誰知道手機竟然不見了。
蘇妙找了半天,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假寐的鬼王。
“交出來。”蘇妙伸手。
鬼王坐起身,攤開兩隻手裝無辜。
“我總算是知道鳳凰為什麼那麼皮了!”蘇妙把手伸近了,“交出來,影帝嗎你?裝睡都學會了。”
鬼王委屈。
他拿起筆,寫道“我一個人就能幫你!”
蘇妙指著郭凡“你不問人家員警,你能知道他骨灰在哪嗎?”
鬼王使勁點頭。
蘇妙差點笑出聲“醉話鬼話,無一能信,給你次機會,敢說假話,家法伺候。”
卓忘言為了向蘇妙證明自己可以找到郭凡的骨灰,二話不說,掏空了自己。
蘇妙驚奇地看著他從空氣中“無中生有”掏出各種符咒線圈小玩意兒,然後在這一堆東西裡,扒拉出一個線裝小本本。
卓忘言翻開小本本,展開裡面的地圖和名冊,對照著找到了海市,以及海市的人脈分佈,鎖定了一個鴉鬼。
鴉鬼名字旁邊畫著一隻烏鴉徽章,名字後面,寫著他的活動地和一串奇怪的符號。
蘇妙好奇湊上前去問他“這是什麼?你的通訊錄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撕下一張空白的紙,比對著那個符號抄錄,之後,他給鴉鬼寫了封信,詢問他所在的殯儀館,有沒有一個表面名叫白滄,實際上八字姓名對不上,無人來認領的骨灰。
落款名,諦清。
這封信發過去後,卓忘言焦急等待回信,又怕蘇妙等不及,急切地給她展示各種小玩意的用法。
比如召鬼令,戰令,捆鳥繩,搜魂令……
蘇妙莫名其妙有一種,他在烽火戲諸侯博她笑的羞恥感。
蘇妙“別緊張,我又不著急,你睡吧,瞧把你難受的……”
卓忘言懵了幾秒,在紙上寫“不生氣。”
“我沒生氣。”蘇妙說,“我就是怕你醉了之後胡鬧……你很乖。”
聞言,卓忘言抱住蘇妙,把額頭貼在了她臉上,舒服的歎了口氣。
蘇妙笑“真的好乖。”
卓忘言聽出誇獎,微微笑了下,抱緊了她。
蘇妙“我其實還挺想聽你好好說話的……”
卓忘言立馬抬起頭,雙眼放光。
蘇妙“但是吧……你知道的,這事不能亂來。”
卓忘言皺眉,這怎麼能叫亂來呢!
蘇妙“而且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雖然知道不是,但她也不會現在就因為這種理由跟他春風一度……吧?怪彆扭的,跟自己貪圖人家美貌,利用他的記憶霸佔欺騙人家一樣。
卓忘言垂下眼,知道今晚反正是沒戲了,還是能抱一會兒是一會兒吧,於是又把蘇妙圈在了懷裡當充電寶。
回信就在這時出現在了兩個人之間。
信展開,鴉鬼回復,已查,在,敬候王來。
蘇妙被嚇得瞬間從床上跳開,卓忘言看完,一把大火燒了信,燒了好久。
回海市前,蘇妙聯繫了晁沖,晁沖表達了歉意“我這幾天走不開,王妃順便幫我向王請個假吧。妹妹殘肢的骨頭沒長好,得再磨一次,現在進手術室了,情況不太好,魂也不穩,我得留幾天……”
蘇妙心疼得夠嗆“你留那裡吧,我們這裡不用你擔心,祝手術順利。”
掛了電話,蘇妙問卓忘言“帶身份證了嗎?”
卓忘言點頭。
“好,跟著我,我們買票坐車。”
酒醒之後,卓忘言的模仿更加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晁律師提醒過蘇妙,卓忘言對人類社會和感情複雜程度的瞭解並不到位,蘇妙壓根發現不了。
他會友好的對待孩子,對待母親,禮貌對待老人,會對行為出格,不遵守秩序的人露出不贊同的目光——這些都是模仿和觀察,他通過周圍人的反應慢慢判斷出來的,為了讓自己儘量貼近正常人。
蘇妙托著下巴看著他,輕輕說道“真想知道,之前的你是什麼樣的。”
據晁律師所說,第一次做人時,大佬非常生疏,模仿也都流於表面,我行我素,也不掩飾他的“法術”,因而被秦穆公當作仙人。第二次做人時,在花神的嚴厲教導下,他稍微收斂了些,模仿也成熟了,基本從神變成了人,知道了人類有了自己的規則,行為也沒那麼出格了。
這才第三世。蘇妙想起他認真看電視劇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萬年大鬼,由神變人,線上學習,滿分好評。
鴉鬼,字面意思,就是像烏鴉一樣,圍著死人打轉,是吸食屍體上餘下來的煞氣存活的一種鬼,可以算是鬼類中的三教九流。
他長期居住在海市殯儀館附近,算海市殯儀館內的“地頭蛇”了。
蘇妙和卓忘言到後,鴉鬼廢話不多說,像個入行多年的老師傅,直接帶他們飄進了員工辦公室。
“敲門吧,我跟老方說過了。”鴉鬼道。
蘇妙敲開了門,裡面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員工,鴉鬼道“老方,有事托你辦一下。”
老方是殯儀館的老職工,有正式編制的那種,除此之外,他還是個陰陽眼,和鴉鬼是老相識了。
“白滄嗎?”老方翻出無人認領名冊,按照編號找到了郭凡的骨灰,“屍體照片和身份證以及死者生前的檔遺物都在這裡了。”
蘇妙接過來一看,除了拍攝的供家人認屍的照片和那張假\身份證,所謂的檔遺物,只是兩張不規範的房屋租賃合同。
“我想拜託您幫個忙。”蘇妙說,“請您給他姐姐打個電話,接他回家。”
老方很有經驗,蘇妙只是說了郭凡姐姐工作的學校,老方就自己查了號碼輾轉把電話打給了郭凡的姐姐郭萍,並發送了郭凡的身份證照片。
郭凡姐姐沒認出,但郭凡的父母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叫白滄的人,就是自己的兒子郭凡。
老方“溝通好了,家屬訂了票,下週六晚上來接人。”
“謝謝你。”蘇妙微微鞠了一躬,又道,“我都不太好意思了……其實還有件事,也想麻煩您。下週六晚上十二點過後,我想佔用一下您單位的無人廳,給我們家的鬼,開個圓夢晚會。”
林書黎接到了一個電話,公用電話打來的。
接聽之後,發現是蘇妙。
“就,我來替大家問一句,你們法務部……什麼時候嚴打鬼市?”
林書黎一聽,笑了。
“耗子都敢給貓打電話問貓什麼時候踩點了?”
“林警官是正直的好同事,我想你一定會融通融通的。”蘇妙說,“其實你也察覺了吧,我家裡的那些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想給他們一次生的機會。壞的不必你說,我們也會處理。我相信你對法務部見煞鬼就殺的規定多有不滿……”
“我們最近每夜都有鬼市巡邏隊,為了你家的那些好孩子們,你還是讓他們乖乖待在家,不要到鬼市亂逛。”林書黎掐斷了電話。
蘇妙計劃給郭凡開一場煞鬼演唱會,有一些東西需要置辦。鬼市不能去的話,這活動就很難達到預計效果,起碼她需要一個麥克風——鬼用的那種;新衣服——鬼穿的,能上臺的那種,以及應援棒——鬼拿的,會發光的那種。
蘇妙把這個計畫給家裡的鬼說了。
“你要的這些東西,難弄來。”灰衣老鬼說道,“衣服還好說,但像這個話筒音響啥的,很少有家屬會給鬼燒這種過來……”
“除了鬼市,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能借來?”蘇妙道,“我知道你們還有固定的商鬼,做這種買賣賺錢給自己的家族後代攢福報命幣。”
卷髮女鬼放下毛衣針,說道“我知道一家販賣墳場撿的那些無人查收的祭品雜貨鋪,在鬼市附近的地下廢棄商場,被蹲點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東西很齊全,碰運氣的話,應該會有。”
蘇妙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領悟意思,一出手,就是幾大串沉甸甸的混沌冥幣。
蘇妙問“這種地方,我也能去嗎?”
“如果你不怕黑的話。”卷髮女鬼說道,“可以。”
週四這晚夜裡十二點,蘇妙出了門,卓忘言跟在後面。
二人打了輛計程車,穿過郊區的隧道,停在了浮萍區最南端的一家廢舊商場前。
半年前,這裡發生了一場大火,因為開發商和附近居民無法談妥賠償金,這個商場至今仍無人整改,白白廢棄著。
蘇妙以拍攝恐怖鏡頭為由,打發走了熱心腸的計程車師傅,之後緊緊抱著卓忘言的胳膊,在卷髮女鬼的指引下,找到了條小路,鑽進了漆黑的商場。
“看到亮光了嗎?”卷髮女鬼指著負一層隱約露出來的鬼火,說道“看來今天正常營業。”
被大火焚燒過,又長時間沒有人氣的衰敗商場裡,四處飄著詭異的綠火,時不時飄來幾個鬼影,神色謹慎,迅速到負一層買好東西就離開了。
家人焚燒的東西,會成為鬼們可使用的商品,除了用電的不行,只能當做擺設,其他的大多都可以給鬼使用。
比如卷髮姐的毛衣針和毛線,程風身上的那件紅衛衣。
蘇妙之所以來買麥克風音響這種擺設,為的只是讓郭凡的演唱會看起來更真實一些,他一直想登上舞臺,生前沒能如願,死後,總要給他這樣的機會。
蘇妙朝著那幾叢鬼火走去,下了樓轉過彎,只看見一個鬼老頭蹲在地上,揣著手睡覺,旁邊放著一個牌子“二手雜貨鋪。”
“陰陽眼?”鬼老頭嗅到了人的氣味,睜開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蘇妙和卓忘言,“你們要什麼?”
“……有麥克風應援棒……或者螢光棒這種東西嗎?”話說出來,蘇妙都覺得傻。
鬼老頭閉上眼睛,像睡著了一樣,過了好久,他道,“找到了,有。你們有錢嗎?”
卓忘言手向空氣中一抓,三串混沌冥幣遞到眼前。
夠嗎?
卓忘言的聲音砸入鬼的心中,老頭一驚“心語……鬼王諦清!”
“既如此……我今日賣鬼王個人情,這些東西,我送你。”
鬼老頭手向身後抓去,撕開身後的“掛囊”,撈出一個鬼影話筒,以及一把給小孩子玩耍用的螢光棒。
卓忘言伸手接住,蘇妙好奇地看著那些東西掉在卓忘言手心中,又消失不見。
“喲——小情侶!”
忽然出現的聲音,讓蘇妙嚇了一跳,回過神,自己已被卓忘言攬入懷中,而不遠處,搖搖晃晃走過來幾個流浪痞子。
“這麼晚了,還有人在這兒談戀愛!”他們粗聲粗氣笑著,走了過來,“親嘴兒啊?”
他們是人。
這個時候出現的人,比鬼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啥?你們說啥?情人節福利?
鬼王都還沒拿回聲音呢,還想要啥福利!
口是心非的作者妥協的情人節小劇場
(一)
晁律師帶了件大袖衫給蘇妙,說是仿唐制式,讓她穿著玩。
蘇妙換上後開心不已,走出來問卓忘言好看不好看。
卓忘言笑眯眯點頭。
然而坐在一旁不小心聽到鬼王心語的晁律師噴了咖啡。
因為王真正的回答是還是當初不怎麼穿衣服時好看。(上古時期)
晁律師心有餘悸,想幸虧王妃拿走了他那張嘴,不然肯定要挨打。
(二)
雖然不理解人類的複雜感情,但在領悟愛情方面,鬼王要更純粹更快速。
某次,卓忘言愛情劇學習進行中,蘇妙隨口道“都學的什麼,也不彙報一下,讓我給你打個分。”
卓忘言立刻自行考試,抱起蘇妙,親了一口,彙報“這個是公主抱。”
蘇妙紅臉。
卓忘言又扛起她,抬頭一吻“這叫壓寨夫人抱。”
蘇妙???這都看了什麼片??強取豪奪也有??
卓忘言輕咬她嘴唇“這是第一種吻。”
又輕吻道“這是第二種。”
又輕吮道“第三種。”
蘇妙被他撩的,差點原地化狼“不不不不用了!滿分滿分!”
再彙報下去就危險了!
這人不會把所有的都學了吧?!可怕!!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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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9:31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7. 殯儀館的歌聲
夜晚, 廢棄的商場成為了無家可歸者的地盤。
無家可歸者, 聽起來給人的第一印象, 可能是被遺棄的流浪漢,或者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可憐人……然而實際上, 這些無家可歸者裡面,有相當一部分,是染有惡習,有家不回的問題青少年。
如果問經驗豐富的刑警,他們最怕遇上什麼樣的犯罪者, 絕大多數的回答無非兩種, 一個是癮君子, 一個, 就是問題青少年。
因而,當蘇妙看見這些半大的小夥子靠近時, 頭皮都嚇涼了。
她害怕這些不敬畏生死又無法講道理的問題少年,同時她也害怕自己身邊這個一出手就是大招的鬼炸彈。
有個小痞子打開手機燈, 先照了蘇妙的臉, 之後照向她的屁股, 並吹了聲口哨。
“靠, 運氣不賴,長得不錯!”
就在小青年吹口哨的那一剎那, 卓忘言抬起了手,他的動作讓她蘇妙莫名駭然,連忙抱住他胳膊大聲囑咐“你別殺人!”
可千萬別是一出手就不留生路!殺人是犯法的,會被林書黎抓去坐牢的!抓不住你就抓我!
卓忘言眼眸漸漸泛起金色,他微微一眯眼,手指在面前的空氣中輕輕一劃,那些小痞子們抖動了起來,像是被控制的木偶,表情呆滯,僵硬地轉身,不自然地邁著腿離開,越走越遠。
見狀,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蘇妙更怕了。
她只在喪屍片裡見過這種驚悚的畫面!
“卓……卓忘言。”蘇妙道,“你……會控人?”
卓忘言看向懷抱中的蘇妙,抬起手展開給她看。
他的手指上繞著幾根金色的絲線,這些絲線的另一端,仿佛穿透了後腦勺,系在了那些人的眉心。
“這是什麼?他們會死嗎?”
卓忘言搖了搖頭,手指輕輕一挑,絲線脫離他的手,迅速縮回了那群人的身體裡,他們呆愣了片刻後,撓了撓頭,走遠了。
看見問題少年們沒倒下,蘇妙不由得松了口氣。
卓忘言見她擔憂,用自己燃燒的煞氣在空氣中急匆匆向她解釋“他們的魂核中,有你賦予的生機。”
鬼王諦清,擁有毀滅之力,他可輕易地攫取魂核中的生機,以這縷生機為質,利用魂核求生的本能,使人魂乖乖服從他的指令——不想被碎核,就聽我命令。
但在人類眼中,這種行為像極了意識操控。
卓忘言解釋完,又添了三個字“別怕我。”
蘇妙感受到了他的焦急。此時的卓忘言,像是一隻凶獸收起獠牙,乖乖撒嬌打滾,試圖告訴她“我一點都不凶,你不要怕我。”
蘇妙笑了笑,拉住卓忘言的手,安撫道“不怕你,我還要謝謝你。社會治安沒那麼好,這麼晚了,如果不是你在,恐怕就麻煩了。”
卓忘言好像在等什麼,拉著她沒鬆手,目露期待之光。
蘇妙疑惑“?”
卓忘言似是嘖了一下,雖然沒有聲音。他低下頭,輕輕吻住蘇妙,依依不捨放開後,說道“英雄救美後,不應該獎勵我一個吻嗎?”
蘇妙“我回去就把你的那些電視劇給停了!”
這都是跟哪部傻白甜愛情劇學的!一個好好的威風凜凜的鬼王,硬生生被愛情劇教成戀愛腦!
中秋前的最後一個週六,蘇妙和卓忘言打車趕往殯儀館。
出租車前後左右,副駕後座車頂車後車前車底,都是鬼,蘇妙家的鬼都來捧場了。
郭凡還不知道開演唱會的事,他以為大家都是來目送他父母接他骨灰回家的,不停說道“真不用都來……到時候我要哭了該多沒面子,那就是捧灰,沒啥特殊的。”
到了地方,郭凡看到已經貼上自己真實名字的骨灰盒,當場飆起了血淚。
“人死後就是這一捧灰。”他說。
卷髮女鬼冷著臉道“灰總比一塊一塊的爛肉好。”
“活過就好。”陶百味拍拍郭凡的肩膀。
半個小時後,郭凡的家人來到了殯儀館,郭凡的姐夫和姐姐去簽交接文件,父親抱著郭凡的骨灰,母親從包裹裡拿出一張郭凡十三歲的照片,抱在手上。
母親撫摸著身份證上的照片,說道“沒變樣。”
父親垂頭不語,轉過頭看向遠處,眼圈通紅。
蘇妙上前,以殯儀館工作人員的身份,告訴了他們,郭凡離家後十五年的經歷。
“不成名,不回家。”離家時,他立下了這樣的誓言,一年又一年,一年比一年灰頭土臉,也離衣錦還鄉越來越遠。
走不動了,也回不去了,就這麼飄著,死在異鄉,一事無成。
郭凡的家人離開前,郭凡父親又氣又心疼,重重歎息“他讀書很好的……不聽話,硬是走了岔路……唉!”
說完後,郭凡的家人沉默無聲地離開。
追求夢想的赤子,不是誰都能光鮮亮麗,生活是辛苦的,然而最苦的,是家人的不理解……到死都不會理解。
瘋掉的孩子,不務正業的孩子,無法為家爭光,讓父母丟臉的孩子。
就是死了,也只能從至親那裡得到這樣的評價。
“走錯路了。”這就是父母的評價。
不被理解的一生,得到的註定是冷眼與嘲笑。
郭凡追出去,跪地大喊“爸,媽!我不後悔,我死都不悔,我沒走錯路,兒子沒走錯路!”
我沒走錯路,我也不後悔,雖然我一無所有,死的窩囊,但我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再來一次,我還會選這條路。”郭凡站了起來,眼前血紅一片,父母與姐姐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郭凡慢慢放下手,他長長歎息一聲,不知是歎息自己,還是歎息他的父母。
發了會兒呆,郭凡轉過頭,對鬼朋友們說道,“早說不讓你們跟來,我就知道我爸媽是這種反應,才不會和電視上演的那樣,看到我死了,抱著我的相片說兒子,爸媽都懂,我兒子是最棒的……那些都是編劇的溫柔,我早就知道現實從不會達到理想狀態……唉,我都哭了,你們偏要來看我笑話……”
他擦乾眼淚再抬起頭,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蘇妙指揮著卓忘言在殯儀館的宣講台中間掛起了一個橫幅“歌手郭凡個人演唱會。”
而身宣講台下方的座椅上,朋友們手中拿著不會發光的螢光棒,早已經坐好。灰衣老鬼飄來,把麥克風放入他手中,把他推上臺“來,郭凡,唱吧,今天我們都是你的觀眾!”
蘇妙坐在第一排,高高舉起一個手寫板“赤子追夢,郭凡加油!”
卓忘言配合的鼓掌,並喚來鳳凰和小蛟,一人一座,給他加油。
郭凡又繃不住了,血淚噴流,哭著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啊……都來騙我哭嗎?我活著的時候從沒哭過……”
明明活著的時候,活的再落魄,自己都沒哭過,可脫離了身體,自己的魂魄竟如此敏感脆弱。
蘇妙把手機連在殯儀館的音響上,說道“我今天是演唱會的工作人員,郭凡,大膽唱吧!這個場地我們已經為你包下了!”
眾鬼鼓掌歡呼,那幾個活躍的古代老鬼蹦躂著給他加油“妙妙說這叫應援。”
“後生你大膽唱,唱得好我給江文通給你作賦!!”
“哪都有你!小子唱出來,讓老夫也聽聽現代的歌!”
蘇妙“老闆,點歌!”
郭凡背過身去,笑著擦了淚,拿起話筒,說道“請蘇妙女士幫我放一曲《追夢赤子心》,我想把這首歌獻給我自己,獻給所有像我一樣的人。”
半夜的殯儀館內,一隻鬼的歌聲撕裂夜空,每個字都是一個失憶逐夢人的吶喊。
殯儀館附近的鬼被歌聲勾起了好奇,飄了進去,也加入了應援隊伍,興奮鬼叫著。
漸漸的,來聽演唱會的鬼慢慢多了起來,殯儀館新來的鬼也扔下親人,站在場外偷聽。
慢慢的,郭凡真的把這裡當做了自己的舞臺。他現在殯儀館的宣講臺上盡情地唱著,一首接著一首,感受著從沒有過的暢快與滿足。
屬於他的舞臺,適合他的舞臺,夥伴們為他打造的舞臺。
卓忘言也很給面子,郭凡唱到高`潮時,他放飛了鳳凰,鳳凰團旋轉升空,展翅膀,再飛下來時,盤旋於舞臺之上,灑下碎金,流光四溢。
演唱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蘇妙也忘我的投入,搖著名牌,胳膊都麻了也不嫌累。
半夜送離世老人到殯儀館的家屬偶然經過一號廳時,被裡面的場景嚇了一跳。
只見一男一女,都穿著黑衣白襯衫,一個揮舞著一張硬紙片,一個捧著花,端坐在宣講台下。
而空蕩蕩的宣講臺上,掛著“歌手郭凡個人演唱會”的橫幅,旁邊的音響放的不是喪樂,也不是佛經,而是最近流行曲的伴奏。
“再來一首!!”只見那個年輕女孩站了起來,大聲對著宣講台喊,“真的好好聽!!”
家屬嚇得臉都血都涼了,僵著身子,同手同腳的逃了。
不一會兒,殯儀館值班的老方端著枸杞水坐了下來,微笑點頭“好聽。”
郭凡唱歌很普通,他只是喜歡唱,但並不代表,他有唱歌的天賦。
嗓音,節奏感,氣息……每一項都是他的短板,但這擋不住他追求夢想的腳步。
喜歡就是喜歡,哪怕祖師爺不賞飯,他也喜歡。
兩行紅淚從郭凡眼角滑落,他閉著眼,唱著最後一首歌。
抒情又質樸的一首《祝福》,送給了曾經的自己,也送給了在座的各位,不管是人是鬼。
“若有緣,有緣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郭凡的身體慢慢透明。
蘇妙驚訝地站了起來,慢慢垂下手中的名牌板。
郭凡的周身亮起了漂亮的彩光。
“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郭凡睜開眼睛,笑了起來,“陪你度過每一個春夏與秋冬……”
他消失在了臺上,如同一道彩虹,雨後光彩奪目的退場。
一顆圓潤的魂核慢慢滾落到了蘇妙腳邊。
音響裡,重複著《祝福》的結尾,漸漸淡出。
朋友,我永遠祝福你,朋友啊,我永遠祝福你……
殯儀館的人與鬼,此刻,全都靜默無聲。
蘇妙彎下腰,撿起了郭凡的魂核。
“完願了啊……”蘇妙的眼淚滴在了魂核上,“好羨慕你……”
一生都在追逐夢想的路上,這一世的最後,留下了歌聲和笑容,在音樂的陪伴中,踏上新的旅程。
“祝福你,下一世,能夠實現你的追求。”蘇妙輕聲道,“不管你追求的是什麼,都要順利、開心,親人理解,朋友支持,你也有能夠追夢的能力和勇氣。”
明白郭凡心願圓滿的鬼們忽然站起來鼓起了掌,古代老鬼們帶頭歡呼起來“好聽!”
“小夥子,一路順風!”
“謝謝啊!”
“下輩子別再平凡!”
“遇到伯樂!”
“加油啊!活在掌聲中!”
蘇妙緊握著魂核,突然高舉起牌子,對著空蕩蕩的宣講台,中氣十足地大喊“郭凡,註定不凡,加油!!”
卓忘言看向她,蘇妙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裡卻含著淚光。
卓忘言的目光變得溫柔,他轉過頭,也看向宣講台。
剛剛有只煞鬼,圓滿結束了他的魂期,在花神的祝福中,開啟了新的輪回。
卓忘言單手撐著額頭,微笑著。
人的軀幹雖然脆弱,魂魄卻倔強且執著,只為了一個小小的心願,就能付出一生……難道這就是生賦予他們的意義嗎?平凡也好,痛苦也罷,他們都在生與死的輪回中,散發著光彩。
卓忘言也站了起來,把手中的花拋向臺上,慢慢鼓起了掌。
儘管郭凡早已完願進入新輪回,但喝彩聲和掌聲,遲遲未斷。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年後,國內最著名的一檔音樂節目叫《千里馬之聲》,全國各地的年輕選手們都能登上舞臺,三位元著名的音樂製作人,也就是導師,從每期參賽的選手中挑選出優秀的,有潛力的,簽約出唱片。
其中有一位導師,才二十八歲,但卻在歌壇取得了無人能取代的成就,他有才華,也有天賦,他努力,也癡狂。
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對音樂態度認真,但這樣的人,卻異常溫和,幾乎對所有參賽選手,都抱著期望,傳授經驗,諄諄教導,機會,給予幫助。
他的心底有個聲音,讓所有喜愛音樂,追求夢想的人,都不會被夢想所負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5 23:59:4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48. 蹲在床尾的鬼童
蘇妙和單位同事相處的並不算很理想。
因為蘇妙這個姑娘, 講話不是很懂得給人留面子。
比如, 她有個同事, 就叫他小許吧,年三十六, 大齡單身,曾追求過所有新入職的女性職工,包括蘇妙。
成年人比小孩子複雜的一點,在於信奉“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準則, 即便被冒犯, 也會給對方留幾分臉面, 不會把話說的那麼絕對。
蘇妙不是很耿直的人, 但也不圓滑。她大多數時候也會想著給對方留點臉,但真的觸及到不能忍的原則了, 蘇妙就會撕破成年人的偽裝, 展示自己熱血“幼稚”的一面。
蘇妙剛入職那陣子, 小許經常到她身旁轉悠, 茶水間搭話, 辦公室借筆, 講一些無聊無趣的話,眼神怯懦又滿含欲`望, 表達過約會開房的願望。
蘇妙禮貌拒絕了。
這之後,小許開始頻繁發黃色暗示內容騷擾蘇妙,被忍無可忍的蘇妙截圖掛在工作群, 直接點名讓他出來道歉。
小許被領導公告批評後,忌恨上了這個“不給男人留面子”的女人,這之後,他就一直明裡暗裡講蘇妙的壞話,妄圖搞臭她的名聲。
但蘇妙想得很開,她又不是給某一個人打工的,她是為人民服務的公職人員,只要把本職工作做好,不得罪祖國爸爸,誰能把她怎麼著?
因而,蘇妙平時上班還是挺開心的,畢竟同事們都瞭解情況。
不過這周上班,蘇妙不怎麼開心了。
她感覺單位的氣氛很奇怪,有種她說不出來的奇怪,隔壁辦公室的同事們似乎在聊著什麼,但她一走近,他們就散了,看她的眼神也都躲躲閃閃的。
蘇妙頭髮絲接收到了不正常的信號,留了個心眼。
下班後,蘇妙問了跟她關係最要好的一個同事“怎麼了,我就出去學習一周,回來咱們就變天了?難道小許造謠我要篡位登基了嗎?”
同事眼睛都不敢看她,好半晌,才小聲說道“她們說你不正常。”
蘇妙第一反應是開玩笑“我能看見鬼的事終於被曝光了?”
同事抖了一下“太陽落山不提鬼!會被鬼纏上的!”
蘇妙“我早就百鬼纏身了,來多來少都不怕。”
同事道“你……年初的時候,跟你爸媽上南亞玩了啊?”
蘇妙“有這事。我爸單位組織的,但沒去成,起飛前飛機檢查出了故障,本來說是改簽,但我爸那人在出行方面有點小迷信,覺得這種情況下再出行肯定會不順利,所以我們就改成國內短途遊了……怎麼了?”
同事說道“……你真沒去?”
“沒啊,騙你幹什麼。”蘇妙說,“人家都是沒去裝去的,我這個真的沒去,你還不信?”
同事說“這周你不是去學習了嗎?你一走,辦公室那群人不知怎麼就傳你要升職了。”
蘇妙懵完,笑道“有這等好事?誰做的決策?上級部門什麼時候這麼英明了?”
“不開玩笑。”同事說,“ 那個學習,就是幹部培養,多少人給科長送禮走關係,想拿下那個名額,結果科長給你了。”
蘇妙道“我工作優秀,考評好,每次考核我都優秀。學習考試這種事,不讓我去還能讓誰去?”
“他們覺得反常……”同事說,“然後就有人說,你是年初去南亞旅遊的時候,請了小鬼。”
“……”蘇妙道,“我請那玩意幹什麼?”她家鬼還不夠多嗎?!
“江灣很多明星都請這個,說能替人完成心願。”同事說,“請回家供著,求什麼來什麼。他們說你請的是求事業的,明明什麼都沒做,人際關係這麼差,考評卻回回都是優秀,事業上暢通無阻,這回還要升職……”
蘇妙“他們腦子壞掉了?”
蘇妙指著旁邊的核心價值觀,說道“我是無神論者。唯物主義好嗎?我蘇妙還能請來替我完成心願的鬼?逗我呢!那這鬼對我是真愛啊!”
同事說“有的東西你不能不信,南亞玄的玩意多著呢!”
蘇妙差點落淚。
“哪有這麼好的事!你給鬼一副碗筷,養著他,他就能給你完成心願?”蘇妙道,“那小鬼都是小孩,小孩能幹啥?幫你把工作做好了,讓你升職加薪嗎?先不說他會不會,中國字認不認得都不一定!要請個小鬼就能回回考評得優秀,那我大學不是白念了嗎?人家一個沒上過學的孩子都能考評得優,我們這群拿不到優秀的大人弱智啊?”
邏輯鬼才蘇妙做了總結“信的都是智障。”
同事心說果然毒舌。
蘇妙下班回家的路上,越想同事的話,越覺得奇怪。
到家後,蘇妙把包遞給門邊迎接的卓忘言,彎腰拖鞋的時候,忽然知道了奇怪的點在哪裡。
一般來說,如果有員工,尤其是女性員工有升職的苗頭,同事們妒忌猜疑也不會猜到玄學上面去,而多是誹謗這個女性員工通過“潛規則”得到領導青睞的。
蘇妙想,哪有一上來就猜測她通過養小鬼這種聽起來滲人又神經病的方法取得培養資格的啊?這難道不奇怪嗎?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引導了他們朝這個地方想。
難道自己在單位不小心跟鬼說過話,讓他們看到了?也沒啊,她在單位一直很注意……
卓忘言站在旁邊,腰裡圍著卡通兔子圍裙,懷裡抱著蘇妙的包,表情很落寞。
因為蘇妙從進門開始,眼睛就沒往他身上瞟。
蘇妙“不對……肯定有原因!”
卷髮女鬼在她頭頂友情提示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旁邊的人。”
蘇妙“嗯?”
蘇妙轉過頭,這才看見卓忘言在生悶氣。
蘇妙“……抱歉,一直在想工作上的事,你今天做的什麼飯?”
卓忘言展開一張紙,上面寫著四個大字“不給你吃!”
瞧瞧,這就小心眼了吧。
蘇妙連忙道“是我不對,我想事呢,沒顧得上跟你打招呼說一聲我回來了。”
卷髮女鬼道“人家掐著時間點跑來給你做飯,做好還端桌上等著你,你回來人家聽見腳步聲就跑門口來接,結果你看都不看人一眼,一句謝謝都不說。”
蘇妙雙手合十,虔誠道歉“我錯了!”
卓忘言把那四個字一劃,寫道“來吃飯。”
你看,卓忘言就是生氣,也是走個過場,好哄得很。
這麼好的脾氣,蘇妙忍不住感慨“我以後肯定會更加有恃無恐的。”
慢慢地,她就會被這只鬼王的好脾氣給慣壞。
卓忘言現在很在意她對飯菜的評價,等她吃完,展開紙問她“有家的味道嗎?”
蘇妙連連點頭“有的有的。”
可惜卓忘言眼能觀心,一眼就看穿了蘇妙的謊言。
他歎了口氣,收拾碗筷刷碗去了。
蘇妙“……誰惹他了?”
眾鬼白眼,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蘇妙只好承認“好吧……我今天是特殊情況,腦子裡想著別的事,真沒注意到他在。”
有個大小姐模樣的鬼撫摸著自己的指甲蓋,冷笑道“某人以前還說卓老師簡直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帥,帥的超凡脫俗賞心悅目,只要他一出現,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會被他的顏值照亮,整個眼珠子都能黏在他身上……這把人拴在家裡之後,就變心了?人家那麼一個帥的絕無僅有的,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你眼瞎啊?還不是認為人家認定了你,你就可以作天作地,把人家當保姆使喚?”
蘇妙瞪眼拍桌,卻在下一秒慫慫笑道“雖然不中聽,但是您說得對。敢問這位姐姐尊姓大名,我竟沒發現咱家裡還有比我還毒舌的人,在下佩服。”
大小姐撫了撫頭花,哼了一聲,飄走了。
誰惹的,誰治理。
經過一番思想建設後,蘇妙揮走鬼房客們,清了清嗓子,到廚房給卓忘言道歉。
直接道歉的話,她也講不出來,趁卓忘言轉身收拾灶台,蘇妙悄悄上前幫他刷碗,剛把兩隻爪子伸過去,就被卓忘言一轉身,直接按在了水池上。
這個姿勢吧……可能有點羞恥,卓忘言這麼站在她身後,還一左一右按住她雙手,把她固定在水池邊……蘇妙好歹也是成年近十年的人,那些常見的曖昧姿勢,已經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裡,只要出現相似的場景,立刻就會被啟動。
再純潔的動機,到蘇妙腦子裡,都似脫韁的野馬,朝著18禁的方向狂奔而去。
蘇妙一動不敢動,臉紅炸了。
“卓、卓忘言……”蘇妙聲音直接羞澀成了蚊哼,“能不能讓開點,讓我出去?”
卓忘言握著她的手,打開了水龍頭,就這樣,四隻手洗一隻碗,水流和卓忘言觸碰,讓蘇妙腦子裡的那匹野馬化身為狼火箭,嗖的一聲竄天了。
誰來救救她!!她被一隻鬼撩了!撩到站不穩的那種!
這時候該怎麼辦?他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就這樣洗完一隻碗,蘇妙再也不能忍了,她猛地抬起頭,去看卓忘言的神情。
“……”
哦,還是那張禁欲的臉。
看來是她想汙了,卓忘言根本就沒那個心眼兒來這麼浪漫的撩她。
蘇妙“我道歉,以後回來一定先謝謝你,不會再無視你。”
卓忘言輕輕一笑,鬆開了手。
蘇妙幾乎是爬著出的廚房,爬到客廳的沙發上,她才松了口氣。
蘇妙捂著心臟哼唧道“差點就交待了!”
卓忘言嘴角上揚,洗好碗,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個滿足的笑。
夜晚。
床頭的時針和分針重疊,指向12。
熟睡的蘇妙忽然坐起身,驚恐睜開眼。
“……誰在那裡?!”
床尾蹲著一個小男孩兒,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兩隻小手一邊沒方向的到處摸著找著,一邊小聲說著什麼。
聽到蘇妙的聲音後,他慢慢抬起頭,向蘇妙看過來。
蘇妙汗毛立了起來“……新來的孩子?”
小男孩緩緩笑了,嘴裡發出奇怪一串的聲音,帶著奇異的笑容,伸手向她爬來。
蘇妙“臥槽這是什麼!!”
她拍開檯燈,屋裡亮了起來,床尾空蕩蕩的。
什麼都沒有。
應該不是新來的鬼,不然她的那些房客們不會這麼安靜。
愣了愣,蘇妙關了燈,正準備躺下,忽然看到——
剛剛還在床尾的鬼童,此時已爬上了她的腿。
“啊——”
一聲尖叫震亮了樓道的燈。
一道煞氣撕裂空間,卓忘言打開了燈,看到蘇妙坐在床上,小聲哭著。
卓忘言坐下來,輕輕吻了她一下,溫柔問道“做噩夢了嗎?”
蘇妙臉色蒼白,怔怔抬起頭。
“夢……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00:03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49. 異邦咒術
燈開著, 蘇妙不許卓忘言關燈, 也不願躺下休息。
她抓著卓忘言的胳膊, 捏得死死的,喵咪咪揉了會兒眼淚後, 她清醒了一點,掀開被子,說要到沙發上睡。
不能在這個房間待了,她要去更開闊的地方。
卓忘言跟在她後面,有口無言, 無法安慰, 顯得特別多餘。
蘇妙坐在沙發上, 懷裡塞著個抱枕, 發了會兒呆,她抬頭說道“你能不能坐我旁邊別走。”
卓忘言點了點頭, 不僅坐了下來, 還順便把她抱在了懷裡暖著。
蘇妙沒有拒絕。
卓忘言摟得更緊了, 蘇妙整個人都在他懷裡蜷縮著。
魂魄很容易受驚, 魂魄受驚時, 軀幹也會脆弱多病。
因而, 卓忘言竭力用體溫暖著僅穿著單層睡衣的蘇妙。
蘇妙說“我好像做夢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能看出來, 蘇妙的魂魄不穩,明顯是受到了驚嚇。
蘇妙道“可我又覺得……那不像夢,太真實了……我能聽到聲音, 甚至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一種不好聞的氣味……有點熟悉,是我討厭的一種氣味……”
卓忘言仔細看著她的眉心,此刻,蘇妙的魂兒正激烈的波動著,淺綠色的生機之氣蔫巴了許多。
卓忘言拉開茶几下的抽屜,拿出一個本子,咬開筆帽,寫道“別怕,若有異鬼,我會知曉,我在保護你。”
鬼王在附近,只要蘇妙的身邊出現陌生鬼,他就能察覺到。
蘇妙愣了愣,含著淚水問他“真的嗎?沒有小孩子來嚇我對吧?那我剛剛是在做夢嗎?”
卓忘言點了點頭。
蘇妙是花神,花神並不會被真實的鬼嚇到魂魄不穩,每個脫離軀體的魂魄都有魂核,魂核裡蘊藏著屬於花神的生機,有這縷生機在,就不會嚇到花神。
所以,驚嚇應該來自夢,也就是蘇妙自己。
卓忘言輕輕拍著她入睡。
淩晨三點,蘇妙又一次驚醒,睜大了眼指著面前的電視櫃,說道“他在那裡!卓忘言!他過來了!他跟過來了!”
電視櫃那邊沒有新鬼,屋裡很乾淨,鬼房客們也都證實了這一點。
卓忘言皺眉。
蘇妙顫抖得更厲害了,她拼命地縮在卓忘言懷裡,說道“我不要在這裡待,他會嚇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卓忘言二話不說,抱起她來到自己家,把蘇妙放在了他的床上。
鬼王坐鎮,應該沒有鬼敢來嚇唬她。
蘇妙臉色稍微好了些,卓忘言把她嚇的冰涼的手放在手心暖著,對著她輕輕笑了笑,安撫她閉眼睡覺。
然而沒過多久,蘇妙再次坐起來,驚恐地掃視著四周。
“有人在找我……”蘇妙說,“我感覺到了。”
有人在找她,並且在暗處看著她。
不知在哪裡,藏著一雙偷窺的眼睛,不懷好意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令人膽寒。
卓忘言手一指,鳳凰飛了出去,仔仔細細在周圍排查。
小蛟龍盤在妙妙的懷中,試圖給她壯膽。
蘇妙說“他進不來了,他怕你,但他還在看我……他想要到我身邊來,他要接近我,他在找我,他知道我在這裡……”
卓忘言輕輕拍著她的背,蘇妙神經緊繃著,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卓忘言看向蛟龍,蛟龍慢悠悠順著蘇妙的胳膊爬了上來,對著蘇妙的眉心哈了口氣。
蘇妙眨了眨眼,慢慢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卓忘言把她放平,一寸寸肌膚細細檢查著。
幽藍色的火燒了一張召鬼令,然而李羨卻並沒有應召而來。
“抱歉,王,我請假。晁綾性命攸關,我無法前去。”寄居鬼李羨給了這樣的答覆。
卓忘言有些意外,微微一愣後,他並沒有責怪李羨。
又一個黑色的召字出現在了半空中,散發著淩厲的煞氣,在空氣中熊熊燃燒著。
召字還未燃盡,就有鬼將前來報導。
卓忘言剛剛的舉動,與點烽火沒有區別。
召字燃盡後,屋內已有數十大將,從古至今,齊聚於此。
鬼王的威壓此刻尤其強烈,在如此巨大的精神威壓下,卓忘言的聲音,壓入了每一個鬼將心中。
他把蘇妙的症狀說了,又問了很多能想到的疑似病症,但卻被鬼將們一一否定。
同時,這些鬼將們也明白了,王這次召他們來,是給王妃看“病”找鬼因。
一個鬼將提出,要上前看過王妃再做診斷。
卓忘言面無表情,思索片刻,他不舍的讓開了位置。
這鬼將上前,恭敬又認真地盯著蘇妙看了一會兒,沒診出來是因為什麼。
卓忘言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
這鬼將也訕訕的,焦急之中,說道“我知道有個人,他見多識廣,應該能查出王妃受驚嚇的原因!”
禦醫不頂用,就該叫江湖郎中來了。
淩晨五點,那個見多識廣的“江湖郎中”到達現場。
這鬼生前是個騙子,專騙娛樂圈明星的那種,肚子裡有點真才實學,雜七雜八會的也多,騙術高級,因而到死也沒被揭穿。
死了之後,為躲法務部的追捕,他加入了海市規模不小的陰陽幫派,在一個算命大師身邊做助理。
也就是說,這鬼也是個不入流的雜鬼,但卓忘言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騙子也很機靈,到了之後二話不說,問了症狀,很快就下了結論“這是南亞那邊的咒術。”
卓忘言擰著眉,等他解釋。
“你們找我來,算是找對人了。”騙子道,“這種是外來咒,你們這些人死的早,不熟悉這種異邦邪術。這種邪術最近在娛樂圈很受歡迎,所以我知道怎麼回事。這姑娘身邊,肯定有從南亞請鬼童回來的人。其實這是一種咒術,咒以鬼童的樣子依附於飼主,會找到飼主怨恨的人,通過驚嚇、恐嚇,拿走一部分運氣給飼主,而且此咒只有被詛咒的人能看到……很明顯,這姑娘被某個請咒回來的飼主忌恨上了。”
鬼將們紛紛表示大開眼界。
卓忘言問他,怎麼解。
突然砸進心裡的聲音把沒經驗的騙子鬼嚇了一跳。
“……要麼是找道士壓壓驚,驅邪鎮定。”騙子鬼說,“要麼就找到飼主,想辦法把咒術破解了。”
卓忘言點頭。
騙子鬼察言觀色,知道卓忘言估計選了後一種解決方法,於是趁機介紹道“飼主通常是她認識的人,如果你們決定要找飼主,可以去童安市找一位叫王夢熊的大師,他處理過很多次這種咒術,找飼主找得很快。”
把他找來的那個鬼將“快給我閉嘴。”
推銷生意咋還推銷到王頭上了!你可真是個商業奇才,死了都不忘行銷宣傳。
蘇妙睡醒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她慢慢坐起來,迷茫片刻後,語氣慌張的叫了聲“卓忘言?”
卓忘言端著水溫剛好的茶從廚房出來,坐在床邊喂給她。
蘇妙道“……你能,回去幫我取下手機嗎?我得給科長說一聲,下午再去上班。”
卓忘言點了點頭,手一指,蛟龍任勞任怨去當快遞員了。
蘇妙深深吸了口氣,鎮定下來,對卓忘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慫到爆的一面……我以前沒這麼怕過,主要是,昨晚那個不是人,也不是鬼,還就我能看見……怎麼想都害怕。”
卓忘言抱住了她,輕輕撫著她的背。
蛟龍尾巴卷著蘇妙的手機爬上了床,還貼心地幫蘇妙解了鎖。
蘇妙“……”
它竟然還知道她手機開鎖密碼?!
蛟龍嗷嗷邀功討摸,蘇妙掙紮著要從卓忘言懷裡出來,騰出手打電話擼蛟。
卓忘言卷起蛟龍把他塞進口袋,再次把蘇妙按進了懷裡。
蘇妙臉發燙,貼在卓忘言懷裡給領導請了假。
她發現,待在卓忘言懷裡,的確安心了不少。
抱了一會兒,卓忘言扳著她的肩膀,低頭吻了她。
“你中咒了,昨天的情況,我需要向你解釋。”
蘇妙“……誒?”
還沒反應過來,卓忘言又是一低頭,吻住了她。
蘇妙能感覺到,他輕輕吸了口,稍微離開了她的唇,低聲說道“所以我要一句一句向你解釋。”
一句一句?!
蘇妙“還是不……”了吧。
話沒說完,又被吻了。
卓忘言笑了一下,道“你是在騙我多吻你幾下嗎?”
他再次吻上,蘇妙呆若木雞。
“不要拒絕,情況複雜,用寫來解釋太慢了……”
蘇妙趁他住嘴,立刻道“不許撩我!說正事!”
卓忘言輕輕舔了她的唇,笑道“好。”
他絕對是故意的!一口氣只說一個可以用點頭來代替的好字!
蘇妙“你是不是故意的?給我立刻馬上講正事!我中咒是怎麼個情況?我昨晚看到的那個小男孩,是咒?”
她一臉不信,這個知識點遠遠超出了她的常識和想像。
卓忘言溫柔親吻著她,這次他連離開都不捨得,纏綿之吻過後,就調整著角度,尋找著下一個觸碰點,在唇瓣若即若離的間隙,斷斷續續和她講著昨晚診斷出的結論,以及詢問她在工作的時候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單位嗎?”蘇妙想阻止他頻繁的親吻行為,但又怕一開口,他會借機岔開話題多吻。
“可有從異國他鄉回來,還對你不怎麼友好的同事?”卓忘言垂著眼,嘴唇尋找著,慢慢研磨,舔`舐著蘇妙。
蘇妙的體溫硬生生被他拉高了好多,她都沒發覺到自己的手已經搭在了卓忘言的肩膀上,一邊被他溫柔又霸道的奪著氣息,一邊回答“唔……我沒注意過……我記得有人提過,啊……財務的小許上個月歇過年假,會不會是他?”
卓忘言微微張開的眼睛裡,暗暗流動著金光,他嗯了一聲,再次含住蘇妙的唇,說道“今天下午,我和你一起去。”
蘇妙瞬間嚇清醒了,連忙推開這瘋狂佔便宜的色鬼,說道“你去哪?我單位?!”
卓忘言點頭,又來攬她的腰。
蘇妙伸手推開他“你幹嘛?找到後……你打算怎麼辦?”
卓忘言眼睛一眯,厲光閃過。
蘇妙“不許你去!”
她是真的害怕大佬會遊走在犯罪邊緣。
卓忘言委屈。
蘇妙“如果真的是我同事給我下的咒……在我沒想好怎麼公平的罰他之前,咱們的目標就只是解除咒語,不傷人命,不打人,怎麼樣?”
看卓忘言的表情,答案很明顯了。
“那要看我心情了。”大佬這麼回答道。
蘇妙請假了半天,中午去吃飯的同事們回來時,在單位門口碰到了蘇妙。
她身邊有兩個人,一左一右,但同事們,不分男女,目光全都定在最右邊的那個男人身上。
主要是,太風華絕代了,奪目得很,那種奪目,不似明星的明豔吸睛,而是仙子落凡塵的出眾。
同事們全在欣賞卓忘言,猜測他的職業和來歷,根本沒注意到蘇妙跟左邊那個人說了什麼。
左邊那個,完全是照著仙子落凡塵的反面來長的,矮個短眉綠豆眼,大方臉配覆舟唇。
這位,就是騙子鬼推薦的,能夠找出飼主的大師——王夢熊。
“放心,我跟著你進去看一圈,大概就能知道是誰請了咒。”王半仙自信滿滿道。
蘇妙說“卓老師你待在樓下不要跑,我帶老王進去。”
被叫慣大師大仙的王半仙聽見老王這兩個字,整個人都不好了。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王半仙無奈道,“妙施主,老衲今年才三十一。”
蘇妙“……”
那你長得可真著急。
作者有話要說 半仙又登場了,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他,好的,不管大家記不記得,林書黎你不能忘,因為這位就是,讓你媽把蘇妙介紹給你的罪魁禍首——推算出有夫之婦姻緣劫的算命大師。
林書黎想打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00:1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50. 鬼童咒的秘密
卓忘言才不會老老實實待在樓下, 他偏要跟著蘇妙到單位去。
他不聽話是有原因的, 一想到蘇妙身邊有對她不利的同事, 卓忘言就想起了電視劇裡那些職場上的勾心鬥角陷害主角的情節——那可是要命的。
卓忘言跟在蘇妙身後,一定要親自“視察”蘇妙的工作環境。
蘇妙“……這人怎麼越來越不聽話了?”
王夢熊多年來靠猜人心思討飯吃, 鼻尖一聞,就能嗅出卓忘言和蘇妙的關係,連忙送上助攻“卓老師這是吃醋了,喜歡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走一起,要誰都不會不放心。”
蘇妙“……”
大哥, 你真覺得他會吃你醋?吃醋也有個篩選, 是個男人他都要吃醋的話, 卓忘言吃餃子早就不用蘸醋了。
蘇妙不讓卓忘言跟來是有原因的, 他太引人注目,來轉一圈, 恐怕第二天, 蘇妙要被同事堵在茶水間開個全員解釋說明會,麻煩。
但麻煩精沒有一丁點自覺, 他不僅緊跟著蘇妙, 還在蘇妙的女同事大聲問候蘇妙, 且詢問身邊的王夢熊是不是男朋友時,上前一步,拉住蘇妙的手,宣示自己的正宮之位。
蘇妙“……要老命了。”
這不用問,他一定是跟言情劇學的套路, 卓忘言學習能力相當強,不僅認真記知識點,還會活學活用,這種常見的給女主角撐腰的爛俗梗,他一學就會。
蘇妙掙脫了兩下沒能成功,反而被卓忘言拉得更近。
蘇妙“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會被電視劇坑!”
王夢熊非常有眼力見兒,看見卓忘言這個舉動,他以進來借用洗手間為由,和蘇妙分散了開,認真去做自己該做的工作了。
王夢熊一走,蘇妙把卓忘言拉進茶水間,給他倒了杯熱水,轉過身說道“人家跟進來找個藉口一看就走,你跟進來要幹嘛?還要不要我工作了?”
卓忘言拿出本子,翻開,找到看電視劇時記下的筆記“辭職吧,我養你。”
敢情這主是早就寫好了等待這種場景出現啊!
蘇妙“……滾!老娘是為國家爸爸服務的,你真牛批你去跟國家爸爸搶我啊!拿著你的水快點出去,裝作自己是來借水喝的,要是誰問你,你就微笑點頭!”
卓忘言不願走,蘇妙身邊的危險還沒有查出來,他不能走。
蘇妙“還不走?那我來真的了,回家就拔網線,我讓你除了新聞,什麼都看不了!”
不是不聽話嗎?拔網線停電視劇警告!
卓忘言雙手接過水杯,立刻乖覺撤退。
卓忘言離開時,恰巧碰到了蘇妙的頂頭上司領導,領導上樓時聽見有人八卦蘇妙帶著男朋友到單位來了,男朋友帥得很,領導老人家好奇得很,剛想找個理由見見,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了個又高又帥氣的男人單手端著一杯水下樓。
在老眼昏花的領導眼中,卓忘言的帥,比他剛剛聽八卦時想像的又高了好幾個程度。
他問“你就是蘇妙男朋友吧?”
卓忘言謹遵王妃懿旨,微笑點頭,點完就走。
這長相,確實出眾,這氣質,瞧起來就不是池中之物。
老領導目送卓忘言走遠,回神嘟囔道“不誇張。”果然是帥得很。
不說女同事了,男同事們都羨慕,且更加堅信——蘇妙這人,運氣是真好。
老領導顫巍巍歎了口氣,同樣是女兒,你說他女兒怎麼就找不來這種帥氣精神的小夥子?
蘇妙被科長叫去了辦公室,科長問她“最近工作壓力大嗎?”
蘇妙搖頭“都還好。”
科長說“家裡沒什麼事吧?”
“沒啊……”蘇妙道,“怎麼了科長?”
科長招手“過來,給你看個視頻。”
他轉過電腦螢幕,敲了空格,介面上的一個畫質不清晰的視頻播放了起來。
蘇妙定睛一看,頓時慌了。
那是她被狐影跟蹤那天,秘密頻道樓梯口的監控攝像。
蘇妙扶額。
視頻上,牆是全黑的,看不到影子,而視頻裡的自己看起來像個精神病,一個人對著空氣手舞足蹈。
儘管看過一遍了,但再看時,領導依然沉默了。
蘇妙“……不瞞您說,那天我是真的有點狀況,我表哥家的兒子上幼稚園,要搞個親子話劇排練,他手氣不好,給家長抽了個瘋子角色,家裡人都不願演,把事推我身上了……那天晚上就要上臺配合孩子,我尋思著練練,但又怕被同事看見以為我精神有問題……”
蘇妙認為,自打開始幫鬼完願,她編謊話騙人的本領越發長進了。
領導沉默了好久,說道“下次回家再練,上周何麗丟了部手機,讓保衛科調監控,倒帶倒多了,看見這段,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蘇妙終於知道,為什麼有同事相信她養小鬼了,原來除了她,他們都看過這段監控視頻了!
蘇妙臊紅了臉,出了辦公室,捂臉長歎。
“算了,往好處想……以後也不用要臉了。”蘇妙破罐子破摔,“反正臉已經丟盡了。”
她到洗手間整理儀容,王夢熊慢悠悠轉了過來,說道“有目標了。”
他聲音很低,道“財務,許雪松,他不久前去過南亞。”
蘇妙抬起頭“我就知道是他!”
“咒怎麼解?”下班後,蘇妙請卓忘言和王夢熊到樓下的鹵煮店吃飯。
王夢熊道“出了華夏大地後,國外的神鬼跟咱不一路,但總體來說,也就是路子野看起來嚇人而已,其實很好解,跟紙糊的一樣,一戳就破。”
蘇妙問“怎麼個戳法?”
“說是鬼曼童,其實是咒童。”王夢熊道,“我對這個最熟悉,南亞的那些咒術師會把咒浸入批發來的鬼童像上,你掏錢買,咒術師就會把啟封咒通過接觸浸入到你身上,和你的情緒和血液產生關聯,然後你帶著咒回華夏,只要一生氣,那個咒就像追蹤導彈一樣,打在飼主生氣的來源上,通過把飼主的情緒轉移給另一個人,離開時粘走一部分運氣。”
“運氣這種東西,竟然真有?”
“一命二運三風水。”王夢熊道,“是個人就會有氣,人有人氣,鬼有鬼氣,天地之間乃浩然正氣,若是沒有氣,何來邪不壓正一說?你看鬼,雖然不是電視劇裡說的那種怕陽氣,但他們確實有怕的氣,那就是正氣。正氣說白了,就是好情緒帶來的氣,福氣開心氣做好事帶來的自我滿足之氣,保衛國家油然而生的豪情之氣,都算正氣。”
“呃……”蘇妙道,“就是,正能量?”
“可以這麼理解。”王夢熊吃了一嘴油,鬍子上沾著油漬,說道,“煞鬼煞鬼,什麼最煞?就是負能量。他們的心和那股執著很容易被扭曲,所以就是邪氣鬼氣煞氣,他們的氣強,則不懼正氣,但正氣多的地方,一般的鬼頂不住,不說鬼了,人也頂不住。有的罪犯到部隊轉一圈,腿會發抖,這就是正氣太盛,壓了他的作惡之氣。”
蘇妙道“按這麼說,運氣是指正氣?”
“能讓你順利的,都是正氣。”王夢熊道,“比如你考試,你運氣盛,也就是正能量多,心魂就穩,答題有如神助,那你就能壓過一眾考生脫穎而出。”
蘇妙奇道“這麼牛掰?”
“你運氣盛。”王夢熊道,“運氣好的,能從臉色五官看出來,你一看就是有運氣的人,整個人很亮堂。所以如果別人跟你一起競爭崗位,你的運氣比她重的話,你一定能拿到這個崗位,而她在氣的無形比拼中落入下風,狀況頻出,很容易被你淘汰掉。這也就是為什麼,有的人會說,我最近運氣衰,考試各種不順……不是她運氣衰,而是跟她競爭的,運氣太盛,壓了她一頭。”
蘇妙“你們這些歪門邪道的道理還挺多啊。”
“鬼童咒,其實就是通過咒術的嚇唬,讓人心神不穩,從而流失正氣,咒就會帶走被拿走的那部分運氣,貼給主人。”王夢熊道,“一般請的咒時效很短,也就十天半個月的。明星請的咒力強,能頂個兩三年。”
蘇妙明白了“哦……所以那些請小鬼的明星在一段時間內事業開掛,是運氣加重的原因啊!”
“但偷來的運氣不是自己的,會被反噬。”王夢熊道,“所以搞這個咒的,咒語一旦失效,你就要還債了,這也就是為什麼那些請咒的明星會突然發瘋受驚嚇。因為它要通過這種老方法,往死裡嚇唬你,讓你神魂不穩,運氣流失,還給債主……”
蘇妙“臥槽!你們這種邪門歪道還能自圓其說,厲害了。那怎麼治?”
“兩個法子,一,被偷運氣的人去加找德高望重的人護體加運氣,讓咒不敢近身。第二,提早讓咒反噬飼主。”
卓忘言推來一張紙“找到人了嗎?讓咒從哪來回哪去。”
蘇妙問“怎麼讓咒提前回去嚇唬飼主?”
“找到飼主,大聲指認就行。”王夢熊道,“這種咒很脆的,我說了,它們是通過嚇唬人偷運氣的,既然是小偷,怕的肯定是當場被抓。你只要找到飼主,大聲指認,讓他把你的運氣吐出來,並威脅它如果再敢偷別人,就讓它受天地懲罰。它害怕,就會乖乖吐出來給你,像弱一點的小咒,就不敢再去偷,只能偷自己飼主的。”
蘇妙“……你在逗我玩嗎?”
“沒有啊,你以為它為什麼叫鬼童咒?”王夢熊道,“就是因為它像孩子一樣,膽小得很。它自己心裡沒有正邪之念,但知道這麼做不對,所以你罵他熊孩子後,他以後只敢在窩裡橫,不敢出門橫。”
蘇妙“……我怎麼覺得,這破解法子這麼有病呢?”
王夢熊道“當然我們沒這麼直白。為了讓明星相信,我們會做一套解咒儀式,儘量搞得神秘些,這樣明星掏錢才掏得乾脆。你需要嗎?你要需要,我免費給你包裝一下,搞點儀式。”
蘇妙果斷道“不必。”
第二天上班,蘇妙找來許雪松談話。聽起來像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兩個人進行了一次開誠佈公的談心,實際上蘇妙按照王夢熊教她的,有重點的敲打了無形的“咒”。
“應該沒事了。”那晚回家,蘇妙這麼說道。
然而,晚上十一點半,蘇妙洗澡時,抹了把臉上的水,一睜眼,發現衛生間燈滅了,而蓬蓬頭上,蹲著一個鬼童。
蘇妙驚聲尖叫,嚇出粗鄙之言“啊啊啊!!x你大爺!”
卓忘言破門而入,愣在原地,蘇妙回頭一看,又是一聲尖叫,憤怒加極度的羞澀令她怒氣大盛,一手捂胸,一手扯掉蓬蓬頭,摔了過去,大聲罵道“都滾開!”
蓬蓬頭上的鬼童消失了。
卓忘言回過神,面色如常的脫掉襯衣裹住了蘇妙,打橫抱起了她。
蘇妙猶在盛怒中,破口大駡“王夢熊你個大騙子!!”
奸商!
不僅沒幫我解咒,還讓我被鬼王看光了,你賠我清白!!
怒完,蘇妙喵喵哭了起來,濕漉漉的盤在卓忘言懷裡,窩在他肩膀上,慫唧唧哭了起來“你不是鬼王嗎?家裡養了一群鬼,還有一隻領頭的,一點用都沒……我還是要被人家用小國家的小咒嚇唬……”
卓忘言把她放在床上,抬起她的下巴,重重一吻,眸色變的金黃“我來找他。”
異邦咒術在我華夏大地肆意橫行,偷到花神頭上,這是他的無能!
卓忘言發誓,他一定要碎掉所有咒,把它們逐出領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1:17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51. 暗中的猥瑣與嫉妒
卓忘言召集鬼將, 提來了騙子鬼, 親赴童安市王夢熊的別墅。
一夜之間, 寒冰封道,肉眼可見的煞氣湧入別墅, 吹動屋內懸掛的彩帛銅鈴,王夢熊心驚膽戰,冷汗直冒,自覺讓出主位,請卓忘言上座。
“怎麼了這是?”他悄聲問騙子鬼。
騙子鬼道“你辦錯事了嗎?我提醒過你這個不能糊弄, 你糊弄了?!”
王夢熊“我哪敢?咱倆共事多年, 你親口說過一定要認真招待的客人, 我哪敢敷衍糊弄?”
騙子鬼道“可蘇小姐還是能看到鬼童。”
王夢熊一怔, 直道“壞了壞了!難道是我搞錯了?”
騙子鬼“你竟然有搞錯的時候?”
王夢熊道“不行,如果是我搞錯了, 我就要負責。”
王夢熊走上前對卓忘言說道“南亞的咒術和咱們華夏流傳的不同, 它無氣無形, 陰陽眼看不出, 也感應不到, 僅能依靠人眼結合實際來判斷是誰請了咒, 既然如此,自然會出現差錯導致判斷失誤……我彌補, 我會和蘇小姐再次進行交談,這次,我一定找出咒術的飼主!”
蘇妙翻出了許雪松的朋友圈“他是有分享過去南亞的觀光照, 而且確實請了年假。”
王夢熊道“我是看到他辦公桌上有南亞帶回來的旅遊紀念品,而且你們單位的同事們都說他去了,所以我才有這個判斷。除了他,你們單位還有別的人前些日子去南亞旅遊嗎?”
“沒啊……”蘇妙道,“沒聽說誰去。”
“那換個思路。”王夢熊道,“有誰長時間請假?”
蘇妙“……那倒是有,但一個是產假,一個是病假。”
“產假排除。”王夢熊道,“按你的描述,這個咒不是長效咒,時效也就個把月,所以不可能是即將臨盆的孕婦跑到南亞請來的。那個請病假什麼情況?”
“請病假的那個,我和她沒怎麼說過話。”蘇妙回想道,“去年來的,很文靜的姑娘,不說話,看起來無精打采的,身體不太好的樣子。”
王夢熊道“你們單位除了你,最近還有誰倒楣嗎?”
“倒楣?”蘇妙道,“丟東西,磕到碰到算嗎?綜合辦的何麗,據說她這幾天丟了不少東西了,還崴了腳,看起來也沒怎麼睡好。”
“她是什麼樣的人?”
“……還挺好。”蘇妙說,“時髦漂亮,很熱心,美中不足的一點是她喜歡傳播八卦謠言……而且,她對我的印象不太好,多少帶點敵意。”
王夢熊長長哦了一聲“知道了,你們單位那個長卷髮,長得是很漂亮,你們單位就倆好看出眾的,一個她,一個你。”
蘇妙“……謝謝誇獎。”
王夢熊倒回去問“那個請病假的同事長的怎麼樣?”
蘇妙為難道“說這個不太好吧。”
王夢熊“知道了,難看。”
蘇妙“……這麼說人家,真的不太好。”
“工作能力呢?”
“嗯……有點磨蹭,會犯迷糊,常常慢半拍,不過很認真。”
“和你關係如何?”
“沒來往過。”蘇妙說,“每次打招呼她都不回應,後來我就不跟她搭話了,每天見一面的陌生同事關係。”
王夢熊點頭道“我知道了。她叫什麼?”
“……米載。”蘇妙問,“你是懷疑她?”
卓忘言抬了抬眼,就有鬼前去探情況。
王夢熊道“我憑藉多年處理鬼童咒的經驗,做了個推測。”
他說“許雪松,疑似去過南亞,昨天打過照面,他浮起來的臉色,讓我感到他目前負能量很重。”
蘇妙豎起拇指“看人臉色能看出正負能量……您業務能力真強。”
王夢熊又道“你的同事最近也有接連倒楣的,據你描述,同事何麗,姿容靚麗熱情開朗……所謂槍打出頭鳥……”
蘇妙“所以你認為何麗也被鬼童纏上過?”
“應該是你不在單位的這一周。”王夢熊用他強大的推理能力建立起了邏輯網,“她被偷了運氣,走了衰運。你不是還說,這周上班後,你的同事們突然傳你養小鬼嗎?”
“有原因的,他們恰巧看見我跟鬼……也就是空氣說話的監控,所以有了這樣的推測。”蘇妙說完,誒了一聲,“何麗……先看到那個監控錄影的就是何麗,所以誤會我養小鬼的,是何麗?之後也是她傳開的?”
王夢熊道“這個邏輯成立。何麗被鬼童咒嚇過,驚嚇之後,恰巧看到了行為不正常的人,於是有了這個猜測。”
蘇妙說“那你為什麼懷疑米載呢?”
“因為她請長假,有時間。”王夢熊道,“而且從受害者的樣本來看,請鬼童咒的人,是平時負能量多,且長相不好看,嫉妒心強的女性。”
“那許雪松的嫌疑呢?可以排除了?”
這時,去打探消息的兩撥鬼同時回來了,並帶回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米載和許雪松在約會。”
蘇妙驚了。
“他倆是情侶?”
“不算是。”鬼說,“我們從常駐他們兩家的鬼那裡收集到了情報,許雪松和米載一直在聊騷,據他們說,二人聊了長達一年,米載對許雪松有好感,但許對她不怎麼上心。兩個人直到上周才第一次開房,尚未確定關係。”
蘇妙猝不及防,聽到了同事們的開房八卦。
你們鬼挖掘花邊新聞的本領可真強大。
“許雪松請假並沒有去南亞,他去的是東邊的海島。”又一個鬼報告,“米載請了病假後,悄悄去了南亞,兩天之後回的國,被家附近的鬼全看到了。”
鬼補充“米載家裡有鬼曼童像。”
蘇妙拍桌而起“那就是她了!可她為什麼咒我?蒼天可鑒,老子就沒得罪過她!”
“三小隊跟蹤的許雪松和米載。”鬼彙報道,“吃飯時,聽到許雪松對米載吹噓,說他睡過你跟何麗,很明顯,米載對這種吹噓並不感到高興,她的情緒波動非常大。”
不說米載不高興了,蘇妙都快炸了,狠狠拍著桌子“臥槽!噁心死我了!老娘撕了他的嘴!!!”
卓忘言站了起來,臉色陰沉。
不久之後,鳳凰和一排鬼兵接到指令飛了出去。
王夢熊道“約不到妹子的猥瑣男人都是這種……會偷拍周圍漂亮妹子的照片,在聊天群裡跟哥們兒吹噓自己睡過她們,通過偽裝的炫耀收穫滿足感。”
蘇妙氣到蹦起來“太低級了!竟然有如此噁心之人!”
卓忘言上前安撫她,他撫摸著蘇妙的頭髮,指了指表,示意她該休息了,接著在她的眉心淺淺一吻,蘇妙慢慢閉上了眼睛。
王夢熊問道“既然查出來了,你要怎麼處理?”
卓忘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安置好蘇妙後,他坐在太師椅上,交疊著手,等待鬼兵歸來。
鳳凰一聲長鳴,鬼兵們拖著赤身裸\體的一男一女,兩個人的生魂穿牆而來。
卓忘言連眼皮都懶得抬,煞氣熊熊燒了起來,燒的兩個生魂吱哇亂叫,原本還有光澤的魂核迅速乾癟下去。
片刻之後,卓忘言收手,留了他們一縷生機。
王夢熊驚魂未定,咽了口唾沫,說道“呃……這樣的話,應該能把她身上的咒燒盡。”
魂都快燒透了,咒肯定燒沒了。
這方法真煞。
卓忘言看向男魂,許雪松倒在地上,痛苦緩慢地打滾。
鳳凰鬆開爪子,許雪松的手機落入卓忘言手中。
卓忘言點開相冊,把許雪松偷拍的那些蘇妙的照片刪除了。
王夢熊毛遂自薦“我來清查他的聊天群。”
果然,王夢熊在許雪松的常聊群中發現了幾個分享約`炮經驗的狼友群。
他想了想,打了一大段話,發到了群裡。先坦白自己是個猥瑣慫貨,不敢真的睡妹子,於是偷拍了身邊姿色不錯的妹子編造出香`豔經歷來博取大家的誇讚和羨慕。緊接著,他狠狠詛咒了自己,此等下作行徑如若再犯,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為人!
發完這些,王夢熊順手點了舉報。又嫌不夠,於是複製粘貼在朋友圈,並給全體冒犯過的女同事女同學們道歉,表示自己無顏面對父母,提出辭職。
過不久,許雪松的朋友圈炸了,有詢問發生什麼事的,有直言罵他噁心的。
搞事大師王夢熊這才點點頭,自誇道“深藏功與名。”
奄奄一息的兩個生魂被原路送回之後,王夢熊知趣告辭,卓忘言親身到米載家,一把煞炎燒了那尊鬼曼童像。
他眼眸泛著幽暗的金光,咬破手指,一滴血滴在米載家中,地面上瞬間燃起幽紅之火,四角八方堆放著骷髏頭,隨著火焰的隱去,也慢慢消失。
鬼陣·百鬼纏,只要家中主人踏入陣中,就會心生惡鬼纏身的幻象。
布好陣後,卓忘言緩緩離開,鳳凰落在地上,等他站上來,展翅升空,停在雲層之上。
卓忘言閉上眼睛,微蹙眉頭,抬起手,慢慢舉過頭頂。
九天之上,黑雲滾滾,煞氣漫天卷地而來,引雷陣陣,赤紅色的閃電齊齊而下,劈向終界。
終界滾滾煞氣如黑龍抬頭,狂嘯而來,帶起的風猛烈吹向立於鳳凰之上的鬼王。
鬼王睜開雙眼,眼眸赤紅。
赤龍突破煞氣而來,鬼王揮手一指,赤龍帶著怒浪般翻湧的煞氣飛向華夏邊境。
鬼王的手指輕輕劃下,終界的煞氣在華夏邊境壘砌起萬裡長城。
封!
異邦咒符鬼魅,皆擋於長城之外!
裂!
萬種異咒邪道,穿城剎那,紛紛碎裂。
這晚過後,請異邦鬼咒來詛咒同行,走歪門邪道偷竊運氣之人,無論明星還是權貴,俱被反噬。
天道正道,世間修行不存捷徑,不容邪道。
第二天,許雪松的事鬧的沸沸揚揚,羞愧提出辭職,且躺進了醫院。
同時,米載偽造病歷請病假去南亞請鬼曼童詛咒同事的事情也藏不住了,她不敢到單位上班,可家中也待不下,沒過多久就嚇出了病。
中秋節那天放假回家,蘇妙發現今天的灶台冷冷清清的。
“卓忘言?”蘇妙推開鄰居家的門,看到了躺在床上,病懨懨的卓忘言。
“你生病了?”蘇妙把手貼了過去。
卓忘言艱難地睜開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兮兮看著她。
哎唷……好可愛。
蘇妙捂著心口,說道“餓了嗎?我給你做病號飯。”
晁律師說過,只會放大招的卓忘言,每放一次大招,就會生病。
他肯定又背著自己放大招了,應該是處理鬼童咒的事。
好辛苦。
面下到鍋裡,蘇妙一邊攪拌,一邊想,大佬的這屬性……不講良心的講,還真是美妙。
強者每次威風完,都會病懨懨躺在床上,用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憐模樣看著她,期待她的安撫……這誰能頂得住!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反派的角色,我會起不常見的,很奇怪的名字,用來防止撞名字。
咳,鬼王建起了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1:34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52. 他是人嗎?
靈與肉一體相連, 靈魂的痛苦會削減身體的使用期限, 而身體感受到的痛苦, 也會削弱靈魂的韌度。
七情六欲,三毒七苦, 人生真實體會到這些,靈魂才會如月一般,慢慢缺失又再次圓滿。
上古神並沒有這麼複雜的體悟,然而當他們把魂種囿於小小的身軀時,人開始走上與神不同的道路。
脫離了身軀的束縛, 魂魄對世間萬物的觸感, 自然也不一樣了。因而鬼與人不同, 鬼會放大精神上的需求, 非最後一次輪回的普鬼,會在身體湮滅後, 漸漸脫離身體的枷鎖, 正常且快速的達到“萬事皆空”的超脫狀態, 進入下一次生命輪回。
而煞鬼, 雖然剝離了身體帶來的情感體驗, 但因為精神上強大的執念, 使他們囿於靈魂而滯留混沌人間。
由神墮為鬼的鬼王諦清,未曾嘗過真正為人的滋味, 他的軀體是自由的,由花神賦予,沒有殘缺, 更不會從幼體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成長成熟。
他生來成熟,且完整無缺。
他強大的煞氣把他與正常人隔離開,他能感受到疼和不舒服,但那種感覺因煞氣的保護,並不真實。
人間萬物都像蒙上了一層保護膜,利刃劃傷身體,他可以選擇碎身重鑄,體會不到太強烈的痛感。顏色光澤在他眼中,像蒙了層沙,溫和朦朧,並不強烈。
糟糕的是,他或許知道自己和正常人所見所思所感的世界不同,但他並沒有真正的觸碰過人類所生活的世界。
然而,今天不同了。
當卓忘言把他絕大多數的煞氣堆砌成牆後,失去煞氣保護的他,淹沒在了像潮水一般向他撲來的真實世界中。
卓忘言高燒不退已一天一夜,和上次不同,這次的他,真的是個病人。
蘇妙喂他吃飯,他睜開眼睛,盯著那碗雞蛋面愣了好久。
顏色。
鮮豔的顏色,比他之前看到的更加飽滿真實。
他搖搖晃晃坐起身,卻沒有力氣抬手。
太痛苦了……卓忘言勉強拿起筷子,驚訝地看到自己的手在抖。
渾身都是痛的,很直接的痛,銳利又密集。
卓忘言再次躺倒,他艱難拉起蘇妙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卻發現往常管用的方法今天失效了,花神的生機並不能治癒他身體上的痛苦。
卓忘言病了,這次,千真萬確。
蘇妙是晚飯時發現不正常的。
卓忘言迷迷糊糊,蘇妙叫他起來吃飯時,他聽到了,但掙紮了會兒,還沒起身就又摔回了床上。
他無法說話,睫毛上掛著眼淚,嘴唇也乾裂了,他咳嗽著,病氣很重。
蘇妙慌忙給晁律師打電話詢問是否用藥,對方卻是關機狀態。
蛟龍盤在卓忘言的額頭上給他降溫,半分鐘翻一次身,晾一晾發熱的鱗片。
鳳凰在旁邊鼓著翅膀使勁扇風,但卓忘言嫌煩,他用盡力氣,把鳳凰推下床,淚水打濕了枕頭。
蘇妙急的團團轉,最終,她決定帶卓忘言去看病。
好不容易把人拉起來,費盡力氣穿好外套,卓忘言卻走不了路,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蘇妙的肩膀上,蘇妙累得只想往地上躺。
“叫車吧……”蘇妙說。
這個時候,鬼房客們叫道“林鍾馗來了!”
蘇妙“臥槽,這人是會掐算時機嗎?”
趁大佬生病前來捉鬼?
蘇妙誤會林書黎了,林書黎這人,雖然不太正經,但總體來說,是個簡單又熱血的好青年。今天上門的原因也很簡單——他最喜歡吃的那家月餅,今年搶到了五盒,所以給蘇妙和她的鬼送一盒,也讓他們嘗嘗他多年來最愛的月餅到底有多好吃!
他頻繁來“騷擾”蘇妙和她的鬼,其實也是出於好奇。他是明辨者,但說實話,只是殺殺煞鬼的話,這活兒沒多少意思,還不如觀察有花神嫌疑的蘇妙和那個鬼王有意思。
也就是說,林書黎來找蘇妙和卓忘言,雖然每次打的旗號是來看望相親物件,但實際上,他對兩個人的興趣早就超乎了對蘇妙的“相親感情”。
林書黎來得巧,慣例嚇唬完蘇妙那一屋子鬼後,林書黎伸出了援手。
“會生病?”他背起卓忘言往車上跑,“這麼神奇?”
蘇妙拿好身份證快步追趕“我不知道!以前不這樣……今天不正常,我要是不帶他去看病,我會良心不安!”
出於好奇,到了醫院後,林書黎也留了下來,想聽聽醫生怎麼說。
一系列檢查做完,打上吊針,大夫道“你是家屬嗎?我問你,他燒了幾天了?”
“兩天了……”蘇妙說。
“原來你還知道燒了兩天啊?兩天了都不來看?”
