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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生]岳小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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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5-4 12:09:19
標題:
[臥龍生]岳小釵 (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5-23 14:23 編輯
【小說書名】:岳小釵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武功蓋世的玉簫郎君,苦戀女俠岳小釵,如痴如狂;岳小釵感於玉簫郎君數次援手之恩,對其求愛之情無法堅拒,而她心目中的戀人卻是兒時密友、目下武林正義的象徵蕭翎。
蕭翎把岳小釵視若天人,既敬重又欣慕,火樣的激情埋在心底,言語上不敢有絲毫輕浮;性格開朗的百里冰,對蕭翎的愛慕從不掩飾,曾萬里追蹤,並肩拒敵,同行同坐,不避人言。
黑道梟雄「血影子」沈木風,為稱霸武林,必欲除去蕭翎,於是囚禁百里冰,設下八道埋伏,引蕭翎入網;玉蕭郎君為得到岳小釵,出動大批高手,並與沈木風相勾結,向岳小釵師徒挑戰,欲引來蕭翎,將其擊殲……
岳小釵、蕭翎等幾位青年俠士,面對魔道的猖獗,可以不計安危,力挫強敵,但在男女交往中,卻難破情關……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雙鳳旗》
《天鶴譜》 、《七絕劍》、《還情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春秋筆》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女捕頭》、《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情劍無刃》、《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花花紅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絕情天嬌》 、《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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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5-4 12:09:54
一
§第一章 出奇招巧破六合
幾度夕陽照殘山,幾度曉風拂明月。
此刻天上無月,但室中有燈。
一燈如豆,蕭翎正對著孤燈出神。
金花夫人抱傷而去,狀似無情卻有情,她依附沈木風,不肯離開百花山莊,是真的貪生怕死呢?還是為了要幫助說明蕭翎?蕭翎想了很久、很久,仍然不能肯定。
孫不邪緩步行了進來,道:“怎麼,小兄弟,你一直沒有坐息?”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在想……”
緊隨在孫不邪身後的無為道長接道:“蕭大俠,可是在為那金花夫人擔心?”
蕭翎道:“我受她的太多,卻無法回報萬一。”
無為道長道:“來日方長,以後咱們找機會報答她就是……”
回顧了孫不邪一眼,接道:“蕭大俠完全沒有休息,讓他坐息一下再去吧。”
孫不邪嘆了口氣,道:“小兄弟,要你坐息一下,養養精神,你卻在想心事,金花夫人有什麼好想的,她心狠手辣,殺人無數,真要死了,江湖上就少了一個禍害,何況她足智多謀,滿身俱是毒物,想殺她,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用不著再替她擔心了。”
蕭翎道:“我、我……”
孫不邪接道:“無為道長不放心留在山上的武當弟子,但又怕你大傷初癒,不宜過分勞累,讓你休息一下,唉,想不到啊!你卻在瞪著眼睛想心事。”
蕭翎霍然站起,道:“對!應該去看看他們,小弟傷勢已癒,精神好得很。”
無為道長道:“不用急在一時,蕭大俠,還是坐息一陣再說吧!”
蕭翎道:“不用了,此刻情勢詭異,波譎多變,不能再有差錯,咱們走吧!”
熄去燈火,當先行出房門。
仰首望天,曉色已現。
商八,杜九,司馬乾等,早已在室外等候。
無為道長放步而行,道:“貧道帶路。”
蕭翎緊隨其後。
行到一處山崖之下,無為道長突然停下腳步,回顧了蕭翎一眼,黯然說道:“也許咱們來晚了一步了。”
蕭翎道:“可是有了什麼變故?”
無為道長道:“他們如不是已撤離此地,可能早已有了意外之變。”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如若這懸崖之下,還有武當弟子,縱然不來迎接他們的掌門人,亦該在懸崖之下,布有守望之人才是。
這時,孫不邪,中州二賈,司馬乾連同王方和張自安等,都有著一種不尋常的感覺,覺出了情勢有些不對。
無為道長加快腳步,奔向一座茅舍。
蕭翎緊隨在無為道長身後,暗自運功戒備。
他連番經歷凶險,閱歷大增,口雖不言,心知隨同無為道長來此之人,大都是武當門下武功高強的人物,一派精銳,盡集於斯,如有了什麼慘變,武當所受的打擊,實是非同小可。
忖思之間,已然奔近茅舍。
無為道長突然停了腳步,回顧了蕭翎一眼,緩緩伸出左手,按在木門之上。
他雖力持鎮靜,但蕭翎瞧出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似是這一扇木門,有著千鈞以上之力,無為道長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推開這扇木門。
蕭翎暗暗嘆息一聲,突然行進一步,守在無為道長的身側。他心知無為道長此刻心情,沉重無比,反應不如平常迅快,這座茅舍中,可能橫著武當門下弟子的屍體,也可能潛伏著強敵、是以守在無為道長身側,以便能及時保護。
只聽木門呀然而開,目光下,室中景物盡現。
一切都未在幾人的預料之中,室中既無橫陳屍體,亦無潛伏的強敵。
只見雲陽子居中盤膝而坐,在他兩側,分坐著六個道袍背劍的武當弟子。
似是七人都受了很重的內傷。正在盤坐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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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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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4 12:10:02
二
蕭翎早已掌心蓄勁,準備隨時出手,但是室中既無大變,頓時放下心中一塊重鉛,長長吁一口氣,散去蓄在掌心的內力。
無為道長輕嘆一聲,道:“師弟無恙麼?”
舉步向屋中行去。
只見雲陽子睜開雙目,望了無為道長和蕭翎一眼,重又閉上雙目,默然不言。
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師弟內傷很重麼?”
緩步行了過去。
蕭翎緊隨無為道長身後,行入室中。
雲陽子重又啟開雙目,望了無為道長一眼,微微頷首。
無為道長道:“師弟傷在何處?快給為兄瞧瞧。”
急步奔向雲陽子。
雲陽子仍然是靜坐不動,直待無為道長行到身側時,突然一躍而起,並指如戟,點向無為道長的肋間大包穴。
無為道長正在感傷悲痛之際、做夢也未料到雲陽子會向自己下手,微一怔神間,雲陽子的指尖,已然觸及道袍。
突起意外,匆忙間一吸真氣,向旁側讓去。
雲陽子出手奇快,變招更是迅如電火,眼看無為道長避開大包要穴,立時一伸右腕,點向京門要穴。
無為道長雖然有著過人的武功,但在驚痛恍惚之中,毫無戒備之下,再也無法避開這迅如奔雷、變化莫測的突襲,竟被對方一指點中穴道,頓感半身麻木。
但他究是一代掌門之才,武功成就極高,當下冷哼一聲,反掌切出,擊向雲陽子右腕脈門。
就在雲陽子突起施襲,攻向那無為道長的同時,分坐在雲陽子兩側六個道人,也陡然一齊躍起,向蕭翎撲去,六人似是早已分定攻襲的方位,十二隻手掌,不約而同一齊遞出,分攻向蕭翎一十二處部位。
猝然驚變,禍起肘腋,蕭翎亦是毫無戒備,眼看一片掌影,分由四面八方湧來,心知已難在一招之間,拒擋住四而八方的攻襲,當下雙掌齊起,護住要穴,身子斜向一側閃去。
只聽蓬蓬兩聲,左肩、後背,各中一掌。
那道人發掌雖重,但因蕭翎練習的玄門正宗內功,干清罡氣,已有小成,雖未來及運氣護身,但他本能的反應,護住了中掌之處,傷而不重。
六個道人眼看蕭翎中掌之後,竟然沒有倒下,擊中蕭翎的兩個道人,反覺手腕麻木,各自後退了一步。
心中大是驚駭!
但聞左側一個道人道:“拔劍,以六合劍陣圍住他!”
語聲甫落,室中劍光連閃,一片劍影,湧向蕭翎。
蕭翎身中兩掌,受傷雖然不重,但因自己毫無防備,故被打得血氣翻湧,一時間,竟無法運氣反擊。
直待六個道人拔出長劍,四面圍來,蕭翎才緩過一口氣,大喝一聲,疾發四掌,以擋四面來勢,反腕拔出長劍,一招“雲氣彌空”,湧起一重劍氣,護住身子。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的脆響,六柄攻向蕭翎的長劍,盡被震盪開去。
六個道人,似是亦知遇上了從所未遇的勁敵,長劍被蕭翎震開之後,不再急進建功,發動六合劍陣,以佳妙絕倫的配合,把蕭翎團團圍困在六合劍陣之中。
蕭翎心中怒火高漲,長劍出鞘,展開快攻,希望能先傷幾人,以消心頭之火,那知對方六合劍陣,佳妙無比的配合,竟然把蕭翎快速的劍勢,給封了起來,蕭翎連攻十幾劍,都給對方側襲而至的長劍及時封架開去,才知被困於變化奇奧的劍陣之中,不敢再莽撞出手,劍勢一變,改採守勢。
他昔年學藝三聖谷中,曾聽恩師莊山貝,談論過劍陣的妙用,奇奧的劍陣,並非一加一成二的威力,而是每一方,都是有著組陣之人的全部力量,劍劍相困,一體連鎖,合則相因相成,分則各具妙用。
六個人組成的六合劍陣,雖然已把蕭翎生生困住,但蕭翎得自莊山貝所授奇奧的劍法,改持守勢之後,有如光幕繞體,森嚴無比,任他六合劍陣威勢驚人,也無法傷得蕭翎分毫。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5-4 12:10:13
三
但無為道長卻已被斗的險象環生,在雲陽子一招快過一招的迫攻之下,顯得手忙腳亂。
原來,他穴道受制,半身麻木不靈,運掌轉動之間,力難從心,被那雲陽子掌指並施的攻勢,迫得難以兼顧,招招都在間不容髮之中避過。
蕭翎雖然瞧出那無為道長的危險處境,但自身被困於六合劍陣中難以突圍而出,心中大為焦急,暗道:孫不邪等都是江湖經驗豐富之人,怎的拖延這久不來?
忖思之間,突聞砰然一聲大震,無為道長身軀搖了兩搖,摔倒在地上。
雲陽子右手疾伸,點了無為道長的穴道。
蕭翎見勢心中大急,暗道:孫不邪等久久不來,只怕亦被強敵所阻,看情形是無法等到他們來支持了。
心念轉動,劍勢隨著一變,左掌右劍,全力施為。
他同時施出了莊山貝、南逸公,兩大奇人高手的絕藝,威勢的兇猛,有如驚濤裂岸,洪流潰堤,整個的六合劍陣,都被他迫的團團亂轉。
六合劍陣的威勢,雖被蕭翎的劍勢壓了下去,但蕭翎一時之間,也無法破圍而去。
只見那雲陽子點了無為道長的穴道之後,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條絲帶,竟把無為道長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蕭翎眼看著無為道長被人捆起。無法相救,一股怨恨之氣,直衝而上,右手長劍連出三招絕學,灑了一片劍花,左手疾快無比的套上了一隻蛟皮手套。
他默察情勢,如若不用心機,不出奇兵,單憑武功,想闖出這六合劍陣,仍需一段很長時間的搏鬥,必得設法,使用出人意外的手法,才可一舉間破了強敵。
這時,蕭翎雖然還未能完全瞭然這六合劍陣的變化,但已隱隱覺出他們的劍路,當下劍勢微斂,故意露出一個破綻。
六個人被蕭翎狂風急雨一般的反擊之勢,迫的幾乎亂了陣法,心中暗自驚駭,但六人心中明白,六合劍陣不散,還可拒擋一時,如是陣法亂去,六人各自為戰,那將無法拒擋蕭翎十合以上,是以各出全力維持著六合劍陣。
眼看蕭翎急攻之後,突然露出破綻,不暇多思,兩柄長劍,乘隙攻入,如若蕭翎回劍來救,縱然能把這兩柄長劍封架開去,另外四柄劍,都將乘虛由四方攻入,那才是致命的一擊。那知蕭翎左手探出,竟向劍上抓去。
那執劍人冷笑一聲,劍勢故意一緩,讓蕭翎五指抓住長劍,心中暗道:就算你練過金鐘罩、鐵布衫的武功,也難擋我劍鋒橫轉再削之勢,怎敢如此狂妄。
忖思之間,手中的長劍已被蕭翎抓住,當下暗中運氣一轉,發出內勁,推動劍勢,劍鋒由內向外削去。
這是一種巧勁,一個人總是血肉之軀,不論他練成什麼武功,凡是能夠避刀避劍的,大都是憑藉著一股勁氣,那道人讓蕭翎抓住了劍勢之後,再作轉動,這正是破解勁氣的方法,準備一下削斷蕭翎的手指。
但他卻不知蕭翎手中已套上了可避刀劍的千年蛟皮手套。
那道人一劍推削過去,未能削下蕭翎手指,蕭翎卻趁機猛然向內一收,那道人遂身不由己的向前一傾。
方位離動,六合劍陣整個的變化,突然受阻。
蕭翎飛起一腳踢了過去,正中那道人左膝之上。
只聽那道人悶哼一聲,左膝生生被蕭翎踢斷,一跤跌坐地上。
六合劍陣,失去了一人,全陣的奧妙變化,效用頓失。
蕭翎借勢反擊,長劍連連現出奇招,劍芒閃動中,響起了兩聲慘叫,又有兩個道人重傷在蕭翎的劍下。
這時,那雲陽子已然捆好無為道長,眼看蕭翎擊潰了六合劍陣,勇不可當,立即拔劍沖上,大聲喝道:“你們給我退開!”
六人傷三人,餘下的三人,亦被蕭翎凌厲的劍招迫的團團亂轉,傷亡不過頃刻間事,聞得喝聲,一齊收劍而退。
蕭翎已由那喝聲中辨出,不是雲陽子的聲音,當下平劍橫胸,冷冷喝道:“你是何人?假冒武當中人,得售詭計,豈算得英雄行徑?”
雲陽子冷然一笑,舉手在臉上一抹,眉髯盡脫,露出一張削瘦的長臉,緩緩說道:“你就是那蕭翎了?”
蕭翎道:“不錯,閣下何人?”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聽過南海五聖的大名麼?”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在下未曾聽過南海五聖之人,不過卻聽人提過南海五凶之名。”
那人淡然一笑,道:“五聖也好,五凶也好,反正就是咱們兄弟五人。”
蕭翎目光一掠躺在地上的三個道人,道:“就是閣下和這幾位麼?”
那人冷然一笑,道:“南海五凶如若這般輕易為人所傷,豈不是有負五凶之名了?”
蕭翎道:“這六位偽裝武當門下弟子的,又是何人?”
那人道:“百花山莊中的劍手。”
蕭翎冷笑一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南海五凶,竟然也是百花山莊中的爪牙。”
那人毫不動氣,仍然是淡淡說道:“這倒不用閣下多管了。”
蕭翎心中暗道:此人看上去十分陰沉,不知在南海五凶中排行第幾?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閣下可是五凶之首?”
那人冷冷一笑,道:“區區在我們兄弟之中排行最小,冷手秀士田中元,就是在下。”
蕭翎故意和他攀談,希望藉著一點閒暇時光,檢視一下外面情勢。
那知孫不邪和中州二賈,有如沉海沙石一般,竟不見幾人追來茅舍,亦不聞呼喝之聲。
冷手秀士田中元亦似在等待什麼,雙目凝視在蕭翎身上,凝神傾聽。
蕭翎突然一揮手中長劍,道:“你南海五凶,想必都在這裡了?”
他想到孫不邪和中州二賈久久不聞訊息,不是遇上強敵惡鬥,就是遭了暗算,是以心中大為焦急。
田中元道:“這個嘛、在下不願回答。”
蕭翎突然高聲說道:“閣下等假扮武當門下,可是奉那百花山莊沈木風之命而來麼?”
田中元冷冷說道:“這個也不勞閣下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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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4 12:10:20
四
蕭翎怒聲喝道:“你們南海五凶,都為那沈木風效力,難道是白白的效力麼?”
田中元淡然一笑,道:“那倒不是,南海五凶,向來不做虧本買賣,豈肯白白為人效力。”
蕭翎道:“那沈木風給了你們兄弟何等代價,你們南海五凶竟然肯為他賣命?”
冷手秀士田中元淡淡一笑,道:“姓蕭的,你不覺著問的太多了麼?”
蕭翎道:“沈木風能夠請得你們南海五凶,在下自然是也能請得了。”
田中元一揮手中長劍,冷冷說道:“閣下這等語無倫次,在下得先教訓你一頓了。”
長劍一閃,直向前胸刺去。
蕭翎揮劍擋開田中元的劍招,心中暗暗忖道:沈木風派遣南海五凶來此,布下天羅地網,只怕還有後援高手趕到,目下之策,只有先把此人生擒之後,再行逼問……
就這一念在心,使蕭翎很多精妙的劍招,都難以發揮出來,因為他生恐一劍把田中元刺死。
田中元的劍招,卻是凌厲無比,一招強過一招,攻勢猛惡無比。
蕭翎心中受了束縛,絕技難以發揮,反而成了招架之勢。
雙方激鬥了四五十合,仍然是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蕭翎心中漸感焦急,暗道:這樣打下去如何能有制勝的機會,說不得,只好施下毒手。
心念再轉,突然把自己由束縛中解救出來,長劍疾變,展開反擊,劍劍都攻向田中元致命所在。
蕭翎這一毫無顧慮的放手施為,使場中形勢突然大變。
田中元久聞蕭翎之名,是以,和他動手之時亦是特別小心,出劍十分謹慎,搏鬥到二十合後,心中大感奇怪,覺得蕭翎的劍招中,似是含勁未出,每一劍的威力,似是都未發揮出來。
初動手時,田中元心中懷疑甚重,不知蕭翎劍招何以會如此奇怪,動手二十餘回合之後,才逐漸的習慣,攻勢也逐漸凌厲。
蕭翎雖然不能放手施展,但因他劍術本身奇奧,那田中元攻勢增加一分威力,蕭翎的防守之力,也自然加強,始終保持個平衡之局。
直待蕭翎放手展開反擊,田中元才覺出遇上了勁敵,要待收劍而退,已是勢所難能,被蕭翎長劍湧起的重重劍影困了起來。
雙方又惡鬥了十餘回合,田中元已逞不支狀態,蕭翎奇招突出,一劍拍在田中元的右腕之上,擊落了田中元手上兵刃,冷笑一聲,道:“閣下認輸了麼?”
田中元雙目中凶光一閃,道:“蕭大俠果然名不虛傳,在下領教了。”
瞥見人影一閃,一個道人,手執長劍,疾奔而來。
蕭翎目光微轉,回手掃出一劍。
這一劍擊出的時間,恰當無比,那道長剛反握劍尖,把手中長劍遞向田中元,蕭翎的長劍卻及時而至。
只聽唰的一聲,血光迸流,那道人半條右手臂帶著手中長劍,一齊跌落地上。
田中元冷笑一聲,突然發出一掌,擊向蕭翎前胸。
蕭翎左手突起硬接一掌,雙方掌力接實,田中元被震的退後一步。
田中元本可藉機逃出茅舍,但他卻靜靜的站著不動。
蕭翎一則擔心父母的安危下落,二則想從田中元的口中,探得一些訊息,是以不願傷他,希望能把他生擒活捉,但他自和田中元動手之後,亦知對手武功非同小可,必得想出一個方法,一擊而中。
雙方默默相對,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田中元突然放聲而笑,道:“蕭大俠不該接我一掌。”
蕭翎微微一怔,道:“為什麼?閣下的掌力,並無驚人之處。”
田中元冷然說道:“我已在指間暗藏毒針,閣下接我一掌,卻在不覺間已中了劇毒,那毒性發作甚快,閣下這般凝立不動,不肯乘勝追襲,定然是已經感覺到了。”
蕭翎先是一呆,暗道:這人如此惡毒。
轉念一想,自己左手早已套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利劍尚且不怕,區區毒針又能算得什麼,當下冷笑一聲,道:“在下百毒不侵。”
田中元冷冷說道:“南海五凶的毒針,除了我們兄弟自制的解毒藥物之外,天下恐再無藥物能夠解得。”
這些時日蕭翎在江湖上走動,長了不少見識,當下說道:“閣下如是不信,那就再等著瞧瞧。”
田中元估計藥物時效,已快發作,輕輕咳了一聲,道:“我數到十字,閣下如是仍不發作,田某人從此之後,逢你蕭翎不戰。”
蕭翎淡淡一笑,道:“太嚴重了,我蕭某當受不起……”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如是毒不發作,只要你閣下答覆在下三個問題。”
田中元哈哈一笑,道:“如若你真的能避我劇毒,就是三十個問題,在下也一樣答覆。”
蕭翎神色肅然地說道:“你們南海五凶,都已是成名武林的人物,可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句話麼?”
田中元冷冷說道:“南海五凶,為人雖然狂傲一些,但卻向來是一諾千金,出口之言絕不反悔。”
蕭翎道:“閣下可以開始數了。”
他心中明白,孫不邪和中州二賈等,此刻還未到茅舍中來,必然是遇上了什麼阻礙,也許雙方正在展開著一場捨生忘死的惡戰,也許已經中了敵人的暗算,被人生擒。
眼下的機會,必須先把此人征服,是以,很耐心的等待下去。
只聽田中元一二三四的高聲數了起來,一直數到九字。蕭翎仍然靜靜的站在旁側,面帶微笑。肅立不動。
田中元瘦長的臉上,突然間變了顏色,呆呆的望著蕭翎,茫然說道:“閣下當真沒有中毒麼?”
蕭翎微微一笑,道:“我已說過了,在下是百毒不侵,閣下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接道:“閣下還有一個數字,可以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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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9-5-4 12:10:31
五
田中元雙目連連眨動,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不喊出最後一個字,咱們這場賭鬥,那是永遠無法分出勝負了。”
蕭翎先是一呆,繼而怒聲說道:“南海五凶空負盛名,竟然是這等卑下之徒。”
田中元面不改色地緩緩說道:“兵不厭詐,只怪你蕭大俠缺乏江湖閱歷,如何能夠怪到田某人身上呢?”
蕭翎心中氣怒,冷冷說道:“閣下可是認為區區幾句詐語,就可以平安的離開此地麼?”
田中元微微一笑,道:“除非你蕭大俠能在武功上,也讓在下敬服。”
蕭翎冷冷說:“那不是什麼難事。”
他心中激憤,已動殺機,緩緩舉起手中長劍,道:“閣下只要能再接我蕭翎三劍,我蕭翎就絕不再留難諸位了。”
冷手秀士田中元,一看蕭翎舉劍,已知對方深通劍道,這一擊,如若出手,定然是石破天驚,那裡還敢大意,一面運氣戒備,蓄勢待敵,一面雙目流顧,打量退路,暗中又施用傳音之術,招呼兩個偽裝武當弟子的道人,要他們合力抵拒蕭翎。
只聽蕭翎大喝一聲,長劍一閃,閃起一道銀芒,連人帶劍,直向田中元撲了過去。
田中元舉劍一封蕭翎的劍勢,人卻疾快的向後退去。
這正是莊山貝傳授於蕭翎的馭劍之術,乃劍道中至高之學。
蕭翎離師之後,一直奔走江湖,馭劍之術,只不過初通門路,今日情勢迫人,只好施展出來。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劍光繚繞中,響起了兩聲慘叫,兩個偽裝武當門下弟子的百花山莊高手,齊齊死於蕭翎劍下,一個被攔腰斬作兩斷,一個齊頸被斬,人頭飛出六七尺遠!
狡猾的田中元,卻棄去手中長劍,探手抓起了無為道長,縱身一躍,飛出茅舍。
蕭翎似是未料到,自己擊出的一劍,竟有如此威力,不禁一呆。
就這一剎那工夫,那田中元已然帶著無為道長走的蹤影不見。
蕭翎一提真氣,追出門外,田中元已到了四五丈外,直向小山奔去,孫不邪,中州二賈等人,卻仍是不見蹤影。
此時此情,蕭翎已無暇分心去找孫不邪等,提氣直向田中元追了過去。
蕭翎輕功自得柳仙子親自傳授,柳仙子以輕功揚名天下,蕭翎全身施展,有如電光石火一般,不出百丈,已然追到田中元身後兩丈左右,高聲說道:“閣下如若再不肯停下腳步,我蕭翎要施展暗器傷人了。”
語聲甫落,田中元忽然回手一揚,一串銀星,電射虹飛而來。
蕭翎長劍一揮,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射來暗器,盡為長劍打落於地。
但這一擋之間,那田中元,又借勢向前奔出了六七尺遠。
蕭翎眼看田中元已然登上山腰,如被他躲入草叢林木之中,再想追尋,那可是大為麻煩的事,不禁心中大急,一提氣,施出“八步趕蟬”的輕功絕技,呼呼呼,一連幾個縱躍,一口氣又追上了八尺距離。
田中元的輕功雖佳,也難和舉世第一輕功名家柳仙子細心傳授的弟子相比,他本就稍輸蕭翎一籌,此刻背上還背了一個無為道長,更是難和蕭翎匹敵,又奔數丈,已被蕭翎追到七八尺處。
蕭翎正待揮劍擊出,突然一聲哈哈大笑,道:“蕭兄弟放心,這人跑不了。”
說話之中,山彎間突然轉出一個身著灰衣的老叫化來。
蕭翎閃目一看,來人正是自己心中苦苦惦念的孫不邪,心中好生奇怪,暗道:怎麼?他們又都退回山上來了。
只見孫不邪揚手一掌,發出一股強力,擋住田中元奔行之勢,冷冷說道:“放下人。”
田中元道:“只怕未必見得。”
揚起右手,硬接下孫不邪的掌勢。
雙掌相觸,田中元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就在兩人這一接掌之間,蕭翎已經追了上來,揚手發出修羅指力,點向田中元的左腿“飛揚穴”。
這修羅指,乃柳仙子生平絕技之一,她隱居三聖谷後數十年,可算是大部精神都集中在修羅指上,已然深得個中三昧,蕭翎得由她指點,習練時間雖然不長,但卻已步入大成之境。
一縷悄然無聲的指風,正擊在田中元的“飛揚穴”上。
田中元突感左腿一麻,幾乎坐在地上。
蕭翎疾快無比的一伸左手,抓住了無為道長,右手長劍橫裡探出,呼的一聲,擊中田中元的右肋。
冷手秀士田中元內功深厚,雖被蕭翎的修羅指力點中了左腿穴道,但因傷非要害,仍可支撐,但蕭翎拍在肋中的一劍,力道十分沉猛,片刻之間,連受兩次重擊,再也支撐不住,砰然一跤,跌坐在地上。
蕭翎長劍揮動,斬斷了無為道長身上捆的繩索,一面向孫不邪道:“老前輩,此人乃南海五凶中的人物,武功十分高強,好好的看著他,別讓他跑了,我先解開無為道長穴道。”
放下無為道長,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在他身上推拿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無為道長突然睜開雙目,長長吁一口氣,道:“多謝蕭大俠。”
蕭翎微微一嘆,道:“道長不用客氣。”
無為道長緩緩站起身子,望了孫不邪一眼,道:“老前輩一行之中,無人受傷麼?”
孫不邪神色嚴肅地說道:“除了老叫化子之外,全都受了傷啦。”
蕭翎劍眉一聳,正待問話,孫不邪卻又搶先接口道:“還有一件事,老叫化未說清楚,就是那九頭豹王方,被人打下懸崖,摔的屍骨無存。”
蕭翎道:“老前輩不是緊隨在晚輩之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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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孫不邪道:“老叫化瞧著你們進入茅舍,久久未見動靜,正要招呼中州二賈等行近茅舍瞧瞧,突然暗器破空之聲襲來,急雨一般,連老叫化都幾乎被那暗器襲中……”
蕭翎接道:“他們可都是為那暗器所傷麼?”
孫不邪道:“暗器擊中了司馬乾,中州二賈果不愧久走江湖的人物,警覺之高,尤在老叫化之上,兩人雖然幸而躲過第一次急雨般的暗器,但他們為了保護那司馬乾,卻被第二次暗器所傷,唉!以兩人之能,若不是為了保護那司馬乾,絕不致傷在暗器之下。”
蕭翎道:“什麼暗器如此厲害?”
孫不邪道:“來如大雨傾盆,盡都是子午釘、海花針等一類細小歹毒的暗器。”
蕭翎嘆息一聲,道:“似這等惡毒的暗器,縱然是一二人施襲,也是不易閃避,何況是陷入埋伏,密如狂雨而來,當真是無法閃避了。”
孫不邪接道:“老叫化一看情勢不對,立時下令退回山中,那動手之地,距此山區,也不過六七十丈的距離,退入山地,司馬乾已然不支倒地,老叫化只好抱起他向後退去……”
蕭翎道:“幸好他們還沒有派人追趕。”
孫不邪道:“誰說沒有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叫化檢視了司馬乾的傷勢情形,已知中的是毒藥暗器,據一推想,凡是今日所中暗器,都是淬毒之物,他們沒有告訴老叫化,老叫化也未多問,當先帶路,希望能尋找一處山洞,峽谷之地,安置好他們,老叫化無後顧之憂,也好憑險守護他們,那知山洞,峽谷還找不到,背後追兵已至!”
蕭翎道:“來的是什麼人物?”
孫不邪道:“十幾個黑衣勁裝的大漢,手中分執著施放暗器的梅花針筒和各種不同的兵刃,老叫化本是帶路而行,只好改作斷後拒敵,杜九身負毒傷,仍鼓其餘勇強由老叫化的手中接過了司馬乾,不過,這時他們毒傷都已經發作,行動十分遲緩,老叫化不便催促,也不能催促,所以行不過十丈,已為強敵追上,老叫化一人獨鬥那十餘人,一個照顧未到,王方就被人打下懸崖……”
蕭翎道:“情非得已,如何能夠怪得老前輩。”
孫不邪道:“話雖如此,但老叫化仍是不無愧咎之心。”
蕭翎心惦中州二賈的安危,忍不住問道:“以後呢?”
孫不邪目光一掠無為道長,道:“說起來,老叫化不得不佩服道長的老謀深算了。”
無為道長黯然一嘆,道:“貧道如是老謀深算,也不會有今日這等一敗塗地,武當一門精銳盡遭屠殺的慘局了。”
孫不邪道:“怎麼?那適才接迎老叫化。殺散群匪的人,不是你們武當門下麼?”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貧道不敢居功。”
孫不邪道:“這就奇了。”
蕭翎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孫不邪道:“老叫化眼看王方被人打下懸崖,救援不及,心中又急又怒,連發掌力,雖然傷了對方兩人,但仍然無法阻擋住他們猛烈的攻勢,唉!如是老叫化沒有後顧之憂,半個時辰之內,不難盡殲來犯之敵,可惜心分二用,無法靈活應敵,反被他們逼到一側,有個武功較高之人,藉機越過老叫化追向中州二賈等人……”
蕭翎吃了一驚,道:“老前輩,這麼說來,我那兩位兄弟,已被他們殺死了麼?”
孫不邪搖搖頭道:“如是被他們殺了,老叫化也無顏來見你們兩位了。”
蕭翎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孫不邪道:“老叫化眼看情勢危急,但又無法分身相救,那時幾人身中之毒大都已將發作,絕無抗拒之能,正在危急之時,突聞一聲長嘯傳來,四個手執寶劍的黑衣人,有如天兵從空而降,四把長劍閃起了四道銀虹,如同滾湯燒潑,劍劍凌厲無匹,不過一盞熱茶工夫,追來之兵,已被他們殺傷大半,餘下之人,眼看苗頭不對,落荒而逃。”
無為道長道:“那四人是何來路,老前輩可曾問過?”
孫不邪道:“老叫化正要問他們時,四人卻轉身而去,急奔如飛,轉眼間走的沒有影兒。”
蕭翎道:“老前輩可曾瞧清他們的長相麼?”
孫不邪沉吟了一陣,說道:“四個人都戴著蒙面的黑紗,難見面目……”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是你這一問,老叫化幾乎忘了,四人之中,有兩個身材特別瘦小,不似男子身材。”
蕭翎茫然說道:“這就使人不解了。”
無為道長道:“似是他早已知道了沈木風的人施襲,故意在那裡埋伏下人手相助,但如果他們真心相助,何以不肯對咱們早放警告呢?”
孫不邪道:“老叫化也覺著其間有很多可疑之點,使人想不透。”
蕭翎道:“他們既肯出手相助,而且傷了甚多百花山莊高手,自乃是友非敵了。”
孫不邪道:“如若是真心來此相助,何以不肯留下姓名?”
無為道長道:“如是他們早知此事,真的存心相助我等,為什麼不早知會本派一聲,至我武當門下精銳和幾位養息傷勢的武林同道,盡為所殲。”
蕭翎道:“在下曾留心四外,不見打鬥痕跡,也許那雲陽道長早已帶著貴派弟子,避開此地了。”
孫不邪目光一掃田中元道:“咱們何不拷問此人?”
蕭翎道:“不錯。”
大步行到田中元的身前,揮手一掌,拍活了田中元的穴道,卻又點了他雙臂雙腿穴道,冷冷說道:“你假扮雲陽子,自然是知道雲陽道長的下落了?”
田中元緩緩望了蕭翎一眼,淡然一笑,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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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蕭翎道:“那雲陽道長現在何處?”
田中元道:“在下如若不說呢?”
孫不邪雙目一瞪,冷冷說道:“老叫化久聞你南海五凶之名,不過老叫化可不相信你們是銅打鐵鑄的真羅漢,蕭大俠下不得手,老叫化可是下得手,我要先點你五陰絕穴,讓你嘗試一下行血回集內腑的滋味。”
田中元淡然一笑,道:“南海五凶豈是怕死之輩麼?”
孫不邪道:“好!你不信咱們就立刻試過。”
緩步行到田中元的身側,舉起右手,緩緩說道:“老叫化再給你一盞熱茶工夫想想。”
田中元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如若說出那雲陽子的下落,幾位如何對待在下?”
孫不邪望了無為道長一眼,道:“這要道長做主了。”
無為道長兩道森嚴的目光,凝注在田中元的臉上,緩緩說道:“我們武當派和你們南海五凶素無恩怨,貧道實在是想不明白,你們南海五凶為何要和本派為敵?”
田中元雖然處於生死邊緣,但神態仍然十分鎮靜,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咱們南海五兄弟出道之後,曾經九入中原,今日可算是第一次在武功上栽了跟頭,諸位如是真想和咱們南海五兄弟結下不解之仇,儘管對在下施下毒手,不過,諸位也別想折磨在下,我能在片刻之間,使自己氣絕身亡,此後,諸位要憑仗手段,完全搏殺我四位義兄,但只要我四位義兄,有一人活在世上,勢必想盡方法,施行報復……”
蕭翎道:“那是你們南海五凶的事,此刻,我們問的是雲陽道長和武當門下諸人的下落。”
田中元道:“解開身上穴道,我再告訴你們。”
孫不邪道:“南海五凶人,奸詐百出,手段惡毒,老叫化是聞名久矣……”
田中元厲聲接道:“不錯,南海五兄弟雖然做盡了壞事,用盡了詐術,但許下之諾,卻是向無不遵。”
蕭翎冷冷接道:“閣下適才在茅舍之中,對在下用詐之事,難道已經忘了麼?”
田中元道:“那只是用詐而已,但並非背信毀諾,只怪你年事太輕,閱歷不夠罷了,約賭之前,閣下如再加一句,限我在一定時間,數完最後一個數字,那一場約賭,在下就算輸定了。”
蕭翎想了一想,暗道:這話倒也不能算錯,他那十字未曾出口,自然不能算輸了。
心念一轉,突然伸出手去,拍活了田中元全身穴道,淡然說道:“好!你現在可以說了。”
田中元閉上雙目,暗中調息,直待真氣行開,才緩緩睜開眼睛,掃掠蕭翎等一眼,緩緩說道:“在下到此之後,此地早已成了幾座空無一人的茅舍。”
無為道長道:“此言當真麼?”
田中元道:“在下既然說了,自然是字字真實。”
蕭翎劍眉一揚道:“閣下這次不但未能立得功勞,反將帶來之人,大都折損,見著那沈木風時,不知要如何交代?”
田中元道:“這倒不勞費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沈大莊主曾告訴在下說,閣下的劍術成就驚人,今日一會,果是不錯,今日之賜,在下當牢記心頭,但願日後南海五兄弟能夠再領教你蕭大俠的武功。”
蕭翎道:“蕭某人隨時候教。”
孫不邪冷笑一聲,道:“怎麼?閣下交代了這幾句話後,就要走麼?”
田中元哈哈一笑道:“在下也許難以勝得三位,但自信還能走得。”
話落口,人已飛躍而起,左手攻向孫不邪,右腳踢向無為道長,右手抬起對著蕭翎一揚,打出一蓬銀芒。
在這極近的距離之中,蕭翎雖有戒備,亦不禁有些應接不暇,匆忙之間,揮手拍出一掌,人卻施展鐵板橋的工夫,向後仰臥下去。
孫不邪大喝一聲,推出一股掌力,反擊過去。
無為道長心中恨他暗施算計,眼看一腳踢來,硬是不肯讓避,並指如戟、疾向田中元小腿上的“懸鐘穴”上點去。
這等武林高手之搏,誰也不肯讓出分毫先機,田中元一舉間,暗器,腳、掌齊出,分攻三人但卻招來了孫不邪和無為道長的反擊。
那田中元攻出之勢,只是虛招,發出拳腳之後,懸空向後翻去,腳落實地,人已到一丈開外,縱聲大笑道:“在下失陪,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話說完,人已到了七八丈外,蕭翎挺身而起,欲待追趕,卻被無為道長伸手攔住,道:“讓他去吧,咱們救人要緊。”
蕭翎心中一動,想起中州二賈等,還中有毒藥暗器,急急對孫不邪道:“老前輩,他們現在何處?”
孫不邪長嘆一聲,道:“就在右面不遠處草叢之中,唉!這沈木風果然是神通廣大,老叫化雖是和他為敵,但卻不能不佩服他,連南海五凶竟然也被他收服旗下,為其所用。”
談話之間,已走到了草叢之前。
孫不邪當先而行,直入草叢。
蕭翎、無為道長緊隨在孫不邪的身後,行約兩三丈後,到了一片懸崖之下。
只見司馬乾和中州二賈都在盤膝而坐,運氣調息,兩隻虎獒,緊傍中州二賈身側而臥。
孫不邪一皺眉道:“奇怪呀!怎麼都像療好了毒傷一般?”
金算盤商八緩緩睜開雙目,望了三人一眼,笑道:“自老前輩去後,又一個黑衣人匆匆而來,用一塊磁鐵,吸出我們身上中的毒針,賜贈了每人一粒解毒之藥服用,一語未發的匆匆而去,那人手法異常熟練,治療我們數人,只不過片刻工夫。”
孫不邪道:“你們沒有問他姓名麼?”
商八道:“問是問了,但他始終不應一語。”
蕭翎道:“這人連番相助我等,每次都不肯留下姓名,不知是何用心?”
無為道長道:“那人的生相如何?”
司馬乾睜開雙目接道:“就兄弟所見而言,頗似一位姑娘。”
蕭翎道:“是女子麼?”
商八道:“她身材嬌小,十指纖巧,身邊散發出幽幽清香,八成是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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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蕭翎口中不言,心中卻是大感奇怪,暗道:那來的這多女娃兒相助,當真叫人不解了?
只聽無為道長道:“貧道半生,未和巾幗英雄有過來往,武當一門,也未結交過以女子為主的武林門派,絕非衝著我武當一派相助了。”
孫不邪道:“老叫化一生中未和女子交往,自然不是老叫化啦。”
蕭翎道:“在下也是想不出那來的女英雄暗中相助……”
但覺腦際靈光連閃,接道:“難道是她不成?”
孫不邪道:“什麼人?”
蕭翎道:“晚輩只是這麼推想罷了,只怕未必能夠猜對。”
孫不邪道:“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也好幫你想想。”
蕭翎道:“北天尊者之女百里姑娘。”
孫不邪一拍大腿,叫道:“定然是她!除非是她,誰有如此高強的武功,有如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貧道之見和兩位不同,暗中相助的女英雄,絕非百里姑娘。”
孫不邪道:“為什麼?”
無為道長道:“如是那百里姑娘,只怕早就現身和咱們相見了,她私行出走,志在尋找蕭大俠,豈有不肯見面之理。”
孫不邪道:“這話也有道理,可是,不是她又是誰?”
無為道長目光一掃蕭翎,道:“這就不是貧道所知了。”
孫不邪突然說道:“蕭兄弟,你不用裝作了,這人究竟是誰,快些說出來啦!”
蕭翎茫然說道:“這個,晚輩實在不知。”
孫不邪看他神情不似說謊,不禁嘆道:“這就奇怪了,老叫化走了一輩子江湖,但卻從未遇上過此等奇怪的事,彼此素不相識,但卻處處在暗中相助著咱們,而又如此處處趕巧,每次都是在咱們千鈞一髮之危時,恰巧趕到,解圍之後又不肯留下姓名。”
無為道長道:“看來咱們一時之間,也無法研究出個所以然來,但此謎絕對不會拖延過久,近在十日,多則兩月,不難揭穿了。”
孫不邪心中一動,道:“會不會有所圖謀,挾恩求報?”
無為道長道:“這個很難說了。”
孫不邪道:“唉!咱們全部受過他們相救之恩,一旦揭穿之後,他們提出什麼條件,那時,就叫人作難了,你說答不答應呢?”
蕭翎道:“如若他們提出的是微不足道的事,咱們自然是義不容辭,如若他們提出之事,有關大局,傷情害理,自然是不能答應了。”
一直在閉目養息的杜九,突然睜開雙目,冰冷地說道:“在下有一件事,要告訴道長。”
無為道長道:“杜兄有何指教,貧道洗耳恭聽。”
杜九道:“那位替我治療毒傷之人,臨去之際,告訴在下一件事,要在下轉告道長。”
無為道長道:“什麼事?”