蘇妙被醫生說的兩眼淚,團著紙巾擦著淚,愧疚說道“我以為他睡幾天就好了,不會生病……”
大夫半是玩笑半是訓斥“以為他是鋼鐵煉成的?心真大啊!進食如何?”
“兩天沒怎麼吃過飯……”蘇妙淚流滿面,在醫生詫異的目光中,越發覺得自己不是人。
林書黎在旁邊偷笑,被醫生給瞪了。
“心真大啊,是你男朋友嗎?”醫生說,“不是了趁早放人家一條生路,有病不看病,病人兩天吃不下飯也不管,非要等到這時候才哭著送醫院,你還不如再等兩天,把他埋了,直接換個新男朋友。”
蘇妙“我錯了醫生!我以後不會虐待他了,我一定對他好!!”
這醫生比她還毒舌,治病同時還負責教育不負責任的小情侶,懟她懟七寸,蘇妙汪的一聲就哭了。
蘇妙坐下來仔細一想,簡直無地自容。平心而論,她確實沒把卓忘言當人對待過,她總覺得他就是個無所不能的鬼,飯可以不按時吃,累了病了按照晁律師所說,躺一躺,讓她哄一哄就能好。
多麼兒戲……她對他,根本就不公平。
蘇妙拉著卓忘言的手啪嗒啪嗒掉眼淚,使勁反省,反復保證,說自己以後一定認真對待卓忘言。
林書黎打了個哈欠,拆了月餅,遞給蘇妙一塊兒,問歪坐在急診室椅子上的卓忘言吃什麼味道的。
卓忘言睜開眼,搖了搖頭。
林書黎扔給了他一塊五仁的“那就嘗嘗這個,我前幾天在資料室借的文獻,研究了一下你,據唐人記載,你的味覺嗅覺和常人不同。五仁對我們而言,味道比較霸道,但你應該能接受。”
蘇妙幫他掰開,喂給卓忘言。
卓忘言乖乖咽了之後,驚奇了一瞬,說什麼都不再吃了,拼命搖頭,表情生無可戀。
他的味覺接近了常人,感受到了五仁膩膩的衝擊力。
林書黎笑得差點被護士趕出去,欺負鬼什麼的,最開心了。
卓忘言委屈了會兒,掙紮著要在紙巾上寫字,蘇妙心軟,捧著他的臉,主動親了一下,問他“想說什麼?”
卓忘言搖了搖頭,低頭重新吻住蘇妙,虛弱說道“想喝可樂。”
哦,肥宅快樂水啊。
這一來一往的親昵舉動,可把對面的單身碼農羨慕壞了,差點哭出聲。
人家要瓶可樂都得親著要!
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單身了。
蘇妙拜託林書黎去門口超市買,林書黎趁機提要求“那你倆準備怎麼報答我?”
蘇妙“林警官,為人民服務要牢記啊!”
林書黎強調“為人!民服務,誰是人,他是人嗎?”
蘇妙的邏輯一向不會敗“不是人他會生病?不是人會蔫巴巴讓你欺負?閉嘴去買!”
林書黎說“是不是,自由心證。”
對面輸液的碼農小哥雖然不懂,但心裡忍不住悲傷接道“不管他是不是人,反正我不是,我是單身狗。”
蘇妙掏出指甲刀比劃著,威脅道“不要以為一盒月餅就能把我們給收買了!”
林書黎低聲說“從你們這裡拿到的資訊,我不會公開,這只是我個人行為。”
蘇妙“老子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林書黎“那我就把他會生病的消息報給總部,總部可不是我,總部早就想抓他搞研究了,你自己考慮。”
蘇妙大罵“幹!!”
然後,她掏出兩張紅票,面無表情道“給我也帶一瓶,回來再捎個毯子,買大號的。”
最後還是她讓步了。
林書黎接過錢,笑道“逗你玩玩罷了,告密或是要脅,我沒那麼無聊。純粹是好玩,看著你明知道自己在說鬼話也要狡辯的樣子,比什麼都有意思。”
卓忘言陰沉沉瞥了他一眼,在小本本上記上了賬。
卓忘言抵抗力下降,感冒發燒,拖著沒治,得了支氣管炎,簡稱氣管炎,被家裡那群老鬼知道後,戲稱病因是蘇妙管得太嚴。
當然,醫生的意思是,不僅是支氣管炎,卓忘言還有過勞的症狀,讓蘇妙督促著他吃好飯睡好覺。
於是,十一黃金周第一天,蘇妙陪著卓忘言在醫院度過。
卓忘言再次嘗了肥宅快樂水後,對蘇妙說“不一樣了。”
蘇妙吧唧吧唧嘴,問他“什麼不一樣?”
卓忘言要過來吻,對面的病友忍不住提醒道“小夥子,別親了,想給她傳染感冒啊?”
卓忘言愣在原地,一想到蘇妙生病後也會這麼難受,他就不敢動了,只好忍住。
他其實像告訴蘇妙,沒有了煞氣的籠罩,他看到的世界,聽到的聲音,嘗到的味道,完全不一樣了。
護士把針頭紮進他的血管時,他感覺到了那種細微的疼痛,集中的痛感讓他頭皮一緊,做出了拒絕的反應,他手動了,血冒了出來。
以前,這種細微複雜又密集的疼痛他幾乎是感覺不到的。
卓忘言愣愣看著血珠冒出來,蘇妙卻心疼得要死,按住他的手說“你別看,別亂動……”
護士說“不然換只手吧。”
卓忘言似乎還在回味剛剛的痛感,聽到護士的話,立刻把另一隻手積極遞了過去。護士這次乾脆俐落地紮了進去,一抬頭,看見卓忘言正打算把另一隻手往嘴裡放,來吸掉冒出來的血。
護士一怔“我拿酒精消過毒的!”
蘇妙眼疾手快,立刻拍開他的手,拿棉棒按住“不許舔!”
好奇寶寶卓忘言只好放棄。
到了喝藥的時候,也不省心,蘇妙把藥片倒入他手心,遞上水。
卓忘言點點頭,表示這個他知道。
於是他把藥片放入口中,喝了水,卻沒咽。
等苦味蔓延後,卓忘言皺起眉,不受控地吐了出來。
蘇妙連忙跟旁邊的人道歉,拿出紙巾去整理,卓忘言攔住她,蹲下來自己擦,擦著擦著,開心地笑了起來。
蘇妙擔憂道“不會是燒壞腦子了吧?”
卓忘言在紙巾上寫我知道苦有多苦了。
蘇妙狠狠一怔,不知道是該羨慕他,還是該可憐他。
蘇妙澀聲說“卓忘言,等你病好,我帶你吃火鍋。”
卓忘言一臉期待,眼眸閃著開心的光澤。
林書黎國慶值班,接到了部長的電話“假期單位值班嗎?”
“值啊,現在就在單位。什麼事?”
“法務部要開下半年工作動員大會,你要是值班,我就不帶你去了。”
“到哪開啊?”
“首都。”部長說。
林書黎笑道“那我提前替首都的煞鬼們捏把汗咯。”
國慶這晚,一架特殊航班從鶴市起飛,飛向首都。
晁沖坐在上面,盯著心電監控儀。
病床上,晁綾睜開眼,極輕極輕的叫了一聲哥哥。
晁沖抹了把臉,勉力微笑著說“沒關係的,哥哥找了最好的專家,沒事的……”
沒事的,都會沒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蘇妙醫生,求您別說了,是我沒良心,不是人,我在虐待他,我反省!
病好後的卓忘言驚奇地發現蘇妙溫柔了!
他難道煞氣少了之後,連感受到的溫柔都不一樣了嗎?!
做人真好!!我要做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1:5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53. 瞞天過海 .
卓忘言病好後, 蘇妙自掏腰包請他出去玩。
正是旅遊黃金周, 去哪都是人, 花錢請卓忘言這個剛生完病的鬼頭兒去看人山人海,未免有些虧。於是, 蘇妙邀請他在家附近的遊樂園一日遊。
卓忘言異常興奮,仿佛今天才是他失明後重見光明的第一天,比第一次出遊的孩子都新奇,什麼都想買,什麼都想玩。
他的過度開心終於引來了蘇妙的好奇, 問了之後, 才知道卓忘言目前散了大部分的煞氣, 失去了煞氣屏障後, 暫時成為了“正常人”。
這聽起來很奇怪,煞氣這個詞, 不管是聽起來還是看起來, 都不是好玩意, 然而在卓忘言身上, 卻像保護膜, 像家長, 像殺毒軟體,為了不讓他被凡塵帶俗氣, 削弱了他的感官體驗,把他和俗世隔離了開。
既然是第一次做“人”,那蘇妙肯定要表示表示, 她一想到之前自己沒能好好把卓忘言當人對待,就心生愧疚。
於是,借著慶祝卓忘言好好做“人”的由頭,她像一個虧待孩子後良心發現的母親,盡最大能力彌補卓忘言,他對什麼感到好奇,她就買什麼。
不一會兒,卓忘言成為了遊樂園最靚的仔。
高高帥帥,白淨漂亮,衣品不錯的男人,本來就夠亮眼了,卓忘言身後還飄著六個氫氣球,手裡拿著自動吹泡泡槍,頭上戴著仙女花環,背後綁著個大熊玩偶,胳膊上掛著兩大兜零食……他搖身一變,成了孩子們最羨慕的人。
卓忘言所到之處,附近的小孩兒都開啟了纏人模式
“媽媽我也要!”
“爸爸我也要!”
“我也想要xxx!”
“我要變成這個哥哥!”
蘇妙跟在卓忘言後面,一邊笑一邊給他拍照。
能感受到完全的色後,卓忘言對亮麗的顏色產生了好感和興趣。
蘇妙注意到,但凡有穿亮黃色亮紅色裙子的姑娘走過,卓忘言就會巴巴盯著人家看,然後拉蘇妙過來比劃——你也穿這種!
蘇妙忽然懂了,第一次逛街時,卓忘言為什麼會一眼相中白色連衣裙。那時,在他眼裡,白色應該是最突出的顏色。
路邊歇腳時,蘇妙犒勞了自己一支霜淇淋,卻給卓忘言拿了瓶果汁解饞。
卓忘言不滿了,指著霜淇淋討要公平。
蘇妙“你病剛好,不能吃涼的。”
卓忘言伸手去奪,蘇妙“不聽話呢!”
她身邊有個小男孩兒,眼巴巴看著霜淇淋,舉著手說道“阿姨阿姨!我聽話,給我吃!”
蘇妙“看見沒,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聽話,你身份證上都三十了,學著點!”
我就給你個面子,不提你實際年齡,你自己反省!
卓忘言一副被欺負的表情,抱著果汁難過去了。
蘇妙這支霜淇淋吃的十分有負罪感,吃完之後,沒得到爽感的蘇妙決定,稍微“報復”一下卓忘言。
於是,搞事姑娘帶著卓忘言坐上了過山車。
蘇妙單身26年完全是憑藉自己的本事,她身邊這個如果不是有萬年感情的卓忘言,那下了過山車,緣分就得裂。
卓忘言被她騙到天上去狂了一圈,下來後,坐在長椅上發呆,工作人員來送還他的零食氣球,都沒能讓他回過神。
蘇妙哈哈笑個不停,瘋狂拍照留念。
“最強大佬敗給了過山車。”
如果他的煞氣還在,登上過山車時,他的神魂並不會跟隨身體的反應而體會到顛三倒四翻天覆地的感覺。
卓忘言在天翻地覆後,忽然有了感悟。
沒有了煞氣,他的神魂反而更貼合他的身體,讓他的魂魄跟隨著身體而走。
然後,他知道了“人”的感受。
兩千多年前,花神跟他說,他們永遠走不到一起去,那並非單純的氣話,而是花神對他的擔憂。
花神已經成為了人,而他學的再像,也不算人。
等卓忘言真的體會到做人的感覺後,他才知道,做人和做鬼,差別好大。
卓忘言一把抱住了妙妙。
她的肌膚帶來的觸感也更加的真實。
數千年的進化完善,早比當初創造他們時,更加完美動人。
卓忘言情難自抑,打橫抱起了妙妙,忍不住低頭親吻著她。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路過,指著蘇妙說道“爸爸,是公主抱!”
蘇妙羞澀“卓忘言快給我放下!這裡都是孩子!”
卓忘言聽話放下蘇妙,拉著她的手,燦爛笑道“我們繼續。”
兩個人一直浪到晚上,回家後,遭到了群鬼的譴責。
“在外面吃了一天了,回家還要吃!故意的嗎?”鬼房客們憤怒了。
蘇妙和卓忘言回來後,做了個決定,這個決定就是——重吃零食。
大佬以前吃過的零食,這次重新嘗一遍,感受一下。
鬼們圍在桌子旁看著,蘇妙拆一個喂一個,卓忘言吃得津津有味,終於體會到了食物的美妙感。
鳳凰和蛟也饞的不行,等在卓忘言身邊,等他吃完,它們爭搶著舔包裝紙。
蘇妙給卓忘言的這種情況起了個名字,叫“破殼而出。”
恭祝他重新做人,嘗人間百味。
陶百味也非常滿意,連連點頭,說道“我放心了,他下周進初賽有救了。”
對,國慶日假期之後,卓忘言就要替陶百味征戰廚王爭霸賽了。
卓忘言不忘正事,走進廚房,在陶百味的指導下,挨著品嘗調味品。
玩得正開心,蘇妙接到了家長的電話“妙妙,假期出去玩了嗎?”
蘇妙“今天跟朋友去遊樂園玩了。”
媽媽猶豫道“跟你那個……教授。”
“嗯,卓老師。”
“你問問他有時間嗎?”蘇妙媽媽說道,“是這樣的,你表哥回家了,你大姨想讓他來考察考察你這個男朋友……”
蘇妙下意識道“有點早吧?”
“你爸爸和我的意思呢,是你喜歡,就認真交往。但交往之前,得讓親朋好友過去檢驗一下,把把關……”
蘇妙“不用不用,我自己能……”
“你表哥明天到,讓我給你說一聲。”蘇妙媽媽說,“也讓對方做個準備,到時候就當招待客人,如果人品好,你表哥那邊也通過了,你就跟人家好好談。”
蘇妙急道“媽媽!不是啊,我戀愛為什麼要別人來把關……”
“你不是嫌你大姨思想保守嗎?你表哥算同齡人,你們年輕人的觀念合得來,他又會看人……哦哦,你爸爸剛剛說,男人懂男人,是人是鬼,一眼就能看出來。”
蘇妙“……別了吧。”
瞧家長們的用詞,害怕。
明天表哥要來家裡把關一事板上釘釘,蘇妙沒辦法更改,這時著急也沒辦法,只好拉卓忘言商量對策。
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說話的問題。
“我就說你是啞巴。”
卓忘言搖頭,他不是啞巴。
蘇妙痛苦揪頭髮“啊……”
也是,不能裝啞巴,他當著大姨的面說過話,而且,萬一以後她跟卓忘言本壘了,老卓又開口說話了,她怎麼跟爸媽解釋。
爸,媽,其實他是薛定諤的啞巴,不睡他不說話,一睡他,他就鐵樹開花了。
怎麼想,怎麼扯。
蘇妙“那就說,你不方便說話?”
但是,怎麼個不方便才不能說話呢?
蘇妙給晁沖打電話求教,可晁沖依然是關機狀態。
蘇妙“不會出事了吧?這幾天也沒問……”
但現在,她來不及想晁沖的事,蘇妙在屋裡踱了幾個來回,飄在上空的鬼大小姐看不下去了,吐槽道“真不知道你那學歷怎麼考的……一點對策而已,這都想不出?”
蘇妙反駁“住口!老娘就是博士後,也允許有個知識盲區吧?!實話告訴你們,遇到你們之前,我連謊話都沒扯過!”
人家本來一個正經的好妹子,硬是被你們這群鬼給帶歪了。
大小姐又傲嬌又冷的哼了一聲,說道“知道聲帶息肉嗎?”
蘇妙“……聽說過。”
“一個小手術,做完半個月之內不能說話。”大小姐說,“巧得很,不僅不能說話,還不能喝酒抽煙吃辛辣食物,你表哥明天來把關人品,肯定要藉口灌他酒,你只要說他剛做完手術,無法說話也不能喝酒,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蘇妙道“娘娘你以後有什麼要求,我都滿足!”
大小姐撩了下頭髮,極其傲嬌的白了她一眼,走了。
蘇妙一邊檢討自己越來越會撒謊了,一邊給卓忘言開會交待他明天的“病情”。
第二天,表哥準時來驗收妹妹的准男友了。
表哥一家,除了大姨,都是軍人出身,以王夢熊的理論,這家人氣不是一般的正。
因而表哥一進門,和之前一樣,大多數鬼都收斂了,唯獨司令進入興奮狀態。
“這討人喜歡的兵小子又來了!”
果然如大小姐所猜,表哥拎著酒上門,走的是讓卓忘言“酒後吐真言”的路子。
“幾個月不見,你就偷偷摸摸找了個男朋友啊?”表哥放下酒,開始卷袖子。
看樣子,今天是打算嚴格把關了。
蘇妙心想,幸虧他們提前做了準備,不然今天鐵定要出狀況。
表哥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如炬,釘在卓忘言身上,說道“聽我媽說,卓老師還會做飯?不如整幾道下酒菜,咱喝幾杯?”
卓忘言推過來一張紙,上面工工整整寫著“抱歉,剛做了聲帶手術,不能講話,也忌酒,還請見諒。”
表哥挑起濃眉。
不妙,看來“酒後吐真言”這條路子是被堵死了。
“天哥。”蘇妙端來卓忘言做的菜,“給你嘗嘗卓老師的手藝,都是給你做的,你倆想說話就寫下來,節奏慢下來也好。”
表哥道“據說卓老師是文化人,那咱們文化人,慢慢聊。”
然而,慢慢聊了不到十分鐘,兩個男人就從紙上對話,變成了棋盤博弈。
蘇妙見了,驚喜道“卓忘言,你竟然還會下棋?”
卓忘言微笑點頭,圍殺了蘇妙表哥。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男人玩起了詩詞接龍,儘管馮天覺得,對方只用唐詩不用宋詞來接龍很奇怪,但這也從另一方面印證了他詩詞庫存的強大。
蘇妙也暗暗驚奇。
她表哥可是個炫詩狂魔,據她姥姥回憶,表哥馮天可是從三歲起就能大大方方給親戚們表演唐詩三百首一口氣背誦了。
沒想到,表哥這個詩詞庫存驚人的炫耀狂魔,今天竟然敗給了卓忘言!
此時,蘇妙心中只有一句話
言言,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本宮不知道的?
炫技狂魔馮表哥棋逢對手,詩逢隊友,吃了飽飯,盡興而歸,電話彙報情況時,把卓忘言從頭誇到腳,大贊其有文化有內涵,是有真才實學的男人。
這下可好,蘇家二老在驚喜之餘,嚇得連夜拿出唐詩宋詞鑒賞字典,溫故知新去了。
得到父母的遠端認可,蘇妙這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你會的好多。”
卓忘言寫“你喜歡的我都學了。”
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卓忘言為了接近她,努力地在學習做人,以及做人所需的各種技能。從實用的,到附庸風雅的,只要她提到的,他都學了。
然而上輩子學了一車本事,也沒抱得美人歸。
思及此,卓忘言有些失落。
這時,蘇妙說“卓忘言,我慎重考慮了,如果一直這樣吊著你,那我也太渣了。所以,給我一周的考慮時間,我會給你個明確答覆。”
一瞬間,卓忘言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電視劇女主拒絕男主的橋段。
他緊張地屏住呼吸,只聽蘇妙說
——如果我想不出拒絕理由,那一周後,咱倆正式交往吧。
作者有話要說 卓忘言我幻聽了?!
快!龍呢!鳳呢!給我嗨起來!!我要撒花!!!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2:10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54. 死亡的明辨者
法務部在京召開全國動員大會, 各分部部長帶領最優秀的明辨者特勤出席會議。
“我們已經鎖定了鬼王所在。”大會召集人說道,“各區域負責人即日起, 全力協助東南分部進行監控圍剿計畫,務必控制住鬼王。”
“比起鬼王。”有個長臉女人拉近話筒, 說道,“我們法務部下半年的重中之重不應該是內部問題嗎?各區域明辨者為鬼做事的越來越多,我們天天收到匿名舉報……這難道不比抓鬼王更重要嗎?”
席上,一個年輕男人笑道“資料科的這位元同志,你歷史不好就回去重修。上一個提出攘外必先安內的人, 最後是什麼結局?”
長臉女人道“法務部什麼時候把鬼王當外部侵略來看了?”
“我們法務部千年流傳下來的三條鐵規矩, 第一條就是, 見鬼王必剿。”年輕男人道, “他不來侵略你,你也要剿滅他, 這是為了社會安定考慮。前幾年出現的那些個小鬼王, 威力沒現在這個強, 就已經攪的我們陣腳大亂, 怎麼, 發現這只長得好, 女同志不忍心了?”
資料科的長臉女人當場爆粗口。
“見鬼王必剿是唐人定的規矩,他們對鬼王這般忌憚是因為當時鬼王攪起了千萬陰兵混戰……”長臉女人道, “非常時期非常法則,請問這位必殺先生,現在的這個鬼王, 除了老老實實當個人,他還幹什麼事了?”
“要不怎麼都說女人不能掌握權力。”男人陰陽怪氣道,“因為女人容易反水做叛徒。”
長臉女人大罵起來。
下方坐著的明辨者們低頭偷笑。
一個國字臉勸和後,連忙進行下一個議題“下麵有請東南分部的部長上臺講話。”
法務部內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代號,他們彼此不問真名,只稱呼對方代號,東南分部的部長代號雪狼,他就是林書黎的上司部長。
雪狼播放了林書黎做的t,說道“我們查到了他現在的身份和住址,正在秘密監控。近期,他除了殺光了江灣的煞鬼,沒有其他動作,目前還算穩定安全。”
長臉女人拍桌而起,抓起話筒說道“我們法務部有三條鐵律,見鬼王必剿,見煞鬼必殺,不得因鬼殺人。雖然見鬼王必殺,但我認為,現在的鬼王是人,所以我們不能進行圍剿行動,否則會與鐵律衝突!”
“他是鬼王!”年輕男人再次和她杠上。
長臉女人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是?!”
年輕男人氣到口不擇言“我看法務部是該大清洗了,內鬼臺上就有!”
“知人知面不知心。”長臉女人也不甘示弱,“我看叫聲音最大的就是有鬼。”
下方的明辨者們伸懶腰的伸懶腰,打哈欠的打哈欠,嚴肅認真是不存在的。
一場會開下來,像鬧劇。
法務部唐後期才成形,由統治者委派大臣直接管理,到了明朝,漸漸跑偏,由殺鬼變作替統治者殺人,成了拱衛司的影子。再後來,一直充當著不入流的鷹犬角色,直到建國初期,才慢慢回歸政府,也僅僅是名義上的承認。
法務部劃分了派系區域,各區財政和管理方式都是獨立的,儘管名義上是政府機構,實際上其實是幫派。
聽名字,法務部像為國家做事的正式機構,其實本質就等於武林盟,下設各大派系,大家相互獨立,每年聚一聚,開個“武林大會”,商量約束條例,彙報一下各個區域今年的戰績,招收了多少新人之類的事物。
就比如,長臉女人是北部區的理論派系,全國各區域所用的教材,就是理論派系,而國字臉男人是東部區特勤,實戰派系,知識可以不懂,殺鬼方法多就可以了。
每個派別的立場不同,因而會議開的也不愉快。到最後,各區實戰派占了上風,拍桌提出要求“我們請求東南區向全國各區開放,允許全國的明辨者特勤進入,自由圍殺鬼王。”
聞言,雪狼部長氣到不行,起身走人。
放開?老子放開地盤讓你們隨便撒野,最後瓜分掉我的地盤嗎?想讓我放開許可,門都沒!
於是,這次動員大會,不歡而散。
明辨者來自各行各業,儘管所有人都說自己經過了部門考核,非常正直,使命感也強,但實際情況卻令人堪憂。
往常,各個區的明辨者按照規定,只能在自己的活動負責區進行捕殺煞鬼的活動,但每次開完動員會後,有個不成文的慣例,今夜首都不設限,明辨者可自由進行切磋比拼。
東南區跟著雪狼來的明辨者代號叫老傅,他接下了北部區明辨者的挑戰書,每人手上留三枚魂核彈,一晚上時間,明早回到會議室清點魂核數,誰最多,誰得勝——獎品是一瓶價值兩千的酒。
老傅的武器是彈弓,他捏著三顆魂核,晃悠到了醫院。
晁綾運氣很不好。
明明家裡有錢,明明得到了很好的照顧,然而她卻被截肢後遺症折磨到幾乎失去半條命。
她幻肢疼,疼得厲害,這些天靠麻醉才能入睡。
她的斷肢切面不太好,出現了潰爛,還要再次進行手術。鶴市不接收,晁沖聯繫了最好的專家,轉院到首都治療,人到了首都,治療方案卻遲遲定不下來。
晁綾暫住在醫院內,時昏時醒,無論昏迷還是清醒,叫的都是哥哥。
晁沖說的沒錯,這姑娘心地善良,最難受的時候,她拉著晁沖的手,一句一句,斷斷續續說“我不捨得……死……不是……怕,捨不得哥哥……”
晁沖輕聲說“我知道。”
“好……疼……”晁綾說,“幸好……哥哥……沒有事……是我,斷了腿……”
晁沖更加揪心,輕握著她的手,淚水湧出眼眶。
“我不想……不優雅……”晁綾輕輕抽泣,“我無法……忍受,這樣狼狽……活著……”
晁沖咬著唇,低頭擦了淚。
“我也不想沖哥哥……發脾氣……但……控制不住。”晁綾用力扯出一抹笑,“家裡……是我倒下了……不是哥哥……太好了……”
晁沖咬緊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肯定……好難看……”晁綾說,“我再也做不了……哥哥的公主……如果我沒能撐過去……”
“你會撐過去的,你說好的,要我養你一輩子……”晁沖說,“你怎樣都好,我不怪你,哥哥都理解……”
“我早應該離開……”晁綾哭了,她哭起來,並不漂亮,也不優雅,她自己也知道,可她卻抑制不住哭泣。這讓她更加難過,淚水不受控的滑落。
“我想選擇體面的離開……但因為捨不得哥哥……苟延殘喘真的好……好難……每天都好疼,再也不是哥哥心中的那個……漂亮溫柔的妹妹……我罵了哥哥……我真的好恨……”
晁綾喘不上氣來,她悲傷到了極致,捂著臉仰面痛哭“我不想變成每天都在怨恨哥哥的人……可還是慶倖,自己活著……”
她睜開眼睛,用力探著胳膊,拉住晁沖的手,說道“我想活著……陪著哥哥……像以前那樣……我想回到以前,我想要我的腿……哥哥,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
我知道它回不來了,但我真的好想回去。
失去雙腿的不是哥哥,真的太好了,承擔這份痛苦折磨的不是哥哥,真的太好了。
手術不是很順利,晁沖知道。
推晁綾進手術室前,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晁綾撐不了幾天了。他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說服自己,只要是人,終將迎來生命的告別。
晁綾的魂魄已非常薄弱,她昏迷時,魂魄幾度想從這具殘軀中脫離。
太痛苦了……她僅剩半截的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使靈魂數次崩潰放棄,又數次被“哥哥”這個牽掛安撫拉回。
她的精神也在反復撕扯中,瀕臨崩潰。
有幾次,看著這麼難受的晁綾,晁沖很想說出真相,讓她早些放下牽掛,終結苦痛。
可他終究是不捨得,他怎麼能毀滅她的牽掛,讓她在悲痛和絕望中離開?
晁沖依然扮演著他的角色,儘量用自己的努力,延續她的生命。
雖然痛苦,但妹妹想活著,陪伴著唯一的親人。
她說過,她不捨得拋下哥哥,一個人離開。
然而,第二天夜裡,晁綾就走到了盡頭。
她的心電監控儀指數突然失常,在鈴聲大作中,變為直線。
晁沖站在床邊,有一陣子,大腦是空白的。
他知道是這個結局,只是沒想到,告別來得如此早。
晁沖看著她慢慢脫離那具身體,蜷縮擠壓在軀幹上的雙腿慢慢得以伸展。
人死化鬼,晁綾,化成了鬼。
她的軀體死了。
可笑的是,鬼卻是完整的鬼,也不會再感受到肉身帶來的痛苦。
晁沖抬起頭,看著她慢慢張開眼,看著她懵懵抬起雙手,看著她的脖子,漸漸長出赤紅色的線。
晁沖一愣。
晁綾竟然是……最終輪回。
醫生繼續進行著心臟復蘇的努力。
晁綾轉頭看著晁沖,沒過多久,眼裡飛出血紅色的淚,她飄過來,抱住了晁沖,軟聲叫著哥哥。
“哥哥……我死了……”
“給我裝上腿,換上那件藍色的裙子,讓我漂漂亮亮死,好嗎?不要開追悼會,也不要告訴別人,我不想讓朋友同學看到那樣難看的我……”
“22點13分……”醫生記錄下了死亡時間。
晁沖閉上眼,慢慢伸出手,抱住晁綾的鬼影,下定了決心他要帶她去見王妃。
“晁綾……”晁沖抬起頭,看向晁綾的鬼影,他扯出一絲微笑。
“哥哥?”晁綾的眼睛瞪圓了。
“哥哥……能看見?”
門口傳來細微的動靜,晁沖的鼻子嗅到熟悉的火`藥味時,微笑忽然碎裂,他駭然轉頭,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一枚魂核穿透了晁綾咽喉處的紅線,她的表情定格在驚訝的瞬間。
她的鬼影,碎了。
一顆乾癟的魂核掉落下來,滾到門口手持彈弓的明辨者腳下。明辨者撿起魂核,裝入口袋,抬頭看向晁沖。
晁沖雙耳嗡嗡作響,整個人如同掉入了沸水,臉色煞白。
他喃喃道“明辨者……”
“寄居鬼?!”怔愣之後,明辨者轉頭就跑。
晁沖什麼都顧不上了,他追了出去,風聲灌入他的雙耳,溫熱的淚水被疾風帶走,他大吼著,用盡一切力氣,追逐著這個明辨者。
十一假期結束那天,晁沖敲開了蘇妙家的門,他臉上掛著傷,形容憔悴,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他從懷裡小心取出一枚乾枯瘦小的魂核,顫抖著手攤開。
“妙妙,能……種嗎?”
次日清晨,市公安局接到報警,說在安居花園附近的花壇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死者名叫傅葒厲,今年三十六歲,無業。”
林書黎拿起照片,微微一怔“老傅……”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2:2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55. 林書黎的立場
晁沖頹然坐著, 兩眼無神。
蘇妙得知這個魂核是晁綾的, 吧嗒吧嗒掉眼淚。
“怎麼回事……”蘇妙說, “前些天還好好的。”
人命堅韌,也脆弱。
晁沖捂著眼, 有氣無力道“其實她死,我不難過……我一直有心理準備,我也知道她活著很痛苦,她是個好姑娘……”
晁沖說“這才是我傷心的原因。”
她是個好姑娘,溫柔又堅強, 如果不是突遭變故, 她會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都幸福。
卓忘言做了飯, 晁沖被飯菜的味道拽回人間, 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
晁沖拿起筷子, 一邊哭一邊吃, 一邊還誇著“好吃……妙妙做的嗎?”
蘇妙“卓老師做的。”
晁沖感激涕零, 差點舔碗, 嗚嗚哭道“好吃!!!”
卓忘言坐下來, 拍了拍晁沖的肩膀。
晁沖終於抑制不住, 丟下碗,抱著卓忘言哭了起來。
卓忘言端正坐著, 表情紋絲不動。
蘇妙捧著魂核問“魂核為什麼這麼小?”
晁沖悲從中來,哭得更痛了。
他講了原因。
“被明辨者擊中後,魂核中的生機就會流失。”晁沖說這句話時, 很平靜,儘管他仍然流著淚。
蘇妙愣了,這顆輕飄飄的魂核此時仿佛有千斤重,壓在她的手心。
“那就是說……”
晁沖說“妙妙,她消失了。”
晁沖微微笑道“我知道的……就算是你,也種不出新的生機。”
蘇妙就算是神醫,是靈丹妙藥,也只能救“重病患者”不能“起死回生”。一丁點生機都沒有的魂核,即便是蘇妙,也無法讓她再入輪回。
晁綾死了,沒有轉機,也不再有希望。
晁沖知道,他從追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明辨者手中的魂核,已經是個死魂核,蘇妙救不了她,也種不出新輪回。
但他仍然拼了命的追出去,冒著被西北區能引魂的明辨者發現、擊殺的危險,追上那個明辨者,大聲嘶吼著揍了他,要回了魂核。
卓忘言問他“你殺人了嗎?”
晁沖搖頭。
“他們有他們的規矩……”晁沖說,“是規矩的錯,我……我不能遷怒別人。”
活了千年的寄居鬼,比生命記憶只有數十年的人更加平和豁達,即便傷心到失控,也不會傷及人命。
寄居鬼說“晁綾受那麼多苦,還是想活著,對於看不見輪回的人而言,他們確實只有一次生命……命這麼珍貴,我不能選錯。”
蘇妙內心熱流湧動,想沖上去給他一個擁抱。
晁沖擦了眼淚,心情平靜了許多。
“他們僅有短短數十年,活的無知。”晁沖說,“我活了幾千年,道理我都懂,所以我做不出跟他們一樣的選擇。”
蘇妙也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鳳凰仔和小蛟龍一左一右安慰著晁沖。
晁沖謝完這個謝那個,抬起頭說道“但是……妙妙,我心裡難受。哪怕是為了安慰我也好,請你……把這枚魂核當成種子,埋在土裡,我不奢望它會開花……但,求求你,哪怕是騙我也好,種它吧。”
蘇妙點頭後,又拍桌不平道“法務部是有病嗎?那麼多煞鬼,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斃?你就是槍斃個死刑犯也要審一審問一問吧?他們這種,和暴徒有什麼區別?!”
晁沖並不憤怒,他知道原因。
他擤了鼻涕,擦乾淨嘴,說道“王妃,混沌世混沌世,世間種種,皆有因果。因果混沌,道不清明,理也不清明。”
蘇妙“……好好說話。”
於是晁沖好好解釋道“王妃有天地庇護,運好,惡鬼無法近身,身邊沒見過多少醜惡。所以王妃不知煞鬼的存在,對整個混沌世的秩序有多危險。現在的法務部沒有更好的辦法,見一個殺一個是最穩妥的辦法。如果互換立場,我們也會像他們一樣……”
蘇妙“但是吧,這制度太死板了,簡單粗暴比煞鬼都煞,這就是不對之處,總要改改吧?”
晁沖說“王不在時,煞鬼鬥出的領導者能暫時穩住秩序,但也要看每個人的脾氣。有的鬼成了王,就和之前來挑釁的鬼頭領一樣,會挑戰明辨者,失敗了,或者被激怒了,就會耍陰招……”
卓忘言靜靜聽著,時不時給晁沖倒杯茶端給他。
晁沖還沒發現卓忘言“人性”多了些,接過茶邊喝邊說“鬼不能直接殺人,但能間接殺人。方法多的是,想利用鬼的壞人也多的是,與明辨者結了仇,就找人傷害明辨者家人……這並不罕見。”
蘇妙歎息“冤冤相報何時了……”
晁沖道“所以我理解他們現在的行動方針。”
蘇妙說“要我看,你比他們講道理。”
“畢竟活久了。”晁沖說道,“我雖然理解,但我也不是全無怨言。人心複雜,法務部和你想像的不一樣,聽起來偉光正,可實際上,也是暗潮湧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行事風格每個區也都不一樣。現在的法務部,有維護治安講道理的明辨者,也有自持正義,實則通過殺鬼滿足私`欲的惡人。”
蘇妙說“這我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這些。我們那個小破單位有責任感很強認真做工作的人,也有一門心思搞辦公室政治的人,要是有辦法讓這些噁心之人離開隊伍就好了……”
“淨化隊伍很難。”晁沖說道,“我們做過。以前,王為了你,重新整編了咱們的隊伍……其結果就是,改革伴隨著動盪,最後還把好多明辨者捲入其中,結下了深仇大恨,以至於現在法務部的第一條鐵律就是見鬼王必殺……”
卓忘言緩慢點頭。
蘇妙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不是小孩兒,她是成年人,知道在逐漸腐化爛掉的世道規則中,重新立對的規則有多難。
卓忘言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嗎?為了她?
蘇妙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這男人……是真的讓人心動。
晁沖遲鈍了,尚未感覺出二人粘在一起的熾熱視線,一個人叨叨著“所以,這就看法務部自己的覺悟了。如果他們沒有咱們之前那種壯士斷腕的魄力,以後怕是麻煩了……”
因為突發的命案,林書黎加班到了晚上。
期間,他接到了北區和西北區部長以及幾個特勤的電話。
有詢問此案情況的,有探他口風的。
林書黎原本沒聽出他們的意思,後來,西北區一個特勤說漏了嘴“老傅回去前,說他跟寄居鬼打了一架……”
“我知道。”林書黎道,“我們已經排除了那個律師的嫌疑,老傅是被人殺害的……”
特勤道“兄弟,鬼王在你們海市,但你們東南部不採取圍剿措施,我們想幫忙也幫不上。我跟大傢夥的意思是,不如趁著這次機會,咱們就在內部通報一下,說老傅是被鬼王授意幹掉的,把咱的地區限制暫時解除了,允許大家自由行動,咱們配合著把鬼王給……”
林書黎“等會兒?你們什麼意思?弄虛作假,讓我知法犯法嗎?”
他完全明白了這群人打的算盤。
“這種手段卑鄙不卑鄙另說。”林書黎道,“萬一你們來,是想借著打鬼的旗號,重演四十年前三大區爭地盤控制權的把戲……”
“怎麼會呢!現在還有什麼好搶的,不缺吃不缺穿的,大家就想打鬼王罷了……”
林書黎敷衍了幾句後掛了電話,聽到隊長說“西華路口這個監控找到嫌犯了!”
嫌疑人被路口的監控鎖定,放大。
林書黎湊過去,臉色變了。
“……老骨?”
隊長“你認識?”
林書黎回神,忙撿主要的說了“以前在大排檔喝酒時認識的,不知道真名,是個賭徒,家原先住繁星社區。最近好像惹了人,跑了,好久沒見過他……”
老骨是內鬼,之前,他依靠賣資訊給江灣那邊的鬼,賺了不少錢,但他為人狡猾,諦清一夜滅盡江灣大鬼後,他嗅到不對就跑了,法務部也沒能查到他去了哪裡。
“這社會關係就複雜了。”隊長道,“小劉,讓二隊調查這個人的社會關係。”
林書黎沉思片刻,說“隊長,查死者的銀行流水。”
林書黎走進了安居社區的大門,電話震動了起來。
“小林。”部長說,“他們給你打電話了吧?”
“嗯。”
“你們查出老傅的死因了嗎?”
“是老骨幹的,我估計他倆都是內鬼,有經濟往來。”林書黎單手點燃煙,說道,“部長,北區探了口風,估計要來咱們地盤。”
部長道“想得美!”
林書黎噴出一口煙,道“部長,不管這案子結果如何,恐怕他們都要編個藉口派特勤來,咱們也要準備應對法子了。”
掛了電話,林書黎敲了敲蘇妙家的門。
他皮了一下,當晁沖拉開門時,林書黎拿出員警證晃了晃。
“員警,上門查案。”
晁沖“……你還管經濟案件?”
林書黎“……你有經濟犯罪?”
晁沖“我遵紀守法,只和錢打交道,員警找上門,那只有經濟上出問題了。”
林書黎道“還挺老實。”
蘇妙“你來幹嗎?”
林書黎指了指穿著圍裙抹桌子掃地的卓忘言“來給他報個信。”
卓忘言茫然抬頭。
林書黎說“你這幾天最好出去躲一躲,會有外來的明辨者以你殺人為由圍剿你。”
卓忘言更茫然了。
蘇妙“你們法務部有病?”
林書黎說“先說好,我們東南部的目前持中立態度,會儘量制止他們越界圍剿的行為,但能不能頂住就不一定了……主要是,我們死了個明辨者。”
晁沖有種不祥的預感。
蘇妙也有種不祥的預感。
卓忘言微微挑眉。
林書黎說“那個明辨者死前天,在首都被寄居鬼揍了。”
寄居鬼“我打人了,但我沒殺人!”
林書黎咧出一口白牙,笑道“殺人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誰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除了我們部長,大多數明辨者,都想立個能載入史冊的大功……”
蘇妙呆愣數秒之後,破口大駡道“這什麼破機構!老子要是你們領導,這些大多數,全給老子捲舖蓋走人!你們法務部怎麼回事?沒英明領導嗎?!遲早要完!”
林書黎笑了笑,對卓忘言說“蘇妙的事,我沒有上報完全,他們暫時也對蘇妙不重視……所以,只你一人儘快搬走的話,理論上,應該可以化解這次危機,他們一進入我們的地盤,掌握資訊的速度就會減慢,找不到你,過不了多久就會撤離。”
蘇妙回頭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微微笑了笑,沒有半點擔心的感覺。
他洗乾淨手,慢悠悠走過來,當著林書黎的面,親了蘇妙後,說道“林警官,合作吧?”
林書黎笑“呵……這還蹬鼻子上臉了?”
晁沖收到指示,說道“王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幫你。”
“那你們想要我幫你們做什麼?”林書黎道,“我只是考慮到人民群眾蘇妙的安全問題來給你們提個醒,但我不想讓你們誤會我跟你們一夥。我只是在判斷對錯,站對的一面。”
蘇妙欣賞道“這就足夠了。”
卓忘言似乎說了什麼,晁沖愣了“王?”
卓忘言無聲嘖了一下,抓起蘇妙親了一口,親自說道“我們合作,以後你的事情用得上的,我來幫你,作為回報,你,讓蘇妙進法務部。”
蘇妙“……啥?!”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2:49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56. 廚藝大賽,敗北!
林書黎走後, 蘇妙關上門問道“我什麼時候說要進法務部了?”
這不是耗子給貓當伴娘嗎?
晁沖思索了會兒, 道“我知道了!這招叫出其不意, 我懂王的意思,王是想, 如果王妃是法務部的,法務部的一切動向,王妃也就清楚了,我們就不用陷入被動了!”
卓忘言看他的眼神異常嫌棄,本來想抓一隻妙妙親一口親自解釋, 但有之前的兩次偷襲, 妙妙早已有了防備, 一看卓忘言伸手, 立刻後退避開,卓忘言只好手動解釋。
“由我們引起的一切無序, 必須由我們來解決。是我們沒能處理好, 導致了法務部的存在以及錯亂。”卓忘言寫,“歸根結底, 法務部的事情, 也是我們的事情, 不能讓無序繼續下去,幫助他們建立規矩也是我們的責任。如果妙妙喜歡, 那就去法務部吧。”
建立秩序,讓世間一切回歸正常有序,是花神最愛做的事。
他誠懇解釋“他們自以為是, 行事魯莽,是因為對我們知之甚少。妙妙可以改變這個現狀,我知道的。如果是我,只會出手毀滅,這是你不希望的。所以,我想讓你去建立這個時期的新秩序,按照你自己希望的樣子,解決我們和法務部的千年糾葛。”
卓忘言從電視劇中學到了很多,比如他對蘇妙說話的態度和方式,讓她很舒服。
卓忘言比劃著,傳達著最重要的話“我知道妙妙可以做到。如果你想改變它,那我們就去改變它。”
言下之意,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勉強你。
晁沖總算是明白過來重點在哪,他道“對哦,我們跟法務部又不是對立的,他們仇視咱們,咱們不仇視它。唐朝的恩怨糾纏算我們有錯在先,但現在就沒必要了……要是對他們糟糕的現狀放任不管,他們肯定要依照唐朝時的規矩來殺王,這樣下去,王遲早有一天會出手反擊……萬一處理不當,那就又延續了仇恨,還會把王妃牽扯進去……”
蘇妙“也是,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可我對法務部不瞭解啊?它到底是個啥?我現在進去……也幫助不到你們和他們吧?”
不過,蘇妙倒是動心了,卓忘言的這個提議,乍一聽讓人摸不到頭腦,仔細一想,成熟得很。
晁沖組織了一下語言,回憶了法務部的前世今生,清了清嗓子。
“這麼說吧,它們以前都是散戶。”晁沖回憶道,“唐朝以前,明辨者沒有統一的稱呼,也沒有統一的行動目標,零零散散,有的是捉鬼除妖,有的是雲遊僧人為民除害。這其中呢,理論派存在的時間久一點,似乎從先秦開始就關注了混沌世以外的東西,整理成書,一代代記錄有關鬼的奇聞奇事……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了唐朝,唐朝時,法務部才正式有了雛形,大約就像你看的武俠,呃……由於王的出現,鬧出的動靜太大,被它們當做魔教,於是各路陰陽家們齊聚東都,開了個武林大會,由德高望重的高僧賜名明辨,結成同盟,目的是清除煞鬼,殺了王,維護大唐盛世。這個組織當時叫明辨府,還定了圖騰,給李淳風的遺像磕了頭認了祖師爺……”
蘇妙“那他們知道我嗎?”
“混沌世萬事混沌,要說知道,肯定是知道的,畢竟他們什麼資訊都搜集,但因為看不到本質,所以對王,對你,都不瞭解。”
“我懂了。”蘇妙道,“……那我覺得該進法務部的不是我,是卓老師才對。”
蘇妙說完,自己差點笑出來,她指著卓忘言一本正經道“法務部目標是清除煞鬼,卓老師也是啊,你看他出手多乾脆……”
卓忘言笑了,顯然倆人的笑點一致。
晁沖打了個尷尬的冷戰。
“不過,王……”晁沖說,“王妃進法務部的事咱另說,當務之急是林書黎說的,您得儘早做準備,避免和明辨者正面衝突……”
卓忘言搖了搖頭,他一點都不擔心。
晁沖又道“也是,王不怕這些,大不了廢了他們的陰陽眼就是……主要是,我怕他們在王這裡受挫,會把矛頭轉向王妃……”
卓忘言寫道“我會離開一陣。”
晁沖“您打算去哪?”
卓忘言道“我這段時間人身固定,無法使用煞氣,鳳凰和赤龍也幫不上忙。”
晁沖冷汗飛流直下,心臟差點被嚇停“王……無法使用煞氣?”
連讓鳳凰和赤龍現形的煞氣都沒了嗎?!那和人有什麼區別!
卓忘言點了點頭。
晁沖“我現在就給王安排避難所!!”
他已經嚇的避難所三個字都說出來了。
卓忘言搖了搖頭,笑眯眯拉著蘇妙的手,輕輕一吻,說道“我去首都參加比賽。”
比賽?
晁沖懵了。
大佬是認真的,他報名了,並且要去參加廚王爭霸賽初選!
“明天出發,票都買好了。”蘇妙說,“初賽後天開始,他被排在了後天下午錄製。”
“那王妃呢?”晁沖問。
蘇妙喪道“我?又不是星期天,社畜還能怎麼辦?我正常上班。”
晁沖“王一個人去比?”
蘇妙“不然呢?我又不是他助理,我去是能讓他做的菜好吃還是能讓他燃燒小宇宙?”
晁沖先停下來接了梗“你是他的女神,自然能幫他燃燒小宇宙啊!”
“我又不是雅典娜,他也不是星矢小強。”蘇妙笑道,“小晁還追過動漫?”
“我追的可是漫畫,而且我是即時追更追到現在的,厲害吧!”
卓忘言被時代淘汰,不明白他倆在說什麼。
晁沖貼心解釋“除了電視劇電影,還有一種叫動漫,跟您平時換台看見的動畫片不同,王可以看看。”
卓忘言認真記到了小本本上。
做人是長久大業,做了人,不一定能跟得上時代,所以為了做個不錯的人,必須不停地接觸新事物。學做人這件事,對鬼王,對人,都是貫徹終身的。
卓忘言獨自一人,帶著陶百味,以正常人的方式,飛到了首都參賽。
自己找賓館,自己做準備,自己拎著報名卡到節目錄製廳。
這次進行的是百行非專業廚師初選賽,來的人很多,卓忘言身上掛了張牌子,上面寫著
剛進行完咽部手術,無法答話,請見諒。
陶百川興奮搓手,激動地雙腿顫抖“終於可以實現一直以來登臺比賽的願望了!”
“103到109號,做灶前做準備。”
卓忘言是104號,他低頭看了號碼牌,站了過去,系上圍裙,做好了準備。
“紅燈亮起來後,大家開始按照菜單做菜。”編導拿著喇叭大聲喊道。
攝像機就位。
紅燈亮起,錄製開始,來自各行各業的人拿起鍋鏟,開火做飯。
主持人挨個採訪,走到卓忘言這裡時,看了下臺本,說道“這位帥哥是來自海市的選手,告訴電視機前的觀眾,您的職業是?”
卓忘言笑了笑,指了指身上掛的說明牌。
主持人小姐姐帶領鏡頭一字字念了出來,笑得慈愛“104號選手是位作家,因為手術原因,現在不能說話……很遺憾啊,那就給電視機前的親朋好友揮揮手。”
卓忘言想起妙妙也能在電視上看到他,懶懶抬了抬手,又低下頭,微微一笑,略顯羞澀。
那一低頭的溫柔,差點讓主持人小姐姐當眾作詩。
“104號選手,真如名字一樣,令人忘言!”主持人小姐姐對著鏡頭語氣興奮道,“我第一次知道,做飯還能如此賞心悅目!”
林書黎給蘇妙打了個電話“你平時上班忙嗎?”
“跟河差不多。”蘇妙說,“有“汛期”,忙起來能忙瘋,閑起來每天都得“祈雨”,不然愧對祖國爸爸給的工資。”
林書黎道“我想了想,那鬼給的建議雖然驚世駭俗,但也不是沒有好處。你來我們法務部做資料管理吧?你應該適合這崗位,這是我想了一晚上想出來的,我有推薦名額。”
蘇妙“……圖書館管理員?”
“這麼說也沒錯。”林書黎笑,“這可是個大有前途的工作。”
蘇妙嘿嘿笑道“我懂我懂,圖書管理員容易天時地利成大事。咳……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啊?”
林書黎笑“不必謙虛,應該學習的是我們。我覺得,你進理論派,幫助我們補充修訂材料是最合適的,如何?”
“那我什麼時候報導?”
“挑你不忙的時候。”林書黎說,“還有,我們法務部資料管理……是真的工作,有排班,也會走財政給你發工資,所以得考試面試進入。”
蘇妙笑出貓叫——不是那種可愛的貓,是瘋貓的叫。
“真的啊?跟考公務員一樣?那你們有編制嗎?”
林書黎鬆開捂耳朵的手,說“我們簽合同。”
蘇妙“那我問一下,這個崗位開多少工資?”
“每月八百。”林書黎說,“來不來?想玩就試試,我把考試資料給你,內容還挺多,你突擊複習一下,及格應該可以。”
蘇妙“可以啊!只當考著玩唄!”
這天晚上,晁沖帶著一群鬼敲開了林書黎家的門“我來取考試材料……”
林書黎“……娶就娶,怎麼,後面那是嫁妝?”
晁沖說“我得回去給我妹妹辦葬禮,我一走,王也不在,我怕妙妙家的鬼會被你們的明辨者打死,所以暫時在你家避一避。”
林書黎“……”
真把他當大善人了?!以為他就不會打死這些鬼嗎?
鬼們蜂擁而至,有個穿著名貴,大小姐模樣的,進來時還白了林書黎一眼,說道“那就勉強在他家待幾天吧。”
林書黎“……”
他脾氣要不受控了啊!
林書黎把一個普通的筆記本給了晁沖“拿去,內容很多,陰陽眼能看到。讓她抓緊看,明天下午兩點在市圖書館一樓辦公室考試。”
晁沖“謝謝了,還有,再附贈你一個消息。海市城東的下角村有廢棄的養殖場,是個小賭場,你們去那裡蹲點試試,有驚喜。”
林書黎瞬間明白,酒鬼這是給他送線索來了。
“老骨嗎?”
“不用謝。”晁沖擺手給鬼們再見,說道,“那他們就託付給你了。”
林書黎氣笑了“真對我放心?”
晁沖道“我是唐朝的覡,做人千年,看人賊准。林警官品行良善,公正嚴明,值得信任。”
他說完禮貌告退。
如果林書黎認真看書,就會知道,晁沖這是在自報家門。
唐覡李羨,李氏一脈,家傳是通心語,懂人心。
而李羨的第一個附身物件,就是大名鼎鼎的唐朝國師,被明辨者們磕頭燒香,尊稱為明辨之祖的李淳風。
李羨笑眯眯告辭。
說起來,我是你們的祖師爺,驚喜嗎?
原本只是卓忘言的一個荒謬提議,但蘇妙覺得好玩,就翻開林書黎給的資料看了。
然後,蘇妙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她跟看一樣看了一整晚停不下來,抱著考著玩的態度到圖書館做了題,結果竟然接近滿分,通過了。
剛把老骨抓獲歸案的林書黎聽到她高分通過的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是說考著玩嗎?”
“對啊,考著玩啊,你們考的都是原題,沒難度。”蘇妙說,“我考運一向不錯。”
林書黎“你哪來的運氣?!”也不給我分一點!我從小考試賊艱難好嗎!
蘇妙小得意道“可能是天生的?”
而遠在首都的卓忘言打包收拾起了行李。
他沒妙妙的運氣,他初賽結束後,就被淘汰了,百人團評委投票,說他人長得不錯,刀工也好,但廚藝一般。
陶百味很失望,喃喃著“這不能代表我的水準……”
卓忘言很淡定,笑著寫道“飯菜好不好吃不是評委能決定的。我做的飯菜,只要妙妙覺得好吃,我就很滿足了。”
所以,你呢,真的想得到評委的承認嗎?
卓忘言提著行李上了飛機,陶百味垂頭喪氣在他腦袋頂飄著。
過了會兒,北部區的三名明辨者特勤上了飛機。
“讓咱們先去海市嗎?”
“就當公費旅遊,部長說,等咱們到,就向各區發聲明一起配合行動……”
“最好快點解決完,我調休只有三天……”
三名明辨者經過商務艙,和飄著的陶百味正面遇見。
怔愣之後,明辨者亮了武器。
卓忘言合上書,緩緩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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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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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3:02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57. 花一定是藍色
明辨者們亮的武器, 都是煞氣聚形, 周圍人看不到。
但他們是在飛機艙口, 後面還有旅客,故而也不能在此處停留時間過長。
三個明辨者也算配合默契, 短暫的眼神交流後,決定快速出手,殺掉煞鬼,之後再細究為何飛機上有煞鬼。
卓忘言感受到煞氣波動後,喜出望外。
有執念, 就有煞氣。
明辨者是能見鬼者, 亦是可以控制自身的煞氣, 讓其聚集成形, 用來反殺鬼的人。
理論上來講,每個人的煞氣只能自己操控, 別人奪不走, 這是天地規則。
但天地規則, 不適用於鬼王諦清, 天地規則是諦清定的, 制定規則的鬼王, 自然在這規則之外。
因此,天地煞氣, 皆能為他所用。
卓忘言正愁沒了煞氣,這就送上門了,既然送到跟前了, 那就是他的。
不過,王妃交待過,做人要有禮貌。
於是,卓忘言在抬手取走煞氣之前,還在心裡真誠地說了句感謝。
明辨者開槍之前,卓忘言抬起手,動作輕飄飄的,就如給那三個人招手,手指頭微微一動,明辨者們的煞□□瞬間化為煙,乖的像孫子似的,軟綿綿流向卓忘言。
陶百味反應過來這三個人是明辨者後,連忙縮到座椅下麵緊急自救。
一瞬間,明辨者失去了武器,也失去了目標。
三個明辨者驚叫了起來。
“誒!”
“怎麼回事?”
此時,他們還沒搞清楚狀況,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們看向卓忘言,可卓忘言身上沒有煞氣,也沒有他們的武器。
怎麼看,都是個正常人,一個長相還不錯的正常男人,剛剛既沒有大動作,也沒有說話。
還沒等明辨者們弄明白,再次聚形出武器,後面等不及的旅客罵了起來。
“前面的呆瓜,停這裡等什麼呢?”
“往前走啊!後面都等著上呢!”
“看什麼呢?你們走不走了還?”
三個明辨者被推擠著,進了經濟艙。
有個明辨者猛回頭,看了數次,喊了起來“誒!是他,你們看……是他吧?!那個樣子……”
後面的旅客罵罵咧咧“認親呢?能先上去再說嗎?”
“快點的,行李還放不放了?”
“空乘,能維持一下秩序嗎?”
“有沒有素質了?”
在一片罵聲中,卓忘言淡定掏出口袋裡的本,安慰陶百味“沒事了,不用怕,在我身邊別離開。”
陶百味驚魂未定道“嚇的我差點變碎肉。”
陶百味是被炸死的,如果被嚇得很,回想起死因,就會從胖乎乎的廚師,變成一地碎肉泥。
卓忘言輕輕笑了笑,他看著自己的手,微微動了動眉,眼睛仍是漆黑一片,正常得很。
看來這點煞氣還不夠他取走明辨者的第三隻眼。
卓忘言思索起了對策,聽剛剛那個人的意思,可能是認出了他。雖說攻擊他也不怕,但萬一下了飛機,他們聯繫了外援,悄悄跟著他回家,那就不妙了。
卓忘言回憶起剛剛明辨者們的對話。
林書黎沒有謊報軍情,確實有其他區域的明辨者想要拿下他。
這麼慢嗎,現在才要行動?
這讓卓忘言有些苦惱。原計劃,他是要在外面多待幾天避開那些去他家中尋找的明辨者。畢竟他自己預估的成績,應該能參加三天后的複賽錄製,加起來,能在首都待一周。
可惜百人團評委很嚴格,並沒有讓他通過。
這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卓忘言早就發現,人類對吃的要求和標準相當高,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這或許和他們的複雜“人性”有關。
看起來只有酸甜苦辣鹹,實則味道豐富,花樣百出,現在還要求境界了,這是他永遠無法追上也無法達到的。
人可真有意思。
卓忘言跑了神。
陶百味小聲問他接下來怎麼辦,因為飛機一起飛,那三個人可能會想辦法到商務艙來,再次確認。
卓忘言認真想了想,在飛機起飛前,給晁沖發了個短信。
得力幹將晁沖很快給了回復,給他訂好了機票。
明辨者們也把卓忘言回海市的消息報給了上級領導,上級領導立刻與東南區的明辨者聯絡,謹慎起見,說是在首都機場的明辨者無意間發現的,請求東南區部長配合抓捕。
東南區的部長雪狼掛了電話,直接在群裡開罵北區部長。
“你竟敢來我地盤撒野?!”
北區部長道“少被害妄想!天天不成事就是因為你們這群拖後腿的!”
“有那功夫自己地盤上清理乾淨!”雪狼懟道。
“煞鬼有鬼王撐腰,遲早要鬧出大狀況!現在不讓我們清除,早晚你要哭著求支援!”
雪狼道“各掃門前雪!讓你的特勤回家去!”
話是這麼懟的,但事不能不做。
雪狼聯繫了一個無業特勤,出發去機場門口等待。
只不過,等待的重點不是鬼王,而是其他區的特勤。
“一旦發現有眼生的明辨者,立刻跟我聯繫!”部長交待道。
每個區域的特勤,私人的日常出行是不受控的,但需要報備。比如出差和旅遊,明辨者們會在到達另一個管轄區後,自覺聯繫區域辦公室進行報備,並表明自己不會在旅遊和出差過程中進行私下裡的打鬼行動。
如果一個區域的特勤下了飛機,不進行報備,還想在別人的地盤上殺別人地盤上的鬼……那就是在傳遞不友好的信號。
道理很簡單,就和公安局抓犯人一樣。
每個分局有自己的負責區,如果追捕物件到達另一個區,你可以聯繫所在區配合抓捕。個人出行時,遇到突發事件可以見義勇為行使職責,但過後需要積極亮明身份,抓捕歸案的犯人也要給管轄區所在的公安。
如果一開始就是沖著抓人家管轄區的犯人來,像這三個明辨者一樣,那就說不過去了。
飛機起飛後,明辨者想方設法要來再次確認。
但每次起身朝商務艙方向走,就會被空乘阻止“旅客您好,請到另一側的衛生間。”
一個明辨者坐回去後,對同伴們吐槽“沒想到敗給了錢。”
“那到底是不是他?你不是去開會了嗎?”
“可能是……照片你們不也有嗎?”
“艸,那照片又不是女的,誰會盯著男的照片看。”
“怎麼不來個女王……”一個明辨者遺憾歎息。
“所以到底是不是?”
“那誰知道……”一個明辨者悄聲說,“不是說變人後能掩藏住氣息嗎?咱們根本分辨不出。不過他身邊跟著鬼將,應該是?雖說那個不是很像鬼將……”
鬼將見他們會直接杠,不會突然躲起來。
“既然是人,那咱們幹嗎要去打啊?”另一個明辨者皺眉,“又不能拿刀砍吧?我又不殺人……”
“降落後跟著他,看他往哪去。”一個明辨者拿出記錄的住址,“如果確認了,先讓他現出原形,再做其他打算!”
明辨者們想的不錯,但實際上,飛機降落後,卓忘言享有優先下機權,提著行李走了。等挨到明辨者們下飛機時,前面排起了很長的隊。
那個明辨者小哥再次吐槽“我覺得不可能贏的……首先在經濟上,我們就敗了。”
另一個已經自暴自棄了“算了,我就當旅遊吧。”
卓忘言沒有回家,他下了飛機後,取票候機,不久之後,上了另一架飛機,飛到了鶴市。
晁沖接到卓忘言,給了他一套黑西裝換上,並彙報了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王妃已經到了,在佈置現場。”
第二件時“王妃進法務部了。”
卓忘言穿好衣服,眉梢眼角露出了笑意。
晁沖看了眼後座上無精打采的陶百味,好奇詢問“王,您的比賽這麼快就結束了?”
卓忘言點頭,之後他看向陶百味,搓出了幾朵煞氣花,給了陶百味,又搓出一條優秀廚師的橫幅,掛在了陶百味身上,並鼓了鼓掌。
陶百味捧著花,沉默了好久,慢慢說道“也是,不是自己親自參加的比賽,果然是……不願意承認這樣的成績。”
卓忘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陶百味抬起頭,胖乎乎的臉上掛著笑“算了,以後在家指導你給妙妙做飯吧,也是個美差。”
晁沖看到卓忘言的舉動,心裡一暖,果然跟以前比,大佬的確是有了點人味兒。
鶴市墓地前的小公園內,花團錦簇,就跟有新人要在這裡結婚一樣。
賓客們穿著黑色的禮服,坐在台下。
臺上白色的相框中,是晁綾最漂亮最甜美的那張照片,音響裡播放的歌是晁綾最喜歡的那首,節奏歡快,與葬禮不符。她的漫畫在旁邊堆著,幾個要好的朋友穿成她漫畫主角,與來賓低聲寒暄。
卓忘言一眼就在黑壓壓的人群中看到了坐在前排的蘇妙,他坐過去,扭過頭對她笑。
卓忘言適合黑西裝。
蘇妙心猛的跳動了一下,笑道“結束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寫道“抱歉,回來早了。”
蘇妙說“沒關係,你很認真了,這就好。重在參與嘛,是吧?”
接著,她轉頭安慰陶廚師“師父也盡力了,以後咱慢慢來,不著急,大不了我給你找其他徒弟……我還想讓大叔多留會兒,咱又不趕時間。”
陶百味笑呵呵道“沒事,叔早想開了。現在沒能如願,就證明不是最好的時機。”
蘇妙笑了起來“說的是呢!”
晁沖走上台,拿起話筒,笑眯眯道“各位朋友,很榮幸大家能來參加家妹的告別禮。下面,是晁綾留下的,要說給大家的話……”
他展開手中淡藍色的信紙,念道“親愛的朋友們,括弧,特別是小豆子,賤賤,還有大奶……今天,我要回我的世界去了。在畫《特別偵探》時,我就已經給自己在漫畫裡留了個位置——亙古街角,那個不老不死穿著藍色裙子的美麗說書人,仔細看,每次案件完結時,你們就會在背景中看到我。朋友們,我不是離去,而是歸位。從你們看到信的這一刻,我就已經在我的世界中,永遠的將故事講下去……”
“能在現實世界認識你們真開心。”晁沖擦了下眼睛,念道,“而我,會帶著這份開心,繼續著我的旅程——創作者永不休,創作者永不朽。在我的世界裡再會吧,每當你翻開我的書,就能看到我。我沒有去世,而是永遠存在,以這種方式,得以長生。再見了,親愛的各位,以及我最最親愛的哥哥,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不要誇我聰明,我會得意的哦!”
晁沖念完,靜了好久,他疊好這張紙,抬起頭笑。
台下,蘇妙和晁綾的好友們一樣,翻著她的漫畫,在案件結束那一話的最後,尋找著背景中藍色裙子的姑娘。
蘇妙找到的這一話,黑衣偵探的女友問他“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嗎?”
“當然。”
偵探帥氣一笑,說道“這條街上的人,我都知道。”
“比如那邊那個笑的很漂亮的女士。”偵探道,“她喜歡藍色,家裡還有一個哥哥。”
女友左右尋找著“在哪裡在哪裡?”
偵探莞爾,壓下帽檐,大步流星向前走。
女友在後面追著,氣呼呼道“你又要去哪?”
“去喝一杯。”偵探露出帽檐下帶著笑意的眼睛,“繼續下一個故事。”
蘇妙指著背景中,露出的那一角藍色裙邊。
“在這裡,看見她了。”
卓忘言托著下巴,看過來。
蘇妙笑著說“我知道她花開後的顏色。”
一定是她喜歡的藍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3:21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58. 百味火鍋
葬禮結束後, 蘇妙留下幫忙收拾會場。
晁綾的漫畫堆在旁邊, 晁沖招手讓買妙妙過去, 指著一個行李箱說道“這個是她以前畫的一些小漫畫,小黃漫根據她的意思燒了, 剩下這箱,她的意思是,誰有興趣誰拿去……”
蘇妙激動道“什麼!小黃漫!你妹妹的手稿嗎?!我要!”
晁沖“……你能別跟英語聽力一樣只聽關鍵字好嗎?”
蘇妙“我馬上就有大把的時間看了!我一定要把你妹妹的作品都看完!”
晁沖嘴一歪,笑道“你要不要跟王說一聲?”
蘇妙心一緊,餘光瞥了眼幫忙撿花瓣的卓忘言,咬牙道“他又不是我爸, 我辭職幹嗎還要跟他講。”
晁沖彎腰, 小聲在她耳邊說道“他受影視劇荼毒, 一直等著你說辭職,因為……”
他話沒說完, 只覺得頭皮發麻。
晁沖機械轉頭, 果然, 是卓忘言在看他, 眼神“友善”。
蘇妙“怎麼了?”
又怎麼了?晁沖又沒幹啥, 看把孩子給嚇的!
晁沖知趣退後三步, 低聲解釋道“離你太近了,不是安全距離, 醋王上線。”
蘇妙一臉嫌棄“就他事多!你看我把你當男的看嗎?至於嗎?”
晁沖哈哈乾笑兩聲,心道,恐怕你也不把王當男人看。
蘇妙轉頭, 呼喚卓忘言過來“那個,我想給你說個事。”
卓忘言微笑著上前,對著妙妙溫柔笑完,眼珠一瞥,冷冷威脅了晁沖。
他這點小動作全被蘇妙給捕捉到了。
蘇妙“夠了啊!萬年的大人了,何必為難人家兩千年的孩子,你這是恃強淩弱,我告訴你,用身份等級欺壓別人的,全不是好東西。”
卓忘言受教,恭恭敬敬點頭,收下了蘇妙的又一個“道理”。
“當朋友,好好相處。”蘇妙說。
晁沖偷偷給蘇妙比了個贊。
“您這要是在漫畫裡,絕對是開後宮模式。”晁沖彩虹屁道,“你可真是讓我心服口服臣服。”
蘇妙“哈哈哈哈……你就欺負他現在還不懂後宮梗吧。”
玩笑開完,晁沖對卓忘言說道“王妃有事跟你說,關乎人生的大事。”
“哎呀,沒那麼嚴重。”蘇妙擺手,“人生嘛,生死之外,全是小事,我要跟你說的這個充其量只能算小事中的小事了。”
卓忘言一歪頭,表情詢問她什麼事。
蘇妙握拳一咳,站直了,正經嚴肅的說“我辭職了。”
卓忘言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蘇妙觀察著他的反應,果然不出所料,他接下來的動作就是掏筆記本!
卓忘言的筆記本有三個作用。
一,看電視的時候,摘抄臺詞。
二,記一些常用語和日常事項,抄菜譜。
三,留空白,需要跟人對話時,就在空白處寫字,寫滿撕掉,這部分再換新的。
卓忘言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根本沒有去理會空白區,而是直接找到提前抄好的臺詞,指給蘇妙看。
“辭職吧,我養你。”
他指了三次,用行動告訴她,重要的事情,講三遍。
蘇妙“……”
蘇妙“不用,我又不是黯然辭職的。我考慮了一下,我現在的精力都放在了你們這邊,工作已經慢慢不上心了,這樣的態度對工作崗位來說,不公平。所以,我自己動手淘汰了不稱職的自己,現在,我工作的重點是……讓有關你們的這個世界慢慢好起來。”
晁沖鼓掌。
卓忘言雙眸中盡是笑意,帶著罕見的驕傲。
蘇妙說“鼓掌就不用了,我是個很自私自我的人,野心很大,中二爆棚,夢想改變世界。待在我的工作崗位上,我永遠都改變不了現狀,這個時候你們帶來的另一個世界,我能真正做些事情,讓它改變的這個世界,可以算是讓我的職業前路充滿希望吧,所以我只是選擇了另一條職業道路而已……職業規劃我都做好了,我們一步一步來!”
晁沖道“你真的很適合做領袖。”
“你這馬屁拍的……”蘇妙說,“我都不好意思接。”
卓忘言拉住蘇妙的手,微笑著閉上眼,輕柔地親吻她的嘴唇。
蘇妙“……嘖,想說什麼?”
卓忘言沒有說話,他一笑,拉著蘇妙的手揣進口袋,似要拉她散步一樣,拉她離開,經過晁沖時,順手把筆記本按進了晁沖懷裡。
晁沖機靈,轉過來筆記本一看,果然上頭有王的指示。
“階段的開始和結束,都應用食物慶祝。”
晁沖懂了卓忘言的意思,是讓他安排吃飯。他好奇問道“王,這是哪部劇的臺詞?”
蘇妙也追問著卓忘言“你要跟我說什麼?笑什麼笑,不許笑……去哪?我們去哪?為什麼不說話?浪費可恥,快說!不要賣關子!”
任她怎麼問,卓忘言就是不說話,而且越笑越開心。
晁沖腦內一個電閃雷鳴,抱著筆記本呆立,愣道“也就是說,只是單純的想親一下……”
晁沖抱胸齜牙,抖了一下“靠,電視劇真能讓人成長!”
不管鬼王懂不懂人,總之他一定很懂愛。
“撩妙於無形啊……”晁沖連連搖頭歎息,看著還在糾結卓忘言是不是尋她開心的蘇妙,嘖嘖道,“可惜了,遇到個反應慢的。”
送走來參加葬禮的親朋好友後,晁沖把晁綾的照片裝進錢包,揣回懷裡,追上前面的卓忘言和蘇妙“王妃想去吃什麼?”
蘇妙仔細看了他,道“我看你現在的情緒也不是很好,雖然剛剛還有來賓議論你這下可以鬆口氣沒負擔了,但我覺得……你是真的為她傷心過。”
晁沖笑了下“妙妙,我經歷過的人生多了,最慘的也不是她,最讓我傷心的也不是她。但說真的,就算我現在的心是石頭,我也會因為親人離去傷心。不過這種離別多了,我的悲傷已經很淡了。”
蘇妙道“有時候覺得你也挺慘的。”
一生的悲歡離合就夠令人肝腸寸斷了,他經歷了幾次?
陶百味說“大家都去吃火鍋吧,這種時候吃個火鍋,把所有的東西都倒進火鍋湯裡一股腦燙了,肚子吃飽了,心情就好了。”
“說得對,吃完再想怎麼跟我爸媽交待,我先投火鍋一票!”蘇妙舉起了手,“小晁,你們鶴市有好吃的火鍋推薦嗎?”
晁沖道“走啊,我們隨緣,看見哪家進哪家!”
三個穿著黑禮服,剛參加完告別儀式的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漸漸染了夜色的天空中,太陽還未落,月亮已升空,勾出淺淺的輪廓。
拐過街角,蘇妙看到了不遠處稀疏的霓虹燈招牌“火鍋店火鍋店!”
她看到了!
晁沖“相逢就是緣,就進家吧,看起來人還不少,應該不錯。”
飯店不能冷清了,人氣越多,煙火氣越重,越好吃。
等到了火鍋店門前,蘇妙看著火鍋店的名字,感歎“緣分啊,陶大叔,這家火鍋店叫百味火鍋。”
陶百味樂呵呵開玩笑“吃完報我名字會不會免單?”
推開門,店中的火鍋味辣撲鼻來,服務員高聲問道“幾位?”
蘇妙“四位。”
晁沖“也對也對。”
“四位,大廳請!”
陶百味在他們身後飄著,說道“我去給你們看看廚房咋樣,一看廚房我就知道他家好不好吃。”
他說完,飄進了後廚。
服務員領著蘇妙他們朝最裡面的座位走,不出十步,就能看到一台小電視,懸在天花板上,播放著新聞。
蘇妙瞥到新聞內容,停下了腳步。
卓忘言轉過頭去,看向牆上的照片和獎狀。
“是我們廚師,廚師救了三個人,又回去抱氣罐……要不是他,樓上的那些住戶就沒命了,他救了我們大家……”電視上,火鍋店的老闆娘正在接受採訪,揉著眼淚說,“陶師傅人特別好,我們店裡的醬汁是他自己調配的,客人來吃,都說好吃……”
蘇妙“這是……”
服務員熱情介紹道“這是我們老闆之前在海市開店時的廚師,見義勇為去世了,很好的人,我們老闆開這個火鍋店,名字都是用他的,說是紀念。這是百味師傅見義勇為的新聞,好多電視臺播過呢,我們老闆讓每天放……那邊牆上還有百味師傅的見義勇為獎狀,還有老闆老闆娘跟他的合影。”
蘇妙走過去,驚訝地看著這面照片牆。
“百味火鍋店廚師陶百味像。”
照片裡,陶百味拿著炒勺抱著胳膊,胖胖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蘇妙一張一張看下來,有新聞的剪報,也有好心市民寫的信,孩子們給他畫的紀念卡。
照片牆正中間,掛著他的見義勇為獎狀。
新聞裡,是市民看到報導後送花的後續報導,那家燒到面目全非的老店門口,堆滿了鮮花。
不知什麼時候,陶百味回來了,他手指撫摸著這些照片,輕輕哭了起來。
“是那家……還是他們……”陶百味說,“是他們,沒錯的……”
熟悉的廚房,熟悉的味道,還有不停滾動播出的新聞,和這面牆。
“看來大家沒忘。”蘇妙咬著手指,差點控制不住自己不爭氣的眼淚,“百味叔,真好啊……”
“我們就在這家吃!”晁沖轉頭對服務員道,“跟你們經理說,今天晚上店裡客人們的單,我買了。”
火鍋煮起來後,接到飯店經理的電話,老闆娘趕了過來。
“你們……”老闆娘道,“你們是認識陶百味嗎?”
蘇妙笑著說“認識,是個很好的人,做飯很好吃。”
老闆娘百感交集“你們吃,你們吃!不用你們買單,今晚免費,我請你們……我請你們!”
卓忘言忽然站了起來,走到調料區,陶百味抹了淚,指導著他配出了一碗醬汁。
卓忘言把料汁放在老闆娘面前,在餐巾紙上寫了配料方法。
“百味的秘制醬汁。”
卓忘言把紙推給老闆娘。
晁沖解釋說“我們和陶師傅認識很久了,這是他說過的,陶師傅說,他想讓大家還能嘗到這種味道……”
仿佛就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一樣。
蘇妙蘸了醬汁,放入口中。
鮮香的料汁,有辣,有酸,帶著點甜,清爽可口。
蘇妙眼淚一下子就淌了下來“……好吃。特別好吃……”
好人的味道,帶著接地氣的溫柔。
老闆娘道了聲抱歉,拿過來也嘗了一口,怔愣之後,使勁點頭,掛著淚花道“就是這個!沒錯的!這個味道!”
火鍋沸騰著,蘇妙吃著擦著淚,眼睛和嘴唇都是紅的。
“好吃……”蘇妙說。
“還養胃。”鄰桌一個食客轉過來說道,“這吃完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也算是特色了!”
蘇妙低著頭,邊吃邊小聲說“這家店一定會紅火的……一定會的……”
等她放下筷子,卓忘言伸手,在她手心裡放了一枚魂核。
蘇妙攥緊了這枚魂核,抬起頭,保持著笑,問“什麼時候?”