杜九道:“他說貴派弟子,已由雲陽道長率領,撤到西方二十里外一座古寺之中,要咱們趕往古寺,和他們相會。”
無為道長那等修養有素之人,驟聞此訊,也不禁喜形於色,道:“此事當真麼?”
杜九道:“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但那人這樣告訴在下,在下就一字不錯的告訴道長。”
無為道長長眉一揚,不再言語。
孫不邪察言觀色,已知無為道長此刻焦急無比,恨不得立刻趕往那古寺中去瞧瞧,當下問道:“那人是要咱們一齊去呢?還是只要無為道長一人趕去?”
杜九道:“那人說要咱們趕往古寺,和他們相會,自非指無為道長一人了。”
孫不邪道:“諸位毒傷如何了,是否可以趕路?”
杜九道:“咱們可以了。”挺身而起。
商八和司馬乾齊齊站了起來。道:“我等亦可行動了。”
蕭翎目光一掠張自安,道:“咱們可以走了。”
大步行去,伸手去抱張自安。
杜九道:“這個不敢有勞大哥。”
搶過張自安,背在背上。
蕭翎道:“兄弟不要逞強……”
杜九道:“不要緊。”
大步向前行去。
群豪一行西進。沿途山道崎嶇,十分荒涼,不見人跡。行約二十餘里,果然有一座破落的古廟,屹立在一座高峰之下。
無為道長打量那荒廟,只見殿宇重重,廟雖破敗、但其昔年規模,卻是很大,當下說道:“咱們也不能盡信那人之言,諸位在外小候,貧道先行進寺中瞧瞧。”
孫不邪道:“老叫化陪你。”
兩人當先向寺內行去。
行到門口之處,瞥見雲陽子帶著展葉青,並肩迎了出來。
無為道長吃過一次苦頭,記憶猶新,大聲喝道:“站住!”
雲陽子正待行禮拜見師兄,聞言微微一怔,茫然道:“小弟如有過錯,還望掌門師兄責罰。”
言罷,合掌當胸,垂首而立。
無為道長微微一嘆,道:“你們過來,小兄適才上了一次大當,想來心中餘悸猶存。”
雲陽子道:“師兄上了何人的當?”
無為道長道:“有人假扮你的形貌,出其不意暗施算計,點了我的穴道,如非蕭大俠和孫老前輩拚力相救,小兄此刻只怕已被他們生擒而去了。”
展葉青道:“有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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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無為道長點點頭,把南海五凶冷手秀士田中元假扮雲陽子的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展葉青道:“原來如此!”
無為道長道:“馬總瓢把子的傷勢好些了麼?”
雲陽子道:“此刻已經能夠進些食用之物,和說話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他問起蕭大俠。”
孫不邪道:“他說些什麼?”
雲陽子道:“他此刻尚難說得清楚,只是隨口問上一句罷了。”
孫不邪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奇大之事,道:“你們如何知道沈木風遣人施襲,避來此地?”
雲陽子目光轉注到無為道長的臉上,道:“小弟亦是茫然不知,準備請教師兄。”
無為道長道:“怎麼回事?”
雲陽子道:“掌門師兄等去後不久,小弟突然發現茅舍木門之上,釘著一張素箋,在那素箋之上,寫的十分明白,沈木風已然派遣很多高手,準備一舉盡殲我武當門下,要小弟立刻召集武當門下弟子,帶著幾位受傷之人,從速避禍,那函上並且說明了此地有座破落的古剎,走避至此,最好不過……”
無為道長道:“那素箋之上可有署名?”
雲陽子道:“沒有,連一個記號、識別也未留下,那素箋已交給師兄護駕二童收存。”
無為道長道:“你們接到素箋之後,就依照素箋上吩咐而來,是麼?”
雲陽子道:“小弟曾和三弟研商甚久,覺出留下不如走避,一面派了兩個弟子,按那素箋所說,尋找這座古剎,向山上撤退。”
孫不邪道:“這人是誰呢?好像他一直隱身暗中,相助咱們。”
這時,蕭翎和司馬乾、中州二賈等,都已走了上來,隨在孫不邪等身後,向廟中行去。
無為道長道:“那人不但在暗中相助咱們,使我們武當脫了一次大難,而且,他對那沈木風的舉動亦似十分瞭然。”
蕭翎突然接口說道:“也許這人就是那以樂聲驚退沈木風的高人。”
無為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他的舉動,不但如霧中神龍,難見首尾,而且他似還有著很多的屬下,而且一個個武功都很高強,在他號令之下,飄忽而來,飄然而去。”
孫不邪道:“不錯,算得上是一位神秘人物。”
蕭翎道:“奇怪的是那人為什麼要幫助咱們?”
孫不邪道:“那沈木風作惡多端,結仇無數、也許那人也和沈木風有著深仇大恨。”
無為道長道:“果真如此,那人就不是以樂聲驚退沈木風的人了。”
蕭翎道:“為什麼?”
無為道長道:“那沈木風聞得那樂聲之後,倉皇而退,那是說明了,沈木風很怕那人,至少,他很害怕聽聞得那琴、蕭合奏的樂聲。”
蕭翎道:“不錯。”
無為道長道:“如是那沈木風很怕那人,那人又和沈木風有著深仇大恨,他自然直接找那沈木風了。”
談話之間,已進到大殿之中。
這座破落的古剎,雖然隱隱之間,可瞧出昔年規模宏偉,但因年代太過久遠,大都被破壞,斷壁破瓦,難遮風雨,只有建築堅牢的大殿,仍然完好無損,是以,馬文飛等幾個受傷之人,大都集中在大殿之中。
二十餘名精選的武當弟子,共分兩班。一半留在大殿中休息,兼代保護受傷三人,一半卻分佈在山上和古剎要隘守望,表面上看去,雖然不見如何戒備,實則走近古剎五里之內,大殿中即可迅速接得密報。
§第二章 古剎驚變來三惡
蕭翎緩步入殿,抬頭看去,只見殿中神像,已然破損的無法辨認出是何神位,但整個大殿,卻打掃的十分乾淨。
大殿一角中,並躺著三個人,似是都已睡熟過去,蕭翎等進入大殿,那些人渾然不覺。
蕭翎回顧雲陽子一眼道:“道長,在下可以過去瞧瞧他們的傷勢麼?”
雲陽子道:“自然可以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三人受傷,都很慘重,此刻,雖然已可保下性命,但神志還未全清,只怕難以認出蕭大俠。”
蕭翎道:“不要緊,我只是瞧瞧他們的傷勢,不驚擾他們就是。”
緩步行了進去。
只見三人仰臥之處,鋪著很厚的褥子,身上覆著白色的棉被,馬文飛閉著雙目,似是睡的正熟,另外兩人,頭也被包紮起來,雙目都在白紗之中,難以看清面目。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低聲問道:“他們可能保下武功?”
雲陽子道:“武功不至廢去,但只怕三人之中,有兩位要成殘廢之身。”
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貧道已然傾盡我武當靈藥,療救他們的傷勢,是否能夠保下他們身軀不殘,貧道是毫無把握。”
蕭翎心中暗道:如是那毒手藥王在此,定可保全他們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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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4 12:11:10
一〇
想到毒手藥王那絕世醫術,不禁暗生傾慕。
只聽張自安長嘆一聲,道:“在下腹中飢餓難耐,不知是否有食用之物?”
原來,杜九背著張自安進入大殿之後,就把他放在門後,他兩腿仍然捆綁在木椅腿上,無法站起,倚在壁間,半躺半臥。
無為道長望了雲陽子一眼,道:“要他們備些食用之物。”
雲陽子道:“小弟已經要他們準備了,大概就可以送上了。”
說話之間,兩個青衣道童,分別捧著飯菜,行入大殿。
群豪經過一日夜奔走惡鬥,腹中早已飢餓,只是這些人都有武功在身,耐受之力,自非常人能及。
飯菜送上,群豪立刻大吃起來,匆匆餐畢,無為道長望著蕭翎說道:“此地不宜久留,貧道之意咱們坐息一陣,待精神恢復之後,立時上路……”
話未說完、瞥見一個中年佩劍道長,匆匆奔入,欠身對無為道長一禮,道:“啟稟掌門師尊,古剎外發現人蹤。”
無為道長一皺眉頭,還未來得及答話,雲陽子已霍然起身,道:“我去瞧瞧。”
匆匆奔出大殿。
孫不邪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是那百花山莊中的人,遠遠的在身後追蹤咱們,那是不難找到古剎來了。”
司馬乾道:“兄弟卜它一卦,看看卦象吉凶如何?”
他說卜就卜,也不理會別人,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龜殼,裝上六個金錢,兩手合著搖了一陣,撒在地上,凝目檢視。
群豪默然不語,都把目光投注在司馬乾的臉上,等他說出那卦象的吉凶。
那知等了良久之後,仍然不聞那司馬乾說一句話,群豪心中無不大感奇怪,轉臉望去,只見司馬乾仍然凝目望著卦象,呆呆出神。
孫不邪忍不住重重咳了一聲,問道:“你卜這一卦,是凶是吉?”
司馬乾搖搖頭,道:“卦象屬凶,凶中含吉,在下一時之間,也無法斷定這一卦是凶是吉了。”
無為道長道:“照此說來,這卦像是先凶後吉了?”
司馬乾道:“這是個奇怪的卦象,兄弟得仔細的想它一想才是。”
孫不邪道:“如是等你想通了卦象的吉凶,只怕那強敵已經進入古剎來了!”
語聲甫落,只見雲陽子急急跑了進來,說道:“果然來了強敵,而且來勢奇快,距古剎不過三里左右了。”
蕭翎霍然站起身子,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雲陽子道:“約略望去,總在十人以上。”
蕭翎道:“這麼看來,對待百花山莊中人,是不能手下留情了,必得一一誅絕才是。”
孫不邪道:“十人之上,咱們是足以對付得了。”
雲陽子道:“我已傳出訊號,要分佈在四周的本門弟子,全體撤回古剎。”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咱們盡殲來人之後,立刻撤離此地。”
展葉青道:“在下先去助那守在大門外的弟子一臂之力。”
言罷,縱身一躍,飛出大殿。
無為道長目光一掃孫不邪,道:“老前輩請主持大局,分派人手。”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我瞧還是道長主持的好,老夫和蕭兄弟先行迎戰來敵。”也不讓無為道長答話,牽著蕭翎,大步而去。
這時,留在古剎中的武當弟子,都已雲集大殿外面全裝待命。
無為道長掠了殿中群豪一眼,緩緩說道:“眼下最為緊要之事,是保護馬總瓢把子等三人的安危,因此,除由本門中幾位弟子,兩人一組的分守門窗之外,諸位和貧道等,就在大殿之外,列陣拒敵,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金算盤商八略一沉吟,道:“道長顧慮甚是周到,但不知來敵為何許人物?”
無為道長道:“如以貧道之意,最好是坐以待敵,把他們誘入古剎,再行誅絕,但不知孫老前輩是否和貧道之見相同?”
商八道:“道長之言甚是,兄弟去對孫前輩說一聲。”大步向外行去。
且說孫不邪牽著蕭翎,行至大殿門口,果見十幾個黑衣大漢,疾奔如飛而至。
展葉青帶著四個武當門下弟子,各執長劍,一排橫立,擋在門口。
孫不邪心中一動,道:“咱們先隱在大門之內,瞧瞧來的什麼人,再作主意,如是來敵微不足道,那就不用現身了,暗中助那展葉青一臂之力就是。”
他一向想到就做,也不管蕭翎是否同意,就拉著蕭翎隱在大門之後。
凝目向外瞧去,只見三個大漢,當先而至。
左面一人身高八尺,赤紅臉,背著一對鐵枴杖,身著紅衣、紅靴,全身上下像一團火。
右手一人藍衫佩劍,正是那冷手秀士田中元。
置中一人,身著黑袍,左眉上一筆刀痕,把一道濃重的長眉,生生分成兩半。
蕭翎低聲說道:“冷手秀士,既然敢追來此地,想必已有了準備,也許這兩個,也是南海五凶中的人物。”
孫不邪道:“老叫化亦有此感。”
蕭翎道:“如是五凶中人,只怕那展葉青孤掌難鳴,咱們得早些去助他一臂之力。”
孫不邪道:“不要緊,咱們先瞧瞧再說。”
蕭翎一時間也想不通孫不邪心中之意,只好站著不動。
那當先三人來勢甚快,眨眼間已到了展葉青的身前,相距展葉青五尺左右時,停了下來。
那居中的黑衣人,回顧了冷手秀士田中元一眼,道:“可是這人麼?”
田中元搖搖頭,道:“不是……”
展葉青一揮手中長劍,冷冷說道:“三位要找何人?”
那黑衣人兩道森寒的目光,一掠展葉青和四個中年道長,道:“蕭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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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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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08
一一
展葉青一揚雙眉,道:“不錯,蕭大俠現在古剎之中,三位想見蕭翎不難,必得先勝了在下手中之劍。”
那居中黑袍人冷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展葉青心中暗道:蕭翎自出江湖,行蹤所至,無不被他搶盡風頭,短短時光,聲名大噪,隱隱間已成最受武林同道敬重之人,再過一些時日,不難成領導武林的領袖人物,我們武當派在武林中歷久不衰的盛名,只怕也要被他掩去。這三人既是指名向蕭翎挑戰,自非無名之輩,我展某人,今日如能擊敗三人,明為蕭翎,暗中卻一振我們武當派的聲威……
他只管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卻忘了回答黑袍人詢問。
那黑袍人斷眉聳動,雙目中殺機閃閃,顯然心中十分激怒,不知何故,竟然強自忍了下去,重重咳了一聲,道:“你是武當門下弟子?”
展葉青道:“武當門下展葉青,三位既敢指名挑戰蕭翎蕭大俠,想非無名人物了。”
那居中黑袍人舉起右手,伸展五指,道:“‘南海五聖’你大概聽說過了?”
展葉青微微一怔,道:“久聞大名了。”
左面那全身紅衣之人,和冷手秀士田中元,始終不插一語,顯然那居中的黑袍人,要比兩人的身份高些。
只聽那黑袍人道:“既知五聖之名,還不快些替我通報……”
展葉青道:“通報什麼?”
黑袍人道:“通報蕭翎,就說南海五聖有事見他。”
展葉青道:“諸位只有三人,何以要自號五聖?”
黑袍人一張陰森鐵青的怪臉,已然脹成紫黑的顏色,想他定然是一位脾氣暴急的人物,但卻似被一種無可奈何的力量束縛,強行忍下不肯發作。
只見他搖頭揮手地說道:“閣下一定要問清楚麼?”
展葉青道:“不錯。”
黑袍人陡然一跺腳,塵土飛揚中,沙石地深陷了兩寸多深的一個腳印,冷冷地說道:“在下攝魂掌孫成,在南海五聖中排行數二……”
目光一掠左面的紅衣人,接道:“這位是在下三弟柴威……”
轉臉望了田中元一眼,接道:“五弟冷手秀士田中元,閣下還有什麼要問的?”
隱身在大門之後的孫不邪和蕭翎,都聽的十分清楚,孫不邪大感奇怪地說道:“南海五凶昔年血洗青城、峨眉兩大門派,生性暴虐無比,出手就要殺人,今日何以竟然這等溫和?”
蕭翎道:“我瞧他滿臉殺氣,顯得心中十分激憤,只是強行忍著,未肯發作罷了。”
孫不邪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他強忍激怒不肯發作,只是為了見你?”
但聞展葉青緩緩說道:“三位要見蕭大俠,不知有何要事?”
攝魂掌孫成怒聲說道:“那蕭翎在是不在?在下的忍耐功夫有限。”
蕭翎正待舉步而出,卻為孫不邪一把拉住,低聲說道:“不要慌,再等片刻不遲。”
展葉青一心想替武當揚威,一揮長劍,道:“過得此關,再見那蕭大俠不遲。”
孫成冷冷說道:“閣下這般刁難,不知是何用心?”
左手一揮,左面那紅衣大漢,突然飛步而出,右手一揚,硬向展葉青長劍之上抓去。
展葉青料不到來勢如此之快,長劍幾乎被他抓住,匆促間,疾向後面躍退五尺,揮手一劍,灑出一片劍花。
柴威大喝一聲,右手呼的劈出一股拳風,前進兩步,左手已然取下肩上鐵枴杖。
他舉動豪邁,攻勢銳利,竟然把展葉青手中那精鋼長劍,視作無物。
展葉青覺出對方拳風猛惡,呼嘯聲中挾帶著一股強大的潛力逼住劍勢,不禁心頭駭然,暗道:此人拳勁強猛,實非好與人物。
忖思之間,那柴威已然摘下兵刃。
展葉青急欲反擊,長劍忽出一招“星河倒掛”,點點寒芒直刺過來。
這一招乃武當劍法中精華招術之一,劍勢綿密異常,攻勢之中,卻帶著嚴謹的守勢,把門戶封閉的十分嚴密。
那知柴威一推鐵枴杖,硬向那綿密的劍光中攻了過去。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震耳不絕,展葉青竟然又被迫向後退了一步,手腕隱隱作麻。
柴威左手一杖硬攻,逼亂了展葉青的劍勢,右手已然取下了另一根鐵枴杖,舉杖攻去。
只聽孫成冷冷喝道:“住手!”
柴威一收鐵枴杖應聲而退。
孫成舉手一揮道:“在下此來並無和你們為敵之心,實有要事,求見蕭翎。”
展葉青心中仍然想著那柴威破去自己“星河倒掛”的一劍,只覺他一杖伸來,毫無章法,不知何以竟然把自己劍中蘊藏的變化,全都破去,心中既是震驚,但又有些不服……
柴威仍然不聞展葉青回答之言,不禁大怒道:“也許那蕭翎不在此地,這人裝聾作啞,不肯理會咱們,也不用和他多費唇舌,小弟先把這人和四個牛鼻子老道宰了再說。”
正待舉杖攻上,突然一陣朗朗笑聲傳來。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勁裝少年緩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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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15
一二
田中元道:“來人就是蕭翎。”
原來蕭翎隱在門後,看柴威和展葉青動手,亦是心頭駭然,暗道:這人打來不見什麼章法,但是一拳、一杖,竟然都含著無比的威勢,當真是招招都蘊含著千鈞之力,拳拳都可以置人死地,只怕展葉青難再接他幾招,這才縱聲大笑,緩步行出,直對孫成等行了過去。
展葉青望瞭望蕭翎,面泛愧色,還劍入鞘,退到一側。
蕭翎眼看那柴威出手的猛惡,簡單無比的一拳一杖中自含奇威,心知不是至高的手法,就是此人天生有驚人的神力,亦是不敢輕敵,一面緩步而行,一面暗提真氣,心中盤算對付其人之策。
但見攝魂掌孫成疾行兩步,抱拳一禮,道:“閣下可是蕭翎?”
蕭翎星目微轉,遙掠對方一眼,只見隨同三凶而來的九個黑衣彪形大漢,遠遠的站在孫成身後兩丈左右處,當下應道:“在下正是蕭翎,三位有何見教?”
孫成回顧了田中元一眼,道:“適才在下這位兄弟多多開罪,在下這裡有禮了。”
蕭翎淡淡一笑,道:“不敢當。”
心中卻是大感奇怪,暗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找到此地,難道不是想替那田中元出口氣麼?”
孫成輕輕鬆鬆咳了一聲,道:“咱們南海五兄弟,並無和蕭大俠為敵之心,只是事情陰差陽錯,又加上沈木風從中作梗,以致開罪了蕭大俠。”
蕭翎道:“不用客氣了。”
他一時之間,不知南海五凶用心何在,不知該如何接口。
孫成拱拱手,道:“兄弟此來,一則陪罪,二則有一事麻煩蕭大俠。”
蕭翎回目一顧,只見孫不邪已然追來身側,但那久走江湖、閱歷豐富的孫不邪,亦是滿臉茫然之色,顯然也是聽不出一點端倪。
孫成不聞蕭翎接口,又拱手說道:“但不知蕭大俠是否肯予相助?”
蕭翎略一沉吟,道:“閣下先請說明什麼事,在下才能酌情決定。”
孫成垂下眼皮,緩緩說道:“咱們南海五兄弟,出道以來,從未求過別人相助,今日求你蕭大俠,實是情非得已。”
蕭翎愈聽愈是胡塗,只好說道:“閣下還是先把事情說明。”
孫成道:“咱們五凶在中原武林道上,結仇甚多,昔年血洗青城,峨眉之事,蕭大俠想是已經知道的了。”
蕭翎雖然不明內情,但卻是聽人說過,點點頭,道:“不錯。”
孫成道:“兄弟如是說出口來,蕭大俠不肯相助,南海五兄弟也無顏再在江湖之上立足了。”
言下之意,如是說出口來,蕭翎不肯相助,今日絕不善罷干休。
蕭翎緩緩說道:“閣下所言之事,如是正大光明,不論何等艱難,蕭某人決將全力以赴,如是見不得天日的卑下之事,就算刀劍加諸我蕭翎之身,在下亦難答允。”
這展葉青只聽得暗暗慚愧,心道:蕭翎光明磊落,正大氣度,實是我所難及。
孫成略一沉吟,道:“好!兄弟據實說出,蕭大俠肯否相助,在下也不能相強。”
蕭翎道:“在下洗耳恭聽。”
孫成道:“咱們南海五兄弟中,老大,老四,突然得了一種瘋癲之症,異姓兄弟,竟不相識,當今武林,只有你蕭大俠能療此疾,還望一展妙手,但得治療好在下大哥及四弟瘋癲之症,南海五兄弟必有一報。”
蕭翎怔了一怔,道:“醫病麼?”
孫成道:“不錯,在下大哥、四弟之病,來的十分突然,雖只短短一十二個時辰,但已瘋癲的不識故舊,兄弟曾經遍請附近數十里內一十三位名醫,全都束手無策,因此,只好勞動蕭大俠了。”
蕭翎心中暗道:這療病之事,那無為道長,稱得個中高手,我蕭翎卻不解醫理,怎會找到我的頭上來……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閣下從何處聽得,在下會治療瘋癲之人?”
孫成緩緩探手入懷,摸出一張素箋,並道:“蕭大俠可識得留函之人?”
蕭翎接過素箋,只見上面寫道:“貴友罹得的怪症,至為惡毒,二十四個時辰之內,不能治療復元,將要自裂肌膚而死,其狀之慘,不忍目睹。念上天好生之德,指示爾等求治之路,當代高人之中,能夠治療這等瘋癲之症的,除我之外,只有蕭翎有此能耐,但我因要事他往,無暇多留,爾等唯一的機會,是去求那蕭翎了。”
這封信寫的十分簡單,顯是草草成書,下面既未署名,亦無圖記。
蕭翎雙手執著函箋,瞧了又瞧,就是想不起是何人開他這個玩笑。
孫不邪輕輕咳了一聲,道:“那信上寫些什麼?”
蕭翎道:“老前輩拿去瞧過吧!”
孫不邪瞧了一遍,心中亦是大惑不解。
只聽孫成說道:“蕭大俠必然識得此人了?”
蕭翎道:“這個……”
孫不邪接口說道:“如不相識,他如何會指名蕭翎呢?”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療病的事,關係一個人的生死,豈是亂開玩笑的嗎,正待開口否認,孫不邪又搶先說道:“兩個受傷之人,現在何處?”
孫成道:“距此不遠的一座農舍之中。”
孫不邪目光一掠田中元,道:“蕭大俠仁義之名,天下皆知,既然知道了此事,自將盡力。”
孫成道:“在下是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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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22
一三
孫不邪道:“但爾等和那沈木風聯成一氣,那沈木風卻和蕭大俠,勢不兩立,如是救治你們兩位兄弟,豈不是自樹強敵了麼?”
孫成道:“如果蕭大俠願施妙手,救了在下的大哥,四弟,南海五兄弟,自然不會再助那沈木風和蕭大俠為敵作對了。”
孫不邪哈哈一笑,伸手指著田中元,道:“你們這位五弟,帶著百花山莊的高手,施用淬毒暗器,陡施毒手,傷了蕭大俠的幾位兄弟,此事又該如何?”
田中元道:“在下來此,就是為幾位治療毒傷而來。”
孫不邪冷哼一聲,道:“如是等你趕來治療,只怕他們早已死去了。”
孫成望了田中元一眼,道:“蕭大俠醫道精深,區區淬毒暗器,豈能難住蕭大俠,五弟冒犯了蕭大俠,還不快上前去賠禮。”
田中元無可奈何,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面對蕭翎抱拳一禮,道:“區區適才多有冒犯,這裡領罪賠禮了。”
蕭翎急急還了一禮,道:“彼此動手相搏,自是各展所能,豈能算得冒犯。”
田中元道:“蕭大俠胸襟寬大,在下佩服至極。”
孫不邪冷冷說道:“江湖險詐,我等不得不防,此信如是你們南海五凶所偽造,想把蕭大俠轉載入陷阱……”
孫成接道:“南海五兄弟,雖然下手惡毒一些,但卻是一向不說謊言。”
孫不邪道:“你們身後是何人物?”
孫成道:“百花山莊中的高手。”
孫不邪冷笑一聲,道:“是啊,百花山莊之人,仍然和你們走在一起,豈知這封信,不是那沈木風的詭計!”
孫成道:“好!在下先殺了百花山莊中隨來之人,以明心跡。”
陡然轉身一躍,直向那列隊身後的大漢撲了過去。
只見他雙手連環劈出,兩個黑衣大漢,連兵刃亦未來及拔出,人已倒地死去。
柴威,田中元緊隨孫成身後,也向那些黑衣大漢撲去,只見鐵杖飛舞,長劍閃轉,片刻工夫,隨同三人而來的黑衣大漢,盡都橫屍當場,一個也未逃走。
蕭翎只瞧的心中感慨叢生,暗道:這南海五凶,果是名符其實,下手惡毒,翻臉無情。
孫不邪亦是未料到,三人說幹就幹,不禁瞧的一呆。
孫成大步行了過來,道:“蕭大俠此刻可以相信了吧!”
蕭翎道:“三位殺了百花山莊的隨行高手,日後見了那沈木風,如何交代?”
孫成道:“咱們未和蕭大俠相交之前,為那沈木風所用,和蕭大俠作對,此刻既和你交了朋友,自然是不再為百花山莊效命。”
蕭翎心中暗道:就算你殺死了沈木風,我也無法救你們兩位兄弟的瘋癲之症,但此事實不宜拖延下去,正想開口說明自己不通醫道,孫不邪又先行接口說道:“三位請在古剎之外,稍候片刻,老叫化得先和蕭大俠商議一番。”
孫成道:“為敵為友,全在蕭大俠一念之間,兩位請便。”
孫不邪轉身直向古剎中行去,一面叫道:“蕭兄弟,跟老叫化子來吧!”
蕭翎隨在孫不邪的身後,行入古剎,說道:“老前輩答應他們療傷的事,是何用心?”
孫不邪道:“南海五凶全力相助百花山莊,沈木風無異是如虎添翼,必得把他們分開才是。”
蕭翎道:“但晚輩不解醫道,如何能夠替人治療瘋癲病症?”
孫不邪道:“這方面老叫化也是和你一般,因此,咱們得向那無為道長請教一番。”
說著話,卻加快了腳步,直奔向大殿。
這時,無為道長和中州二賈、司馬乾等,因久等不見動靜,亦覺奇怪,無為道長正想行出古剎來瞧瞧,卻見蕭翎和孫不邪,已然急奔而至。
孫不邪當先奔入大殿,身子還未站好,就急急地說道:“怪事年年有,沒有今年多,奇怪呀!奇怪呀!”
無為道長道:“什麼事如此奇怪?”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江湖上盡傳蕭翎之能,大概是無所不能了。”
無為道長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孫不邪道:“南海五凶之中來了三個兄弟,指明要蕭翎治療他們兄弟的瘋癲之症。”
無為道長道:“有這等事?”
蕭翎大步行了進來,道:“可是兄弟對於療病的事,一竅不通,如何能為南海五凶治療那瘋癲之症呢?”
無為道長道:“奇怪的是,他們為何會找到你的頭上呢?”
蕭翎道:“也許是別人有心嫁禍,要南海五凶找我為他們兩個兄弟療病,如是治療不了,豈不是和南海五凶結下了仇恨。”
無為道長道:“不錯,有此可能。”
蕭翎道:“兄弟雖然再三推辭,但他們執意不肯相信。”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之意呢?”
蕭翎道:“他們帶了一封信,來信上指說在下會治療瘋癲之症,故而南海五凶苦苦相求於我。”
無為道長道:“你答應了?”
蕭翎道:“形勢迫人,不答應亦是不行。”
無為道長道:“那信是何人所寫。蕭大俠可曾看到?”
蕭翎道:“可惡的是信尾之下,並未署名。”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可認識那筆跡麼?”
蕭翎道:“不認識。”
無為道長略一沉吟,道:“蕭大俠既然是答應了,只好去瞧瞧了。”
蕭翎道:“可是在下……”
無為道長道:“貧道和你同去,到時見機行事。”
蕭翎略一沉吟,道:“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孫不邪道:“老叫化和你們一起去吧!萬一動起手來,咱們三人,對付他們,正好是一場一對一的拚搏。”
無為道長道:“此地也已不能停留,我要他們一起走吧。”
回頭望了雲陽子一眼,接道:“你傳令下去,要他們準備,帶上幾位重傷之人,立刻動身。”
雲陽子道:“何處會見?”
無為道長略一沉吟,道:“你們先到望陽谷去。”
雲陽子應了一聲,道:“小弟遵命。”
無為道長低聲對蕭翎說道:“咱們去見南海五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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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28
一四
三人行出古剎,攝魂掌孫成等,正自等的焦急,快步迎了上來,對蕭翎抱拳一禮,道:“蕭大俠可願一行?”
蕭翎回頭望了無為道長一眼,答道:“在下想請無為道長同往一行,道長醫道精深,也好填補在下的不足。”
孫成一抱拳道:“咱們久聞道長的大名,歡迎同往一行。”
孫不邪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既然咱們答應了,就該立即動身。”
無為道長低聲吩咐了展葉青幾句話,立刻動身。
孫成、柴威、田中元等南海三魔,當先帶路,蕭翎,孫不邪,無為道長等隨後而行。
這六人都算是江湖上頂尖的一流高手,施展開輕功奔走,疾逾快馬。
蕭翎眼看南海三魔越走越快,似是有暗中較量腳力之心,登時一提氣,加快了腳步。
六條人影,奔行在崎嶇的山道上,有如流星趕月一般。
一陣緊走,足足有四十里路,孫成才陡然停下了腳步,回首說道:“到了。”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停身之處,竟是一道深谷盡處,兩側立壁如削,迎面一峰阻路,谷底中滿生著雜草,矮樹,看上去十分荒涼。
無為道長引頸四顧,不見可容停身之處,當下說道:“兩位病人……”
孫成接口說道:“停身在一處隱秘小洞之中,在下帶路。”緩步向前行去。
蕭翎等緊隨身後而行。
只見孫成行到攔路的山峰之下,高聲說道:“護駕二童何在?”
但聞一個尖脆的聲音應道:“弟子在此。”
緊靠山壁的一塊大岩石之後,緩步走出兩個背插長劍,身著青衣,年約十四五歲的童子。
蕭翎目光一轉,只見兩個童子面色青中透黃,似是餓了很久的人,但雙目之中,卻是精光外射,竟似有著很深內功。
兩個童子四道眼神,掃掠了蕭翎等一眼,欠身對孫成等一禮,道:“見過三位師叔。”
孫成一揮手,道:“不必多禮,你師父的病勢如何?”
左面一個童子答道:“不見好轉之征。”
孫成道:“好了,蕭大俠已隨我等到此,快扶出你師父,讓蕭大俠瞧瞧。”
兩個童子應了一聲,四道目光閃電一般又掠了三人一眼,緩步走回大岩之後。
無為道長心中暗道:這大岩石之後必然別有布設,是以,不肯讓我等進去瞧看。
蕭翎和孫不邪雖是亦有懷疑,但都忍了下去,誰也未曾說出口來。
孫成似是已瞧出了蕭翎等懷疑之心,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大哥,四弟,病勢甚劇,山洞中零亂不堪,不便諸位到洞中坐了。”
孫不邪心中暗道:只怕是言不由衷。
口中卻哈哈一笑,道:“咱們來瞧令兄、令弟的病勢,進不進山洞去,都不要緊。”
孫成淡淡一笑,不再答話。
大約一盞熱茶工夫,只見那兩個青衣佩劍的童子,抬著一個草藤編成的軟榻,行了出來。
軟榻上,躺著一個全身藍衣、頭戴方巾的文士,目光下只見那人臉色也是一片青中透黃,和那兩個童子的臉色,一般模樣。
孫成一擺手,道:“放下來。”
兩個青衣童子依言放下軟榻,緩步退後五尺。
蕭翎縱目望去,只見那藍衫文士,亦然緊閉雙目,似是睡的十分香甜,目光一顧孫成,問道:“這位……?”
孫成道:“南海五聖之首,咱們兄弟的老大,九劍神環張子羽。”
蕭翎道:“原來是五聖之首,兄弟失敬了。”
孫成黯然道:“在下這位大哥,不但才智高出我等甚多,而且武功亦非我等能及,九支短劍百步之內斬猛虎,一對神環,十丈之內射飛鳥,故而得九劍神環之譽,想不到他一代英雄人物,竟然會困於病魔!”
蕭翎對治病醫傷的事,可算是全無經驗,眼看那張子羽閉目沉睡不醒,簡直是有無從下手之感。無為道長輕輕咳了一聲,道:“蕭大俠最好先問問這位張兄的病勢。”
蕭翎道:“當該如此……”
轉注到孫成的臉上,道:“令兄一直在暈迷不醒之中麼?”
孫成搖搖頭,道:“他突得瘋癲之症,連自己兄弟,也不相識,因此迫的在下只好點了他的穴道了。”
蕭翎隨口說道:“要想知他病情,必得先行解開他的穴道。”
孫成猶豫了一陣,道:“此刻他神志仍在迷亂之中,如若解開了他的穴道,只怕他出手傷人。”
蕭翎微微一怔,道:“不要緊,咱們小心一些就是。”
孫成望了柴威和田中元一眼,道:“兩位賢弟,多多小心了。”
伸手一掌,拍在張子羽的身上。
只見張子羽雙目睜動,望了幾人一眼,似是想挺身而起。
但他雙臂和上身之處,仍有甚多穴道被點,雖然坐起身子,卻是力難從心。
孫成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已經拍活了他的暈穴。”
蕭翎隨口應道:“最好解開他上身的穴道,兄弟亦好查查他的脈象。”
孫成兩道目光,投注在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道:“解開他雙臂的穴道麼?”
蕭翎根本不知臂上穴道被點之後,是否還可以把脈,但話既說出了口,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必得解開臂上的穴道。”
孫成道:“蕭大俠小心了。”
雙手齊出,拍活張子羽臂上的穴道,退開三步。
蕭翎暗中運氣,雙目注視著張子羽的反應。
只見張子羽雙臂伸動一下,挺身坐了起來。
蕭翎鎮靜了一下心神,緩緩說道:“閣下病情如何?”
張子羽兩道眼神冷電一般,逼注在蕭翎的臉上,緩緩說道:“你是什麼人?”
蕭翎道:“在下蕭翎。”
張子羽冷笑一聲,道:“你叫蕭翎,久仰了。”
蕭翎心中暗道:他神志很清楚啊,那裡像有病的樣子?
心念轉動之間,突然左腕一緊,突被那張子羽扣住了左腕脈穴。
蕭翎一面運氣,護住脈門,一面笑道:“你的神志很清醒啊!”
只見張子羽右手一起,疾向蕭翎前胸擊來,掌勢挾著輕微的嘯風之聲,力道竟是很強。
蕭翎右手一揚,擋開了張子羽的掌勢,說道:“在下受閣下令弟之邀,來此檢視張兄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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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35
一五
張子羽幾次想站起身子,都因胯間和雙腿上的穴道被點,難以如願,但他右手的攻勢,卻是凌厲異常,招招都擊向蕭翎胸前要害。
他左手扣住了蕭翎的左腕,雙手相距,不過是尺餘左右,蕭翎又不便還手回擊,只有揮掌封架那張子羽凌厲的掌勢,雖然他盡可應付,但看去卻是驚險百出。
轉瞬之間,蕭翎已拆解了張子羽十幾招猛攻。
孫不邪雙目圓睜,瞧著兩人搏鬥情形,只覺那張子羽攻擊掌勢,愈來愈見奇幻惡毒,不禁引起了懷疑,暗道:如是那沈木風訂下的詭計,要此人假裝有病,誘蕭翎和我等來此,布下埋伏,準備一網打盡我等,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必得小心一些才是。
當下高聲說道:“蕭兄弟,小心了,快點了他的穴道再說。”
蕭翎和那人折了十幾招後,亦覺著不對,只感到左腕上被人扣制的腕脈,越來越緊,似難再支持,如是穴脈被他控制,難再有拒敵之能,只怕是立刻要傷在張子羽的手中,再聽得孫不邪呼叫之言,不再留情,展開反擊,一指點在那張子羽的肩頭之上。
這一擊,落手甚重,張子羽頓感全身一麻,再也無力擊出掌勢,鬆開了蕭翎左腕,向後倒去。
孫成道:“蕭大俠,沒有受傷麼?”
蕭翎道:“令兄攻勢雖然快速,但還難傷我蕭翎。”
孫成抬頭一瞧張子羽道:“蕭大俠可是又點了他的穴道?”
蕭翎道:“不錯。”
孫成道:“咳!那是說,仍然是無法替他把脈了?”
蕭翎道:“情勢如此,在下自當想個別的法子。”
伸出手去,暗中又點了張子羽雙臂的穴道,右手卻把住張子羽的左腕。
只見他脈搏跳動甚慢,想是因臂上穴道受制有關,除此之外,蕭翎再也瞧不出有何可疑之處。
只聽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此人脈搏跳動的情勢如何?”
蕭翎查不出張子羽的脈象變化,但形勢迫人,只好應說道:“脈象不穩,果是有病之征。”
孫成望望天色,說道:“在下這位大哥,罹病已有一日夜的時光,追尋蕭大俠,往返所耗,又去四五個時辰之久,如若那留函說的不錯,此刻所餘,只七八個時辰了。”
蕭翎道:“在下盡力就是。”
冷手秀士田中元,望了孫成一眼,道:“看起來蕭大俠似是還未想出一點頭緒。”
孫不邪冷冷地道:“如是令兄罹得是普通之疾,貴兄弟也不會去邀請蕭大俠了。”
孫成一抱拳,道:“不錯,我這位兄弟少不更事,失言得罪,兄弟這裡代為賠罪了。”
面對奇怪的病人,蕭翎實有著不知所措的感覺,當下說道:“令兄的病情,確是大異尋常,在下要和無為道長研究一下,才能確定病情。”
孫成略一沉吟,道:“區區雖是不解醫道,但就在下大哥而言,武功實已到寒暑不侵之境,陡然罹患此病,實出意外,因此,在下懷疑到可能為有人加害所致。”
蕭翎道:“令兄的病情,確然使人懷疑。”
孫成道:“有勞兩位費心了。”
帶著柴威和田中元,退到一丈開外,盤坐調息。
蕭翎目光一掠兩個青衣童子,道:“你們退後一些,在下要和道長,研究令主人病情。”
兩個青衣童子相互望了一眼,又退後五步。
蕭翎轉目望著無為道長輕聲說道:“兄弟實是不解醫道,瞧不出此人病情,還是勞請道長瞧一下如何?”
無為道長點點頭,伸出手去,把了張子羽左腕的腕脈,也不禁一皺眉頭道:“貧道檢視他的脈象,不似有病之征。”
蕭翎道:“難道其人是裝病不成?”
無為道長沉吟了一陣,低聲說道:“好像是受傷之征。”
兩人談話,聲音十分低微小心,兩個青衣童子,雖在暗中凝神傾聽,也是無法聽得。
蕭翎道:“道長可有療救之法麼?”
無為道長道:“只能照診察所得,開具一個藥方,但是否能予收效,那就難說了。”
蕭翎道:“不知何人,開此大玩笑,留下書函,說我有療病之能,奇怪的是南海五凶,竟然是十分相信。”
無為道長道:“如若那留書之人,有意相助你說服南海五凶,必在暗中相助。”
蕭翎道:“迄今未見動靜,也許是存心嫁禍了。”
無為道長道:“為今之計,只有貧道先擬具一個藥方,告訴蕭大俠,再候片刻,如是仍然不見有何動靜,你就照我所擬,開出藥方,雖然未必能治他的暗傷,至少不會有害。”
蕭翎道:“就目下情勢而言,那也是只好如此了。”
孫成、柴威等,雖然退到一丈開外,但他們卻在暗中留意著蕭翎的一舉一動,看他和無為道長,低聲交談,好似在研商張子羽的病情,只好耐心的等了下去。
那知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仍然是不見蕭翎有所舉動,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行了過來,拱手說道:“南海五兄弟,早已表明了心跡,還望蕭大俠大施妙手,早些療好他的傷勢。”
蕭翎儘管七上八下的不是味道,但表面之上,卻是不得不裝出平靜的神色,說道:“令兄脈象不似罹病。”
攝魂掌孫成吃了一驚,道:“不似罹病?那是怎麼了?”
蕭翎道:“似是受了內傷。”
孫成沉吟了一陣,道:“其中內情,在下並未瞧過,我回到此地之時,在下大哥瘋癲之症已發,究竟他如何罹此怪病,或是受了內傷,在下亦是不知內情。”
蕭翎心中暗道:先問問他罹病經過再說。
目光一轉,望了兩個青衣童子一眼,道:“令兄兩個弟子,難道也不知經過之情麼?”