晁沖道“在大家吃飯的時候。”
蘇妙仰起頭,擦去眼眶附近的淚水,笑著說“是百味叔的風格。”
晁沖倒滿果汁,舉起杯“看來真正的心願在這裡啊……他只是怕人忘記。”
蘇妙舉杯“謝謝百味叔。”
卓忘言輕輕來碰杯,晁沖笑說“也是,還有徒弟在,怎麼能忘,人不在了,味道還在。”
蘇妙砰地碰上,氣沉丹田道“敬陶師傅!”
“敬人生!”
“敬生活!”
“敬未來!”
蘇妙喊完,一仰頭,喝幹了果汁。
晁沖喝完,敲了敲杯底,低聲道“妹妹走好。”
蘇妙再次坐下,舉起筷子,說道“來,吃飯!繼續吃!”
卓忘言笑看著她,慢慢喝光果汁。
電視上重複著廚師見義勇為三闖火海救人的新聞,監控拍到的畫面裡,陶百味胖乎乎的身影,沒有一絲猶豫地奔向火海。
牆上陶百味照片旁,寫著他曾經給客人們的寄語
陶百味祝大家,一日三餐吃好,平平安安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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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3:3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59. 蘇妙的答覆
傳遞消息的符紙突然出現, 鬼將的聲音響起
“有陌生的明辨者潛伏在安居花園周圍, 我們已經想辦法通知東南區法務部了, 請王妃暫時不要回海市。”
卓忘言讓晁沖轉達了意思,說要帶妙妙旅遊散心慶祝辭職。
“旅遊?”蘇妙道, “幾天?”
卓忘言比了個三。
晁沖“三天,周邊遊。”
蘇妙敏感的看出來原因,問道“是因為明辨者們還沒有走嗎?”
晁沖笑“應該快了,你知道明辨者的致命軟肋是什麼嗎?”
蘇妙“……要上班?”
“答對了,加十分!”晁沖說, “明辨者大多數都是兼職, 沒工資, 所以本職工作不能丟, 跟影視劇中常見的白天上班晚上抓鬼的俗套設定一模一樣,抓鬼都是加班抓。這種情況下, 他們有精力處理的只會是居住地的煞鬼。大老遠跑外地除鬼, 還是除boss, 還沒有成熟的行動方針……這打眼一瞧就知道撐不了幾天的, 晾他們到週一, 必回。”
蘇妙“你們也夠佛了, 這要放影視裡,打boss這種橋段, 肯定是全劇,正義的一方各種努力,反派也各種算計……驚心動魄交手啥的, 哪見過你們這種晾著人家自己在外面旅遊的?”
晁沖道“主要也不值得跟他們正面交手……沒那個必要,咱們又不是反派,趕著送人頭這種事咱可不幹。再者說,逃避也是一種解決方法,有時候非常有效,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們是俗人,咱不是,我們都活這麼多年了,早豁達了。”
蘇妙“不過這樣跟我們害怕他們一樣……”
卓忘言笑眯眯的,寫了一句話。
“不是害怕,是智慧。智慧不是算計,也不是計較。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卓忘言修長的指頭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露出一絲令蘇妙熟悉的微笑。
這種微笑仿佛在哪裡見過……蘇妙一合掌“啊!”
佛就是這種笑。
怪不得這麼佛,原來這鬼是悟出“智慧”來了。
“那下一步呢?回去之後,我們做什麼?”
卓忘言動了動手指,晁沖幫忙傳話“和東南區的領導友好談談。”
畢竟,我們是成熟穩重的鬼。
這天晚上十點,他們到了第一個景區,是鶴市附近的自然景觀風景區,因為時間已晚,到了之後直接住了店。
晁衝開了三間房,兩間七樓,一間三樓,他很自覺地把自己流放到了三樓,七樓交給了“小倆口”。
蘇妙洗漱完,吹好頭髮,剛把吹風機放下,就聽到了敲門聲。
這個敲門聲,蘇妙非常熟悉,她把門拉開一條縫,果然看見卓忘言站在門前,一臉無辜純情的表情,還抬起手,給她打了個無聲的招呼,笑得人畜無害,非常傻白甜。
蘇妙心裡吐槽,信你傻白甜就有鬼了,卓忘言絕對是高段位白蓮花。
“有什麼事嗎?”蘇妙問。
卓忘言拿出一張紙,紙上面寫著“妙妙不管給我什麼答覆,我都會欣然接受。”
瞧瞧多會說話,不是問她你什麼時候給我答覆,也不是直接提醒他該給答覆了,而且拐彎抹角先表明自己態度。
自己果然沒猜錯,卓忘言段位比她高!
“進來說吧。”蘇妙拉開門,請卓忘言進了屋。
她不怕卓忘言進來後會耍陰招或者來個霸王硬上弓什麼的,畢竟他之前不是沒這個能力,要硬上弓,那她現在早成為大佬囚禁的小白兔了。這麼久了,她還活蹦亂跳,而且卓忘言還在乖乖等待她的答覆,那就是說,卓忘言這個人,是真的很尊重她的選擇。
卓忘言進來後,輕輕坐在床上,乖乖垂著手,等她回答。
蘇妙站在床邊,說道“我仔細回想了,我,你親也親了,看也看了,抱過摸過還一起睡過,咱倆離真槍實彈戀愛也沒多遠了。”
卓忘言雙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雙眸金燦燦的,亮的像只貓。
蘇妙“然後我就問自己,既然如此,我的顧慮是什麼。”
卓忘言洗耳恭聽。
蘇妙“經過我一個個的摸排,我找到了三個顧慮點。”
卓忘言眨了眨眼,拿出了筆記本,準備認真記筆記。
蘇妙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你對我而言,是未知的,這種未知超出了人與人之間的不瞭解範疇,所以,我心底深處對你其實是恐懼的。”
筆尖一頓,卓忘言驚愕抬頭。
蘇妙豎起第二根手指頭“第二,你不是人。有很多細膩的微小的情感,你和我是沒有共鳴的……這是我最擔憂的。如果我和你無法在情感上產生共鳴,我們倆的感情勢必不是對等的。最後不是我被你支配,就是你為了我偽裝……”
卓忘言默默放下了筆記本,眉頭皺了起來。
蘇妙豎起第三根手指頭“我對你的身體不瞭解,你現在是否只是一張人皮?你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我如果和你認真戀愛,那我到底是在和鬼王諦清談,還是在和人類卓忘言談?”
卓忘言別開了臉,嘴角沉了下去。
他眼眸中的金色漸漸淡去,恢復了最初那雙沒什麼神采的淺灰色眼眸,空洞地望著遠處,顯然是遭受到了打擊。
“這三點,是我現在的顧慮。”蘇妙說,“但……”
聽到但字,卓忘言眼睛迅速亮了起來。
“但是,雖然有這些顧慮,我還是想和你正式交往。”蘇妙說,“卓忘言,我直說吧,我看上的,被吸引的,讓我的感情擊倒理智占上風,腦袋一熱跟你正式交往的原因,是你這個人,每一處都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卓忘言一激動,站了起來,呆愣愣看著蘇妙。
“你可以說我膚淺,但我現在想答應你。我提出交往的理由,是你的色相。”蘇妙道,“當然還有目前表現出的性格,以及方方面面的。我不知道你以後會不會出現顛覆性的變化,但現在,我的確想擁有這樣的男朋友。”
卓忘言的表情好像在說,色相也可,只要你願意。
蘇妙嚴肅道“從現在你我的表現來看,這可能對你更不公平。你有記憶,有回憶,你前生的那些感情故事如果是真的,那我現在提出交往,是對你的不公,因為我們的感情付出不對等。聽完這些,你還要點頭同意嗎?”
卓忘言慢慢點了點頭,很鄭重。
蘇妙長舒口氣,目光變柔軟了。
“那個……你這個人身,是自己的嗎?”
卓忘言使勁點頭,並脫了上衣邀她來看。
喲……他真的很懂怎麼撩。
蘇妙臉都要熱出火,挪過去,手指一點點地,觸碰著他的皮膚。
“你是一直都長這樣嗎?”蘇妙好奇。
卓忘言搖了搖頭,寫道“會隨著混沌世的人身變化趨勢,也做一些變化。每次在沉睡中改變,但仍然是我,安心。”
蘇妙離近了,整個人幾乎要貼在他身上,緩慢地,好奇地注視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她繞到了卓忘言身後,在胡思亂想的支配下,檢查他有沒有藏起來的尾巴或者翅膀什麼的。
卓忘言感覺到了她睫毛的輕微顫動,類似蝴蝶煽動翅膀的呼吸,輕輕擦著他的身體,在他的後背慢慢移動,慢慢向下。
有時候,失去煞氣是個好事。
卓忘言喉結輕輕動了動,長眉微蹙著,閉上眼。
蘇妙自言自語著“唔……沒有……”
沒有翅膀,也沒有尾巴,很正常的身體,但仔細看,還是會害怕——他有一具過於完美的身體,宣告著他與人的不同。
蘇妙繞回來,笑了笑,要起身時,重心沒穩住,身體一歪,滾到了卓忘言懷裡。
這之後,蘇妙發現,她把大佬給推了。
卓忘言被她按在床上,目前正是一副任她宰割的樣子。
雖然,這個展開令她有些激動,但激動中,免不了有點……尷尬。
卓忘言睜開眼,微微抬起身子,吻了她。
之後,他再次躺回去,問她“你要檢查另一半嗎?”
蘇妙跳起來,整個人都像是被煮熟的蝦,紅紅火火,燙得要命。
蘇妙的視線不受控地移到了另一半……要說另一半也不準確,按照卓忘言的身材比例,剩下沒看的,占一多半。
蘇妙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問道“那個……我不是……性騷擾啊……我就問、問一下……您跟正常……男性,沒本質上區別吧?”
卓忘言搖頭。
還是有區別的,起碼比正常男人要更優秀些……
他抓起筆,如實這麼寫了。
蘇妙“好了秀兒,我知道了……”
跟普通男人沒區別,提起這個都想炫耀自己厲害,嘖!
蘇妙吞了吞口水,嗓子還是乾巴巴的,她再次發問“那……我是說,如果啊,如果咱倆正常交往了,以後……就以後,會有孩子嗎?生出來……是人嗎?”
卓忘言愣了好久,搖了搖頭。
“哦,沒有啊。”蘇妙的語氣不知是失落還是高興,或者二者兼有。
卓忘言再次搖頭,抓起筆要給他解釋。
蘇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可能是著名歌星給的吧,她撐在床上,親了卓忘言一口,說道“你說。”
卓忘言如同石化。
蘇妙“……我是親到暫停鍵了嗎?”
卓忘言回魂,輕聲道“我不知道,以人身生育創造生命這件事……我們沒試過。”
蘇妙“……呃,一般來說,咱倆算生殖隔離嗎?”
她說完,自己又道“應該不是,鬼也是人,還是同一個物種。”
卓忘言盯著她看,視線慢慢滑向了她的胸。
蘇妙現在的這個床咚動作,最突出的就是她的胸。
卓忘言盯著看了好久,疑惑著。
蘇妙的胸,大小每天都不同,很奇怪。
他疑惑著,又將視線移回她的嘴唇,起身,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奪走了她的那口氣息。
“我只會毀,所以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他道,“但我們可以試。”
畢竟,她是花神,她身體裡,魂魄中,至今還流動著生的力量。
詢問結束。
蘇妙抱膝蹲在床上,像只小貓團,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沉默了好久,說道“卓忘言,要是……要是你能等的話,可不可以再給我點時間?”
卓忘言歪頭。
——嗯?
蘇妙說“因為我要是今天說,好的,咱倆談個戀愛吧,我可能不會原諒自己。”
蘇妙眼睛裡仿佛有星星,碎光溫柔又認真。
她說道“我剛剛忽然想,如果真的愛上,是不會考慮這麼多,也不會問你這個問你那個,權衡猶豫。”
“所以,等我愛上你那天。”蘇妙說,“我們再開始,好嗎?”
卓忘言笑了。
他拉起蘇妙的手,在她的手腕處輕輕落下一吻。
她也是,每一世,都在成長,在屬於人的輪回中,越來越像接近當初的那個女神。
讓他一世比一世沉迷。
花神,真可怕啊。
海市,林書黎家。
一群鬼在頭頂上搓麻將,賈老太打了個噴嚏,說“最近這屋裡怎麼這麼涼……”
林書黎被吵的腦殼疼,大吼一聲“全體安靜!”
不能這麼下去了,得快點讓蘇妙他們回來。
這時,晁沖的短信到了。
“林警官,有件事拜託一下……”
林書黎“又來!”
看見拜託這倆字他就心累。
晁沖第二條短信到了“希望你能安排一下,我們想和你部長見面,聊一聊今後的海市發展路線。”
林書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4:0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60. 大小姐,你清醒點!
第二日登山時, 晁沖悄悄問卓忘言“昨晚怎麼說?”
卓忘言開心道“她同意了。”
晁沖收到這條心語, 懵了好久。
同意了?
同意你咋還不會說話?咋還用心語?今天早上你倆還從兩個房間走出來, 而且她對你的態度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如昨。
這叫同意了?
晁沖內心開啟彈幕吐槽, 嘴上卻道“呃……王妃具體回答的什麼?”
卓忘言就把昨晚蘇妙的最後答覆告訴了晁沖。
聽罷,晁沖“你完了。”
卓忘言笑眯眯詢問晁沖,“你完了”這三個字,何意。
晁沖說“你主動權被她奪走了。”
卓忘言——嗯?
晁沖感慨道“妙啊,妙啊!王妃這個答覆, 一來, 是給了你定心丸, 告訴你她以後會真正的去愛你, 這確實不是拒絕,是接受你, 而且要為你負責, 正面的同意你的求愛。”
卓忘言點頭, 更開心了。
“二來, 雖然她接受了你的求愛, 但她還在考察你。就是說, 以後,要看你表現。畢竟愛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怎樣讓她能更愛你,也需要你努力表現,能讓她愛到無法自拔。”
卓忘言再次點頭, 表示他知道。
“這第三……”晁沖道,“她這句話,模糊了時間也模糊了達標標準,也就是說,她可以明天就說我愛上你了,我們倆在一起吧,也可以十年二十年後再愛上你,在她回答你之前,你所做的只能是不停地追求、去愛……總之,主動權都在她那裡,王,你現在,完全處於這場愛情競技的被動位置。”
卓忘言微微一笑,根本不在乎。
晁沖歎息“王妃是真的厲害,一世比一世有大智慧。”
卓忘言道“她沒有刻意,而是出於本心。”
晁沖道“我知道,果然這種事情,不攻心計,才能得天地大運。”
卓忘言說了一句話。
“上一世,我和她都計較的太多,在乎的得失也多,因而天地大運都拋棄了我們……這一次,她沒算計過感情,也不在乎過自己的得失。她只是很純粹的想試著來接受不同於人的我,純粹的想愛我,所以天地大運這次站在了她身邊。我心甘情願交出主動權,亦會隨大運而走,真誠以待,不再一味期待什麼結果。不過我知道,這一世,一定是個好果。”
這話壓在晁沖心頭,令晁沖無比欽佩“你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遠處,登上山頂的蘇妙搖旗招手“兩位,快點的!”
萬年和千年果然不如年輕人胳膊腿利索,蘇妙想。
週一,海市那邊的鬼將發來消息,外來明辨者撤離了一部分,但周圍的監控並沒有完全撤走。
而且,明辨者之間也發生了衝突,東南區已經在著手驅逐抗議。
晁沖道“雖然局勢依然亂,但不管怎麼說,咱能回家了。王妃考慮過搬家嗎?”
蘇妙道“考慮過,但現在搬不現實,麻煩也多。”
晁沖“哪來的麻煩,我把鶴市的房產賣了之後,咱在安保好的高檔社區門對門買幾套,住一起分分鐘的事。”
蘇妙擺手道“我剛辭職,忽然搬家,還住高檔社區,你是要讓我爸爸嚇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墮落了,被包養了……”
晁沖哈哈笑了起來“家裡準備怎麼說?”
蘇妙道“也不想騙他們,就說我受卓老師的影響,對文物古跡方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現在去了海市圖書館當管理員,每月拿基本工資,同時備考歷史方面的研究生……什麼的。”
晁沖由衷誇讚“您說謊的能力是與日俱增啊!”
蘇妙謙虛道“熟能生巧,熟能生巧罷了。”
蘇妙回到家,收了堆放在家門口的快遞,一打開門,被屋裡的亂象嚇了一跳。
家裡的東西似乎都被翻過,沙發也被劃開,羽毛到處飛,皺巴巴的文件散落在地上。
“明辨者進來過!”蘇妙叫道。
卓忘言比劃著,解釋說,鬼將在,可以證明她出門在外這些天,並沒有人進入屋子。
也是,鎖是好的。
蘇妙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一掌拍在門框上,道“卓忘言!!你把你的蛇和雞放哪了?!”
卓忘言指了指對門,無辜示意她,他出門時,交待晁沖把鳳凰和龍都留在他家裡了。
為了證明,卓忘言還邀請蘇妙到他家看。
那蛇跟那雞果然在卓忘言的書桌上,卓忘言一打開門,他倆嘰嘰喳喳嗷嗷咪咪的給蘇妙打招呼,乖巧到令人生疑。
蘇妙“哦……都在這裡啊!”
鳳凰跟龍忙不迭的點頭。
蘇秒看向龍,龍眨著那雙圓溜溜亮閃閃的豎瞳大眼。
蘇妙又盯著鳳凰看,鳳凰歪頭,嘰了一聲。
蘇妙走過來,笑眯眯撫摸著兩個小東西“真乖。我家的那些東西,可能是自己掉的吧……”
龍和鳳點頭稱是,眯起眼享受著蘇妙的撫摸。
“你倆這幾天沒離開過這裡?”
龍鳳搖頭,繼續討摸。
“沒去過我家?”
龍鳳搖頭。
蘇妙手指撫摸了幾下,捏起鳳凰呆毛上的餅乾屑,咬牙切齒道“嘴都沒擦乾淨,還說沒去過!如實交代!”
龍的尾巴尖立刻指向鳳凰,把它推到了前面。
鳳凰??
哥!這就不夠意思了哥!!明明是你提議先去的!
蘇妙一手捏起一個,推開沒能教育好熊孩子,滿臉愧疚認錯的卓忘言,到“案發現場”讓它們仔細看看她家的慘狀。
“冰箱,吃空了!”
“食品櫃的零食,沒了!”
“沙發墊都給我拆拆!”
“文件你們都啃!”
“桌角你們都咬!”
“我的首飾項鍊你們都戴!看看!我放屋裡的戒指為什麼會出現在沙發上,我的項鍊為什麼會掛在電燈上!我帽子上的絨球哪去了?是不是被你們一根根拆了?!”
晁沖在旁邊幸災樂禍道“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孩子必須得打!”
龍和鳳被蘇妙倒提著,在蘇妙面前一副認錯的委屈表情,再轉過臉,皆眯著眼威脅晁沖閉嘴。
蘇妙“氣死我了!!”
蘇妙一邊拿被拆的毛衣線纏它倆,一邊罵道“龍鳳?我看是哈士奇和阿拉斯加吧!!龍鳳呈祥沒給我送來,拆家倒是有一手啊!還偷吃!偷喝我飲料!還偷戴我的戒指項鍊臭美!翻我衣櫃!拆我毛衣!毀我沙發!”
卓忘言立刻表示,他會修理這倆熊孩子,並全額賠償蘇妙的損失。
晁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估算出了經濟損失,並悄聲建議卓忘言“好事,以賠首飾衣服為由,給她買新的,多買!”
蘇妙給繩子打了個死結,把龍和鳳掛在了晾衣架上,黑著臉打掃衛生。
卓忘言自告奮勇幫忙。
他彎腰撿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從衣服裡掉出了一隻粉嫩嫩的內衣。
卓忘言捏起內衣看了看,思索起蘇妙大小百變的胸——這其中一定有奧秘!
蘇妙一回頭,看見熊孩子的監護人卓忘言睜大了眼,一臉好奇地捏她的內衣,頓時火冒三丈,說道“給我放下!”
卓忘言迅速把手背後,甜甜一笑。
蘇妙氣的口不擇言,迸出粗鄙之語“靠!”
她拿自己並不豐富的想像力稍微一想,就能想到那條蛇跟那只雞在她家吃吃喝喝,頭頂胸罩扭來扭去狂歡的情景。
蘇妙扭過頭死盯著兩隻搞事精,眼中冒火,牙齒咬得咯咯響。
“真想把你們醃了!”
中華語言,博大精深。蘇妙說的醃,是醃菜的醃,字面意思,就是想把蛇和雞抹上鹽,下酒菜。
然而龍和鳳,以及卓忘言都聽成了——閹。
龍和鳳熱熱鬧鬧求饒,卓忘言彈出了一把煞氣刃,大有蘇妙下令他就執行的意思。
鳳凰的呆毛嚇凋零了,龍的身板嚇僵直了,二寵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卓忘言見他們老實悔過,收起了刀。
收拾好屋子後,蘇妙忽然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麼。
“我的鬼呢?!”蘇妙比劃著,“我那一屋子鬼呢?!”
晁沖道“王妃放心,都好好的,在避難呢,地方可安全了,明辨者們絕對找不到。”
蘇妙“還在鳳山嗎?我們去接他們回來吧,也該開始下一個送客工作了……”
卓忘言看向晁沖,要一起去接。
晁沖擦了擦汗,乾笑道“咳……我一個人去就行。”
“這表情,一定有鬼。”蘇妙道,“難道他們出事了嗎?你為什麼吞吞吐吐的?”
晁沖只好交待“我……把他們託付給林警官了。”
蘇妙“……”
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她家裡都是些什麼人才啊!!
晁沖為自己辯解道“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蘇妙“……那,你去接吧,我避嫌,我就不去了。”
卓忘言看向蘇妙。
蘇妙說“我拿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次去接他們回來,必然會被那個毒舌人民警察諷刺挖苦,占言語便宜,我吧,現在基本上是要跟卓老師榮辱與共了,送上門去讓人調戲,不是很妥當,所以你去吧。”
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小晁!
卓忘言笑了起來,把晁沖推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晁沖“……”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這樁差事,誰送的誰接。
晁沖鼓起勇氣,開著空車接鬼。
林書黎家中,林書黎被折磨的,肉眼可見憔悴了。
他戴著耳機,聽著重金屬音樂,死皺著眉頭,然而依然阻止不了鬼的騷擾。
一群鬼分幾桌打麻將,從早打到晚,而那個看起來像白富美的女鬼頻繁趴在他床上,不停地挑逗他,還去鬼市換了身衣裳,到他眼前晃悠。
林書黎忍無可忍,拍了把煞刀出來,大小姐哦喲一聲,讚歎道“好an!我更愛你了!”
林書黎,敗。
晁沖來接鬼時,林書黎半點都沒為難他,立刻把這群鬼打包,揮手讓他帶走。
然而,大小姐卻抱著林書黎家的巨幅中國結,說什麼也不走了。
“我要待在這裡。”大小姐說,“我不回去了!跟蘇妙說,我墜入愛河,嫁到林家了,讓她忘了我吧!我現在的願望就是和林警官同居,讓她成全我吧!”
林書黎“……”
不是他迷信,他現在真的想去找個大仙兒幫他看看,他是不是命犯“不良”桃花!
而安居花園這邊,蘇妙坐在剛縫補好的沙發上拆快遞。
她買了一堆零食大禮包,想在平時複習看書時磨牙打發時間。
結果每一盒裡的零食都只剩一半。
快遞盒下面有個洞,大小剛好能讓龍鳳鑽進來。
蘇妙慘叫起來“啊啊啊!!!我今天不收拾你們我就不姓蘇!!”
作者有話要說 嗯,今天提前倆小時更新,來解釋一下。我平時看評論還挺佛的,尊重不同意見,但如果是給人物貼我不贊同的標籤,發表片面之詞之類的,我就會較真。(好像每次出現人物性格方面的爭議,我都會叨叨好多作話解釋,這一定是魔咒!)
蘇妙不作,也不拿喬,不煩人。她是獨立自主的人,也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
我前文給了好多性格上的說明和暗示。
蘇妙十五歲能力蘇醒,卻一直沒有答應鬼們完願。看起來是磨嘰,但其實是她這個人責任心過強的體現。她從能力蘇醒後就大概推測出了幫他們完願後會發生什麼事,她當時就明白,一旦開始,壓力和責任都需要自己承擔,而且這是項奉獻終生的事情,這個責任太重,所以她才不願答應,畢竟答應了就要做好。
對待鬼王也一樣,感情是她一生都要認真負責的事,就算沒有鬼王在,她相親多年也沒戀愛正是性格的體現,不是她挑,也不是她作,是她對自己負責,也在為對方負責。
她一周的時間都在猶豫,因為她知道自己雖然非常嚮往和卓忘言戀愛,但她要對感情真正的負責。她連精神上感情付出上不對等都考慮到了,她知道自己如果現在就點頭說好,我接受你的愛意,並且準備享受你的戀愛為我帶來的福利,從感情上來說,就是對鬼王的不公平。蘇妙責任感強,也想尋求公平,還想握住自主權,她是個人格獨立的人,所以,上一章,她的意思其實是說,我在愛著你,也喜歡你,但我會等到我對你的愛與你對等時,我能為你也付出相應的愛意時,我們真正在一起。
靈魂上比肩。
這不是簡單的拒絕或者答應,而是她給卓忘言的承諾,很認真的承諾。
她是答應了鬼王的求愛,表示我瞭解了你的訴求,但我拒絕現在就享受你會給我帶來的戀愛福利,她想真正的追求愛情上的認真和平等。
鬼王聽懂了。
鬼王那麼高興的原因,就是他聽懂了蘇妙的意思。
從某種方面說,會收到對女主表示不滿的標籤評價,也算是達到了旁人看表面,而男女主卻彼此真正的理解對方,在靈魂上同頻,這樣的效果吧。
相愛的人彼此理解對方,能“聽懂”對方的話,溝通無字面上和深層次的障礙,真正是二人融為一人,這樣真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4:22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61. 豪門恩怨?
去的時候好好的, 接回來一瞧, 少一個人。
蘇妙“她不回來是什麼意思?被扣押為人質了,還是被林書黎幹掉,沒辦法回來了?你不要隱瞞, 你告訴我真相,她有沒有事?”
晁沖說“非也,是這位大小姐自己要留下的,胳膊腿全乎著呢,我看林警官的臉都要綠了。”
蘇妙道“她留下幹啥?結婚?”
晁沖笑道“上演人鬼情未了……”
蘇妙心累至極, 問鬼房客們“算了, 大小姐我管不住, 先不管她, 過幾天接她回來就是。下一個是誰?”
鬼們回答“大小姐。”
得,這還真能找事。
林書黎躺到床上, 一轉身, 發現那個年輕女鬼躺在他枕邊, 含情脈脈看著他。
要說女鬼長得是真不錯, 瓜子臉大眼睛, 黑直長, 長相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養大的姑娘,洋氣。
林書黎坐起來, 點了支煙“咱倆來聊聊。”
年輕姑娘眨巴著眼睛,嫵媚地一翻身,側躺在床上, 柔聲說道“好呀,聊一聊。”
“看上我了?”
“看上了。”女鬼說,“要不是我死了,我真想把你招進家門。”
林書黎噴出一口煙,笑道“叫什麼,多大年紀,家住哪裡,怎麼去的蘇妙家?”
女鬼流利道“林一京,二十四歲,家在海河灣畔住,運氣好,死在了白鬍子老爺爺家門口,他幫忙照顧我,然後把我託付給了蘇妙。你要我的三圍嗎?”
林書黎哼了一聲,又問“蘇妙能幫你們做什麼?”
“完成我們的心願,讓我們再次開始新輪回。”
“擁有一次新的輪回機會?”
“不是一次,是開始新的輪回期。”林一京道,“好像是能讓我們的魂核煥然重生,輪回期內可以多次輪回。”
“好,我知道了。那你們需要給她什麼?”
“我們不需要給她什麼。”林一京說,“那傻妞做的是志願者服務。”
林書黎不信。
“她一點好處都不得,幫你們完心願,送你們去輪回?”林書黎笑了,“逗呢。”
“真的一點好處都不得。”林一京說,“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做義工。跟你一樣呢……”
後面這半句,語氣嬌軟,拖著音。
林書黎道“我們法務部特勤殺你們,有好處。”
“政府發工資嗎?”
林書黎說“不是,是身體上的。”
林書黎說“只要不是意外,做特勤的明辨者,幾乎都不會生病。據說,這是維護天地秩序給的獎勵。”
也就是說,如果運氣好,沒有碰到意外情況的話,明辨者特勤會無病纏身,活到老死,無疾而終。
林一京手指繞著自己的頭髮,嬌羞道“太棒了……那你身體一定很好。”
林書黎“……”
不是一個頻道的,講不通。
他心生一計,抓起煙盒,披上外套,道“我要出去走走。”
林一京猶豫了一瞬,說道“我也去,你可要護我安全啊。”
林書黎慢慢走著,也不說話,林一京小心翼翼跟在後面,還跑到他身旁來,比了比身高差,越比越開心。
兩旁的建築群漸漸熟悉,林一京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林書黎誆回了安居花園。
林一京誇張撒嬌道“不嘛!人家不要這麼早回去!我們回家好不好?”
林書黎道“你知道這附近有多少明辨者嗎?要麼乖乖跟著我回蘇妙家,要麼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待著。”
林一京瞬間變臉,大小姐脾氣上來,冷冷一哼,自己飄進了蘇妙家。
蘇妙正在家裡收拾龍鳳,正訓的起勁,就聽頭頂飄來了一聲嘲諷“看你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優雅……”
蘇妙都要氣瘋了,還管什麼優雅不優雅,當下頭髮一擼,抬頭道“娘娘啊?你是來回門的?一回娘家就說我不優雅,來來來,你行你來!你見教育孩子的有幾個是優雅的?氣的不是你,說什麼漂亮話!飄著說話不腰疼!”
門鈴聲響起。
蘇妙“……這是把新郎也帶來了嗎?”
林一京白了她一眼,看著自己漂亮整潔的指甲,說道“是他自己跟來的,誰讓本小姐魅力大。”
蘇妙拉開門,對面卓忘言也拉開了門。
蘇妙先道“卓老師你緊張什麼?沒事的。”
“林警官有事?”
林書黎下巴抬了抬“人我給你送回來了。”
“……多謝。”蘇妙道,“林警官魅力大,給您添麻煩了。”
“要怎麼謝我?”林書黎挑眉。
背後,卓忘言——盯。
蘇妙不再陪他玩笑,直接道“口頭感謝一次。”
林書黎笑了起來,回頭給卓忘言招了招手“你也來,不是說,要跟我們部長見面嗎?這之前,我有事要說。”
卓忘言做了個請的手勢,禮貌邀他進去坐。
蘇妙屋裡的鬼熱情跟他打招呼“小林來了啊。”
“常來做客啊!”
“下次也跟我們來一局。”
林書黎“你們還真給我客氣上了?”
他坐下後,接過卓忘言遞來的茶,一邊吐槽著大晚上喝茶,一邊問蘇妙道“先說說看吧,要和我們部長見面說什麼?”
蘇妙道“秩序和規範問題。”
“嗯,比如?”
蘇妙看了卓忘言一眼,說“比如,你們法務部一定要殺鬼王這個神經病條款,可以改改。”
林書黎吹了吹茶,斜眼一看,發現晾衣架上五花大綁著一條蛇和一隻雞仔。
“唔……還有呢?”林書黎觀察起蘇妙家這個神奇的地方。
“還有就是,我覺得吧,不是所有煞鬼都是壞的,你們不能連審都不審就把人家槍斃了,我認為你們這是懶政。”
林書黎道“不殺煞鬼,我們怎麼辦?煞鬼多了,事就複雜了。把最終輪回的煞鬼送入終界,是我們的職責,也是在維護天地的秩序。”
“但……總要有個區分。”蘇妙說,“人有好有壞,鬼也一樣。”
“聽說你能把本該去往終界的煞鬼送往序,讓他們得到新生?”
“基本上差不多。”蘇妙道。
“嗯,花神。”林書黎放下茶杯,笑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不是你,不具備普度眾生的能力,我們看到煞鬼,為了維護天地規則,只能選擇把它們結束掉,送向終界。在只有這一個處理辦法的時候,你說我們區分好鬼壞鬼,還有必要嗎?”
“也是。”蘇妙道,“我懂你意思。所以我想加入你們,重新做規劃。”
“具體怎麼說?”
“我加入後,你們就有了兩條路選。殺對社會有危害的煞鬼,留下普通的,給他們庇護所,把他們交給我處理。一條生路,一條死路,生路給好人,死路歸惡人。”
林書黎道“我問你,每個魂核有多少次輪回?”
“據你們法務部的材料所說,通常是十二次。”
林書黎又道“打個比方,比如這個姑娘。”
他指著林一京。
“魂核輪回十二次,除了剛結束的這一世,其他十一次,都是大惡人,你怎麼算?”
蘇妙道“不存在的。”
“什麼?”林書黎眉毛都快飛了。
蘇妙說“你沒認真看你們法務部的材料嗎?上面有介紹魂核。第十二章,魂核,第三小節。”
林書黎“……啊?”這女的是什麼奇葩?過目不忘嗎?
蘇妙道“人的變壞,是世世累加的,天地賦予魂核第一次輪回生命時,魂核相當於一張白紙,□□點鐘的太陽,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社會給什麼他學什麼。輪回的十二次是一個整體,每一個階段都影響下一個階段,如果把它當做孩子的成長階段,第一世,就是剛剛進入社會開始學習的小孩子,這之後漫漫升學,前一世學到的東西,就會影響他的下一世。”
書上確實有,林書黎道“有點印象……”
蘇妙接著講道“如果一個人在第三世,開始小偷小摸,到第四世,就會入室盜竊,累加到最後一世,那就絕對不是什麼好人。那麼我們反推一下,如果這個人的最終世是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人,死了變成普通的煞鬼,沒有惡念,那他之前的十二個輪回,基本可以排除大惡。”
卓忘言在一旁看著,慢慢拍起手,再次為蘇妙感到驕傲。
“你們資料科做了幾百年的跟蹤研究,分析了大量的資料,才得出這個結論。我是看了這個結論,才有了必須和你們合作的想法。”蘇妙神采奕奕,眼中帶著希望之火,對林書黎說道,“讓我們把法務部變成懲治惡鬼,保護善鬼的成熟化機構吧!之前見鬼就殺的時代,會在我這裡終結,讓我們不冤殺任何一個普通人,不放過任何一個惡徒,怎樣?”
林書黎慢慢站了起來。
“蘇妙。”他說,“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現在我需要你證明一件事,你做到了,我就去和部長談,並且全力支持你。”
蘇妙問道“證明什麼?”
“給我看你是如何完成心願,把他們送向新輪回的。”林書黎道,“我要看過程,我要知道你的能力如何使用,它是否穩定。只有你證明給我看,我才敢應下你這個提議……”
他的眼睛裡也閃著光。
“實話說,見鬼就殺是因為我們沒有別的處理辦法,我很早就對這種做法有過質疑和動搖。”林書黎說,“只要你能證明給我看,你真的能做到給予他們新生,我就支持你。懲惡揚善,除暴安良,這才是正確的做法……蘇妙,證明給我看吧,你的能力。”
林書黎指向林一京“就從她開始。”
蘇妙“你挺會指的,按照順序,她確實是下一個。”
蘇妙仰起臉,問這位大小姐“萬眾矚目啊,那咱就按流程走?那個……你的心願是?”
“讓我父親身敗名裂。”林一京手指繞著頭髮,居高臨下看著他們,“讓我的繼兄不得好死!”
林書黎挑起眉毛“呵……原來心願還有殺人的選項啊?”
蘇妙“……咳。”
不、不給面子,怎麼突然就提高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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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9-4-26 00:24:36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2.福運門
林一京是名副其實的豪門大小姐, 她的父親叫林志宇, 登過富豪榜的人物。
網上的詞條顯示, 這位元富豪是賣衣服起家,中年發達後, 成立了幾家娛樂公司,目前名下產業多得數不清。
這位富豪有兩任配偶,第一任夫人七年前去世,留下個獨女叫林一京。林一京有對應的詞條,點進去後, 只有一條資訊“林一京, 林志宇女兒, 電影《飛黃騰達》中男主人公女兒九月的扮演者。”
配圖是林一京和各路知名影星的合照。
蘇妙問道“這電影是你爸公司投資的?”
“差不多。”林一京道, “是他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怪不得這電影我都沒聽過。”蘇妙道,“是專門請明星過來給你拍的, 用來慶祝你十八歲生日?”
“洗錢罷了, 院線悄悄上了十來天就下映了。”林一京嘴角一撇, 冷冰冰說道, “禮物?說得好聽, 以為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林書黎轉過來電腦, 返回林志宇的百科詞條,把他的履歷看了。
林志宇的現任夫人叫金愛英, 是二十年前風靡江灣,被業界稱為江灣玉女歌手的女人,她淡出歌壇好多年, 原配丈夫死後,帶著一個比林一京大六歲的兒子,嫁入林家。
她的年紀比林志宇還要大五歲,每次和林志宇出席活動都會手挽手,夫婦二人和睦恩愛。
林志宇續弦再娶,娶了個比自己歲數大的,這和一般發家致富的男人頻繁換嬌妻,每任妻子都固定在二十多歲的畫風不同,因而,金愛英和林志宇被媒體吹捧為“靈魂伴侶,第二次真愛,夕陽紅伴侶。”
蘇妙大概瞭解完她父親的情況,猜道“林小姐,難道你是想讓我們幫你舉報你父親……呃,洗黑錢嗎?”
“他違法犯罪的事幹得多了,洗錢算什麼,身後有人給他撐腰,靠山不倒,你們想怎麼舉報?”林一京道,“你們這些平民百姓,舉報他沒用的,我敢說,林志宇倒,海市包括整個東南區,那些政府官員都要換幾撥。誰會讓你舉報他?你們的舉報資訊剛放上去,就會被和諧,沒用的。”
不舉報?
蘇妙面無表情道“哦,那娘娘你的意思是?”
“動動腦筋好嗎?你們舉報沒用,但可以大面積在小網站上曝光他的醜聞,醞釀久了,自然會有閒人扒皮,扒著扒著,就能挖出爆炸新聞,到時候,直接捅到上頭去,誰還敢壓?”林一京說,“就算他不會倒,那些新聞也足夠他身敗名裂!我要讓他的名聲臭三十年!他那麼愛名譽,那我就讓他被人罵,被千萬人罵!”
“不是我八卦啊……”蘇妙道,“我想把事情問清楚。你跟你爸,有什麼仇?”
“他把我當作汙點,從沒有愛過我。”林一京道,“父愛什麼的,不存在。他連娶妻都是有目的的,從不會愛誰。我早就知道,他那麼明顯的喜歡我,寵我,是因為我長相沒給他丟臉,我的言行沒給他丟臉,我的優秀有資格做他的女兒,可以讓他炫耀,可以讓他永遠是別人眼中的幸運兒,上天眷顧的成功男人……”
蘇妙又問“那……你說的繼兄是?”
“金愛英的兒子。”林一京的拳頭緊握著,一臉戾氣道,“那個人渣!騙我感情,騙我說他愛我……全是謊言!我死了才知道,他一直在追求那些模特!還把我的項鍊我的包送給她們!他根本不愛我!他就是個騙子!不得好死的人渣!”
蘇妙“……我懂了,你說的不得好死,是一種程度詞。”
“不,我說的是,讓他去死,而且要死得慘!”林一京道,“他說過,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死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愛情?我自己也知道愛情靠不住,但他既然承諾過我,發過誓說他永遠不會背叛我的感情,那他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為什麼要對我發誓?!”
林書黎合上電腦,打了個哈欠“……算了,你們來處理吧。”
他看出來了,林一京就是個不成熟的孩子,因父愛缺失,和對繼兄背叛誓言的怨恨而心生報復。
蘇妙愣了愣,分析道“林小姐,也就是說……你想讓你父親身敗名裂是因為你怨他從沒有真正愛過你……想讓你繼兄不得好死,是因為他背叛你,欺騙你的感情?”
林一京忽然笑了一下“你們是覺得,這個理由,很幼稚嗎?”
蘇妙“有點。雖然感情上可以理解你,但如果是這樣,我肯定不會幫你完願……”
林一京飄坐下來,雙手托著下巴,帶著奇異的微笑,語氣淡漠道“剛剛說的,都是感情上的因素。我來告訴你們真實原因吧……”
大小姐手放在胸口,姿態優雅道“我,是被我繼兄謀殺的。”
林書黎瞬間不困了,他眼睛閃著光,皺眉問道“案子破了嗎?!”
林一京欣賞道“我果然沒看錯,你和蘇妙一樣,是責任心強的人。你們絕對會幫到我,讓真相大白天下。”
————
林一京死在鳳山,兩年前的重陽節,她的繼兄金禕說要去鳳山登高露營。那時,她和繼兄金禕瞞著父親戀愛已有三年,小情侶經常偷偷溜出去,挑個地方,秘密約會。
這之後,金禕就在鳳山,謀殺了她。
“是他推我下去的。”林一京道,“他叫我過去看,我問他看什麼,他說你來就知道了……那邊是懸崖。他推了我,鳳山的老鬼是我的證人。我運氣不好,摔下去斷了脖子,呵……後來他以失足墜崖為由,叫來了搜救隊,抬走了我的屍體。”
蘇妙問“你爸就……沒懷疑?”
“我爸?”林一京半滴淚水都沒流,語氣平淡道,“我爸不讓報案,他說被人知道我死在鳳山,還和哥哥約會不體面,也沒有讓媒體通報。一個月後,才對外說我病逝了,風風光光把我葬了。”
蘇妙“這種爹真是……”
林一京說“爸爸,女兒……我們家裡,沒有什麼父親女兒。我林一京只是他的面子,一個體面的玩具罷了。連媽媽都是……後來我才知道,他說媽媽運氣衰,生不出運氣旺的孩子,影響了他的事業……在他眼裡能旺夫旺家的,只有那對母子……他不好女色,不沾煙酒,只愛財,只喜歡功成名就後被人仰望的感覺……做體面人,做人上人,做永遠走大運的人。他娶那個過氣老女人根本不是愛,是為了他的運……”
蘇妙道“如果是謀殺的話,確實要幫你了……起碼要把殺人兇手繩之於法。”
卓忘言推來一張紙,上面寫著“是謀殺,老鬼看見了。”
蘇妙“嗯?你剛剛問過鳳山的那個老鬼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
蘇妙看向林書黎“那……”
林書黎“幹嗎?又要讓我調查舊案?她這種沒報案又牽扯過多的……我們也沒辦法。”
林一京也道“不用難為基層公安了,他們辦不了,也沒辦法重查我的死因……我都被燒成灰了。我也不是讓你們報警查案的,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重點。”
林一京說“我化鬼後,用鬼的路子,買過凶……雖然失敗了。”
蘇妙“……為了殺你那個人渣哥哥嗎?”
“是。”林一京道,“原本,我沒有想過要去殺他……是他,在我死後也不放過我。”
林一京撩開左耳邊的頭髮,說道“鬼王應該知道我耳朵邊這個,是什麼吧?”
卓忘言抬頭望去,只見林一京左耳邊有個黑色的洞,硬幣大小。
“這是什麼?”蘇妙問。
卓忘言寫“……我的毀滅之力,她被毀滅之力消散了一部分魂魄。”
蘇妙驚道“……你的?”
卓忘言寫道“借助一種民間流傳的古老惡咒,對煞鬼進行遠端攻擊的方式。”
蘇妙氣道“人都死了,還咒她做什麼?”
“讓我遠離林志宇和林家,不得靠近,不得投胎。”林一京道,“我起初不知道這是什麼,是老鬼爺爺告訴我的……金禕認為這個方法可以讓被謀殺之人不會化厲鬼去找他報仇。”
“……扯淡。”林書黎言簡意賅道。
卓忘言又寫道“此咒我識得,是我上一世留下的毀滅之力,被一些巫鬼拾取,做成了器具符籙,用來滅絕煞鬼……”
“這麼看邏輯也對。”蘇妙道,“如果是普通的鬼,被殺後就直接進入下一輪回了。能記住仇恨回去報仇的只有煞鬼,這個咒可殺煞鬼,確實能從一定角度阻止煞鬼報仇……”
林一京道“哈哈哈哈……看吧!我就知道,他不僅要殺我,還要滅絕我所有生路!但可惜得很,我沒有消散,他絞盡腦汁,也只是在我耳邊開了個洞罷了!”
蘇妙想了想,說道“那你想讓我們怎麼幫?我們只是人,而且又是守法的人,肯定不會去買凶替你報仇什麼的……”
“我說過,我買過凶。”林一京說,“不止一次,但全部失敗了。你知道為什麼嗎蘇妙?”
蘇妙搖頭。
“他運氣很好。”林一京說,“金愛英和金禕,的確是我爸說的那樣,運氣非常旺,但旺不了自己,只能旺我爸。我爸讓他們進林家,還把名下資產都給他們,甚至可以對我的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追究,就是因為……有人告訴過爸爸,他的命,加上金家母子倆的運,能成就大功名,以後,高不可言。”
“林志宇這個男人,畢生所求就是大功名,他信了,也是因為我死,他把金禕正式改姓林入了族譜後,他的事業越做越大……”
蘇妙“你爸……真的不是被什麼大仙騙了嗎?”
林一京道“不,給他指點的人,是真有本事的,那個教派叫福運門。”
林書黎搓下巴道“這是邪教啊……”
蘇妙“……我好像聽懂了。你的意思是說,你原本想自己報仇,卻發現你爸你那個人渣哥哥信的這個叫福運門的邪教有真本事,真的讓他們福運昌隆,避開你的數次買兇殺人,並越活越旺……”
林一京表情恨恨,握拳點頭。
蘇妙“然後,你拿他們沒辦法,想讓我們幫你想辦法?”
林一京對卓忘言說“我知道混沌世的神神鬼鬼,都在鬼王的掌控之下。我見過鬼王的本事了。那個福運門背後的大師,我想請你幫我剷除掉……我要害我死的人,無運可依,都不得好!”
卓忘言微皺著眉頭,愣了愣,他寫下一個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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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4:5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3.妙妙,我又病了
陰雨連綿。
近日來, 海市降溫了, 雨連續下了多天, 不見太陽。
夜裡十二點多,金禕從海市的私人會館出來, 坐上車。
朋友與他說再見,車窗搖上時,他看見路邊的站著一個男人,一身黑衣,皮膚蒼白, 舉著一把黑色的傘, 雨珠如絲線一般沿著傘棱滴下。
看不到那人的眼睛, 但金禕感覺, 他的眼睛,一定是在看向他。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處, 不應該有這樣似鬼一樣的人。
他像死神, 像地府的黑白無常。
金禕怕鬼, 非常。
金禕不免打了個寒顫, 當司機問他去哪裡時, 原本要回家的金禕改了口“聯繫秦迷, 我現在要去他那裡。”
車開遠後,金禕轉頭, 那個黑衣男人沒有動。
車越來越遠,金禕再去看時,那個黑衣男人不見了。
卓忘言收起傘, 漫步在雨中。
不久之後,雨水順著他的黑髮滴下,他懶懶抬起眼皮,看向周圍。
這裡是私人會館,人不多,出入都有車,也相對安靜,但人味很重,是一種複雜又奢靡的腐臭味。
再往前走,是酒吧一條街,很熱鬧,人味多且雜,但沒有重量。
他用目前的身體區分著人間的味道,慢慢往前走。
經過熱鬧的酒吧街時,人多了起來,卓忘言看著他們,心中慢悠悠標記著他們的運。
少、少、適中、少……
有人來搭訕,約他一晚。
卓忘言繞開他,繼續前走。
有人醉醺醺的,眼神迷離,魂也跟著蕩漾不清,問他是不是上過電視。
“絕對錯不了,他參加過節目……”那個年輕的姑娘大著舌頭說,“做飯的,節目!”
卓忘言也繞開她,那姑娘拍著路邊的樹吐了。
卓忘言停下,等著鬼將飄來。
“金禕果然是去找福運門的人,我們已經追蹤到了地址。”鬼將說,“正在調查背景。”
“帥哥,酒我請你……”
又一個年輕女孩上前搭訕,雙手伸過來,意圖挽住他的胳膊。
鬼將道“小心!”
也不知他是讓誰小心。
卓忘言側身避開,順勢把雨傘給了她,走了。
鬼將聽到卓忘言問“你看剛剛的那個人,運如何?”
“那個女孩嗎?”
鬼將一邊追著卓忘言走,一邊回頭看去。
那個女孩疑惑地將傘打開,仔細看了,旋轉著玩了一會兒,拿著傘進了酒吧。
“依末將看……一般。”
卓忘言又問“金禕呢?”
“末將看不出。”鬼將說,“奇怪得很。看起來應該也是一般,但又覺得深不可測……”
卓忘言道“他確有運。榮華富貴,護身不死之運。很奇怪是不是?他的運實則一般,可卻有天地護運在身。”
卓忘言抬手,一張符籙飛了回來,上面浮出金禕的名字和他的生辰八字。
卓忘言說“在查出福運門底細前,幫我去請山鬼,我有事要問她。”
鬼將領命告退。
卓忘言回到家,開門時,回頭看著蘇妙家的門,試著在心裡喊了幾聲她的名字。
“看來我現下的運氣也不好。”鬼王心道,“所有鬼將都能聽到我的心語,她卻聽不到。”
蘇妙只有在危機情況下心神受驚時,他的聲音才可抵達她的心底。
平時,她的心魂異常堅固,無懈可擊。
這也是護運。
蘇妙的運,是護運,保護她不受迷惑,保護她不被他的力量嚇到,保護她一生平安無憂。
這是天地規則對她的優待,因而才會如此。
金禕呢?他的護運,又是從何而來?
運分天生和時效。
天生運,就是天地給的,就像蘇妙的護運,無人能偷走。
時效運,是流動的,或多或少,不固定,被人祝福,沾親緣福德,就會多起來。通常來說,時效運會慢慢增加,慢慢消耗,最後達到一種平衡。
金禕的時效運很薄,恐怕是他消耗的太快導致的。但他的天生運卻很多,像是被天地特別照顧一般。
必須查查他的過去了。
他,他的前世,他的親緣……
卓忘言脫掉衣服,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煞氣尚未集聚起來,人身親自做事,他累得很。
蛟龍跟鳳凰已“刑滿釋放”,見卓忘言回來,乖乖鑽進被子裡,陪著他。
蘇妙正在做夢,夢裡,她不停地做題,身後的老師不停地催促她快些寫。
“你在磨蹭什麼?這道題我教過多少次了?”
蘇妙焦急道“可我不會啊!這是空白的!我什麼都沒看到!”
她使勁趴在卷面上,想把題看出來。
字慢慢浮出來。
老師在身後搖著她的肩膀“這都不會!你快做啊!”
“運……運氣是否能借……”
身後搖晃的更劇烈了,喜聞樂見,蘇妙被晃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蛟龍和鳳凰一左一右,蛟龍纏著她手用力拉扯著,鳳凰叼著她頭髮撕扯。
蘇妙“果然,最想挨揍的還是你!”
她捏起鳳凰,氣道“到我這個年紀,頭髮本來就不多,你還不珍惜!”
鳳凰嘰嘰喳喳叫著,拍著翅膀努力飛下去。
蛟龍也嗷嗷著,尾巴尖拼命指著對門。
蘇妙“……我知道你們什麼意思了。”
這兩個煞寵是來報警的,恐怕是卓忘言出什麼問題了。
她連忙爬起來,找出對門的鑰匙,去對門看情況。
卓忘言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穩,蛟龍遊過去,盤在他腦門上,又示意蘇妙摸摸它的皮。
它熱了。
蘇妙“又發燒了?”
身子骨這麼脆。
蘇妙打開燈,走過去把手貼在他額頭上。
“唉……真的是。”
卓忘言慢慢睜開眼睛,歪過頭看著她。
蘇妙道“怎麼又發燒了?”
老鬼們紛紛告狀。
“回來沒洗澡。”
“直接睡床上了!”
“也沒擦乾身體!”
“還是濕的!”
“床單也濕了!”
“不燒他燒誰?這要是在我們古代,早沒命了!”
蘇妙腦殼疼。
“你們知道,為什麼不來告訴我?起碼提醒他來我家擦乾頭髮吧?!”
老鬼們又道“你怨誰?你是不知道他的命令嗎?”
“你屋誰敢進去?”
“根本不敢……”
“其實沒人稀罕你的睡相,可他說過,你屋不讓進。”
蘇妙“……”
蘇妙拉住卓忘言的手,輕聲道“起來,去我家。你床都濕了,不能再躺了,自己就沒覺得不舒服嗎?”
卓忘言搖了搖頭。
蘇妙忍無可忍,彈了彈腦門“搖什麼頭,那就給我記住!以後回來好好擦乾,等身體暖和了再睡!”
也是活過好幾世的人了,怎麼還不會生活?
蘇妙把卓忘言塞進了浴室,試了水溫,熱起來後,她關上門交待卓忘言洗個熱水澡。
蘇妙又到卓忘言家找乾淨衣服,結果衣櫃打開,沒把她給氣死。
衣服都被龍鳳糟蹋的不成樣子,全像穿過的,前兩天穿的也在裡頭,乾淨的,髒的,都混在一起,被龍鳳一視同仁,給蹂`躪了。
蘇妙“我看也該給你們立規矩了!!”
這倆是智商低嗎?為什麼這麼喜歡鑽衣櫃禍害衣服?!
蛟龍和鳳凰急忙為自己辯解,可蘇妙聽不懂。
沒辦法,蘇妙捏起蛟龍,惡狠狠問道“告訴我,哪件是乾淨的,別給我隨便指了糊弄我!”
蛟龍嚶了幾聲,尾巴尖顫巍巍指著一件皺成抹布的休閒衫。
蘇妙“呵……內衣呢!”
蛟龍指了一排。
“……內衣都是淨的?”蘇妙不信。
蛟龍嗷嗷表示,絕不欺妙!
蘇妙拿起襯衫聞了聞,嗯,乾淨的。
又拿起內褲……蘇妙先白了這倆熊孩子一眼,之後背過身去,迅速聞了下,舒了口氣——香噴噴的,乾淨的。
這種行為,看起來真是變態。
蘇妙忍不住吐槽自己,正大光明聞可能還沒有那麼變態,剛剛自己背過身去聞……真要被人看見,變態倆字,她就坐實了。
蘇妙又聞了一條秋褲,謝天謝地,也是乾淨的。
她終於停止了這種“變態”行為,把乾淨衣服放在浴室前的洗衣機上,交待卓忘言洗完後換上。
緊接著,她把卓忘言衣櫥裡的衣服全拿了出來,放在了她家。
浴室的水聲停了。
大小姐飄過來,扒著門框一臉期待。
蘇妙“去去去!不許看!”
“你男友?你老公?”大小姐說,“你不是拒絕他了嗎?那憑什麼不給看?”
蘇妙“誰給你說的?沒確定關係但我不裝糊塗了,老娘已經答應他求愛了,在一起只是時間問題,沒見我現在的態度都堅決了嗎?!快滾走!我說不許看就是不許看!”
大小姐柔柔呸了一聲,翻著白眼走了“就看個影也不讓……”
蘇妙趕完鬼,又趕走龍鳳,問裡面“換完了嗎?”
卓忘言打開一條門縫,點了點頭。
蘇妙把他拉出來,按坐在小板凳上,打開吹風機給他吹頭髮。
卓忘言眯著眼睛看著她的胸,慢慢的,眼睛的顏色變了。
蘇妙關掉吹風機,卓忘言立刻閉上眼。
蘇妙揉了揉他頭髮,嗯了一聲“幹了。”
“睡去吧。”蘇妙說,“躺我床。”
卓忘言開心了,立刻睜開眼看著蘇妙。
蘇妙“給你換的新被褥。”
卓忘言到屋裡看了一圈,發現蘇妙把她自己的被褥移到了客廳沙發。
卓忘言不開心了。
堂堂鬼王,數秒內,心情大起大落。
蘇妙幫他洗衣服,找了半天,沒找到他的內褲。
蘇妙問“你內衣呢?”
卓忘言指了指下半身——我穿著呢。
“我說你今天穿過的那條呢?給我,我要全洗了……”
卓忘言忽然紅了臉,沉默地支支吾吾,左顧右盼。
蘇妙“……卓忘言,你該不會……”
沒穿過吧?
蘇妙腳步都驚虛浮了,飄過來拉著他的衣領,拽低了他,逼問道“你不穿內褲?!”
卓忘言別開臉去不看她。
龍鳳在旁邊偷窺,預備好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蘇妙“看著我的眼睛!”
卓忘言老老實實看著她。
“為什麼不穿?!”蘇妙道,“你不穿……那不是說,你在外面都……”
我終於知道你沒了煞氣之後,身體為什麼總是感冒發燒了!
天天吹著關鍵部位,你說你怎麼能不著涼!
蘇妙氣不打一處來“明明買了,為什麼不穿?”
理由很多,比如,他感覺自己被束縛了,比如,他覺得奇怪,比如……蘇妙交代過他,內褲要手洗,不能放在洗衣機裡代洗,可他並不想洗,所以,索性不穿了。
但理由千萬,他卻不敢說,卓忘言小心翼翼啄了一口她,表示認錯。
蘇妙語重心長道“諦清,像個人吧!”
卓忘言當即拉開秋褲,表示他是人,他讓蘇妙看——我穿了。
起碼現在穿了。
瞧這理直氣壯的……
蘇妙薅自己頭髮“哎唷……你氣死我吧。”
她感受到了,和非正常人類戀愛,頭髮掉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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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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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5:07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4.小巷裡的除鬼師
海市分東西兩岸, 目前的中心城區位於東岸, 而西岸則在東岸的崛起和發展的過程中, 被人們拋棄,漸漸衰落。
每晚, 夜幕降臨之時,東西兩岸以跨江大橋為界,分割為兩個世界。
東岸霓虹閃爍,亮如白晝,西岸漆黑一片, 蒙在夜霧中。
跨江橋上, 兩行燈柱從白晝緩緩駛向黑暗。
車停在西岸的巷子口, 司機拉開門, 遞給金禕一把傘。
巷口昏黃的燈閃著,因為下雨, 巷口的那家水果攤已經關店了, 垃圾無人收拾, 堆放在門口, 被雨水沖刷著, 散發著潮濕的臭味。
金禕撐著傘, 走入巷子深處。
他的左手邊有一座藏在居民樓中間的小樓,老房子了, 年久失修,走進了,能看到牆壁上陳舊的拆字。
那個拆字寫在上面十年了, 小樓卻依然屹立不倒。
金禕沒有敲門,而是站在門口打了個電話“我到了。”
樓內沒有腳步聲,樓道裡的燈卻從三樓開始,依次亮了起來,仿佛有人從樓上走下來。
樓道門開了,無聲無息。
金禕把傘放在門邊,道了聲晚好,關上了門。
不久之後,三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又輕輕合上。
樓道裡的燈熄滅了,整座樓寂靜無聲,藏起了氣息。
金禕脫了鞋,把手中的紙袋子放在屋內的茶几上。
屋內光線昏暗,老式電視機早已花了屏,聲音斷斷續續,放著晚間新聞。
坐在籐椅上的男人沒有回頭,只是問他“你來做什麼?”
聲音蒼老,聽起來像六七十歲的老人。
金禕道“林董這個月的會費,我給您放在了茶几上。”
“你親自來,不只是給我送錢的吧?”
“……這是我和我母親的。”金禕掏出一袋金條,想要親手給男人,走近了,卻被男人懷裡的老波斯貓嚇了一跳。
波斯貓從男人懷中跳出來,躍上茶几。
男人摸索著一旁的盲杖,站了起來。
“放下吧。”他說,“你遇到什麼了?”
“我……想問問,除了她的鬼魂,還會不會有別的厲鬼找上門?”金禕道,“我這些天,總感覺被什麼東西跟著,而且今天,感覺還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一身黑……像鬼。”
那個男人轉過身,盲杖探著,精准地撈起桌子上的貓,又換到了沙發上去。
他的臉,看起來最多只有四十出頭,可聲音和形態,都像即將入土的老頭。
“你殺她見血了嗎?”
“沒有。”金禕道,“嚴格上講,我認為我不算殺人,我並沒有殺她,我只是推了她一下。”
“不見血,不用刀,不沾火……”男人說,“沒有親自動手,讓她看著你的臉死去,怨氣都不會過重,一般,不會回來報仇。”
“是……你之前也這麼說,可我……”
“你是心病。”男人打斷他,說道,“我跟你講過,人變成煞鬼……也就是你口中的厲鬼,幾率很小,幾乎不可能,就算她變作厲鬼,也會被其他大鬼殺掉,或者被捉鬼人做掉,就算她有幸逃過這些,我們之前的那個清鬼儀式,也早將她誅滅。她不會投胎,也不可能來找你報仇……”
“可我身邊總有鬼……”金禕道,“我知道的,你給的那些符,我一直裝在身上,有一陣子,他們幾乎每天都亮……我親眼看到的。既然不是她,還會有誰跟著我?”
男人說“家大業大,結仇結緣在所難免,被人咒也有可能。”
金禕道“方老師,您……要不再做一次滅魂儀式吧,我真的放心不下。而且,林一京的生辰八字,我怕上次給的不準確……”
“那個不會有錯。”男人說,“那就是她的。八字好,命好,只不過,運不好。一命二運三風水,林一京有這命,卻沒運,她生母運好命薄,人死了,林一京的運也沒了,林志宇身邊無運可借,自然會一落千丈。你和你母親,天生好運,進林家,運太強,助父不助女,抬了林志宇,壓了林一京,父升女亡……”
“是,這您說過……”
“運這麼薄的女孩子。”男人說,“你認為她死後,有化厲鬼找你報仇的運氣?說不定她死的那一刻,就被消散了。”
這話給了金禕不少安慰。
男人哼笑道“祖上陰德給了你和你母親好運,現在林志宇又要把他的家業都給你,你有這運氣,還怕鬼?鬼是這世上最弱的東西,鬼比人弱,滯留在混沌世不走的鬼,都是被天地大運拋棄的小可憐,他們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你為什麼要怕他們?”
“……我最近總睡不安穩。”金禕道,“真的有……被人跟的感覺。”
男人摸著貓,拍了拍它的屁股,彎下腰,摸索著茶几下面的抽屜。
“既如此,我便除除你的心病吧。”男人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符紙和一把佈滿鐵銹的短劍。
他一邊刮著鐵銹,一邊說道“若是以前,我會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除鬼……現在,我沒了眼睛,只好借住這些東西了。”
他把刮下來的鐵銹包進符中,劃了根火柴,點燃的瞬間,這枚符籙就從金禕眼前消失了。
然而,金禕看不到的是,整座樓都被黑色的火焰籠罩,黑氣直沖雲端,寂靜的燃燒著。
男人慢慢說道“這些對人無用,是專門用來對付煞鬼的。你放心,就算真的有煞鬼跟著你,剛剛這一下,它也蕩然無存了。”
金禕道“當真?”
男人道“還有件事,是你答應過的。”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很普通的證件照,照片上是個長相相當普通的女人。
“我女兒下個月回國。”男人說,“按照我說的,和她結婚。我無所謂你婚後如何,只要讓她生個與你有血緣的孩子,並且保持婚姻關係就好。”
金禕道“我知道的,就看你女兒這邊的意思了……”
“她會同意的。”男人笑道,“林志宇是註定要成龍的人,你的血脈流淌著天地大運,他不會拋棄你,等他得償所願,商業上的事,就都是你的。沒有哪個人不愛權力,我告訴過我女兒,她將來會是活在金字塔尖的女人,真正的社會上層,權力階層,子孫後代亦是如此。她怎會不同意?”
金禕道“多謝。”
男人自通道“我以前的那些同事,金庫銀庫在眼前,他們卻不懂利用。只有我看到了這條運脈……只有我,從古人的隻言片語中看出了大運……金禕,我要你再辦一件事。”
金禕道“你說。”
“我最近想起,辦事需善後。金禕,找人燒了市圖書館地下一層倉庫裡,民間志怪類目所有的書,尤其是那本《鬼運錄》,如果有和我一樣留心看這本書的人,可能會看出端倪,影響到你我和林志宇未來的大運……我們要想獨自承大運,就得這麼做,千萬不要讓別人看到那本書。放心,天地大運在我們這裡,你不管做什麼,最終都會被當作意外,不會被人揭穿。”
男人笑道“所以,放手去做吧。”
金禕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興奮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讓人去找那本書,儘快銷毀。”
“那是孤本。”男人說道,“記住,不要讓人察覺你的目的,也不要讓辦事的人知道他們要去銷毀哪本書,一定要謹慎。”
“這件事,我親自做。”金禕回答。
蘇妙睡著了。
她照顧著卓忘言喝完藥,滿腦子都是卓忘言不穿內褲,被精神污染的她睡不著,拿著從法務部圖書館借來的有關運和命的書打發時間看。
自從大小姐提到了福運門後,蘇妙就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民間邪教邏輯產生了興趣。現在她也知道上哪找這方面書了,於是翻翻撿撿,借來了一本《鬼運錄》看。
看了會兒,蘇妙趴在桌上睡了。
當西岸的小樓中,那個瞎子男人點燃帶鐵銹的符籙時,卓忘言猛地睜開了眼。
鳳凰和蛟龍也抬起了頭。
卓忘言坐起來,看向西邊。
不久之後,一名鬼將進來,說道“王感覺到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
失去煞氣之後,人身對鬼類的氣息波動非常敏感。
剛剛那個熟悉的感覺,是他的毀滅之力,儘管對他而言,這點波動的威懾很弱,但問題是,他的毀滅之力,有人在用。
“是福運門的人。”一張符出現在卓忘言面前,“我們跟蹤金禕到了西岸一處廢舊樓房內。跟隨金禕進屋內監聽的將士來不及躲開,殞身了。我們在樓下把風,逃過一劫,但不知道屋內為什麼會有王的毀滅之力,我們現在正在調查那個男人的身份,請王稍待。”
身邊的鬼將道“山鬼還在路上,辰時可到。”
卓忘言點了點頭。
他望著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蘇妙,似是歎了口氣。
蘇妙左手握著鳳凰,右手捏著盤蛟,睡得正香。
卓忘言想起之前他邀請蘇妙到床上睡,蘇妙拒絕並堅定不移挑燈夜讀的事,不免有些挫敗。
其實,他也很氣。
於是,卓忘言撕下一張紙,寫了五個字“固執的妙妙”,貼在了蘇妙的頭上。
蘇妙呼呼大睡,半點不知。
鳳凰用告別的眼神慈祥地注視著卓忘言,並閃動了兩下小翅膀。
蛟長大了口打了個哈欠,慢悠悠認了字,尾巴尖拍了下桌子,似是在給卓忘言作死的勇氣鼓掌。
這之後,它慢悠悠爬到蘇妙的頭頂,盤在了那張紙上,替蘇妙壓著,預備好明天指著這張紙給她看。
卓忘言把毛毯披在她身上,自己則去洗內褲了。
妙妙不躺床,他怎麼能躺床?睡不著還不如洗內褲,明天還能得到表揚。
蘇妙夢裡正反復問著卓忘言為什麼不穿內褲。
這一夢,夢到了唐朝,晁律師撚著山羊胡,翹著腳,在旁邊做注解。
“誰穿內褲啊,他學穿的是褌,褌知道是什麼嗎?”
蘇妙拍著自己大腿大聲道“我知道!寬鬆版內褲!拿條大毛巾纏住三角區的東西!”
以前隨便看的小知識,變成了夢境科普,蘇妙上了一晚上科普課,醒來時,桌上鬧表的時針才指到五。
蘇妙伸了個懶腰,抖抖嗖嗖起身,小聲呻`吟“啊,我的老腰……”
一張紙突然出現在眼前。
蛟龍叼著紙倒掛下來給她看。
鳳凰在旁邊嘰嘰喳喳告狀。
“固執的妙妙。”
蘇妙“……”
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
卓忘言正在廚房備菜,頂著一頭亂髮的蘇妙跑了過來,舔了下紙,貼在了他腦門上,並做了個鬼臉,轉身跑了。
卓忘言揭下來一看
“不穿內褲的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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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5:19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5.命運的饋贈
山鬼準時到了。
晁律師陪同她一起來的, 山鬼進來時, 蘇妙感覺她家頓時鳥語花香起來。
如何形容呢, 從山鬼白皙玉潤的腳踏進門那一刻,家裡仿佛開啟了千年陳釀, 一醉回從前,水草豐美,草木茂盛,芬芳撲鼻,盎然生機。
山鬼以山霧為衣, 輕煙嫋嫋, 衣袂無風而動。
山鬼手中捧著一面鏡子, 或者說, 是一泓水,隨著她的呼吸泛起漣漪。
她整個人是動態的, 蘇妙欣賞完, 誇讚道“這哪是山鬼啊, 這是山神吧……”
她說完, 忽然一愣“別告訴我這真的是山神!”
《楚辭》中有一篇祭祀山神的詩歌, 名《山鬼》, 詩歌中描述的山鬼漂亮得很。不會是她吧?
山鬼道“山神隕落後,賜吾生機, 化山,靜觀混沌世,錄百態人生。”
晁沖小聲解釋“你就把她當作是人間資料庫, 所有生靈,她都記錄著,就是一個容量海到宇宙去的代碼庫,專門儲存華夏大地萬物資料的,山鬼是王對她的叫法,實際上,我們叫她見證者,山就是歷史的見證,山中的每一顆砂礫都代表著一段人生,化為山的一部分,永遠留存在人間。”
蘇妙“這個我在法務部沒有看到資料!”
“那是當然。”晁沖道,“混沌世無窮,時空無限,人類就算記錄成冊代代相傳,也只能留存一部分肉眼見證,更多的,是未知和遺失。山存歷史這種事,明辨者們又怎會知道?”
卓忘言將寫著金禕和金愛英生辰八字的符扔向山鬼身前的那面鏡子。
符紙緩慢融進鏡子,山鬼垂下眼,周身被水環繞。
鏡中起了水波,蕩漾起來。
許久之後,山鬼輕啟水色唇瓣,如吟唱一般說道“二者此世魂生於在東南,玉山——”
鏡中緩緩冒出一座青山。
“此脈天地大運,從何而來?”山鬼自問。
鏡中的青山隱入水中,不久之後,山鬼道“大運從北而來,昆侖——”
鏡中升起一座雪山。
“金愛英的母親韓霜身有大運,長居昆侖,然,亦是繼承運。”山鬼道,“她的大運,從何而來……東北方,長白——”
“韓霜生父王解紅,身承大運。”山鬼道,“他的大運,從何而來——”
蘇妙小聲問晁沖“韓霜生父姓王,那是不是說……”
晁沖擠眉弄眼八卦道“你猜對了,人的一生經歷皆會記錄在附近的山上,山鬼追查,查到的都是真實的經歷,有時候人自己不知真相,山卻知。就比如被綠了的韓某,可能不知道女兒的生父不是他,而是這個叫王解紅的男人。”
山鬼就像一台工作中的人工智慧機,追查了將近二十分鐘,終於查到了。
“中原,東都邙山,柴銘生父柴恭,承大運,他的大運,從何而來——”山鬼念完,慢慢抬起頭,說道,“——鬼王諦清。”
蘇妙一愣“什麼?”
身後眾鬼,皆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拿出一張符籙,拋入鏡中。
——因。
山鬼的鏡中,邙山漸漸放大,山腰處,一粒沙飛了出來。
山鬼閉目許久,再睜開時,已有答案“柴恭曾三次救王妃,八年時間,恪盡職守,一片赤誠,沒有半點私心,陰兵交戰時,柴恭雖不明事因,卻勇助王妃藏在家中,墊付王的藥錢三十文,王親自降下大運,護其血脈不受戰爭之苦,享世間榮華。”
晁沖道“這就好說了。怪不得每一代都是一個孩子,多子分福,盛世還好說,一旦亂世,大運難分心護其血脈,因而承大運者,每一代都是一個孩子,簡單卻安全。”
“不分男女?”
“不分。”晁沖道,“男護其血脈不出差錯,就是不會被綠掉……女孩子就更簡單了,大運能更好的集聚在後代身上。”
蘇妙又道“那……這都兩千多年了,大運也沒用完?”
“大運不會被削弱。”晁沖道,“不過也不會給你太大,王給的這個大運,只是保血脈不斷絕,保人發家致富不受窮苦折磨。”
林一京忽然飄來,皺眉道“我多次買`兇殺金禕不成,是因為大運護著?”
晁沖道“不錯。大運是代代傳的,金愛英把大運給了金禕,金禕現在沒有孩子,那麼,大運就不會讓他死,必須要按照王的誓約延續他的血脈,不會讓他斷絕。當初你報仇時,他如果有親生的孩子,恐怕你多試幾次就能成功了……”
林一京恨道“誰有恩德,你賞他一人就是,為什麼還要給他的後代!”
卓忘言沒有回答,晁沖代他答道“那時我們預感到盛世氣象將要散去,戰禍不久就要蔓延整個大地,畢竟是多次幫助過王妃的人,怎能看他在戰亂中家破人亡,斷絕生機?所以,就這麼給了誓言。”
蘇妙歎道“為報答恩情給的運氣延續了兩千年……中間不知有多少像金禕一樣,依靠大運為非作歹殘害他人的子孫……”
卓忘言揮手寫下“我的因,我來了結。”
蘇妙問道“你能收回嗎?”
卓忘言沒有回答,他轉過身去,微蹙著眉,不知在看何處。
晁沖送山鬼離開,數次回頭,目露擔憂。
收回大運可不是那麼輕易的事,那是給天地講好的規則和誓言,若要收回,必然要被接受規則的懲罰。
不知道大佬現在的煞氣重聚了多少,看樣子……不會太多。
晁沖離開後,卓忘言坐在桌邊,提筆給妙妙解釋。
“我可以收回誓言,金禕時運薄弱,若無大運護佑,不出多久,就會殞命。”
蘇妙翻開《鬼運錄》,說道“按照你的說法和這本書上的研究……運其實會根據人的行為發生變化?”
卓忘言道“會。”
運弱與運強者,做同樣的事,可能有不一樣的結果。
譬如殺人,殺人損運,運弱者殺人,自己很快就會身死,也就是人常說的,得報應。而運強者殺了人,不至於殞命去賠,甚至不一定會被發現。
有句俗語,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當然,也有句俗語叫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二者並不衝突,善惡有報是天地規則,善,即規則下做事,不損運。惡,即違反規則,損運。
好人不長命,可能是這位好人生來運弱,儘管不會死在報應上,但因運弱命脆,生一場病或者受了傷,很容易去世。
禍害遺千年,可能是這個禍害生來運強,壞事做多了,卻因運強,報應遲遲未到,人生舒坦,無病無災……
蘇妙摸清這個規則後,又想起有錢的鬼買命幣給子孫,沒有錢的鬼四處逃命,深深歎了口氣“世界好殘忍。”
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是無情的,正因為無情,才能讓世界有序運轉,又生來混沌。
大家都只能看短短一生,看到好人短命惡人無憂,望不到前因,也看不到後果,因而感歎人世不公,蒼天無眼。
蘇妙道“明明知道這些不可避免,可真的想明白後,又不甘心。”
她問道“你要怎麼收回誓言?”
她可不會傻乎乎的認為收回誓言就是卓忘言一抬手的事。
卓忘言笑眯眯地推來紙,寫著“這是我的事,我會處理好。”
“你會有危險嗎?”
卓忘言搖頭。
調查福運門的鬼將們前來傳送新發現。
“福運門只有一人。”鬼將說道,“一個壇主,三個信徒。”
蘇妙“信徒只有林志宇跟金家母子嗎?”
“不錯。”鬼將道,“成立這個教派的人叫方騰,之前是中學的歷史老師……也是法務部的明辨者特勤。”
“明辨者?!”蘇妙驚地站了起來,“你是說……明辨者成立了一個邪教?”
“他退役了。”鬼將說道,“十六年前,和海市自立的鬼王纏鬥時,左眼撞在樹上受傷,眉心的陰陽眼也被大鬼擊傷,再看不到混沌世之外的東西,成為了普通人。那一戰後,他從學校辭職,法務部給他安排到了圖書館做管理員,不久之後,因為雙眼視力下降,左眼徹底失明,他就離開了圖書館,做起了風水殯葬業。”
鬼將把方騰調查的一清二楚,說道“後來,因為負責了林志宇原配夫人的葬禮被林志宇賞識重用,成立了福運門,一開始是開法會,給一幫商人做墓地風水設計,後來名氣大了,去了江灣,為林志宇引薦了金氏母子,再後來,福運門就不再對外開放招收信徒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詢問鬼將昨晚毀滅之力的事。
“我們到他家看了……”鬼將說道,“他家中應該收著王在陰兵之戰中留下的東西……我們因為無法打開看,所以不知道這件東西是什麼。”
卓忘言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沉思片刻後,他只說了兩個字。
“地址。”
既然是他的東西,那他要親自去一趟,回收。
海市圖書館內,金禕拿著一份書目,找到管理員“你好,我想替我朋友借這些書,您能幫我找找嗎?”