孫成舉手一招,兩個青衣童子應手走了過來。
蕭翎默察兩個青衣童子,年紀雖然幼小,但神情卻一片冷漠,暗道:這兩人不知習的什麼武功,小小年紀,竟然練成了這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只聽孫成說道:“蕭大俠有話相問,爾等要據實回答,不得推托。”
兩個童子應了一聲,四道眼神,一齊投注在蕭翎的身上,緩緩說道:“蕭大俠有何吩咐?”
蕭翎道:“令師在何處罹得此症?”
左面一個童子應道:“就是在此谷之中,家師和四師叔有事他去,但不過半個多時辰,重又聯袂而回。”
無為道長接道:“以後呢?”
右面一個童子答道:“我等已瞧出家師和四師叔的神色不對,但家師的規戒素嚴,我等一向不敢插言,四師叔首先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家師似是要說話,但卻未曾說出,就隨著暈倒過去,我等遇此劇變,心中甚是驚慌,師兄守著家師,我去找回兩位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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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42
一六
無為道長心中暗暗忖道:是了,南海五凶原本約好在那湖畔會師,接應冷手秀士田中元,卻不料遇上大變,一直未能趕往……
但聞孫成接道:“區區得此驚訊,匆匆趕回,施展推宮過穴手法,救醒了大哥,四弟,但兩人已然神志不清,不識故舊,竟然向我出手,情勢所迫,只好又點了他們穴道,手忙腳亂的鬧了半個時辰,才發覺那巨岩之上,擺著素箋,指名要我等去找蕭大俠,治療兩人病勢,那封素箋蕭大俠已經瞧過了。”
蕭翎點點頭,道:“好!兄弟開具一個藥方,先讓令兄服下試試。”
孫成道:“蕭大俠肯伸援手,咱們南海五兄弟是沒齒不忘的。”
蕭翎道:“勞請取過筆硯,在下立刻擬方。”
孫成揮手對兩個青衣童子說道:“快為蕭大俠捧上文房四寶。”
左面青衣童子轉身而去,片刻之後,捧著筆硯而來。
蕭翎心中暗自叫苦,只好寫出無為道長適才轉授的藥方。
孫成不知是否也有配方之能,兩道目光,一直盯在蕭翎的筆尖之上。
蕭翎剛剛開出了兩種藥名,只聽無為道長說道:“蕭大俠且慢開具藥方。”
蕭翎道:“道長還有高見麼?”
無為道長道:“咱們再研究一番,再開藥方不遲。”
孫成臉色微微一變,似想發作,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
無為道長好似不曾看見孫成的臉色,望著蕭翎說道:“蕭大俠可是準備為這位張兄開具一副解毒的藥方?”
蕭翎心頭茫然,只好順著無為道長的口氣,答道:“不錯啊!”
無為道長搖搖頭說道:“用藥雖應小心,但目下情勢不同,這位張兄,已無好多時間,貧道之見,非得採取非常的手段不可。”
蕭翎望了孫成一眼,只見他滿臉渴望之色,站在一側,傾耳聽聽,只好說道:“萬一咱們失手傷了人,豈不要造成了很大誤會麼?”
孫成接道:“那留函上說明了蕭大俠能夠醫得,想必是指非常手段了,蕭大俠儘管出手,只要治療無錯,縱然不能醫好,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咱們南海五兄弟,是一樣感激。”
蕭翎聽得心頭一凜,暗暗忖道:他們對我這樣信任,我如治療不好這人的瘋癲之症,不但要使他們大失所望,而且我蕭某內心之中,也是難安……
忖思之間,忽聽一聲尖厲的嘯聲,傳了過來。
孫成雙眉一聳,冷冷說道:“什麼聲音?”
冷手秀士田中元起身應道:“似乎是人的嘯聲,小弟趕去瞧瞧。”
孫成點點頭,道:“你要小心了。”
田中元道:“不勞二哥費心。”
縱身躍起,一掠兩丈左右,直向那嘯聲傳來之處,奔了過去。
無為道長暗施傳音之術,道:“蕭大俠,貧道經再三推想,開具一個藥方,絕難治療好張子羽的病勢,而且反將引起他們的懷疑……”
蕭翎道:“那要如何才是?”
無為道長道:“貧道之意;不如由蕭大俠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在那張子羽身上推拿一陣,先讓他們莫測高深,再作計議。”
蕭翎心中暗道:那留函之人,此刻沒有一點訊息,看來是存心開我的玩笑了。
他有生以來,從未受過今日的尷尬,明明是一點不懂的事,卻要裝出一副若有所知的神情。
孫不邪一直留心著蕭翎的神情,看他目光充滿焦急,心中一動,拱手對孫成說道:“老叫化聽那嘯聲,高昂激越。直衝雲漢,絕非普通的武林人物,令弟一人,只怕非敵,老叫化陪你去瞧瞧如何?”
孫成略一沉吟,道:“好!”
回顧了兩個童子一眼,道:“好好照顧你們師父。”
當先放步行去。
少去了孫成從旁虎視眈眈的監視,蕭翎心裡稍為鎮靜一些,低聲對無為道長說道:“這等冒充內行的事,蕭某實是難以做出,我看不如和他們說明了吧!”
無為道長正待答話,突見左首一個青衣童子口齒啟動,一縷柔細的聲音,傳入蕭翎耳中,道:“張子羽傷在一種奇妙的金針刺穴之下,在他後腦發內,釘著三枚金針,你只要把後腦中金針拔出,就可使他回覆了清醒神智。”
這幾句話細音柔柔。但聽在蕭翎的耳中,卻是字字有如巨雷下擊一般,為之呆在當地。
但聞那柔細之音,重又傳了過來,道:“我本當早告訴你,但那二凶孫成,為人十分謹慎,洞穿細微,如是被他瞧出破綻,那就大為不妙,此刻,你不妨施用推拿手法,在張子羽的身上,推拿一陣,待那孫成回來之後,你就隨便說幾句唬人之言,然後取出他腦後金針……”
語聲微一停頓之後,又傳了過來,道:“南海五凶,武功十分高強,你放下這段交情,日後自有好處,以後的事,你自己斟酌辦吧!今夜初更之前。我也要趕回去覆命。”
語聲至此,倏然而住。
蕭翎心中既是震驚,又是慚愧,抬眼看去,只見左面青衣童子,微微啟唇一笑,立時又恢復那冷漠神色。
再看右面那青衣童子,一臉肅穆而立。似是毫無所覺,不禁暗暗嘆息一聲,忖道:不知何人有此膽量,安排下這等暗樁,當真是才氣縱橫、膽大包天!
但聞無為道長說道:“蕭大俠,事已至此,你如不冒充下去,也難令南海五凶相信,不如由貧道授你金針過穴之法,你在他身上刺下兩針,然後留下一個藥方,咱們就告辭而去……”
蕭翎心知那人暗施傳音之術,只告訴自己一人,無為道長卻是毫無所知,當下說道:“不再有勞道長費心,在下已知道療救之法了。”
無為道長怔了一怔,道:“當真麼?”
蕭翎道:“大約是不會錯了,等那孫成回來之後,咱們就可動手了。”
無為道長素知蕭翎,永遠不說無據之言,但實又想不出,他何以會突然知道療救張子羽的辦法。
他為人老謀持重,蕭翎既不肯說,也就不再多問。
§第三章 飛箭傳書預示警
只見蕭翎伸出右手,把在張子羽的左腕脈穴之上,左手卻在張子羽幾處要穴推拿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孫不邪,田中元、孫成等聯袂而回。
蕭翎停下了推拿,抬頭瞧了孫成一眼,道:“孫兄,可曾瞧到了什麼人物麼?”
孫成搖搖頭,道:“區區繞行了半周,未見敵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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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49
一七
蕭翎已知內情,氣膽頓壯,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詳查令兄脈搏行血,不見病情,……”
孫成道:“可是他瘋癲之狀,難道是裝的不成?”
蕭翎道:“自然不是裝作的了……”
孫成道:“那是為何?”
蕭翎道:“受了人的暗算,而且那人手法奇妙,傷到了令兄的神經,才使神智不清,反應遲滯,但武功又未全失,如是他武功未受影響,只怕閣下也難制服於他了。”
孫成道:“不錯,平常之日,區區等難是大哥手下百合之敵,更遑論制服於他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病症既明,但不知蕭大俠是否已有療救之策?”
蕭翎道:“疑難雜症,其難在不知來龍去脈。目下兄弟既查出令兄的病情,自是能下手療救了,不過,目下還無法斷定他傷在何處,必得仔細檢視,找出受傷之處,才能藥到病除。”
孫成抱拳一揖,道:“那就有勞蕭大俠了。”
蕭翎道:“在下答應了,當盡我心力。”
雙手齊出先從張子羽前胸查起。
無為道長眼看蕭翎裝模作樣之態,心中大是訝異,暗中運氣,全神戒備。
回首望去,只見孫不邪的臉上。也是一片茫然之情,望著蕭翎出神。
原來孫成對蕭翎的舉動,更是留心異常,看他裝模作樣之態度,心中亦是大感奇怪。
孫成兩道炯炯的眼睛,有如暗夜中兩道閃光,一直盯在蕭翎的雙手之上,顯然,他口中雖然一句一個蕭大俠,叫的十分親切,但心中卻是懷疑重重,對蕭翎不肯信任,生恐他暗施毒手,害了張子羽。
只見蕭翎雙手緩緩移動,逐漸的移動到張子羽的後腦之上。孫成輕輕咳了一聲,道:“蕭大俠,會傷在頭上麼?”
蕭翎停下雙手抬起一雙星目,冷冷地說道:“不錯。”
右手一抬,大指和食指之間,夾著一枚一寸長短的金針。孫成臉色一變,緩緩蹲下身子。
這時,柴威和田中元全部都圍攏了上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蕭翎的右手之上。
蕭翎目光一掠左面那青衣童子一眼,緩緩把右手金針遞向了孫成。
孫成接過金針,臉上是一種驚訝和敬佩混合的表情。
蕭翎左手輕輕的撥開了張子羽頭上的短髮,只見兩枚金針,一排刺入張子羽後腦之上,其間相距約一寸左右。
孫成長長吁一口氣,道:“好惡毒的手法!”
蕭翎緩緩拔出兩枚金針,道:“好了,如若令兄大腦未傷,稍經養息,就可以恢復神智。”
孫成見蕭翎替張子羽拔出了腦後金針,仍恐其內傷尚未痊癒,忙一抱拳,道:“還望蕭大俠大施妙手,南海五兄弟永銘肺腑,看看是否還有餘傷?”
蕭翎心中暗道了兩聲慚愧,說道:“不過,據兄弟的觀察,令兄不致受傷。”
孫成接道:“但願如此……”
回目一顧柴威,接道:“去把老四抬來。”
柴威應了一聲,行入大岩之後片刻,兩個大漢又抬著藤兒行了過來。
蕭翎心中暗道:看來這大岩之後,有著不少人手,心中忖思,雙手卻一齊動作,在四凶後腦上,取下了三枚金針。
冷手秀士田中元突然道:“請教蕭大俠,在下兩位兄長,可要服些藥物麼?”
蕭翎道:“不用了,休息片刻,解開他們身上穴道,看看情形再說。”站起身子長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
剽悍的南海五凶此刻己對蕭翎生出了由衷的感激,雖然心中急欲早些解開兩人穴道,一看究竟,但未聞蕭翎之言,竟然忍著不動。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蕭翎才緩緩說道:“好!現在可以解開他們的穴道了。”
孫成應了一聲,右手疾出,拍活了張子羽的穴道。
蕭翎雖然得那青衣童子傳音相告,說明取了兩人頭上釘穴金針之後,立時就可以復元,但心中仍是有些擔心,全神貫注,留心那張子羽的舉動。
只見張子羽緩緩睜開雙目,望了蕭翎一眼,緩緩站起身子。
他身為五凶之首,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也最擅心機,已然打量了四周的形勢。
孫成知他為人,出手惡毒無比,生恐他陡然出手,傷了蕭翎,連忙指著蕭翎,急急說道:“這位蕭大俠,應小弟之邀,來治療大哥的傷勢……”
張子羽神情冷肅,不待孫成的話說完就接口說道:“我傷的很厲害麼?”
孫成道:“大哥受了暗算,被人用金針釘了穴道……”
張子羽伸手由孫成手中,取過一枚金針,接道:“告訴我受傷之後的情形。”
孫成道:“大哥傷在後腦,被人用金針釘了幾處奇穴,人就神志不清……”
張子羽搖搖頭,不讓孫成再說下去,目光轉到柴威的臉上,道:“你去解開老四的穴道。”
柴威應了一聲,行過去,解開了老四的穴道,張子羽神色冷漠,兩道目光卻盯在四凶的臉上,一語不發。
全場中突然掙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直待四凶清醒之後,張子羽才緩緩把目光轉注到蕭翎的臉上,抱拳說道:“咱們兄弟本來要和蕭兄作對,但承蕭兄這番相救之恩,南海五兄弟,自然不便再和蕭兄為敵了。”
孫不邪聽得心頭火起,忍不住冷哼一聲。
張子羽冷冷的望了孫不邪一眼,緩緩說道:“蕭大俠救了在下,咱們南海五兄弟,不再和你為敵,那也算是報答了相救之恩,青山不改,後會有期,咱們就此別過。”
轉身行到那大岩之後。
二凶孫成的臉上閃掠過一抹慚疚,望了蕭翎一眼,緊隨在張子羽身後而去。
三凶、四凶,五凶,魚貫的隨在孫成身後,隱入那大岩之後不見。
孫不邪滿臉激憤之色,望著那突立的大岩,似要發作,卻被無為道長搖手攔住,低聲說道:“咱們走吧!”
三人轉過身子,放腿疾行,不大工夫,已走出了七八里路。孫不邪長長吁一口氣,道:“五凶如此狂傲,早知如此,就不該救他們了。”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南海五凶,恃技凌人,在中原武林道上,結仇甚多,血洗峨眉,青城兩派之事,幾乎盡殲了兩派精銳弟子,據貧道所知,兩派中對此大仇血債,一直唸唸不忘,攜手合作,密研武功,立下誓言,不殺南海五凶,絕不在江湖走動,如若咱們和南海五凶搭上關係,日後如何向中原武林同道交代呢?”
孫不邪略一沉吟,道:“這話倒也不錯。”
無為道長道:“他們不助沈木風和咱們為敵,咱們減去了幾個勁敵,此行收穫,已算很大了。”
蕭翎突然接口說道:“道長對目下江湖的禍亂之源,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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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0:55
一八
無為道長聽他突然改變話題,說到江湖大事上去,不禁微微一怔,沉吟了一陣,答道:“蕭大俠之意,可是說那罪魁禍首?”
蕭翎道:“論目下江湖罪魁禍首,自然是那沈木風了,但在下之意是說如若殺了那沈木風,是否江湖之上,就從此再無紛爭?”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據貧道的看法,殺了沈木風,也不過可暫使江湖上有一段表面的平靜,但事實上,卻仍是一個暗流洶湧、四方群雄勾心鬥角之局……”
蕭翎接道:“這麼說來,那沈木風雖然是一代梟雄,但並非這一代禍亂之源。”
無為道長道:“沈木風雖然手段惡毒,但他不過是代表著一個邪惡的標幟,要說這一代真正的禍亂之源,應該是那一把禁宮之鑰,千百年來,武功精進無數,精華之學都在那一場爭名的比武之中,沉淪禁宮,入宮高手,無一生還,誰也無法瞭然那禁宮中的內情,但人人都懷著一個奇幻的期望,入得禁宮者,必可身價百倍,雖然入禁宮未必能霸統江湖,但如要霸統江湖,非入禁宮不可!”
蕭翎道:“為什麼人人都要生此奇想呢?”
無為道長道:“因為大家都相信,那些才絕一時的高人,定會在禁宮中留下他們一生精研的心血奇技。”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原來如此。”
無為道長仰天呼一口氣,笑道:“也許那禁宮中一無所有,只有幾具白骨……”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未開禁宮之前,誰也無法預料到那禁宮中有些什麼,貧道也不過胡言亂語猜上幾句罷了,倒是貧道心中有一件不明之事,想請教蕭大俠了。”
蕭翎道:“什麼事?”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何以知道那張子羽後腦髮際之中,被人釘上了三枚金針。”
蕭翎道:“如非我親耳聽聞,親身所歷,親手拔下那張子羽發內金針,就算是別人告訴我,我也是難以相信。”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蕭兄弟,你不說我還有些明白,經你這麼一說,倒是把老叫化聽得更為胡塗了。”
蕭翎道:“不知內情,看起來的確是有些神秘,我蕭翎絲毫不通醫道,何以竟會想到那張子羽後腦釘有三枚金針,但如說穿了,那就一文不值,因為有人在一旁告訴了我。”
孫不邪道:“是不是南海五兄弟自相殘殺?”
蕭翎搖搖頭,道:“不是,說來是令人難信的人,是那兩個青衣童子中的一人。”
無為道長道:“那兩個青衣童子,好像都是那張子羽收傳的弟子,何以會暗中給你幫忙?”
蕭翎道:“那青衣童子告訴我,他將在今夜初更之前,趕回覆命,自然不是張子羽手下的人了。”
無為道長道:“那是說他是奉命來此,專在暗中相助咱們了?”
孫不邪道:“那人能在大凶、四凶頭上,輕輕易易的釘上了三枚金針,如是要取兩人之命,自是易如反掌,南海五凶之中,以張子羽的武功最高,仍然被那人隨意擺佈,以此推論,他如是想殺死南海五凶,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無為道長道:“他用三枚金針釘了大凶、四凶腦後穴道,又派了一個人,假扮那張子羽的弟子,守在五凶身側,暗中相助咱們,這人的膽氣,可算作宏偉豪壯的大手筆,常人難及……”
蕭翎接道:“不錯,那人手下還得有一個和那張子羽徒弟一般模樣的屬下才行。”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用了,只要很好的化裝之術,就可以使他容貌大變。”
孫不邪道:“蕭兄弟,他可曾告訴了你來歷身份麼?”
蕭翎搖搖頭,道:“沒有,他只說明了取下金針的方法,又告訴我初更之前,要回去覆命,至於來歷身份,卻是一字未提,不過,我聽口音,卻有些不似男人。”
孫不邪道:“是女扮男裝的了?”
蕭翎道:“是否為女子化裝,我不知道,只是他的嗓音,太過細柔,有些不似男子。”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是了,他們先行擒去了張子羽兩個隨身小童,利用化裝之術,另行派人,混在張子羽的身側,因那張子羽隨身童子,體型甚小,只好用女子扮作男裝了。”
孫不邪道:“甚是有理。”
蕭翎道:“不論那人是男是女,主要是咱們應該知道他的來歷才是。”
無為道長道:“照貧道的看法,短時期內,那人還不會現露真正的身份。”
孫不邪道:“老叫化就是想不明白,有很多人,不肯正大光明的出現於江湖之上,卻故作神秘,隱於幕後,鬼鬼祟祟,不知是何用心了。”
無為道長道:“有些人,都是為了不得已的原因,如強敵勢大,不敢明爭,但大部分,卻是借用這一份神秘感,來隱瞞自己的身份。”
蕭翎道:“孫老前輩和道長,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之人,難道就想不到一點線索麼?”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我已思索了很久時光,但卻始終想不出那人是誰。”
孫不邪道:“如是老叫化能提出一點頭緒,早就叫出來啦!”蕭翎道:“就目下觀察所得而言,那人的手下,似是用了很多的女孩子,而且處處在用心機幫助咱們。”
無為道長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孫不邪道:“蕭兄弟不用多費心機了,看樣子不但沈木風的舉動他能瞭如指掌,就是咱們的一舉一動,恐怕也在他監視之下,他如想見你蕭兄弟,你就是不想見他,也是不行,他如是不想見咱們,談話也是無用。”
蕭翎道:“唉!這人不知是否救我父母的那人……”
語聲甫落,突聞嗤的一聲,一支長箭,直射過來,釘在蕭翎身旁五尺外,一株大樹之上。
箭尾處白簡飄風,帶著一封素箋。
無為道長飛身而起,隨手取下箭尾素箋,只見上面寫道:函致蕭翎親拆。
緩緩遞向蕭翎手中。
蕭翎匆匆瞧了信皮一眼,開啟信封,只見上面寫道:“沈木風已感覺到難以生擒於你,收歸己用,因此,已決定要置你於死地。據我所知,他的手段,十分惡毒,似乎是要用一種強烈的毒藥,而且他派了百名以上精明幹練的人,對付你一個,這事沈木風進行十分機密,我所知有限,特來奉告,還望多加小心。”
這封信上面沒有名銜,下面也未署名,只是簡簡單單說明了一件事。
蕭翎看完了全信之後,輕輕嘆息一聲,把素箋交到了無為道長手中。
無為道長看了一遍道:“寧可信其有,不可認其無,咱們得準備一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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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1:04
一九
孫不邪在無為道長閱讀之時,也藉機瞧了全信,當下說道:“這個老叫化倒有一個辦法,咱們將計就計,瞧瞧那沈木風用的什麼惡毒手段。”
無為道長道:“不知老前輩有何高見?”
孫不邪道:“咱們先去找到貴派中人,再說不遲。”
語聲微微一頓,道:“老叫化似是記得你對令師弟說過,要他率人在望陽谷中等候,是麼?”
無為道長道:“不錯啊。”
孫不邪道:“老叫化跑了甚多地方,就是想不出望陽谷究在何處?”
無為道長道:“所謂望陽谷,只是一句暗語而已,貧道帶路,不過一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這等山野之地,人跡稀少,三人施展輕功,放腿急奔,果然,在一個時辰左右,來到了一座翠谷之中。谷中長藤繞樹,長不過百丈左右,一層翠色籠罩了整個的山谷。
孫不邪道:“這就是望陽谷麼?”
無為道長道:“不錯,貧道把此地定名為望陽谷……”舉手互擊三掌。
只見三丈外翠藤啟動,展葉青飛躍而出,遙遙一禮道:“迎接師兄。”
無為道長道:“不用了,馬總瓢把子的傷勢如何?”
展葉青道:“已然大見起色。”當先帶路,把幾人引入了翠藤之下。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一座突出的山岩,籠罩了三丈方圓一處空地,山面青藤環繞,遮去日光,十幾位武當弟子,都在盤坐調息,但背上的長劍,卻未解下。
孫不邪暗暗嘆息一聲,忖道:武當派乃如今江湖上一大劍派,只因和百花山莊為敵,竟被逼的掌門率領門下精銳,到處奔行避難……
只聽蕭翎說道:“孫老前輩有何良策,對付沈木風派出之人?”
孫不郊哈哈一笑,道:“老叫化這法子簡單的很,只是要會易容之術才行。”
無為道長道:“易容之術,貧道略知一二。”
孫不邪道:“那就好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沈木風千方百計原想擄掠蕭兄弟父母,以迫蕭翎就範,為他所用,但他心願難償,一直未能得手,但他心目中卻已把蕭翎看成了阻攔他江湖霸業的勁敵,必欲除去而後快,因此,不惜犧牲派出屬下高手,謀害蕭兄弟。但他已知蕭兄弟的武功,絕非他屬下高手,能夠勝任,這一點沈木風必然清楚,因此,那百名追蹤蕭兄弟的高手,必帶有特殊之物,不管是用什麼手段,但惡毒是可以想見,咱們必得早些瞭然他們用什麼惡毒之物才行,因此老叫化主張,就貴派弟子中,選出幾人,扮成蕭兄弟的模樣,由老叫化和蕭兄弟易容從中保護,只要能找出他們用的是什麼惡毒之物,那就不能對付了。”
無為道長雙目盯在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道:“老前輩的辦法,雖然高明,但要扮成蕭大俠這等容貌,倒非一件易事。”
孫不邪道:“這也不難,只是扮的有些類似就行了,咱們白天躲在店中,儘量避免和人見面,只要放出訊息,沈木風自然會找上門去。”
無為道長點點頭,道:“目下各大門派,都為了沈木風實力過於強大,不肯當面和他為敵,蕭大俠能夠在極短時日中,聲譽卓著,也就是因為他敢和沈木風抗拒所致,古往今來,江湖之上,從無一人能像蕭大俠一般,在這樣短促的時光中,名動武林,受人欽重……”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武當派相距沈木風的百花山莊最近,也成了沈木風重出江湖第一目的,唉!武當派自我張三丰師祖創立以來,從未被人逼的離開武當山,到處流浪,貧道身為一派掌門,不但未能發揚我武當門戶,反而親率武當門下精銳弟子,到處流浪……”
孫不邪接道:“道長不用如此的自暴自棄,江湖之上,都把少林派,視作泰山北斗,武林正義,賴以主持,但老叫化的看法,卻是不以為然,貴派被百花山莊列為第一目的,那足見沈木風重視貴派,尤過少林了。”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武當派承那沈木風視作首要目的,主要還是得了地利之便。”
蕭翎突然插口說道:“在下有一事,心中不解,請問道長。”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有何見教?”
蕭翎道:“道長盡率武當門下精銳,武當山三元觀,尚有甚多弟子,如若沈木風派遣高手,襲擊三元觀,貴派留在觀中弟子,抗拒無力,豈不是要盡遭劫難?”
無為道長沉吟了一陣,道:“這個,貧道亦曾想到,不過,那沈木風乃是大奸巨惡的人物,貧道和武當門下的精銳,既然不在三元觀中,縱然血洗三元觀,盡殲留在山中弟子,也不能一舉間把我武當派消滅,反將留人口實,也更增我同仇敵愾之氣,陰險如沈木風,恐不願為之。”
孫不邪一拍大腿,道:“不錯,老叫化亦有同感。”
蕭翎暗暗忖道:無為道長率領武當門下弟子,流浪江湖,原來是怕那沈木風大舉攻襲,施行報復。
忽見孫不邪一跺腳,道:“老叫化就是想不明白,當今九大門派,何以不肯同心協力,給那沈木風來一個迎頭痛擊,時日拖延愈久,沈木風的實力愈強,難道一定要火燒眉毛,才肯挺身而出不成。”
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前輩說的雖是不錯,但各大門派,亦有他們苦衷,就貧道所知,各派掌門人,並非是不知其中道理,只是那沈木風實力過於強大,誰都不敢先擋銳鋒,唉!孤注一擲的拼法,一個不好,必將鬧的全派被殲,所以,各大門派中人,都暗中選派了精明弟子,追尋那禁宮之鑰的下落,寄望從那禁宮之中,尋得上一代高人的絕傳奇技,能一舉制服那沈木風,又可光大門戶,領袖武林……”
說至此處,語聲停頓,回顧了蕭翎一眼,又道:“貧道有幾句不當之言,想請問蕭大俠。”
蕭翎微微一笑,道:“可是有關那禁宮之鑰?”
無為道長道:“不錯,據聞那禁宮之鑰確落在岳雲姑的手中,不知是真是假?”
蕭翎搖搖頭,道:“晚輩雖然見過那岳雲姑,不過,那時晚輩尚是一個全然不解武功的人,自是不知那禁宮之鑰的事。”
無為道長道:“傳聞岳雲姑已然仙化,不知是真是假?”
蕭翎黯然說道:“此事並非訛傳,我那雲姨,確然已登仙界。”
無為道長輕輕咳了一聲,道:“貧道要再問一句不當之言,那禁宮之鑰,是否真落在了岳小釵的手中?”
蕭翎正待答話,忽聞一人笑道:“不錯,落在了岳小釵姑娘手中!”
蕭翎轉頭看去,只見中州二賈和司馬乾,雲陽子等,魚貫而來,那接口之人,正是商八。
商八大笑而言,目光一轉瞧到了蕭翎,立時住口不說。
蕭翎望了商八一眼,道:“這件事我這兩位兄弟最清楚了,道長問他們吧!”
商八尷尬地一笑,道:“據那岳姑娘親口告訴區區,那禁宮之鑰,確然已由她收存在身邊,不過她並未帶在身上,不知存放於何處……”
無為道長接道:“但願岳姑娘能夠早入禁宮,學得那制服沈木風的良策。”
提到了岳雲姑和岳小釵,蕭翎心中感傷甚深,雲姨物化,屍體未葬,岳小釵又不知流落何方,生死不明,想到悲傷處,不禁長嘆,垂下頭去。
商八說的逸興橫飛,本想滔滔不絕的說下去,但見蕭翎悲苦神情,立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多接口。
孫不邪橫掃了群豪一眼,道:“岳雲姑已然仙逝,岳小釵下落不明,禁宮之鑰有如沉海石沙,那也不用談了,目下要緊的事,是如何對付那沈木風,挽回江湖大劫,難道那禁宮之鑰不現江湖,咱們就任憑那沈木風宰割不成?”
蕭翎黯然的心情,卻被孫不邪幾句話激起豪氣,挺身說道:“目下江湖上諸大門派,和各方豪雄,所以不敢和沈木風抗拒,無非是被那沈木風的惡名震懾。”
微微一頓,接道:“在下之意,咱們先在江湖上,讓那沈木風受點挫敗,傳揚出去之後,或可激起那諸大門派連手抗拒之心。”
孫不邪道:“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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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豎起大拇指道:“果然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所言所示,雖是上策,但如再能配合一點謀略,或收效更快一些。”
蕭翎道:“願聞高見。”
無為道長道:“咱們在獲得小勝之後,虛放傳言,說沈木風要對某大門派下手,重振聲威,形勢相迫,或可早日激起武林道上,連手對付沈木風的豪氣。”
孫不邪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對付這等惡毒之人,那也不用計較什麼手段了。”
蕭翎長長嘆息一聲,說道:“有一事,在下是不得不先行說明。”
無為道長道:“什麼事?”
蕭翎道:“據在下所知,江湖上各大門派,包括丐幫和神風幫,都有沈木風的人,在那裡臥底,是以各大門派如有動靜,沈木風立時可得訊息,此事至關重大,不可不預謀對策。”
無為道長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蕭翎道:“蕭某親目所見,親耳聽聞,自然是不會錯了,可惜的是他們晉見那沈木風時,都戴著面具,在下無法認出他們。”
無為道長道:“太可怕了,貧道立時修書,分遣我武當門下弟子,易容改裝,送給各大門派,要他們注意就是。”
蕭翎目光炯炯,掃掠了武當門下弟子一眼,道:“貴派中亦有奸細,道長遣人之時,還望多多考慮一下。”
無為道長神情凝重道:“這個貧道自應多加思慮……”目光轉動,環顧坐息四周的眾弟子一眼,道:“你們暫時退下。”
環坐四周十幾位武當弟子,一齊站起身子,退了出去。
這時,突岩之下,只剩下了孫不邪、中州二賈、蕭翎、司馬乾和無為道長、雲陽子、展葉青等幾人。
無為道長眼看門下弟子去遠,低聲說道:“咱們不能太過分散實力,最多分成兩批,而且還要前後呼應,萬一和沈木風相遇之後,也可和他一戰。”
蕭翎道:“道長說的是。”
孫不邪道:“不過,咱們要多打扮幾個蕭翎,以亂那沈木風的耳目。”
無為道長道:“正該如此。”
群豪經過這一番商議之後,立時依計行事。
於是一場鬥智鬥力的惡鬥,在江湖之上展開。
無為道長除了派遣一批武當弟子,送信到各大門派之外,另選六位武術最強弟子,換下道袍,改著俗裝,帶著展葉青,隨同孫不邪,蕭翎等離開瞭望陽谷。
雲陽子帶著一部分武當弟子,照顧馬文飛的傷勢。
這時,群豪都經過一番精細的化裝,連那堂堂一代掌門的無為道長,也扮成一個落魄的文人。
孫不邪青衣扎頭,扮作了一個車伕,司馬乾布招銅鑼,裝成一個賣卜先生。
中州二賈走江湖,易容改裝,直似家常便飯,兩人扮成一對趕騾子的腳伕。
展葉青和蕭翎卻穿上土布褲褂,裝扮成兩個半百老人,乘坐健騾。
六個武當弟子分別扮作擔夫布商,一行人沿官道直奔鄂州。
沿途之上,群豪留心觀察,果然發現不少武林人物,快馬奔馳。
顯然,江湖上正有巨大的波動。
沈木風耳目雖然靈敏,但他也沒有想到,無為道長等,竟然會易容改裝,出現於江湖之上,是故,一路之上,竟未發生事情。
這日,太陽下山時分,已到鄂州城郊。
商八低聲對騎在騾子上的蕭翎說道:“南關外有一座六和大客棧,因為房屋眾多,住的人也最是複雜,沈木風如若有人手來此,那六和客棧中必有耳目,咱們既是有為而來,住那裡最好了。”
蕭翎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快行一步,你留暗號,指明去處,如是咱們一行人,一齊擁進那六和客棧,必將引起那沈木風派的暗樁疑心,此番不比往日,咱們不能再使我明敵暗。”
商八點點頭,留下暗記,催動健騾,直奔六和客棧。
到達客棧,已是掌燈時分。
商八招呼夥計,接去健騾,要了一座跨院,當先向前行去。
因店中燈火通明,正是晚餐時候,五間寬大的廳中,擺了十幾張桌子,但已經都坐滿了人,這家客棧,竟還兼營著酒飯生意。
蕭翎目光一轉,瞥見兩個身著黑衣勁裝的大漢,面對而坐,一眼看去,面善的很,一時卻又想它不起。
他怕啟動別人疑心,不敢多看,隨在商八身旁,穿行入跨院。
這是一座三明五暗的大客房,進門擺了一張八仙桌以作進餐之用。
帶路的店夥計,望了蕭翎和展葉青一眼,看他們全身穿著土布衣褲,留著三寸長短的花白鬍子,腰裡勒著一條四指寬的腰帶,一副土裡土氣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要住獨門獨院,當下說道:“兩位老掌櫃,這座獨院,房價很貴,如是兩位不願多花錢,那面還有現成的通鋪。”
商八伸手取了二兩重的一錠銀子,丟在那店夥計手中說道:“夠不夠?咱們兩位員外,雖然很少出門,但用起錢來,卻是大方的很。”
那伙計一聽口氣,似是已知遇上常住客棧的行家,急忙賠著笑臉道:“用不完,用不完,四位請坐著,小的去給幾位沏壺茶來。”
蕭翎目睹那店小二背影消失,才低聲對商八說道:“商兄弟,你瞧出可疑人物沒有?”
商八點點頭,道:“劍門雙英,追風劍裴百里和無影劍譚侗。”
杜九冷冷地接道:“劍門雙英,在武林中亦算很有名氣的人,何以竟也死心塌地為那沈木風……”
商八食指按在口上,低聲說道:“小心一點。”
杜九立時住口,緩步行到院中。
商八眼看杜九行入院中把風,才低聲說道:“劍門雙英既在此地出現,那是可以證明了百花山莊已有人在鄂州城中,不過,有一點可疑之處,倒叫兄弟思解不透。”
蕭翎道:“什麼事?”
商八道:“那沈木風派出百位武功高強,機智精明之人,追尋大哥,準備暗下毒手,卻不會明槍明劍的和大哥動手,必將是暗施算計,如若劍門雙英,也是奉命追尋大哥、暗施算計的人,絕不會明目張膽的在這六和客棧出現……”
蕭翎道:“不錯,他如是易容改裝來算計我,自然是容易一些。”
商八道:“除非那暗中向咱們示警之人,和沈木風有所勾結,沈木風絕然想不到咱們會現身在耳目眾多的城鎮之中。”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此言甚是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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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1:18
二一
商八道:“如是大哥在鄂州城中現身之後,被那沈木風暗樁發現,百花山莊人,趕來此地,那就不足為奇;但大哥尚未現身之前,百花山莊的高手,卻已到此地,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展葉青突然接口說道:“如若咱們能把劍門雙英生擒過來,或可逼問出內情。”
商八道:“在下之見不可……”
只聽杜九一聲輕咳,傳了進來。
商八立時住口不言。
轉眼看去,只見那店小二左手提著茶壺,右手端著一個木盤,大步走了進來,道:“四位可要吃點什麼?”
商八要了佳釀菜餚,那店小二才退了出去。
展葉青輕輕咳了一聲,道:“商兄不同意小弟之見,那是另有高明之策了。”
商八道:“兄弟的看法,他們來此,定是別有所圖。”
展葉青道:“商兄高見,兄弟佩服的很,但不知咱們應該如何?”
商八道:“兄弟之意,最好是先瞭解劍門雙英此來用心何在?”
展葉青道:“那是非得生擒他們之後,才有法子問出來了。”
商八道:“那倒不用了。”
展葉青道:“除此之外,還有何法?”
商八道:“暗中追查。”
展葉青道:“不錯,暗中追查。”
蕭翎道:“好!咱們就分成幾班監視他,區區先去。”
展葉青道:“在下先去吧!”舉步向前行去。
商八急急說道:“大哥和展兄,都不用辛苦了,兩位這身裝束,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但你們的行動舉止,卻是無一處像過半百以上的人,不要說劍門雙英能在一眼之間,可以瞧出你們是易容改裝,就是一個普通的人也能一眼之間,就瞧出了兩位的舉止可疑。”
蕭翎道:“那要怎麼辦呢?”
金算盤商八微微一笑,道:“這種事,不是兩位能夠幹得,天下暗中追蹤最好的兩個腳色,一個是丐幫中弟子,一陣風彭雲,另一個則是神偷向飛,除了兩人之外,丐幫中弟子,都算是追蹤好手,只可惜孫不邪尚未到來,他是丐幫中的長老,想這鄂州地面,必有丐幫弟子,他以長老身份,傳下令諭,丐幫中弟子,自是得為他效勞。”
展葉青道:“話雖不錯,但劍門雙英不會坐在那裡等到孫老前輩來了之後再走,此時此情,咱們非得自行設法不可。”
商八略一沉吟,道:“好吧!兩位暫且留在此地,在下出去瞧瞧……”
回目一顧杜九,低聲接道:“大哥和這位展兄,都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你要小心一些,不要未盯成別人的梢,反而被人盯了上來。”
杜九冷冷說道:“不要緊,你只管放心前去就是。”
商八一個轉身,閃出室外而去。
別瞧他大腹便便,但行動起來,卻是靈活無比。
杜九起身關上門窗,低聲說道:“兩位請守在房中別動,我去室外把風。”
只聽一聲呼叫道:“酒菜送到。”
杜九開啟房門,接過酒菜道:“咱們一天趕路,此刻十分睏倦,碗筷明天再來收吧。”
那店小二怔了一怔,道:“好吧!”轉身而去。
杜九把酒菜送入房中,說道:“咱們快些食用,進過餐後,熄去燈火。”
蕭翎口雖不言,心中卻是暗自忖道:似這等鬼鬼祟祟的生活,實是悶氣的很。
三人匆匆吃過酒飯,杜九收了菜盤碗筷,熄去火燭,靜坐室中。
足足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之久,仍不見商八回來,蕭翎暗中擔起心來,他一去這久時光,不聞訊息,莫不是出了什麼麻煩……
心中念頭轉動,忍不住嘆息一聲,說道:“商兄弟該回來了。”
此刻酒客大都散去,已不似剛才那般吵雜,有一種夜闌人靜之感。
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有所不知,商老大外表雖是一團和氣,但他要強之心,強烈無比,嘻嘻哈哈的笑語中,卻有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他既然去了,如是不查一個水落石出,只怕不肯回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杜九望了蕭翎一眼,道:“大哥也用不著替他擔心,只若他不存心和人動手,就是遇上了第一流的強敵,亦不至被人所困。”
蕭翎道:“但願他無恙歸來才好。”
展葉青道:“咱們再等上一個時辰,如是他還不回來,咱們就設法找孫老前輩和敝師兄研商一個尋他之策。”
原來,孫不邪、蕭翎等分批而行,相約有言,除非情形特殊,必得碰面不可之外,不論是住店、行路,不得會談,以免引人注意。
幾人正在商討之間,虛掩的室門,呀然一響,一個人影疾衝而入。
杜九低聲喝道:“什麼人?”
喝問聲中,人卻一閃身子,擋住了門戶之處。
但聞來人低聲說道:“我!快些燃起燈火。”
杜九已聽出是商八的聲音,急急晃燃火摺,點起案上火燭。
抬頭看去,只見商八一臉鐵青之色,站在那裡,右手按在左臂之上,鮮血已然濕透了一隻左袖。
蕭翎吃了一驚,急步衝到商八身前,道:“商兄弟,傷得很重麼?”
商八道:“不要緊,區區一點傷勢,兄弟還撐得住,敷用一些金瘡藥,就不礙事了。”
展葉青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絹袋,道:“我們武當門中的止血生肌散,貴兄弟想已聽過了!”
杜九接過絹袋道:“不錯,很有名。”
打開絹袋,取開商八右手,替他敷了藥物,包好傷勢,才搖頭說道:“好險啊!好險,只是分釐之差,就傷到筋骨了。”
商八精神一振、道:“沒有傷到筋骨麼?”
杜九道:“沒有,但不過只是一發之隔。”
商八打個哈哈道:“我還當因此廢了這一條左臂,想不到竟然還是好好的。”
蕭翎道:“怎麼回事?”
商八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小弟到了廳中,劍門雙英剛好結賬而去。”
蕭翎道:“你失血甚多,不宜多言,簡單點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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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商八點點頭道:“我跟著他們穿過了幾條街道,到了一處人群雲集的熱鬧之處,各色燈籠,隨風飄動,光如白晝,行人接踵擦肩,兩側盡都是高大漆門宅院。”
展葉青道:“那是什麼地方,怎的如此熱鬧?”
商八道:“是鄂州城中娼妓雲集之地。”
蕭翎道:“劍門雙英去那裡做什麼?難道兩人都是好色之徒?”
商八道:“我也是甚感奇怪,劍門雙英就算要去那等所在,也該換換衣服,何故如此匆忙,小弟心中懷疑,就追了進去……”
展葉青接道:“怎麼?難道那沈木風在妓院之中,也埋下了暗樁,布下了耳目不成?”