圖書管理員把這份書目錄入電腦內查找,一個個幫他寫下編碼和所在位置。
“這兩本是在三樓,這個是在一樓……”圖書管理員道,“這兩本在地下書庫民間志怪,他們的書不外借,需要你自己從員工通道下去,到地下書庫找值班管理員給你拿,地下有休息區,可以在那裡看。”
管理員把這份書目表還給他。
金禕低頭一看,微笑道“謝謝。還有這本《鬼運錄》什麼的,您沒標在哪借閱……是在三樓還是書庫啊?”
管理員道“哦,那個電腦顯示,我們圖書館只有一本,前幾天被人借走了。”
金禕心裡打了個突。
他慢聲道“不是說……不外借嗎?”
“是我們這裡另一個部門的員工借走的。”管理員笑著說,“員工福利,內部可以借走看。”
金禕看了眼電腦螢幕,說道“我記一下編碼號,有這個人的電話嗎?我問問她什麼時候還……”
管理員道“你留個聯繫方式吧,這兩天我幫你看著電腦,她一還回來,我就打電話給你。”
金禕道“我說,你記。”
他隨口報了個假電話,趁管理員低頭,記下了借閱人的名字。
蘇妙。
金禕走出圖書館,打了個電話。
“給我查一個人。”金禕說,“蘇妙,女字旁那個妙。是海市圖書館管理員,查她現在的住址,儘快查完報給我。”
說完,他又吼道“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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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5:32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6.張鴉九之劍
《鬼運錄》這本書, 雖然不是先秦的玩意, 但描述的內容很多超出了認知, 雲裡霧裡,不知所云, 因而體驗十分不友好。
蘇妙一邊看,一邊評價“周誥殷盤,佶屈聱牙。”
不過,也不是毫無收穫。
蘇妙看了會兒,瞧出了點意思, 漸漸理清了此書的脈絡。
“我懂了, 這裡的鬼說的就是鬼王……按照成書年代來看, 書上說的這個鬼王指的就是諦清。”蘇妙對眾鬼解釋道, “他們直到現在都不清楚諦清的來歷,而且以為鬼王誰都可以做, 只要在煞鬼中決鬥為王, 就叫鬼王, 做鬼王的就能繼承天地大運, 並且把這種運氣分給幫他拿到王位的人。”
司令道“就跟封賞功臣一樣?”
“大概就是這樣。”蘇妙道, “鬼運, 這本書上說的是唐朝時期,萬鬼爭王, 諦清最厲害,駕著龍,帶著手下的鬼和人進入戰場, 奪得了勝利。這之後,天地大運降到諦清身上,諦清又將這些運氣給了助他的人和巫覡。然後,就分成了兩個分支……”
蘇妙翻到第一個分支,講道“第一分支講給人的那些,說被鬼王封賞天地大運的人,他們的子孫後代長壽安康,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眾鬼“我祖上怎麼不找卓老師要點運氣……”
蘇妙在紙上記下第一個疑問“等卓忘言回來,問一問他,他的天地大運總共給了多少人。”
緊接著,蘇妙翻到第二個分支,說道“這個我沒怎麼看懂,有點難,大概講的是鬼王封賞那些幫助他的巫覡們的運……但看起來不像好運……”
“怎麼可能看不懂!”古代老鬼們湧上前幫她看。
“這有何難?”其中一個古代鬼道,“女娃娃還上過學,還看不懂這些嗎?”
蘇妙“誒,對哦,我有你們這些外掛!”
她身邊就有古代老鬼,解讀古籍簡直易如反掌!
老鬼們討論了會兒,得出了結論“簡單說,這段的意思,就是王把他作戰時使用的武器分給了這些巫覡們,巫覡們拿到武器,可以通過引符施法,借住鬼王兵器上的煞氣消滅陰兵。”
蘇妙“原來如此……那,這種事是真是假,其實問晁律師就知道了。”
蘇妙可能有言靈,說誰誰來,晁沖送完山鬼回來報導,推門就問“王呢?”
“去找福運門的那個方騰了。”蘇妙說,“他看起來很淡定,但我還是有點擔心……他好像是說方騰那裡有很邪門的東西,必須他去才能收回。”
晁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一抹嘴道“昂,是王自己的毀滅之力,很微弱,但對鬼們而言,跟導彈的威力差不多,昨晚方騰似乎用了什麼方法引出了毀滅之力除鬼,跟蹤金禕的鬼將不幸被消散了,所以王必須儘早去把這個危險的玩意收回來……”
“這種回收會有危險嗎?”
“放心好了。”晁沖道,“雖然他現在煞氣很少,但比起我們還是很強的,明辨者近身會被他收走煞氣,討不來便宜,鬼又都怕他,所以絕對沒問題的,你要對他有信心。”
“對了,你看這個。”蘇妙把《鬼運錄》遞給晁沖,“上面說,唐朝時萬鬼爭王,場面很壯觀,直接把盛世擾成亂世,鬼王登基後,封賞了座下功臣,一些是人,一些是巫和覡。拿到鬼王封賞的這些巫覡和人,身上就有了天地大運,能在亂世安身……什麼的。”
晁沖拿來一掃,直罵道“放他娘的豬狗不如屁!”
蘇妙“?”
晁沖憤而扔書“怎麼能把亂世怪在王頭上?豈有此理!那分明是當時的大地盛世氣運沒了,不管人還是鬼怪才會暴`亂,多發禍事……王為了您的安危,只好出手建立新秩序,力圖使它們安定下來,剷除作亂之徒……這書一看就是明辨者們瞎嗶嗶的,怎麼能如此顛倒因果,說是王搞出的亂世呢!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蘇妙“……我可以理解你的憤怒了。”
“還有什麼封賞!”晁沖道,“王哪有本事封賞?天地大運又不是他家的,他也要敬畏大運。他只是讓天地大運護勇敢保護過你數次的平凡人渡過將來的亂世罷了!搞笑呢,咋還有封賞一說?王本來就是王,登個屁的基!”
晁沖被這本政治立場“不正確”的書氣到用語漸漸粗鄙起來。
“這麼說,巫覡拿到鬼王諦清的武器,也是杜撰的了……”蘇妙若有所思,“也是,沒見過他用什麼武器……”
“是啊,怎麼可能?”晁沖道,“煞氣少的才聚氣為兵刃作戰,王這種滿世界煞氣都是他的,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直接煞氣代打就可以,用得著聚氣為兵刃?然後用完了還能賞給巫和覡?既如此,我怎麼沒有?”
晁沖這個覡現身說法,拍著胸口道“再者說,王力壓千萬陰兵時,用的不是煞氣,是屬於亡神的本身的毀滅之力,瞬息秒殺,哪來的兵器!”
蘇妙禁不住鼓掌道“瞬息秒殺這四個字……聽起來真的相當震撼精彩。”
類似武俠中所說的,達到最高境界的俠客,打架不用刀,手中無刀劍,亦可立於不敗巔峰。
但晁沖冷靜下來後,又思索道“……不過,既如此,昨晚感受到的那一丁點的毀滅之力,又從哪來?”
蘇妙撿起他扔在地上的《鬼運錄》,無意中看到一段話。
蘇妙問道“那個……鴉九鬼劍,你有聽過嗎?”
晁沖“沒有,這什麼東西?”
蘇妙說“這裡還有則小故事,說是……有個巫把鬼王賜給他的武器給了鑄劍師張鴉九,張鴉九鑄了一把新的劍,叫鴉九鬼劍,這把劍可以除掉鬼王。原理和符籙派借煞氣除煞鬼一樣,這把劍可借鬼王的“毀”,來反殺鬼王……”
晁沖嘴都氣歪了“這群明辨者是在癡人說夢呢?”
蘇妙“……呃,我想說句話,你別罵我。”
晁沖道“你說。”
蘇妙“我從小就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那個,我現在想說一句話,今天卓忘言出門,我這心就提著放不下去……總覺得會發生點啥不好的事。”
晁沖“快點呸!”
蘇妙連忙“呸!我呸我自己!瞎說!”
雨還在下,卓忘言站在西岸的小樓下,抬起頭。
身邊的鬼將說道“他家財萬貫,妻女都送到了國外,自己卻長居此處。”
卓忘言伸出手,樓道門默默開啟。
踏進這座小樓之前,他腳步頓了一下,看向門旁的水泥牆。
鬼將疑惑道“王在看什麼?有什麼不對嗎?”
卓忘言搖了搖頭,直視前方,一步一步走上樓。
可能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大門邊的牆上,殘留了一絲他的毀滅之力。
這座小樓位置不佳,位於兩棟高層居民樓之間,即使是晴天,這裡也見不到陽光。
到了雨天,樓內暗如傍晚,一樓到二樓,全是空房間,無人居住,空氣裡充斥著潮濕的灰塵味。
卓忘言站在三樓門前,睫毛微微顫動,眸中暗光閃過,鎖孔內哢嗒一聲,門開了條縫。
卓忘言謹記花神叮囑的要有禮貌,心裡道了聲叨擾,走進了房內。
房子是一室一廳,牆面上貼滿了感應煞氣的黃符。
方騰在臥室裡睡覺,他的貓抬起頭,跳下床,朝卓忘言走來。
卓忘言蹲下來,波斯貓溫柔叫了兩聲,下巴蹭了蹭他的手。
卓忘言摸了摸它的腦袋,示意它聽話,波斯貓乖巧的蹲在原地,梳理著毛。
他站起身,繞過波斯貓,閉上眼睛,感受著屋內的氣息。
這幾日,煞氣又回來了一些,但人身的幹擾還是很大,他在感受氣息時,還能聞到屋內方騰的味道,下水道不新鮮的氣味,廚房剩飯剩菜的味道,錢的味道,地板潮濕發黴的味道,以及淡淡的檀香味。
慢慢遮罩了這些後,他的煞氣感受到了微弱的力量。
屬於他的力量,很微弱,於他而言,這點毀滅之力,就像在家裡某個角落放了一個茅臺酒的瓶蓋,弱弱散發著殘留的酒香味,隨時會完全消散。
卓忘言找到了來源,他睜開眼睛,徑直走到茶几旁,單膝跪地,拉開抽屜。
抽屜裡放著一遝符紙,卓忘言拿起符紙,哼了一聲。
“是引符和集符。”鬼將道,“是很久之前符籙派的明辨者會用的方法……這麼古老的方法,現在竟然還有人在用。”
這種符籙可借力打力,是很早之前煞氣弱無法聚成兵器的明辨者用來除鬼的法子。也就是說,他們發明的這種符籙,可以引來鬼的煞氣,將它們聚集起來,再打回去,以此消滅煞鬼。
卓忘言直接燒了這些符,低頭看向抽屜裡的一把生銹的短劍。
“這是什麼?”鬼將道,“劍上,有王的氣息……”
卓忘言也不知,他翻找了記憶,確定自己並沒有用過這種東西。
卓忘言拿起這把劍端詳著,忽然,劍上的繡亮了起來,在他的手中顫動著。
卓忘言皺起眉。
他輕撫著劍身的銘文,問了鬼將一個問題“鴉九是誰?”
鬼將愣道“鴉九……張鴉九嗎?他是唐朝鑄劍的明辨者,名叫張鴉九,他替最初的那些明辨者打造除鬼的武器,是真的武器,人也可以用……”
卓忘言不慌不忙道“這把劍在吸收我的力量,他把引符鑄入了劍身,看起來,像是針對我鑄造的劍。”
鬼將驚愣道“不能吧?!王快放下它!”
卓忘言搖頭。
情況似乎有些糟糕,如果他煞氣還多的話,就能把力量瞬間注入這把劍毀掉它。現在因為煞氣不多的原因,他不敢輕易嘗試這種粗暴的方法。
劍吸收著他的煞氣,牆上貼的符籙感應到膨脹起來的鬼氣,劇烈搖動起來,符籙上的字亮了起來。
聽到動靜,方騰拄著盲杖摸了過來。
“有鬼?”
卓忘言收起劍轉身離開。
波斯貓對著卓忘言離去的身影喵了一聲。
方騰驚道“誰?!”
無人回應。
方騰摸索著,彎下腰拿他放在茶几下的劍。
“空的?!”
樓道的風吹來,方騰臉色一變“不好,有賊!”
他摸出手機,撥了金禕的電話。
卓忘言氣定神閑,揣著劍,慢悠悠下樓。
這是在赤裸裸地欺負方騰眼盲看不到。
鬼將道“王,要如何處理這把劍?”
劍的鏽慢慢褪去,露出了鋒利的刀刃,劍身上浮出了血紅色的符光。
它還在吸收著他的煞氣。
卓忘言微微一挑眉。
來自兩千年前的殺意嗎?
他應該說他們異想天開,還是該誇他們勇氣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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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5:46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7.送上門的運氣
張鴉九的這把劍, 構造精巧, 果然是沖他來的。裡面封存的是他的“毀”, 而只要有煞氣中的人拿起這把劍,就能被它吸收煞氣, 等待鋒利時,就能借毀滅之力滅掉煞鬼——當然,也能傷到他。
不過,劍不難斷。
卓忘言揣著劍,站在馬路口, 開始觀察四周。
鬼將問道“王要找什麼?”
卓忘言轉身, 走向北邊。
鬼將“王去哪?”
卓忘言似是無奈歎了口氣。
今天跟著他的這個鬼將, 腦袋有些不夠靈光。這要是晁沖在, 肯定就能看出他的目的。
劍吃煞氣,但吃多了, 必然會爆, 卓忘言現在的煞氣不夠, 但符籙派的方法給了他啟發, 他在找煞氣重的地方, 借外力毀劍。
西岸有很多聚眾賭博的地方, 藏在一棟棟建築中,只要周圍鄰居不舉報, 外人根本看不出。
卓忘言站在樓下,掏出了這把劍,抬起了一隻手。
無巧不成書。
林書黎正在協助西岸支隊的同事們蹲點, 想找合適的時機沖進去抓捕。
他只是一個低頭吃漢堡的功夫,就聽對講機裡,同事道“好像有點突發情況……來了個人,手中拿著兇器,他抬手了……暫且不知道他的意圖。”
林書黎抬頭一瞧,劇烈咳嗽了起來。
他拿起對講機,說道“這人我認識,我相親物件的物件,腦瓜子有點問題,神神叨叨的,喜歡到處亂逛,捉鬼除妖……”
“噗……”那邊的同事們笑了。
“小林下車。”那邊的隊長指揮,“下車裝作路過,把他支走。接到消息了,我們五分鐘後進入現場。”
林書黎下車,朝卓忘言走了過去“卓老師!好久不見,出去喝一杯?”
卓忘言沒有搭理他,他神情專注地看著那把劍。林書黎近身時,看到卓忘言微微挑了下眉,眼中金光一閃而過。
林書黎察覺到不對,但手已經先他大腦一步,拍上了卓忘言的肩膀。瞬間,林書黎手臂一麻,再回過神,見劍冒著黑氣,抖了起來。
林書黎壓低聲音道“不管你想做什麼,現在都讓開……”
他不能鬆手,只好搭著卓忘言的肩膀把他帶離現場。
短短一截路,走得步步驚心。拐過樓角,風一吹,一身汗都涼了。
林書黎試了試聚氣,結果來的正是時候,卓忘言眼前一亮,只聽劍發出一聲脆響,斷裂了。
卓忘言很是欣賞地拍了拍林書黎的肩膀,拾起斷劍,笑眯眯走了。
林書黎呆愣住,好半晌,他罵了一聲“艸……”
他的煞氣呢?!突然沒了一大半,連個匕首都聚不出了……他倒是挺會借啊!
然而,目前的情況不允許他分神,同事們要行動了。
林書黎蔫巴著,只好暫時歸隊。
員警們沖到樓上,踹開門後,驚奇發現,賭徒們東倒西歪癱了一桌子,人倒是都沒事,一個個還活著,嘴上嘟囔著“忽然好累啊……”
“打不動了……”
“誰下的迷藥……”
隊長疑道“什麼情況?小劉,去廚房看煤氣都關好了沒。”
這是煞氣被抽幹的後遺症,表現為四肢無力,頭昏腦漲,無心戀賭,加上這些賭徒幾乎都通宵,一下子癱倒昏過去也不是不可能。
林書黎喃喃道“難道是……”那把劍?
卓忘言打車回東岸。鬼將同行,說道“剛剛打聽了,王當年用“毀”時,有明辨者用符籙吸收了戰場上殘餘的力量,交給了張鴉九,張鴉九把收集有王力量的符籙澆鑄進去,鑄成七把劍……”
卓忘言一怔。
七把?
“三把給了人。四把留給了明辨者……”鬼將道,“至於其他六把去了哪裡,還需要我們慢慢尋找。”
卓忘言——方騰的劍從何而來?
“他在江灣活動時,愛好收集古董。”鬼將說,“也收集和鬼怪有關的古物,原本應該能打聽到來源,可王上次肅清江灣煞鬼……一時半會兒,咱是問不到了。”
卓忘言陷入沉默。
沒想到,因果,在這裡等他。
方騰打給金禕的電話接通了“家中遭賊了!偷的是我的除鬼劍!”
金禕“丟別的東西了嗎?”
“只有劍!”方騰道,“你快派人來調取監控!一定要把賊給我找到!他是個懂行的!一定聽說了什麼……《鬼運錄》那本書,你燒掉了嗎?”
“沒,被圖書館的管理員借走了。”
方騰心一跳,說道“是他!!那一定是明辨者偷走了我的劍,他看到了!他一定知道了我這裡有鬼劍!找到他!找到他拿回我的劍!你要想走大運,就解決掉他!”
金禕不耐道“天天說解決掉解決掉,你真以為人命那麼好解決的?!”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方騰道,“這不是兒戲!你來解決最好,難道你忘了嗎?你身承大運,即便就是要了人命,天地也不會讓你以命去抵!你會安然無恙的!”
金禕掛了電話。
車已經到了安居社區門口。
司機問道“老闆,那邊的一樓東就是。”
金禕戴上墨鏡,對車上的另外三個男人說道“等我信號。”
他下車走了過去。
蘇妙說“為什麼我今天這心一直放不下去?胃老抽抽……”
晁沖道“你這是餓了。要不我做飯?別多想,你也不看看王是誰,人家巔峰期可是創世的,如今做了鬼,那也是鬼上鬼,你就別瞎操心了……”
蘇妙問“小晁,我想問你個事……”
晁沖“你說。”
蘇妙想說話時,轉過頭,發現一屋子的鬼等著聽。
她“去去,你們去卓老師家,別在我家飄著,我有點事也問晁兒。”
卷髮女鬼道“看她面皮薄不?這肯定是要問感情問題……”
得,住久了就這個壞處,她尾巴一翹,這群鬼基本就能知道她想放什麼屁。
蘇妙“……”不行,她不能這麼說自己!
把鬼客們都暫時趕到卓忘言家後,蘇妙組織好語言,小聲說道“我之前想了想哈,也就是說,老卓他和我,很久很久之前,捏了個手辦,然後還創造了手辦們生活的條件……手辦們成精後,我就跟老卓說,我太喜歡手辦了,我要生生世世去做手辦,這之後,我就去當手辦了……”
晁沖哭笑不得“你真是比喻奇才!”
蘇妙“你聽我接著說,我很嚴肅認真的。我是說,老卓沒有做手辦,而是做了魂兒,我當手辦後,他就找上門,想和我再續前緣……”
晁沖“嗯,基本就是你說的這個。”
蘇妙“那,問題就來了……”
晁沖“講。”
蘇妙“那老卓愛的是我這個手辦,還是我的那縷魂?”
晁沖“你不就想問,他找的是花神還是你蘇妙唄?”
蘇妙點頭“對,他是愛我的魂兒,還是愛我蘇妙這個人?”
晁沖忍不住自誇“我可真是冰雪聰明……你知道嗎?你上一世比現在還擰巴,這個問題你無數次問他,但總是不滿意,自己解不開這個心結。”
“靠,他記著,我忘了。他找來,我肯定要問問……”蘇妙說,“你怎麼能說我擰巴呢?你就是換成老卓他是手辦,我是現在他這個位置的,我找上門來,你覺得他不會有這個疑問嗎?肯定會問我,蘇妙,你愛的是卓忘言還是諦清?”
“嗯,這個問題,你回答一下。”晁沖聰明,立刻把問題拋了回去。
蘇妙一噎“我……晁律師,你可真是狡猾。”
晁沖道“愛什麼的,知道有就好,別分那麼清。愛中無道理,越分得清,想得多,愛的越淡薄。你開開心心愛唄,想那麼多有什麼用?”
蘇妙“我主要是……他是卓忘言還好,我會覺得還能愛得起,可一想到他另一層身份,我就……愛不動。你仔細想想,不覺得害怕嗎?人家這深情砸過來,接住吧,怕太沉,墜斷了胳膊,不接吧,又有負罪感,總覺得是我道德有問題,天天吊著人家……只是卓老師的話,我能接受。你要說他是轉世我都能接受,也敢厚著臉皮接住他的示愛。但他不是……他就像是神,每次換一張人皮降臨人間,繼續找上門來,敲門說開門,我是你約定好的老公,快簽收一下。”
晁沖哈哈笑著,道“妙妙,聊天鬼才!”
蘇妙“我真的很在意。他如果追逐的是花神的魂兒,那也就是說我這張人皮,他無所謂什麼樣,哪怕我現在死了,他也不會為我這個人傷心,而是追著魂兒去迎接下一個手辦……就跟穿越中,身穿和魂穿的問題一樣。我魂穿了,那我還是我嗎?”
“看著你倆各自飽受煎熬折磨,我可真開心啊。”晁沖道,“我跟你講,你是做人太久,想法基本被人化了……王沒有人這麼複雜,他的想法是簡單又單純的。他找的是花神不錯,你是花神也不假。你喜歡手辦,於是做了手辦,他就去找這個手辦,也變成手辦學著用手辦的方式戀愛……他思維很直線的,你其實不用糾結這個問題,難道你沒發現,他等的是你的選擇嗎?”
“……怎麼說?”
“選擇權都在你。”晁沖道,“我跟你們時間長了,有些事看得清。如果手辦喊,我不能接受諦清,我喜歡的是手辦,那他能做一輩子手辦陪你。你要說喜歡的是諦清,那他自由度就高了些……你喜歡什麼,他就可以成為什麼。”
蘇妙“媽的,你這麼說,道德包袱全扔我身上了。行吧……我……再繞繞。”
“你也別思考太多,人就這點毛病,在意的細枝末節過於多了。你倆磨嘰的原因就在於,你想的過於複雜,他想的過於簡單。”晁沖關了抽風機,“給卓老師說,讓他回來捎瓶醬油。”
蘇妙“噯,曉得了。”
蘇妙發完短信,又問晁沖“對了,老卓說的,回收金禕身上的天地大運,是怎麼個回收法?”
“要麼天地大運根據因果自己回收。”晁沖道,“比如最初是因為保護你得到的大運,現在要是金禕活膩了,上門持刀傷到你,不必王出手,天地自會收回大運,並降下懲罰……”
“哈哈哈哈……那我去找金禕,在我手指頭上劃一刀得了。”
“其實這法子最簡單。”晁沖道,“但王肯定不會這麼做。”
“所以,他要怎麼回收?”
門鈴響了。
“可能就……”晁沖說,“只能違約……代罰了。”
蘇妙前去開門。
晁沖盛好飯菜,自言自語道“還有一種最理想的法子,金禕要是有那運氣傷到了王,那降下的懲罰,更絕,直接壓過大運……不過他應該不會這麼作死的。”
蘇妙“你找哪位?”
金禕抬起墨鏡,拿出照片比對了,說道“蘇女士,你在圖書館借的那些書,能否借我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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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6:00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8.天降正義!
天漸漸放晴, 熟練掌握打車技能的卓忘言用手機支付了車費, 到安居花園門口的超市挑選醬油。
之後, 又拿了幾樣妙妙和自己愛吃的零食,結帳。
收銀員搭話道“雨終於停了, 下了好幾天了,剛剛我看太陽都出來了。”
付款時,卓忘言看了眼收銀旁邊的貨架,想起鳳凰團之前問他要泡泡糖,說想嘗嘗, 於是隨手在貨架上拿了一盒——炫彩包裝, 蘋果味。
收銀員看到他遞過來的盒子, 嘴就像被口香糖黏住了, 立馬不說話了。
卓忘言不懂收銀員內心微妙的變化,從口袋裡掏出蘇妙塞給他的伸縮買菜兜, 抖開, 一樣一樣把東西裝進去。
他腳踏出超市大門時, 天邊忽然傳來一聲悶雷。
路人說道“奇了怪了, 剛剛還晴著, 又要下雨了……”
“只有這一塊兒有雲, 應該是風吹過來了吧,沒看見沒, 那邊還有太陽,是亮著的。”
“還真是……”
“我好像聽到雷聲了?”
卓忘言微微一驚,抬起頭看向天空。
不會有錯, 這不是要下雨!這雲,是雷雲!
——妙妙!
金禕比卓忘言早到了十分鐘,關於回收銷毀《鬼運錄》這本書,他心裡並沒有什麼計畫。實際上,他對此事並不是很上心。
方騰又說的什麼明辨者,他不清楚不瞭解,所以也沒當回事。
找《鬼運錄》這事,他本來是打算吩咐別人來做,可因為方騰強調,這本書必須銷毀,不能落入別人手中,若有能看懂的,肯定影響他今後的道路,金禕就不敢隨意指使別人來處理了。
和自己前程有關的事情,金禕也怕出現萬一,於是他親自出馬。
方騰是想讓他放火燒了圖書館,可他知道事不能這麼辦,所以當聽說書被一個女員工借走後,金禕考慮的是,他親自上門,把這本書借來燒掉,事後再給這個女員工一點經濟賠償就好。一本書罷了,他儘量表現出自己不在意這本書,想來那個女員工也不會多心。
如果女員工知情,或者不給這本書,那他就得叫人來嚇唬一下,反正他黑道白道兄弟都有,一個圖書館工作的女人,也翻不出多大浪來。
金禕想得容易,可敲開門後,事情卻朝著他想不到的地方狂奔而去,他使勁掰都掰不回來。
是這樣的,他從第一句話就說錯了。
首先,他當著蘇妙的面,掏出蘇妙的照片比對了。
其次,他說“你圖書館借的書,能不能借我。”
蘇妙平時最敏感的兩件事,一,有人偷拍偷存她照片,二,有人竊取她,金禕一句話,兩樣占全了。
蘇妙立刻就開啟警告模式,語氣硬了起來“你誰?手上拿的東西拿來我看!”
金禕萬萬沒想到,自己剛開口,就成了盤問物件。
蘇妙一把搶過自己的照片,低頭一看,頓時血往腦子裡沖,這是她當時參加圖書館面試時交的證件照,怎麼回事,怎麼出現在一個陌生男人手中?!
蘇妙“你哪來的我照片?誰給你的?!你誰?”難道是圖書館那邊洩露的?
蘇妙瞬間黑了臉。
金禕只好先報名字“蘇女士莫急,這是圖書館給的。是這樣的,我姓林,舍妹今年要寫論文,需要看一些民間雜談類的書,給我了一張書單,可圖書館的人說,有本叫《鬼運錄》的書被你借走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這本書能否讓我先看呢?舍妹馬上要畢業了,很需要。”
蘇妙“……海市姓林的這麼多?”
晁沖端著盤子走過來“誰了?”
金禕上下打量了他們,大腦給了他兩個錯誤信號,一,這倆是兩口子。二,看穿著和屋內的裝潢,呵,一般人罷了。
金禕遞出名片。
蘇妙看到公司名以及林禕這倆字的同時,林一京也從對面飄了出來。
蘇妙和林一京同時喊了出來“送上門了!”
儘管沒什麼用,但林一京飛起一腳,怒揣金禕的狗頭,司令在身後喊道“妙妙,拿大炮轟他!”
金禕不知自己被眾鬼圍攻,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渾身不自在。
亮出名片後,看到蘇妙的表情,金禕心情舒爽,以為是被他的身份震懾住了,輕飄飄笑道“蘇女士,價錢好說。”
擺出價格後,這個女人應該會同意把書給他吧?
蘇妙冷靜了。
既然送上門了,就拖著他,但他是個殺人犯,不能讓他進家裡。
蘇妙道“我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蘇妙拉著晁沖低聲道“我能不能給他一把刀,然後說,你把我手劃一下,我就把書給你?”
晁沖“他要什麼?”
“《鬼運錄》。”
“……我不是吐槽你這個腦洞啊。”晁沖道,“你讓他劃一下,劃完給人書嗎?”
蘇妙“……不給。”
晁沖又道“是吧,不能這麼玩。你腦洞別開這麼清奇,再者,被劃一下,萬一破傷風了,咋辦?萬一他劃了一下,覺得爽,一直劃一直爽,原地變成殺人狂魔,把你捅了,我跟王上哪哭去?”
蘇妙轉身問金禕“你要什麼書來著?”
金禕“《鬼運錄》。”
蘇妙“要這個幹什麼?”
金禕有點不耐煩了,他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不識相,且他被這女人跳躍式的問話方式搞的很焦灼。
“我妹妹要用。”
“你還有妹妹?”蘇妙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那個富二代,你媽唱歌的,新聞報導過,你妹妹不是死了嗎?”
林一京就在金禕面前,幽幽等著他回答。
金禕心口發燙。
他剛剛只顧著和這個奇怪的女人說話,都沒注意到口袋裡放的那些驅鬼符亮了起來,燙的他胸口疼。
金禕伸手一摸,一身冷汗。
他忽然想起方騰說的明辨者。
金禕表情變了,他摸向懷裡的符籙時,對這種動作萬分敏感的晁沖,摸向了後腰插`著的小刀。
金禕發現後,手不動了。
“你們……”金禕低聲道,“是明辨者?想要殺我的鬼,也是你們的?”
不得不說,他也很會聯想和甩鍋,十秒不到的功夫,金禕已經把整件事胡亂編到了一起“放鬼來跟蹤我的,是你們吧!”
“用林一京來嚇唬我的,是你們吧!”
“你們這群神棍!”
“你們故意的!”
他有了殺意。
殺意起來的那一剎那,天外傳來一聲悶雷,重重敲擊在他心上。
金禕胸口發悶,怒氣上了頭,瞬間,他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理智全飛了,只剩下從心底湧出的一股惡氣,狠狠看著他們。
他想起了粉身碎骨的林一京,想起了他偷偷摸摸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作惡的感覺並不爽,他一直攢著的這些負面情緒,從他得出一切都是明辨者這些神棍們搞的鬼這種結論後,身上的惡意仿佛控制了他。
——解決掉這些神棍,解決掉,我有大運在身,誰都無法阻擋我,威脅我,嚇唬我!
“不過是幾個神棍……”金禕眼神比惡鬼還要惡,慢吞吞道,“我怕鬼,不怕人。你們有什麼本事,還敢來阻止我?!”
蘇妙很懵。
這時候,她再也不敢說讓金禕劃一刀這種話了,她明顯看出來,從她提起林一京那一刻起,金禕就從人變鬼了。
可怕,果然,殺人的人,心中藏著非人的一面,打開開關,就能讓他們瞬間變惡鬼。
晁沖抽出了一把美工刀,說道“金禕,自作孽不可活,我話放這裡了!”
金禕笑道“你們算什麼,還敢威脅我?!我今天在這裡殺了你們,我也不會坐牢!!”
金禕掏出了一把精巧的手`槍,巴掌大小,像個玩具。
蘇妙都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嘭的一聲,她下意識閉上了眼,耳朵嗡嗡響了起來。
耳鳴中,她聽到有人小聲叫著她的名字。
蘇妙慢慢睜開眼。
——卓忘言站在她身前,背影挺拔。
而金禕腳下多出了一圈金色光環,把他整個人死死釘在地上,無法動彈。
他手中的槍還冒著煙,屋內火`藥味彌漫,卓忘言抬起手,將蘇妙推到身後。
他眼睛下的皮膚多了一道血痕。
晁沖汗流如瀑,整個人差點跪在地上“王……”
受傷了。
蘇妙沒看到,但他看了全程。
儘管看子彈的軌跡,根本傷不到蘇妙,但卓忘言還是用了符,出現在她身前。
子彈擦著他皮膚飛過去的,打到了掛畫上。
晁沖在心疼卓忘言的同時,為蘇妙父親的這副多災多難的畫作深表哀悼。
看來烏鴉嘴不是妙妙,而是他。真是報應到了,天地都做如此安排,這個金禕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可自從踏入這間屋子後,立刻“失心瘋”了,拔槍攻擊蘇妙,最後導致王受傷。
這……天意真是惡劣,太慘了,太慘了。
晁沖拉著蘇妙退後,並貼心地幫蘇妙捂住耳朵。
蘇妙“?”
卓忘言伸出手,慢慢擦去臉頰上的彈片擦傷,微微笑了起來。
下一秒,天空傳來一聲巨響,天為錘,地為鼓,重重敲了下來。
窗外,電閃雷鳴。
卓忘言指尖微微一抬,金禕拿著槍,走出樓道。
天上又傳來一聲驚雷。
金禕走到自己的車前時,一道紫紅色的閃電直直劈下。
車內等待他的下屬們齊齊發出一聲驚呼。
“老闆!!”
金禕在下屬的注視下,被這道閃電擊中,倒地。
下屬們目瞪口呆,嚇到差點尿出來。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
金禕渾身過電,竟還沒死,一條腿噠噠噠抖動起來。
大雨傾盆而下,眾鬼聚在樓道裡看熱鬧,有生之年……呃,不對,應該說,這輩子死了還能親眼看見傳奇話本中的天降雷電怒劈惡人真實呈現,一個個都興奮地鼓掌叫好。
“天降正義!”
“解氣!”
“大小姐,恭喜恭喜!”
林一京神情冷漠,她飄過去,居高臨下看著金禕。
“沒死。”她說。
她忽然笑了起來,表情愉悅,帶著女鬼特有的恐怖感。
“沒死更好,疼死你!”大小姐現場貢獻了珍貴的鬼笑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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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6:17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69.你有什麼訴求?
在公安局看到蘇妙和卓忘言, 林書黎脫口而出“ho old are you!”
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冷笑話, 用中文逐個單詞翻譯, 就是“怎麼老是你倆?!”
卓忘言可以學習,但梗, 他就跟不上了。
於是卓忘言在紙上寫30,推給了林書黎。
林書黎第一反應是“放屁!”
笑死我了,你三十??三千還差不多!
不過在弄明白他倆為什麼在這裡後,林書黎嚴肅了起來。
“遭受槍擊?”他問道,“這麼大膽?”
蘇妙錄的口供裡說了事情的經過, 說金禕上門找他要一本書, 她沒有給, 金禕就開槍了, 打到了客廳的掛畫上,並且傷到了卓忘言。
然後金禕似乎很害怕, 就跑了, 接下來的, 她不是很清楚, 下著雨, 聽外面人喊, 有人被雷劈到了……
蘇妙如此說道。
林書黎看罷,吹了聲口哨。
“呵, 有意思。”
錄完口供,蘇妙和卓忘言就回家了,公安調取了監控, 證實了金禕持槍找上門,又持槍從蘇妙家出來,被雷劈中的過程。
與此同時,還調查了那本他要借的書《鬼運錄》,由圖書館的管理員證實,金禕的確上門借這本書,得知了書被蘇妙借走。一天前,人事辦公室的“臨時工”,還收了金禕下屬的八百塊,給了他們蘇妙家的地址和照片。
公安與金禕的下屬們挨個進行了談話,深入調查後,公安部門翻出了金禕信的邪教福運門,於是又把方騰給“請”了進來訓話。
本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聊著聊著,下屬招供了許多東西。
比如經濟犯罪,比如當街搶少女,比如……殺人。
“老闆和林董都信這個教……”下屬說道,“我也是聽說的,福運門的大師指點林董和老闆,說林董家的女兒命跟運都不好,會帶衰家運,帶衰家裡男人們的運勢……老闆就把林董的女兒給害了。具體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老闆事後請大師主持安葬,從下葬時間到下葬方式,墓地的風水……那都是不讓她投胎翻身的,還做過法,說要壓她怨氣……這我親眼見的,我送老闆去的大師家。”
公安小哥們也算是見多識廣,然而像改墓地作法不讓人投胎這種故事會情節的邪門玩意,竟然真的能在現實中出現,公安小哥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罵邪教害人。
於是,案件一下子升級了。
蘇妙到家後,撕開創可貼,給卓忘言貼上。
晁沖在旁邊神助攻“你貼之前不舔一口消毒?”
蘇妙“你是被鳳凰仔附身了嗎?一說話我怎麼這麼想抽你?”
正在卓忘言購物袋裡翻吃零食的鳳凰“?”
我媽要抽我?
為什麼?
我這麼可愛!!
晁沖自動給嘴上了拉鍊,到一旁打電話,到了晚上,他打那一圈電話見了效。
林志宇公司內幕以及林志宇個人做的齷齪勾當被多家娛樂八卦號爆出,緊接著,進行了二次發酵,新聞號也開始轉發,緊跟熱點。
在林志宇公司還沒來得及公關前,網友已經在消息熱潮中,開始了層層扒皮。
從前妻的死,到女兒的死,一個也沒放過。
九點多,公司著手公關,但俗話說的好,如果想讓一件新聞人盡皆知,最快的方式,就是禁言。
公關下場後,網上開啟了扒皮熱潮,並向玄學方向狂飆而去。
“從圖片上看,他原配和女兒的墓葬是典型的斷頭風水葬,你要跟人有深仇大恨,你就這麼葬,這說法在風水上講,是讓棺材裡的人永世不得投胎……”
“方騰以前是我們歷史老師,曾經在課堂上給我們講過這種玄乎東西,什麼風水什麼運,還說我們班一個女的,命運不好,把人家說哭了,結果現在人家在x科院工作,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後來就沒見過,聽他們說是去了江灣成立了一個教派騙錢騙炮。”
“林志宇以前的副手是原配的堂兄。”有人爆料道,“八年前車禍死的,當時我記得論壇上就有人扒,那個地段不容易出車禍,推測是車上動了手腳,其實是公司人事變動……”
“你們要信仰科學啊!”
“越是有錢越信這種,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這幾年要從政了,你們可以搜一搜他現在的職位,代表當了好些年,前兩年都上首都開會去了,提案是恢復傳統文化……好得很,原來是為自己信的邪教鋪路。我剛剛看了早期福運門的介紹,就是講命運風水的,充斥著封建糟粕,什麼男人可以通過陰陽結合吸走女人的運氣,女人運衰的,會把男人的運氣也睡衰……”
“哈哈哈哈哈,我的媽呀,我笑尿了。”
“這東西要真有用,他現在的養子能被雷劈嗎?不照樣是人賤被天收。”
“我靠,樓上這位仁兄!說說看?什麼雷劈?真的假的?興奮搓手!”
過了不久,網上又傳出了一段手機拍攝畫面,可以看出,拍攝人最開始只是想拍閃電。
“這裡有片雲,那邊是太陽,你們聽到雷聲了嗎……”
他正說著,一道閃電劈下,恰巧劈中了一個人,拍攝人嗷的一聲叫了出來“劈中了人!!”
他把鏡頭拉近了,清楚地看到,又一道閃電劈了下來,躺在地上的男人腿抖了起來。
視頻發出後,立刻被網友頂為熱門,不到二十分鐘,就扒出了男人的資訊。
有技術人員把視頻中的車牌和車型扒了出來“是林志宇的養子!車牌號對上了。”
“給你們看個大的,注意我畫圈的地方,他手裡這個是把袖珍槍,真傢夥,我找了幾個相似的原型放旁邊了,大家可以比對。”
“竟然有槍?我國不是禁槍嗎?怎麼能雙重標準,這些算非法持槍了吧?”
“這是在哪啊?”
“我們社區,員警都來了,說他上門搶一本書,書是什麼運勢之類的。”
“有毛病啊?我咋啥都聽不懂呢?搶書幹什麼?寶典嗎?你們真的不是在比賽寫?”
“又來了,網友胡編亂造的功夫又上了一層樓。我看是林志宇得罪什麼人了,忽然一下子又是熱搜又是編料,反正不管你們怎麼編,人家靠自己發家致富,還創造了那麼多就業崗位,是個有功之人,貢獻比你們這群鍵盤俠大多了!”
“現在誰說林志宇了,說的是他養子現世報!”網友們感慨,“能拿槍去做的肯定不是好事,真以為企業家都是白的?天真!”
晁沖就在客廳給鬼們念這些評論和曝光的新聞,林一京為他新的爆料,讓他賣給媒體。
卓忘言帶妙妙到對門休息,把蘇妙家留給晁沖和鬼狂歡。
蘇妙家客廳剛解封,現場勘查的封條還在客廳地上扔著,正常人來看,畫面有些驚悚。
只有晁沖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客廳,對著手機狂笑,一條條挨著念,還會和空氣說話,整個人像瘋了一樣。
蘇妙在卓忘言家洗了個澡,圖書館那邊打來電話道歉,蘇妙把電話給掛了。
她吹頭髮時,看到鏡子裡,看到蛟龍吹著氣球一閃而過,她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蛟龍的尾巴尖,往臥室滑去,蘇妙以為剛剛自己眼花看錯了。
她走出浴室,端著一杯水,刷著網路上現在的評論,走向臥室。
一推開門,青色的氣球滿屋飛。
鳳凰坐在地上,正用嘴撕扯著一包安全套。
蘇妙“……”
她閉上眼,又睜開。
蛟龍嘴裡叼著比它還大的安全套氣球,銀蛇狂舞中。
鳳凰終於撕開了包裝袋,腦袋頂著安全套,一屁股坐在地上,嘰嘰喳喳叫著。
蘇妙早就想吐槽,安全套不拉開,長得跟奶嘴一樣。
不不不!她不是要說這個!
蘇妙“哪來的?!”
龍在狂舞的同時,尾巴尖一指,把爸爸給賣了,十分積極。
卓忘言此時還沒明白過來,他以為蘇妙是嫌棄龍把泡泡糖吹得這麼大,手寫道歉後,他用腳推了一下鳳凰仔,示意鳳凰也“孝敬”媽媽一塊,讓蘇妙與子女同樂。
鳳凰仔叼著安全套邀請蘇妙加入時,蘇妙捏碎了手機屏。
“……泡泡糖?”蘇妙語氣變了。
卓忘言盛情款待,表示你也來吃。
“我吃你個鳥!!”蘇妙以身為彈,嗷嗷撲了過去,把安全套擱在他鼻尖上,按著他腦袋讓他看,“給我讀!!給我讀仔細了!”
卓忘言讀了。
然後他愣了。
蘇妙拆開一隻,拉長了,咬牙切齒道“再裝純,老子用套套勒死你!!”
蛟龍記吃不記打,完全不懂現在的危險,還在愉快地搖頭晃腦,噙著套套氣球狂舞。
蘇妙抄起它,打了個結“皮癢了!!還敢玩!!”
鳳凰識時務,早跑書架藏匿避災了。
這之後,被困在床上一角的卓忘言打開手機,認真學習了這方面知識,並向蘇妙保證,絕對沒有下一次。
蘇妙怔了怔,心裡想,下一次肯定還會有,但嘴上卻道“你知道就好!”
這邊雞飛蛇跳,對門群鬼歡呼,鬼哭晁嚎——八卦進入了,湧現了許多實名舉報林志宇和金禕的人。
而蘇妙,躺在床上回憶《鬼運錄》的內容。
“要說也沒有什麼關鍵資訊。”蘇妙道,“金禕為什麼要這本書呢?”
難道有什麼地方,自己看漏了嗎?
她的手機響了,未知電話。
蘇妙接聽了。
“您好,是蘇妙女士嗎?家住安居花園……”
“你誰?”蘇妙坐直了。
卓忘言抬起頭,看向她。
“我們董事長,想和你單獨見個面。”那端說道,“我們查了您的i地址,董事長想請您解釋一下,您家中發生了什麼,您有什麼訴求。”
明白了,是林志宇。
蘇妙愣了愣,道“不好意思,你打錯電話了。”
她掛了電話,卓忘言面露擔憂,拉住她的手,詢問她出什麼事了。
蘇妙搖搖頭,一臉嚴肅,她正要去找晁沖,晁沖就過來了。
“我接到電話了。”晁沖說,“你也是吧?媽的,有個媒體朋友把我給賣了,說料是我的。”
“電話裡怎麼說?”
“讓我去找他談賠償。”晁沖道,“問我有什麼訴求。”
晁沖剛說完,腳在地上碾了碾,疑惑道“我踩到什麼了?”
他低頭一看,地上散落著幾隻安全套。
晁沖“……唔。”
他嘿嘿笑著抬起頭“還挺……激烈?”
蘇妙這才注意到,房間地上到處都是蛟龍和鳳凰“褻玩”之後留下的安全套。
蘇妙“草!”
管他金宇林宇,先抓住熊孩子揍一頓出出氣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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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6:32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0.魂靈處決
三個人商量對策時, 大小姐林一京怒踢空氣。
“別去。”她說, “去了也見不到那個老人渣, 還會被威脅。”
林一京收回腿,對蘇妙說“他現在肯定已經把你和晁沖查了個底朝天, 給你們打電話問你們要多少錢,是他覺得你們的社會地位只配跟他的助理們談一談價格。如果你跟晁沖都是普通人,他只會用粗`暴的方式打發你們。”
蘇妙“你覺得我怕他?商業上的成就擋不住他噁心到我的人品。你讓晁沖爆的料都是真的吧?那些料在我看來,你爸簡直罪大惡極。”
林一京惡狠狠道“是,之前我只是氣他心跟石頭一樣, 不尊重我不愛我不把我當人看, 連我死都不看我一眼, 還想讓我永世不得轉生。現在, 我越想越噁心他……真想親手把他的臉扇到爛!”
煞鬼煞鬼,確實很煞, 林一京狠起來, 表情很可怕。
蘇妙說“那你說, 你爸找我們談判這事, 我們就不管了?”
她可以不用管, 但晁沖不行。林志宇顯然是做慣了“一流”階層,知道晁沖這種社會背景的更容易低頭妥協。
已經十一點了,但晁沖的電話短信社交軟體就沒歇過, 李志宇發動了他的人脈圈,通過這些“中間朋友”傳達了不合作沒活路的意思,於是, 來八卦的,來關心的,來詢問情況並表示不再合作的“熱心朋友”,幾乎擠爆了晁沖的電話。
晁沖索性把電話一扔,說道“媽的,反正妹妹已經死了,再威脅我,我就崩了他,換個新的!”
蘇妙“別附身人渣,你挑個人品好點的……”
晁沖一臉夢幻道“妙妙,別天真了。”
他附身的有幾個是乾淨的?
“混沌世,混沌世。”晁沖道,“生於混沌世,爬到上面的,只有相對乾淨的,沒有絕對乾淨的。你就看這具身體吧……”
他拍著胸口“你以為他的財產都是靠正當生意做來的?真要正當生意,他能壓力大到帶著妹妹自殺?”
蘇妙看著卓忘言,歎息道“做人不如一直做鬼,只有這鬼跟白月光一樣,純的連套套和泡泡都分不清。”
她這句話的語氣絕對不是表揚。
但卓忘言又聽不出這話有哪些不好的含義,只是歪過頭,像鳳凰一樣“?”
晁沖笑到抽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淹死。
“沒關係,這事交給我去處理。”晁沖道,“咱會開掛,還怕他林志宇?”
晁沖給林一京告別,飛了個吻“等著吧大小姐,你爸過幾天就該滾下來了。”
蘇妙“你真的能解決?”
晁沖得意道“別忘了我的人脈攢了多久了。他林志宇一個才活了五十多的男人,他那點短視人脈能和我比?”
第二天一早,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方騰違法犯罪的公安在訓話後,讓方騰暫時回居所等待。
林書黎放不下心,他看到了金禕要的《鬼運錄》上面蓋著圖書館的章,以及淺淺的一枚狴犴圖騰印——那是法務部的標誌。
金禕的小弟們已經交待了,是方騰讓金禕到蘇妙家要這本書的。
林書黎致電法務部人事辦公室問了,果然,這個方騰曾經是明辨者。
搞事的又是明辨者,林書黎“莫名覺得臉疼。”
他不遠不近地跟著方騰,方騰沒有回家,林志宇派人接住他,直接把他接到了林家的豪宅。
林書黎觀察了一下林家的豪宅風水,似有所悟,掏出那本《鬼運錄》翻找著,結果豎板的文言文令他腦殼疼。
林書黎打車去了蘇妙家。
“找你的鬼給我看看這本書。”
“這書怎麼在你這裡?”蘇妙奇道。
“不是證物,放單位也不能生錢,同事讓我歸還圖書館。”
老鬼們還沒來得及自告奮勇解讀,卓忘言接了過來,翻開《鬼運錄》,手指飛動,不到一分鐘,他合上書。
林書黎“……你這是?”
蘇妙“誒?你是……都記住了?”
卓忘言點點頭,寫上倆字“問吧。”
問吧,你有什麼不懂的?
林書黎齜牙咧嘴道“莫名覺得臉又疼了……”
“我看到了林家的房子,他們家是自建房,網友說他們家風水是請高人看過的。”林書黎道,“我們明辨者也學過風水,基本理論還是有的,我敢說,我從來沒見過那種邪門的風水。房門和窗戶的朝向很奇怪……我隱約覺得和這本書有關。既然叫福運門,玩的肯定是運。《鬼運錄》這本書一看就和運掛鉤,金禕來要這本書是方騰的要求,所以……你看這上面有什麼邪門東西嗎?”
卓忘言頓了頓,提筆寫了兩頁紙。
蘇妙和林書黎捧著他的話解讀起來。
“你說……書裡實際上講的是符籙派聚運的方法?”蘇妙道。
“有些是錯的,有些是對的。”卓忘言寫道,“和運有關的居所,夫妻,子女,八字,風水,墓葬,以及符籙的用法……方騰應該是用了這本書上的方法建的居所。”
林書黎眉頭一皺“也就是說,林家現在的房子是個聚運盆?”
卓忘言眨了眨眼,又寫“這些都是外在,很微弱,真正能聚運的,應該是他家中的符籙。”
他展開了《鬼運錄》,指著一段話“這是暗語。”
他解釋了這句暗語,翻到了暗語相應的地方。
“插圖?”蘇妙道。
這些地方要麼是插圖,要麼是奇怪的符號,有的是看不懂的文字圖形。
卓忘言點點頭,把這些按照順序畫到了紙上。
林書黎“真是符!”
他從沒見過的符籙。
他伸手碰了一下這張符,卓忘言挑起一邊眉毛,靜靜看他手賤。
當林書黎的手指觸碰到符的剎那,符籙亮了起來,微微吸著他的手指。
林書黎“又是這種!”
這個被吸附力量的感覺太熟悉了!
蘇妙瞪圓了眼“傳說中的吸星?!”
卓忘言撕掉黏在林書黎手指上的符籙,一把煞火燒了這張符,一點灰燼都沒有留下。
卓忘言“這就是他要這本書的目的。他家中藏著好多這種符,是唐朝符籙派留下的……”
林書黎看完卓忘言寫的話,陷入沉思。
“我想辦法再把方騰傳喚過去。”林書黎道,“現在他人被林志宇接走,不知道書在我這裡,後續肯定還會再來騷擾你們要書。”
蘇妙“怕他?!這房子又不是我買的,再敢來我就跑!”
林書黎笑到嘴歪“你心真大。金禕都敢開槍了,你覺得這倆神經病信徒不會開槍?”
蘇妙“不是說地位越高越不敢搞出人命嗎?”
林書黎“不親自動手,多的是狗仔排隊出主意解決掉你。”
蘇妙“這樣看……我還挺危險。”
卓忘言合上筆帽,輕輕放下筆,垂著眼想了會兒,他站了起來。
蘇妙“……你有主意了?”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翻找出謝謝再見兩個字,撕下來送給林書黎,然後把他推出了家門。
被趕出門的林書黎“……”
關上門,卓忘言翻出“可以嗎”三個字,給妙妙看。
妙妙“可以?”
卓忘言盯著她看。
蘇妙“懂了。”
他想說話,要吻她。
蘇妙“唉……行吧。”
卓忘言一把拉過她,深深吻了上去。
他說“人的審判,太慢。我去對他的魂做宣判。”
蘇妙沒聽懂。
“宣判什麼?”
卓忘言再次淺吻著她的唇,低聲說道“借運偷運,漠視妙妙給予魂核的生機,對殘殺生命不聞不問,為了私欲,污染了我給的世界,污染了你所在的世界,還要插手你的生活……”
他親吻完,慢慢直起身,笑了笑,說道“他就交給我。”
卓忘言向林一京招手,林一京懂了他的意思後,激動到差點重溫墜崖,飄過去跟著卓忘言出了門。
人類,他無法插手。法律是他們的規矩,他無法審判,也無法下達判決,更無法處決。
但魂靈,他可以。
卓忘言手指微微握起,血淌了出來。
他抬起手,在符紙上畫著。
符籙派?符籙派的祖師爺,是從他這裡學的本事。
讓我展示給你,真正的符籙是什麼樣的!
血慢慢泛起金色,緩慢滴落,卓忘言寫下林志宇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瞬息之間,他出現在林家的豪宅。
林志宇在書房打電話打點關係,得到的消息都是讓他放心,網路記憶很短,這場風波很快就會過去。
他舒了口氣,放下電話,一回頭,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跳。
俊美陌生的男人微微歪了歪頭,慢慢抬起了手。
林志宇聽到了他的聲音,儘管這個男人的嘴唇緊緊抿著。
“判決之前,我給你機會。亡神面前,吐露實言。”
林志宇眼前一黑,腳下一輕,仿佛魚鉤釣起了他的腦袋,把他生生拖出了海面,短暫的窒息後,林志宇睜開眼,驚恐地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個表情可怕的年輕女孩兒,眼熟又陌生。
林志宇認出了她。
“一京,是你!”
林一京的手向後一抓,披上了白色道服。
“你做好準備了嗎,人渣。”
林志宇“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已經……”
“你驚訝什麼?”林一京慢慢笑道,“我能在這裡,難道不是因為你嗎?是你不讓我投胎轉世,所以啊,我才回來找你……”
“你好好走吧!”儘管很慌,但林志宇還是冷靜下來說道,“爸爸這就給你遷墓,讓你放心走……”
“林志宇,你知道嗎?做了鬼之後,就不會被人蒙蔽。”林一京道,“托您的福,死後才發現我爸爸是一隻道貌岸然的禽獸。”
她套上卷髮女鬼織給她的黑色手套,咧開嘴笑,在林志宇眼裡,她的牙是尖的,令人膽寒。
“我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林志宇“我知道。”
“金禕殺了我,你知道嗎?”
林志宇想說不知道,想做出震驚的表情欺騙她,可他臉上做著震驚的表情,嘴裡卻說“我知道,我授意的。你帶不來名譽,也沒有用,甚至沒有上流人士想娶你,他們都知道你運衰。那時的你對我的人生而言,是多餘的東西。”
林一京緊緊握住了拳,咬著牙問“你愛媽媽嗎?”
林志宇憋著不說,可舌頭不聽他的指揮,頂開他的牙,淌著血口水自行回答“一個女人罷了。”
“你愛過人嗎?”
林志宇“他們不配。”
林一京哈哈笑了起來。
她說“林志宇,我真是可憐你啊!哈哈哈哈……可憐你身為人,卻沒有人的情感!好開心啊,做金錢權力的奴隸,當了一輩子畜生,既然不愛,為什麼不放過我們,為什麼要生下我?!”
“結婚生子。”林志宇道,“成功男人的人生必經階段,你們只是需要之時拿來一用的東西罷了。”
林一京低頭道“我問完了。”
卓忘言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一京道“從某種角度來看,方騰說的也沒錯。林志宇,你確實會被我帶衰,不管我活著還是死了,我都要把你拽向地獄,跌入泥潭!”
她忽然爆喝一聲,黑髮飛揚,淩空一腳踹向林志宇的臉。
林一京動作迅猛,一拳又一拳打著林志宇的臉。
“混蛋!”
“人渣!”
“賠我人生!”
“賠我對你叫過的爸爸!!”
“林志宇,去死!”
她暴起一腳,將林志宇踹飛到落地窗上。
有車回來,車燈掃過,林志宇魂魄周身纏滿了金色的絲線,他以魂身的狀態貼在窗上。
卓忘言如同傀儡師,手指尖牽著線,動了動手指,把他拖了回來。
林一京道“我累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卓忘言笑了起來。
他雙手交疊在一起,再慢慢分開。
林志宇的魂靈被金色的絲線割裂撕碎。
卓忘言思考片刻,似乎認為太重了,於是他又用一絲一縷的生機把破碎的林志宇連接起來,然後按入他的身體。
林志宇倒在地上,渾身疼痛。
他無法說話,無比憤怒。
稀薄的頭髮貼著他的頭皮,他扶著書桌搖搖晃晃站起來,向卓忘言撲過來。
卓忘言側身躲開,胸口卻是一痛,力量似乎再次散開,像觸碰張鴉九那把劍時的感覺。
卓忘言低下頭,看到一把小刀紮在他胸口。
鬼王雙眼赤紅,血紅色的眸子看著倒地嗚嗚笑著的林志宇。
門外,剛回家的金愛英叫了一聲“志宇,在書房呢?醫院那邊怎麼說?”
鬼王看著林志宇,表情冷漠。
——我不懂你的憤怒。
鬼王說。
——但你必須付出代價,這是我對你的處決。
他抬起手,慢慢握住。
登時,林志宇疼圓了眼,徹底撲地。
書房門被推開“志宇?”
推開門那一剎那,金愛英看到房內一簇黑火,一道人影閃過,消失不見,而林志宇躺在地上,僅剩下微弱的呼吸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6:51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1.受傷後的收穫
卓忘言沒說出去做什麼, 蘇妙就沒想到他會受傷, 等他胸口插著一把小刀突然出現在蘇妙面前時,蘇妙懵了。
她認為自己還算冷靜,拿紗布酒精幫他止血, 可實際上,手抖得不成樣子,心揪著疼。
“怎麼了?”
上哪浪了這話,本來想等他跟林一京回來後問一嘴,但現在, 她說不出口。
俏皮話什麼的, 心痛的時候講不出。
見嚇到了她, 卓忘言拔出刀, 給她表演名為這點小傷根本沒有問題的節目。
他的具體表演方法,就是煞氣斷刀。
卓忘言不知道, 此時他的臉已經和蘇妙家的牆一個色兒, 儘管刀確實斷了, 但蘇妙也被疼到捂著嘴不敢叫出聲。
刀紮的位置靠下, 在左邊, 蘇妙手足無措捂著他的傷口, 卓忘言斷掉刀,冰涼的唇碰了碰她, 吸走一口氣,輕聲道“沒事的,很淺。”
再然後, 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鬼王做習慣了,忘了人身是很脆的,他沒事,身體卻扛不住,一切按照正常身體反應來,失血後,照樣會昏。
於是,表演完瀟灑斷刀的卓忘言,一口煞氣沒跟上,可恥地昏躺在了蘇妙的肩膀上。
卓忘言血染襯衫,昏的已經讓蘇妙瀕臨崩潰了,沒想到剛給他拖拽到沙發上止住血,蛟龍就嗷嗷咬著她衣裳,馱來蔫巴巴的鳳凰團,讓她救。
蘇妙飆出眼淚“這是怎麼了啊?你們都怎麼了!”
說好的龍鳳呈祥呢?我的鳳凰怎麼了?
蘇妙滿是血的手捧起鳳凰仔,感受到它心臟微弱的跳動,淚流滿面。
“我再也不罰你了……你別這樣好不好,我不知道怎麼辦……你不要跟他一樣好嗎,我好傷心……”
剛剛指導妙妙止血的醫生鬼道“我不是獸醫,但我覺得,鳳凰和一般的寵物不同,它可能是和主人的身體反應有關……”
眾鬼七嘴八舌道“我覺得有道理!”
“你別慌,肯定和主人有關。”
“鬼王倒了,鳳凰肯定會受影響。”
蛟龍扭過頭,怒哈眾鬼。
蘇妙捧著虛弱的鳳凰團叭叭掉淚。
“別這樣……快好起來,快點……”
晁沖以救火的速度狂奔回來,掌控全場。
“鳳凰別管,它要有什麼毛病,只有王能處理。”
……可憐的鳳凰。
晁沖檢查了傷口情況,說道“你別著急,救護隊馬上就到,我做過護士,傷口很淺,沒傷到重要器官,不然你也止不住血……兇器呢?讓我看。”
蘇妙捧來斷刀。
晁沖拿起斷刀,奇怪道“王剛剛去哪了?”
蘇妙看向林一京,林一京回答“去打林志宇了,我倆本來仁慈地留了他一條命,結果被不死心的林志宇紮了一刀。”
“臥槽,能積累那麼多財富的果然都是狼人。太狠了,被王揍了還能紮王一刀……雖然很淺。”晁沖語氣帶著點淡淡的佩服,“林志宇應該不行了。回來的時候聽見緊急新聞,說林志宇突發腦梗,送醫院急救了……王的性子,不會吃虧的,被紮一刀,估計之前給林志宇留的一線生機就要收回了。”
蘇妙腫著兩隻眼問道“不要講別人,你快說,卓忘言怎麼樣?”
“沒事,沒事啊我的王妃,小傷,他就是這幾天虛而已。”晁沖遞來紙巾盒,“不過這把刀……可能有點玄。我看這個工藝是唐朝的,有可能是之前說的張鴉九打的刀……嗨,沒事,真不用哭。”
“我不是怕,我是心疼。”蘇妙喃喃道。
這之後,她不知該做什麼,她坐在一旁,拉著卓忘言袖口,吸了吸鼻涕,表情懵懵的。
晁沖說的醫療隊是來送急救用品的,送走人後,晁沖給卓忘言縫合了傷口,輸上液,還貼心打了針破傷風。
晁沖道“要換以前,他身體受傷碎了重新來一個就行,但最近他把煞氣都給出去了,新的聚得慢,他自己得省著點用……”
蘇妙抽抽搭搭道“哦,沒藍了,放不了魔法,只能肉身擋刀。”
晁沖“嗯?對!舉例十分恰當!”
王妃您真是奇才,這個時候還能幽默!
“……我好心疼。”
晁沖笑了“哎唷,這話說早了,您得等王醒來後再說。”
蘇妙握住了卓忘言的手,低頭道“他無所不能,什麼都會,我見過他一個人從槍林彈雨中制服好幾個毒販……之前生病,我也沒有多在意,更多的是愧疚沒照顧好他,但現在……我心疼。我不想他受傷,不想他躺在這裡,跟人一樣,那麼脆弱。”
蘇妙說“我想讓他一直強大,因為做人好苦,要生病,要受傷,要感受痛……我不捨得他經歷這些。還是做他的鬼王吧,真的,比做人好多了。”
晁沖雙眼都要喜沒了“您能這麼想,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提起鳳凰團檢查,蛟龍盤著他胳膊,沖他嗷嗷叫。
晁沖“嗯?你說它突然僵住不動了?不會吧……再不濟,王的煞氣也不會虛弱到連鳳凰小仔的身體都凝不住。”
蛟龍吐露著自己的擔憂。
蘇妙聽見後,眼淚巴巴道“連鳳凰都這樣了……他這次是真的受苦了,我好恨自己,只會坐在這裡心疼他。”
————
卓忘言沒有睡多久,他醒來時,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邊的枕頭砸向晁沖。
晁沖雙手接住枕頭,不知自己犯了什麼罪,先蒙了一個“王……雖然我從事實上看並沒有解決掉林志宇,但我有從理論上制裁他啊!咱上頭還有人,我昨天是去連絡人家了,他說他很重視這次事件,會依法公正地處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卓忘言搖了搖頭,又扔來一個枕頭。
晁沖“呃……王,您明示?”
卓忘言——你叫她什麼?
晁沖“……就,王妃,有時候親昵一些就,妙妙……不、不行嗎?”
卓忘言再想,我說過,你不能叫的。
晁沖早忘了,他委屈“……想不起。”
卓忘言雖昏迷,但我有聽到,你叫她……我的王妃。
晁沖呸了一聲,機智想,還是轉移話題吧!
他捧著鳳凰團,說道“鳳凰不太好。”
卓忘言愣了一下,抓起鳳凰裝進了口袋。
——妙妙呢?
鳳凰?沒事的。還是先問妙妙。
晁沖說“王妃……狀態不是很好。”
卓忘言看向他。
晁沖吞了口唾沫,說道“因為心疼王受傷,她把自己關在屋裡一下午了。”
卓忘言立刻站了起來,走到蘇妙臥室門前,手停留在半空,遲遲沒敲。
——她吃飯了嗎?
晁沖“沒,吃不下。”
卓忘言拐向廚房,開火做飯。
蘇妙把自己關進小黑屋裡,抱著膝蓋自閉。
卓忘言輕輕推開門,打開燈,把託盤放在桌上。
蟹黃蛋炒飯,黃芪燉豬蹄,紫菜海帶湯。
飯菜的味道是充實的,蘇妙聞到這溫柔的味道,鼻尖一麻,哭了起來。
她把臉埋進卓忘言的懷中,無聲垂淚。
“疼嗎?”她問。
卓忘言抓起她的手,撕開衣領讓她摸。
——小傷而已。
蘇妙抱著他,好久之後,她說“快活做你的鬼王多好,做人會受傷,會難過,會經歷好多痛苦,我不想讓你經歷這些,我收回說你不接地氣的話,如果你做人要兩天一病三天一傷,那我寧願你永遠都做一個不懂人的鬼。”
卓忘言低頭,溫柔一吻,嗓音低啞,輕言道“為你所經歷的,沒有痛苦。”
蘇妙終於吼出了那句話“可你這樣,我會心疼你!”
卓忘言開心一笑,端起碗,輕輕吹了口氣,喂她。
蘇妙搖了搖頭,說“今天之前,我一直想分清楚,你對我的愛到底是給誰的多,其中有沒有作為人存在的蘇妙的份。我也一直想弄明白,我喜歡的是化身為卓忘言的這個人,還是有著數千年約定的諦清。”
卓忘言抬眸,目光溫柔注視著她。
“可今天,我不想分這麼清了……”蘇妙說,“當我為你心疼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心疼並沒有做區分,我只是在心疼你,諦清也好,卓忘言也罷,我心疼的都是你。”
“爸媽說過,愛是喜歡後的接納,接納一個人進入自己的生活。僅僅體會開心,那是喜歡。”蘇妙說,“會因對方的痛苦而心疼的,才算是愛。我早已經把你納入生活當中,卻還在錯誤地在計較愛的刻度……直到今天,我不想再計較下去。心疼時,不會分那麼清,愛也一定是這樣。”
卓忘言舉起大拇指,誇她說得真好。
蘇妙抬頭道“所以……從現在起,你,做我人生伴侶……吧?”
卓忘言傻了。
他以為他還要等很久,才能等來蘇妙愛的表達。
花神是慢性子,花神想得很多,花神很難被打動……所以,他已經做好了再陪伴一世,空等一世的準備。
沒想到,蘇妙給了他回答。
卓忘言的第一個念頭,是讚美傷口。
他甚至想去感謝林志宇!
因果!!
原來因果在這裡等他!
感謝天,感謝地!
果然世間沒有白受的苦!!
卓忘言放下託盤,抱住蘇妙使勁吻了下去,終於從淺嘗輒止變作情深意切大膽熱烈,吻的蘇妙透不過來氣。
而鳳凰團似乎因卓忘言的開心回了血,它虛弱地爬出差點把它擠扁的口袋,堅強地爬到碗邊,吧唧吧唧吃起了飯粒。
蛟龍遊過來,一邊慰問它,一邊欣賞爹媽擁吻的畫面。
蛟龍爸這次肯定能說一大串話,這麼長一口氣。
鳳凰團有氣無力舉起半邊翅膀表示贊同。
蘇妙宣告結束單身的消息發到了朋友圈,然而,卻被今日的父子倆分走了熱度。
朋友圈從上到下,全是林志宇和金禕先後入院的消息。
“在被網友舉報後,林志宇和金禕(林志宇繼子)雙雙突發急病,送入醫院治療。據知情者爆料,繼現任夫人的兒子金禕遭受雷劈後,一向身體硬朗的林志宇突發腦梗倒在自家書房,目前情況凶多吉少,據悉,夫人金愛英已著手準備後事……”
“惡事做多,厲鬼索命。”有朋友轉發評論道,“林志宇家哪個是好死的?果然財多壓身。”
蘇妙抬頭看向林一京。
這大小姐還好好的,沒有半點要走的跡象,見她抬頭看自己,林一京還慢悠悠說了句“看什麼看,嘴跟啃了辣椒了一樣……”
蘇妙連忙捂嘴,惱羞成怒道“走開!”
隔壁傳來鬼的笑聲。
蘇妙捂嘴大喊“不許笑我!!”
鬼笑聲更大了。
朋友圈終於亮起了一個紅標,蘇妙點進去,發現留言的是林書黎。
“你倆現在才官宣??”
靠北,他以為蘇妙早就被那只鬼拿下了。
林書黎“說正經事。我在調查方騰時,發現了一件怪事……”
蘇妙“什麼?”
“他住的地方,有貓膩。”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27:12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2.重返巔峰
晁衝開車載他們到西岸, 蘇妙從心疼卓忘言變成了心疼鳳凰。
鳳凰的呼吸聲給她一種大火灼燒著空氣的不安感, 仿佛它隨時都會被自己的呼吸燒死。
“它看起來好難受啊……”
卓忘言解釋, 這是因為他受傷了,煞氣優先保護他, 鳳凰替他分擔了痛苦。
晁沖道“王要是再這麼下去,鳳凰估計要進入休眠狀態……”
煞氣太少,連它在混沌世的生命力都不足以維持了。
蘇妙捧著鳳凰團,指腹撫摸著它趴下去的呆毛,那根一直昂揚的黑色呆毛現在軟綿綿耷拉著, 顏色也不鮮亮了。
卓忘言見蘇妙表情憂傷, 想了想, 伸手彈了鳳凰的小腦門。
蘇妙凶巴巴道“你幹什麼!”
卓忘言指著鳳凰讓她看。
鳳凰慢慢睜開了眼, 似乎比剛剛好了些,還有勁給蘇妙撒嬌蹭毛。
他彈過去了一點煞氣, 讓它打起精神。
晁沖把他們送到了地方——方騰家小巷口的水果店旁。
林書黎把手裡的最後一塊鳳梨吞掉, 沖他們招了招手。
“發現什麼了?”
“我看了這個地方的風水。”林書黎道, “這不是個好地方, 傳說中的聚煞之處, 容易招鬼, 但方騰從江灣回來後,就一直住在這裡。”
卓忘言寫道“他家人不在。”
“對, 家人不在,自己在。”林書黎道,“很耐人尋味啊。”
晁沖道“這個地方招鬼, 實錘。”
他指著自己“我現在很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蘇妙道“等等,你們三個不正常的,先給我解釋一下,我們來幹什麼?”
“他是退役的明辨者,給富豪們看墓看運,資產怕已經不可估量了。”林書黎道,“但他自己卻住在一個聚煞招鬼的地方,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就是我給你們打電話叫你們來現場看的原因。”
蘇妙怔了怔道“很符合邏輯啊!”
晁沖跟林書黎“來了!蘇妙的清奇邏輯又要來了!”
蘇妙說“他是明辨者,但他退役了,也就是說,他看不到鬼了。”
兩人點頭。
蘇妙說“小林應該清楚,員警幹久了,就算受傷了退休了,也想繼續抓罪犯……你們明辨者也是這個臭毛病,殺鬼時間長了,肯定還想殺鬼,但他已經看不到煞鬼了,那怎麼辦呢?那就運用自己在法務部圖書館學到的知識,搭建一個聚煞地,招鬼來然後殺掉……很合理啊,看來《鬼運錄》這本書,他學到的不少……裡面有說建築風水吧,怎麼聚運,怎麼聚煞。”
卓忘言點頭。
他吻了下妙妙,說道“他家中貼滿了感應煞氣的符籙,這是個很聰明的方法。”
退役的明辨者以自己的住所為引,不惜把居所改為聚煞之地,在家中貼滿感應煞鬼的符籙,只要符籙一有動靜,他就祭出鴉九劍,借煞氣殺掉煞鬼。
林書黎道“不妙,我有點佩服他了……”
晁沖道“這男的也跟煞鬼差不多了。看得出是個高傲的人,怕是被煞鬼打傷眼睛退役讓他生了仇怨,要跟我們幹到底了,也是個硬漢。”
“但這種做法……”林書黎道,“他身為明辨者應該知道,每個區域的氣運都是平衡的,就和大自然循環系統一樣。如果人為干涉,這塊區域的平衡就打破了,長期下去……這片區域很容易出現各種各樣不順的小問題,比如這家水果店,生意冷清無人問津。”
“這是已經魔怔了。”蘇妙嘖聲道,“那他這種做法叫假公濟私,用殺鬼這種看似正義之事掩蓋自己內心的復仇。”
晁沖拍馬屁道“王妃通透!”
林書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毫不掩飾自己對狗腿子的鄙夷。
卓忘言寫道“員警去把他帶出來。”
林書黎驚“我把他帶出來,你拆他房子嗎?”
卓忘言回答“也該拆了。”
他指向牆上寫的“拆”字,證明自己的動機合理合法。
晁沖這個通心語的馬屁精解釋道“王的意思是,方騰按照你們的法律流程走,該是什麼罪就定什麼罪,但像這種嚴重破壞混沌世秩序平衡的邪術,必須剷除掉。所以,方騰人歸你,如何處理這個聚煞地就交給我們。”
卓忘言很滿意他適時的解釋,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那棟三層小樓。
受到表揚的晁沖比了個勝利手勢“耶!”
於是,按照這個簡陋的計畫,林書黎第一次上門執法。
他沒有亮出明辨者的身份,只說自己是員警,在單位聽到同事們的討論,對方騰所說的運很感興趣,想請他出去吃個飯,順便加入福運門。
方騰並沒有上當。
他道“都是騙術,滾。”
於是,林書黎第二次上門執法。
“好吧,其實我是明辨者,我知道你說的都是有用的,那本《鬼運錄》就在我手上,但我看不懂,想找你聊聊,怎樣,有時間嗎?”
“明辨者?”方騰笑容奇異,他道,“那就給你個忠告,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
蘇妙坐在水果店前,抱著西瓜,邊吃邊問“怎麼這麼久?”
五分鐘後,林書黎回來了。
“他應該是有準備。”林書黎道,“他讓我儘快離開,他在等鬼王來。”
蘇妙嚼碎西瓜子,驚奇道“他怎麼知道我們會來?”
“可能是第六感?”林書黎說,“他清楚的知道林志宇和金禕所遭遇的都不是意外。”
卓忘言表情淡漠。
既然如此——
卓忘言慢慢走向小樓。
林書黎“先告訴你,我是名員警,如果你強拆危害到人民的性命,我絕對會逮捕你的!”
晁沖撇嘴道“多此一舉,我家王溫柔又懂法,不用你說他也不會傷及無辜。”
“就算方騰違法,但也不能成為你私下裡傷害他的理由。”林書黎又補充了一句,“一切按法律法規辦,不可動私刑!”
晁沖繼續懟道“把你的心放在你姥姥家吧,王才不會肆意害人性命。”
蘇妙端著西瓜也想跟著去,被卓忘言阻止了。
蘇妙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卓忘言輕輕親了她一下,低聲笑道“給他上一課。”
他掏出鳳凰,放在蘇妙頭頂上。
鳳凰半昏迷狀態,緩緩抬起翅膀,示意自己還沒死。
卓忘言讓蘇妙退後三步,他轉過身,面對著小樓,嘴角揚著。
卓忘言慢慢抬起手,雙眼一眯。
那雙眼睛變作了鬼眼,雙眸血紅,煞氣從他身後噴薄而出,如藤蔓般爬上了小樓。
不遠處的林書黎“這是大型作法現場啊……”
晁沖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這是在諷刺!”
“是,因為我不知道這麼幹有什麼用。”
樓裡牆上貼著的符籙感應到濃烈的煞氣,全部亮了起來。
方騰激動地扔開導盲杖,沖出門,用奇怪地姿勢快速移動到了一樓,他打開地下室的門,拖出一隻箱子,打開鎖,拿出一把劍,握在手上,哈哈笑了起來。
“我就不信了……”他摸索著拿出箱底的舊符籙,割破自己的手,血滴落在符籙上,引符抖動起來,滿牆的煞氣向劍內飛去。
“來啊!來更多的!”方騰道,“壞我大業的煞鬼!來啊!再強一點,讓我像放煙花一樣把你炸到終界!”