商八道:“我瞧那地方不只是設有暗樁耳目,只怕是一處發號施令的所在……”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我瞧他們走進了一家妓院,名叫‘三江書寓’,就隨行跟了進去……”
蕭翎道:“怎麼會受了傷呢?”
杜九接道:“難道劍門雙英敢在眾目睽睽的妓院中傷你?”
商八搖搖頭,道:“變化很曲折,我追入三江書寓一瞧,只見人如潮水川流不息的出入,院中裝置十分講究,迎面是魚池假山,流瀑飛泉,兩旁是垂簾繡戶,綵燈高照,絲竹笙管,聲達戶外,十室九客滿,生意可算是生財有道,日進斗金。”
他一生善於經營,聚斂之富,鮮有其匹,但一談賺錢生意,仍不禁是眉飛色舞,忘了創痛。
蕭翎一皺眉,道:“說下去。”
商八打個哈哈,道:“老毛病總改不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小弟眼看著劍門雙英,繞過假山,直向後院,就跟著追了過去,那知假山之後有一座通往後宅的圓門,有兩個龜奴把守,兩個龜奴狗眼看人低,大概瞧到了小弟這身衣著,難登大雅之堂,就出手把我攔住,不准入內,小弟本想強闖進去,但又怕驚動了劍門雙英,只好退了回來,默查了四周形勢,找了一個燈光幽暗之處,躍上屋面,繞到那三江書寓之後……”
蕭翎道:“可曾瞧到了劍門雙英麼?”
商八道:“那後院之中,滿種花樹,高吊綵燈,照得四周屋面通明,幾處繡閣中,都有厚厚簾子垂下,只見隱隱燈火,小弟一看院中形勢,已知是經過高人設計的佈置,不論你停在那一方屋面,都無法避開那高吊燈火的照射,害得小弟在屋面停了一頓飯的時光,仍是無法躍上三江書寓的後院屋面……”
蕭翎想到他臂傷敷藥不久,多言無益,忍不住接道:“商兄弟,說的簡單一些好麼?”
商八笑道:“武當派的金瘡藥,果然是靈驗的很,小弟此刻已經是痛苦全消了。”
蕭翎知他為人,雖是智計百出,但卻是性情中人,嘻笑之中,常蘊摯情,當下嘆息一聲,道:“好吧!你小聲些說,不要震動了傷處。”
商八微微一笑,接道:“小弟瞧來瞧去,想不出躍上那三江書寓的良策,但想這樣長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想個法子,混進去瞧瞧才是,只好折回原地,借了一件衣服……”
他進門之後,蕭翎等一直忙著替他敷藥,扎傷,未曾留心到他的衣著,此刻看他,竟是穿著一件黑緞長袍。
展葉青道:“你一時之間,那裡去借這身衣服?”
商八笑道:“我找了一位和我身材相同之人,點了他的穴道,脫下他的衣服,留下一些銀子,重入三江書寓。果然人要衣裝,兩個龜奴看了我一眼,竟是未再攔阻,竟然任我走了進去。”
展葉青道:“那後院之中,可是沈木風等人會集之處麼?”
商八道:“後院之中,曲廊回欄,布設精雅,又非前院能及,只是兩排房屋,都緊閉著門戶,卻不知劍門雙英進了那一處房間之內,小弟等了一會,後院之中,總有十二個門戶,每一個門戶中,都有燈光透出。”
蕭翎道:“那是說房間之內都有人了。”
商八道:“不錯,我繞著那迴廊走了一遍,仍是無法確定劍門雙英,在那座門戶之內,但卻感覺到正陷入一片危境之中。”
展葉青道:“那裡不對了?”
商八道:“初入院中還未覺著什麼,走了一週之後,才覺著情勢不對,原來那十二座門戶的分佈之位,竟是隱隱含著八卦方位,決非一座普通妓院,心知陷於險境,不宜再多停留,急急向外退去,繞過一個廊角,忽聞金刃劈風之聲,斜裡攻來,我心中雖有警覺,但卻未料到,在廊角竟會隱藏有人,一時間,閃避不及,右臂中了一刀……”
杜九道:“你可瞧出了那人麼?”
他知商八武功高強,就算陡然間有人暗算,也不易傷得了他。
商八搖搖頭,道:“沒有看到,也無暇去看,但那人出刀之快,卻是江湖上甚為少見,也幸虧我中了一刀,不敢再向前闖,一提氣躍上屋面,就在我躍上房的同時,數十道寒星閃爍,齊射向我停身之處,方圓八尺內,盡為暗器籠罩,我如稍逞豪強,硬向前闖,或是忿於這一刀之恨,回手擊敵,只怕是非傷在暗器之下不可了。”
蕭翎失聲說道:“這等佈置,並非只是為了對付兄弟一人,而是事先都已經過周密的算計,幸是兄弟識謀過人,未曾中那暗算。”
商八道:“有一事我卻感不解!”
蕭翎道:“什麼事啊?”
商八道:“就是兄弟中這一刀,我第一次過那迴廊之時,亦曾留心瞧過,不見有人,事後想那段曲折迴廊,也不宜藏人,這一刀簡直不知從何而來。”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如是那迴廊曲轉之處,是一座活動的機關,可以隨時轉動……”
商八接道:“不錯,兄弟就沒想到這一層,好惡毒的佈置啊!就算一刀砍你不死,還有那狂雨一般的暗器猝然而至,就算是一流好手,只怕也難避開,小弟福至心靈,竟然躍上屋面,逃得性命。”
展葉青道:“如是換了在下,非傷在那暗器之下不可了。”
杜九道:“你逃上屋面,就沒有人追你了麼?”
商八道:“那片屋面,緊靠前宅,而且遊人正多,我行動又極快速,一點屋面,就躍落人群之中去了。”
蕭翎道:“這麼說來,那三江書寓,實是有些古怪了。”
展葉青道:“那沈木風耳目遍佈天下,到處都設有巢穴,他既派出了百名高手,暗算蕭兄,咱們為什麼不挑他幾處分舵,以牙還牙。”
蕭翎道:“展兄說的不錯,今日咱們休息一晚,明晚上去那三江書寓瞧瞧,到時再見機而行。”
商八道:“大哥最好能和無為道長、孫老前輩研商一下,再作決定。”
展葉青道:“不知在下師兄,是否住進六和客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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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1:35
二三
商八道:“住進來了,兄弟出去之時,曾經檢視過了暗記,令師兄和孫老前輩,全都已住進六和客棧,只是不知他們住在那座房中。”
蕭翎道:“那沈木風耳目靈敏,咱們今宵分班守夜。”
一宵無事,天亮之後,無為道長和孫不邪先後進入跨院之中。
蕭翎正想請兩人來,兩人卻未約而至,急急把昨夜商八經歷之事,告訴兩人。
無為道長道:“看來,咱們已然無法和那沈木風避免衝突,挑他一處暗穴,那就等於挖了他一隻眼睛。目下鄂州地面,雖有沈木風的屬下,但沈木風決不會把全部力量集中於斯,縱然即他對了面,也可抵擋一陣。”
孫不邪道:“把分舵安在妓女院中,簡直是匪夷所思,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倒是未曾見過,當真該去開開眼界了。”
他雖是年紀老邁,但好事之心,竟是不減少年。
無為道長道:“去雖要去,但卻要一番精細計議才是。”
孫不邪道:“道長機智多謀,想必已胸有成竹。”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計謀倒是有,但不知能否適用,貧道說出後,如有不適之處,還望諸兄指教。”當下把籌思之策,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孫不邪點頭讚道:“好極!好極,先亂敵人,乘虛而入。”
這當兒,突然啪的一聲輕響,一顆石子,落入院中。
無為道長一揮手,低聲說道:“諸位小心。”
蕭翎道:“怎麼回事?”
無為道長搖搖手,不要蕭翎問話。
過了片刻,突聞室外啪啪連續兩響,無為道長才起身說道:“貧道已在四周布下把風之人,適才那落石輕響,乃是有傳警之意,有著可疑人物到來。”
蕭翎道:“那兩聲連響,可是那可疑之人已去麼?”
無為道長點點頭應道:“不錯。”站起身子,接道:“貧道要先走一步了。”起身而去。
孫不邪道:“老叫化也該找幾個助拳跑腿之人,就此別過了。”
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這鄂州乃是要州,自會有丐幫弟子,那孫不邪乃丐幫中碩果僅存的長老,就是那申幫主也該聽他幾分,自然不難找得丐幫弟子相助。
蕭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兄弟雖是一些皮肉之傷,但失血甚多,需得好好養息幾日。”
商八笑道:“有得半日養息,大約已經夠了。”
蕭翎想到如是留下他一人在此養傷,那也是危險的很,當下不再言語。
近午時分,蕭翎帶著中州二賈和展葉青,離開了六和客棧,直奔群英樓。
這群英樓乃鄂州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蕭翎登上群英樓時,無為道長和東海神卜司馬乾已經先到。
無為道長青袍長髯,足登福字履,頭戴方巾,又是一番裝束,臉上早經易容,如非事先約好,蕭翎一眼也無法瞧出是無為道長改扮。
司馬乾布招銅鑼,仍是一個賣卜的先生。
此刻午時未到,樓上酒客,已坐有六成。蕭翎目光一轉,緩步走入了一個客房之中,只見兩個中年佩劍武士,早已在房中等候,送上一個包裹。
蕭翎立刻換上衣服,抹去臉上易容藥物,片刻間回覆了本來面目,啟簾而出,選了一張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地方十分顯眼,凡是登上樓的客人,一眼間就可看到。
商八、杜九、展葉青,分在蕭翎身旁不遠處桌位上,暗中保護,六道目光,不時打量四周的客人,心中甚是緊張。
眾人不知那沈木風要用什麼惡毒手段對付蕭翎,生恐一個失神,蕭翎為人謀算。
蕭翎落座不足一刻工夫,東北角處,突然有一個酒客起身下樓而去。
商八心中一動,低聲對杜九說道:“小心那小子。”
杜九微微頷首,目光一直盯著那人。
只見他行到樓梯口處,停了下來,又回頭打量了蕭翎兩眼,才下樓而去。
片刻工夫,一個雙手捧著菜盤的酒保奔上樓,先把盤中一盤熱炒,放在四個酒客的桌子上,轉向蕭翎奔來,欠身說道:“這位客爺要吃什麼?”
蕭翎隨口要了兩樣菜,叫了一壺茶,那酒保才重又轉身而去。
片刻工夫,那酒保已托著酒菜,送上來了。
這酒保送上酒菜過快,引起商八疑心,低聲對杜九說道:“情形有些不對……”
杜九道:“那裡不對了?”
商八道:“無論大小酒樓,都該有個先來後到,這酒保對咱們龍頭大哥,似乎特別垂青,你要小心了。”
說話之間,果見那酒保直對蕭翎行去,杜九暗中運氣,蓄勢戒備,只要那酒保稍有異樣行動,立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舉動,發出掌力。
只見那酒保放下了盤中酒菜之後,欠身退了下去。
杜九暗暗鬆了一口氣,忖道:商老大太過小心了,那沈木風雖然耳目遍佈,但也不會在群英樓中派上一個暗樁。
那酒保繞到展葉青的身側,問過他要的酒菜,才回身而去。蕭翎斟了一杯,正待舉杯飲下,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耳際,道:“不能飲酒吃菜。”
這聲音甚是陌生,而且又不似男子口音,蕭翎的目光轉動,全樓不見一個女子。心中暗自奇道:這是何人?暗中來警告我?又過了一陣工夫,那酒保竟又轉了回來,望望蕭翎桌上的酒菜,道:“可是酒未燙熱?”
蕭翎搖搖頭,道:“不是……”
酒保道:“那是菜不可口了?”
蕭翎冷冷說道:“也不是。”
那酒保望了桌子上酒菜一眼,道:“既然酒熱菜好,客人何以不食用一些?”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一個酒保,怎的是如此多管閒事。
這些時日中,他江湖閱歷大增,心中動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一笑,低聲對那酒保說道:“在下聞得這酒菜之中,似有異味……”
那酒保笑道:“客官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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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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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1:43
二四
蕭翎道:“你如信其無毒,何不先干一杯,請啊!請啊!”
口中說話,雙手一齊動作,右手疾出,點了那酒保右腿“風市”穴。左手端起酒杯,暗用內力,強把一杯酒,灌入那酒保口中。
他手法乾淨利落,雖然勉強那酒保喝下杯中之酒,但滿樓酒客,卻是大都未曾發覺。
蕭翎放下酒杯,緩緩站起身子,輕輕在那酒保背心上,拍了一掌,那酒保情不由己的嚥下了口中之酒,蕭翎順勢拍活那酒保穴道,低聲說道:“老兄多多珍重。”
那酒保穴道已解,立時轉身向樓下奔去,但他飲下之酒劇毒無比,行到樓梯口處,毒性已發,砰聲摔倒地上,口鼻中鮮血滲出。
蕭翎目睹酒中奇毒如此之烈,暗道了一聲慚愧,心想如非有人警告,我全然無備之下,飲下此等毒酒,只怕是一樣難逃危運。
那酒保突然摔倒不起,頓時引起滿樓酒客注意,紛紛轉臉望去。
這時,瞥見一個酒客,離位而起,一伏身抱起那酒保,快步下樓而去。
蕭翎目光一轉,暗暗忖道:這滿室酒客之中,只怕有著不少百花山莊的高手混在其中,敵暗我明,不宜在此多留了,探手入懷,摸出一塊散碎銀子,放在桌上,起身下樓而去。
杜九低聲對商八說道:“想不到沈木風竟是真在酒樓之中,埋有暗樁,咱們走吧!”雙雙起身下樓而去。
展葉青目光四顧了一眼,高聲喝道:“這酒菜之中有毒啊!小心了。”
那酒保無故摔倒,已引起了甚多酒客的疑心,再經展葉青這一嚷,頓時引起一片驚慌混亂。
展葉青藉著混亂,急急下樓。
且說蕭翎下得樓梯,直向店外行去,到得店門口處。耳際間又響起了那柔細的清音,道:“小心暗算。”
蕭翎回目一顧,未瞧出那傳警之人,心中暗道:他既不肯現身,那是不願和我相見了。
抬頭看去,只見大街上人來人往,接踵擦肩,正是午市鬧攘時間,難道百花山莊中人,敢在這等熱鬧所在下手……
心念未完,瞥見寒芒一閃,一蓬毒針,電射而至。
蕭翎吃了一驚,急急向旁側一閃,避開毒針。
但聞一陣砰砰然輕微之聲,一蓬毒針,大部都釘在店門之上,少數幾支,卻射在店中。
兩聲極短促的慘叫,傳了過來,緊接著是兩聲大震,兩人撞倒木桌,滾落實地,氣絕而逝。
那毒針細如牛毛,中人之後無聲無息,而且奇毒強烈,那兩個中針之人,固然是糊胡塗涂死去,就是站在旁側之人,也是瞧不出這兩人,何以會突然倒了下去。
蕭翎眼看傷及無辜,心中大是憤怒,凝目在人群之中搜查,但見人群來往,竟是瞧不出可疑之人。
這時,中州二賈、展葉青,已從樓上奔下,目光一掠兩個倒在地上之人,急步出店而去。
蕭翎氣憤填胸,竟然在店門口處,目光炯炯,四下搜尋凶手,忘了行動。
商八急步向蕭翎身側行去,藉機說道:“大哥快來。”
蕭翎心神一清,想到還有大事要辦,舉步隨在中州二賈身後行去,心中忖道:這沈木風施展這等莫可預測的手段,加害於我,當真是防不勝防了,今後,必得處處小心了。
展葉青緊隨在蕭翎身後五尺處,留神四外,暗中保護。
蕭翎心中餘怒未息,暗中留心戒備,只要發現暗襲之人,立於重手懲處。
§第四章 鄂州城內探敵蹤
行過了兩條街道,到了一處十字路口,但見路旁廊椽之下,擺滿了各色攤販,不停的招呼客人。
蕭翎目光一轉,只見五六丈處,有一條僻巷,大街上人聲吵雜,行人混亂,最是難防暗襲,不如轉入僻巷,正待施展傳音之術,招呼商八、杜九,卻瞥見一個滿身褸衣的中年叫化子,迎面行了過來,雙目盯住在自己臉上,蕭翎心中一動,暗道:久聞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這人注視於我,或是丐幫弟子,奉那孫不邪之命而來……
心念轉動之間那中年叫化,已然行到蕭翎身前三四尺處。低聲說道:“你是蕭大俠?”
蕭翎道:“不錯,兄台可是丐幫……”
話未說完,瞥見那丐幫弟子,雙手齊揚,右手打出一蓬毒針,左手拔出一把匕首,猛向蕭翎撲了過來。
在這等極近距離之下,陡然施襲,匕首好擋,那毒針卻是極端難防。
幸得蕭翎在連遇暗算之下,心中早有防備,和那中年叫化說話時,並未松懈戒備,看他雙手揚動,立時劈出一掌,人卻仰身向後倒去,貼地橫翻三尺。
形勢迫人,蕭翎不得不在大街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施出“鐵板橋”的工夫,閃避那近身施襲的毒針。
那中年叫化武功不弱,眼看蕭翎迅快無比的翻向一側、避開了毒針奇襲,劈出的掌力,直逼過來,立時橫移兩步,先把掌力避開,左手一抖,匕首電射蕭翎,人卻轉身一躍,放腿向正西奔去。
但聞幾聲短促的呼叫之聲,四五個無辜之人,俱傷在毒針之下。
蕭翎眼看又有數人,中了毒針而亡,心中激怒無比,伸手接住了疾射而來的匕首,陡然一躍而起,揚腕投出。
那柳仙子的暗器手法,在武林中號稱一絕,蕭翎在大怒之下,運足腕勁擲出,勢道奇速,挾帶著一片嘯風,破空閃電而去。
那中年叫化,身法甚快,蕭翎匕首反擲出手,他已跑出了兩丈多遠,不聞蕭翎追來,不覺間回頭望去。
就在他回頭一望的剎那,匕首已疾射而到,只見白芒一閃,閃避已自不及,一把匕首,正中頂門,深沒及柄。
那中年叫化,十分剽悍,右手一抬,竟把匕首拔了出來,又向前奔跑丈餘,才倒地死去。
只聽大街上一陣混亂的呼喝道:“不得了,打死人了!”剎那間狂呼亂叫,步履雜亂,人群奔跑。
商八行到蕭翎身前,一扯蕭翎衣袖,道:“快走,隨在小弟身後。”蕭翎黯然一嘆,隨在商八身後行去。
這時,商八、杜九,都已瞭然目下形勢,百花山莊中人,雖是裝扮作各色不同的身份,暗中施襲,但卻志在蕭翎一人,兩人早已暗中商量,分在蕭翎身前身後而行。
商八轉入了僻巷之後,閃入一個高大的門樓下,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人皮面具,道:“大哥快些戴上。”
蕭翎戴上面具,杜九已從懷中取出了一件折迭好的青衫,遞了過去,道:“大哥再罩上這件衣服,他們就瞧不出來了。”
蕭翎接過衣服,急急穿好,展葉青也已趕到,急急說道:“街上一片混亂,地保衙役,即將赴到,咱們不宜在此多留,快些走吧!”
四人魚貫而行,繞過僻巷,又轉入另一條大街之上。
商八道:“咱們最好裝作互不相識,但也不要離開太遠,以便彼此照應。”
這時,大街上仍是人聲沸騰,相傳那強盜殺人的事。
幾人行了一段,未再遇施襲之人,蕭翎看看時光還早,專在街上蹓跶,亦非辦法,轉身行入了一座酒店之中。
這座酒店,規模不大,似是專做一些販夫走卒的生意,此刻午時已過,店中稀稀疏疏,坐著三四個人。
四人魚貫入店,各自坐了張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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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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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1:50
二五
店中除了做成的幾樣小菜之外,別無可吃之物。
蕭翎等分別點了酒菜,各自吃了起來。
四人酒菜剛送上,酒店外突然行進來四條大漢。
這座酒店之中,不過六七張木桌。
蕭翎等四個人,就坐了四張。
餘下三張,也早已有人坐了。
這四個大漢,部分著疾服、勁裝,當先一人背了一支奇形外門兵刃閻王筆之外,另外三人各背了一柄單刀。
蕭翎目光一轉,看這四個大漢,各自掛著一隻鏢袋,袋中高高鼓起,一眼之下,即可覺出,四人那鏢袋之中,裝滿了暗器。
只見那當先一個身背閻王筆的大漢,直行到蕭翎對面坐了下去。
餘下三人,竟然也分在商八、杜九、展葉青位置對面坐了下去。
商八,杜九,以及那展葉青,都已經改裝,很難瞧出,縱然是識得之人,也無法瞧出幾人身份。
那身背閻王筆、坐在蕭翎對面的大漢,打量了蕭翎一眼,突然伸出手去,把蕭翎面前的一壺酒,提了過來,也不問蕭翎是否同意,立時自斟自飲起來,他酒量既豪,動作又快,片刻工夫,那一壺酒已然被他喝個點滴不剩。
蕭翎心中雖然不悅,但卻強自忍了下去。
那大漢把一壺酒喝完之後,隨手又把一個空的酒壺推到了蕭翎的身邊。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仍未作聲。
只聽那在靠門口和杜九同坐一桌上的大漢,高聲說道:“等一會,如是有了什麼事故,諸位還請坐著別動,免得受到無妄之災。”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這室中除了我和兩位兄弟之外,就是那展葉青了,另外兩個老態龍鍾之人,自無可疑之處,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四人的底細不成……
忖思之間,突見這座小店大門,被人推開,一個赤手空拳的長衫老人,大步而入。
那老人四顧了一眼,緩緩走向商八身前,道:“在下借坐一個位子如何?”