卓忘言輕笑一聲。
平地起煞風,原本被劍吸附的煞氣忽然停止了流動,天地之間,煞氣鋪天蓋地如閃電般向卓忘言劈來。
蘇妙急到掐手,想喊卓忘言,又怕他分心。
一聲巨響後,濃霧彌漫,蘇妙隱約看到卓忘言的身影被霧氣籠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濃霧散去。
卓忘言的腳下出現了個巨大的紅色字元,在熊熊燃燒的煞炎中亮了起來。
紅光大盛。
蘇妙感覺頭頂一陣風起,抬頭一看,紫黑色的鳳凰帶著渾身的煞炎,展翅飛了過去。
它長長鳴叫,聲音穿透了煞氣。
晁沖興奮道“臥槽!我愛王一萬年!他用煞氣把符畫在了樓上!”
林書黎抬頭望去,果然那個三層小樓成為了卓忘言的符紙,繪上了個大大的引符。
卓忘言微微笑著。
——謝謝你,明辨者。
你提醒了我,我該用什麼方式重返巔峰。
我將以我教你們的方式,拿回我的力量。
蘇妙說過,她希望我永遠可靠強大,不會被人所傷,所以……
卓忘言笑了起來,煞風作刃,割破了他的手掌,血液飛濺而出。
他抬起手,在自己的眉心上畫了個符。
瞬間,被小樓聚來的煞氣全都流向這裡。
烈風陣陣,飛沙走石。
林書黎看呆了“哪來的這麼多煞氣?!”
晁沖好奇道“你怎麼沒事?”
他已經看出了卓忘言把整個西岸的煞氣都引到了這裡來。
林書黎“嗯?”
勁風過後,煞炎漸漸熄滅,鳳凰立於小樓頂上,頭上長長的羽翎金燦燦閃著光。
蘇妙睜開眼睛,看到卓忘言重塑人身,推開小樓的門。
眸中金光閃過,方騰手中的劍碎掉了。
——我知道了。
卓忘言低下頭。
這棟樓之所以能成為聚煞之地,是因為這個明辨者在地基四角埋了四把劍,相當於四張威力十足的引煞符。
卓忘言微微眯眼,鳳凰嘶鳴一聲,在它的鳴叫聲中,地面微微顫動起來,兩千年前明辨者張鴉九所鑄的除鬼之劍被煞氣所斬。
張鴉九鑄劍時,以為鬼王只是比一般煞鬼更煞的鬼,並沒有想到,鬼王諦清的煞氣,來源於天地而不是人心,因而並無上限。
方騰摸著牆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不到的是,此時整棟樓中的符籙全部在煞炎中被燃燒殆盡。
金色的火光中,鳳凰飛回蘇妙肩頭,抖了抖羽翼,收了煞氣,一團金色小雞仔蹭著妙妙的頸窩討獎。
卓忘言微笑走來,一把拉過妙妙,托著她的腰,十指相扣,吻了下去。
蘇妙滿腦子都是——這個姿勢,亂世佳人那個經典海報鏡頭!!
卓忘言前幾天還在看這部,今天就用上了!
娘的!這撩法,根本經不住啊!
晁沖在旁邊鼓掌叫好,吹著口哨大贊精彩。
林書黎“……幹。”
我為什麼要叫他們來,缺人秀恩愛嗎?!
卓忘言牽著蘇妙的手走來,經過林書黎時,拍了拍他的後背。
林書黎“怎麼?還帶炫耀?”
卓忘言揚了揚手中的一張符,做了個口型——感謝我,小員警。
林書黎後背一僵,連忙脫掉外套檢查“……你剛剛在我背上貼了什麼?”
煞火燒掉了卓忘言手中的符。
晁沖恍然大悟“小林,道謝吧!我知道為什麼你的煞氣剛剛沒被王收走了!那是王親自給的護符!”
晁沖說完,自己一愣,激動摸向自己的肩膀“難道王……”
果然,他的肩膀上也有。
晁沖抱著這張符,感激涕零,大聲道“謝謝王!!”
林書黎“……靠?”不知不覺中,讓他受了恩惠?
晁沖雙眼亮晶晶的碎星閃爍,少女般嚶嚶道“王真是越來越有人情味了……好帥啊!下回我附身個女孩子好了,好想體驗一把王的溫柔,嚶嚶!”
鳳凰團倒坐在蘇妙肩頭,懟道“那王給你的,只有冰刀霜劍。”
卓忘言在水果店前停下腳步,掏出錢夾,每一樣的新鮮水果都來了一點。
之前蘇妙在這裡吃西瓜時,老闆說了句,甜的,以後二位的日子也會越來越甜,跟我這裡的水果一樣。
於是,卓忘言海購了一堆。
蘇妙笑著跟老闆說“以後生意會越來越好的。”
老闆道“托你吉言。”
晁沖給林書黎分了些水果,上車時,聽見王心語道“我要學開車,安排吧。”
介於這個時間點太妙了,於是晁沖問了一句“你想練的,是哪種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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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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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7:37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3.開車路兩條
林書黎這幾天一下班就跑到蘇妙家, 想看看她如何把林一京渡到彼岸去。
結果林大小姐十分不給面子。
林一京糟糕人生的兩個罪魁禍首先後斷氣上路,且那兩個人積累的名聲和追求的榮華富貴也在身死後頃刻倒塌, 按理說她大願達成,應該心滿意足離開, 可林大小姐還活蹦亂跳以鬼的形態留在人間,快樂得很。
金禕和林志宇死訊公佈後的第三天,林一京依然堅`挺著。
第四天,林一京塗著指甲油,開開心心逗鳳凰。
第五天, 林書黎“我感覺你們在玩我。”
蘇妙“……我也不知道哪裡出問題了, 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上……”
林一京給了林書黎一個飛吻, 說道“達令, 仇人死後,恨, 我放下了。剩下的愛, 讓我留了下來,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林書黎“我看我還是以性騷擾的罪名把你逮捕了吧!”
蘇妙追在林一京身後, 問她“你真實的心願難道不是讓他們罪有應得嗎?”
林一京道“我覺得我死的太早, 最冤的是, 我還沒和一個好心腸的男人談一場浪漫纏綿的戀愛就死了。我大好青春年華全被金禕那個人渣騙子佔據,我不想就這麼結束林一京失敗的一生。”
卓忘言把林書黎推上前去, 立刻給她介紹大好青年。
蘇妙“……你看上林警官了嗎?”
林一京嬌羞了會兒,點頭“想和林警官人鬼情未了……”
林書黎“荒唐!!”
卓忘言唰唰寫道“你欠我個人情。”
“我什麼時候欠你人情!”林書黎不承認。
晁沖提醒道“小林啊,你注意點, 在鬼王面前賴帳,是要倒楣的。”
林書黎“……那就讓我這麼還嗎?!”
林一京飄過來,假哭道“小哥哥你不喜歡我嗎?”
林書黎“我敢喜歡嗎?!”
“你又不怕鬼……”林一京說。
“我不拔槍,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散了你?!”林書黎亮出獵槍。
林一京道“你沒有子彈,我知道的。”
林書黎“……”
是,他子彈自從用完後,法務部就沒再給過,他申請寫了好久了,結果法務部因為動員大會後的混亂,一直沒顧得上審批。
林書黎換出一把刀“我拿刀了啊!”
林一京“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只要瞭解我們,就不會再動手。我知道你們法務部入職之前有必修課,所有老師上課前都會說,鬼不是人,不是生命,殺鬼不是殺人。”
林書黎刀軟了。
林一京道“但我瞭解你。妙姐也說過,你並不堅定,你之前殺鬼不留情,是因為你沒有去瞭解我們,接觸我們。可現在,你已經把我們當人看了,你就不會用手中的刀奪走我的生機……”
林書黎眉頭一皺,道“既然不想走,那就好好留在這裡吧。不要說什麼戀愛……我不是好男人,而且,我這人,最怕讓人失望,與其瞭解後讓你失望,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做瞭解。”
林書黎說完,指了指蘇妙“我算你任務失敗,你還是打消見部長的念頭吧。”
林書黎走後,林一京抱著妙妙腦袋狂叫“啊啊啊!!他是不是帥呆了!!你聽他說出的話!!為什麼活著的時候不讓我和這樣的男人戀愛!天啊,你知道嗎?他還有腹肌!我看到過他換衣服!!超帥的!”
卓忘言撕下林一京,拉起妙妙走了。
林一京遺憾道“你再看看這個檸檬精!妙妙,你這個挑男人的眼光啊!”
卓忘言甩出眼刀,林一京躥了。
晁沖慌忙道“分人,分人的!王妃眼裡,王每一處都剛剛好!”
蘇妙非常配合“沒錯!老卓簡直是照著我的審美長的,而且什麼都會!”
————
晁沖給卓忘言報了駕校,一對一教學。
卓忘言以驚人的學習能力,迅速通過了理論課考試,並在一天之內,掌握了科目二三的內容。
這之後每天的練習,就是在鑽研車還有哪幾種開法。
卓忘言玩的花樣多,經常在場地裡忘我飆車,教練“你朋友說你是零基礎……一定是騙我的!”
卓忘言一記漂亮漂移,瀟灑剎車後,寫了張紙條拿給教練看。
只見那紙條上寫著“是的,他騙你,我以前是開戰鬥機的。”
大佬看過的電視劇數量增多後,學會了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經常在日常生活中有意無意運用劇情梗。
後來,教練打電話給晁沖,說卓忘言總是不按考試規矩來,用開戰鬥機的方式來開駕校的破車,希望晁沖提醒一下。
“我這幾天上車都捏著速效救心丸備用!”教練說,“我真教不了,他根本不會聽我的!”
的確不能讓卓忘言太瘋野,晁沖靈機一動,想到了個好主意。
於是,蘇妙多了個任務。
晁沖“王這幾天學有所成,你去看看唄,鼓勵一下。”
蘇妙“好!”
有蘇妙陪同上車,卓忘言應該能收斂點。
然而,晁沖錯了。
從某種程度講,蘇妙和卓忘言是一類人,瘋野起來心特大。
蘇妙剛坐上車時,卓忘言的確好好按照考試流程表演了一遍,但接下來,他把教練往場地邊一放,載著蘇妙玩起了心跳漂移。
不過,卓忘言在飆車前,細心地給蘇妙扣上了安全帶,這之後,他一腳油門,開始了妙妙和言言的秋名山之旅。
卓忘言暗戳戳瘋野,蘇妙就明著瘋。
她播了一曲著名的飆車音樂deja vu,嗷嗷叫了起來,樣子看起來,和前一陣子叼著套套狂舞的蛟龍如出一轍。
不愧是“親母子”,想來蛟龍繼承的花神的神力,其實是神經病之力吧。
教練蹲在路邊,一邊抽著憂愁煙,一邊舉著手機錄視頻。
“這是曾經開過戰鬥機的學員。”
教練把視頻發送到朋友圈後,收穫點贊無數。
“平地起飛了!”
“贊!看得出來,是開戰鬥機的!”
“狂野!”
晁沖成功拿下購房合同,舒了口氣,刷朋友圈放鬆,結果就看到了王跟王妃激情開車的視頻。
晁沖扶額“……激烈。”
都說男人開車看本性……嗯,原來王是個狂野boy。
“嘿嘿嘿。”晁沖露出一絲略帶猥瑣的內涵之笑。
在速度與激情中,蘇妙舞著手機,隨著節奏搖頭晃腦,狂甩頭髮。
然後,她突然把前不久甩在腦後的正事想了起來。
“對了老卓,我爸媽讓我帶你回去。”
卓忘言猛地一腳剎車,驚恐回頭。
蘇妙“昂……你沒聽錯,岳父岳母想見見女婿。”
卓忘言乖了。
他慢悠悠原路返回,緊緊抿著嘴,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沒關係的,就是去見見。比起你,他倆才緊張呢……”蘇妙笑道,“我媽在節目上看見過你,就是替百味叔做菜的那個節目,她對你印象還挺好,說她還計時了,電視臺總共給了你四次鏡頭,加起來21秒,比任何一個參賽選手都多……而且那個節目第一期反復重播,都有六次了。”
卓忘言更緊張了。
蘇妙說“媽打電話來,還擔心你來家後,他倆瞎做的飯菜會不合你的口味。”
卓忘言瘋狂搖頭,表示只要你家人做的飯,就是辣椒炒石子,他都能吃下去。
蘇妙“他倆沒那麼可怕,不會給你吃辣椒炒石子的!”
卓忘言平穩地停了車,示意蘇妙先坐著,別動。
這之後,他戴上墨鏡,下車幫她拉開車門,握住她的手,還輕輕吻了一下。
教練沒防備,被這倆秀了一臉,噴著煙笑“這倆戲精,戰鬥機終於落地了?”
蘇妙從包裡拿出一盒煙“謝謝教練,教練您抽煙。”
教練“不收,有規定,不拿學員的香煙飲料。”
蘇妙“那下班後,我們請您吃頓便飯吧,他能這麼快掌握技巧,都是您教得好。”
教練擺手“怎麼是我,應該是他的戰鬥機教練。”
蘇妙“?”
什麼戰鬥機?
就這樣,卓忘言在駕校一直飆車到考試。
考試那天,蘇妙到現場觀看。
老卓一頓操作猛如虎,順利流暢的完成了考試項目。
蘇妙準備了一束花,想等他考試結束後,送花給他小小的慶賀一下。
然而,老卓還沒走到身邊,那邊來了一大堆的記者,圍著一個小姑娘,從蘇妙旁邊走過。
攝像機和照相機運轉著,還有人送花給那個小姑娘。
有個工作人員看到蘇妙後,推著她上前“送花的嗎?現在送過去吧。”
蘇妙一臉懵“誒……不是……”
然而攝像機鏡頭全都對準了她。
蘇妙握著花,遲遲不鬆手。
她說“我這花是給……”是要送給我男朋友的!
卓忘言走過來,拿走了花,並拉走了蘇妙。
工作人員這才發現自己差點搞了個烏龍。
“對不起啊,這也太巧了……”一個掛著記者證的人說道。
蘇妙小聲道“沒關係。”
周圍有人捧著鮮花走過去,送給了鏡頭聚焦下的年輕姑娘。這姑娘看起來不像明星,也不像賽車手,就普普通通,大學生打扮。
蘇妙好奇回頭,看到那個年輕姑娘捧著花哭著說“如果沒有他,我就不可能學會這些……謝謝他……給了我正常生活的機會……”
蘇妙“唔……是在做什麼真人秀節目嗎?還是拍劇?”
卓忘言低頭聞了聞花,攬過她的腰,又輕吻了她。
“為什麼不是玫瑰?”他問。
蘇妙“……你要求還挺多!”
送你百合怎麼了!你這麼單純,跟個小白花似的,送這個最合適了!
當然,這完全是蘇妙的惡趣味,挑選花時想的就是送卓忘言白花開心一下,要不是現在的花店裡沒有白蓮花賣,她肯定是要搬著一缸白蓮花送他的。
沒有拿到玫瑰的卓忘言微微撇了撇嘴。
蘇妙“啊……對了,剛剛忘記說了,現在補上。”
卓忘言看向她。
蘇妙笑道“恭喜你,考試通過!厲害了呢,學會開車了!”
卓忘言碰了碰她的嘴,道“晁沖說,還有一種開車,需要兩人配合練習。”
蘇妙笑容凝固在臉上。
卓忘言笑眯眯的,一臉期待。
蘇妙“……”
晁沖是吧!
繼龍鳳後,她終於抓到了下一個挨打物件!
蘇妙“卓忘言,收起你那個期待的眼神,在沒學習好行車安全和規範前,你要敢把車飆到我身上,我就讓你體會一下,親人兩行淚的滋味!!”
卓忘言積極回應我學!
行車安全和規範是吧,今晚回去就安排!
早日出師,早日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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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7:57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4.麻雀姐姐的心願
看起來, 林一京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但蘇妙的大業不能耽誤。
這天吃完飯, 蘇妙問道“接下來該哪一位了?”
希望來個難度不大的,蘇妙心想。
一個白淨文弱的姑娘飄上前來, 小聲道“是我。”
她長相面善,聲音溫柔,最特別的是,她笑起來很漂亮,而且一直微笑, 唇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蘇妙這個顏控對她印象還挺深。
第一印象很重要, 蘇妙看到是她飄過來後, 心中舒了口氣——看起來不像是會搞事的人,所以心願應該不難。
文靜的姑娘按照規矩先自我介紹了。
通過眾鬼的反應來看, 文靜姐姐在鬼圈裡還是很有人氣的。
“大家應該知道我叫什麼了。”她聲音溫柔似水,甜甜笑著說道, “我叫周莉, 是廣播電視臺的播音員, 二十八歲離開人身變成鬼的。”
一個男鬼說“麻雀姐姐。”
“啊……對。”周莉笑道, “聽眾朋友們都知道我的主持名,叫麻雀,f927,每天八點半那個寶寶睡前故事,朗誦人就是我。”
蘇妙輕輕給她鼓掌“怪不得, 姐姐的聲音是真的好聽!”
“謝謝。”麻雀姐姐笑了笑,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的心願,雖然不是很難……但可能會麻煩些,花費很長時間……”
“沒關係!”蘇妙道,“這是我該做的,你儘管說。”
麻雀姐姐深呼吸了幾次,害羞道“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的心願……對不起,我後臺工作做多了,不看到人時什麼話都能講出來,但一當著真人的面講話,心裡就會覺得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來聽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沒有沒有。”蘇妙連連擺手,“姐姐說吧,我給您加油打氣。”
麻雀姐姐說“認真來說,我的心願應該是兩個……”
蘇妙“……沒關係!”
只要不難!姐姐,我相信你,你這性格的,不會太難為我的!
麻雀姐姐道“第一個,是想找到當初那個沒有殺我的明辨者,向他道個謝。”
蘇妙“……誒?是要感謝明辨者?”
麻雀姐姐笑著點頭,柔聲說道“我很幸運,我是九個月前在醫院病逝的,在場的各位應該都知道,對於我們這些滯留人間的鬼而言,醫院是明辨者巡邏的關鍵地區。基本上死在醫院的,從明辨者槍下逃生的幾率非常小。但我很幸運,看到我的那個明辨者,放走了我……可能是我當時哭太痛了吧哈哈……”
蘇妙“哦……那,他人確實不錯。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麻雀姐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是林書黎吧?”
麻雀姐姐笑道“怎麼會,肯定不是。那個明辨者就是個很普通的叔叔……很不起眼,我走之前還聽見有護士讓他上外面吸煙,總體來說,是個很好的人。面善,身高不算高吧……年紀……應該和我爸爸差不多?”
“一個老大叔。”蘇妙在本本上記了下來,“還有哪些特徵?”
“黑黑的,不是很講究穿著的那種……”
卓忘言湊過來,蘇妙明白了他是有話要說,親了一下他。
卓忘言道“明辨者所用的武器都不同,他用的是什麼武器?”
麻雀姐姐道“是把槍!但不是林警官用的那種長的槍,是手`槍的樣子……”
“好的。”蘇妙把這些特徵細節都記了下來,“也就是說,你想委託我找到這個明辨者大叔,然後道個謝?”
“嗯,向他道謝,並且祝福他。”麻雀姐姐道,“第一個心願就是這樣子。”
蘇妙笑道“不是很難,完全可以的!”
“然後……第二個心願……”麻雀姐姐說,“可能會比較麻煩你們。”
蘇妙道“姐姐說吧,我已經不怕麻煩了。”
麻雀姐姐飄過來,思索了許久,終於說了出來“我……我死後,捐贈了一部分器官……”
屋內,整個安靜了。
連龍鳳都不再發出響聲,屋內的人鬼魔龍,所有的眼睛全部看向了麻雀姐姐。
麻雀姐姐捂臉道“你們這麼看著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姐姐人真好……”蘇妙道,“那,姐姐是想?”
“我想看看,接受我捐贈的那些人,他們過得怎麼樣……雖然聽起來有些窺探的感覺,但我還是希望去看一看他們,看他們有沒有回歸正常生活,是否快樂,生活中,還有沒有困難需要幫助……”
“這世界真無情……”林一京感慨,“我死就算了,反正活著也是個糊裡糊塗的可憐蟲……可你有這麼好的心腸,竟然這麼年輕就死了。”
麻雀姐姐羞澀擺手道“不能這麼說……其實後來我真的盼望著解脫,太疼了……我也沒捐多少,身體器官壞了不少了,能捐的只有眼·角·膜皮膚和心臟……”
林一京上前去,抱住麻雀姐姐“好善良。”
麻雀姐姐又道“妙妙,還有一點……希望你別覺得我煩。我這人想得多……我怕接受捐獻的人中,會有不想曝光生活和身份的,所以,你能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公開嗎?我很擔心你會托晁律師公開給媒體來尋找他們,我不想讓他們感覺這是在受人恩惠,我只是想幫助他們……唉,我就是這麼矛盾,一面想著悄無聲息的幫到他們,一面又想去看看他們接受我的捐贈後,現在的生活過得如何……”
蘇妙低著頭,看著本子上寫下的兩個心願,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好,不公開是肯定的。我會以個人名義慢慢去尋找他們,儘量不打擾到他們。那麼,我們先從簡單的開始吧?”
蘇妙再次翻出林書黎的電話,對著卓忘言笑了笑,把電話撥了過去。
卓忘言不開心道“又是打給他……”
蘇妙一邊聽電話,一邊笑他“你還真是個醋壇啊?”
林書黎接到電話後,那端傳來的第一聲是“卓忘言你能開口說話了?!”
林書黎“……蘇女士是打錯電話了?”
“哦哦,沒有……”蘇妙的聲音近了,“我先說我的事吧,我這裡有個小姐姐,想找一個明辨者表達謝意。”
“小姐姐?鬼?”林書黎回想了之前到他家來“避難”的那些鬼,問道,“是那個鵝蛋臉,一笑倆酒窩的美女嗎?”
語氣中,帶著點期待,莫名柔軟了。
蘇妙“……小林,你怎麼回事?”
原來你好這口!
林書黎清了清嗓子“笑得好看,印象比較深罷了。是她嗎?”
“是她。”蘇妙道,“那位姐姐九個月前死在了海市中心醫院,當時在醫院值勤的明辨者沒有散了她,而是放她走了,所以她想感謝那位明辨者,最好見他一面,當面表示謝意。”
“九個月前……”林書黎憂愁道,“如果是九個星期前,我還能給你找找排班表。九個月前……這誰知道?長什麼樣子?男的女的?”
“男的,年齡能做這位姐姐的爸爸……大概五六十歲。”
麻雀姐姐說“也有可能沒那麼大……四五十歲吧。”
蘇妙“四十到六十,穿著不是很精緻,人不高。”
“你這說的範圍太大了……”林書黎問道,“手上拿的什麼武器看到了嗎?”
“說是一把手`槍。”
“用槍的……”林書黎道,“能聚氣為槍,那就是高級特勤了,行,我在高級特勤裡幫你們問問。”
“行嘞,麻煩您了。”
“客氣。”林書黎道,“我估計一說倆酒窩笑得好看,放她走的明辨者應該會記得。”
掛電話前,林書黎聽到電話那頭斷斷續續有女鬼說話,像是林一京的聲音。
“原來他喜歡笑起來有酒窩的!那我現在就去投胎,妙妙,務必讓我下一世帶酒窩出生!”
林書黎“……”阿彌陀佛,這位大小姐壞掉了,肯定的!
蘇妙掛了電話,死盯著卓忘言看。
卓忘言嚇到手擼鳳凰,差點把鳳凰擼暈。
蘇妙“你會說話了是不是?”
卓忘言低著頭,半晌,她聽見卓忘言說不是,沒有,還沒有。
蘇妙“那是誰在說話?!”
她為了聽得更真,把鬼們都趕去對門,自己搬個小板凳,坐近了,看著他的嘴。
“卓忘言?”
沒反應。
滴答滴答,屋裡只有鐘錶走針聲。
蘇妙心想“難道故意不說的?讓我想個辦法……”
蘇妙“床前明月光,疑是——”
來一首耳熟能詳的唐詩,她不信他能忍住不接!
卓忘言抬起頭,但下一秒,他忍住了,嘴角勾著,卻還是沒說話。
蘇妙“喲!厲害啊,那我加大難度了!”
她唱出了卓忘言之前抱著電視熬夜看的一部電視劇的主題歌“情深深雨濛濛——”
聽那麼多遍,不信他不會跟著唱!
卓忘言似乎接著把旋律哼了下去,但聲音很小,蘇妙也看不到他嘴動。
蘇妙又把腦袋湊近了,眼睛幾乎貼在他嘴上。
蘇妙輕聲唱“這裡的山路十八彎——”
卓忘言輕聲一笑,低眉,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蘇妙不信邪,睜大了眼睛又唱“大河向東流啊——”
似乎……有人接上了旋律。
蘇妙摸著心口,疑惑地皺眉。
到底是自己接上的,還是……
蘇妙使出了殺手鐧,卓忘言前幾天一直聽的一首簡單的情歌,唱了起來“親愛的別任性,你的眼睛——”
一記輕吻,卓忘言吮走她的氣息後,輕輕接道“在說我願意。”
蘇妙“你會說話了?”
卓忘言笑看著她,蘇妙聽到,自己心中,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回答道“我很高興,你接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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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8:12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5.明辨者老骨
搞清楚是自己能聽到卓忘言心語後, 蘇妙笑個不停。
“好像腹語……為什麼我能聽到啊?別人能聽到嗎?”
卓忘言說“晁沖可以, 他通萬物言語。如果用煞氣來和鬼溝通的話……那些鬼也能聽到我的命令。”
他明明嘴沒有動, 但蘇妙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在心裡面, 一出聲就癢癢的。蘇妙忍不住在沙發上打滾,咯咯笑了起來。
真的好好玩!
卓忘言“很開心嗎?”
他面帶微笑,靜靜看著她在沙發上翻滾。
本來蘇妙笑的已經差不多了,但看見卓忘言滿臉慈愛,仍是不張嘴就說話, 再次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遇到你之前不知道自己的笑點會這麼低!”蘇妙揉著眼角的淚花笑著說。
“嗯, 看你笑, 我很開心。”卓忘言展示了一個好脾氣男友的可貴之處。
蘇妙“我想起一句非常肉麻的話。”
卓忘言笑問“什麼?”
仍然是不動嘴。
蘇妙“我在鬧你在笑。”
卓忘言搖了搖頭“我們都在笑……”
他指著陽臺上的倆熊孩子“它們在鬧。”
卓忘言說的沒錯, 蘇妙趕走閒雜人等時,蛟龍順便卷走了她的手機,並用尾巴尖解了鎖, 放在地上, 鳳凰跳上按鈕, 放了一曲蹦迪神曲, 恢復精神的它領銜主鬧, 在蘇妙手機上瞎幾把蹦躂,沒有半點憐惜之情, 把手機往死裡折騰。
兩隻上古魔物用實際行動證明,古人眼瞎,選錯了吉祥物。
什麼龍鳳乃吉祥之象徵, 瘋癲之象徵吧!
蘇妙“……”
她的手機!笑不出來了!!
林書黎夾著名冊來時,鳳凰和蛟龍就掛在門口,跟兩串辣椒一樣。
林書黎“喲,過年呢?怎麼現在就打上孩子了?”
他手賤,去彈鳳凰,結果被蛟龍張嘴哈了一口。
林書黎“喲喲,瞧你那兩粒小米牙,哈哈哈哈哈有點可愛……”
蛟龍奇恥大辱!!
蘇妙把林書黎請至上座,端茶倒水,之後悄聲問道“不是說,法務部保密為先,不告訴同事自己的真實資訊嗎?你名冊哪來的?”
林書黎答“你自己翻開看。”
卓忘言正襟危坐,襯衫整潔敷貼,拿著一把嶄新的銀質水果刀削蘋果。
林書黎“不用忙,我不吃蘋果。”
蘇妙聽見卓忘言說“誰說我在給你削了。”
喝了一口茶的蘇妙鼓著腮幫咕咕笑出鴿叫聲。
林書黎端起茶“怎麼了?”
蘇妙“老卓說了,這蘋果不是給你削的。”
林書黎“……不是給我削的,就能把你樂成這樣?”
林書黎實在不懂女孩子的笑點。
蘇妙翻開他遞來的名冊,發現證件照下對應的名字全部都是代號。
“這是可以公開的資訊。”林書黎道,“知道咱們法務部在民間叫什麼嗎?”
“什麼?”
“靈異事件愛好者研究會。”林書黎鬼笑,“註冊的會員全是昵稱。”
“麻雀姐姐來。”蘇妙叫來周莉,周莉羞澀飄到桌前。
“我來翻,你看見他就喊停。”蘇妙說。
周莉沖林書黎小聲說了句謝謝,認真看了起來。
林書黎笑道“麻雀姐姐?”
卓忘言削好蘋果,刀影翻飛,把蘋果切成塊放進盤子裡,推給蘇妙。
林書黎飛速捏起一塊丟入口中。
蘇妙聽見卓忘言說“給妙妙的!”語氣十分不悅。
然而,實際上,卓忘言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林書黎,臉上也毫無表情。
蘇妙“噗……”
能聽到他聲音,好像跟能窺見他的內心了一樣,好神奇。
蘇妙翻完了一整本名冊,麻雀姐姐也沒有找到那個把她放走的明辨者。
麻雀姐姐害羞道“真是麻煩你們了,可能不在這上面,也可能是我沒有記清楚他的臉……”
“沒關係!”蘇妙問林書黎,“特勤都在上面了嗎?”
“在職的都在上面了。”
“今年有退休的嗎?”
林書黎“沒有,今年咱們東南區挺穩定的,沒新人進來,也沒老人退休。”
卓忘言“咱們?”語氣有些酸。
蘇妙“哈哈哈哈……”
林書黎“你笑什麼?”
蘇妙“沒事沒事,那個……離職的呢?”
林書黎“我剛剛就想說了,如果名冊上面沒有的話,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今年有倆特殊離職的,照片不在名冊上面,一個是跟寄居鬼打架之後死在你們社區門口的,另一個是殺害他的兇手。我想,可以排除那個死者,因為他不是用槍的。”
蘇妙“也就是說,我們找的很可能是那個殺人兇手?”
麻雀姐姐搖頭道“肯定不是,他是個很好的人,我看面向看氣質能看出來……”
林書黎“你要說人好,他相處起來也算是好人,他叫老骨,和我關係很不錯,個子不高,長得顯老,沒正當職業,不怎麼注重穿著,嗜賭,煙癮大,跟你說的能對上。”
“聽起來怎麼不像個好人?”蘇妙道。
“肯定不是啊。”林書黎笑得很奇怪,“嗜賭的沒幾個好東西,他在我們法務部,靠打聽消息賣給江灣的赤藍幫撈了不少油水,名下購置了好幾套房產,結果賭光了。正缺錢呢,你們又把江灣的那群鬼消滅了,斷了他的資金來源,再然後,他跟那個死亡的明辨者談最後一筆錢的分贓,沒談攏,殺了他,屍體往你們社區附近一拋,嫁禍給鬼,他人跑了……你說這種會是好人嗎?”
麻雀姐姐瘋狂搖頭“這肯定不是放我走的那個明辨者。”
林書黎道“是不是,咱們探個監就知道了。”
老骨的判決還沒有執行,卓忘言開車帶著蘇妙去探監,一路上,同來的麻雀姐姐一直在說不是。
“肯定不是他,不會是殺人犯的。”
然而,等老骨戴著腳銬手銬坐下來後,麻雀姐姐不說話了。
那個放走她的明辨者就是老骨。他比九個月前更老了,整個人有一種生命將近枯竭的灰敗感。
蘇妙說“你好,我姓蘇,我聽說你現在看不見鬼了,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我今天還帶了一個人來,九個月前,你在中心醫院值勤時,放走了她,所以她現在來向你表達謝意。”
老骨抬起頭,愣了會兒,沒有說話。
他像是在回憶。
蘇妙道“她想知道,你當時放走她的理由。”
老骨忽然一笑,說道“我放走得多了,她是哪個我都不知道。長得順眼的,我能放就放,沒什麼理由。我這人,隔幾天就要去江灣賭一把,賭錢是要攢運氣,打打殺殺這種事,敗運氣的,所以像那種長得順眼的小姑娘,我就給放了,反正我不散她們,她們出門也會被別人散,沒啥區別的。懂了吧?非要說理由的話,就是看她長得漂亮唄,我這人不打漂亮小姑娘的……”
老骨的笑,很猥瑣。
蘇妙抬眼看著飄在前面的麻雀姐姐。
麻雀姐姐的酒窩消失了,她表情失落,愣了好久,她說“走吧,蘇妙。”
會客結束。
麻雀姐姐呆愣愣坐在車上,好久之後,她捂著面,小聲哭泣起來。
卓忘言問“不順利?”
蘇妙輕輕嗯了一聲“某種角度來看,可以說是……被羞辱了吧。”
卓忘言看了眼倒車鏡,說道“人的言語最善欺騙。”
蘇妙“嗯?”
卓忘言笑“沒什麼,回家想吃什麼?”
老骨回監獄的路上,聽著鐐銬摩擦的聲音,苦澀一笑。
做特勤這些年,他只放過一個鬼。
他沒忘,他記得很清楚。
他甚至知道她的職業,她的節目是在八點十分,f927頻道播出,他不會特地去聽,但每次聽到,就不會再調頻。
她生病的事是他聽收音機知道的,頂替她的播音員說的。
他沒有特地去醫院找過,她不缺粉絲,但他知道她在哪個病房,知道她的床號。
他也知道她簽了器官捐贈協議。
畢竟周圍的病友都在說她人好心善,他一天去轉一圈,聽了一個多月,耳朵都要長出繭子了。
後來,她死了。
看到她白皙的脖子慢慢長出煞鬼的赤色環,他拿出槍,卻沒有把槍舉起來。
他點燃了一支煙,憂愁的吐了口煙,被護士罵了。
他對她說“當心別被能看見你的人擊中,往市郊區的山上跑,聽懂了嗎?”
他轉身走出醫院,他當時在想什麼?他當時,滿腦子只有一句話。
這女的哭起來可真難看啊。
他蹲在醫院門前,抽完一支煙,看著她飄出去,鬼影漸漸消失。
他擦滅煙頭,伸了個懶腰,買了到江灣的車票。
那天他連贏九局,他記得很清楚。
在賭桌上,老賭友問他“老骨頭,贏完錢打算回去做什麼?”
他答非所問,說道“把我這把骨頭捐了。”
老賭友噴出口煙“咩?”
老骨說“我講真。把這副身子一捐,去做個流浪鬼,浪跡天涯,能浪幾天是幾天。”
為什麼要放走一個煞鬼呢?
老骨也不清楚這麼做的理由。
有時候,他看著混沌世這三個字,很有感觸。
但那點感觸就和他放那個女人走的理由一樣,很混沌,很模糊。
人何必活那麼明白。
善惡何必分那麼清。
牌桌一響,世間萬物就跟著賭桌一樣,全是亂的,明天是好是壞,憑運氣唄。
老骨這麼想。
然而,會客結束後的他蹲在監獄裡,忽然抱頭哭了起來。
獄友問他“你爸媽來看你了?”
爸媽?哪裡有什麼爸媽。
孤家寡人,他一直一個人混著日子。
心裡是這麼想的,可他嘴上含糊不清,重複著一句話
“她來感謝我……感謝我……”
這對他有什麼意義,他也不清楚。
他蜷著身體,像是抱著自己的心臟,重複著這句話,一直重複著。
“有人……感謝我……”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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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8:29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6.窺見鳳凰
卓忘言盤坐在沙發上看書, 聽蘇妙跟他丈母娘打電話。
丈母娘說“既然你要考試讀書, 那你回家來複習吧?”
“我不回去, 我現在等同于臨時在圖書館找了個工作,雖然錢不多, 但學習環境不錯,平常還能看一些文獻古籍……”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丈母娘又無奈又欣慰道,“挺好,找到自己喜歡的事就好,那就好好複習。”
“嗯。”蘇妙道, “我過年回去, 帶著你家女婿。”
丈母娘“你爸剛剛說了, 好好相處, 學習戀愛兩不誤……”
蘇妙聽到卓忘言在笑,扭臉, 卓忘言仍然在看書, 且面無表情。
蘇妙笑道“就這樣, 拜。”
能聽到卓忘言的心語後, 她仿佛掌握了讀心本領, 有時候她會突然講個笑話, 然後專心聽卓忘言的內心反應。
只要發現卓忘言表面上不笑,心裡卻暗戳戳琢磨笑點時, 蘇妙就會說“這小妖精,還有兩幅面孔呢。”
觀察這只鬼,很有趣, 會發現他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比如龍鳳鬧騰。之前都是蘇妙自己上陣收拾,卓忘言默默不語站在旁邊,也不幫她打,也不阻止。
但自從能聽到他的內心後,蘇妙發現,雖然卓忘言表面上不動如山,沉穩淡定,但龍鳳被收拾時,他的內心其實很慌張。
在龍鳳鬧的時候,他會怕蘇妙因龍鳳太皮而厭煩他,他不敢當著蘇妙的面出手,怕太粗暴會讓蘇妙怕他,於是,他在心裡偷偷記了筆帳,每次只有一句話——等回頭再收拾你倆。
也就是這時,蘇妙才知道,龍鳳是要挨兩份打的。
蘇妙掛了電話,笑著問他“雙面小妖精,你又在笑什麼?”
卓忘言抬眼,聽到她這麼調戲自己也不生氣,只是微微笑著,蘇妙聽見他說“學習戀愛兩不誤。”
蘇妙“我爸說話就這樣,像老幹部,特別無趣……咳,不過,這句話怎麼好笑了,還能讓你笑出聲?”
卓忘言淡淡評價“笑你兩樣都耽誤了。”
學習——蘇妙最近根本看不進去書。
戀愛——好像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哈哈。
蘇妙乾笑兩聲,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對照著電話薄再次拿起電話,幫麻雀姐姐尋人。
輾轉聯繫了一圈,總算是有了收穫。
她掛了電話,聽到卓忘言說了一聲“有意思。”
“又是什麼有意思了?”蘇妙問鬼王大人。
“人。”他說,眼睛不離書本。
蘇妙“人哪裡有意思?”
“像一張網。”他回答。
她坐在這裡,打了幾個電話,就找到了一個接受周莉器官捐獻的人。
蘇妙笑道“這個啊……小時候我鄙視過這種人情世界,可長大後發現,人的確是群居動物,一張人際網網路天地,無它就無法在人的社會上生存。”
人雖弱小,可他們卻在混沌世界中編織了自己的網,每個人都在這張網上,哪怕肉身消失,那張網也不會消失,某種意義上,他們的智慧會與天地同壽……
有意思,也很強。
麻雀姐姐飄來問結果,蘇妙道“接受捐贈的一個女孩兒打算公開在媒體前感謝你,他們正在聯繫其他的受捐贈者,想把大家都找到後,做一期感謝麻雀姐姐的廣播節目。”
麻雀姐姐道“好突然……不用這麼特地做節目感謝……這樣會很刻意,我怕會對他們造成心理上的負擔。”
蘇妙道“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告訴我說,已經聯繫上的受捐者都很願意表達謝意,也不介意面對媒體。”
麻雀姐姐問道“是誰提出的感謝?”
“是一個接受了你眼·角·膜捐贈的姑娘,她身體基本上無大礙了,也沒有排異反應,恢復了正常生活,複學返校後,就想對你和你家人說一聲謝謝,並且想讓你的聽眾記住你。”
麻雀姐姐的酒窩深了些許,用好聽的聲音說道“她能回到正常生活就好,記不記得我不重要……”
蘇妙在老同學的幫助下,以志願者的身份參與了節目組前期的錄製準備工作。
見到發起人時,蘇妙感歎“世界好小!”
在駕校碰到的那個姑娘,竟然就是發起人。
蘇妙“怪不得當時會那麼說……不過,這也太巧了吧!”
陪同前來的卓忘言說“這是因果之間的吸引。你把因放在身邊,就會慢慢遇到它們的果。現在你參與進了因果,天地自然會安排這條因果上的人出現在你面前。”
所有的巧合都是命運精心的安排。
蘇妙受教“原來如此。”
發起人小姑娘叫華迢,大學在讀中,剛剛通過了駕校的考試,她給蘇妙介紹了基本的情況“接受心臟移植那個叔叔……沒挺過排異期,四月份就去世了,不過他的家人還是托節目組表示了感謝。”
“接受眼·角·膜捐贈的,手術成功的,加上我有三個。”華迢說,“一個是姐姐,到海外繼續深造了,節目錄製時會趕回來。另一個是位大叔,上個月剛剛升級做了爺爺,精神狀態也很好。”
蘇妙“這就好……生活都回歸正軌,越來越好了。”
“是呢。”華迢說,“這要感謝麻雀姐姐,我爸爸媽媽還把麻雀姐姐每一期的聲音都重新燒錄保存了,真的很感謝她……”
“節目什麼時候開始?”
“看最後一個受捐者會不會接受節目錄製吧。我們這幾個取材都結束了,接受心臟的那位叔叔的家人也錄製了感謝的話給了節目組,還剩下一個……”華迢說,“是接受麻雀姐姐皮膚移植的病友,不是本地人,節目組找了很久,剛剛拿到她家的地址,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公開。”
週末,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卓忘言和蘇妙到隔壁省看望最後一個受捐助人。
路上,卓忘言問道“什麼是志願者?”
蘇妙“就是自願為他們服務的。”
“那你來是為他們服務什麼?”
蘇妙說“……資金援助。”
節目組路上的餐飲都是蘇妙買單。
在陌生的城市兜了一圈後,終於打聽到了最後一位受捐者的去向。
“金鳳啊!”鄰居說,“在醫院呢!到醫院住了有一陣子了……爸媽弟弟都在醫院照顧呢。”
在鄰居的介紹中,蘇妙瞭解到了最後一名受捐者的情況。
“小姑娘原本前程似錦,畫畫可好了,都能開畫展的那種,我家客廳掛的這畫就是她畫的,你們看看,多棒……可惜暑假跟朋友去玩,住的地方著火了……”
“都有大半年了吧,一直反反復複,手術都做了好幾台,燒傷面積可大了……看著讓人心疼,多受罪啊……”
蘇妙在去醫院的路上,一直沒說話。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小聲說著“臉也燒傷了,看來應該不會接受採訪了……”
“唉,大家來聽我說。”節目負責人道,“尊重受捐者的意願,家屬不同意就算了……攝像先不用跟,志願者跟華小姐,咱們先進去跟受捐者聊聊。”
打聽到麻雀姐姐的皮膚受捐者所在病房後,蘇妙和華迢走進病房,和家屬輕聲說了來意。
蘇妙小心翼翼看了病床上的受捐者一眼。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第一眼的震撼。
哪怕是已經移植了新的皮膚,但大火留下的痕跡依然令人心驚。
“金鳳……”患者的媽媽走過去,輕輕轉述了節目組的意思。
病床上的人還戴著呼吸機,她慢慢抬起手,慢慢的說話。
患者媽媽帶她們出去後,輕聲說道“抱歉,我們很感謝。金鳳的意思是,如果身體好起來,挺過現在,她一定會親自表達感謝。金鳳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還在觀察……”
華迢說“既然這樣,那就讓姐姐安心休養,我們可以改做播音節目……如果姐姐身體好點了,請和我們聯繫……”
金鳳媽媽“實在抱歉……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代她表示感謝。”
蘇妙連忙道“我們理解。”
金鳳媽媽忽然捂住嘴,眼淚滑下。
“她一直很堅強……她昨天還說,想重新握起筆,想挺過去,畫出來……人可以不在,精神要通過畫留下來……”
蘇妙轉過頭,望向病房。
她沉默了好久,說道“她會的,她叫金鳳,浴火重生……她會挺過來的。”
卓忘言遠遠看著蘇妙,她肩膀上象徵生機的綠色藤蔓和花兒,緩緩流向病房。
她拿走了自己的語言,花神的能力又賦予了語言生機,因而,她的語言加上她的精神信念,可以賦予他人生機。
卓忘言輕輕笑了起來。
病房裡的那位姑娘,承載魂靈的軀體雖已破碎,但她的魂靈似火,仍在熊熊燃燒。
蘇妙的那一縷溫柔又充滿希望的生機融入那靈魂之火,倍受煎熬的魂核在火光中,漸漸飽滿。
————
週三,晚上八點。
卓忘言和蘇妙從超市購物回來,車內的收音機裡傳出一段音樂,緊接著,播音員輕柔說道
“聽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聽f927,今晚的八點十分特殊節目,我們來共同紀念和感謝一位特殊的人,我的同事,你們的老朋友,麻雀……”
卓忘言把聲音調高。
“我們的演播室還請來一位特殊的嘉賓……給聽眾朋友們打聲招呼。”
“聽眾朋友們好,麻雀姐姐你好,我是接受您皮膚捐助的女孩小金……”
主持人道“首先我們要恭喜小金,平安渡過難關,健康出院。”
“謝謝主持人。”
“小金是位畫家。”
“不敢當,以前專業是設計相關的……”
“聽說你出院後一直在堅持畫畫?”
“是的……我給麻雀姐姐畫了幅畫……”
“小金今天是拿著畫來的,聽眾朋友們可能看不到啊,我來描述一下,畫大概有兩米長,畫了一隻鳳凰,非常漂亮……相當震撼。”
“謝謝主持人姐姐,哈哈,拙作拙作。”
“這份禮物,我們會代你轉交麻雀姐姐的家人……”
“啊,其實這份是送給你們的。”小金說,“我畫了很多,大家都有份……”
“真的嗎?那我一定要把它掛在錄音室正前方!”
“謝謝麻雀姐姐,謝謝所有幫助過我鼓勵過我的大家……”小金說,“我會繼續畫下去,讓幫助我的人,讓這份感謝,長留人間。”
————
蘇妙收到了節目組寄來的一幅畫。
畫中,一隻金色的鳳凰在火焰中傲然翱翔於天際。
——風凰浴火,涅槃重生,以此精神,致所有幫助過我的人。
蘇妙把老父親的畫作取了下來,把這幅涅槃鳳凰掛了上去。
那晚,麻雀姐姐望著畫作,眼中含著淚光。
“我一直堅信著,幫助他人,是值得的。”
新的一天,第一縷陽光照進客廳,麻雀姐姐身披霞光,如鳳凰一般,飛向了彼岸。
蘇妙從睡夢中醒來,枕邊多了一枚魂核,隱隱有金光。
蘇妙揉了揉眼睛,輕聲笑著。
“生命的光芒……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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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8:4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7夜半琴聲
卓忘言在蘇妙床邊加了個行軍床, 這些日子, 他就睡在這裡。
說起來, 蘇妙也不太好意思。邀請卓忘言同床共枕的話,她就算臉皮再厚, 也說不出口。卓忘言也不催她,自行網購了一張床,放在蘇妙床邊,每晚就這麼睡。
然而此事,蘇妙最終的關注點放在了——你會網購了?
卓忘言很快就回答了她, 並迅速為她演示了一遍, 他網購了一批襪子, 在蘇妙目光的注視中, 又湊上前來,吻了她之後, 嚴肅回答“我穿內褲了。”
鬼的邏輯, 蘇妙第一次沒跟上。
忙碌的晁律師終於回來了。
他一進門, 先對滿客廳的紙箱提出了看法“妙妙, 貓一定認為你家是天堂, 全是紙盒。”
蘇妙明白, 且跟了一句“眾所周知,貓是——”
晁沖“喜歡紙箱的!”
無聊的梗, 他倆玩得很嗨,這讓卓忘言有些吃醋。
他從不知道貓和紙箱還有這層關係,因而, 蘇妙樂完,聽到了卓忘言醋溜溜評價晁沖“就你知道得多!”
蘇妙大笑出聲。
晁沖問“王妃都買的什麼?”
蘇妙悄聲道“不是我買的,是老卓買的,雜七雜八小玩意,他好奇的都買了……”
晁沖趁機說道“家裡地方太小了,買的東西都擺不開,這樣……妙妙,咱們搬家吧?”
蘇妙“嗯?”
晁沖又到屋裡巡視了一圈,說道“誰的行軍床?”
蘇妙指向卓忘言,臉紅了一半。
晁沖“唉……”
他小聲說“我對王抱以同情。”
晁沖又購置的房子離這裡也不遠,面積大,裝修好的。
晁律師帶著二位去看了房,一進門,他像個房產仲介,積極熱情地“推銷”著這間房子。
“這裡的書房,王妃可以在這裡學習。地方大,通風採光好,從早到晚幾乎都能曬到太陽。還有這間房,兒童房——倆孩子可以在這裡隨便玩耍,滑滑梯蹺蹺板,隔音效果好,摸摸這個牆,看出來沒有,吸音的!王買回來的健身器材可以放在這裡,再也不用堆積到客廳了!”
“哇……兒童房這個設計。”蘇妙摸著柔軟的牆面,說道,“像琴房。”
“有!!鋼琴在這裡!都備好的!”晁沖推開兒童房另一側的門,蘇妙看到,裡面還有一間。
“進來看!”晁沖說,“牆上都是我的收藏,那架鋼琴是斯坦威的!”
蘇妙驚呆了。
牆上掛著四排小提琴,看樣子,是晁沖多年來的收藏。而屋子中間放著一架三角鋼琴,如晁沖所說,斯坦威的。
晁沖緩了緩,又快速加了一句“這種地方大玩具多又隔音的房間,不僅龍鳳,你跟王也完全可以放開來愉快地玩耍!我保證客廳的不管是人是鬼,都聽不到!”
蘇妙“?”
晁律師,你瞧瞧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然而,卓忘言對此番話的第一反應是“有點心動。”
蘇妙慢悠悠刮了他一眼。
晁沖在介紹兒童房時就用光了該用的詞,以至於介紹主臥時,他內斂了許多,只圍繞著床的大小來。
主臥是歐式裝潢,放著一張寬闊鬆軟的雙人床。
晁沖用三寸不爛之舌介紹著這張大床的好處。
“王妃,你看這床!”
蘇妙“我不看。”
“你看這面積,我在上面至少要翻五個跟頭才能從這頭翻到那頭。”晁沖說,“知道這有什麼好處嗎?”
蘇妙“我不想知道。”
晁沖說“你必須知道!”
他啪啪拍著床道“感情好時,這張床的面積足夠你們翻雲覆雨,看這個品質,你看!”
他在床上用力蹦。
“不是我說實話,但,要是你家那張破床,你倆睡覺就只能嘗試溫柔型,但在這張床上,你們可以隨意折騰,狂野飆車都頂得住!”
蘇妙“呸!”
晁沖這個小機靈鬼又道“王妃,你知道這張床還有什麼好處嗎?”
他說“要是你跟王關係不好了,吵架拌嘴了,或者孩子不聽話,在教育上發生分歧,且不想跟他床尾和的時候,您就往床上一躺,你躺這頭,他就睡那頭,我保證,你在床上打個滾,都不會碰到他!絕對的擁有獨立自由空間!”
卓忘言的眼神變了。
晁沖假裝沒看到。
他現在的主要忽悠對象是蘇妙。
蘇妙咋舌“聽聽你說的這都是什麼鬼話!”
她吐槽的是這種邏輯,然而晁沖卻自然地接話,進行了馬屁“那是,我知道王和王妃感情如膠似漆,是不會吵架的,就算發生了矛盾,也一定會在床上解決的,絕對不可能有牛郎織女各占一端,夜晚不相見這種事發生的!”
蘇妙“……這小嘴叭叭的,真能說。”
晁沖道“如何,二位,考慮一下?也不用這麼快就搬,你倆今晚就先在這裡住下,試試房子。”
蘇妙“嗯?”
晁沖說“這句話我認真的。妙妙你想想自己多久沒跟王單獨相處了。”
蘇妙“我一直跟他單獨相處啊?”
“這話說的,那是不把我們這群鬼當人看。”晁沖道,“你家裡那麼多的鬼,還有倆熊孩子,你倆哪裡單獨相處過?在一起的情侶沒有單獨相處的空間,時間久了,我們這種耽誤事的可是會遭報應的,所以,為了廣大人民群眾的福祉著想,我懇請王妃和王,今天留在這裡,適應新家!”
就這樣,蘇妙稀裡糊塗地答應了。
晚上洗完澡,蘇妙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腦袋裡雜七雜八,啥事都想。
床確實好大。
那我躺在這上面,有點像海蚌裡的珍珠。
不對,我這樣的應該是海蚌裡的石頭,還沒磨成珍珠的那種。
隔音效果真的不錯,都聽不到浴室的水聲。
也不知道卓忘言洗完了沒有。
今天確實清淨了好多。
但不管她想什麼,最後都會冒出來那句——我今晚是不是要被鬼睡了?!
蘇妙對這個來回亂串場的想法非常不滿,最後,她怒拍床鋪,說了一聲“呸,今晚是我睡鬼,不是鬼睡我!”
正打算上床的卓忘言狠狠愣了愣,被她的“雄心壯志”震撼到了,上床時的動靜都小了許多。
床太大了。
卓忘言上床後,發現他伸開胳膊,也夠不到那端的蘇妙。
於是,接下來的三分鐘,卓忘言跟做壞事的鳳凰一樣,悄悄挪著身子,一點點伸出“罪惡之手”。
半寸,又半寸,近了點。
她沒發覺。
再近點。
蘇妙一轉身,被貼在身後的卓忘言結結實實嚇到慘叫出聲。
卓忘言委屈。
二人對視了許久,蘇妙輕聲道“別裝了,你心裡想的什麼,我這會兒全知道了。”
她聽到了卓忘言反復打的腹稿——想摸一摸妙妙,不,這句話不好,換一個,我想撫摸妙妙……不行,請妙妙讓我摸一摸……
蘇妙“不用再修改句子了,就用第一個吧。”
卓忘言手放在了蘇妙胸上。
蘇妙垂眼“……你還真直接。”
卓忘言猶豫了片刻,抬起了手。
不讓放胸上嗎?
不過……好軟。
蘇妙“不要再加形容詞了!你愛放哪裡就放哪裡,今天老娘放開了,隨便來!”
卓忘言的表情變得很奇妙,下一秒,一整只蘇妙都被摟入懷抱。
蘇妙羞澀了。
她手腳都沒處安放,只嫌多餘,身體的溫度不斷攀高,舌頭也僵硬了,半句話都說不出。
卓忘言抱著她,把她按進懷中,肉貼著肉,眯眼享受了一會兒妙妙帶來的溫暖和柔軟。
蘇妙剛要誇他還挺安分,卓忘言的手就動了。
他的一隻手沿著蘇妙光`裸的後背上上下下,打圈撫摸。
另一隻手就在前面,打圈揉。
蘇妙“……你這是在盤我?!”
很快,她聽到了卓忘言的聲音。
“前戲。”
“……”
蘇妙閉上眼,卓忘言的兩隻手轉了一會兒,停了。
溫暖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由淺吻漸漸沉迷。
氣息徘徊在她的耳邊,蘇妙聽到他說“睜開眼。”
蘇妙“你好煩!”
卓忘言輕輕笑了起來。
他若即若離地吻著,後來,變成了啃。
密集的攻擊下,蘇妙終於找到空隙,避開他,說道“你矜持點!”
卓忘言搖頭“今夜不矜持,要吃掉妙妙。”
這肯定又是電視劇教他的!
只是……蘇妙“你認清楚你自己!不許用這種讓我害怕的詞!”
卓忘言又笑了起來,低低的笑聲似蠱惑,讓蘇妙整個人都軟了。
“想看妙妙的胸。”
蘇妙可恥地紅了臉。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直白?!委婉一點不行嗎?”
卓忘言迅速改正,加以潤色,重新提交申請“我的眼睛,渴望著一睹妙妙胸前的溫柔。”
蘇妙“……只怕我這個胸,可能配不上你這句形容。”
卓忘言看她沒有提出反對,慢悠悠解開她睡衣上的紐扣。
他神情很專注,眼睛裡閃爍著光。
蘇妙總覺得他的目光有些過分期待了。
但蘇妙是嬌羞的,可能算不上嬌,但真的有些羞。
她心如小兔,在草堆上瘋狂打滾蹦躂,忽然聽見卓忘言的一句心語。
“終於能知道她的胸到底多大了。”
蘇妙按住了卓忘言的爪子。
“卓忘言……”
你丫是不是想挨揍?!
原來你看我胸,目的只是看大小?!
卓忘言一愣,心道“糟糕。”
忘了她現在能聽到!
蘇妙嗷嗷撲上去咬他,卓忘言笑著皺了皺眉,翻過身,壓住她的手腳,深深吻了上去。
蘇妙每一處細胞都接收到了傳達出來的信號。
——要動真格了!
——要真刀真槍上戰場了!
——天啊!這天終於來了!!
然而,就在這時,蘇妙掙扎著推開他,噓了一聲。
卓忘言眸子金燦燦的,停下來望著她。
蘇妙“你有沒有聽到……聲音?”
卓忘言“?”
二人屏息聽了會兒,果然,琴房那邊有聲音傳來。
亂七八糟,就像小孩兒在胡亂拍琴鍵。
誰,誰在彈琴?!
蘇妙坐了起來。
卓忘言眸中的光漸漸黯了下去。
他翻身而起,面無表情推開琴房的門。
琴聲停止了。
三秒後,龍鳳屁滾尿流向蘇妙飛來求救。
原來,是這倆傢伙晚上無聊,循著味兒從隔壁房間的窗戶飛進來了。
蘇妙聽到了卓忘言的心聲。
——我一定要把你們倆給燉了!
以及,晁沖你個騙子!!
說好的你回家看孩子,留給我們獨處空間呢?!
說好的琴房隔音效果好呢!!
看著躲在她身後避難的兩個熊孩子,蘇妙笑眯眯問“你們覺得,我會給你們撐腰嗎?”
龍鳳呆滯,抬頭望向親媽。
只見親媽拿過手機,線上輸入龍鳳煲怎麼做,線上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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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8:59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8.不吵不鬧還可愛
蘇妙一個人霸佔了“五百平”豪華大床, 第二天醒來, 鬼房客們已經來了。
蘇妙穿好衣服打開臥室門, 把腦袋探了出去“都來了?”
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家裡的鬼就捨棄了小房子,搬到了大房子。
恰巧路過的晁沖給蘇妙打了個招呼。
蘇妙“誒?”
晁律師臉上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
“小晁怎麼了?”
晁律師解釋“這並不是被王打了,這是我自己摔倒磕的。”
蘇妙“你這話裡有話的……請你說實話。”
晁律師往廚房看了一眼,湊過來小聲說道“這招叫苦肉計。”
蘇妙“你仔細講講?”
晁沖“我昨晚睡得正香,忽感一陣寒氣襲來,我身上每一根毫毛都告訴我, 這是大佬來問罪了。如果計畫進行順利的話, 大佬應該在跟你共度良宵才對, 所以這肯定是出問題了。我手一摸, 沒摸到鳳凰跟龍,當下就知道, 這是熊孩子們跑出去打擾到了你們, 大佬是來找我這個監護人問責的。”
蘇妙“所以你就讓他打你了?”
“怎麼會!”晁沖說, “王可做不出這麼lo的行為。王出手是直接削腦袋的!”
蘇妙你這自豪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晁沖道“我會坐等王削腦袋?那也太冤了是吧,所以我立刻跳起來, 在王到來之際, 自己把自己摔下床,一頓操作猛如虎, 磕傷了自己,把王也給唬住了,巧妙化解接下來的削腦袋危機。”
蘇妙“你這令人智昏的邏輯……我都沒法接話了。”
晁沖擠眉弄眼道“昨晚真沒成?”
蘇妙“你能不打聽房中事嗎?都一把年紀了, 瞎激動啥。”
晁沖“我就知道肯定沒成,不然不會大半夜的扔下你過來揍我。我現在很激動,想看看大佬會怎麼收拾倆孩子。”
吃早飯時,能看得出來卓忘言心情鬱鬱,但對蘇妙,他好歹還是笑著的。
蘇妙問他“雞仔和蛇呢?”
卓忘言哼了一聲,指了指鍋。
“我燉了。”
他鬱鬱道。
蘇妙“真燉了?”
卓忘言歎了口氣,遺憾搖頭。
眾鬼嘎嘎大笑,向蘇妙報告“在廚房掛著呢,可憐兮兮的……”
吃完飯送碗時,蘇妙瞄了一眼,見龍鳳被煞氣捆著黏在廚房的天花板上,下方垂在案板上,不遠處豎著一把菜刀,刀刃鋥鋥發亮。
蘇妙“哎唷,好可憐。”
鳳凰和龍見蘇妙進來,掙扎著撒嬌賣萌求她鬆綁,蘇妙背著手走過去,笑眯眯道“知道錯了?”
龍鳳狂點頭。
蘇妙“信你們就有鬼了!”
她點開烹製龍鳳煲的視頻,放在兩隻萌寵眼前,咬牙切齒道“調皮搗蛋,壞人好事!沒把你們趕出去做孤兒就不錯了!”
這次被打斷了,下次等她再鼓起勇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卓忘言走進來收拾廚房,順便再把刀紮得深一些。
龍鳳抖著,不敢嘰一個字。
卓忘言從身後抱住蘇妙,撩著她的下巴,低頭吻她,之後說“我出去辦點事。”
蘇妙“稀奇,什麼事?”
卓忘言又啄了一下她,輕言細語道“很快就回。”
上午,蘇妙回去收拾了行李,正式住進新居,並給晁沖買了盒男士襯衫表示謝意。
晁沖誠惶誠恐,又想接,又怕被卓忘言知道了會出人命。
蘇妙“感謝你的,又特娘的不是情人節禮物,你怕什麼?!搞得跟我在撩你一樣,快點接,別墨蹟!”
晁沖雙手捧過,嚶嚶道謝。
“三生有幸,妙妙你知道嗎,花神的禮物都是祝福,我後半輩子一定超級幸運。”
“真的嗎?”蘇妙道,“怪不得我送過禮物的同學,現在一個個都功成名就了,敢情都得來謝謝我?”
“不騙你。”晁沖說,“這也是你送出的好運。對了,你知道衰神嗎?不是民間傳說的掃把星,是上古衰神,荒。”
“沒聽過。”蘇妙道,“這神怎麼衰了?”
“如果你送出的都是祝福,那他送出的都是詛咒。”晁沖道,“你知道的,要達到平衡的話,世界上不僅要有真善美,還要有對立面。天地大運也是如此,有獎賞自然有懲罰。衰神就是設立世間懲罰機制的那一位。不過後來大家都碎了,大佬的世間規則只護你,不護其他上古神,他們正常輪回,恐怕衰神現在早消耗沒了。”
“慘。”
“個人選擇罷了。”晁沖說道,“但我一直有個猜測。”
“嗯?”
“因果之間會相互吸引,神也是這樣。您唐朝時期覺醒那一次,引來了疑似身負女媧碎片的故人……”晁沖說,“這一次,我覺得您覺醒後,一直圍繞在你周圍的人,身上有可能也帶著神明碎片。”
“……你直接指名道姓就行。”蘇妙道,“你那意思,不就是林書黎嗎?”
二人沉默片刻,笑出聲來。
“你不會說他是衰神吧?”
“很有可能。”晁沖說,“他考試運很爛,改天你問問他,接到他禮物的人有沒有倒楣。”
“好損。”蘇妙有點心疼,“我都不忍心問了。”
不久後,林書黎登門拜訪。
蘇妙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你怎麼知道我搬家了?”
“去你家跟你說下周開會的事,路上恰巧碰見你家那鬼,給我寫了新地址。”林書黎說,“我就捎了點涼菜來恭賀喬遷之喜。地方還挺大,這才像傍上鬼皇帝的樣子。廚房在哪?我裝盤子。”
蘇妙道“話別這麼難聽,什麼叫傍皇帝,這分明是我跟鬼白臉一起傍人家晁律師。”
晁律師道“什麼叫傍!我的錢就是你的錢,王妃您花的是咱國庫的錢,我就是個戶部尚書,給你看管國庫的。”
蘇妙“晁律師,我要什麼時候想不開要從政了,您一定要教我如何說話,您說話的水準,簡直了!”
晁沖“客氣客氣。所以正直善良的王妃不要太有壓力,這不是王在包養你,這只是我在盡我的職責。”
不得不說,蘇妙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林書黎露出了無產階級看資產階級的嘲諷笑容,走進廚房,看到了被懸掛的龍鳳。
“你倆是到哪都被掛啊……”林書黎問蘇妙,“你家的傳統嗎?曬臘肉?他倆幹什麼了,天天掛。”
蘇妙紅著臉道“半夜三更不睡覺,在超級貴重的鋼琴上蹦迪,把琴鍵都刮花了。”
嗯,對,就是這個罪名!
林書黎齜牙咧嘴,替資本家心疼鋼琴“那是該打。”
晁沖八卦道“對了小林,我問問你,你有送過誰禮物嗎?”
“有啊。”林書黎說,“我談過四個女朋友,全送過。”
蘇妙“我都不知道!看不出啊小林,挺悶騷啊!”
林書黎說“別提,提起送禮物我就來氣,送一個分一個。”
蘇妙“臥槽!”
她和晁沖交換了個眼神。
晁沖跟蘇妙咬耳朵道“我賭他絕對是,他氣質就衰!”
林書黎豎起耳朵,似乎聽到了,問晁沖“嗯?剛剛你有說話嗎?”
好像聽見誰說他衰來著。
晁沖還沒來得及把湊到蘇妙耳邊的腦袋收回去,背後寒毛就立了起來。
他僵硬轉頭,卓忘言站在他身後,眼神冰冷。
晁沖先藏起了襯衣“……王,回來了。”
蘇妙“去哪了?”
卓忘言看向蘇妙時,眼神變得尤為溫柔,甚至有種他眼裡含蜜的錯覺。
卓忘言放下手中的籠子,招手讓蘇妙來看。
他把籠子下方厚厚的一層木屑剝開,露出了籠子裡的四隻小鼠團。
林書黎道“倉鼠?”
蘇妙眼睛都睜圓了,內心瘋狂尖叫。
“小、小老鼠!”
卓忘言看著她笑,飛快偷了嘴香,輕聲說道“不吵不鬧,還可愛。”
龍鳳倆熊孩子感受到危機感,嗷嗷唧唧叫著。
卓忘言真的養起了這一窩倉鼠,所需物品全買好了,還把兒童房整理出來,給了倉鼠。
他放了龍鳳之後就沒搭理過它們,龍鳳一夜之間失寵,天天看著爸媽喂倉鼠,撫摸倉鼠,還一個勁的強調
啊,倉鼠好可愛,還安靜!
吃的也不多!
好省心!
也不會打擾他人!
龍鳳自閉了。
蛟龍嘗試吞鼠未遂後,徹底乖了,寸步不離守著蘇妙,還甘心盤在她手腕上乖乖做一隻假冒偽劣的蛇形手鐲。
而鳳凰,一天時間不到,頭頂的毛基本要愁光了,禿著腦袋天天跟在蘇妙屁股後面軟嘰嘰叫著,試圖用賣萌贏回媽媽的心。
但蘇妙和卓忘言串通好了,不給它們一丁點希望。
於是,遭受打擊的鳳凰,奔向了寄居鬼的懷抱,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
有天,蘇妙喂完倉鼠,聽見晁沖跟鳳凰說話。
“你也別委屈,自己想想自己辦的叫好事嗎?你知不知道這群鬼們私下裡說你爹什麼?都說他是自己出狀況,不行了,遷怒栽贓到了你們身上。”
鳳凰說“難道不是嗎?”
蘇妙自然聽不到它的回答,只聽晁沖說“還皮呢?你爹揍跟我揍,你選一樣?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那叫人話嗎?破壞人家床上氣氛的,你也不怕遭報應。”
原來還是這事。
蘇妙扇了扇風,羞澀地逃了。
上次體驗如膠似漆沒能成功後,蘇妙鼓起勇氣,以收拾行李的名義,帶著卓忘言回了老出租屋,想接著把事給完滿辦成了。
結果,天公不作美。
自熊孩子後,一月一次的親戚也沒打算放過蘇妙。
卓忘言貼心遞上熱茶,並自告奮勇,提出暖床。
於是,接下來的幾個晚上,蘇妙總算是躺進了卓忘言的懷裡。
有次午夜夢回,想起自己這是在抱著鬼睡覺,仔細一琢磨,還有點害怕。但很快,她就釋然了。
“抱著這只鬼總比抱著人渣垃圾畜生睡覺好……”蘇妙在卓忘言懷裡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輕輕吻了他一下,閉眼睡了。
等她呼吸聲均勻後,枕頭邊的鬼王睜開眼睛,雙眸赤紅。
雖然知道,天意可能有更好的安排,前幾天事沒成,就說明那天不是成事的黃道吉日最佳時機。
但他還是認為……揍一次孩子難解心頭之恨!
這晚,紅月如鉤。
林一京跟蹤著卷髮女鬼飄出門,向鬼市飄去。
鬼市因為常被法務部掃蕩,所以位址是流動的,具體在何處,一來靠自己打探消息的本事,二來,是憑自己的經驗,觀察月色下煞氣流動的方向。
鬼市出現的地方,必然聚有大量的煞氣。
卷髮女鬼抬起頭,看向月亮。
月下,黑氣似輕煙夜雲,流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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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9:1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79.救來的緣
卷髮女鬼很快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出來。”卷髮女鬼轉過身說道, “林一京, 是你吧?”
既然被發現了, 林一京也不躲藏了,她大大方方從路燈的影子中飄出來, 舉起手說道“姐姐,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每個月掐著時間去鬼市。”
卷髮女鬼道“跟你沒關係,外面不安全,你回去。”
“我不。”林一京說,“我從沒見過鬼市, 今天是個機會, 姐姐帶我一起去吧。”
林一京之所以被他們稱呼為大小姐, 除了她的出身, 還有就是她性子真的很大小姐。
倔強,任性, 能讀懂別人臉色卻不屑服從, 完全按照自己心情行事。
卷髮女鬼磨了半天嘴皮子, 大小姐依然跟著她。
卷髮女鬼“好, 那自己負責自己的安全。”
“那肯定, 我不會拖累姐姐的, 我對逃跑還是很有心得的。”
“我還要交待你一句。” 卷髮女鬼說,“出門在外, 不管遇到什麼,看到什麼,都別管。就當自己眼瞎, 聽懂了嗎?”
大小姐到底是經歷不多,困惑道“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們去鬼市很容易撞上麻煩事嗎?”
“鬼市所在的地方,比較偏僻,因鬼氣重,附近氣運也會變差。”卷髮女鬼道,“又是晚上,所以經過鬼市所在地的人,很容易碰到麻煩意外,也有可能會有犯罪……”
林一京哦了一聲,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知道了。
飄去鬼市的路上,林一京說“姐姐織的毛衣很好看,姐姐有一雙巧手。”
卷髮女鬼沉默良久,說“你應該叫我阿姨。”
“姐姐看起來沒多大呀。”林一京吃驚道,“也就三十多歲吧。”
卷髮女鬼微微歎了口氣,說“我死了有一陣子了,我要有孩子,我孩子明年就要考大學了,和你差不了幾歲。”
這句話讓林一京微微一頓。
“姐姐有孩子。”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卷髮女鬼表情變了幾變,最終一聲歎息“你真的很聰明。”
“我確實不笨。”林一京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如果是假設的話,不會說孩子明年就要考大學這樣十分確定時間的話。所以,姐姐肯定有孩子,而且應該是個女孩子。”
卷髮女鬼微驚“為什麼你會猜她是女孩子?”
“姐姐織的毛衣手套都是給女孩子穿的樣式,而且你給我們這些年紀小的女孩子都織了手套。你對我們很照顧,看我們的眼神也不一樣……你對蘇妙也有一種媽媽的感覺。”
卷髮女鬼笑了一下,嘴角撇著,似乎在說,你猜錯了。
林一京道“但我想,姐姐家的那個女孩子了,應該不是姐姐自己的親生女兒。”
卷髮女鬼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你怎麼知道?!”
“也是感覺出來的。”林一京說,“可能是我生長的環境特殊吧,我對這方面的關係判斷很敏感。你給我的感覺,就跟我一個同學的後媽一樣,又想母愛氾濫照顧她,又小心翼翼怕人嫌棄,自己的定位也在姐姐和媽媽中搖擺,溫柔中始終帶著愧疚……”
卷髮女鬼怔了好半晌,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林一京,然後,她恢復了平靜,感慨道“你可真讓人吃驚,都嚇到我了。”
林一京道“所以,我很擔心姐姐。我總覺得你跟我們不一樣……我們不管以前死得多悲慘多可笑,待在蘇妙那個傻妞身邊是完全能敞開心扉的。你不是,你心裡那扇門好像一直關著,不想讓我們知道,有時候會感覺……姐姐可能真的苦過,也比我們多悲慘幾分。”
卷髮女鬼笑了一下。
“快到了。”卷髮女鬼指著前方,“等到了,你就知道我每個月到鬼市來的原因了。”
林一京看向前方,夜霧又濃了。即便自己也是鬼,但看到不遠處灰白色濃霧籠罩的寂靜街道,林一京還是有些害怕。
這種恐怖氣氛,就像她之前玩過的恐怖遊戲寂靜嶺,大霧中,沒有活人,只有鬼和被掩蓋的種種真相。
林一京飄到了卷髮女鬼後方,慢吞吞飄入濃霧。
月亮被夜霧遮住。
今夜的鬼市,選在了海市西的私人農莊別墅附近,這地方平日就人煙稀少,晚上更是漆黑一片,連巡邏的保安都沒有。
林一京“哦……我曉得這是哪裡了,我以前來過。”
金禕也在這裡買了棟農莊別墅,還在院子裡鑿了個池塘,從外地買了雞鴨鵝魚放了進去。五年前買的,但他們來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待走進霧中,林一京才窺得鬼市的真面目。
和她想的不一樣,鬼市不熱鬧,也沒有商店,只有鬼。
有賣東西的鬼,有來買東西的鬼,也有有來換東西的鬼。
賣東西的鬼像路邊常見的下象棋的人一樣,身子前頭支塊板,售什麼東西就在板子上頭寫著,後頭標記著價格。旁邊購買的鬼就像觀棋的路人,圍在板子前頭。
他們交談的聲音很輕,如果不走近,幾乎聽不到說話聲。卷髮女鬼小聲解釋,這是因為不管或者還是死了變鬼,錢財這種東西,都不易外露。
“錢是被衰神詛咒過的東西。”卷髮女鬼說,“錢上面依附著麻煩,小錢小麻煩,大錢就有大麻煩了。露財,要麼是你自己惹上麻煩,要麼是給家人惹麻煩。”
“嗯,我知道。”林一京道,“這跟我無關,雖然我生前有錢,現在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窮人,身上那點錢,都是鳳山的那個老爺爺給的。”
卷髮女鬼噓了一聲,示意她到地方了。
斜前方蹲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煞鬼,流浪漢打扮,身前豎著塊髒兮兮的板子,上面寫著“西北特產,手工毛衣,圍巾手套。”
卷髮女鬼飄上前去,他抬起頭淡淡看了一眼,慢悠悠道“我要漲價了,常光顧的那人,前幾天被散了,毛衣現在不好賣了,沒市場。”
卷髮女鬼道“你還要什麼?”
“除了手工毛織品,你還有什麼?”
卷髮女鬼默不作聲。
林一京說“多了,雜七雜八小玩意都有,你開價吧。”
卷髮女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賣東西的鬼說“行吧,咱倆也合作多年了。這次就當打個折……她這次的成績下滑了不少,上課總是發呆,其他的還正常,你那妹子沒短她吃也沒短她喝。學校遞消息的那個說了,已經找那個陰陽眼老師商量過了,那個陰陽眼說,她會多提醒照顧她的。也就這麼些了,行吧,給錢吧。”
林一京看出卷髮女鬼是在買消息,她心中還有諸多疑問,但看卷髮女鬼聽罷,當即就給賣東西的鬼掏毛織品,她也就遵守了之前的約定,問這只收東西的鬼“你想要什麼?之前講好的,我要有我就給。”
正要交易時,忽聽有煞鬼厲聲叫道“快跑!法務部的來了!!”
就跟在小攤小販紮堆的地方大喊城管來了一樣,眾鬼聽到法務部三個字,立刻逃跑。
卷髮女鬼對林一京說“你跟著我!不要往樹影燈下這種地方藏,我們藏到附近的房子裡!”
藏在房子裡是最安全的,因為法務部的人並不能闖入民宅捉鬼。所以一旦藏身進入宅子,只要外面不是端著獵`槍的狙擊能手,煞鬼們絕對是安全的。
但並非所有的建築物都能進去。
有時候,運氣,牆壁的厚薄,朝向,風速風向,以及一些不知名原因,可能會導致煞鬼進不去建築物。
不過今天,他們很幸運。
他們成功進入了附近的一戶農莊別墅中,從二樓的窗戶口飄了進去。卷髮女鬼在屋子裡和賣東西的鬼完成了交易。
林一京問她“這就完成了?”
卷髮女鬼愁道“還得問問賣毛線的藏在了哪裡……”
賣東西的鬼說“你還是想想別的出路吧,學校裡買你毛衣的那只鬼被法務部散了,現在學校那邊還爭著地盤,但不管最後是誰上去,毛衣肯定是不會再要了。”
卷髮女鬼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樓下傳來一聲悶響,以及嬰兒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林一京轉過頭“你們聽到了嗎?”
卷髮女鬼淡淡道“嗯,聽到了,這裡住的有人。”
林一京說“我下去看看。”
卷髮女鬼囑咐道“你別多管閒事。”
林一京沒說話。
她飄了下去,飄進房間。
“我天……”
房間裡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倒在地上閉眼哭泣的女人。
兩個男人戴著手套和口罩,一個在翻抽屜,一個正用絲襪捆著女人。
床上的嬰兒哇哇大哭。
女人流著淚說“這裡真的沒有錢……”
嬰兒哭聲很吵。
沒有翻找到錢的那人怒氣沖頭,大罵一聲,摔了抽屜,跺腳跳罵“哭哭哭,哭你媽的哭!再哭老子把你摔死!”
女人尖叫一聲,哭求他們讓她抱抱孩子“我哄,我哄,我哄好他……不會哭的……”
女人面前的賊,解開絲襪,一邊說你去哄,一邊轉頭沖另一個使眼色“哥……”
林一京看到他們的眼神,立刻罵了出來“我x你們畜生爹!”
她飄出去,她打算叫法務部的明辨者來。
卷髮女鬼看見她飄了出去,大驚失色“林一京!!”
她聽到林一京大喊“法務部的明辨者!!你們要不要幹人事?!快來啊,這裡有人入室搶劫殺小孩兒!!快報警啊!!”
躲在房子內的煞鬼們集體駡街。
“這哪來的不懂規矩的?!”
“她什麼意思?讓法務部過來殺乾淨?”
林一京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想要溜進了建築,卻沒掌握好著力點,一時沒能進去。
她慌張轉過頭,剛想說完蛋了,卻發現,身後把槍對準她的人,是林書黎。
林書黎扣動了扳機。
“……”林一京愕然睜大眼。
“砰!”林書黎放下槍,道,“嚇死你。”
林一京差點哭出來。
“什麼情況?”
林一京說“裡面!!兩個男的入室搶劫,屋裡只有一個女的和五六個月大的孩子……見色起意……”
她語無倫次的說。
林書黎道“兇器呢?”
“……刀?”林一京說。
林書黎報警的同時,推了推門,之後抬起頭看向二樓。
“嗯,翻窗戶進的。”他說,“好了,你先進去,我同事還在,別被他誤傷了。”
“你快點!!那兩個不會幹好事的!”
林書黎哀歎一聲,抬起一腳,踹開了門。
蘇妙開了個家庭會議,表揚了林一京。
卷髮女鬼心累道“別表揚了,她都要被那群老鬼視為鬼中公敵了。”
蘇妙“見義勇為就該表揚!大小姐說吧,你有什麼願望,我看在你救人的份上,再為你實現一次!”
林一京星星眼道“把我嫁到林書黎家,謝謝!”
蘇妙“嫁!立刻就嫁,老卓,備嫁妝,說嫁就嫁!”
林一京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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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9:30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0.郎騎竹馬來
林書黎坐在床上給胳膊上的傷換了藥, 收拾藥箱時, 瞥見盒子裡的舊拳擊手套, 中二魂燃了起來,戴上手套對著空氣打了幾拳。
他胳膊上的劃傷是前天晚上和那兩個入室搶劫的歹徒搏鬥時留下的。
林書黎跟空氣搏鬥之後, 後悔道“要是當時先這樣出拳就好了……”
於是,他構想出了更流暢瀟灑帥氣的救人拳法,沉浸在幻想中,嗨嗨兩聲,眼神不由自主犀利起來, 猶如李小龍附身。
還沒盡興, 門鈴響了。
林書黎喊“媽, 開門。”
過了會兒, 賈老太喊“黎子,你朋友來了。”
他聽見賈老太熱情招待, 腦袋上打了個問號。
看來這個朋友不是他的那群從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
林書黎戴著拳擊套開門, 看到蘇妙壞笑著給他招了招手, 卓忘言站在後面, 手裡提著兩箱功能飲料。
女鬼林一京嬌羞地躲在蘇妙身後, 捏著嗓子幽幽叫了一聲“相公~”
林書黎“……”
“行吧, 你們坐。”林書黎說,“我去洗水果。”
林書黎進廚房低聲問賈老太“媽, 知道她誰嗎,就讓進了?”
賈老太“我看著眼熟,肯定來過咱家。”
林書黎“你給我介紹的那個相親物件, 不記得了?”
賈老太一拍大腿“我說怎麼眼熟!跟著來的就是她男朋友?那你離他們遠點……”
“你緊張什麼?”
賈老太壓低聲音說“仙兒說你容易跟有夫之婦糾纏不清。”
林書黎“這不很正常嗎?我這個工作,糾纏的有夫之婦多了,基本上全都是……”
然後他就被賈老太用抹布抽了屁股。
林書黎端著水果坐到客廳,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問“來幹什麼?”
蘇妙說“念感謝信,順便慰問一下。”
她展開信紙,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是一京讓我寫給你的,我來給你念念……親愛的林……”
林書黎一把奪過來,疊好揣兜“矜持點,家長在。”
不用想就知道,那紙上不會寫什麼好話。
蘇妙又指著那兩箱飲料,說道“這是給你的謝禮。”
她壓低聲音“其實是嫁妝。”
林書黎“怎麼,你要嫁過來?”
他剛嘴賤完,眉心就是一痛,林書黎齜牙咧嘴捂著眉心,顫巍巍給卓忘言豎了大拇指“行,你強。”
蘇妙一臉同情看著他“我就知道你管不住你那舌頭……調戲我很有意思嗎?”
林書黎“行,你也強。”
蘇妙咳咳兩聲,坐直了,繃著臉說道“說正事。因為林一京關鍵時候冒著生命危險挺身而出見義勇為,所以我答應了林一京,再幫她實現一個願望。”
蘇妙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一京飄到了林書黎旁邊,伸手抱住了林書黎腦袋,開心地歡呼“耶!我嫁過來了!”
蘇妙“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帶著禮物出現在你們家的原因。”
林書黎臉黑了“你們是在玩我嗎?”
蘇妙忍笑“雖然很像開玩笑,但請你相信,我們是認真的。”
林書黎“沒完沒了?”
蘇妙搖頭“我和林一京商量過了,三天。”
林書黎“不行!”
家裡飄個鬼,他還怎麼放開休息?晚上還怎麼愉快地裸睡?更不能愉快地看小黃片畫小黃圖追番了!
林一京說“相公你放心,我晚上絕不打擾你!”
蘇妙“那就這麼說定了。”
蘇妙和卓忘言離開後,賈老太八卦道“她找這個男朋友是做什麼的?我看他也不說話。”
林書黎本來想說,哼,小白臉。但考慮到林一京在,他還是發了善心“大學老師,咽喉出了點問題,失聲了,辭職了。”
你看,他把謊話都替卓忘言編圓了。
賈老太自動過濾掉職業,把重點放在了不會說話上。
她驚詫道“失聲了?怪可惜。”
這之後,卓忘言失聲的八卦消息就飛速傳開了,賈老太不僅給老姐妹們說了,順便跟去蘇妙的大姨也說了。
這之後,在樓下跟老夥計們進行搓麻將娛樂的賈老太,在被夥計們問起兒子最近的婚姻情況時,又說起了此事。
“這種講緣分,上次介紹那個雖然沒成,但小姑娘今天上午還來家裡坐了坐,還給買的飲料。”賈老太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說道,“我家小黎條件也不錯吧,但小姑娘沒看上。自己找了一個,是個不會說話的,現在連工作都沒有……”
“那就只能說這姑娘是看緣分了。”旁邊的大媽說道,“就我那個侄女吧,以前相了幾個,小夥子明明都濃眉大眼的,可她就是沒看上,偏說醜。後來又給她介紹了一個,看上了,回來跟我說,對方特別帥,個子也高,後來倆人結婚了,我去一看,哪帥了?小鼻子小眼的,個頭還沒你家小黎高……所以那句話怎麼說,情人眼裡出西施。”
對面老頭哼哼笑了兩聲,說道“是這個理,挑肥揀瘦只是沒遇上合適的。其實現在孩子們的擇偶條件都沒那麼高,你們聽過一個笑話嗎?說現在的男孩子們,擇偶標準很簡單,就倆,女的,活的。”
隔壁桌的大媽說“就怕這倆標準都達不到啊,你看老關家兒子,上周不是帶著男朋友回去見老關了,看看你說的這倆標準,他就占一條,活的。你說老關還能怎麼著?哈哈哈哈就當多認個兒子吧。”
一個大姐接話“還能怎麼著,起碼領回家的不是個死的,慶祝唄。”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賈老太笑著搖頭“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現在也不折騰了,兒媳婦是女的就不錯了,其他的,隨他去吧。”
林書黎被迫“娶”的這個媳婦,如他媽所願,是個女的。
女的,活的。這倆條件他這個“媳婦”至少也占了一樣,可以和老關家的兒子拼一拼了。
林一京一回生二回熟,在他家玩的也很開心,還陪著賈老太和老林看電視,邊看邊點評。
賈老太說“這歌不錯,好聽。”
林一京就說“媽審美不錯,我也覺得好聽。”
第二天,林書黎看著家裡的這只自來熟女鬼,很是無奈。
他握著手機,看一眼手機,看一眼林一京。
他正在跟蘇妙秘密聊天。
蘇妙在短信裡詳細跟他講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蘇妙“我們分析過了,雖然大仇得報,但大小姐從小沒遇到過好男人,就談了一次戀愛,還是被騙被殺的那種,確實不甘心。她既然喜歡你這種類型的,那你就好好開導開導。請她出去玩玩,一起吃頓飯聊個天,說不定心結就打開了。”
林書黎手機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著嘴,關掉螢幕,看著林一京。
林一京說“咱倆能不能出去約會?”
林書黎“你想怎麼約?”
“平民一點吧,我也不要求那麼多了,你工作這麼辛苦,賺那點錢不容易。咱們就吃飯看電影,聊聊天。”
林書黎想起林一京短暫的一生,歎了口氣,拿起外套“走吧,大小姐下嫁,也不能委屈你,請你看電影。”
林一京眼裡一下子有了神采“買兩張票!”
林書黎“嗯,iax的,如何?”
林一京“你真好!”
林書黎無奈笑“這是大實話。”
電影散場後,林書黎找了個咖啡館坐了下來。
“來,我們聊聊。”
林一京坐在他的對面,托腮看著他。
林書黎拿著點菜用的圓珠筆在會議記錄本上畫了個輪廓,一邊畫一邊說“聊聊,為什麼不走?”
林一京道“沒活夠本。”
“沒活夠本更應該早點走,爭取下輩子賺回來。”林書黎道,“你想想看,前幾天要不是我,你就徹底沒了,那才叫不夠本。”
“我運氣不好。”林一京說,“再給我幾輩子,我恐怕也要活成個笑話。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就連爸媽給的愛都是虛假的,沒有幾分真情,也沒有真朋友,談個戀愛被人騙完感情再騙命……”
林書黎的會議本上,一個卡通版的林一京慢慢成型。
林一京道“我想找個像你一樣的男人。”
林書黎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看上我的人,而是看上了這個類型。”
“我如果重新開始,可能遇不上你這樣的男人……”
林書黎說“我給你說個數據吧。”
“什麼數據?”
林書黎道“每年死亡的人數大概有九百萬,這裡面,是最後一世,會化為煞鬼的,大概有十萬,能在這個社會活動一年以上的煞鬼僅占十分之一,也就是一萬。”
林一京“所以?”
林書黎說“花神僅在唐朝出現過一次,我們就按照她一天送走一個煞鬼的速度計算,她一年僅能送走三百多個煞鬼,你就按她活八十年算,這才能送走兩萬多鬼。之後兩千多年的那些煞鬼,你猜大多數去哪了?”
林一京不語。
林書黎道“今年,花神又出現了,最該高興的是誰?是煞鬼。多少煞鬼排著隊等她,多少煞鬼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打聽花神的消息,就為了能讓她給自己新的人生……”
林一京“我懂你的意思。”
“所以,你運氣差嗎?”林書黎說,“不僅不差,而且還幸運至極。這世上的人渣哥哥極品爸爸多了,多少小姑娘還在掙扎?多少小姑娘能跟你一樣等來人渣們的結局?你知道每年有多少案子無法告破嗎?所以,林一京,你為什麼會害怕自己沒有獲得幸福的運氣呢?”
林一京哭了。
林書黎道“你看,你哭的時候淚都是粉色的,多贊的運氣。”
林一京抱著林書黎嚎啕大哭。
“員警叔叔……”
她說“我真的會有這個運氣嗎?”
“絕對的。”林書黎說,“我是員警,以我的經驗來看,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大多數還是疼愛女兒的父親母親,也會有值得交往的小男生,比我有趣的比我靠譜的,還有很多,你有這運氣,也能遇到他們,想做女俠就能成為女俠,想做小公主就能做小公主……”
“真的嗎?”
林書黎畫完了林一京,說道“真的,你這種女孩子,最幸運了。”
林一京提前一天回到了蘇妙身邊。
她說“蘇妙,我走之前,希望你給我個祝福……”
蘇妙道“大小姐,你真的是我見過要求最多的。但……我給你,誰讓我喜歡你!”
林一京擦了眼角的淚,說道“我要你祝福我,成為最幸運的姑娘,有愛我的爸媽,有像林警官那樣的男友,他們都能真心實意的喜歡我,不欺騙我的感情。”
蘇妙說“我會祝福你,一切如你所願。林一京,幸運值ax!”
林家夫婦婚後七年,反復嘗試,終於成功孕育了生命,十月懷胎後,喜得千金。
千金大名叫林七年,英文名cky。
cky出生後,鄰居太太帶著兒子來串門,還穿著開襠褲的小子騎著小木馬,在嬰兒床旁逗著林七年,口齒清晰叫她“cky妹妹。”
七年又七年,青梅竹馬變成了一對小戀人,兩個人一起上學,一起學散打,形影不離。
後來,少年在國旗下宣讀理想時,說道“我有個七年期的計畫,七年內,我要成為一名認真負責的員警。小時候,是一名認真負責的員警,打倒了入室搶劫的兩名罪犯,救了我媽媽和我,我將來也要像他一樣,打擊犯罪,守護正義,保護我的家人!”
掌聲雷動。
少年又道“以及,七年內,我要成為林七年的合法丈夫!”
台下叫林七年的少女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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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9:43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1.妙妙的奇思妙想
林一京的魂核開花了。
蘇妙經過落地窗時, 看了一眼, 見花被彩虹包圍, 感慨道“不愧是瑪麗蘇大小姐,種出來的花都跟別人不一樣, 我竟然看到了彩虹……”
但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了出現彩虹的原因。
蛟龍那條皮蛇,正在殷勤的幫她澆花。
蘇妙拉開窗,觀摩了一下這皮蛇澆花的過程,差點被氣死。
她刷牙的杯子就放在旁邊, 水灌滿了杯, 皮蛇把腦袋伸進杯子, 吸一口, 再仰脖子噴出來,噴成一條完美的弧線, 噴出彩虹, 噴出瑪麗蘇之光。
蘇妙蹲下去, 手指頭對準了皮蛇的七寸, 笑眯眯問道“幫我澆花呢?”
皮蛇嗷了一聲, 準備接受表揚。
蘇妙說“不吭不響, 澆了有幾天了?有三天嗎?”
皮蛇點頭擺尾,響亮的嗷了一聲。
蘇妙瞬間變臉, 使出一招捏龍指,掐著蛟龍腦袋把它提起來“那我就沒冤枉你!!我說這兩天刷牙怎麼總有股腥味!你皮癢了!!”
晁沖來彙報工作,卓忘言給開的門, 還貼心的豎起食指噓了一聲,提醒謹言慎行,千萬別惹到妙妙。
晁沖“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卓忘言無奈一笑。
還能是什麼,還不是因為孩子在妙妙每個月的暴躁期內作死,把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又被收拾了唄。
等蘇妙心情平靜後,晁沖走上前,給蛟龍做了標準優秀的馬屁示範。
“這是您讓我收集整理的資料,皇上請批閱。”晁沖呈上一本資料,順便沏茶倒水,等一切都做好,他面帶微笑,端正坐在對面,等待蘇妙開口。
那本資料是蘇妙讓他回憶整理的唐朝時度化的那些鬼的名冊。
把一切都做成資料後,結果就直觀多了。
蘇妙打開電腦,把這些資料錄入表格,托腮沉默。
她工作時,卓忘言就在旁邊安靜看著,表情好奇又自豪,帶著點小媳婦樣。
“也就是說,之前的我,最快的時候,一個月也就能完成兩個。”蘇妙思索道,“不過考慮到以前的條件不如現在,交通也不便利,我身為女性處在那個年代辦事也不方便,這個速度也在正常範圍內。”
“您當時找來了好多幫手。”晁沖道,“後來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網,就是我也佩服不已。”
蘇妙“……我當時這麼牛?”
晁沖說“你現在也可以這麼做。”
蘇妙的手指敲了會兒桌子,停住,抬頭說道“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卓忘言看向她。
“我想成立專門的事務公司。”
晁沖“不愧是王妃!您可真有頭腦,那麼,具體計畫呢?”
“我是發現,我之前把法務部想像的太厲害了,以為他們會很系統正式,所以抱著和他們合作的期待……但現在,我想自己成立事務機構,目前,我大概想了三個方面的主要目標。”
蘇妙敲了幾下鍵盤,把電腦轉過去給他們看。
“第一個,也就是事務所的主要任務目標,是為每一個有誠意的鬼心願服務。第二個,為了讓大家更瞭解這個世界,我希望大家合作,收集整理與生死與鬼,以及整個世界有關的各方面資料文物。第三,規範市場,成長起來,發展壯大後,再與法務部談合作。”
她描繪了一張藍圖,這讓晁衝激動不已。
蘇妙道“還有資金問題。”
晁沖“這個您不用發愁……”
“錢是基礎,我必須要說清楚。”蘇妙道,“我的意思是,後期咱們這個事務所成熟之後,就設立基金會,讓大家都參與進來,也可接受社會捐款,這樣也能有助於心願服務順利進行和完成。我們還可以把鬼們的心願按難易程度分等級。”
晁沖崇拜之情溢於言表,激動到快要喊破嗓子。
“您真是一世比一世強!”
蘇妙道“我還有個疑問。”
晁沖“您講。”
“我發現,其實我的參與度和完願後獲得新的生機並沒有直接關聯。你看林一京,我並沒有幫助她完成什麼心願,最後,僅僅需要一個祝福就可以……”
卓忘言指了指嘴唇。
蘇妙早已熟練,面不改色地送出一口氣,問道“你想說什麼?”
卓忘言道“你要知情,你要參與,你要祝福。”
“達成心願從花神那裡拿到生機的三個條件嗎?”儘管卓忘言言簡意賅,但蘇妙還是聽懂了。
“好的,具體該怎麼開始,我會考慮清楚後給你出一份規劃書。”蘇妙對晁沖說道,“我想表達的是……我把工作辭了,是真的想把這件事當事業做,因為它有意義。但我們不能永遠這麼渾渾噩噩不系統不規範的敷衍下去,我不想讓大家在戰戰兢兢中逃生,也不想讓大家為了買那麼點毛線,每晚都冒著生命危險出去。既然我是他們的庇護,那我就應該更規範專業,為他們真正意義上安心安全的庇護所。”
晁沖激烈比心“王妃,我懂你的意思!!”
“還有就是,初期可能需要你贊助些錢,但我的想法是……後期運作起來後,我想讓它成為盈利的公司。”
“給錢才實現願望嗎?”卷髮女鬼問。
“不是。”蘇妙道,“是其他方面,大家都有各自的特長,反過來,是否能替人實現他們的願望呢?比如作家靈感枯竭,尋找故事,你們恰巧有一生的故事可以說……那麼我們就可以把經歷賣給他。”
“我有故事你有酒。”有個鬼點頭道,“是個不錯的點子。”
“還有,比如有收藏家喜歡王羲之的作品,想瞭解更多王羲之的故事,咱們這裡恰巧有王羲之的熟人,是否就可以把故事講給他?這樣法務部的那些陰陽眼也不是僅有一條做特勤殺鬼的路可選,對吧?他們也可以選擇到咱們公司來做中間人。”
“你他娘的簡直是個天才!”司令誇讚道。
“比如司令……”蘇妙道,“親身經歷過抗日戰爭的老兵,如果有戰爭愛好者,歷史愛好者,您就可以給他們講你的經歷,週末再組織些孩子來聽你的講述,會比從課本上讀歷史,更有體會。”
司令激動到語無倫次。
“你這閨女真他娘的是天才!讀書就是好!”
蘇妙道“而且,我們也可以自己做圖書館,自己成立寶貴的資料庫。我想給你們每個人都建立人生檔案,一直留存……就算我這一世結束了,有這個機構在,也會一直保護你們,保存你們的人生記憶。”
眾鬼齊聲叫好。
卓忘言眼中星辰閃爍,溫柔微笑著。
花神,不僅代表著生機生命,也象徵著希望。
她一世比一世強大,上一世,她的力量只是影響著周圍的人,而這一世,他知道,她會影響到整個混沌世。
規則無情,而萬物有情。
無情的規則下,需要她帶來希望的革新。
這就是他的花神,這就是花神和他的不同。
溫柔卻強大,緩慢但有力。
把事業藍圖初步搞定後,蘇妙把重點移向愛情。
都說事業愛情不分離,既然事業要起步了,愛情也得有點進展吧?
蘇妙盯著日曆本上的那個叉看了會兒,一拍桌子,決定今天再次重遊故地,爭取把諦清給吃幹抹淨了。
她每個月來探視的親戚已經走了,今天,可以嘗試如膠似漆了!
蘇妙鼓足勇氣,向卓忘言提出回老出租屋那裡取東西,有了經驗的卓忘言迅速捕捉到了她的真實意圖,他抓起妙妙親了一口,說道“你等我,我要準備一下。”
卓忘言的準備相當可愛,也相當縝密。
首先,他洗了澡,緊接著,換了乾淨的衣服,再然後,他把乖乖在屋裡睡覺的鳳凰和蛟龍抓起來,捆住。
鳳凰和蛟龍“?”
冤枉啊,他們今天什麼都沒幹,就在床上睡覺來著,真的冤枉啊爸!!
卓忘言收拾好後,提前開車到樓下等待。
看了那麼久的電視劇,終於要親身實踐劇情高`潮了!
蘇妙穿著卓忘言買給她的第一條裙子,外面套上大衣,在眾女鬼和個別男鬼的建議下化好妝,佩戴上首飾,走下樓。
出門前,還有一段插曲,她戴好項鍊,佩戴手鐲時,被幾個女鬼攔住。
“手鐲不要戴,只戴項鍊耳墜就行。”
零經驗的蘇妙“為什麼?”
“你想想,氣氛浪漫時,你們倆往床上倒,你會特意脫手鐲嗎?這樣不就打斷氣氛了。可不脫手鐲戒指,肯定會刮傷。要麼是刮傷他,要麼是刮傷你,很礙事的。”
“項鍊就可以?”
“你戴這條墜子精緻又小,不礙事的,而且脫光後,戴個項鍊很性感的!垂在胸間……”女鬼們說。
蘇妙狼血沸騰“信你們一次!”
兩個人這次都準備好了,回老出租屋的路上,車內氣氛緊張中還彌漫著期待。蘇妙發現,卓忘言的眼睛變了色。
“你是變色龍嗎?”蘇妙道,“很早就想問了,你的眼睛到底有幾種顏色?這也太傑克蘇了吧哈哈哈。”
為了緩解快要凝住不動的緊張氣氛,卓忘言解釋了他眼睛的變色原理。
健康時,就是正常黑色,煞氣不穩定時,眼眸會褪色,慢慢變成灰的。自己的毀滅之力是血紅色的,而體內花神給他的那縷生命之力,則是金色的。
蘇妙“……慘了,你現在眼睛特別紅。”
卓忘言羞答答解釋,這是因為自己快按捺不住體內的了。
一想想接下來要發生的浪漫之事,卓忘言就興奮。
終於結束漫長的路程,到了地方。
卓忘言從自己家抱出一堆香薰蠟燭,點上,鋪好床,還用煞氣捏了朵黑玫瑰,放在床上。
蘇妙手背在後面,矜持地倚著門,笑看他準備這些。
這只鬼準備妥當後,單膝跪地,張開雙臂。
“妙妙,來。”
蘇妙低頭一笑,咬著唇走過去。
卓忘言抱起她,一邊吻,一邊往床上放。
肩帶扒下,衣帶扯開,他跪在了床上,忘情深吻。
溫度也開始攀高。
然而,就在這時。
咚咚咚——
“妙妙!”蘇妙的大姨拍門道,“妙妙,你在家嗎?怎麼打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啊?你開門,我有事問你,我怎麼聽別人說,你那個男朋友是個啞巴呢?妙妙,快開門,我看你客廳燈開著呢!”
蘇妙猛地彈起,推開卓忘言,手瀟灑一抹,穿衣道“要完!!”
走了那個親戚,來了這個親戚。
難道跟這只鬼滾個床單會天打雷劈嗎?為什麼每到關鍵時候總會出現阻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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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29:5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2.與花神交鋒
事不過三。
就比如, 敗興之事不過三, 三次之後,再嘗試,必然水到渠成。
卓忘言這樣安慰著剛被大姨訓話後,對接著睡他這件事喪失興趣的蘇妙。
氣氛被毀後, 蘇妙鹹魚癱在沙發上憂鬱啃冰棒,眼神都放空了。
這是她表達發洩抑鬱的方式。
這種破罐破摔之後的放飛自我並沒有讓卓忘言吃驚, 他雖然不太理解蘇妙抑鬱的具體原因,但他感受到了現在低迷的氣氛。
於是, 卓忘言的角色在年長的智者和委屈的小媳婦之間來回跳躍。
智者講完玄妙的詞彙與天意之間的關係後,小媳婦上線, 向蘇妙表達了自己的委屈。
“其實就是睡覺而已。”
他說。
他看了一眼表, 暗示蘇妙,漫漫長夜現在才開始,我們還來得及。
蘇妙“人是感官動物。看似是睡覺, 其實是情感的一種交流和置換, 可以說是靈魂上的溝通和融合。這種事, 並不是隨便就能來的,天時地利人和聽過嗎?好不容易搭起來慶祝的火堆, 火苗都燃起來了,大家也歡呼起來了,卻被突如其來的驟雨澆滅,就不是再點燃一次能代替的。”
蘇妙用生動的語言解釋了自己現在的煩躁。
之後,她聽到了卓忘言的心語“如果是靈魂和精神上的融合, 那我們現在就可以試試。”
蘇妙“什麼?”
下一秒,她眉心一涼,魂魄從體內飄了出來。
卓忘言道“你現在的情緒很糟糕,我來幫你梳理。”
梳理?
蘇妙“這是什麼神仙操作?”
卓忘言碎了身體,鬼身隨意坐在沙發上,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是遮不住的欲`望之光。
鬼森森的煞氣藤蔓舒展眼神,化為兩隻手,向蘇妙探來。
蘇妙下意識逃跑。
“我告訴你諦清,你最好心裡有點數!你要敢第一次就跟我玩什麼觸手y,等我回去一定把你吊到房梁上抽你!就跟抽鳳凰一樣!”
她聽到卓忘言輕輕笑了一聲,很愉悅,並沒有把這句威脅放在心上。
手又探了過來,而卓忘言就坐在沙發上,眯著他紅色的眼睛,微微笑著。
蘇妙“真的是鬼!”
這下好了,三次嘗試沒能睡到人,現在要被鬼睡了。
她要把這筆賬記在誰的腦袋上呢?!鳳凰蛟龍,大姨還有她的大姨媽!
鬼的煞氣之手牢牢攀住了她,蘇妙驚叫起來。
叫了一會兒,蘇妙咦了一聲。
“還……還挺舒服!”
那雙手在輕輕地撫摸她,從頭到腳。
沒有了的阻隔,這樣的觸摸更直接,帶給她的衝擊也更強烈。
蘇妙感覺自己是躺在人類溫暖大手中的一隻貓,而撫摸她的那兩隻手技巧十分高超。
正如卓忘言所說,他在梳理她的情緒。
蘇妙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卓忘言歪著頭,藤蔓纏上她的身體,在撫摸中,一點點把她拉近。
他感受到了花神生機的流動,像陽光下暖洋洋的溪水,滑過他的煞氣,在觸碰中溫柔融合,舒服至極。
這不是人的交流方式。
但雙方都很滿意。
人類很早就探討過靈與肉的關係,人類對身體結合的癡迷正是因為,通過這種身體碰撞的交流能夠觸摸探索到靈魂,繼而在靈魂碰撞中,能進入一種新的感悟世界。
精神的新世界,戒不掉的快感。
因而有人將這種交流叫做叩開天堂之門。
而現在,鬼王去掉了這個靈魂探索的必經阻礙,以古老的方式和花神進行著純粹的靈魂交流。
直接的靈魂觸碰和梳理帶來的快感或許更加濃烈,但沒有了的阻礙,這種事還是缺少點興味。
就像你還沒有伸出手敲門,天堂就向你敞開了一樣,那種耕耘之後收穫的喜悅會被沖淡許多。
卓忘言雙手托著下巴,煞氣撫摸著蘇妙的每一寸靈魂,但眼眸中的光始終沒有熄滅。
他沒有盡興。
蘇妙很快就軟在了這種靈魂的梳理中,她靈魂的重量完全倚靠在了卓忘言的雙手之上,這是一個信號,她要敞開自己了。
卓忘言的手慢慢侵入她的靈體,從腳趾緩緩向大腿深處探去。
然而,就在他叩門之時,花神的生機之力瞬間生長綻放,綠色的藤蔓纏住了他。
卓忘言動彈不得,他的眼睛微微睜大,試圖拉回自己的煞氣,卻沒有成功。
他被花神鎖住了——這是花神的自我保護。
蘇妙小聲喘息著,而花神的藤蔓隨著她呼吸的起伏,向鬼王發起了反攻,從煞氣內部一路入侵,溫柔又霸道的扼住了鬼王的咽喉。
諦清的眼眸泛起了金色,被迫仰起頭,袒露出自己的所有,並放棄了主位。
花神重返主場。
生機之力一圈圈纏緊他,仿佛在笑他的“自投羅網”,她擺出要飽餐一頓的姿態,慢慢撩撥著鬼王被壓制住的毀滅之力,從上到下,一路點火,不放過任何一處。
蘇妙睜開眼睛,身後的藤蔓如同翅膀,綻放出百花。
“唔!快看看這是誰!”
看見被藤蔓拉開固定在沙發上的鬼,蘇妙眼中的興奮快要藏不住了。
“瞧你可憐的……”蘇妙走過來,摸上了他的臉。
卓忘言呼吸急促起來,他躲著蘇妙的觸摸。
“哎唷,這表情不錯,跟我在強迫你一樣。”蘇妙語氣越來越興奮了。
鬼王諦清現在就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蝴蝶,越是掙扎就越美味。
蘇妙說“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很喜歡這樣的發展!”
她能感覺到體內流動的力量,那些力量仿佛來自自己的意識,是意識的延展。鬼王體內的煞氣掙扎抗拒時,波動從每一根藤蔓返回她的大腦,讓她能更直接體會到這種情緒上的顫動。
很美妙的一種感覺。
第一次,蘇妙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吻上了卓忘言。
她能感覺到這只鬼已經放棄了抵抗,沒有一點鬥志,從每一根藤蔓回饋回來的情感來看,他的情緒很混沌,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卓忘言應該是失神狀態。
他在抑制著情感,蘇妙感受到了他心中的躁動和不甘,就像平靜的海面下,蘊藏的是能夠毀滅天地的巨浪。
某一刻,在窺探到他靈魂深處蘊藏的力量後,蘇妙有了懼意。
也就是她心生懼意的這一剎那,鬼王的煞氣反攻了。
卓忘言睜開眼,眼睛暗紅,他微微笑了一下,噴薄而出的煞氣再次網住蘇妙。
這次,他不給蘇妙一丁點機會,他侵身而上,用唇觸碰著她的靈體,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靈魂和精神的品嘗。
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在對抗中交融,又在交融中掙扎對抗。
當鬼王的精神力霸道入侵時,蘇妙的神魂出現了剎那空白,那一瞬間的失魂帶來的強烈感覺,讓她嘗到了甜頭。
蘇妙舔了下嘴角,對著卓忘言一笑。
“你自己招惹的。”
她說。
瞬息之間,換了天地。
屋內藤蔓密佈,從水泥建築變成了熱帶叢林,連風都燥熱起來。
鬼王諦清戰敗被俘,再次被花神捕捉。
蘇妙說“我好像想起了一點……脫離了泥身後,好多事情像潮水一樣,湧到了我心裡。”
她笑眯眯道“這要感謝喚醒了我的你,我們之間靈魂上的交流,好像是要爭奪主位的吧?”
她抱住諦清的腰,吻上了他的唇。
蘇妙輕輕撩著他的睫毛,吻著他,輕聲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嗯,你要是能出聲就好了……”
她說完,靜心聽著。
諦清怔愣之後,抑制住了自己的聲音。
蘇妙“誒?這就好玩了。”
她輕輕在鬼的耳邊吻著,吐息著。
她撩撥著,如同頑皮的惡童,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撫摸著他的鬼身。
諦清的眼睛閃過一絲紅光,他閉上眼,輕輕蹙眉。
“我聽到了!”蘇妙的雙腿攀在他腰上,保護他親了一口,“失策了吧!”
她聽到心中有個聲音,輕輕叫著妙妙。
他在示弱,他在求饒。
“我知道你最善偽裝。”蘇妙道,“你跟鳳凰一模一樣。不,應該說,鳳凰就是你的化身……你以為軟聲求我我就會上當嗎?”
被拆穿後,諦清睜開眼,無奈地笑了。
蘇妙搓著手“這可真是個好辦法,咱們來通宵達旦吧!”
花神的藤蔓纏著墮身為鬼的神,他在精神力的交鋒中,敗下陣來,成為戰利品,完全袒露出靈魂和精神,為花神獻上。
諦清低頭,輕輕吻了她一下,笑著說出了戰敗宣言。
“很高興,你贏了,歡迎回來。”
屬於神的巔峰期已過,現在剩下的,只有被天地大大削弱的鬼王諦清,以及在人類的複雜情感體驗中漸漸覺醒的花神之魂。
二人的靈魂在原始的爭鬥和反抗中融合。
生機與毀滅從誕生之日起,就相存相依,生來的兄妹愛人,在上古天地之中,用這種方式擁有彼此。
在創造出人身之前,他們在對抗和追逐中如此交流著情感,有時是他勝,有時則是花神勝。
愛是排他和佔有。
神魂的相互碾壓帶來靈魂上完全佔有對方的喜悅,是現在的人類所無法體驗到的。
飽餐一頓的蘇妙獲得了靈魂上的極大滿足。
當太陽升起時,二人魂魄歸位。
蘇妙睜開眼睛,轉過頭。
卓忘言正注視著她,眸光溫柔。
蘇妙道“我感覺你隱瞞了實情。”
卓忘言眨了眨眼。
蘇妙說“我不是花神,我是戰神。”
卓忘言轉過臉去,笑了起來。
讓你一次,你還當真了?
蘇妙趴在他身上,抱著他啄了一口,心滿意足說道“接下來就剩征服你的身體了。”
卓忘言伸出手,把她按進懷裡,抱著她,輕輕笑了起來。
蘇妙的心中流進來一句話。
“下次,我要拿回我的聲音,我會讓你知道,語言真正的力量。”
蘇妙“嗯?”
卓忘言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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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30:13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3.長夜執燈
收拾好行李的蘇妙在離家前, 拉著卓忘言, 向各位鬼房客三鞠躬。
緊接著,蘇妙公佈了三條消息。
“首先,我和卓忘言同學正式搭伴,以後就等同于固定伴侶了, 不出意外的話,有生之年我身邊一直都是他了。剛剛給你們鞠躬, 算是我倆盡了禮數,酒席等我們回來再擺, 就和慶祝妙妙心願屋的成立一起慶祝,咱們一家人一起熱鬧熱鬧。”
眾鬼鼓掌, 表示關心。
“這麼說, 老鬼王會說話了?”有鬼提出,“說兩聲讓我們聽聽聲音。”
卓忘言抬起頭,表情高深莫測。
蘇妙乾笑兩聲“哈哈。”
眾鬼了然, 並竊竊私語起來“看來是真不行……”
“我猜也是, 我都不會勃qi了, 他也是鬼,他也肯定不會!”
“世界是公平的, 就是可憐了妙妙……”
蘇妙“??”
老夥計,你們怎麼回事!仗著這裡沒有未成年人,就可以聊這些了嗎?老卓不要面子的?!
喂!
卓忘言眉頭微微一動,眾鬼感受到威壓,集體退後三步。
一位元老鬼轉移話題, 提出了意見“酒席免了吧,我們又吃不著,你們回來後擺幾桌麻將得了。”
蘇妙笑“行吧,你們想怎麼著都行。第二條呢,是我和老卓這幾天要回家一趟,本來想過年咱們一起回去,但爸媽催得急,我們訂了下午的車票。”
眾鬼表示理解。
“第三呢,是要給你們約法三章。我們不在家的日子裡,你們不要四處活動,就在這個社區內,不要出去,也不要去鬼市。我問過晁沖了,這地方安全,只要你們不出去晃蕩,這裡絕對不會出現明辨者。”
卷髮女鬼似有話要講。
蘇妙說“你跟我一起回家。”
卷髮女鬼一愣,指著自己鼻子“我?”
“對,只有你。”蘇妙道,“我知道你肯定要去鬼市,不放心,所以你跟著我一起回家。買毛線我跟老卓到家附近的鬼市給你買,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走吧。”
卷髮女鬼道“我不去……”
蘇妙微笑“老卓。”
卓忘言掏出符紙。
卷髮女鬼立馬妥協“……好吧。”
出發前,蘇妙提上她那一窩倉鼠交給晁沖,囑咐他飼養的注意事項後,蘇妙轉過身,看向仰望著她目露棋盤的鳳凰和蛟龍。
蘇妙“是哦,把你們放在家中,你們肯定要拆家,等我們回來,家裡的斯坦威和晁沖收藏的那些小提琴,都會被你們糟`蹋乾淨……”
蛟龍猛烈搖頭,都要把自己擰成麻花了。
鳳凰呆毛高高翹著,等待著蘇妙最後的決定。
蘇妙“這樣好了,帶上你們!”
鳳凰和蛟龍嗷嗷慶祝起來!
耶!可以去姥姥姥爺家了!!又有新的地圖可以糟`蹋……啊不是,可以探索了呢!!
蘇妙把他們塞進了包裡,交給了來送行的晁沖。
“就交給你了,別讓他倆偷襲我的寶貝倉鼠。”
晁沖比手勢“ok!沒問題的!”
臨走前,司令提出也要跟著回去。
“好久沒回去了,想跟你回去見見你父母。”司令說,“我跟你爸挺能聊得來的,電視也能看一起去。”
蘇妙“我爸現在不看《亮劍》了。”
“跟你爸說說話也行。”司令說,“挺想念你爸飯桌上的發言。”
蘇妙的爸爸和大多數孩子的父親一樣,喜歡在飯桌上教導女兒,講大道理。但蘇妙從來沒有煩過,原因就是,當她爸爸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講他總結出的人生道理時,司令就在旁邊,給他做捧哏。
因而,蘇妙爸爸的飯桌教導,在蘇妙耳朵裡,就像相聲表演。
比如蘇妙爸爸說“女孩子家,不要太嬌氣,嬌氣成不了大事,女孩子也要有擔當,不要怕吃苦,不許叫苦叫累!”
司令就跟著點頭“老哥哥說得不錯,婦女能頂半邊天,生男生女都一樣。這話,透亮!妙妙,你好好聽著!”
蘇妙爸爸說“青年人可以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可以豪情萬丈,討論新聞熱點,但不能憤世嫉俗,還是要多讀書多思考,少說話多做事。”
司令就在旁邊點頭道“對,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我記得對不對?嘿,我學著背了。”
這麼一回憶,還有點懷念當年,蘇妙同意了司令的請求。
“可以,那你也來吧。”
以前跟著她的老鬼,也只剩他倆了。
候車室等候時,蘇妙支開了卓忘言,給晁沖發短信。
“我有事要跟你說,我現在覺得……我不是人。”
晁沖極速回復“那您——是仙女?”
“別貧。我說真的,我和諦清……交往了。”
“沒明白,本壘嗎?”
“越過本壘,直接飛了。”蘇妙回復,“漂移到靈魂的那種。然後我感覺我隱約記起一些事,應該是很久之前的,想起我倆似乎天天如此愉快的玩耍……有了這些回憶片段後,我覺得自己不是人,很奇異的感覺。”
“哦!您說的是神交。”晁沖立刻明白了,“您別緊張,正常。那,容我多嘴問一聲,您跟王,誰壓了誰?”
“那自然是我,略勝一籌。”蘇妙發了張表情包,表情上,一隻貓眉開眼笑,底下配文字把你x得喵喵叫。
晁沖滔滔不絕,先誇了八百字,之後,才說“那恭喜你,你這幾天,可能會陸陸續續看到他的情感回憶,還會瞭解到他對你的真實看法和感覺。非常霸氣,有沒有?!”
蘇妙驚了,這是什麼神仙設定!
“也就是說,我讀取了他的主機?!”
“您真是個比喻小能手。”晁沖道,“太恰當了,正是如此。神交說白了,就是爭奪佔有權,贏的那一個,可以擁有手下敗將靈魂深處真實的情感體驗。他喜歡什麼,害怕什麼,他怎麼看待您,有多愛您,會完全刨開給你看,沒有秘密。”
“霸道!!”蘇妙熱血沸騰,“我懂了!那我什麼時候能看到?!”
“這玩意講究福至心靈,說不定您下一秒就能感受到。”
“啊!!我要瘋了!”蘇妙說,“我去寫小黃文吧要不!這個設定多麼的美妙啊!”
晁沖又道“對了,王妃在這種性癖方面,有沒有什麼雷區?”
“基本沒有。”蘇妙問,“怎麼,難道還能瞭解到他喜歡什麼樣的姿勢嗎?”
蘇妙口水都要淌下來了。
“這個嘛……”晁沖回復道,“怎麼說呢,一時半會還不好意思開口。”
“你說!”
“你知道伏羲和女媧是兄妹吧?”
蘇妙知道,蘇妙也迅速明白了晁沖的意思,她整個人呆了。
“所以……”
“您跟王,從後世人的角度上來看,也是兄妹。先有死,後有生。先有毀滅,再有希望和生機,你倆前後腳出來的。”晁沖把話講得非常明確,“但你知道的,上古時期,大家都這樣,一對兒一對兒誕生,運與衰也是。當然,王其實沒這個意識,如果你介意這種靈魂上的骨科的話,就把我的話忘掉,我只是提前預警一下,因為怕你萬一想起來,做為人,情感上會介意……”
蘇妙靈魂都要昇華了。
介意?!
開毛玩笑,她整個人都快被這種喜悅沖昏了好嗎!
又不是血緣兄妹!
靈魂上的,先來後到而已!叫聲哥不僅沒影響,還能讓她更興奮!
買好咖啡的卓忘言回來了。
他把咖啡地給蘇妙,蘇妙抬起頭,臉上掛著奇異的微笑,叫了一聲“哥,你好啊。”
卓忘言歪頭。
他果然沒有這種概念。
蘇妙“我決定了,以後不叫你老卓,我要叫你……清哥哥。”
說完,蘇妙自己先臉紅了。
好像情哥哥誒,真妙。
卓忘言無比贊同,甚至鼓掌歡迎。
只要不叫他老卓,叫什麼都好。
————
坐上車,一陣困意襲來,蘇妙倚在卓忘言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身體進入睡眠狀態後,她的魂魄似乎看到了一面鏡子。
鏡面上慢慢起了風浪,鏡面化為潮水,向她撲來。
被包圍的蘇妙在水中沉浮,她知道,這是諦清的情感。
她打開了他的神魂,獲得了佔有權後,他獻出了自己的靈魂,無半點虛假。
這些溫柔又強烈的感覺,是他的愛意嗎?
像海水一樣,無邊無垠,沒有邊界,也探不到底。
上古之神,感應到了天道的變化,神殿終將倒塌,他們要迎來人類的世界,一個繽紛複雜,對錯黑白不分明,所有情感都包容進去的混沌世。
神終將消逝。
那些同伴,挽著手,毀去身體,投入混沌世。
“我要選另一條路。”
蘇妙聽到一個聲音。
“我接受懲罰,我願意接受以死為生,永無盡頭的道路。我會忍受它帶來的一切,我也會拋棄現有的一切,將愛意作為驅動我的魂核和心臟。我要記住你,我要尋找你。我會將懲罰視作天地予我的饋贈,永生與天地時間同行,永遠追逐你……姮,請回答我的執念。”
“亡神偏執起來,連自己都要毀滅掉嗎?”蘇妙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作為答覆,我會贈予你一線生機與希望。帶著這縷生機,如點亮一盞魂燈,你將在漫漫長夜裡,尋找到我。”
“我會救贖你的執念。”她說,“永遠為你留一線溫柔,這是我對你愛的回應。”
“哪怕……作為人的我,會在漫長的時空消磨中,忘記你。”她說,“但願我今日留給你的生機,會讓我從混沌中記起你的愛意。你不必憂慮,將來的我必會回應,因為我也愛你。”
蘇妙在睡夢中,輕聲呢喃他的名字。
她的手指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諦清……”
鬼王握住她的手,閉上眼。
長夜中,一盞明燈搖晃著。
執燈人轉過身,笑著喊“諦清。”
“它亮了。”鬼王說,“你回應了我。”
你是愛我的,這一世,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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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0:2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4.拜見岳父岳母
“我們來對一遍基本資訊。”蘇妙掏出晁沖給她的注意事項, 一個個提問, “你父母的情況?”
卓忘言回答“父親名叫卓選,母親叫王晶,是對國家航太事業做出微薄貢獻的技術工人,常年居住在戈壁灘, 他們在我讀大學時,工作遭遇意外而去世。”
蘇妙又問“家裡還有什麼親戚?”
“遠方表弟, 姓晁,是個律師。”
“老一輩還有人在嗎?”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已去世。”
“你現在具體做什麼工作?”
“給有關機構一些學術上的支持, 目前有開辦個人工作室的打算。”
“我們怎麼認識的?”
“圖書館,後來發現是鄰居, 緣分使然。”
“great!”蘇妙松了口氣, 又道,“來,該你提問我了。”
她把紙遞過去, 換卓忘言提問。
“我爸爸叫什麼?”
“卓選, 是個普通的科技工作者, 一輩子都在邊疆為航太事業做貢獻。”
“媽媽呢?”
“王晶,是你爸爸的同事, 名字重名多,不怕起疑心。”
“我不會說話是因為什麼?”
“聲帶出問題,做了手術,醫生建議目前不發聲最好。”
“我還有親戚嗎?”
“有個在鶴市的遠親,是你媽媽表姐家的兒子, 叫晁沖。前幾天到海市玩,我們還招待過……”
卓忘言比了個ok。
蘇妙的聲音很小,然而儘管如此,還是引起了旁邊乘客的好奇。
只聽到女生在說話,男生不講話,還能進行聊天,確實奇怪。
蘇妙索性趴在卓忘言耳旁,輕聲輕氣道“我夢到你了……”
她觀察著卓忘言的表情,這個人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抬眸看著她,之後,她聽到了卓忘言的回答。
“我不怕你夢到。”
“好有自信。”蘇妙抱住他胳膊,倚在他肩頭,說道“諦清,我覺得,之前的那種生疏和距離感……好像沒有了。”
卓忘言說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的愛意,埋得太深,需要我一點點的剝開才能看到。
我不會埋怨你的慢性子,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我們有漫長一生,而現在,還只是開始。
蘇妙的爸爸打電話來詢問他們到哪裡了,並問候一聲准女婿。
“在一起的吧?”
“嗯。”蘇妙說,“爸爸做的什麼飯?”
蘇妙爸爸“多了,正準備著呢,你回來就能吃上熱的。”
他掛了電話後,提著刀返回廚房。
蘇妙媽道“放下刀再去打電話嘛,多危險。”
蘇妙爸揚刀說道“你管我,我就要提著刀打電話!”
車快到站時,卓忘言掏出本子,提筆寫第一次見面的問候語。
“你好,我是你女兒的男友……”
太普通了,沒有誠意,劃掉。
“伯父伯母好,我是妙妙的男朋友……”
剛開始就對著家長叫妙妙,會不會引起她父母的反感?劃掉。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
劃掉,應該先問候他們,之後誇讚他們,然後再說明來意。
卓忘言又寫“伯父伯母,你們好,伯父很精神,伯母氣色很好……”
蘇妙歪過頭,看清他在寫什麼後,噗的一聲笑了。
“別緊張。”蘇妙說,“我爸媽不會把你怎麼著的。”
仍在緊張但始終不承認自己緊張的卓忘言撕了一頁紙,重新打草稿。
他認為自己這叫認真。
實際上,受到影視劇荼毒的大佬,莫名其妙的把拜見岳父岳母這件事提高到了s級難度,不由自主地就緊張了起來。
蘇妙“不用恭維我爸媽,寫個你們好就可以了。”
卓忘言搖頭。
蘇妙“何況你寫這麼多,我爸媽也不會看。我爸媽都老花眼,字多又小,到時候你舉著紙,老頭老太太圍著看個七八分鐘的,還不知道你寫的啥,多尷尬。”
有道理。
最終,卓忘言定了稿。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卓忘言,是蘇妙的男朋友。”
車快到站了,蘇妙召喚同行的兩隻鬼回來。
司令在前面那排跟一個老頭一起看戰爭年代劇,而卷髮女鬼則蹭後排一個年輕小姑娘的家庭生活劇。
妙妙起來喊了三次,這倆才戀戀不捨飄過來。
“回家了。”蘇妙說,“歡迎回來。”
卷髮女鬼道“當年送你去工作,我們坐滿了一車。那天聽見好幾個乘客說空調冷……今日再回來,只剩我和司令了。”
蘇妙說道“有時候,看到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子,趴在父母的肩頭沖我笑,我都會猜測,他們是不是故人……”
卷髮女鬼道“我要轉世再遇見你,也會對你笑。”
蘇妙開心道“當真?”
卷髮女鬼說“笑你今天的妝又是隨便化的。”
司令笑了起來“哈哈哈,妙妙,她是嘲笑你啊!”
蘇妙“司令,不用你再解釋,我能聽出來。”
卓忘言拉著行李,一手牽著蘇妙,低頭看著她,說
——如果嬰兒看到你,就對你笑,你會很長壽。
蘇妙“真的嗎?為什麼?”
——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靈比身體更敏感,探知混沌世也是依靠靈的本能,這個時候,憑本能可以分辨出安全和不安全。運強人善者,對生命沒有威脅,他們就會對你笑。
卓忘言說完後,一路上,蘇妙都在留意從身邊經過的小嬰兒們。
她下意識的與這些孩子對視,之後做鬼臉。
她一笑,那些小孩無一例外的也都笑了。
司令說“小姑娘喜歡小孩兒。”
卷髮女鬼道“得了吧,她就是逗著玩,真讓她生一個,她肯定煩死。再寫,鬼王能生嗎?”
卓忘言沉默。
他也拿不准,生與毀相互抵消,從理論上講,他們沒有創造出新生命的可能,大概率下,就算花神的生機現在勝他一籌,他們創造出來的,可能也只是個鬼子。
晚飯時分,蘇妙敲響了家裡的門。
司令飄進去又飄出來,報告“做的菜不少,不過都挺辣的。”
蘇妙“聞出來了。”
廚房的油煙機還在工作著,走廊裡彌漫著辣椒的味道,她聽到鍋鏟敲鍋的聲音,聽力度,掌勺的很可能是她家老爹。
“媽!”蘇妙喊,“我回來了!”
卓忘言問我進去後,需要去廚房幫忙嗎?
蘇妙笑著說“你現在是客人,先吃了家裡的飯,明天再進入女婿的角色,今天什麼都不用做。”
卓忘言又問你爸媽會給我發紅包嗎?
蘇妙“……又是哪部劇荼毒你心靈的?我爸媽肯定不會給你,你又不是新上門的小媳婦……”
然而蘇妙錯了。
蘇妙的爸媽正商量著封紅包。
“如果這孩子咱一看,不行,不過關。”蘇妙媽說,“咱就不給。”
“還不錯,那就給這個。”蘇妙媽指著一封薄的,“這是五百塊的,給孩子個意思。”
“要是滿意。”蘇妙媽又指著一封厚的,“這是一千的,高高興興給,就算定下了。”
從廚房趕到臥室,仍然刀不離手的蘇妙爸板著臉說“滿意也給那五百的。”
蘇妙差點喊破喉嚨,二位才聽到叫門聲。
“壞了。”蘇妙媽迅速收好紅包,攏了攏頭髮,又幫蘇妙爸摘下圍裙,“來了。”
門一開,被辣椒蟄眼的卓忘言噴嚏連連,身殘志堅,顫巍巍舉起小本本,給蘇妙爸媽“問好”。
“你好你好。”蘇妙媽媽這幾日已經在電視上反復看了多次准女婿,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見到真人,她還是驚喜到滿面紅光,開心地不得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這句話,當真不假。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手握菜刀的蘇妙爸,目光像審視犯人,來回看了卓忘言好幾遍,臉上沒半點笑容。
司令拍著老夥計的肩膀安慰道“老弟,放心,你這女婿是天上掉下來的,天造地設。”
卓忘言很是不好意思,進門沒能維持良好形象,讓他有點受挫。
他對蘇妙說告訴你爸媽,他們氣色很好,也很和藹可親,我很喜歡他們。
蘇妙“一家人,不用恭維了,快坐。”
岳母現在,強烈地想進臥室拿那封千元大紅包,然而她看了眼老蘇,蘇爹板臉皺眉,招呼完女婿後,又返回廚房,做最後一道硬菜,菜刀在切菜板哢哢砍著。
“這就捨不得了?”蘇母笑他,“我看這孩子挺好的,一看就像咱家的人,跟妙妙挺像的。”
蘇父沒有反駁,證明他對準女婿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菜齊後,一家人坐在桌旁,電視充當背景音,蘇父拿出兩瓶烈酒,問道“小卓喝嗎?”
出現了!
蘇妙警覺。
她家人特有的酒桌看人品傳統!
想當年,姥爺也是這麼考察她爸的。
蘇妙“他還在術後恢復期……等能說話了吧。”
蘇妙媽連忙問“那個手術具體是什麼?”
“以前講課多,聲帶出了點毛病。”蘇妙道,“不是大手術,但重要的是術後恢復,好多注意事項呢,比如辣椒不能吃,酒不能喝。”
卓忘言原本想伸向辣椒的筷子生生轉了個彎。
蘇妙爸悻悻放下了酒。
“也不急。”蘇父說,“反正這頓跑不了!”
蘇妙被辣椒嗆到,咳了幾聲。
抬起頭,聽到卓忘言偷偷問她
——妙妙,為什麼這盤菜真的是辣椒炒石子?
蘇妙“哪盤?”
蘇母“怎麼了?”
蘇妙“沒什麼……媽,這是什麼?”
“石鍋炒辣椒。”蘇母道,“你爸爸特地照著視頻學的,石頭熱,炒出來的辣椒香,配著饅頭吃最好吃了。”
蘇妙“那我再來一個饅頭,清哥吃嗎?”
卓忘言猶豫了會兒,搖頭。
他要保持不能碰辣椒的人設,總不能打臉。
“今晚睡哪裡啊?”蘇母問道,“是要在家睡嗎?”
“今天肯定的。”蘇妙道,“沙發就是給他的,明天我帶他去周邊景點玩。”
蘇母說“也是,小卓第一次來吧?我們市歷史悠久,五a景區也多,讓妙妙好好帶你逛逛。”
卓忘言立刻翻出謝謝兩個字,舉給蘇母看。
蘇母慈愛的笑了。
蘇父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說道“明天怎麼去?”
“爸,車借我。”蘇妙眨眼,“油費我出,借我們一天,他會開。”
老父親就說“開車慢一點,我看明天要是有空,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蘇母踩了他的腳背,示意他別去添亂。
蘇父哼哼唧唧道“開車可以看脾氣……”
吃完飯,卓忘言自告奮勇去洗碗。
蘇妙嘴不閑著,嚼著果乾,跑到臥室偷偷聽爸媽在商量什麼。
蘇母“一千少不少?”
這就嫌少了。
蘇父“不少了!都是訂婚才給,你又不是招上門女婿,意思意思,禮數到了就行。”
蘇母“這孩子爸媽不在了,可不就是招上門女婿,又沒什麼區別,我要不再添五百?”
蘇父“添什麼五百,給他添枚硬幣,湊個一千零一得了,快點的。”
蘇妙驚了“還真準備紅包?”
蘇母“第一次來家裡,又是沒家人的,給了就表示接納他……必須給。”
蘇母翻箱倒櫃找一塊錢,蘇妙摸出口袋的零錢,湊了一塊“我贊助一塊錢,拿去給吧。”
蘇母拿過她那一塊錢,整了整衣角,清了清嗓子,走到廚房。
卓忘言恰巧整理完,不僅刷了碗,還把廚房收拾了一番,擦乾淨手,一轉身,蘇母遞過來一封紅包。
卓忘言受寵若驚,恭恭敬敬接過紅包,特開心地給蘇母鞠了個躬。
“不用不用,也沒多少,拿著零花吧。”蘇母說,“對了,小卓以前是去哪個國家留學了?”
卓忘言和偷聽的蘇妙俱是一驚。
慘了,曾經隨口編的謊話,他倆以及晁沖,竟然都給忘了!
卓忘言連忙跟蘇妙遠程連線,發動心有靈犀技能。
“妙妙,哪裡?”
蘇妙“就說是美國!”
“我專業呢?還是歷史嗎?去美國讀唐朝歷史?”
蘇妙“慘了,去美國這種歷史沒三百年的國家修歷史……你、你就說你在日本學的唐朝史!”
卓忘言“可我這段時間補的是英語。”
蘇妙“英國!就這麼定了!不管了!國外也有史學牛人!”
卓忘言微笑著,寫下英國兩個字。
蘇母“怪不得看起來不太一樣……等嗓子好了,就跟我們聊聊。”
一滴汗滑落,卓忘言慌張心想看來要抓緊拔高英語了。
女婿啞,也沒辦法聊天套資訊,一家人一起看了倆小時電視,到晚上九點半,蘇父“幾點了,該睡了吧?”
蘇母笑眯眯道“我給孩子鋪床。”
床?不,只是沙發。
卓忘言打開行李箱,找睡衣。
一分鐘後,卓忘言驚慌失措的聲音闖入蘇妙心裡。
——妙妙!我忘帶睡衣了,怎麼辦!
蘇妙嘴上安慰,心裡想的是“怎麼辦……就,裸睡唄。”
畫面不要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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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30:43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5.防火防盜防鬼王
曾經在網路上流行這麼一句話, 如果家裡出現你破解不了的難題, 記得叫媽。
蘇妙轉過頭,喊了一聲“媽!咱家有沒有我爸沒穿過的睡衣?”
蘇妙媽很快就給了回應“有!怎麼了?小卓要嗎?”
“他忘帶了。”
“有的有的,過來拿。”
蘇妙回頭,得意道“如何, 我媽厲害吧?”
卓忘言此刻佩服不已,舉起大拇指。
蘇母翻出一件壓箱底的灰色條紋睡衣睡褲, 說道“你上大學那年買的,號碼買大了, 你爸從沒穿過,前些日子收拾衣櫃, 你爸還說要把它給扔了, 我當時就想扔了多浪費,萬一你帶個朋友回家住,還能穿……”
每一件買錯的衣服, 都有它的用武之地。
蘇母說。
蘇妙“您真強, 這都能預見到。”
蘇母笑道“小卓, 別嫌棄,是新的, 我洗過燙好的。”
卓忘言雙手捧過,無聲道謝。
十點鐘,客廳靜了下來。
司令跟卷髮女鬼在陽臺輕聲聊天,談論著蘇妙家的變化。
“感覺比之前整齊多了。”
“打掃了。”
“還是女婿面子大。”
“把女婿當外人客人看,他來, 家裡肯定要集中大掃除。往後再來就沒這個心思了。”
躺在沙發上的卓忘言睜開眼,聽著他們的話,琢磨著人的有趣之處。
第一次來,要隆重對待,打掃房間,做一桌子菜招待,還要封紅包。以後熟悉了,就不再這樣了嗎?
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感轉變?
卓忘言聽到了蘇妙的腳步聲。
很輕,他扭臉看向客廳的庭門。
果然,不一會兒,蘇小姑娘扒著門框,喵喵叫了兩聲。
“睡——了——嗎?”她壓低聲音問道。
卓忘言搖了搖頭。
沒有。
蘇妙輕手輕腳走過來,嘻嘻笑著,抱住卓忘言吧唧親了一口。
卓忘言笑了起來。
司令跟卷髮女鬼飄了進來。
“看看這是誰?”司令道,“大晚上不睡覺,爸媽眼皮底下胡鬧。”
卷髮女鬼說“玩刺激呢?”
蘇妙擺手,輕聲細語道“去去,不就是親一口嗎?瞧你們說的。”
不過,刺激是當真刺激,有種背著爸媽偷偷早戀的感覺。
蘇妙又親了一口。
卓忘言拉過她,吻住了她的嘴。
蘇妙悶聲笑了起來。
有一聲沒憋住,咯了出來,在客廳裡回蕩了幾聲。
蘇妙連忙捂住嘴,屏息靜聽著主臥的動靜。
靜等一分鐘後,警報解除,蘇妙沖著卓忘言喵了一聲。
“好玩嗎?”她問。
卓忘言回答“喵。你自己翻譯。”
“哈哈哈哈……情哥哥,你真是太美味了。”蘇妙捂嘴偷笑,“你有反差萌誒哥。”
卓忘言忽然坐起身,迅速抓過她親了一口,說道“你爸媽醒了,正穿鞋呢。”
蘇妙一驚,迅速逃離客廳,她輕輕關上臥室門的同時,主臥的門開了。
蘇父舉著手機燈,還貼心咳了一聲,假裝去廁所,路過客廳時照了一下。
沙發上只有卓忘言一個人,女兒的臥室門關著。
嗯……難道,剛剛是自己和老婆太多心,集體幻聽了?
手機燈轉向的時候,蘇父心中一毛,又迅速把燈照了過去。
他剛剛好像看見什麼東西亮晶晶的,像眼睛,像貓的眼睛那樣,亮亮的。
然而照過去後,他看到窩在沙發上的卓忘言平躺著,睡得很踏實。
看錯了。
蘇父到廁所轉悠一圈後,回了房間。
聽到他躺回床上,卓忘言睜開眼,松了口氣。
剛剛蘇父手中的燈照過來時,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差點被他發現自己是醒著的。
過了不久,一雙爪子又扒上了門框。
蘇妙探出半張臉,輕輕叫了聲“喵。”
卓忘言笑了起來,他坐起身,張開手臂。
蘇妙蹦蹦跳跳,輕快地撲進他懷抱,帶起一陣小風,小聲說“刺激!”
卓忘言伸出一根手指,轉過她的下巴,吻罷問道“睡不著嗎?”
“太興奮了,睡不著。”蘇妙在他耳邊說話,癢癢的,“一想到你在我家睡著,就有種已經把你娶進門的感覺,就跟地主家兒子霸佔了漂亮小媳婦,把小媳婦扛回家了一樣,興奮到根本沒有睡意。”
卷髮女鬼白眼道“你可真會嘲諷自己。”
蘇妙聲音壓得更低了,她咬耳朵道“真想把你給糟`蹋了,就地正法。”
卓忘言半邊眉毛挑著,輕聲一笑。
他抱起蘇妙,蘇妙緊緊捂住自己的嘴,跟被他點了笑穴一樣,越偷就越興奮,埋在他懷裡笑。
卓忘言抱著她,頂開臥室門,把她放在了床上。
蘇妙喘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拿來擋著眼睛的手,注視著卓忘言。
“色鬼。”
蘇妙說。
卓忘言發笑,他俯身,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落下一吻,低聲說道“妙妙,那是你。”
“哦,那你是……君子?”
卓忘言又落下一吻,笑著看了她好久,說道“錯了,我也是色鬼。”
“哈哈哈……”蘇妙打了個滾,埋在枕頭裡笑。
卓忘言感覺到了,她回到家後,心情變得很好。
“睡吧。”蘇妙拉起他的手,輕輕在指尖上啄了一下,“晚安,明天我帶你去周邊遊。”
卓忘言點了點頭。
剛給蘇妙蓋好被子,隔壁主臥的門忽然開了。
卓忘言這時候出去,必然會被抓個正著,而且蘇妙臥室的門是開著的,只要岳父大人往房間裡一照,就能在女兒床前逮到他。
在燈掃過來時,卓忘言碎了人身,飛速移動到客廳,重鑄人身,乖乖躺下裝睡。
蘇父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難道是自己太寶貝女兒了,放心不下,潛意識裡,把這個上門拜訪的准女婿當成假想敵了嗎?他怎麼覺得,剛剛自己看見卓忘言站在女兒床邊?
蘇父又看了一眼,女兒房間裡除了她自己,沒有別人。
門開著,可能是她沒有關好門,自己慢慢開了。
蘇父帶上門,又看了眼客廳。
他人在。
蘇父回到房間,鬱悶躺下。
蘇母帶著困意,說道“老蘇,差不多得了,瞧把你難受的,這一會兒醒多少次了?”
蘇父“我做夢老夢見他,把閨女給帶走,坐著飛機飛上天,我在下頭追著喊,那傻閨女還笑……”
蘇母道“笑是因為高興,總比哭著飛走強。行了老蘇,睡吧,閨女不會飛走的。隔壁老梅家,好不容易把閨女嫁出去,結果閨女天天帶著女婿回家吃飯,把老梅給煩的……現在嫁閨女不流行了,都是拐兒子的。”
蘇父回答“那也不行,天天來,煩他。”
“人不來,你說人把閨女拐走,人來了,你又煩人家,就你毛病多。”
“他一個月來幾次,倒還行。”蘇父哼聲道,“誰想讓他來,我那是想讓閨女回來。”
話是這麼說的,但口是心非的老岳父,還是起了個大早,把車開出去洗刷乾淨打了蠟,加滿油,亮亮堂堂開回來,且帶回來了早餐。
回來後,女兒已經起了,正在整理行李。
“今天去玩嗎?”老蘇一瞅見閨女裝行李,心裡就不舒服,生怕她走了。
“嗯,是去玩的呀。”
“你工作不是辭了嗎?”
“對啊,但我還有圖書館的工作呢,還得回去。”蘇妙道,“爸,怎麼了?”
“沒什麼,那就多在家待幾天。”
“爸爸,是不是不想讓我走呀?”蘇妙撒嬌道,“不想你就說出來,繞這麼一大圈子,多累。”
蘇父撇著嘴笑,揚了揚手中的豆漿油條“過來吃飯,吃完飯再出去玩。”
“爸,吃荷包蛋嗎?”
蘇父擦掌,準備去給女兒準備愛心早餐“你想吃了?”
蘇妙“不是,小卓在做,你要吃我就讓他再加兩個。”
被搶了位置的蘇父不悅道“呵,故意表現給我看的。”
蘇妙哈哈笑了起來“這真不是,他在家也這樣……”
卓忘言做好早飯,坐過來,舉起小本本伯父伯母,吃飯吧。
岳母笑容燦爛,目光越發慈愛,岳父稍有動搖,舉碗說道“妙妙你做事不專心,馬虎,找個做事認真細心的人,你倆互補,日子才能過好。”
蘇妙指著卓忘言“他超級細心認真。”
蘇父道“嗯……小卓人不錯。”其他方面還有待考量。
這是認可了!
蘇妙高興壞了,碰了碰卓忘言“爸媽挺滿意你。”
卓忘言放下碗,翻開小本本,指著謝謝兩個字,添上一句,妙妙交給我請放心,給岳父看完,再給岳母看。
蘇妙看著如此可愛的卓忘言,心裡直冒粉紅泡泡。
試問這麼可愛的男人,還有誰不喜歡?!我就知道他的魅力一定會征服爸媽的!
吃完早飯,蘇妙和卓忘言出發了。
他們要去市郊有名的寺廟參觀遊覽。
岳父背著手站在門口,板著臉看准女婿開車。
等車平穩離開社區後,岳父點評道“還行,挺仔細一人,不蠻。”
“看起來就是讀過書的孩子,你看到他寫的字了嗎?周正漂亮。”岳母道,“也就你一個人天天瞎想,我早說過,我女兒我瞭解,她喜歡的,起碼人品學識上不會差。”
他倆不知道的是,還有兩隻鬼飄在他們身後,對他們的話進行點評。
一個說“老弟這你就不知道了,你這個女婿,蠻得很,動不動就殺鬼放火的。”
另一個說“他學歷都是假的,連小學都沒念過。”
這也是卓忘言離開了,他要在這裡,這倆鬼憋死都不敢說。
正經上路,卓忘言還是很規矩的,他嚴格遵守交通規則,絕不超速,也絕不違規操作。
跟著導航出了城,蘇妙躺在後座唱歌。
唱著唱著,她問“你上山,應該沒事吧?這家寺廟幾千年歷史了,據說超級靈驗。這種地方我感覺會有隱士高人,你進去,會不會被抓?”
卓忘言搖了搖頭。
“也是,你藏的這麼好。”蘇妙翻過身,說道,“我畢業那年,還跟室友來拜過,這裡求姻緣簽是一大特色,結果那裡的老僧人跟我說,我不必抽,說我有個正緣,特別煞,不管抽什麼簽,最後都要跟這煞的在一起……我偏要抽,最後抽中了特好的一個簽,老僧人說,你這是喜事將近。”
卓忘言問然後呢?
蘇妙說“我以為我下山就要撞見正緣了,還高興了一陣子,結果什麼都沒,倒是公務員考試成功了。”
——哪一支簽?簽文是什麼?
“忘了。”蘇妙道,“反正意思是,我將來會超級厲害,放古代會封王拜相的。所以我當時是抱著一顆雄心進的工作單位,幻想自己三年晉升,五年就能登頂,十年就能出現在央視新聞中,為國家大事出謀劃策……”
卓忘言笑了起來,他說現在,你也很厲害。
“我信。”蘇妙道,“不是我自戀,我覺得,我可能無法成為世俗上的成功者,但我可以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有功之士,渡人渡己,最後改變整個世界。所以,我毅然決然辭職了……我的事業不在新聞中,我的事業,就在我身邊。”
蘇妙說完,忍不住給自己鼓掌“卓忘言,快誇我,我說得多好!”
卓忘言說你今天,可以再抽一支。
“簽文嗎?你也信?”
卓忘言點頭最早的巫與覡是受過我們點化的人,現在流傳於世的簽文,是他們留下的隻言片語,文字和語言都有讖力。你可以抽一支,為自己增加點力量。
“好啊。”蘇妙道,“既然萬事都要看天意,那今天如果能抽到好簽,我就不負天意,睡了你!”
卓忘言微微睜大眼睛,愣了好半晌,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要在蘇妙抽籤時作弊!他一定要百分之百的確保今日的簽文,是個上上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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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0:59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6.諸事大吉
在山腳下仰望寺廟時, 蘇妙渾身都是勁, 爬山時還跟卓忘言比賽誰更快。
二十分鐘後,蘇妙敗下陣來,卓忘言慢悠悠跟在後面,還是一臉輕鬆。
蘇妙衣服脫了一件又一件, 但離高山上的寺廟還有一半的路,不敢再脫了,蘇妙坐在臺階邊,仰望著卓忘言, 第一次感覺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蘇妙伸出手指頭,替自己挽尊。
“不是我吹, 五年前, 我能一口氣爬到佛祖面前,還能跪下來磕三個響頭!”蘇妙道,“今天只是發揮失常。”
卓忘言起來, 繼續走。
蘇妙歎了口氣, 心中想“這呆瓜, 白看那麼多電視劇了。”
她晃悠悠站起來,卓忘言卻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背你。”
他說。
這兩個字突然滑進蘇妙心裡, 讓她心口癢癢的,還有點熱血澎湃。
他不是呆瓜,嚶,太好了。
蘇妙熱淚盈眶,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兩個字, 但卻讓她酸了鼻子。
她趴在卓忘言背上,舒服地歎了口氣。
卓忘言背起她上山,蘇妙閉著眼睛,一滴淚滑落。
她聽到卓忘言問為什麼流淚?
蘇妙道“因為我喜歡你。”
——這個時候,突然?
蘇妙道“你不懂人……我現在的多愁善感,現在的哭和笑,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做什麼,我都容易被感動,因為是你背我而不是別人,所以我感到無比安心,甚至想把我整個人整顆心都交給你。”
卓忘言那我必然不負。
蘇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卓忘言,道“快快!我剛剛說的這句話,又是個名句,快誇我名句小天才!”
卓忘言笑我也喜歡你現在。
“哈?你這麼說,我可要問問了,特地強調喜歡我現在,是說過去的我,你不太喜歡?”
“你的過去,現在我都喜歡……”卓忘言道,“而且我不會再懼怕未來的沉睡和等待,現在的你,讓我對未來的你我,更加期待。”
蘇妙先是激動,然後又是一愣,緊接著道“我敗了,你這句話比我剛剛的還要金句!”
卓忘言背著她一步一步登山,碰上下山的人,他會禮貌的笑笑,把蘇妙摟得更緊。
就這麼一路走到了寺廟外,蘇妙在門口拍了張合影,發給爸媽過目。
卓忘言踏進寺廟後,蘇妙就一直在觀察寺廟有沒有動靜。
除了風大了些,屋簷下掛的銅鈴響得頻繁了些,其他的沒什麼異常之處。
蘇妙“果然騙過了佛。”
卓忘言挑眉微笑。
他現在只是個人,一個帶著女朋友到寺廟來拜佛的普通男人。又不偷又不搶,也沒做過壞事,良心在,人性也在,佛有什麼理由趕他?
卓忘言道都說佛大度,能平等對待眾生,我想,他不會不歡迎我的。
蘇妙拜完佛像,道“我也算還了願,接下來,我們就來看看簽吧。”
她搓手,一臉期待,眼中閃著光,腦子裡車剛發動,自己又不好意思的對著佛像說了句抱歉。
她道“咳……看看今晚順利不順利,還有沒有雜事打擾。”
她帶著卓忘言奔到抽籤處,奇怪地問道“以前還有僧人解簽,今天怎麼沒人呢?”
寺廟巡邏預防火災的工作人員指了指附近牆上的告示牌子。
蘇妙一個字一個字念道“封建迷信不可取,文明參觀,不得從事封建迷信工作。”
蘇妙“噗……大姐,簽還能抽吧?”
工作人員說“僅供娛樂啊,不解簽。”
卓忘言的聲音進來我幫你解。
蘇妙“對哦,我有你這個最強外掛。”
蘇妙三次伸手,三次又縮了回來。
卓忘言為什麼不抽?
蘇妙“怕抽的不好,今晚也不行……”
卓忘言不會的。
蘇妙“我是烏鴉嘴,從小好的不靈壞的靈。”
卓忘言不會的,你抽之前,說出來,那麼一定會抽中吉的。
蘇妙默默祈禱後,激動地哆嗦著,小聲說道“讓我抽到大吉簽,今夜無人無鬼打擾,好好告別單身!”
她說完,迅速抽出一支簽,閉上眼睛不敢看。
“萬一你說這天地大運玩我,就是不給我吉簽,那你說我今晚還要不要……”她壓低聲音道,“跟你困覺?”
卓忘言一臉笑容,溫柔道我會逢凶化吉。
有鬼王加持,蘇妙抽了一支吉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個不用鬼王解,蘇妙自己都知道什麼意思。
不就是——莫負好時機,速速成好事嗎?!
蘇妙“……呵,真靈。”
卓忘言拿來一看,別開臉笑。
蘇妙“辦辦辦,今晚就辦!再不辦你這朵花不凋我都要等凋了!”
卓忘言拿著簽,雙手合十,閉上眼,謝過佛。
寺廟內的銅鈴叮叮響著,暖風和煦。
下山後,蘇妙渾身充滿力量,吃過晚飯,蘇妙給爸媽打了電話,說自己今晚趕不回去,就在外面過夜。
之後,她和卓忘言商量,給彼此兩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卓忘言毫無障礙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兩個人各自準備。
蘇妙迅速換好衣服到附近的美容店,以第一次約會為由,請店長上陣為自己化妝整理造型,緊接著,她到商場買了盒巧克力,一切都準備好後,蘇妙給自己打了氣,顫抖著手,刷開了房間門。
門打開後,暖光傾瀉而出,蘇妙抬起頭,站在窗邊的卓忘言轉過身,緩緩一笑。
他身後的窗外,是瑩藍色的夜和城市中流動的燈火,無聲無息,像璀璨的珠光,像時間。
“他跨越了千萬年的時間,來到了我身邊……”
這一刻,蘇妙眼前被莫名而起的淚水模糊。
果然,一旦動了心,與他有關,與愛有關的一切,全都多愁善感起來。
卓忘言走上前來,輕輕抱住了她。
他溫柔地注視著眼前的姑娘,輕輕吻著她。鬼王多年的等待和尋找,那空置已久的寂寞與堅守,化為似水的柔情,呵護著懷中的這位姑娘。
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他如同捧著珍寶,他又看向珍寶,珠光化作璀璨星辰,印入他的眼眸。
輕紗曼妙。
沙沙墜於腳下,陣符微微亮了起來——那是鬼王的萬籟俱寂咒,今夜,無人會來打擾。
襯衣的扣子掉落,在姑娘的腳邊旋轉著。
蘇妙彎起眼睛,眸中露著一絲狡黠,踢掉鞋子,如珠玉般的腳趾仿佛精靈。
精靈們順著筆直的腿,歡快地佔領高地。
——最終,它們停在腰間。
卓忘言嘗著甘甜似蜜的氣息,在呼吸重疊又分離的間隙,側頭聽她悅耳的聲音。
那聲音偶爾帶著笑意,偶爾又像求饒——芙蓉泣露香蘭笑。
偶爾,她會從雲霧中,看到卓忘言的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蒙著情的眼睛,朦朧又美麗,像危險的惡魔,看向她時,仿佛在看獵物。
今夜,惡魔要獨佔上風,成為狩獵者。
“漂亮的妙妙……”他嗓音低啞。
原來鬼沾染上感情後,嗓音也會如此魅惑。
他的煞氣遊弋著,用溫柔的方式,流連在她的肌膚上。
卓忘言的手指撩撥著她的靈魂,蘇妙眯起了眼睛。
她緩緩仰起脖子,感受著靈魂蕩漾起的漣漪。
“美味的妙妙。”
鬼王感受到了屬於他的言語之力。
它們就在雪白柔軟之處,在花神的花叢中,感受到他的召喚後,緩緩流動著,欲要迎接他的到來。
鬼王血色的眼眸又深了,眯眼,目光跟隨著它們流動的路徑,漸漸的,吻也是。
他確實是色鬼。
他渴望她的靈魂,渴望著不那麼輕易地,叩開她靈魂的大門。
他想通過人類的方式,披荊斬棘般,有誠意,更有力量的,觸碰她的靈魂深處。
鬼也有著渴望,渴望越來越急切。
一隻鬼,用人類的方式,動情了。
這個念頭湧上心頭後,腦袋裡緊繃的那根弦繃斷了。
所有的情緒,流入他寂寞已久,空虛已久的內心深處。
“……就現在。”他說,“花開。”
房間裡播放著音樂。
天旋地轉後,蘇妙落入柔軟的織物之中,重量隨即疊了上來。
那一刻,除了對未知體驗本能的懼,感受到切實重量和溫度的蘇妙心裡踏實了。
在音樂的旋律中,她的手攀上卓忘言的背,又被他拿下來,握在手裡。
“妙妙。”
兩雙手的手指合攏著,緊緊握在一起。
鬼王在《kno on heavensdoor》的旋律中,每一次伸出橄欖枝叩門,都是淺淺的,輕輕地如同天使閃動羽毛,叩著那扇通往靈魂深處的門。
終於,在門輕輕打開縫隙後,他輕輕笑了一聲,在兩雙手的突然緊握中,推開了門。
音樂旋律繼續著。
而他貼在她的耳邊,溫柔輕語。
“接納我。”
蘇妙微微睜大眼睛,在音樂的旋律中,隨著音符緩慢蕩漾。
她漸漸放下防備。
“好乖的妙妙。”
“你……好煩!”她倔強反抗,讓他的眼眸亮了起來。
他輕聲笑著,親著她的黑髮“妙不可言的妙妙……”
“……你不要說話!”
蘇妙軟作春水,卻還在嘴硬。
“你等著,總有反攻時。別忘了上次……”
贏的是我!
卓忘言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在音樂中向著靈魂深處,繼續叩著大門。
他輕輕笑著,聽著她聲音的回饋,不給她一絲反攻之機。
“我輸我輸!!”蘇妙求饒,“賀誒!你文明點!為樓下的人著想!!”
卓忘言停了一瞬。
一瞬的停歇,蘇妙仿佛突然被他放到了地上,悵然若失。
蘇妙哼了一聲,有些不滿。
卓忘言笑了。
他笑著說道“口是心非的妙妙……”
於是,蘇妙嗷嗷叫著,反駁著他。
“清哥,我可真是去……去你妹的!你文雅一點……”蘇妙親身實踐著口是心非四個字如何寫。
交流情感之事,低俗的人類不懂得它的高尚,妄想用審核和把關,扼殺最質樸的情感表達。
後來,蘇妙“不累嗎?你歇會兒……好不好?”
顯然是不好。
蘇妙在疲憊中,一次又一次體會著披荊斬棘後觸碰到無人能懂的,靈魂山峰的妙感。
“算你贏……”蘇妙甘心道。
夜過半時,她腰酸背痛,卓忘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疲累,慢慢離開,歪頭,認真想了會兒,翻了面。
蘇妙“?”
蘇妙軟綿綿趴著,有氣無力地抗議“你別不帶中場休息就來……下半場!!”
卓忘言輕聲說了句不是。
不是下半場。
他抱起她,讓她窩在自己的懷裡。
他再次禮貌地敲門,開心地吻著懷裡的小姑娘,說道“還是上半場。”
蘇妙“!”
“那我申請下半場就先別……哎唷臥槽,又來!”
卓忘言似乎對她突然破壞氣氛十分不滿,一臉責備,皺著眉,試圖從實體層面上擊潰這個姑娘,讓她沒有力氣開口。
果然,很有成效,敗下陣來的蘇妙徹底舉白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這下俏皮話說不出了,連求饒都沒力氣了。
他通過這種先開拓後探索的方式,觸碰著她的魂核。
他在花神的魂核(傻瓜,這是靈魂)旁磨著,盤著。
換了幾次,蘇妙渾身跟散了架一樣,最後只顫巍巍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又比了個中指。
軟在他肩膀上,在他耳邊蚊哼了起來。
鬼王這廝評價道“叫起來好聽的妙妙。”
蘇妙“諦清……我永遠忘不了你……”
你個混球!
累死我算了!
咱們同歸於盡吧!!
漫漫長夜,當真是漫漫長夜。
對蘇妙而言,浪漫只有她精力充沛的短短前幾分鐘,再往後,蘇家的掌上明珠掉入了諦清的主場,被他揉圓搓扁,來回盤著,似乎要把珍珠盤圓潤了,盤亮了,再一口吞掉。
而對於諦清而言,苦短。
他剛盡興,結束掉上半場,蘇妙就睜不開眼睛了,兩秒之後腦袋一歪,睡著了。
這姑娘睡前連個評價都沒給,讓他很是挫敗。
卓忘言抱著她,一遍又一遍,親完就笑,笑完又懊惱。
如果能把時間倒流,他一定回兩千年前,把他留下的空白和遺憾補回來。
他錯過了多少美妙時刻!!
卓忘言翻出口袋裡的絲絨盒子,拿出一條花瓣項鍊,這是他用丈母娘給的紅包買的。
他輕輕撩起蘇妙的長髮,為她戴上。
他親en著熟睡的蘇妙,低聲說道“妙妙,我來取我的聲音了。”
輕柔的被子揚起又落下,雪一樣覆蓋了人。
睡夢中的蘇妙曼吟著,綠色的生機騰出花藤,裹住了伏在她身上的諦清。
墮落為鬼的亡神,在包裹著他的花藤中,品嘗香露。
明月將沉。
屬於人類的歡暢,唱入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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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1:13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7.卷髮女鬼的秘密
蘇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後, 看到卓忘言,一拳打在他胸口,軟綿綿的。
不管什麼樣,先洩憤!
卓忘言睜開眼, 看著她。
“對不起,習慣一個人睡了, 下意識打一下身邊的色狼。”
卓忘言無聲笑了起來。
蘇妙又問“那你能發出聲音了嗎?說句話讓我聽聽。”
卓忘言看了她許久,慢慢搖了搖頭。
蘇妙“嗯?”
她聽到卓忘言的聲音在她心中響起“還不能。”
嘴沒有動, 他看過來的目光也很委屈。
像極了說謊時的鳳凰。
蘇妙一聲冷笑。
怎麼?意思是,還要再來嗎?
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說謊?!
她想翻身教訓他, 讓他吐出實話, 結果一翻身,嗷嗷叫了起來。
昨晚在興頭上,對疼痛的感覺也不敏感了, 今天冷靜後, 蘇妙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他拆了一遍又裝好。
蘇妙還是那個蘇妙, 但重新組裝後,“煥然一新”了。
蘇妙一喊疼, 卓忘言迅速彈起,輕輕抱起她,撫慰著她的靈魂,平順著她的情緒。
他很愧疚,手上的力量也輕柔了幾分。
蘇妙順了口氣, 艱難在他懷裡找到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說道“來,說句話鎮痛。”
卓忘言注視著她,沒有開口。
蘇妙嚶聲道“好疼……”
卓忘言“不會疼了。”
蘇妙“誒!”
他的聲音,比之前聽到的,要更清晰一些,低沉儒雅,帶著點獨特的味道。只要聽聲音,就能想到他這樣的臉,很般配。
蘇妙說“你再說一次!”
卓忘言“你不會疼的,很快就會好起來。”
蘇妙哼聲道“男人這張嘴……就會耍嘴皮子,還都不靠譜。”
卓忘言輕聲說道“和他們不同,我講的都是真話,所有的,都能實現。”
家長打電話來,問他們到哪裡了,中午能否回家吃飯。
“趕不上。”蘇妙說,“晚上吧,我們在……廟裡住了一晚。”
卓忘言眼中全是笑。
“現在下山還來得及……”蘇母說道,“你爸買的魚,現在蒸上,等你們回來恰巧能吃。”
“呃……我們還要去趟醫院。”蘇妙急中生智,“我們去諮詢醫生能不能說話。”
卓忘言輕輕笑了起來,拿起櫃上的記事本,寫下一行字“妙妙撒謊。”
蘇妙去抓他的手,卓忘言躲著,躲開後,又來勾引她。
蘇妙擒住他的手,敲定了晚飯,對著電話說了聲拜拜。
關掉電話後,蘇妙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像只戲耍的小豹子,嗷嗚嗚哼著。
卓忘言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髮,笑得更溫柔。
蘇妙突然送開口,抬起頭,一臉詫異道“誒……還真,不疼了。”
剛剛還火辣辣的,現在,那種不適的酸脹感慢慢淡了。
中午時,蘇妙已經滿血復活,跟卓忘言手把手下樓吃飯,出電梯時,蹦蹦跳跳像個小鹿,還轉圈圈,對卓忘言說“人逢喜事精神爽!”
卓望言笑。
蘇妙“發現你能說話跟不能說話,並沒有什麼區別。話少……”
她想了想,說“以後叫你卓寡言。”
“寡言”笑了起來,只是輕輕的笑,無奈又溫柔的笑。
吃飯時,蘇妙才發覺自己脖子上多了條項鍊。
蘇妙手指勾著細鏈,問他“哪來的?”
卓忘言說“買給你的。”
“什麼時候戴上的?我怎麼沒一點印象了?”
卓忘言就笑,那張笑臉,一下子就讓蘇妙明白了是在什麼時候掛上的。
蘇妙“……清哥,可以的,你牛!”
卓忘言問“喜歡嗎?”
蘇妙“講實話嗎?還ok,審美不偏。”
卓忘言說“是花。”
“我知道,我看出來了。”
卓忘言“你曾經送過我很多花,上輩子……我送你花,但都不長久,現在,我想送你一朵不會凋謝的花。”
蘇妙愣了好久,回過神,說道“清哥,知道為什麼一開始,天地都不讓你講話嗎?因為你這人講起話來,太危險了。”
撩得很!
尤其他那個聲音和他那個認真的語氣,淡淡地講出來,輕輕的就能達到令她臉紅心跳的效果。
卓忘言微微動了動眉,輕聲說道“我在床榻上,講話更好聽。”
蘇妙差點被這句話擊昏,手中勺子都落地了,她雙手抱拳,敬佩道“您厲害,還是萬年的臉皮厚,我敗了,從表及裡,從頭到尾!”
卓忘言笑得很淡,他默不作聲地吃著東西,又被蘇妙叫住“對了,我有個事要叮囑你。”
卓忘言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你不會問什麼事嗎?”蘇妙道,“既然會說話了,說一句唄?”
卓忘言笑“原來妙妙喜歡話癆。”
“放屁!”蘇妙道,“我只是覺得你要是拿回來不用,那也太浪費我一晚上的辛勞了!”
卓忘言求生欲迅速上線,問道“妙妙,什麼事?”
“你這種動不動就撩人的話,不許跟我爸媽講。今晚在飯桌上,你可要收斂點,不許當著他們面調戲我,說一些帶有暗示的話,聽到了嗎?”
卓忘言上道很快,他說“我會聽話,並遵守妙妙的規定。”
蘇妙“喲,小嘴叭叭的,挺會說啊?敢情之前是不能說話耽誤了你發揮?”
卓忘言低頭一笑,沒有回答。
蘇妙道“不過,有一點很奇特……也不知道是因為你會講話了,還是因為咱倆關係實體層面上更近了……我現在看你,覺得你散發著成熟美妙的男性氣息,大腦時不時的就當機罷工……”
卓忘言攪拌著咖啡,回答“因為妙妙喜歡我。”
蘇妙“哈哈哈哈……你真是天才,真的,看來之前的口才是被封印了。清哥,我甘拜下風!”
卓忘言靦腆一笑,輕聲說道“你喜歡就好。”
他還怕自己的聲音拿回來後,會因為奇怪和突兀,讓蘇妙感到陌生。
看樣子,她很滿意自己的聲音。
卓忘言總算是把心放下了。
晚上回到家,蘇妙宣佈了卓忘言病癒的消息。
蘇母皺眉道“醫生說可以說話,但還是要注意,最好多休養幾天,再鞏固鞏固。”
卓忘言輕聲道“謝謝伯母關心。”
蘇母哎唷一聲笑了,看女婿的目光更是慈愛。
“快來,你爸爸在做魚。”蘇母說,“手術恢復得好也是喜事,要祝賀。妙妙,帶著小卓都去哪玩了?”
蘇妙紅著臉說道“周邊景區都去過了。”
實際上,只去了一處。
卓忘言自覺戴上圍裙,到廚房幫忙。
蘇妙癱在沙發上,問蘇母“媽,如何?”
蘇母道“你喜歡就好。”
“誇幾句嘛!”蘇妙道,“我都這麼明顯暗示你誇了,你還不誇。”
蘇母笑呵呵道“鬼丫頭。我看著挺好的,人品好,又合你眼緣,看起來也有教養……”
蘇妙嘿嘿笑了起來,誇卓忘言就跟誇她本人一樣,讓她無比舒心,還帶著點小得意。
“那是,我看上的人。”蘇妙道,“我是考慮清楚了才答應他的,考察期表現優秀,又可靠,又有安全感……”
還能號令群鬼,大力支持她的事業,與她在不為人知的偉大事業上,有一致的方向。
等等——
說起鬼來,她的兩隻鬼呢?!
蘇妙站了起來。
蘇母問道“怎麼了?”
蘇妙“哦……沒什麼。”
她跑到廚房,當著蘇父的面,把卓忘言拉了出來,咬耳朵道“屋裡的兩隻鬼不見了!”
卓忘言一愣。
蘇妙道“怎麼找?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雖然晁沖說我家最安全,可……”
卓忘言安撫她後,背過身,劃破手指,一邊留心著蘇父蘇母,一邊畫出召鬼符尋找。
不出多時,卓忘言抬起頭“找到了。”
他說“他們正在回來的路上,從西北邊來。”
蘇妙“他們跑出去玩了?”
話音剛落,兩隻鬼飄了進來。
蘇妙著急想問他們,但爸媽在,無法開口。
卓忘言一個眼神甩過去,司令主動坦白。
“這姑娘想去鬼市看看……”司令說道,“我跟著她一起去了,但半道上,這姑娘又改主意了。說,要先跟你報備一聲,再出去比較好,不然你倆會以為我們不吭不響飄走了。”
蘇妙咬牙,小聲道“知道就好!”
卷髮女鬼說“剛好,你們也回來了。我就順便跟你們說一聲……”
她道“我今晚要去鬼市,無論如何都要去,我已經報備過了,所以如果晚上看不到我,不要著急,我買完東西就會回來。”
蘇妙小聲問道“你是又多購物狂啊?死了也得上鬼市溜達?”
卓忘言忽然說“我今晚和你一起去。”
卷髮女鬼愣住。
蘇妙“嗯?”
卓忘言道“今晚,我們和她一起去,怎麼樣,妙妙?”
蘇妙懵懵的,點了點頭“……也行,又不是沒去過。今天跟去也行,看看你到底要買什麼寶貴東西。”
卷髮女鬼數次想說話,可話到嘴邊,就又咽了。
蘇父的魚出鍋了。
卓忘言去幫忙,被蘇父嫌棄。
“我自己能端。”
輪到卓忘言,委屈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卷髮女鬼哼笑一聲,道“鬼王還是留在家裡,把那嘴皮子磨利索了,先和老丈人搞好關係吧。”
卓忘言瞥了她一眼。
司令道“你要沒摸到訣竅,你可以問我。俗話說得好,不恥下問,這老弟喜歡什麼,愛好什麼,好那一口,我全知道!”
卓忘言第一次向灰衣老鬼投來敬佩的目光。
蘇妙踮起腳,趴在卓忘言耳朵邊,輕聲說道“小心別被司令帶進溝裡。”
司令“妙妙,你這閨女在說我什麼?”
蘇父招呼女兒吃飯。
蘇妙開心應了一聲,拉著卓忘言奔向飯桌。
“來呀,一家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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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31:2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8.情人的女兒
晚飯過後, 蘇妙當著父母的面扯了個謊。
“聽說咱們奧體廣場夜景不錯,我帶小卓同學去見見世面, 晚上要是來不及,我們就不回了。”
蘇父的臉, 立刻黑成了鍋底, 他把氣撒在假想敵身上, 惡狠狠道“多晚我都給你們留著門!”
蘇妙吐了吐舌頭, 心虛地牽著卓忘言溜了。
逃出岳父危險區後,蘇妙並兩隻鬼觀摩卓忘言秀技能。
“鬼市一般有兩種。”卓忘言說, “一種是基本固定的地點, 每逢大日子, 就會在那個地點冒險開大市,就是我們上次去的那一個。”
蘇妙像學生一樣點頭, 調皮道“我記住了, 卓老師, 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流動的。”卓忘言道,“根據月光和夜晚煞氣的流動來選擇位址。”
“這兩個有什麼區別?”
卓忘言想了好久,說道“固定的大市是內銷,流動的這個, 鬼商是全國流通做買賣的。”
“炫酷!”蘇妙誇道,“那這個風險應該很大吧。”
卷髮女鬼說“剛入行沒經驗的風險肯定大, 流動的鬼商,越是做得久,就越是安全可靠, 可以說,道上的人脈比寄居鬼還要多,只要是鬼,碰上了都會賣他們幾分薄面。”
蘇妙“這麼牛?”
司令也和蘇妙一樣吃驚,歎道“我也是第一次聽!他們生前是商人?”
“很大一部分是。”卷髮女鬼道,“死了變鬼,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現在都很低調,會做偽裝,不會讓人輕易認出他是誰,這樣做生意就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他們還活著的親眷後代……”
“是為了攢命幣給後代?”
“攢錢換命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買賣東西的過程中,也是攢陰德。”卷髮女鬼說,“鬼市的買賣,也是我們之間進行的心願交換,我來買,他來賣,我得償所願,他就能攢一份陰德,天地的帳簿上,就會自動把這筆陰德記在他們的後代上。有了這點功德,後代的糟心事就少一些,成長也會順風順水的,身邊遭小人遭意外的可能會比其他人少很多……”
卷髮女鬼的語氣多少有點不平。
蘇妙“我有個疑問,他們的東西都是從哪來的?全是家人燒過來的嗎?要是給他燒,他就有,那,萬一過了幾代,子孫後代不興燒東西這套,他們還有東西賣你們嗎?”
“能做鬼商的……”卷髮女鬼的語氣更酸了,“家人惦記著,子孫後代祭拜著,他這邊給這祖上陰德,那邊的孝子賢孫按時祭拜,良心迴圈,唉。如果你死後,沒有後代惦記著,你就是想給她攢點功德,也都使不上勁。”
蘇妙再次舉手“我還有個疑問,如果子孫後代血緣上出了差錯,那祭拜後,東西能正確燒到嗎?”
“只要祭拜的是你,東西就是你的。”卷髮女鬼道,“所以,做鬼商還是有人身安全問題的。”
蘇妙不停地問“怎麼說?”
“你小時候給烈士掃過墓吧?”
“嗯。”
“除了有名有姓有墓碑的,你有沒有把你的花獻給過無名烈士?”
蘇妙“有啊。”
“但你不知道他們都是誰,也沒有姓名,沒有樣貌,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無名烈士。”卷髮女鬼說,“你送的這些花,肯定不能到達具體的人,比如司令,他肯定在無名烈士的範圍內,但你看他什麼時候換過衣裳?”
灰衣老鬼“有人念想著我們就不錯了!”
卷髮女鬼道“到不了具體個人的祭品,就會留在祭奠地。這種東西叫公共資源,誰都能拿走。”
蘇妙“我知道了,所以,肯定會有鬼天天盯著墓地收東西,對吧?”
“收?”卷髮女鬼笑她天真,“是搶,還分組織和幫派,每一片都有劃分,如果是新鬼,不小心拿了地盤內的一件公共祭品,肯定會被負責這個區域的二化大鬼殺掉奪走。”
蘇妙道“類似丐幫,我明白了。”
卓忘言補充道“現在鬼商少,這種賣無主祭祀品的鬼多。”
“會有那麼多公共祭品嗎?”
“祭拜也分時辰,天地有百忌,若在不能祭祀的時辰給親人家人燒紙,東西就會被天地化為無主之物。”卓忘言說,“此外,化煞鬼仍是少數,普鬼轉生迅速,家人燒給他們的祭祀品,也都是無主之物。”
蘇妙“曉得了!”
她笑眯眯道“清哥說話真好聽。”
卓忘言轉開臉,略帶羞澀的笑了笑,輕輕咳了一聲,抬起手指著一個方向“你要找的是鬼商吧?”
他看向卷髮女鬼。
卷髮女鬼道“難道鬼王還擁有探知我們內心想法的本領?”
卓忘言道“我只是猜測。”
他拉起蘇妙的手,說道“在西北方,跟我來。”
卷髮女鬼神情沉鬱,似有心事。司令這人粗中有細,問她“你怎麼跟犯錯了一樣?咱是護送你去鬼市買東西,又不是送你去上刑。”
蘇妙轉過頭,看向卷髮女鬼“大姐,你想說什麼就說,我看你憋著我也難受。”
卷髮女鬼搖搖頭,沒開口。
司令飄過來對妙妙說道“也該她了,閨女。她當時抽完簽,還想跟別人換個靠後的,被我給發現了……”
“司令你怎麼這樣!”卷髮女鬼有些焦急。
蘇妙道“我其實挺好奇的……之前想問你心願時,你就說你的事不好,心願也不好,讓我把你推後,到底怎麼不好了?我覺得,你既然能在我身邊待著,就證明你其實是想讓我幫忙的,而且你的心願我肯定能幫上。你清楚我這人,如果是殺人放火的心願,這麼多年了,你肯定知道我完不了,早就去找別的法子了……”
卷髮女鬼聲音低落道“妙妙你正在熱戀期,卓老師對你也好,甜甜蜜蜜的……這時候來處理我的心願,我怕你聽了添晦氣。”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蘇妙有些生氣,“我最聽不得媳婦們說自己晦氣,晦氣什麼的,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就拿到咱這個體系裡來看,它們也是糟粕,是不科學的,所以別把這個掛嘴邊!”
這種時候,蘇妙完全不提林書黎疑似衰神的事,善意的雙標了。
“說說看。”蘇妙道,“你月月上鬼市買毛線織毛衣,那肯定不是織給自己穿的,我看你織的也不是上吊繩,想著應該不會是用來勒死渣男的。那就剩一個可能了,你織給親人的,還是個孩子,我看你會在毛衣上添貓頭狗頭之類的圖案。”
卷髮女鬼抬起頭,看了眼蘇妙,表情很複雜。
“雖然奇怪,但給孩子織的,心願也是關於孩子的吧?”
卷髮女鬼說“妙妙,別再問了,我開不了口。”
蘇妙較上真了“我看你是想開口。你到底有什麼心理負擔?你跟司令跟了我多久了,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我會取笑你嗎?你再荒唐,再可笑,再悲慘到滑稽的事,我都不會取笑你……”
“我知道你不會取笑我。”卷髮女鬼說,“但我怕你看不起我,怕你鄙視我。妙妙,我不是什麼正經人……”
蘇妙愣了一下,路也不走了,轉過身,跟她在路邊說上了。
“正經人?你先給我定義什麼叫正經吧。”蘇妙道,“我眼裡,只要不是十惡不赦殺人放火的人渣,那都是正經人。混沌世裡哪有什麼特別正經的東西,一塵不染是假的,純潔無瑕是想像,你真以為我是小學生,非黑即白不問事理就給你貼標籤,然後看不起你?雖然你總打擊我化妝技術,但我心裡清楚你不是壞人,也沒有髒心思……姐姐,這就足夠了。”
卷髮女鬼幾欲落淚,都忍住了。
司令道“就是,怕什麼,都他娘的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誰還能因為咱們死法的不同,分個高低貴賤啊?”
蘇妙給司令鼓掌“前輩,說得好!《亮劍》以後要拍續集的話,我一定推薦你去寫臺詞。”
卷髮女鬼短促笑了一聲,擦了幾乎發黑的血淚珠,說道“我去鬼市,其實不是為了買毛線。”
“我也覺得你買毛線很奇怪。”蘇妙道,“一個鬼織的毛衣,又不能給人穿,但你還一直織著……”
“我是為了買消息。”卷髮女鬼說,“買……我女兒的消息,她還活著,現在已經讀高中了。”
“想著就是。”蘇妙道。
卷髮女鬼道“我死的時候,她才八歲……我想看著她長大,看著她考上大學。但每天躲躲藏藏防備大鬼和法務部的人,讓我無法親自跟著她。也算我運氣好,後來,遇到了熟人,他是我女兒生活的那片區域的鬼頭,照顧著我,還幫我每天打聽女兒的消息……後來煞鬼拼地盤,他讓我滾走,讓我來找你。”
蘇妙“他知道我是花神?”
“大家都把這個當傳說,只是有消息說,鄰市有個叫蘇妙小姑娘,好多古代的大鬼經常跟著,可能是傳說的花神。”卷髮女鬼說,“有希望總比沒有強,他雖不能確認傳說是不是真的,但還是讓我去試試。”
“算是有情有義的一個人了。”蘇妙說。
“他只是可憐我。”卷髮女鬼搖頭道,“他們知道我怎麼死的,所以只是……只是在可憐我。他罵過我神經病,也看不起我。”
“真看不起不會幫你的,信我。”蘇妙輕聲說。
卷髮女鬼道“可能我運氣真的不錯……你身邊的那些大鬼,沒覺得我是個威脅,就讓我留下了。他們人挺好的,還幫我打聽消息,我知道了我女兒生活的那片地方,換了頭領……我就尋找其他方法,想知道我女兒過得怎麼樣。後來,我在鬼市打聽到了那個新頭領喜歡收集手工毛線織的那種毛衣手套帽子圍巾之類,還得是女孩子的……他可能有這方面癖好。我運氣真的不錯,我恰巧會織毛衣……”
“啊……我明白。”蘇妙說,“你把毛衣通過鬼商賣給那個新頭領,新頭領告訴你女兒的近況,是這樣嗎?”
“對……多了怕他嫌煩,就每月一次。”卷髮女鬼說,“後來跟著你去了海市,打聽起來更麻煩了些,我就多去幾次鬼市,看傳遞消息的鬼商有沒有來。”
蘇妙道“你為探聽女兒的消息,這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怎麼問起來,你還不敢開口?”
卷髮女鬼道“妙妙……我怕你知道真相後不會幫我。”
“什麼?”
“她不是我親生女兒……”
蘇妙“那……不是更偉大了嗎?對待非親生的都這麼好,不惜冒著消散的危險打聽她的情況。”
“她是我……情人的女兒。”卷髮女鬼終於說了出來,“妙妙,我是……我是第三者。”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1:43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9.被嫌一棄的三姐的一生
公園旁的長椅上, 坐著一對情侶。
女孩子被凍的鼻尖粉紅,男人就脫下大衣給她, 把她包裹在大衣裡。
女孩問“你不冷嗎?”
“我真的不冷。”男人看起來不像說謊,他神情淡定, 握住女孩子的手還是溫熱的。
“煞氣足夠, 能恒溫。”
女孩子接受了他的大衣, 倚在他的肩上。
看起來像一對情侶不顧冬天的寒冷, 在公園裡親親我我,但路過的如果有人細想, 就會發現不合常理之處。
這個季節, 北方城市的夜晚氣溫很低, 情侶約會一般選在室內,冒著嚴寒約在室外的, 可能有想說的私房話。
坐在長椅上的這對情侶都沒有說話, 他們的眼睛看向半空, 似乎在聆聽什麼。
蘇妙和卓忘言在聽故事。
故事的主人親自把她的一生定義為晦氣,說了給人添堵。
但既然一定要聽,她就說出來,添個堵。
郭凡的一生雖然窩囊, 但他有夢想。林一京的一生雖然屢遭欺騙,但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好姑娘。
我不一樣。
卷髮女鬼說,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活著是為了什麼。生無追求, 死無解脫,渾渾噩噩,令人生厭。
如果我有追悼會,卷髮女鬼喃喃著,認識我的人,一定會給我這樣一個評價
——這傻逼女的,死了也好。
三十六年前,一個女嬰降生在西北部的小城鎮中。
她是家中長女,四歲時,已經學會做家務了,背著妹妹,給剛出生的弟弟換洗尿布,踩著凳子刷碗。
她叫大妮兒,戶口本上也是這個名字,十一歲時,因為鄉鎮領導心血來潮多走訪了一戶,她才正經上了學,坐在小學五年級的教室裡,讀了三年後她輟學打工去了,一開始,在街邊找私人小商店當售貨員,沒過多久,跟小餐館的服務員戀愛,稀裡糊塗睡了,迅速被拋棄,再然後懷孕,之後流產。
流產那年,她十六歲,沒人替花季少女惋惜,也沒有人關注她。她是茫然無知的,人們也把她扔在茫茫人海中,繼續自己的生活。
悲慘的人生多了,沒有被關注的,就換不來同情,自然也無人幫助。
流產之後,大妮兒覺得,自己破繭成蝶了,心硬了,人也不像之前那樣懵懂無知了。
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姑娘追起了流行,廉價的化妝品裹在臉上,抽煙燙頭,衣服要麼露臍,要麼露胸,她和街頭的浪子們混在一起,接受這樣的生活,用這種方式麻痹自己,告訴自己,女人要對自己狠一點。
她們教她,這是愛自己。
那時候,整片大地都是浮躁的,如果把犯法的事也分個三六九等的話,城市裡正經的黑幫沒多少,但隨處都是不入流的違法小團體,幹的事多是打架鬥毆,收一塊兩塊的保護費,手頭緊了就入室搶劫,還有毆打片警。
她就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之後被人介紹,去歌廳工作。
那個時候,有個職業,叫陪唱。
陪著“大老闆”們唱歌,遇到慷慨的,陪唱一晚能賺好多錢。還有不少同行靠這個勾上做生意的大老闆,被大老闆們帶走,過一陣子再回來時,就和她們不一樣了——有錢人家的太太,老闆娘。
這一行,她幹了三年,十九歲的老姑娘不吃香了,被老闆厭倦了,最後一個月,老闆給她加了兩百塊錢,把她趕走了。
她也攢了不少人脈,又到美容店給曾經的一位小姐妹幫忙,每天就住在美容店,睡在七十釐米寬的美容床上,還怕姐妹趕她走。
小姐妹讓她去學手藝,但她支付不起學費,於是就跟著小姐妹練手。
她是小姐妹找來的第三個美容員,後來,就有顧客喊她三妹。
美容店規模小,周邊環境也差,生意也不是正經生意,女的接待,男的也接待。男的來,就是按摩,揉揉肩敲敲腿,甜甜叫幾聲大哥,聊聊天。當然,大哥們說的也都不是正經話,他們罵老婆,他們罵朋友,罵同行,罵國家,最後上手揩把油,嘴裡說些話過個癮,一口一個還是妹妹好。
她有過擔心,當時她擔心的不是未來的自己,而是擔心這樣的她不會有男人要。
她是大姑娘了,二十歲了,以前和她玩的那些小姐妹們,有些早就結婚生孩子了,有的孩子都兩個了,她們都熬出了頭,有男人疼愛,過起了正經好日子。
自己這麼飄著,孤獨又不可愛。
再過幾年,人老珠黃可怎麼辦?
她惶惶不安時,家裡的妹妹打聽到了她,找她回去結婚。
“媽說你待著也沒什麼事,年紀再大點就不值錢了。有人找爸說親,你願意不願意?媽說讓你別給咱家丟臉了,趁早回去好好過日子,當個正經人。”
於是,她離開了美容店,跟著妹妹回家嫁人去了。
彩禮不少,給弟弟買了輛二手摩托,弟弟就開著摩托,每日在火車站邊上拉客,也算有個正經營生。
生活總是往好的地方走。
至於她嫁的那人咋樣,反正不都是男人嗎?結婚就行。結婚了,就是正經日子,只要是正經日子就好,到時候生了孩子,就過孩子,養孩子。
她領了證,結婚證上,一個四十八,一個二十。
婚後的正經日子很痛,四十八的男人經常掛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別人玩剩下的,根本不是新的,要不是找不到老婆,誰娶你。
她裝作無事,心裡卻有愧疚,因為她之前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她在不正經的地方工作過,有段不正經的戀愛。
她對丈夫很好,她很聽話,他說讓她做什麼她都做什麼,她努力扮演著正經的妻子,為他織毛衣,做家務,給他做一日三餐,幫他洗腳洗頭,她盡心盡力伺候著,被打了也不叫,也不哭。
但,正經日子更苦了,苦到她都忍不下去了。
她沒有懷孕,第四年,這個男人說他虧了,似乎要把本兒給揍回來,打得更狠了。
一日三餐或許不按時,但一日三頓打是絕對少不了的。她的丈夫把她掛在電風扇上,拿皮帶抽她。
她當時怎麼想呢?她哭著說,我對不起你,我流產過,我生不了。
她丈夫就說“晦氣!”
她的父母弟妹知道後,也不再對她挨打這件事說什麼了,仿佛一家人都欠這個男人一個完璧,父親還來送過錢,一邊罵她晦氣,一邊和她丈夫喝酒,低聲下氣的,不敢再擺娘家人的架勢。
弟弟騎那輛摩托車時,也不再抬頭,他把這種讓他抬不起頭的不爽感,化為了對姐姐的恨,見了面,也是一句“晦氣玩意。”
她的丈夫開始了夜不歸宿的生活,她出於愧疚,從不敢反對,偶爾,丈夫回來,倒頭就睡,她縮在床角,連呼吸聲都不敢太重,怕吵醒他會挨打。
後來,她的苦日子稍微甜了那麼一點。因為那個男人有次在外面醉了酒,摔斷了一條腿一隻胳膊,打不動他,也沒辦法出去鬼混,就在床上養病。
那一陣子,她想,要是他永遠癱在床上讓我伺候著,打不動我,就好了。
可男人養好手腳後,又開始花天酒地的生活。白天幹點活兒,下午就出去,把錢花在歌舞廳,花在棋牌室,花在洗浴中心,心情不好了,回來還是打。
有時候家裡沒錢了,她就會去那些地方找他,找他要錢。男人很高興她來要錢,因為可以打她罵她,彰顯地位。
一般她都不會說什麼,拿了錢就走。可有一次,她被男人一腳踹遠了,磕的頭破血流。旁邊牌桌的男人看不下去,送她去了醫院,還墊付了檢查費用,錢挺多的。
她很感激,那男人是外地來的,沒什麼正經營生,已經結婚了,他老婆是餐館的端盤小妹,比她年紀還小,但女兒已經六歲了。
她跟那個男人好上了。
找到了愛情之後,她好像有了底氣,從家裡搬了出去,住在那個男人租的小屋裡。
情人偶爾會領著她出去應酬,他雖然沒有正經工作,但很有錢,她跟著他,把以前沒見識過的都見識了,以前沒吃過的好東西都吃過了。
情人不會打她,他很乾脆,睡就是睡,心情不好了除了嘴上罵的髒點,基本不動手。
她很開心,她覺得這是真男人。
他給了自己能稱為家的地方,還不會打人,還會帶她吃好吃的,給她買衣服,叫她三姐。
“三姐,你太適合做老婆了,不然我跟她離婚,娶你得了。”
有這句話,她就很滿足了。
當然,情人在外頭還有好幾個女人。
但她總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在他心裡是唯一的,她是最懂他的,也是最知心的。
當然,能讓她有這種幻覺是因為,情人會把女兒扔給她帶。
“你不是不能生嗎?”情人說,“她媽玩性大,也不稀罕她,扔給你玩吧。菲菲,管三姐叫聲媽讓我聽聽?”
情人的女兒就叫她媽,叫得很甜。
小姑娘媽不是個正經過日子的女人,到處跑,小姑娘見過爸爸的各種情人,親媽反而見得少,小小年紀就知道,多叫一聲媽,寄人籬下時,這些女的就會死心塌地對自己好。
小姑娘不覺得有什麼,有次寫作業時,還說過,爸,你可真厲害,有那麼多老婆。
小孩子的話,情人笑歸笑,最後還是板著臉說“寫你作業,你要是男孩子,以後有本事了,也跟爸一樣,比爸的老婆還多。”
那是三姐最開心的時候,那時候,日子過得像日子。
但二十六歲那年,她和情人被殺了,那人和她情人生意上有矛盾,情人做的是黑道上的勾當,招惹的也是這些人。
她被殺時,還在床上。
死得很不光彩,但無所謂了,她看著自己和情人被他們分屍,剁碎了裝進垃圾袋裡,扔到垃圾場。
情人的女兒放學回來後報的警。
還是上學好,孩子知道報警。
然後,她就飄著,看情人的女兒成為皮球,被人踢來踢去,沒人想養,之前那些爭搶著哄女兒的女人們,在情人死後,迅速消失不見。
女兒的親媽跟失蹤了一樣,也聯繫不上。
情人查不到真實身份,什麼父母親戚,一個沒有。
最後,小姑娘自己找到了她妹妹家。
“我給大妮兒叫媽!”她說,“小姨你就幫幫我吧……我吃的不多。”
妹妹過得比她好,妹夫賺得多,家裡只有一個兒子,正好缺個姑娘。
三姐這麼考慮著,她想看著自己的妹妹,把情人家的女兒拉扯大,然後再去投胎,做牛做馬報答她妹妹。
可後來,有人告訴她,她等不來投胎。
除非花神在世。
可能之前生活太苦了,上天補償她的吧,她幸運地來到了蘇妙身邊,守著這個轉世的希望。
守著守著,她變了。
她是看著蘇妙長大的,蘇妙父母如何教育她,她都看到了,也聽到了。
蘇妙過得什麼日子,她也體驗到了。
原來,人可以這麼活。
原來,女孩子可以這麼教。
死了化鬼之後,她才知道,正常的生活是什麼模樣,她才知道,自己之前過得,不叫正經日子。
她沒有活出人樣,她從沒被誰當人看待過。
蘇妙和她周圍的人,那些正常人,享受著人所正當享有的權利的那些人,點醒了她。
她恥於面對曾經的自己,曾經那個被人打,被生活虐待,沒有享受過做人權利,還心懷愧疚的自己。
她變得自卑又好強。
她藏著自己的過往,一方面,想告訴蘇妙,她想讓情人的女兒像蘇妙一樣活著,另一方面,她又不敢揭開傷疤給人看。
我和他們都不一樣。
三姐說“他們再落魄,生前是人。可我不是……我活過的這輩子,一直是頭牲口,無知無能,還對自己受到的不公對待愧疚……我和他們不一樣,蘇妙,我從沒像人一樣活過。”
正常人的世界,她死後,才知道。
和身邊那些人比起來,她可笑又可悲。
她是個第三者,是個陪酒女,是個被男人女人都看不起,呼來喝去,渾渾噩噩活在塵埃裡的牲口。
生前做的每一件事,拎出來都是要被人唾駡的。
等到死了,她才發現,世界原來和她想的並不一樣。
原來作為人,是不會有她那樣的想法,是不會對不公和荒誕的生活逆來順受的。
他們都是人,她不是。
她死後,才有了新生。
“妙妙,我很感激你父母。”她說,“你很幸運,我希望這樣的幸運,成為所有姑娘們的幸運。”
蘇妙捂著臉,久久無言。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2:00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90.女首首領
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的人, 實際上,看到的世界並不相同。
蘇妙抹了把臉,站起來, 說“走吧, 我們去打聽這個小姑娘的消息。”
三姐目露感激,飄在一旁, 這是點頭, 說不出一句話來。
灰衣老鬼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了聲“孩子,這些年受苦了。”
你應該早說出來,早說出來,這些年, 我會更加照顧你。
這話, 灰衣老鬼也說不出,他又拍了拍三姐,歎了口氣。
流動的鬼市坐落在閔匯市的市郊, 和地處東南的海市不同,閔匯市每到這個季節, 夜晚的氣溫能凍死人。
鬼市煞氣重,溫度更低,蘇妙凍得哆哆嗦嗦, 跟著三姐尋找她認識的鬼商。
儘管三姐這些年認識了不少鬼商,但閔匯市有沒有能傳遞消息的,還真要碰碰運氣。
街道兩旁鬼商不下三十個, 三姐惴惴不安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眼熟的。
“主要是換了地方……”三姐說,“不一定有這運氣,能打聽到孩子的近況。而且,孩子活動的那一片區域,現在換了新的鬼頭領,我還不知道那個頭領喜歡什麼樣的東西,願不願意做這樁買賣……”
蘇妙道“不急,咱們一個個問,肯定有知道的。孩子在哪上學?”
三姐說“在戈壩。”
蘇妙問卓忘言“你有認識的鬼在這個地方嗎?”
這個地方太小了,小到卓忘言都不知道它在地圖上的哪裡。
“那我們先問鬼商吧。”蘇妙道,“興許我運氣好,就能打聽出來。”
蘇妙問了幾個,終於有一個知道戈壩這個地方的“是巢市的那個戈壩?”
三姐連忙點頭。
這個鬼商指著街道盡頭的一個瘦弱的女鬼,說道“問她,她是巢市人,或許能給你打聽到。”
蘇妙走上前,問這個女鬼“姐姐,您在戈壩有門路嗎?我們想買消息。”
那個瘦小的女人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開價“戈壩我們能打聽到,但明碼標價,活人消息,情況普通的,一次一百,情況複雜的按打聽難度加價。死人消息一次八十,失蹤的另算。”
蘇妙道“幾天能給回饋?”
女鬼說“看你打聽什麼,簡單的來回兩天足夠了。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是新開的店,明碼標價,形成了系統。知道現在快遞公司的自動化分揀系統嗎?別嫌我們家收費貴,我們雇傭的人多,速度基本上和自動分揀差不多了。我是專門蹲閔匯的,現在西北區,我可以說,我們都覆蓋到了。”
“那挺厲害。”蘇妙蹲下來,說道,“這樣,我先給你一百二訂金,你告訴我戈壩的負責人是誰,我們明天直接去戈壩找這個人。”
“你們想親自打聽?”女鬼道,“也行,你不用給我交一百二,你給我二十,算是通知費,我給你安排好,明日你們去找那頭接待的,她開多少價你們就給多少。”
“沒問題。”蘇妙回答。
這個女鬼說道“你們明天如果上午十二點前到巢市,就去西邊那個最大的廣場保安亭,找一個戴著黑帽子,帽子上畫著烈焰紅唇的鬼。如果十二點以後到巢市,就去北邊那個菜市場對面的文具店,找戴著黑帽子,帽子上畫著烈焰紅唇的鬼。”
“嗯?你們公司的統一著裝嗎?”
“對。”那女鬼說,“總部的鬼,人人都有一頂,是老大特地讓她家人給我們燒的。我要是業績出色,我以後也會戴上這頂帽子。”
蘇妙道“你會的。”
“您真會說話。”女鬼說,“這樣,我再告訴你們一條,有必要的話,去拜訪我們家老大,老大要是看你們順眼,你們不管想打聽什麼事情,全都能給你們打聽出來,保真。”
蘇妙笑了一下“那玩意你們老大看我們不順眼了?”
“不順眼大不了就不做你們生意了。”女鬼說道,“我們老大是個商業奇才,你們是普通人罷了,她看你不順眼也不會難為你,放心好了。”
“還挺正規。”
“那是。”女鬼自豪道,“我們公司大名叫鬼推磨,要是你們要打聽的事順利辦完了,記得在巢市給我們公司燒個好評。”
蘇妙“哈哈哈……好的。”
卓忘言拿出二十枚冥幣給了這個女鬼。
女鬼似乎有些疑惑,冥幣是鬼才能拿到的,它也和所有鬼身上的外物是一樣的,只是個虛影。可這個人,她看見他手裡的二十枚冥幣是實心的,放在她手裡後,就成了虛影。
“呃……你們什麼來路?”女鬼不放心,還是多問了一句。
蘇妙道“普通市民。”
女鬼道“行吧……反正法務部的也不會來這麼打聽消息,老大說過,混沌世不明不白的東西多了,不能太較真。你們只要不是法務部的就行。”
蘇妙哈哈一笑,想起自己其實也算是法務部的。
回去路上,蘇妙安慰了三姐,並說了明天的計畫“咱們明天去一趟巢市,打聽消息的同時,也切實看看孩子怎麼生活的。三姐的心願,是和孩子有關吧。”
三姐一個勁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蘇妙道“三姐這麼說就見外了。你活著時,沒好好活過,承受了不應該承受的一生悲劇,我想三姐也不願意這樣的悲劇再重演。我會幫忙的,無論如何都會……三姐,讓你的悲劇成為終結,這才是我覺得正確的事。”
“妙妙,你是個好姑娘。”三姐淚眼汪汪,“我知道你會……”
回家後,爸媽看出她情緒低落,以為兩個人吵架了,忙問怎麼回事。
蘇妙搖了搖頭,坐在小板凳上,翻開她的筆記本,一言不發地盯著發呆。
她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少像三姐這樣的女人?
世界對於她蘇妙而言,是正常的,甚至是多姿多彩的。而對於還在掙扎的她們而言,或許一生都是地獄。
“爸,媽……”蘇妙道,“謝謝你們……我……謝謝。”
蘇父蘇母很是緊張,蘇父問不出原因,一個勁地給卓忘言使眼色,問他怎麼回事。
卓忘言道“我和妙妙散步時,聽到了一個女孩子讓人心碎的一生,妙妙心裡難受。”
蘇父蘇母上前安慰,或者說,沒事的,都會慢慢變好的,或者說,有能力幫助的話,咱們幫助一下。
蘇妙道“謝謝爸媽……”
謝謝你們,沒有說,世界就是這樣。也沒有說,自己過好了就可以了。
“確實很幸運。”蘇妙道,“我能成為這樣的我……”
蘇妙堅決要把這事做到底。
她很擔憂三姐女兒的現狀。據三姐介紹,這孩子之前似乎還遇到過身份不合法的困難,因為她身份複雜,又沒有正當的領養程式,戶口和學籍的事,她妹妹跑了許多地方都沒有辦成,最後還是學校的老師幫她想了個主意,情況登了報,有關部門才給解決。
“能在這種情況下,堅持讀到高中……”三姐說,“這孩子真的很堅強,比我強多了。”
她小時候渾渾噩噩,不知道追求什麼,也不知道做什麼才能給自己一個好一點的未來。好在她的這個女兒不是,小姑娘早慧,跌跌撞撞在畸形的環境中長大,卻知道最大限度地抓住機會,給自己更好的未來。
“我要去見見她。”蘇妙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幫助她。
第二日,蘇妙和卓忘言到了巢市,剛下車,身後跟著的灰衣老鬼和三姐就被本地女鬼攔住了。
“外地來的?”本地的女鬼說道,“有正當營生嗎?有組織嗎?我們公司正在招人擴大規模,有興趣嗎?待遇從優,瞭解一下?”
蘇妙駐足,好奇問道“你們公司是鬼推磨公司嗎?”
本地女鬼嚇了一跳,而後道“你是陰陽眼?你倆都是?”
蘇妙說“嗯,這兩個鬼跟我倆是一起的。”
“哦……那你們來肯定不是找工作的。”本地女鬼說道,“來打聽消息的吧?”
“嗯,我們昨天預約過了。”蘇妙說,“在閔匯市的鬼市找你們公司的業務員問的。”
“懂了。”本地女鬼道,“那你們就到廣場那邊的保安亭找麗姐,胖胖的,戴個烈焰紅唇帽子。”
“知道了。”
卓忘言拿出二十枚冥幣,給這個女鬼。
女鬼道“不收,就是幾句話而已,我們公司有規定,我們私下裡不能亂收費。您自己收好。”
蘇妙道“我想去見見她們的老闆了。”
卓忘言道“一樣。”
三姐說“之前一直賣我消息的鬼商說這邊換天地了,恐怕以後再做我的生意就難了……我想,應該是被這個鬼推磨給壟斷了。”
“這種規模……一般人做不到。”蘇妙說,“也不是突然就能成立的,這公司一定發展很久了。”
蘇妙找到廣場的保安亭,胖乎乎的女鬼看到有鬼來,熱情從保安亭飄出來,戴好帽子,問道“想打聽什麼消息?”
“戈壩高中的消息。”蘇妙道,“我們還想去問候你們老闆。”
“找老大?”胖乎乎女鬼說道,“那得讓我先問問老大見不見你,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有一點。”蘇妙說,“我覺得她是個傳奇,想同她見面聊一聊。”
女鬼道“行,我去傳話。”
她掏出小本本,記上日期時間,一邊念一邊寫“一位陰陽眼想見領導。”
說完,她吆喝了一聲,從遠處飄過來一個年輕男鬼。
“經理,什麼事?”
“跑個腿。”胖女鬼說,“把這個送到總部去,有回話跟我說。”
“好。”
胖女鬼指著旁邊的咖啡廳,對蘇妙說“咱們先坐著聊,估摸得二十分鐘。”
蘇妙道“那就聊聊你們領導吧,我挺好奇的。”
“我們領導是個人才。”胖女鬼說,“您一定知道她是誰。咱國最大的飲品商,源泉的老總,以前上過電視的,柳京非。”
蘇妙驚訝道“是她!”
她記得,三年前,柳京非車禍去世,當時好多新聞都報導了這則消息。
“能發展這麼大的,還會有誰?”胖女鬼道,“我們領導特牛,三年時間,規範了整個西北區,最近還打算和法務部的人開一次友好協商會議。”
蘇妙咋舌“真厲害……”
“而且,柳總還想設立制度規範,召開代表大會,穩紮穩打,把整個西北區作為試點,先辦好了,再慢慢推廣到全國。”
鬼王抬頭。
蘇妙“這是要建國了?”
“她說過,以前的鬼不成氣候,是因為男人們的劣根性,都想建立等級制社會,說白了就是封建社會,自己在陰間接著做皇帝,那社會矛盾肯定多,政權也不穩固啊……我們柳總不一樣,我們柳總說,要為廣大的人民謀幸福,堅持鬼特色的,取消階級分化,加強思想教育,努力建設一個平等自由和諧幸福的社會。我們做了三年,走的也是農村包圍城市道路,這三年我們的隊伍中消散了不少鬼,終於初具規模,拿下了巢市真正的控制權,下一步,就是和法務部傳達這種精神思想了……”
蘇妙對卓忘言說“你學到了吧?新社會新思想!這才是領袖!”
鬼王“……”
蘇妙對胖女鬼說道“請務必讓我和她見一面!”
胖女鬼說道“想見我們領導的很多,不過你放心,她基本都會見的。她說過,要和想溝通的人溝通,這樣才能瞭解人民群眾的想法,在發展中汲取經驗建議,進一步加強建設。”
“這功課做的……”蘇妙佩服不已。
胖女鬼說“講真,我活著的時候,從來沒好好學過什麼,什麼馬克思……死了才發現,想要建設幸福新社會,就應該掌握正確的理論!”
蘇妙“牛!”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2:21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91.之星星之火
鬼推磨公司總部同意了蘇妙的拜訪申請, 胖女鬼說“我就說領導肯定會見你。遇到陰陽眼的人,她是一定會見的,因為以後建設用得上。”
蘇妙“你領導真是個妙人。”
胖女鬼說, 過獎。
她把位址報給了蘇妙, 蘇妙驚訝道“這個cbd寫字樓總經理辦公室……是真的?”
胖女鬼說“自然,如果你跟領導能聊到一塊去, 她還會請你在公司吃頓中午飯。”
蘇妙帶著卓忘言, 以及兩隻鬼, 直奔鬼推磨公司總部。
“她能做這麼大,你竟然沒聽到過風聲?”蘇妙忍不住問卓忘言。
卓忘言說“晁沖提過,但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只要不亂了秩序,我都可以寬容對待。”
蘇妙笑“回去給你看我的政治課本。”
卓忘言說“我看過。我想知道你都學了些什麼, 所以你學過的, 我都看過……”
當然,僅限於看。
蘇妙說“她應該是個奇人。我想看看她到底是打著旗號在做皇帝,還是真的要在死後的世界實現革命理想。”
卓忘言有些不明白, 但他抓到了重點“都交給你判斷,你的判斷是什麼, 我的處理結果就是什麼。”
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做江灣黑幫那種勾當的,他會出手。
他不懂什麼叫社會變革和革命思想,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以蘇妙的判斷為基準,或者旁觀人類在混沌世的發展,或者出手干預他們的發展。
電梯停在了十三層, 電梯門開後,蘇妙以為自己在做夢。
整個十三層被鬼推磨公司包下,面前的lo是簇火,公司名字不叫鬼推磨,而是星星之火。
“你好,這裡是星星之火女性互助基金組織。”門口的接待員熱情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蘇妙愣了愣,說道“柳總。”
“總經理嗎?”那個接待員笑了笑,“拿著這個牌子,直走最後一間辦公室,門上有標識。祝您談話順利。”
“謝謝。”蘇妙道,“你們是……什麼性質的公司?我是說,星星之火。”
“女性互助基金會,是柳總的兒子柳仁在今年年初創立的。”接待員遞給蘇妙一個小冊子,“這個是我們基金會的參與項目,您可以瞭解一下。”
“好的,謝謝。”
蘇妙敲了敲門,辦公室的助理接待了她“請稍等,我們柳總馬上就到。咖啡還是茶?”
蘇妙“茶就可以。”
助理又問卓忘言“您呢?”
卓忘言“和她一樣。”
他打量著這間辦公室,隱隱有鬼氣,但不明顯。
蘇妙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星星之火基金會的小冊子,不住感歎“這才是人幹事!助學女童計畫,反家暴,反性`侵,助力單身母親創業,免費離婚諮詢……太棒了!”
卓忘言看向門口。
柳京非不吭不響飄了進來。
蘇妙還在誇“三姐,這個可以讓你女兒來看看啊!應該能幫助到她!”
三姐說“妙妙,柳總到了。”
蘇妙抬起頭,看到一個中年女性,幹練的短髮,溫和又有力量的眼神。
“你好,我叫柳京非。”她飄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你找我是有什麼事?”
“你好,我叫蘇妙。我這次來,就是想和您聊一聊。”蘇妙說,“實話實說,自從我能看到鬼,參與到他們的人生之後,我一直想真正的幫助他們。”
蘇妙沒有把三姐說出去,而是打了個比方“比如活著時受到不公待遇的人,死了之後,我不僅想為她們彌補遺憾,還想終結她們的不公,讓活著的孩子們能夠公平的得到機會,有力量與這個世界不好的一面鬥爭。你要說訴求,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想為他們切實的做點什麼……”
“救救孩子。”柳京非淡淡笑道,“我知道,蘇小姐是黨員嗎?”
“啊……不是。”蘇妙道。
柳京非笑“放輕鬆,我也不是,我只是想問問您不入黨的理由,做一個大概的判斷。”
“可以一直用群眾的目光來看待黨的發展吧。”蘇妙笑著說,“雖然在現在的社會說這種話,似乎有點……假。可我真心實意想說,我也想為社會發展做貢獻,哪怕只有一點點。我其實很贊同這些救國救民的思想理念,確實很崇高,所以,聽說你之後,我無比好奇。”
“我是四十八歲的時候,拋開大會小會,自己看了書。”柳京非說,“又看了發展歷程,一開始,是認為這樣能對發展事業有所幫助。後來發現,這些理論思想很有活力,也非常反叛,甚至有建立新社會的一套理論體系……死後,我是因為遇到了一些人,看到了一些事,覺得如果我不做些什麼,良心上過不去。”
這一點,蘇妙和她有共通之處。
“不知道蘇小姐有沒有觀察過鬼的性別比。”
蘇妙道“觀察過。幾乎沒有兒童,上年紀的老人也很少,男的多,女的少。”
“我觀察過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蘇小姐不妨聽一聽,我說的對不對。”柳京非道,“人,不管怎麼想,所處的社會明面上還在提倡人人平等,消滅階級。但一旦人死了,化作了鬼,鬼的世界,就剝掉了平等的那層皮,回到了封建社會,甚至是奴隸社會,也可以說,是尊崇力量為王的叢林社會。”
“有一點。”蘇妙回答。
卓忘言坐端正了,偷偷看向蘇妙,一臉乖覺。
“但正因如此,也很好建立新秩序。”柳京非說,“以史為鑒,把理論運用於實踐。人類的社會因為量多複雜,改革可能很難,但鬼的社會,打破舊的,就能建立新的。我想構建的,就是新的社會,真正的從大環境上,改變我們的處境,以鬼助人,以人助鬼,和諧發展。”
蘇妙評價“很理想。”
“是的,其實很難。”柳京非說,“建國立業的都是真正的偉人。我不怕你笑話,創立鬼推磨後,我無數次被困難難到反復重溫去世時的慘狀,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很不錯。”
“差遠了。”柳京非道,“但我在做一個項目,我認為比起鬼推磨,這個項目功在千秋。”
“是什麼?”
“教育。”柳京非說,“講透理念,緊抓教育。”
蘇妙奇道“是鬼,還是人?”
“都有。”柳京非說,“就跟當初革命先輩給工人講學,建國初期挨家挨戶大掃盲一樣,我們也採取這樣的方法,先組織起來一小撥自願者聽課培訓,接著討論制定教學掃盲方案,之後再讓他們潛入各個團體組織講課傳授知識。成果喜人,我們除了戈壩區是強攻拿下的,其他的地方,都是自發加入我們的。”
蘇妙點了點頭。
柳京非說“你這個年紀的姑娘,沒有說我洗腦,我感到很欣慰。”
蘇妙笑道“我不會亂用這些片面的詞來評價教育的。”
柳京非又道“這些鬼中,有些人的孩子還在上學,可因為沒有認識到讀書的作用,重複著父母的道路。所以,我們又組織了一些陰陽眼志願者,去幫助孩子,用孩子們能夠接受的封建迷信的方式,讓他們和父母溝通……成果顯著。”
“真棒。”蘇妙越發欽佩。
“有很多人,生前沒能珍惜時光,死後,我想給他們一次認識到美好的機會。”柳京非說,“我的這種想法,是否和你一致?”
“可以說完全相同了!”蘇妙道,“其實我們這次來,也是為了一個孩子。”
蘇妙介紹了三姐“這是我家的三姐,她的女兒在戈壩高中念高三,家裡條件不好,環境也複雜,我們因為長居外地,也無法掌握這孩子的真實現狀,所以,我想拜託柳總幫個忙。”
“我會儘快讓他們關注的。”柳京非說,“想安排見面嗎?可以試試我們的方法,把孩子叫到這裡來,進行陰陽兩世的溝通對話。有些父母,死後才得悟,有些孩子,也是離開後才能理解父母。試試看?”
蘇妙看向三姐,三姐緊張道“我不知道和她說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沒有什麼困難,有沒有好好學習……”
“沒關係,先把孩子找到見一面。”蘇妙道,“見面才能發現問題,才能治理問題。”
三姐最終點了頭。
蘇妙和柳京非又聊起了理想。
蘇妙說“我之前也想過創立個公司,但跟您不一樣,雖然心裡想著要改變社會,建立新秩序,但從沒想過真的能這麼做……”
“不要怕,確立理想後,就去實踐,遭遇挫折了就去總結經驗。”柳京非說,“任何事都是這麼過來的,所有的功績背後的過程都是曲折多艱的,能做多少做多少。”
蘇妙輕聲道“您能傳授我經驗嗎?”
“完全可以。”柳京非說,“互幫互助,我做這些不是為了稱王稱霸,也不是為了成就我自己……我是想讓大家作為人,不管生前還是死後,都能處在良好的環境中,得到尊重,體面又健全的迎接最終死亡。”
蘇妙說“我現在長期住在海市,那邊情況有些複雜……”
柳京非突然道“你倆是……鬼王和花神?”
卓忘言終於“活”了,抬起頭看向柳京非,並豎起拇指,默默誇她眼神好。
柳京非笑道“我說呢,進門時,我就覺得你倆不是一般人。我們聽說過東南區的情況,一開始,說鬼王蘇醒,我以為鬼王跟那些不學無術混黑道的鬼頭一樣,所以還計畫過十年內推翻鬼王……”
蘇妙連連擺手“可千萬別,他也在與時俱進。”
“是,後來江灣的事傳來,我們特地開過會。”柳京非笑道,“會議結論是,我們認為鬼王並不是敵人,有發展為夥伴的可能。只是離得遠,還沒來得及拜訪。”
卓忘言一言不發,跟沒撿回聲音一樣。
他其實多次想開口,卻插不上話。他聽不懂,但他知道,蘇妙和面前的這位女士,是在談建立秩序的要事。
“冒昧問一下,你真的能讓大家轉世再生嗎?”
“嗯。”蘇妙道,“我已經實踐過很多次了,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不過結果還是不錯的。”
“實話說,自從知道煞鬼的概念後,我就沒有再世重生的念頭了。為了不讓自己白白成為煞鬼,我選擇為大家做貢獻,建立更好的死後世界。這樣,即便最終消失,我也死在實現理想的道路上,死得其所,得償所願。”
“我是真的佩服您。”蘇妙說。
柳京非笑“不敢當,蘇小姐有沒有加入我們的打算……或者說,我們加入你?”
蘇妙連忙擺手“啊……實際上,我前些日子打算成立心願屋……咳,這個名字聽起來格局就很小。”
“怎麼會。”柳京非笑道,“這些不看大小,我的公司還叫鬼推磨呢。”
蘇妙的心狂跳不已。
她說“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一起為大家做點事……再沒有那種孤獨無力的感覺了。”
她有同行者,而且,同行者,比她走得遠很多,超乎她的想像。
“蘇小姐看起來跟要哭了一樣。”柳京非笑道。
卓忘言低頭看向蘇妙,拿出一張手帕遞過去。
不說還行,別人說出來,蘇妙真的控制不住了。
她說“有人死了,夥同子孫後代販毒開賭場做妓`院,只為了自己的利益,做一切傷害他人的事……有的人死了,卻和大家成立互助組織,為大家謀幸福,為社會做貢獻。”
柳京非說“雖然說這種話,有一點點假,但我還是要說給你聽。”
她說“這世界上,惡有多惡,好就有多好。有自私的人,自然就有大公無私的人。我錢賺夠了,生前的理想也實現了,也為自己活過了,死後,我就想為這個社會再做貢獻。我不是為了當聖人才去做這些,我是真的,懷揣著遠大抱負,想讓社會變得更好,更好。”
卓忘言終於發出了聲音。
“人類真有意思。”
下午,戈壩那邊傳來消息“是叫何滿嗎?小名菲菲。”
“對。”三姐點頭。
消息員說“高三生要上自習課,晚飯有半個小時自由活動時間,家長能在晚飯前趕到學校附近嗎?對面的米皮店是我們的據點,可以在米皮店後院跟孩子見一面。”
蘇妙詢問三姐的意思。
三姐一閉眼,豁出去了“好,我們去見她吧!”
作者有話要說 鬼王你們在說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蘇妙在說。
鬼王那是什麼?
蘇妙打倒皇帝分田地。
鬼王……有點害怕。
s混沌世的概念也是這麼來的。這世界有多醜惡,就會有多美好。有讓我失望齒冷的人,就會有讓我感動,重燃希望的人。
混沌中,有善有惡,惡無下限,善無上限。
我永遠不會對這個世界絕望,不管多糟糕,那些美好都還在默默支撐著它。
也祝大家永遠走在美好世界的路上,永遠懷揣希望,擁有力量。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2:36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2章 何滿的求生之路
聽完充滿特色的社會主義談話, 卓忘言出發去戈壩前,給晁沖打了個電話。
晁沖正在忙蘇妙的公司創建前期準備工作,接到大佬的電話,彙報了一下進展, 之後問“王, 您打電話來,是想問蛟龍鳳凰,還是問其他的?”
鳳凰和蛟龍在電話旁支著腦袋聽。
哪知卓忘言根本不提這倆熊孩子, 直接切入正題,說道“不要叫我王。”
晁沖順口問出“叫你女王大人?”
嘴賤有什麼好處!
晁沖說完,感覺卓忘言的煞氣順著電話線就爬來了。
龍鳳給了他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打著哈欠走了。
晁沖頭皮發緊, 像被大佬用猴皮筋勒緊了頭髮,疼得直抽冷氣, 舌頭在驚駭中力挽狂瀾,拯救他一條鬼命,嘚嘚說道“不是,我是說,那我稱呼您什麼?”
卓忘言道“……卓老師。”
“好嘞, 卓老師文雅有內涵,非常配您。怪不得王妃經常叫您卓老師。”
“不要叫妙妙王妃。”
嗯?您是禪位了嗎王?!
晁沖回到了原點“那,叫妙妙女王大人?!”
卓忘言“叫她蘇妙, 或者蘇總。”
“總……總攻?”晁沖今天的舌頭是個小皮鬼, 一會兒把主人帶到鬼門關, 一會兒又在鬼門關外拉拯救他於水火。
卓忘言忽略了總攻這個他還不清楚的領域用詞,姑且放過晁沖一馬,說道“還有一件事。”
“卓老師您說。”晁沖十分上道。
卓忘言“給我馬克思。”
“什麼?”
“就是馬克思。”卓忘言道,“所有的資料、著作、論文!”
晁沖“您……蘇總帶您去哪了?黨支部?”
這怎麼突然就提高政治覺悟了?難道蘇妙真的想不開,要去闖蕩政壇了?
晁沖心裡苦,混江湖還好,真要闖蕩政壇,他可能會因為沒用被鬼王開除。
“見了巢市的一個鬼。”卓忘言說,“很奇怪的一個鬼,和妙妙一樣很善良,說要我提高政治覺悟,不然就推翻我。然後推薦我看馬克思恩格斯的書,還要我看新中國的歷史。”
晁沖不敢笑,忍到發抖,聲音變著調說“好的老大,我現在就給您下單,保證你最晚後天就能收到!”
“儘快。”卓忘言語氣略帶憂愁,“我不想在她們的談話中淪為背景板。”
晁沖“我以生命起誓!掛了電話就給您訂!”
等掛了電話,晁沖才放聲大笑,龍鳳在旁邊玩倉鼠球,一寵翻了他一個白眼,並表示“小心我們告狀。”
晁沖“告狀不頂用了孩兒們,王退位了,要進入平等文明的新社會了。”
龍鳳“爸王位被擼了?”
晁沖道“思想覺悟提高後,遲早的事。馬上就要變成社會主義公僕了,哈哈哈哈……我的媽呀,服氣,人類的寶貴財富,真厲害!”
送他們去戈壩的是柳京非的兒子,年輕的商業精英一身休閒裝,熱情和他們搭訕,順便問候了跟著他們的兩個鬼。
“你也能看到嗎?”蘇妙問道。
“很幸運,是吧?”柳仁笑彎了眼,“我從小就能看到,所有人都認為我有自閉症,除了我媽媽。她相信我,蘇女士看過《靈異第六感》嗎?我當時就像那裡面可以看到鬼的小孩兒,我媽媽很偉大,她相信我說的話,她始終是信任我的。”
柳仁說“現在,是我回報她的時候了。媽媽想做的事業,我知道有多偉大,一天建不起羅馬城,所以我會一直支持她,並且讓我的子孫後代都堅持下去……”
柳仁年紀不大,剛二十出頭,還在念大學,平時沒課就來幫柳京非忙鬼世界的事情。
“我媽媽為這個社會做出了卓越貢獻,死後也在努力。”柳仁說,“但她更關心女孩子們的成長和教育,可能和她的經歷有關,媽媽常說,即便是她這樣的人,也因為自己的性別在社會中遭遇很多不公。”
“的確。”蘇妙也有所體悟。
“曾經有一陣子,我和崇強。看到一些可憐的人,我都會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他們自己不努力,沒有能力改變自身,才會這樣墮落。”柳仁笑,“後來是我媽扭轉了我的想法。她說有些人,尤其是女孩子,並非是自己因為不努力才遭受的不幸,很多時候,如果沒有人幫她,沒有人做她的引路人,她們會永遠走不出生活的大山和困境。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打算做一個志願者,真正的去做公益,去幫助她們……”
蘇妙激動不已“你們全家都是什麼天使!!太棒了!”
“不這麼做的話,靈魂也會寂寞的吧,畢竟我什麼都有了,可還有很多人什麼都沒有。”柳仁靦腆笑道,“看到自己幫助的人真正走出困境,會比什麼都開心。”
卓忘言輕聲說“妙妙也是這樣的人。”
所以,你不要用崇拜的目光去看向他。在我心中,你也善良又美好。
蘇妙握著他的手,甜甜一笑“你能懂,真好。”
車停在了戈壩高中對面的米皮店門口。
柳仁請蘇妙和卓忘言進去,還照顧到了兩個鬼,笑眯眯地讓他們坐下來歇。
米皮店的後院放著個屏風,柳仁打開投影,打亮屏風,準備好影子,簡單交待了幾句,等待下課。
五分鐘後,對面高中打了下課鈴。
很快,米皮店湧進來了第一批吃飯的學生,買好後端著碗站在路邊吃,又是五分鐘,第一批學生放下碗,回到學校,店裡換了第二批學生。
蘇妙在後院擔憂道“讓小姑娘到後院來,會不會不太妥當?”
柳仁說“是有點,不過她是和老師一起來的,這個學校裡有個能看到鬼的陰陽眼教師,恰巧是帶她的課。”
正說著,蘇妙聽到外間的學生們喊老師好。
“老師你也來吃飯?”
“何滿好呀。”
老闆招呼道“馮老師來了?坐裡頭吧,裡頭有大桌子。”
馮老師應下,不久之後,她掀起門簾,摟著一個瘦瘦矮矮的姑娘出現在後院。
三姐開始哭。
她從看到何滿身高身形時,就哭了。
她長得像爸爸,眼睛非常大,厚嘴唇,皮膚黑黑的,像沒有發育的小女孩,身量不足,裹在寬大的校服中。
不過,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她烏黑的大眼仁轉來轉去,最後停在了屏風上。
老師說“何滿,她在這裡,過來坐下,我來給你傳話。”
三姐一句話都問不出,她捂著嘴哭,哭得越來越厲害。
蘇妙怕冷場,輕聲道“三姐,問點什麼吧,別讓孩子等著。”
小姑娘自己開口了“三媽,我這些年過得挺好,小姨和小姨夫都是好人,錢雖然不多,但供我吃供我穿,沒短著我,我總給小姨添麻煩,學習成績也上不去,這個高中教學品質也一般,我認清了自己的成績,最後發揮正常,也就考個三本,可能會讓你失望。但我自己覺得,已經不錯了。”
何滿一個人說了下去。
“三媽是個不錯的人,以前我叫過媽的,只有你對我有幾分真心,這我都記得呢,我給你上過香,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說,“三媽,我不是沒良心的人,但我現在,想提個要求。”
三姐哭聲小了點,忍著眼淚聆聽。
何滿說“三本學費太貴了,我考上,小姨也不可能供我讀,弟弟成績不好,但是畫畫好,我說服小姨,讓小姨送弟弟去學畫畫了,起碼能有學上。但學畫畫貴,我不是小姨的孩子,她養我就已經很好了,我不能再拖累她。但我想上學,哪怕是三本,我也想上……我不想跟我媽一樣,十幾歲就出去打工,二十歲就嫁人生孩子。”
蘇妙的眼裡有了光彩。
這個何滿,出乎她的意料。
“學費肯定不能讓小姨出。馮老師幫助過我很多,我很感激,但馮老師工資也不高,也不能供我讀大學,我不能讓馮老師出這份錢。”何滿說,“我自己靠給同學抄作業抄情書賺了點錢,有一千多塊了,我想用這一千多塊做我的信譽押金,押給好心人,求他們借我點錢,出第一學期的學費。生活費和往後的學費,我自己上大學後會去工作想辦法……三媽,除了錢,其他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什麼都知道的。”
三姐哭著看向蘇妙,神情愧疚又抱著期望。
蘇妙“沒關係孩子,這錢我出!”
柳仁用好聽的聲音軟軟說道“還是我們星星之火來出吧,我們就是做這個的。我們可以免費資助何滿同學,不僅學費,現在的生活費書雜費也都可以資助。”
何滿說道“我不會白花你們錢。我上大學後,一定會還給你們!”
柳仁道“不會讓你還的,你專心讀書就好。”
“謝謝哥哥!”何滿鞠了個躬,又道,“我一定會還你的!”
蘇妙道“三姐還有什麼要給菲菲說的?”
三姐說“對不起,受苦了。但今天能看到這樣的你,比我強,我很高興。”
馮老師把她的話說給了何滿。
何滿說“還能再見到三媽我也很高興。我叫您一聲媽,你就永遠是我媽媽。親媽我會在大學畢業後找找看,但以後的清明,我都會給你燒紙燒香……謝謝你還惦記著我,也謝謝小姨能給我一口飯吃。若來日我能活出自己的天地,我一定會好好表示我的感謝。”
三姐欣慰極了。
預備鈴響了。
馮老師帶著小姑娘回去,何滿在離開時,轉頭看向三姐,微微一笑,說了聲“媽,再見。”
三姐愣在原地。
何滿看的不是屏風,而是她。
目送她離開後,三姐小聲說“妙妙,我的疑惑解開了……”
“什麼?”
“她當時回家後為什麼會那麼鎮定的報警,她知道我被殺了。”三姐說,“我當時叫她去我妹妹家,我以為她聽不到,是自己找去的……其實她聽到了,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麼知道我妹妹家的地址。”
蘇妙“你是說……”
三姐幽幽說道“她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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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9-4-26 00:32:51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3章 戈壩危機
晁沖出站後, 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等他的卓忘言。
晁沖小心臟激動地砰砰直跳,對揣在衣服裡的龍和鳳說道“看看我這個待遇!一年比一年好了,王親自來接!”
躲安檢的龍和鳳剛剛化出身子,虛弱無力地回答他“做你的白日夢。”
晁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見面稱呼“卓老師, 久等了!您來接我,我真是太感動了。”
卓忘言言簡意賅“你真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麼?”
“非常瞭解!”晁沖說,“您不知道, 建國前,我可是參加過抗戰的,當時我的職位是團裡的政委!政委您瞭解嗎?就是給大家講這些進步思想的, 所以無論理論方面還是實踐方面, 我都敢說我是一流的!”
卓忘言欣慰點頭,道“那就靠你了。妙妙這幾天冷落了我……”
晁沖道“妙總是熱血小青年, 所以卓老師也要跟上步子才對。”
卓忘言抓過探頭的龍鳳,塞進了口袋。
“那,卓老師帶路?”晁沖道,“妙總現在在哪高談闊論呢?”
卓忘言熟練地下單打車,表情淡漠, 良久,他說“在一個女人身邊,那個女人做的比我好, 她看向那個女人的眼神充滿了崇敬。”
簡而言之, 他吃醋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 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讓蘇妙的注視重新回到他身上來。
晁沖道“您說柳京非啊……卓老師莫急,也是妙總天真,實際上,柳京非也是個半吊子,空有理想可不行,這種建設太過理想化,不成氣候的。”
“不,他們做的,看起來很好。”
晁沖笑“我之前跟您提過,我當時就說,您可以不用管。她的組織有個致命傷,您瞭解是什麼嗎?”
卓忘言看向晁沖。
晁沖說道“沒有武裝力量,靠春風化雨滲透能成功,是因為運氣好,沒有遇到集中的暴力武裝。她手下的大鬼沒幾隻,前不久的戈壩戰,也是靠智取擒王后,其他的和平內化了。這種很危險的,一旦有大的武力集團外力入侵,他們很容易就潰散了。”
卓忘言皺眉。
“我要告訴妙妙。”他說。
三姐放心不下何滿,和蘇妙商量後,她決定暗中觀察何滿。
“我想知道妹妹到底對她怎麼樣……”三姐說,“這孩子從小就會說話會哄人,在她能看到我的前提下,她說出來的那些話,有可能只是在安慰我。”
蘇妙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會不會很危險?”
柳京非說道“我可以讓戈壩附近的員工幫助她,戈壩是個小地方,沒有法務部的人,陰陽眼們和我們也很熟了,我們有互助協議,三姐的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
蘇妙點頭答應了。
柳京非的組織井然有序,蘇妙去觀摩過他們怎麼上課的,原本以為課程是單一的,但拿到課程表後,蘇妙更加佩服柳女士。
“雜七雜八的都學。”柳京非說,“我們觀察討論後得出結論,接觸的事情多了,才知道自己的興趣和擅長做的事是什麼。有些人,就如同三姐,生前沒有機會接觸課本,也沒有人帶著他們開闊眼界,因此遇上挫折後,只能一個人承擔,讓痛苦壓垮自己。蘇妙知道煞鬼一化二化嗎?”
蘇妙道“二化是執念達到一定程度後,再次升級……這樣子吧。我見過,稍微知道些。”
“其實是精神痛苦再上一個臺階,負面精神壓力增大,走不出執念了,情緒激動下的應激反應。”柳京非說,“我是這麼理解的。你看很多能拿著武器打架的鬼,都是二化鬼,他們就像被激怒的人,極具危險性。”
“嗯,確實。”
“所以,為了讓我們情緒穩定,不給社會秩序添亂,我就想到了上課學習這個方法。”柳京非說,“讓他們盡可能的多接觸,各個領域的知識都做一些瞭解,然後慢慢從中尋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樣可以分散他們的執念,也能穩定員工們的情緒。”
蘇妙連忙記在小本本上。
她這幾天一直跟著柳京非參觀學習,柳京非毫無保留,不僅介紹成功做起來的東西,還會給她講失敗的經驗教訓。
“您當初說,戈壩是唯一一個採取暴力鬥爭的方式拿下的?”
“對。”柳京非道,“當時控制巢市的二化鬼,老家是戈壩的,利用對這個地方的熟悉程度和人脈,他集結了一些和他一樣的人,就是有黑道經驗的人,以暴力方式建立了一個幫派。危害性很大,因為他們不會去幫助人和鬼做什麼,明明大家都知道,煞鬼沒有生的希望了,殺了煞鬼就等於徹底終結他,可他們殺起鬼時,眼睛都不眨。”
“我見過。”蘇妙回想起當初來殺卓忘言的那群大鬼。
“而且,他們還和一些輔警勾結,幫助戈壩黑社會性質的小團體作弊賭錢,替他們通風報信,去跟蹤監視打黑掃惡的員警們,把這些人的把柄軟肋全報給那個小團體,讓那個小團體收買了好多員警,有的被捏到把柄,做不下去,只能自己辭職搬走。”
蘇妙“果然他們利用死後的便利做這種下作事……”
柳京非道“有時候我可以理解。死後成為鬼,這個世界又沒有法制法規,一些活著時想做壞事不敢做的,變成鬼後很容易墮入惡道。”
蘇妙在本子上記好,抬頭說道“柳女士,咱們商量著定法規吧。死後的世界不能讓它成為法外之地……”
“這個比較難。”柳京非說,“需要大量專業人士,大量的資料,結合現狀一點點來。”
“現在起著手準備。”蘇妙道,“您應該知道法務部的規矩,法務部之所以見鬼就殺,是因為確實有大批煞鬼,死後反而對活人的危害更大了。我認為我們可以和法務部一起商量做這件事,秩序和法規一旦確立,賞罰就分明了,懲惡揚善也不再是一句空話。”
柳京非笑眯眯道“你說這些話,三天前,你的男朋友說過。”
“卓忘言嗎?他跟您說什麼了?”
卓忘言不在這裡,他去車站接晁沖了。他親自去接,可能是有話要跟晁沖說,所以蘇妙也沒多問。
“他說你會建立一個在混沌世利人利鬼的新秩序,你還會再次創造新世界。”
蘇妙臉發熱,不住地拿筆記本扇著風,不好意思道“我有這心,但沒這個能力,我還不如您。”
“蘇妙,我們可以的。”柳京非說,“我們把所有的人才召集過來,讓他們各自發揮所長,集體的智慧,就一定能夠把事情做起來。”
“……謝謝您,真的很有用。”
柳京非又道“只是,我也要提醒你,做什麼事都不容易,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挫折和困難,集體可以發揮智慧力量,也容易帶來更大的問題,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小看問題和困難,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了!”蘇妙說,“我會做好準備,既然想做大事,就應該有迎接失敗的覺悟!”
卓忘言領著晁沖回來了。
晁沖十分上道,進來後,用三寸不爛之舌,和柳京非天南海北聊了起來。
這給了卓忘言和蘇妙說話的機會。
他首先祭出兒女,剛剛他交代過龍鳳了,龍鳳從卓忘言口袋跳出來,親吻著蘇妙的手指尖,乖巧聽話。
賣萌之後,二寵退下,卓忘言終於登場。
他道“你冷落我,妙妙。”
蘇妙“哈?我跟你說過,我說我最近要跟著柳總學習……”
卓忘言“這些天,你都沒有親過我。”
“你聲音不是回來了嗎?”
“所以你就不親我了嗎?”
“……喲。”蘇妙驚奇道,“不得了,學會撒嬌了。”
她踮起腳,親了卓忘言一下“好點了吧?”
卓忘言“敷衍。”
蘇妙“哥誒!我向你發誓,我真沒敷衍。”
“我不提醒你就不親,你自己想有多少天了。”
“……”
蘇妙“我敗給你了,清哥。我是大豬蹄子,我承認,是我不對。”
她拉起卓忘言的手,親了一下“別不開心了,來,笑一個。”
卓忘言動了動嘴角,拉過她,輕輕吻了一下。
還未分開,忽然聽一隻鬼慘叫道“別親了……柳總!!老大!!來了一群二化大鬼,朝戈壩那邊去了!!”
司令跟著三姐一起去了戈壩高中,兩個人躲在何滿看不到的地方看她。
看她上課,讀書,起來回答問題,做題。
看著她學習,三姐想哭,哭的時候就躲在拐角的女廁所偷偷哭,司令就在後窗戶那裡替她飄著看。
司令幫忙算了錢,何滿一天吃飯不超過六塊錢,大多數學生都出去吃飯,或者加餐,她自己就在學校食堂,兩塊五的炒米和土豆換著吃。
一同跟來的鬼推磨公司員工如實記錄了下來,找人加緊回饋回去,讓星星之火基金會快速審批,先解決何滿的吃飯問題。
司令安慰三姐說“孩子也很懂事,我看學習也努力,她自己刻苦,但你看沒人欺負她,你就別再哭了。”
戈壩高中有次休息了半天,三姐就一路追著何滿去了妹妹家。
妹妹妹夫都在,何滿回去很自覺地進了廚房做飯,飯做好後招呼他們吃飯,吃完飯,何滿刷碗收拾家務,給弟弟洗衣服,還問“姨夫有衣服要洗嗎?”
半天的休息,原本是讓高三學生放鬆,但何滿一直沒閑著,她給自己的定位很准,不能白吃白住。
三姐坐在社區門口哭,司令就安慰道“這也正常,你妹妹也沒虐待孩子,好歹供她讀了高中,人也不錯了。”
三姐道“要是她爸知道她過得這麼苦,心裡指不定多難受……”
“沒事,有人幫,很快就會好起來。”
何滿幹完活兒返校,在校門口被柳仁叫住。
“何滿同學。”柳仁遞來一張飯卡,說道,“這是你的飯卡。”
何滿愣了一下,說了聲謝謝。
“你專心讀書,大學的學費由我們來支付,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
司令和三姐躲在花壇邊上,支棱著耳朵聽。
何滿還沒有回答,忽然一個鬼飄過來,對柳仁說“有陌生人打過來了!柳總,快通知他們躲避!”
“什麼?”
“沒見過的……”那只鬼慌張到語無倫次。
不必她彙報了,柳仁已經看到了。
不遠處,黑氣騰騰,一群拿著兇器的大鬼朝著這裡殺了過來。
何滿愕然睜大了眼,轉頭對著花壇那邊喊“看什麼看,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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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9-4-26 00:33:05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4章 沙場點將
“上車!跟我走!”柳仁拉起何滿,把她往車裡一塞, 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經過花壇時, 司令和三姐飄了進來。
那時, 滾滾黑雲已經逼近了學校。
何滿轉頭看向後方,說道:“是他們來給他們的老大報仇了,以前控制我們這裡的鬼是個黑老大, 他在戈壩混了好多年, 手下有很多追隨者。他學著桃園結義,跟兩個兄弟拜了把子, 那兩個一個在落白市當老大,一個在省外做老大。你們當時來隻幹掉戈壩的鬼是不行的……”
劉仁道:“我們並不想幹掉誰……”
“他們都是江湖上的兄弟。”何滿說,“和你們不一樣,他們是靠兄弟義氣結夥的, 現在他死了,把子兄弟肯定要過來報仇搶地盤。”
三姐道:“你一直都能看到?”
何滿沒有說話。
司令說:“你這小姑娘可以, 我看你要生到古代, 是個做將軍的材料!”
何滿撇了撇嘴,說道:“古代女的做不了將軍。”
司令說:“你要生到我那個年代, 是個做將軍的!戰場臨危不懼, 深藏不露……不做將軍也是打情報戰的好手。”
何滿有了絲笑容,她說:“您是紅軍嗎?”
司令說:“沒錯!”
何滿抬起手,微微敬了個禮:“老紅軍你好。”
“你好, 孩子!”司令激動不已。
三姐再次問道:“菲菲, 你是從來都能看到嗎?”
“我爸知道。”何滿說, “他當真了,很小的時候,我就跟他說,爸爸,我屋裡有人。我爸認為是因為他不幹好事,家裡遭報應,讓我能看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你不怕嗎?”
“為什麼怕?”何滿說,“我能聽他們聊很多,只要我不看他們,他們就不知道我能看到。他們會聊我爸,聊你們在這些女人。我知道她們誰對我是真好,誰在我離開後會罵我媽,誰兩面三刀,誰是單純又笨的……”
三姐看著何滿。
她現在終於知道,何滿為什麼看起來會比同齡的孩子更成熟。
“我聽他們說三姐。”何滿道,“我被你嚇到了,你的經歷太嚇人了。當時我想,我爸能救你出來,你跟他鬼混比在家跟著你那個老男人強多了……哦,順便說一句,那個男的八年前死的,喝酒被嘔吐物噎死的。”
三姐又有種想哭的衝動。
何滿說:“沒想到你還在……我挺高興的。我見過好多鬼被別的鬼吞噬,我以為你很早就被其他的鬼給吞了……”
三姐猛烈搖頭。
何滿說:“我過得挺好,我沒說假話,你也別不放心。我現在能把學費解決了心裡那塊石頭就放下了,不然還要想著去哪裡打工。你妹妹妹夫人一般,但能養我真的不錯了。雖然有時候會把他們的失敗甩鍋到我頭上,說我是剋星,但只是嘴上厲害些,實際上還是養了我。別擔心我,我還是能哄他們的……”
三姐又使勁點頭。
何滿:“我靠著鬼相互聊天時的資訊,過得還不錯。我們學校的馮老師也和我一樣,但我沒有告訴她,她很照顧我。所以……三姐你自己要過得開心,早日……嗯,成佛。”
何滿對煞鬼的瞭解浮於表面,但仍然獻上了祝福。
三姐熱淚盈眶:“菲菲,你長大了。”
何滿笑道:“三姐,你對我最好了。”
她說:“我每次回憶起來,也就你對我,像點媽的樣子……”
“你媽她……”三姐問。
“考上大學後我找找看吧。”何滿道,“畢竟是個媽,以後總要知道她埋在哪,我想做個好人,不想背不孝的鍋。”
柳仁臉色一變,急打方向盤,說道:“前面也有!我走這條路!”
看起來是兩撥鬼都殺來了。
何滿睜大眼睛盯著看,說道:“應該是他那兩個兄弟都來了……”
柳仁把車開上小路,然而還是避之不及,一些鬼衝鋒時,鑽進了他的車裡。
何滿側身擋住三姐和司令,彎下腰,像抱著他們一樣,遮擋住這兩隻鬼。
幾隻鬼沖出去時,似乎看到了車內有鬼,但大多數怔愣之後就繼續沖,只剩一個,鬼嚎著轉身追來。
柳仁把油門踩到了底,一邊加速一邊說:“完了,明天就有記者報導我超速飆車……”
他看了眼後座上的小姑娘,說道:“安全帶怎麼不系!快系上,我要展現高超技術了!”
何滿扣上安全帶後,柳仁把指標飆到了一百八。
“戈壩紅綠燈少實在是太給面子了!”柳仁說。
沒有交通指示燈的地方,自然監控也少。
當柳仁把車停在紅燈前時,那只鬼已經看不見了。
柳仁說:“兩條腿的肯定拼不過四條腿的。”
他很興奮,胳膊搭在靠背上,轉頭來,似乎想讓一人兩鬼誇一下。
但何滿卻趁機說道:“你們資助我,生活費不能直接給我,一定要給養我的那家。”
“為什麼?”柳仁說,“這就是給你的。”
“如果你一分錢都不給他們,他們是不會讓我去上學的。”何滿道,“你救助其他學生的時候,不清楚這些嗎?我們只是未成年,生活費給我,她知道我接受資助後,肯定會問我要錢,還會認為我瞞著他們拿了更多的錢,有這些錢,不給她兒子花,我會背鍋的。你把生活費給她,最好不要一次性給,每次少一點,她就會剩一點給我,這樣最省事,還不費口舌……”
柳仁這個順風順水長大的少爺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他的生活和何滿的生活天然有壁。
三姐心疼道:“你可以跟她一刀兩斷……”
“養我的恩我還沒報。”何滿快速說道,“起碼要報了才能斷。柳總,我很麻煩,但這些是我考慮之後必須要說的。”
柳仁比了個OK:“我知道了,我來處理。”
柳仁計畫的處理方式非常簡單粗暴,基金會的資助,就按照何滿所說的,發給她現在的監護人,之後,他要讓人每個月家訪一次諮詢賬務。這邊,他自己掏腰包給何滿買單她的所有花費。
他認為,這個還未滿十八周歲的女生,將來不會是個普通人。
人才投資,從來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綠燈後,柳少爺慢悠悠開走,瞥了眼後視鏡,看到不遠處,那只鬼舉著刀追了上來。
“歹勢!他是神經病啊!”柳仁用詞溫和地罵了一句。
這個路段有學校,這會兒家長來送孩子,門口堵成一片,加速超速是萬萬不可的。
少爺車往前開,眉心卻皺成三道杠:“如果我們有什麼辦法能阻擋就好了……”
正在他憂慮之時,擂鼓聲四起,聲如悶雷。
柳仁一愣,問道:“你們有聽到嗎?”
緊追他們不放的那只鬼在聽到鼓聲時,怔愣了片刻,柳仁從後視鏡中看到,那只鬼向一旁望了過去,之後,大驚失色,掉頭就跑。
何滿向後望去,指著天地一線的地方喊道:“天兵天將!”
擂鼓聲愈來愈重,司令道:“想吐。”
這個擂鼓聲就如同擊在心上,令他胸口發悶,三姐的臉色更差,掙扎著起來看,擔心道:“是打起了嗎?”
巢市的星星之火總部,卓忘言站在窗口,雙目赤金。
一道傳音符出現在他眼前,傳來一個中氣十足,震耳欲聾的聲音:“西北大將李成德,應召前來,已起陣,等王下令。”
卓忘言歪頭看向蘇妙。
蘇妙做了個請的手勢。
“還是您自己來。”蘇妙說,“槍桿子裡出政權,誰有兵誰說的算。”
收到有敵來犯的線報後,卓忘言當著柳京非的面,發佈了召將令。
他說:“我教你一個道理。”
召將令如同聖旨,沒過多時,就有將軍應召。
“我在西北布的有兵。”卓忘言說,“你幫助妙妙,我幫助你。現在,我來給你做示範。”
他接過那道飄在空中的符,手指觸碰到符的瞬間,眼眸也亮了。
“西北將李成德聽令,加快腳程,戈壩佈陣,圍城迎戰。”
“得令!”
蛟龍化出四爪,從他的口袋爬出來,貼著他的臉嗷嗷求戰。
卓忘言道:“用不上你。”
蛟龍撒嬌,咩咩嗷嗷。
“不是說你沒用。”卓忘言道,“我是說,這種戰場,配不上你。”
柳京非目瞪口呆,脫口而出:“這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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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將李成德,唐朝人,最早跟隨諦清的一批大鬼。
心願什麼的,早沒了,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長留世間,一直做將軍,護衛老夥伴們的平安。
他被封為西北大將後,這兩千多年就沒上過戰場,手癢心癢了兩千年了,都要癢出病來了,王終於召喚了他。
李成德激動萬分應召,立即點兵,帶手下一半的兵力和先鋒隊殺向戈壩。
他們跨馬披甲,還扛著唐朝時的戰旗,黑色的龍鳳旗似黑雲壓城,浩浩蕩蕩擺開陣來。
戰鼓一響,氣勢上就勝了。
那些戈壩的大鬼們,也就是平日裡的街頭惡霸,打架鬥毆拿手,但打仗,一竅不通。
兵書看過嗎?沒有。
知道打仗時的兵力調配協同嗎?不知道。
懂如何行軍佈陣嗎?不懂。
說起來,有些悲慘。
等了兩千年了,敵人卻是這種貨色,李成德臉黑了。
不過,他很快打起精神,對左右副將說道:“一分鐘之內掃清戰場,讓這些毛沒長齊的軟蛋自行嚇死!”
左右副將領命,各個摩拳擦掌,帶著一種幾近變態的笑,接過令旗,駕馬領兵衝鋒而上。
李成德坐於將台,說道:“簡直是欺負人!”
不是說他欺負這些混混,而是說,王把他叫來,讓他處理這些蝦米,簡直像欺負他。
他掏出一枚不會走的金懷錶,自然,他也看不懂。雖然手下有個清朝的兵教他怎麼看時間,可他還是不懂這玩意。
現在,他掏出懷錶,無非就是顯擺一下。
左右副將回來覆命:
“拿下!”
“拿下!”
李成德說:“好!!恰巧一分鐘!”
實際上可能還不到一分鐘,他只是想顯擺一下自己會看表。
右副將是個實在人,他回答:“將軍,這表壞了,我自己心裡數了,沒一分鐘。”
左副將更實在,說:“將軍,我證明他說的沒錯,我會看太陽!”
李成德:“……”
去他娘的,我不要臉面嗎?!
他悻悻收起懷錶,掏出一張黃紙,他真鬼畫符,歪歪扭扭畫了幾個字,黃紙上的字亮了起來。
李成德喂喂了幾聲,對面沒有聲音。
李成德道:“咦?明明接通了啊。王?王啊!喂!喂!我是李成德啊!王你能聽見嗎?信號不好嗎?我李成德啊!我這邊打完了!勝仗!”
鬼終於用上了現代語,顯擺了一下。
這邊的卓忘言被震的耳朵疼……就更不想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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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33:58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5章妙願願屋
李成德趕來拜見王,一個五大三粗硬胡茬的大老爺們, 哼哼唧唧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殺雞用牛刀。”李成德說。
說完他還怕卓忘言聽不懂, 挑明瞭誰是牛刀, 是誰雞。
“我是牛刀,雞是那群現代鬼。”
鬼推磨公司總部一屋子的現代鬼都覺得這將軍需要拔高情商。
蘇妙悄悄問晁沖“這是哪個朝代的?”
“跟我一個朝代的。”晁沖小聲回, “作戰一把好手,不過人有點莽, 所以王沒敢讓他來護衛您,就封了個西北將軍讓他玩。”
這西北將軍嗓門大,但不耳背。晁沖聲音再小, 他也聽見了。
西北將軍說“你個潑皮無賴騙人鬼,說我什麼!!”
晁沖加緊對蘇妙說了句“我倆不對付。”
西北將軍走過來, 指著晁沖鼻子罵“有本事脫了這層皮, 我不把你打的像光屁股猴躥房頂我就不姓李!”
晁沖溜了。
蘇妙眨眨眼,心知這耿直將軍一定被晁沖騙過, 還可能騙的很慘。
李將軍脫盔, 給蘇妙行了個禮“王妃安。”
蘇妙“……您請起。”
“沒王妃就沒我李成德的今天!”李成德說,“李成德在這裡給王妃叩首!”
三下。
蘇妙“……我受您的大禮,咳……不會折壽吧?”
卓忘言說道“恩情禮, 無所謂。”
蘇妙好奇問李成德“我對您有恩情?”
李成德道“要不是您, 王不是王,我也不是將軍,咱們現在還是一群不成氣候的孤魂野鬼。”
晁沖又溜了進來,擼起袖子道“我來解釋。”
他跟講課一樣, 從頭到尾給蘇妙順了一下她上輩子的“功績”。
“王那時根本不懂人世的等級制度,是您給了他這個概念。”晁沖道,“當時亂世將至,王想招點幫手來讓您平安渡過,效果雖然好,但大家當時和今天戈壩的混鬼們沒什麼兩樣,無身份也無相應的論功行賞,不成氣候。你看不過去,就對王說,人世有皇帝,鬼世也應該有皇帝。天地在上,能者自立為王,清有大才,可稱鬼王。”
蘇妙“哦……也就是我建議的卓老師給自己封了王。”
“不錯,還效仿朝廷,設置了文武官,還規範了軍隊兵將。”晁沖指著自己說,“不才也在您這裡領了一官半職,是您的丞相。”
李成德重重哼了一聲“靠耍嘴皮子討來的,算個球!”
“後來咱們南征北戰,王和王妃的威名滿華夏。”晁沖說道,“再後來,因天地氣運不好加之亂世壞運,您很快就壽終了,王也消失了。大家群龍無首,群雄爭霸,許多自己宣佈當王的,效仿你們封了王還封了一眾妃嬪,不過都不長久,總之千年過去,現在大家七零八落,但還能在你們身邊的,都是良將忠臣。”
李成德說“這話倒是沒錯。”
蘇妙“呃……很快壽終,是活了多久?”
晁沖歎息道“唉……區區一百二十年。”
蘇妙頭頂驚出感嘆號,定了定神,道“我懂了。所以我現在是在重複自己走過的路……”
“這是必然的。”晁沖說,“你是混沌世煞鬼們的氣運,所以您的每一世都會推動新秩序建成。而且,這些也是不斷發展壯大的,千年前,父系社會運強,您雖為神,卻因是女兒身,眼界格局都不到位,想破天了也只是讓王封王,給您封個妃……如今,你受的限制小了許多,加之混沌世的總體社會體系也改變了,所以您這一世,眼界格局都大了呢。”
柳京非頗感興趣地看著晁沖,打算私下裡找他聊聊,看他要不要去給她兒子幹事業。
這可真是個人才,尤其這張嘴,誇人於無形。
蘇妙確實被晁沖的口才誇的心裡美滋滋,道“那……我那個心願屋的事,怎麼樣了?”
晁沖看了柳京非一眼,有了個打算,說道“缺啟動資金。”
卓忘言疑惑“你缺錢?”
晁沖不是國庫嗎?怎麼會缺錢?
晁沖心裡苦。
卓忘言果然不是人,不懂他的小心思。
他只是個律師,再能撈錢,名下的資產也不多,註冊成立公司容易,後期支撐運營就難了。萬一沒做好,資金鏈斷了,事情就麻煩了。
畢竟是蘇妙要做的事情,萬一做不好,就算蘇妙自己能接受,卓忘言肯定也要責備他無能。
但現在,事情有了轉機。首先,這個鬼推磨公司已經初具規模,並且開始運轉,效果也不錯。其次,這個公司的負責人是柳京非。
柳京非,全國富豪榜前五中的人物,在現實社會的人脈資源資金都是一流的,完全不會考慮錢的問題。再次,柳京非也有合作的意思,加之今天的這場地盤爭奪戰,也讓柳京非認識到,只做商人是不行的,要創立秩序,還得靠暴力機器支持。
完全的歲月靜好是不存在的,想春風化雨,也得先有抵擋突然而至的暴風雨的本事。
於是,晁沖拋出了橄欖枝。
卓忘言聽不懂,但柳京非何許人也?商場沉浮那麼多年,晁沖剛把話拋出來,她就明白了。
她欣然接受了橄欖枝,說道“資金我可以。”
蘇妙暗暗給晁沖比了個贊。
晁沖心裡舒了口氣,美滋滋想“嘿,我又立大功了!”
於是,柳京非叫來柳仁,人律師和鬼律師,和蘇妙商量了初步的合作事宜。
“也就是說,我們駐兵幫你們維持治安抵禦外敵。”蘇妙道,“對吧?”
“我們明確職能。”柳京非說,“駐軍的,要古代的大將們就可以。但還有一部分維持日常治安的,最好還是要讓現代的鬼來帶一帶。我的意思是,軍隊和員警分開。咱們有軍有警,軍隊就是抵抗外部侵略,員警就對內解決片區的治安問題,處理吵架打架事件,諸如此類。”
蘇妙“卓忘言,如何?”
卓忘言這個聽懂了。
他在軍事和秩序這方面,悟得更快。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意見。”
蘇妙道“指揮權還在我們這裡。”
柳京非笑道“自然,我想要也要不來啊。”
她可是看到卓忘言如何調兵遣將了,這種超出正常範圍的能力,她是比不了的,所以也不念著。
“那麼,以後我們去世,這些軍隊和員警的運轉……”蘇妙想得遠。
柳京非笑著說“我們一步一步來。”
蘇妙不好意思道“對不起,確實有點早了……”
“沒關係,已經很好了。”柳京非說,“你這樣的人,做什麼都會取得成就的。”
“謝謝!”受到知名女強人的稱讚,蘇妙力量滿滿。
“還有經營模式。”柳京非說,“你剛剛提的線上線下新型模式,我看非常好。我們可以利用網路平臺售賣創意,就是你說的,利用鬼的力量,幫助人來做事情,用人的幫助,完成鬼的心願。”
蘇妙點頭。
“三年之內,我們不做任何盈利期望。”柳京非接著說,“目前就先設立公益性質的機構,投資方是我的公司,資金不需要你們發愁,但每年需要財政透明,給我們相應的財政報告。”
“沒問題。”晁沖回答。
財報這些,他太擅長了。
“既然這樣,那不妨來想第一件事吧。”柳京非交疊著手,笑眯眯道,“準備給這個機構叫什麼名字?另外多準備幾個備用的,以防註冊重名。”
蘇妙跟卓忘言晁沖商量後,說道“那就先拍定一個妙願屋,明天之前,我們會把備選報給你。”
柳仁站起來,伸出手。
“合作愉快。”他說。
蘇妙心潮澎湃,握手的那一刻,仿佛是和聯合國主席敲定了世界和平百年計畫,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點頭道“合作愉快!”
柳仁禮貌和每個人都握了手。
卓忘言收回手,揚眉問道“是協定達成了嗎?”
晁沖道“初步定了,我們跟她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了。”
“我就知道妙妙可以。”卓忘言表情自豪。
此事談妥,柳仁又給蘇妙介紹了何滿的情況,並敲定了資助金。
“除了基金會給的,我還會以個人名義資助她。”柳仁說,“請你們放心,我們不會讓任何一個孩子求學無門。”
“真的感謝您,還有您母親!”蘇妙道。
蘇妙志得意滿準備啟程回家,告知爸媽她事業的新進展。可不料剛離開鬼推磨,三姐就過來給她告別。
“三姐?”
“我想留在這裡,看著她,也有個照應。”三姐說,“我還是放心不下她,我想……我想看她考上大學,真正的獨立,過得好……”
蘇妙有些想哭,她張開手臂“三姐,抱抱你。”
三姐飄下來,輕輕抱住了她,鬼的擁抱,似微風吹過臉頰一般的觸感溫柔。
“我同意,三姐什麼時候想回去了,就讓柳總聯繫我,我會親自來接你回家。”
“謝謝妙妙。”三姐道,“其實還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蘇妙做好感動的準備,期盼道“你說。”
三姐說“幸虧卓忘言對你的美醜沒什麼概念,不然就你那個化妝法,好好的姑娘給禍成白臉紅嘴女妖精。”
蘇妙“去吧您!趕緊的!!”
啊,好久沒聽三姐這麼說了,還有點懷念。
三姐笑了一下,給她鞠了個躬,抱了抱司令,飄走了。
“她會很安全。”卓忘言說,“這裡不受法務部控制,我們在這裡有駐兵,以後還會有大鬼負責值勤,那個女人是個很好的管轄人,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蘇妙“我知道,所以我才同意她留下……”
“母愛……不是她的親生孩子,情也能如此真摯。”卓忘言眼神飄遠,“人的感情真的奇怪。”
“不奇怪。”蘇妙說,“情感就是這樣,卓忘言,你會習慣,並且敬佩的。”
司令道“咱們這就打道回府?”
蘇妙搖頭“誰說的?我跟我爸媽彙報完事業進展後,打算帶著柳京非去西北區法務部,跟他們聊聊合作的事。”
晁沖在旁邊鼓掌。
“好,這個發展好!”晁沖道,“充滿了驚喜。”
還有可能……是驚嚇。
這一屆的鬼可真膽大啊,不對,主要是……花神膽大。
晁沖“我有點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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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34:20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6章 歡天喜地龍鳳鬧
從巢市回到閔匯, 蘇妙和卓忘言剛進門, 就被蘇父蘇母的陣仗嚇到了。
蘇妙看到桌子上的酒, 想起卓忘言之前喝完酒的可憐模樣,小聲道:“我去跟爸說你不能喝酒。”
卓忘言制止了她。
“擇偶首要是身體健康。”他說,“我給你的父母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身體不好,這樣是不好的。”
蘇妙:“……這還懂得挺多?”
卓忘言道:“你父親是打算酒品試人品,經過這一關, 我才能得到他的承認。”
“這你竟然也知道?”
卓忘言:“你們的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他很有自信:“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出醜。”
晚上八點半, 蘇妙盤在沙發上嗑瓜子,聽她爸給卓忘言吹他一生最大的成就——養閨女。
蘇父喝上頭,但很矜持,拍著女婿的肩膀,不住地說:“你不錯, 你不錯……但你這不愛說話的性子……要改。”
“雖然男人……少說多幹為重,但……太悶了,對孩子教育不好。我家閨女得溝通, 要交流,她吃哄不吃冷, 有矛盾了你憋著不行,要說……”
卓忘言道:“好, 我知道。”
蘇父又道:“再問個私人問題……你給我好好回答。”
卓忘言撕了條雞腿, 呈給岳父。
蘇父:“談過前任嗎?有什麼就舊情……沒斷嗎?都處理好了嗎?我女兒不能受一點委屈, 我看你人品, 算經得起考驗,但人到底如何,那要長期接觸才知道……你在事業上在理想上沒有大問題,但一個男人如何處理感情稀裡糊塗,優柔寡斷,那在我這裡,那是直接淘汰的!”
蘇母跟蘇妙眼神溝通,蘇母也坐下來,母女倆嗑起了瓜子,聽兩個男人酒後聊天。
卓忘言說:“只有妙妙。”
蘇父笑了一下,有幾分懷疑。
“好聽的話,你就別在我這兒吹,我看得出,你打聽打聽我是誰。”蘇父又問,“我聽真話。”
卓忘言回答:“喜歡妙妙。”
“哈哈哈哈……你小子,圓滑。”蘇父又勸了杯酒,問,“前妻前任有沒有?孩子有沒有?”
卓忘言搖頭。
蘇父說:“我記著你的話,我肯定要去查,我查你征信,我還要查你三代,我要查你有沒有瞞報……我還要查你病史。喝酒抽煙吸`毒,有嗎?”
卓忘言搖頭:“沒。”
蘇父的眼睛像探照燈,盯了他會兒,說道:“你今年多大?”
卓忘言忘了。
他看向蘇妙,求救。
蘇妙:“他三十。”
蘇父:“我這不是嚇唬你,我跟你講,我閨女說你父母都不在,老家還是戈壁灘的,我這疑心就上來了……你倆要真在一起,認真說,爸,我們結婚,那我肯定要去你老家走訪,我看看你爸媽的為人。我閨女好騙,我可不好騙。”
蘇妙:“哎唷,你至於嗎爸?”
蘇父一拍桌子,說道:“你以為我跟你似的?我跟你媽商量了,這人……”
他指著卓忘言:“藏得太深,爸教過你沒?你自己想想!你爸我天天教你,你耳濡目染,你應該知道他疑點多。身份,父母,家庭背景……跟逃犯那一套一樣!”
“這話就過分了。”蘇妙有些緊張了。
按她爸的性格,可能真的會驅車千里到什麼戈壁灘審查卓忘言的“出身背景”。
卓忘言仰頭喝幹了酒,醉意爬上眉梢眼角,染了點紅。
他心裡也有點不放心,他沒想過蘇妙的爸爸會這麼較真。
蘇父酒後也吐了真言。
“我實話告訴你,我從閨女的角度看,我是滿意你的。”
卓忘言適時回了聲:“謝謝。”
“但從父親的角度出發……”蘇父拍著胸膛,“我看見你我就心慌。我是誰?我蘇西行幹了多年的檢察工作,又到法院……我見過烏七八糟的人,多了去,我一看見他們,我就心慌。我多年的老經驗,我的第六感,現在看見你,也是一樣的。我告訴你,我一定要查你,我查你三代,你要怕,你趁早承認了……”
“家世清白。”卓忘言輕輕回答。
“好!”蘇父拍桌,“那我就查了,我要查出來你小子有貓膩,有污點,身份是假的,你等著瞧。”
蘇妙低聲問母親:“我爸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較真?卓老師真不是什麼壞蛋,爸怎麼這樣。”
蘇母悄悄說:“你爸好幾天都沒睡好,說想起他就覺得心慌,總覺得你會被騙走,我都不敢提,我說他太緊張,他還不樂意。”
蘇妙:“得……現在我有點緊張了。”
半夜十二點,老父親身體經不起折騰,癱在沙發上睡了,鼾聲重了許多。
卓忘言被占了棲身之地,委屈巴巴坐在小板凳上發呆。
蘇妙說:“你睡我屋吧。”
卓忘言:“那你呢?”
他轉過臉,像剛哭過一樣,眉眼濕漉漉的。
蘇妙莫名被擊中了,輕聲細語道:“我跟媽媽睡,你快睡吧。”
卓忘言:“跟我一起不行嗎?”
蘇母在旁邊笑。
蘇妙臉一紅:“收斂點!”
“想和你……”
“去睡覺!”
果然,他還是把腦子給喝迷糊了。
卓忘言晃悠悠起身,蘇妙伸手去扶,他擺手:“不要你。”
“嗯?”蘇妙驚,“你再說一遍?”
“不要你……扶我。”卓忘言說,“我自己可以,我沉,你……扶不動。”
蘇母:“哈哈哈哈。”
不管丈夫難受不難受,反正她是挺滿意的。
卓忘言躺下後,自己拉高被子蓋好,眨巴著眼,再次挽留道:“妙妙要不要一起睡?”
蘇妙說:“今天就算了,你乖一點。”
卓忘言唔了一聲,又忽然皺起眉,手在被子裡掏啊掏。
蘇妙:“你在幹什麼?”
卓忘言:“有……東西在動。”
蘇妙想歪了。
“手拿出來!”
卓忘言的手從被子裡拔了出來,攤開手,雞仔跟蛇跟蘇妙大眼瞪小眼。
萬幸蘇母沒在這裡!
蘇妙:“你倆不是跟著晁沖走了嗎?!”
蛇和雞仔委婉地表示自己想念母親,所以留下了。
蘇妙聽不懂,再動聽的話,到她耳朵裡也是嘰嘰嗷嗷。
她噓了一聲,吩咐兩隻不省心的乖乖鑽進被子裡,晚上不要到處亂跑。
倆孩子十分配合,道了聲晚安,和乖巧的父親一樣,閉上眼睡覺。
然而後半夜,蘇妙猛地驚醒,起來一看,差點魂飛魄散。
蛟龍半條身子泡在酒裡偷喝,鳳凰就坐在她爸的嘴上,頭上的呆毛被她爸爸的呼吸吹的一動一動的。
蘇妙瘋了。
她跑去看卓忘言,發現卓忘言像死了一樣平躺在床上,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愣是像國旗,周圍一圈黑氣,也跟醉了一樣,肆意亂飄。
他醉後,煞氣就控制不住了。
蘇妙心累揉臉。
轉過身,先去收拾龍鳳。
她先來捉蛟龍,蛟龍泡了酒之後,以為蘇妙要跟它玩,興奮地邊躲邊嗷嗷叫。
蘇父迷迷糊糊爬起來,鳳凰掉下沙發,嘰嘰喳喳想爬上去。
“誰在叫?”
蘇妙一把撈過蛟龍揉成一團捏在手中,又撿起鳳凰說:“沒事,我有點餓,出來捏點東西吃。”
蘇父躺了回去,三秒之後,鼾聲又起。
蘇母打開臥室門:“妙妙?”
蘇妙下意識打開窗,把龍鳳扔了出去。
蘇母走了過來:“妙妙,大晚上的在幹什麼?”
“……上廁所,看到一個蛾子,把它扔了出去。”
蘇母:“快回來睡,明天我買點藥噴一下。”
被扔出窗的龍鳳:“?”
這就傷心了,媽。爸都沒扔過我們!
第二天清晨,蘇母叫醒蘇父,兩個人晨練加買菜。
蘇妙還睡著,睡夢中惡狠狠揍了龍鳳後,她說:“卓忘言……咱們養……”
偷溜回來上床的蛟龍和鳳凰歪著腦袋聽。
“養狗……”
蛟龍:“聽見沒,媽要養狗和我,不要你了。”
鳳凰:“哥,你真有自信,爸媽都寵幼子,不要的肯定是你。”
蘇妙:“養貓……”
鳳凰:“聽到了吧!養貓和我!”
蘇妙:“養倉鼠……”
蛟龍:“我這就去把那些倉鼠當瓜子給嗑了!”
蘇妙:“也不要他倆。”
鳳凰呆毛一豎,一屁股坐在蘇妙嘴上,使出堵嘴大法,說道:“媽說胡話呢!”
蛟龍原本也要堵蘇妙的嘴,然而尾巴尖感測到那不同尋常的煞氣,立刻把自己繞成麻花,震聲道:“鳳凰,我怎麼教育你的,快從媽臉上下來!”
鳳凰呆毛抖了。
它也感應到了熟悉的煞氣,顫巍巍抬頭,果然見門口樹著個卓忘言,正陰森森看著他倆。
鳳凰軟了,從蘇妙臉上摔了下去,砸在了蘇妙胸口。
蛟龍演技精湛,這才裝作剛剛看到卓忘言的樣子,說道:“你來了,我都跟鳳凰說了,不讓它那麼調皮,它昨天還去逗蘇妙的爸。”
卓忘言動了動眉頭。
鳳凰一步都邁不動了,軟綿綿耷拉在蘇妙胸口,全身上下,還剩嘴硬著,告狀:“它昨晚喝酒!!”
蛟龍:“?”
弟弟,兄弟之間,就不要相互出賣了好嗎?難道多挨揍一隻,就能減少打在你身上的疼嗎?不值得的。
鳳凰偏要拉它共沉淪:“昨晚它胡鬧被媽扔了出去!”
卓忘言走上前,三下五除二,先把蛟龍打了個結,揣進口袋,接著去捏鳳凰。
鳳凰怕卓忘言揪它鳳凰翎,慌張之下使出神閃避。
卓忘言按在了蘇妙的胸上。
蘇妙睜開了眼睛。
卓忘言臉紅了。
鳳凰嘰嘰笑了起來。
“你也逃不掉!”它拍翅笑道。
蘇妙低頭,看向按著她胸口的那只爪子。
卓忘言的人身一定是老天爺親手捏的,那手,美到只看手都能怦然心動。
然而——
蘇妙:“諦清。”
“……嗯。”
“你他麼不會是色神吧?!”蘇妙道,“要不要這麼急色?”
卓忘言收回手,說:“你誤會了,我替你拉高衣領。”
鳳凰快把自己笑散架了。
蛟龍在口袋裡嗤笑親父。
卓忘言的臉在委屈和真誠之間來回切換,最後定格在撒嬌上,可憐兮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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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34:34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7章 岳父的灘戈壁灘之行
蘇父蘇母回來時, 正巧看到卓忘言從主臥出來, 一臉的溫柔,胳膊上掛著他們的親生女兒。
小情侶親昵打鬧,抱抱親親舉高高轉圈圈, 被長輩抓了個正著。
蘇妙臉紅炸了,連忙把腳放在地上,把卓忘言的手從腰上拿開。
“早上吃什麼?”蘇妙一著急, 嗓音都起高了, 差點破音。
蘇父臉又黑成了鍋底,蘇母半是笑半是無奈, 瞥了她一眼,無聲歎了口氣。
蘇妙吐了吐舌頭。
吃早飯時,蘇父嚴肅問道:“蘇妙,你想好了?”
正在喝豆漿的蘇妙抬頭, 懵道:“什麼?”
“你倆要不要結婚?”
蘇妙看向卓忘言:“……肯定要啊。”
卓忘言報以燦爛笑容。
蘇妙嬉皮笑臉道:“怎麼了,爸?您心裡不好受啊?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心煩?”
蘇父的臉色回答了一切。
他放下碗筷, 長長歎了口氣,板著臉說道:“你倆放下筷子聽我說。”
卓忘言立刻放下碗筷,端正坐好。
蘇妙:“嗯?”
蘇父道:“你確定就他了, 定下了?”
蘇妙:“嗯, 板上釘釘了,天塌地陷也不可能改。”
蘇父:“既如此,我來宣佈一件事。”
卓忘言溫聲道:“您講。”
蘇父:“我要自駕去西邊旅遊。”
蘇妙:“這麼突然?”
而且, 這話題怎麼轉得如此快?
蘇父接著說:“順便去小卓家鄉看一看,帶著你一起。小卓去嗎?”
卓忘言:“妙妙如果去,我一定會去。”
蘇父對他“假惺惺”的標準回答嗤之以鼻。
蘇妙明白了父親的用意。
她爸果然是個狠人,說要實地考察,就要實地考察。
蘇妙心慌了。
她:“爸?你知道去哪嗎你就去?”
她臉上眼裡包括語氣聲音,全部暴露了她的著急。
蘇父更堅定了自己要去考察女婿出身的決心。
蘇妙暗暗想,完蛋了,怎麼辦?!她爸這個性格,說要去,那肯定是已經決定好了。
果不其然,蘇父是個行動派,他說:“我油都加滿了,今天收拾收拾行李,你們要是去,明天早上我們出發,我地圖看好了,咱們直奔邊疆,你要結婚,那老爹就要給你婚前把關,傻姑娘……”
卓忘言總算是明白了:“您是要去我家?”
蘇妙:“說的就是你家。”
她重點放在了你家這兩個字上。
卓忘言說:“我好久沒回去過,家裡的房子是爸媽單位的……”
他按照晁沖提醒的,說道:“爸媽去世後,那裡就沒家了。我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們住的地方,其實並不是城市……”
“唧唧歪歪的。”蘇父道,“藏著掖著,我家姑娘能放心跟你結婚嗎?”
卓忘言說:“這樣,我給弟弟打個電話,比起我,他去那裡的次數更多。”
卓忘言慢悠悠看了蘇妙一眼,示意她放心。
他拿起手機,找了半天,沒找到晁沖的電話,反而把視頻按開了。
蘇妙聽到那個視頻接通聲後,扶額歎息,想找鳳凰撞死的心都有了。
卓忘言也懵了一下,直覺這操作不對。
那頭,晁沖興奮地接起了視頻電話。
“哎喲!稀奇啊,你會玩視頻通話了?”
卓忘言用從來沒有過的語速,快速搶道:“蘇妙的爸爸想去我以前住過的家鄉看看……你能安排嗎?”
晁沖七竅玲瓏心,立刻會意,說道:“放心,我全部給你安排妥當,咱叔什麼時候出發?帶你和准嫂子嗎?”
蘇妙:“……”
真想讓晁沖好好說話,不過……晁沖這人的反應力實在是太強了。
卓忘言轉頭問道:“妙妙,去嗎?”
蘇妙:“去啊!我也沒見過你老家呢,這次是個機會。”
晁沖嘿嘿笑了起來:“沒什麼好看的,那是個研究基地,咱們只能在週邊看一看,我哥現在沒通行證都進不去。”
蘇妙擠過來問:“你是說,那地方去不了?”
“也可以,沿途風景不錯,值得一去,而且咱可以去祭拜一下我哥的父母。”
蘇妙:“……呃,在老家埋著?”
“去了你就知道了。”晁沖說,“我恰巧也在閔匯,你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咱是跟蘇叔叔一起嗎?阿姨去嗎?”
“我媽不去。”
“瞭解,明兒我來接你們。”晁沖道。
蘇妙跟卓忘言放心了,他倆對視一眼,知道晁沖是全部都安排好了。
第二日,晁衝開這輛大越野出現在妙妙家門口。
放行李時,蘇妙低聲囑咐:“你話別多,我爸不好糊弄,言多必有失,你自己兜著點。”
“咱們怕啥?”晁沖笑道,“知道我哥為什麼姓卓嗎?”
蘇妙:“這不你隨便搞的名字嗎?誰他娘的給孩子起名叫忘言啊?”
“笨了吧,忘言,聰明,心領其意,大愛無言。”晁沖道,“其實,我給王準備了好幾個名字和身份,全是父母雙亡的,而且父母都是真實存在的。後來覺得您這個氣質家世還有父母,最容易接受的女婿,還是艱苦為航空做出卓越貢獻的科研人員……的後代。”
蘇妙:“我能問一下,剩下被淘汰的身份和名字嗎?”
“不提也罷。”晁沖道,“有一個是父母雙亡後,繼承了億萬家產的獨生子藝術家身份……但王他艸不來這個人設,這人設需要氣質獨特且叛逆,他在你身邊太乖了,所以還是不食煙火的科研世家更貼近他傻白甜的氣質。”
蘇妙偷笑。
晁沖道:“所以你放心,他的身份全是正當合法的,父母也都是真實存在且不易被外人調查的,你爸去一趟,心裡就有底了。我全安排好了……”
晁衝壓低聲音說:“卓選和王晶夫婦研究領域是絕密,因公殉職,事件真實且感人,你爸問不到細節,且會非常敬仰他們,完全OK。”
蘇妙:“贊!”
晁沖得意道:“我是誰,我辦事能力一流的。”
蘇父讓卓忘言掌握方向盤,晁沖坐在了副駕駛,打開導航現場教學。
一行四人踏上西行之路,路上,蘇父始終都在觀察考察這個准女婿。
可以,開車比較穩。
可以,脾氣看起來很好,不像是悶著會突然爆發的危險型性格。
可以,妙妙要做什麼,他都能滿足,臉上也沒有不耐煩。
就是話有點少。
相比之下……副駕駛這個遠方表弟,話就有點多了。
晁沖一直在活躍氣氛,嘴不停地說,嚇的蘇妙神經緊繃,生怕他哪句說不對,讓她爸察覺出非正常的細節。
車連開了八個小時,蘇妙睡了一覺,等太陽沉入地平線,紅色的霞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時,她才猛然醒來。
“不好!”蘇妙說,“我的龍鳳呢?!”
蘇父:“你的什麼?”
蘇妙:“……沒什麼。”
她睜大眼睛示意晁沖。
過一會兒,晁沖發來短信。
“完蛋了,好像落你家裡了!”
“我不活了!”蘇妙連發了十八個感嘆號,“他們要是當著我媽面撒野該怎麼辦?!”
晁沖輕輕笑了起來。
卓忘言冷冷瞥了他一眼,晁沖立刻拉上嘴,給蘇妙回:“沒事,他倆一直跟著呢。”
蘇妙:“怎麼跟著?”
晁沖道:“你家夫婿要教訓一下熊孩子,讓他們自己先飛咯。”
煞氣化形,普通人看不到,卓忘言讓它們化龍化鳳後,先飛一步。
蘇妙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以為它們要拆我家了。”
“不敢的。”晁沖說,“這倆崽子胡鬧時,也知道分寸。他們不會在你父母面前掉馬的……”
到了晚上,他們宿在某小鎮的小賓館裡,因為冷,蘇父從後備箱取出昨晚剩的半瓶酒,喝了兩口。
蘇妙看見後,爾康手了片刻。
“誒爸,你別……”
蘇父已經喝了。
蘇妙閉上了嘴。
這半瓶酒,是蛟龍泡過澡的……算了,喝就喝吧,酒精濃度高,說不準已經殺菌了。
哪知第二天,蘇父容光煥發,黑頭發都長出來了一大把,神清氣爽提出今天他開車。
老岳父的車飆到了八十碼,並一路高歌,晁沖相當捧場,叫好聲不斷。
蘇妙悄悄拉過卓忘言,問道:“蛟龍……泡過的酒,有什麼副作用嗎?我爸喝的好像是泡過龍的。”
卓忘言默了好一會兒,回答:“像它一樣,精力充沛,後勁大。”
蘇妙:“……感受出來了。”
卓忘言又保證:“我會好好教育它的……”
蘇妙:“實話說,我已經放棄教育了。”
卓忘言愣了一下,想,他需要買一些育兒手冊研讀學習了。
中午,他們到了地方。
換晁衝開,他在車上掛上通行牌後,對蘇父說道:“我們先去接待處登記。”
這個地方,是個人造城,城內設施簡陋,除了中心研究基地,沒有超過三層的建築,周邊全是禁止通行的警示牌,由武警把守站崗。
晁沖不知拿出什麼證件,和工作人員交談了會兒,登記後,他們得到允許,可以在指定餐館用餐後,由工作人員跟隨,到紀念碑前獻花祭奠。
“一般只給二十分鐘。”工作人員說,“來看誰?”
晁沖指著卓忘言:“來看他的父母,是在126意外事件中去世的。”
工作人員翻看了登記簿,抬頭道:“你姓卓?”
“對,卓選和王晶的獨子。”晁沖道。
蘇父連忙問:“他爸媽,是怎麼回事?”
“這我們不知道。”工作人員禮貌道,“在中心工作的科研專家,除了名字,其他的,包括家庭成員都在保密規定裡,不知情,不打聽,不外露。”
蘇父道:“好的,我瞭解,實在不好意思。”
小店的食物很簡單,兩葷兩素固定搭配,價格也很便宜。
見大家都吃完,晁沖催促:“我們到紀念碑去獻花吧。”
蘇父沉默著點頭。
沒有墓地,也沒有名字。
晁沖道:“絕密,三十年保密期,所以這些科研人員暫時以這種方式紀念。其實伯父要是能看到公安系統的戶籍資訊,會發現我哥的父母親,都是普通職員,或許顯示的是某個高校的老師教授……這樣子,很不起眼。”
蘇父道:“我懂,值得尊敬。”
晁沖把花遞給卓忘言:“哥,給爸媽獻花吧,真誠的。”
卓忘言接過花,認真回答:“好。”
卓忘言走上前,把花放在了紀念碑下。
蘇妙低頭垂手,和父親一起為這些犧牲的科研人員默哀。
結束後,蘇妙抬起頭,看到紀念碑後面躲著一個小女孩,梳著兩條羊角辮,好奇看著他們。
蘇妙:“有個孩子?”
小女孩睜大了眼睛。
蘇父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哪裡有孩子?”
乾燥的風刮過,蘇妙驚出一身冷汗。
不是孩子,是一隻小鬼。
此刻,那個孩子慢慢從紀念碑後走出來,扭臉看向最近的卓忘言。
卓忘言低頭,看著她。
蘇父看到他目光放低的那一刻,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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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26 00:34:49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8章 永遠五的歲的姐姐
十五歲生日, 是蘇妙人生中的一道重要的分水嶺。
十五歲前,她堅定認為這世上無鬼, 因而她是夥伴中膽子最大的姑娘,不怕黑, 不怕神鬼傳說, 還敢去鬼屋全程笑著蹦迪。
十五歲那年, 蘇妙情緒相當不穩定, 那時她對身邊圍繞的這些鬼都不瞭解, 剛看到鬼的那天,她是跟爸媽一起睡的。
她挽著蘇母的胳膊, 手一整夜都是涼的。
再後來,她頻繁往表哥家跑,做了個實驗, 發現有相當一部分鬼,無法踏入軍人聚集的地方。
也是這時,蘇西行察覺到了女兒“不正常”。
青春期的少女,情感敏感多變,又容易受到打擊和摧毀,於是,蘇父密切又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女兒的一舉一動,試圖幫助青春期的女兒渡過成長變化最劇烈的階段。
當時,蘇妙身邊有個雜誌老編輯,這只鬼建議她看一部著名的電影《靈異第六感》,說她看完後就會明白他們留在她身邊是為了什麼。
蘇妙看完電影后, 心情平靜了許多。
因為小男孩能看到鬼,於是四面八方的鬼都會找來,希望小男孩幫助自己。
大概,傳遞了這麼個意思。
“和電影裡的鬼一樣,我們並不是為了嚇你。”老編輯說,“我們是有求於你,你能幫助我們。”
傳聞,腦袋上有綠光的人,到了十五歲後,就能幫助他們了結心願,開始新生。
有人稱蘇妙是藥,有人猜她是花神,到底能不能幫助他們,要看蘇妙的意思。在此之前,反正也沒地方去,這些鬼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留了下來。
蘇妙接受了這一解釋,對這些鬼的怕,轉變為煩。
“我不會幫你們。”蘇妙說,“就和電影裡的一樣,我的正常生活和學習肯定會受到影響。”
那日,蘇妙看完電影后,在房間裡自言自語。
蘇父找了個空閒,也看了一遍女兒看過的電影,這之後,他蹲在單位門口抽了一整包煙,翻了一堆的資料,又進行了兩周的持續觀察,最終跟妻子說:“妙妙應該能看見東西。”
蘇母問:“什麼東西?”
“飄著的那些。”蘇父說,“要不要帶她去看看醫生?”
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臆想。
蘇西行當時是這麼想的。
蘇母的回答很乾脆:“檢查一下,你倆都是。”
她認為,女兒沒事,壓力太大,從而幻想女兒能看到鬼的,可能是在一線檢察工作的丈夫。
於是,蘇家父女到醫院做了精神方面的檢查——全部正常。
蘇母道:“那就沒問題了,只要身體精神上沒有困難,學習生活也不耽誤,她表現出來的怪異那就是她性格組成的一部分,你身為父親,要允許孩子和其他人有不同之處。”
蘇父心踏實了,但疑慮沒有消除。
他把女兒看過的那部講能看到鬼的小孩幫助鬼的電影又看了十幾遍,終於,確定了女兒能看到鬼並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現實。
她有時的視線,會向上飄。
她有時會忽然捂住耳朵,戴上耳機,儘管當時家裡非常安靜。
他和妻子從不會進她的房間,但她會在自己房間的門上貼文明守禮禁止入內的提示牌,每晚睡前,都會大吼一聲誰都不許進來。
蘇妙十七歲那年,蘇西行偶然提到舉頭三尺有神明,蘇妙笑了一聲,說:“有沒有神不知道,但有鬼是肯定的。舉頭三尺有鬼,而且還挺煩的。”
蘇西行就問:“真有假有?”
可能他長相太正氣,濃眉大眼,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依然散發著堅信唯物主義的光芒,蘇妙回答說:“爸信嗎?爸肯定不信,所以說是假的,咱們還是要相信科學。”
蘇西行懂了,並且肯定了女兒能看到一些他看不到的東西。
但正如妻子所說,只要身體精神都健康,她表現出的其他怪異之處,就當作普通的不同看待就好。
身為父親,在確定女兒的正常成長沒有被打擾後,他也將此事放下,假裝不知情,依然平靜生活著。
到了今天,蘇西行發現卓忘言也能看到那些東西後,他心裡突然踏實了。
這證明他女兒不孤單,也不是自己想太多,女兒還有夥伴。
看到卓忘言的視線,蘇西行靈機一動,平靜說出:“這孩子估計有五六歲。”
他是根據卓忘言視線判斷的,那個小孩兒可能有110釐米左右,五六歲孩子的身高。
蘇妙臉色一白,驚訝道:“爸也能看見?”
上當受騙了吧?
蘇西行有些得意,但仍舊板著臉道:“你們都能看到,我為什麼看不到?”
他話說完,看到准女婿抬起頭,朝這邊看了一眼,之後,說道:“你看不到。”
被准女婿否定,蘇西行自然要反駁,但他反駁的極其有文化:“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道理是一樣的。
蘇妙:“爸什麼時候……”
蘇西行說:“你哪能瞞得住我?我早就知道你能看到這些飄來飄去的。”
晁沖忽然問道:“叔,叔我也能看到,只是不知道,您看到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蘇西行:“……男孩女孩,我認不出。”
那小姑娘晃著兩條羊角辮,穿著嶄新的大紅色棉襖,臉上還塗著大紅胭脂,咋可能是男孩。
蘇妙扶額,晁沖微笑,卓忘言愣了愣,又低下了頭。
那個小女孩拉住了他的手,叫:“爸爸。”
蘇妙吐槽:“得,多一閨女。”
蘇西行不說話了。
卓忘言把這個小姑娘帶到了車上,四個人坐在車上,攤牌。
蘇西行道:“這麼說,小卓也能看見?”
卓忘言點頭。
蘇西行又道:“那你倆是因為這個認識的吧?”
蘇妙點頭,問:“爸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能看見的?”
“早了。”蘇西行說,“你躲在屋裡天天跟他們說話,我會不知道?什麼都別想瞞過我,倒是你,一句也不說。你難道沒發現,為什麼爸沒攔著你辭職,你說去做什麼神鬼民俗研究,爸也不驚訝?”
蘇妙撲到蘇父懷中,小女兒撒嬌般道:“爸真好。”
蘇西行得意洋洋:“還有什麼事能逃過我的眼睛?我說他有貓膩,他就有貓膩,看見沒,今天不是被我看出來了嗎?”
蘇妙松了口氣:“既然這樣,我也跟爸把話都說了吧。”
卓忘言小聲道:“都說?”
蘇妙說:“我跟卓忘言想開個公司……現在是公益性質的,以後會慢慢發展。業務主要是幫助一些鬼實現遺留的心願,讓他們離開前沒有遺憾。後期會發展別的業務,人鬼互助那種。”
蘇妙想舉個例子來說明什麼是人鬼互助,沒想到蘇西行先開口:“比如你媽想知道我把私房錢藏哪了,就找鬼來問,這種?”
蘇妙:“……”
她看了晁沖一眼,晁沖心領神會,把這項業務記上。
他們之前怎麼沒想到還能這麼用!
蘇西行沉吟許久,說道:“你們的事,回家再說,記得也跟你媽說一聲。先說……車上的這個吧,在哪呢?”
蘇妙說:“在我膝蓋上坐著呢。”
蘇西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想像到小鬼坐在女兒腿上的畫面,瘮得慌。
小姑娘坐在蘇妙的膝蓋上,晃著腿,絮絮叨叨,說她想爸爸了,問媽媽在哪。
蘇妙心裡有些不舒服。
管卓忘言叫爸,卻沒給自己叫媽。
蘇妙說:“爸,你別覺得奇怪啊,我現在要問她基本情況。”
蘇妙嘗試著跟這個小女孩溝通,有效資訊很少。
“幾歲了?”
小姑娘說:“我五歲了。”
“爸爸媽媽叫什麼?”
“記不清了。”
“你家住哪?”
“住在……住在白房子裡。”
“你叫什麼?”
“芳芳。”
“你大名叫什麼?”
“……”小女孩玩頭髮,問,“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看海?”
這和沒問有什麼區別?
蘇妙放棄了:“這該怎麼辦?又不能把她扔在這荒涼地方不管。”
或許是因為這個地方荒涼,小女孩才沒被消散。
晁沖說:“看穿著打扮,死了應該有三十年了。”
蘇妙:“卓忘言,有什麼辦法能查到她的來歷嗎?”
蘇西行剛要提議他來提問,專業套取有效資訊,就見卓忘言掏出一張黃符,貼了過來。
黃符浮在蘇妙的大腿之上,看高度,應該貼在了小鬼的腦門上,蘇西行判斷著,並好奇又沉默地看著。
不久之後,卓忘言說道:“姓名和八字有了。”
蘇西行低聲說:“這就是你辭職想研究的民俗?”
他對此有些驚奇,但不懷疑。千年歷史,民間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只要不做壞事,都在陽光下,他都可以心平氣和的接受。
晁沖忽然道:“看這個姓……給你叫聲爹,也不算冤。”
卓忘言和蘇妙齊齊白了他一眼。
小姑娘名叫卓昉,三十七年前出生,也就是說,她如果還活著,現在已經三十七歲了。
蘇妙敏感道:“能查出她的父母嗎?”
蘇西行問:“怎麼了?”
三個人都沒有回答。
怎麼了——因為這個姑娘姓的比較恰巧,他們不能說。
晁沖機靈道:“……我們先回去,回去再查,這也要慢慢問,大工程。”
卓忘言放下了召山鬼的符。
蘇西行忽然說道:“小卓有你父母的照片嗎?”
晁沖說:“有!有有有,我家留的有,叔想看看?”
蘇西行說:“不是,我是想,不然在閔匯立個碑,以後結婚什麼的,也不用跑這麼遠,對著碑拜一拜,也算盡了禮數。”
卓忘言對晁沖說道:“你去拿照片給他,還有這個姑娘……”
卓忘言說:“大概率,應該是。天意都有安排,我不會無緣無故碰到她,既然碰到,那就是有緣分在,你去查。”
晁沖點頭應下。
回程很快,卓忘言連夜開車,第二天回到了閔匯。
蘇西行倒頭就睡,沒有了蘇父在,晁沖實話說了。
“你這個身份,是有個姐姐。”他說,“援疆時出生的,孩子身體不好,多災多病,五歲病逝,卓氏夫婦二十七年前入駐大戈壁,家裡情況只有一部分高層知道,我跟國安的那個夥伴也是利用這層關係給你找的身份。”
蘇妙頂著倆黑眼圈說道:“這孩子怎麼在那種地方?”
“可能是跟著爸媽去的。”晁沖道,“科研人員出行低調,又有人護送,對於小鬼來說,路上也沒有消散威脅……”
“現在,是孤兒了。”蘇妙歎息。
“我會儘快確認。”晁沖說,“如果真的是卓氏夫婦的女兒,那肯定要儘快把這孩子平安送走,也算補償。”
小女孩此時正牽著蘇妙的手,仰頭看著蹲在車頂上的鳳凰。
“大鳥。”
“這姑娘智力不太好……”蘇妙說,“好可憐。”
晁沖道:“從某種意義上,卓老師要給她叫聲姐姐。”
卓忘言:“不妥。”
他不叫,晁沖叫,晁沖彎腰笑問:“姐姐,你最想做什麼事啊?”
“聽媽媽講故事。”
“還有呢?”
“爸爸答應我,如果病好了就去看海。”卓忘言的姐姐說,“我好久沒有再生病了,但是爸爸工作忙,總是不帶我去。”
卓忘言:“你先去確認。”
晁沖:“明白。”
卓忘言:“另外,弄清楚她把我當做父親的理由。”
蘇妙挑眉。
晁沖:“……明白。”
卓忘言對蘇妙說:“和智力不太好的孩子比起來,你應該相信我。”
蘇妙說:“你情況特殊,就不用搞偶像劇那一套跟我解釋了……我壓根沒懷疑。”
你又不會生,你裝那麼像幹啥?
卓忘言道:“但你不開心。”
蘇妙說:“我不開心是因為,她叫你爸爸,但卻不叫我媽媽,讓我很失落。”
鳳凰這個小機靈立刻嘰嘰叫媽,聲情並茂叫完,讓晁沖翻譯。
小女孩兒抬起頭,看著蘇妙,低低叫了一聲:“媽媽。”
卓忘言臉上出現了笑容。
蘇妙:“……”
卓昉的小手牽著她的手指,細微的觸感。
蘇妙說:“想聽什麼故事?我講給你。”
卓昉回答:“想聽媽媽講《海的女兒》。”
蘇妙:“好,回家給你講。”
卓忘言幫忙拎著行李,蘇妙深吸口氣,說道:“現在,該給我媽攤牌了。”
晁沖笑道:“不是挺好嗎?你爸媽都不是一般人,放心好了。正巧,可以把你在做的,你要做的說給爸媽聽,瞞著不比坦白舒服,做事業還是要有親人支援和理解的。我看你爸現在對卓老師很滿意,想來,也有這層關係……”
晁沖說錯了。
這次戈壁之旅結束後,得知准女婿和女兒是一類人後,原本放下一顆心的蘇西行,卻做了個夢。
很不愉快的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4-26 00:35:02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9章 上門女婿不可靠
天地是講求緣份的。
萬物都有聯繫, 不同的聯繫構成不同的關係,層層疊加後, 就形成了混沌世複雜卻巧妙的緣份,不清說不明。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皆有因果在其中。
就比如, 蘇妙身為花神的化身,可能就會在日常生活中, 碰到上古的那些老朋友。
就比如, 上上輩子,他卓忘言給秦穆公做女婿, 這輩子,恐怕還是給同一個人做女婿。
可能不叫轉世, 但一定有關聯。
亡神給花神的規則, 是最穩的, 因而, 蘇妙身邊的緣份,只要不出大的變動,一般仍然和舊時有些許聯繫。
這是最穩妥, 也是最安全的。
所以,卓忘言在一定程度上, 是理解蘇父對自己的“敵意”。他很高興,經過一次旅行, 蘇父瞭解了他後, 敵意慢慢消失了。
平心而論, 卓忘言這個女婿很理想。
人模人樣的,身高身體外貌精神性格,基本沒有大問題。蘇父從一開始擔心的,就只是他的身份。
無父無母,沒有親人,沒有工作,沒有過去,個人經歷,模糊掩蓋,並且有些神秘。
卓忘言和蘇妙,都有事情瞞著他!
這太有問題了!
憑藉職業敏感,蘇父親赴卓忘言的出生地考察,之後,打消了顧慮。
卓忘言的父母是為祖國做出卓越貢獻的涉密人員,所以就可以解釋他的身世看起來清白乾淨又太過刻意的原因了。
他也能看到那些鬼怪之類的東西,這也就解釋了他看起來神秘,和女兒隱瞞自己的原因。
蘇父安心了。
就如出發前,蘇母所說:“如果證明沒問題,那再好不過了。無父無母的孩子,跟上門女婿差不多了,無依無靠的是他,咱們好好對待,就是出問題,也不怕妙妙上當受騙。”
是,上門女婿再好不過了,那就不是來搶他女兒,那是來“嫁”她女兒的,這個男人帶不走他女兒,作為父親,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老父親把心放肚子裡後,香甜地睡了。
結果,做了個令他氣憤不已的夢。
夢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總之就是他自己。
他有個女兒,他喜愛不已,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買給女兒,讓她穿最漂亮的裙子,住最華麗的房子。
然而,煩心事很多。
一眨眼,女兒長大了,一群人天天來說女兒的婚事。
這些人的臉,一會兒是親戚朋友的,一會兒是一群他不認識的小兔崽子們,一會兒又變成妙妙的大姨。
“還沒談對象呢?”
“還無人提親?”
“晉國有求娶之意……”
他煩躁不已,掀了面前的桌子,大手一揮,怒道:“都給我閉嘴!也不照照鏡子自己長啥樣,配嗎?配嗎?我呸!”
娶什麼娶!
我女兒我捨得給你們嗎?
你們能好好待我閨女嗎?
也不看看你們那德行!!
這之後,女兒的聲音響起。
“我看上一人。”她說,“爸爸,我想跟他在一起。”
他胸悶心口疼:“你看上哪國的人了?”
“是個天人。”女兒說,“他懂我。我喜歡的東西,他喜歡,我能看到的東西,他能看到。這世上,只有他知我,也配我。”
他重重歎息:“留不住了嗎?”
耳邊又傳來妻子的聲音:“你寵她,就隨她去。”
他不悅道:“我女兒!天仙!誰配?!那一群人天天就知道結婚結婚,你們倒是找個好的,能配得上的啊?那些凡夫俗子,也配!就這樣,我去看看那個人!”
女兒說:“是的爸爸,他不是凡夫俗子,他是仙人,我喜歡他。”
“什麼來歷?”
“無父無母,天生地養。”
妻子也說:“挺好的,無父無母,你又不是沒這個能力,就當找個上門女婿。咱不是把女兒嫁出去,這是往家裡帶了個家人……只要她開心就好。”
嗯,無父無母的上門女婿,挺好。女兒開心,就讓他留下,女兒不開心,就讓他滾。
好得很。
於是,他坐上車,去見女兒的心上人。
卓忘言的臉,出現在眼前。
嗯,確實不俗,可配他的女兒。
觀舉止氣度,也不是個惡人。
既如此,就讓他過門吧。
他就對這個小白臉說:“那差不多,你們就領個證,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但你要對不起我女兒,我就把你掃地出門。”
那小白臉信誓旦旦保證自己絕對靠譜。
老父親就想,也是,方圓幾百里都是他的,他朋友遍天下,他不怕這小子出問題,出問題他能第一時間抽死他。
於是,他喜滋滋地把女婿迎回了家。
心滿意足了。
女兒不會嫁走了。
女兒會很安全,也會很幸福。
小倆口好好過日子,真好。
這麼看,這小子還挺順眼,樣貌脾氣都說得過去。
然而……
“報——”
“你閨女跟人跑了!!”
“啊?!”他驚坐起,看到天上飛過去一架飛機。
雲霧繚繞中,他看見女兒在給他招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爸!爸——”
“爸,我跟他走了啊!”
“我們去過自己的日子,我們回去了。”
“爸,你可攔不住,你不是神通廣大的爸爸,他要帶我走,你追不上的。”
“妙妙啊——”老父親痛呼一聲,呼啦坐起身,呆滯數秒後,抹了把臉。
滑落在耳邊的老淚都涼了。
一屋子人端著飯碗看著自己。
蘇母說:“醒了?剛要叫你。吃飯吧,今天小卓做的飯。”
蘇父慪氣。
呵,小卓?
糖衣炮彈罷了!
這時候積極表現,等過一陣子,就原形畢露了!
蘇父:“不吃不吃。”
他背著手回臥室去了。
誰說上門女婿穩妥可靠?這小子當了上門女婿也能把我閨女拐跑,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一次?
蘇父愣了一下,第一次是什麼時候?算了,總之就是,生氣!
不過想想看,卓忘言也拐不到哪去,這孩子沒家,又不能把妙妙拐到戈壁灘去,難不成真跟夢一樣,他還能上天去不下來?
所以……
蘇父冷靜了會兒,打開門,加入了晚餐大軍。
做飯還不錯。
蘇父一邊吃,一邊想。
蘇妙吃著吃著,忽然頓了手,低著頭看向桌邊。
“誒……”
卓昉正趴在菜盤子上吃飯,她說她也想吃,於是她咬了一大口,自然,什麼都沒咬起來。
她咀嚼著空氣,似乎想嘗嘗這些食物的味道。
司令憐憫地看著,說道:“這孩子沒鬼教,恐怕還不知道自己死了……”
卓昉嚼著香味,抬頭說道:“爸爸喂我。”
蘇妙歎息。
蘇母問道:“怎麼了這是?”
蘇父瞧出了端倪,問道:“你還沒跟你媽說?”
蘇妙道:“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蘇母:“什麼事?”
“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蘇妙說,“其實,我和卓忘言,我倆……能看到死去的人。”
蘇母震驚之下,看向蘇父:“你知道?”
“回來路上我們說了,這倆人還撿了個小姑娘。”
蘇母抱不住碗了,她害怕起來。
蘇母平時是個很冷靜的人,雖然她曾經說過,只要是有稱呼的,就是存在的,所以不要對任何事感到驚奇。可真的碰到這種“離奇”事,她還是無措的。
“沒事。這些人找我們,是想完成未了的心願。”蘇妙道,“簡單來說,我們會把他們分類,沒做過壞事的,我們就幫他們實現心願,讓他們成佛西歸前,不留遺憾。做過壞事的,就交給卓忘言處理。他會的東西很多,比如畫符,比如驅鬼……最主要的是驅鬼。他那個弟弟,晁律師……他是我們事業的第一個支持者。”
蘇母下巴都合不攏了。
她女兒不僅告訴了她世界上有鬼,還要告訴她,怎麼把這些做成事業。
很魔幻。
“你們去巢市……”蘇母找回聲音,說道,“也是為了這件事?”
“媽真聰明。”蘇妙道,“我們這次去巢市,收穫頗豐。你們猜我們遇到了誰?柳京非!”
蘇父蘇母都愣了。
“沒錯,是那個車禍去世的富商柳京非。”蘇妙道,“她的兒子也可以看到死去的人,而且一直在巢市做支援説明鬼的志願服務,我們商量後,她的兒子提供資金支援,成立公益組織,我呢,就是在這個組織裡做實際業務的人,卓老師提供安保服務。因為鬼的處境挺艱難的,有的心願未達成,就會被民間的一些陰陽眼除掉,或者被惡鬼做掉……”
蘇妙父母索性放平心態,用聽人瞎扯的心情,去聽女兒的規劃。
“其實陰陽眼還不少。”蘇妙說道,“但眼睛不挑人,能看見鬼的,有像你們女兒這樣的好人,也有自私自利的壞人。民間有個除鬼組織,我就不說叫什麼了……他們的手冊上記載著這麼一個案例,用來佐證遇鬼必除的必要性,是說,有個知識水準還比較高的鬼,死後進入咱們國家的武器研發部門,盜取了資訊,賣給了陰陽眼間諜,這個陰陽眼就把資料倒賣給了外國人,然後我們的技術就被竊取了……”
蘇父憤慨道:“我剛剛就想說,如果真的有鬼,這種事還不得亂套!”
“也不是每個人死後都會化鬼,只是一小部分罷了。”蘇妙道,“而且,一般來說,軍隊和這種機構,鬼進不去。這個我做過實驗,能看到鬼後,我就住大姨家,發現大多數鬼止步大門外,無法靠近。只有少部分,生前是軍警的鬼,能進退自如。”
“是畏的力量。”卓忘言解釋,“魂魄生前,經受過環境浸染、教育,對這種地方天然產生一種畏,化鬼後,會放大這方面的情感,使它們膽怯害怕畏懼,從而無法踏足這種地方。”
蘇母驚奇道:“這還有理論嗎?”
蘇妙說:“有,基本成體系了。可以算是……在不科學中,力求科學?總之就是這樣。”
她神色認真,語氣也認真。
可蘇母愣了會兒,還是繃不住笑了。
一本正經說鬼話,還真是好玩。
蘇母笑了會兒,說:“那你怎麼打算?以後就做這種?會有危險嗎?”
蘇父連忙道:“對,會有危險嗎?”
果然父母第一個擔心的,就是女兒的安全。
蘇妙說:“如果沒有卓老師,那……肯定不怎麼安全,有些心願聽起來簡單,但其實很難。就比方說我正式接的第一個心願訂單,那個鬼的心願是給女兒補上生日禮物。買生日禮物的錢我自己出的,這就不說什麼了,結果到了之後,發現他們家的家庭情況很複雜,他去世後,妻子很快就再婚了,並且因為賠償金和保險金分割的問題,和他的媽媽發生了矛盾,我受到了波及,當時還被嚇到了,挺不愉快的。”
蘇父蘇母皺起眉。
“可沒辦法,鬼生前也是人,人就有各種各樣的麻煩事。我既然答應他們要這麼做,我就要直面這些麻煩。”蘇妙說,“所以,卓忘言他對我而言,是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可以保護我。”
她把話轉到了卓忘言身上:“他有能力解決那些惡鬼,也有能力幫助我,保護我的安全。他理解我的做法,也支持我的想法……所以,爸媽,我實現了之前的願望,我找到了靈魂伴侶。”
卓忘言忽然受到如此高的評價,震驚之餘,驚喜到手不知往哪放,一邊跟蘇妙說謝謝,一邊激動地想抓過妙妙親一下。
但在岳父岳母面前,鬼王還是克制了。
他手指忍到微微發抖,輕聲說了句:“應該的。”
蘇母情緒有些激動,她撫著心口,眼中閃著晶瑩淚光,開心道:“如果是這樣,爸爸和媽媽,是真心為你高興。”
“謝謝媽媽。”蘇妙道,“也謝謝爸爸。我有時候想,如果不是你們,我或許不會坐在這裡,平靜地給你們說這些,你們也不會像這樣聽我訴說。”
蘇母又問:“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蘇妙指著天,又指著身邊的地,說道:“回海市跟捉鬼組織談合作業務,以及把這一大一小,送走。”
蘇父蘇母驚恐地看著天,又看了地。
司令哈哈笑了起來。
卓昉仰起臉,迷茫看著她。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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