商八的桌位之上,原已坐了一個身背單刀的大漢,此刻再加上一個青衫老人,已是坐了三人。
金算盤商八,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動,論他武功成就,也算得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機智沉著,又非常人能及了,雖然覺著這兩人來的可疑,但卻仍然忍了下去,不動聲色,只在暗地裡打量了兩人一眼。
只見那赤手空拳的老人,兩邊太陽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那身背單刀的大漢,看上去雖也強壯矯健,但如比起那青衣老人,顯是相差甚遠了。
商八心中暗道:這些人不知是何來路,但看情形又不似和我等為敵。
蕭翎等四人之中,展葉青最是沉不住氣,眼看那人坐了下去,心中大是氣怒,幾次想發作,但見蕭翎等一個個沒有動靜,也只好忍了下去。
過了片刻工夫,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再也忍耐不住,起身行到那青衣老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莊主,我瞧他們不會來了。”
那青衣老人搖搖頭,道:“他們既然約了咱們,決然不會失約,咱們再等一會。”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他們和人約會,不知何以選了這樣一處所在。
商八和那老人面對而坐,看他形貌,似是聽人說過,但一時之間,卻是想不起來。
心有所思,不覺間多瞧了那青衣老人兩眼。
只聽那身背單刀、坐在身側的大漢,冷笑一聲,道:“有什麼好瞧的。”
商八心中一震,趕忙別過臉去。
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心中忽然動了懷疑,冷冷望了商八一眼,道:“閣下是何人物?”
商八道:“小的趕車的車伕。”
那大漢突然一伸手,向商八手腕上抓了過來。
商八心知只要自己一閃避,立刻將暴露了身份,當下靜坐不動,任那人握住了手。
只見青衣老人揮手說道:“不要多惹是非。”
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似是對那青衣老者,十分敬畏,立刻鬆了商八的手腕。
只聽砰然一聲,店門又被人推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藍衫少年,推門而入。
蕭翎一見來人,不禁心頭一震,暗道:看來那沈木風也到鄂州城來了。
原來,來人竟是沈木風的大弟子單宏章。
只見單宏章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說道:“那位是朱老爺子?”
那青衫老人緩緩站起身子,道:“區區便是洛陽朱文昌。”
單宏章一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幸會。”
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兄台如何稱呼?”
單宏章道:“在下姓單,雙名宏章,此有請帖一張,敬請朱老前輩過目。”
朱文昌接過請帖,看了一眼,道:“閣下和沈莊主怎麼稱呼?”
單宏章道:“那是家師。”
朱文昌道:“好,請上覆令師,就說老朽如約前往。”
單宏章笑道:“秦,尤、許三位老前輩都將如約而去,朱老前輩請早。”
朱文昌道:“單兄放心。”
單宏章一抱拳,道:“晚輩就此別過。”
朱文昌道:“老朽不送了。”
單宏章道:“不敢有勞。”轉身大步而去。
那單宏章走後不久,朱文昌也緩緩起身、大步向外行去。
那身背閻王筆的大漢舉手一揮,三個背插單刀的大漢,齊齊站起身子而去。
蕭翎壺中之酒,和面前酒杯,被大漢拿了過去,等幾人走後,才叫過酒保,重新添了一壺,換過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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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2:03
二六
那酒保拿起酒,失聲叫道:“銀子。”
蕭翎接過酒杯看了一眼,只見那酒杯之中,果然放了一塊五錢左右的銀子,心知是那大漢留下的酒錢,暗道:其人雖然莽撞,倒也不是白吃白喝之輩。
只見商八仰起頭來,自言自語地說道:“朱、秦、尤、許,那是武林四大賢了。”
蕭翎站起身來,緩步行到商八的座位之前,說道:“商兄弟,你識得那青衣老人麼?”
商八搖搖頭,道:“但洛陽朱文昌的名頭,卻是聽人言過已久,朱、秦、尤、許,武林四大賢,以朱文昌為首,想不到沈木風竟然找到了這四位從來不問江湖是非的賢人頭上。”
商八道:“據聞那武林四大賢人武功高強,只是他們生性淡泊,一向不和武林人物來往,在殺伐不息、名利爭逐的江湖之上,獨樹一幟,故有四大賢人之稱。”
蕭翎道:“他們隱世獨生,悠遊林泉,那也無可厚非,但如四人個個身懷絕技,眼看江湖之上,道消魔長,仍然不肯出手過問,那也算不得大英雄、大豪傑的行徑了。”
商八肅容說道:“大哥說的是。”
蕭翎站起身子道:“看情形,那沈木風已經親身趕來鄂州城中,現在我們行蹤已洩,倒也不便在此久停,咱們走吧!”算過酒錢起身而去。
這時蕭翎戴的人皮面具,臉色青中透黃,右頰之上,還多了一撮黑毛,看上去極是醜怪。
商八和蕭翎走在一起,杜九和展葉青走在一起,四人藉機遊覽了一下鄂州城的形勢,牢記於心中。
待到華燈初上,四人才行到了一條陋巷之中,折入了一家豆腐店中。
兩個武當弟子,早已在店中等候,蕭翎等取下人皮面具,重又換了一身裝束。
展葉青一身湖青長衫,裝作一個貴家公子模樣,臉上稍經修飾,掩去本來面目。
商八長衫瓜帽,外罩黑馬褂,套上了一個人皮面具,打扮成一個紹興師爺的大管家。
杜九也戴了一個人皮面具,三絡長髯,掛上腰刀,形如長隨。
蕭翎青衣小帽,戴上一個娃娃臉具,裝作展葉青隨身小廝。
四人裝束停當,一個武當弟子欠身說道:“敝掌門已和孫老前輩約好,不論事情如何,五更時分,在此相會。”
蕭翎點頭道:“好!你們好好守護此地。”
另一個武當弟子低聲對展葉青道:“三師叔身份,是江南巡閱使程大人的二公子,程志青。”
展葉青微微一笑,道:“記下了……”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蕭大俠,兄弟想給你取個名字,暫叫程翎如何?”
蕭翎微微一笑,道:“名字很好。”
四人借夜色掩護,轉出陋巷,只見一輛黑色篷車,停在路中。
一個扮作車伕的武當弟子,跳了下來,迎上來,道:“孫老前輩在車中等候。”
四人登上篷車,只見孫不邪已然恢復了原來裝束,身著百綻大褂。
蕭翎一抱拳,道:“老前輩,可曾找到了貴幫中人?”
孫不邪笑道:“老叫化實不習慣那改裝易容的事,還是恢復我本來面目的好……”
語聲微微一頓,道:“老叫化已找得幾個小叫化子,聽候差遣,不過,一切行動,都由無為道長計畫,老叫化只有一句話告訴你們,進入那三江書寓之後,不要再手下留情,據我丐幫弟子所報,沈木風已然趕來鄂州,同行高手甚多,萬一打了起來,那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蕭翎道:“不知今宵能否和那沈木風遇上?”
孫不邪笑道:“如若他知道你蕭翎要去,天大的事,也要擱下等你了……”
停了一停,又道:“那三江書寓內的女娃兒,據說大都武功極好,你們可要小心一些,別在絃管歌聲、燈紅酒綠之中,受了那些女娃兒的暗算。”
展葉青道:“老前輩放心。”
孫不邪道:“老叫化和丐幫弟子,都在外面接應你們……”目光轉到展葉青的臉上,道:“令師兄調度有方,佈置周密,運籌帷幄之才,實是常人難及。”
展葉青聽他誇獎師兄,心中甚喜,說道:“老前輩過獎了。”
孫不邪道:“老叫化這身打扮豈能進入妓院,就此別過。”雙肩一晃,穿門而去。
這時,車輪轆轆,篷車正飛奔在大街上。
蕭翎低聲對展葉青道:“如非情勢所迫,最好不要動手,免得使那沈木風派來鄂州的主腦人物逃走。”
談話之間,篷車突然慢了下來。
原來,已然行近了三江書寓。
杜九挑起車簾看去,只見人潮洶湧,萬頭攢動,兩側花燈高挑,爭奇鬥豔,引得狂蜂浪蝶,紈褲子弟,一個個趨之若鶩。
人群攔道,馬車難行。
杜九一躍下車,怒聲說道:“閒人讓道!”雙手一分,推得七八個人踉踉蹌蹌向後退去。
別人看他雖是便衣青帽,但掛著腰刀,氣勢凶惡,正是身著便裝的武林打扮。
原來,明朝中葉,常有巨宦大官,私下行訪,那護駕的武官衛士,自是也著便裝,但卻又在隱隱之間,表現出他的身份,身著便裝,卻又要掛上一支金把垂纓的腰刀,此事行得多了,民間自有傳聞。
那些被杜九推開之人,心中原是不服,但見他那一身裝束和華貴的馬車,誰也不敢多言,只好忍了下去,紛紛讓開去路。
馬車直行到三江書寓門前,停了下來。
商八掀開車簾,當先而下,蕭翎、展葉青魚貫下了馬車。
杜九當先開道,大步向三江書寓行去。
蕭翎緊隨在展葉青的身後,亦步亦趨。
商八輕輕在馬車上拍了一掌,那駕車的武當弟子,立時揚鞭起車,轆轆行去。
這三江書寓在這鄂州城中,乃是最負盛譽的一家妓院,院中姑娘,個個美豔多姿,因此,在這塊妓院林立之地,也以那三江書寓的生意最好。
展葉青氣勢不凡,進得那三江書寓的大門,立時有兩個龜奴迎了上來。
杜九一橫身,攔住兩個龜奴,冷冷說道:“別要驚著二公子。”
兩個龜奴應了一聲,停了下來。
商八繞過展葉青迎了上去,打著官話,道:“咱們二公子,久聞你們三江書寓的豔名,特地抽空來此瞧瞧,可有上好的客室,帶咱們二公子去坐坐,只要咱們公子爺玩得開心,你們有得賞錢可拿。”
那商八精通多處方言,說來是叫人難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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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蕭翎暗中打量那兩個龜奴一眼,身著土布褲褂,但眉宇間卻現出一種桀驁不馴之氣,被商八一頓官話,打的呆在當地,半晌不言不語。
顯然這三江書寓中,亦有了嚴密的戒備,這兩個龜奴,分明是武林高手改裝,一副生手生腳的模樣。
杜九冷笑一聲道:“咱們師爺給你們說話,你們聽到沒有?”
兩個龜奴相互瞧了一眼,左面那人答道:“小人禮貌不周,客爺勿怪……”伸手指著北廂一個繡簾低垂的門戶,說道:“還有一個空房,諸位客爺,請房裡坐吧!小人去招呼姑娘們見客。”
商八晃著腦袋,道:“咱們二公子是何等身份,豈能在這等混雜之處取樂。”
杜九抬頭一看,道:“那假山之後,是何處所?”
右面一人道:“那是後院,今日已被熟客定滿。”
杜九道:“攆他們走就是。”大步向前行去。
兩個龜奴全是生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付,呆呆的站著不動。
展葉青冷笑一聲,道:“你們這家書寓,可是不想開了……”
商八急急接道:“二公子萬金之體,不用和這等下人生氣。明日小人寫個名帖,送過鄂州府去,有得他好瞧了。”
他掩飾得法,兩個假扮龜奴的人,雖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精明人物,也被唬騙過去,認為當真是官府中人,垂手向後退去。
展葉青心中暗道:好啊!我是生平初進妓院,瞧這個小子,大約也是初次裝扮龜奴,竟是一點也不油滑。
心中念轉,人卻緊隨在杜九身後行去。
杜九已聽商八說過三江書寓的大略形勢,大膽行到通向後院圓門前面,一掌擊在門上,喝道:“快些開門。”
原來,那圓門竟然是緊緊的閉著。
但聞呀然一聲,圓門大開,一個身著綢褂的中年大漢,擋在門口冷冷說道:“閣下找那一位?”
杜九冷冷然道:“逛窯子來。”
那青衣大漢打量了杜九一眼,道:“後院客滿,閣下明日請早。”伸手去關木門。
杜九右腿一抬,端在一扇門上,道:“給我滾開!咱們二公子特地趕來,豈能掃興而歸?”
那青衣大漢正待發作,展葉青和蕭翎已然趕到。
展葉青怕兩人可能會衝突起來,急急說道:“這人開門很快,賞他一片葉子。”
商八應了一聲,由懷中取出一片金葉子,遞了過去道:“還不快謝二公子賞賜。”
那青衣大漢瞧了手中金葉子一眼,少說點也有二兩左右,心中暗道:除了豪門士族,怎生有這等大方……
心中念轉,人卻不由自主欠身說道:“多謝二公子的厚賞。”
展葉青微微一笑,道:“你開門來的很快。”舉步行了進去。
那青衣大漢又想攔阻,但又看到來人氣勢不凡,不像武林中人改裝。
就在他猶豫之中,展葉青、蕭翎、商八等已全部行了進去。
杜九當先帶路,行了四五步,到了一個轉角所在,瞥見一個中年大漢轉了出來,攔住杜九道:“客爺可是已經定好了客房?”
杜九道:“找一處最好最大的就是。”
那人略一沉吟,道:“好!小人替諸位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蕭翎藉機四顧一眼,果然發覺屋面上一片通明。
但這後院情景,和前院大不相同,前院是每一間客房裡,燭火如晝,屋簷下吊著花燈,絃管盈耳,歌聲不綴,但這後院之中,卻別是一番情調,屋面上燭火通明,院中走廊,卻不見一盞花燈,每一間客房門窗,都有厚厚的布簾垂遮,不見燈光外洩,笑語之聲也只是隱隱可聞。
顯然這後院客室,是經過特殊的設計建築而成的。
那中年大漢帶著幾人,走完了一道長長的走廊,將到盡處,才推開一扇木門,招手一揖道:“幾位請裡面坐,小人立時叫姑娘們見客。”
杜九心中暗道:這小子把我們帶到此地,只怕是不懷好意,要當心他一些才是,當下說道:“房裡有人麼?”
那中年大漢道:“如是有人,小人怎敢帶諸位來此。”
杜九道:“好!你進去燃起燈火!”
那中年人應了一聲,當先行入室中。
杜九站在門口,暗運功力戒備,卻是不肯隨他而入。
只見火光一閃,室中亮起了一支火燭。
燈光燃起,杜九才緩步而入。
這是一座兩丈方圓的寬敞客室,四周都垂著深紫色的布簾,檀桌、錦墩,佈置的十分豪華。
那中年大漢緩緩說道:“小人去替幾位叫姑娘來。”
杜九冷冷說道:“不用慌,咱們公子是萬金之軀,區區職責所在,不得不小心一些。”
急步繞著垂落簾子,行了一遍,道:“你去吧!快些要他們送上酒菜,最好的姑娘叫兩個來,先陪咱們公子喝酒,如是咱們公子爺吃的高興,說不定會留宿,那就是你們的造化了。”
那中年大漢道:“爺們不是四個人麼,怎的只叫兩個姑娘。”
杜九暗道:好啊!你可是想咱們一人一個,好對付些,口中卻冷冷說道:“咱們公子在此,不許胡說八道。”
那中年大漢,不再答話,轉身出門而去。
展葉青帶著蕭翎,步入客室,那商八卻留在室外。
蕭翎低聲說道:“由那廊簷到這座客室,竟有兩重門戶,堅壁厚門,那裡像是妓院?”
杜九低聲應道:“小弟已查過牆壁,至低限度,這絨幔之後,沒有敵人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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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2:22
二八
蕭翎道:“那百花山莊萬花樓上,層層有機關埋伏,這三江書寓,如若真是那沈木風經營之地,只怕這室中也有埋伏,咱們小心一些。”
只聽到商八輕咳了一聲,道:“好標緻的姑娘。”
他這幾句話聲音雖低,但卻用丹田之力道出,展葉青等聽得十分清晰,急急就座,蕭翎站在身側,杜九卻退到垂簾入口處,蕭然而立。
只聽蓮步細碎,珮環叮噹,垂簾啟處,魚貫走進來四個美貌少女。
當先一個,身著白衣,鬢插紅花,薄施脂粉,淺掃娥眉,打扮的甚是樸素。
第二個綠衫綠裙,胸插翠花,也是一身素裝。
第三、第四兩位姑娘,卻是豔妝濃抹,全身紅衣。
一個二十上下,面目清秀的小廝,隨後而入,欠身一禮,說道:“這四位是咱們三江書寓最紅的四塊金牌……”
展葉青指指那兩位素妝少女。說道:“賞他一片金葉子。”
商八早已隨在那小廝之後,走了進來,伸手往袖中取出一片金葉子,遞到那小廝手上,道:“這是公子爺賞錢,留下前面兩位姑娘。”
那小廝怔了一怔,接過賞錢,低聲對兩位穿紅衣女子說道:“走啦。”當先轉身而去。
兩個穿紅衣的少女,望了展葉青一眼,嘟起小嘴,隨那小廝而去。
展葉青望望兩位姑娘一眼,道:“姑娘請坐。”
蕭翎站在展葉青的身後,暗中卻留神著二女的一舉一動,只見二女道謝一聲,落落大方的在兩側坐了下去。
那展葉青自幼在武當山中長大,從未和女人單獨相處,此刻面對著兩個絕美佳人,雖是逢場作戲、別有用心而來,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過了良久,才想起一句話,道:“兩位姑娘的花名如何稱呼?”
那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賤妾白梅,這位是綠荷妹妹。”
展葉青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姑娘在這三江書寓很久了麼?”
白梅道:“薄命女子斷腸花,但淪落風塵也不過三月時光。”
展葉青聽她口齒伶俐,暗暗忖道:這女人能說會道,只怕不是好與人物……忖思之間,酒菜已經送上。
那送菜小廝,瞧了杜九,商八一眼,低聲道:“兩位爺可要找兩個姑娘陪陪麼?”
商八搖搖頭,道:“老了,不中用了。”
杜九冷冷說道:“在咱們公子面前,如此放肆,那是活的不耐煩了。”
那小廝一伸舌頭,急急而去。
白梅挽起酒壺,替那展葉青斟了一杯酒,道:“請教客爺貴姓?”
展葉青道:“在下姓程。”
白梅倒滿了自己酒杯,道:“有幸得遇程公子,賤妾奉敬一杯。”舉杯一飲而盡。
展葉青舉杯放在唇邊,嗅了嗅,道:“有負姑娘雅意,在下是滴酒不沾。”
綠荷拿起展葉青面前的筷子,道:“公子不會吃酒,那麼多用點小菜。”挾起盤中一塊雞肉送上,說道:“我們姊妹得蒙公子垂青,心中感激不盡,公子酒不沾唇,賤妾等自是不敢勸酒,請吃下這塊小菜如何?”手中雞肉,直向展葉青口中送去。
展葉青心中為難,只覺吃也不是,不吃也未免太過示弱,正自猶豫難解,忽見一隻手伸了過來,食中二指,挾住了綠荷手中的一雙檀木筷子,道:“咱們公子是何身份,姑娘怎能如此失禮。”
展葉青目光一轉,瞧那出手之人正是蕭翎,微微一笑,也不阻止。
蕭翎暗運內功,一股暗勁,順著筷子,傳了過去,直向綠荷擊去。
二女舉止,不似常在風塵中人,蕭翎心中早已動疑,存心藉機會試試二女,是否身懷武功。
只見綠荷明亮的雙目,轉注在蕭翎臉上,眨動了兩下,突然尖叫一聲,放開了手中筷子。
蕭翎這些時日中,江湖閱歷大增,心中暗道,我傳出的內功,雖然不重,但如她不會武功,受此一擊,必將是花容失色,氣血翻湧,那裡還能叫得出來,而且我傳出的力道,十分迅快,此女明明在承受一擊之後,毫無傷損,故意丟下筷子,裝作驚慌之狀,高聲尖叫,有意傳警,這其間雖只有片刻時光之差,但其用心結果,卻是大不相同……
心念轉動,口中卻冷冷說道:“姑娘好心機啊!好做作啊!”
綠荷望著展葉青道:“公子這位書僮,好生無禮……”
展葉青淡然一笑,說道:“他可是傷著了姑娘麼?”
綠荷道:“雖未傷著,但卻駭我一跳。”
展葉青道:“他未和姑娘手指相觸,肌膚相碰,不知如何會駭了姑娘一跳。”
綠荷兩道清澈的眼神盯住在展葉青的臉上,道:“公子當真沒有瞧到麼?”
展葉青道:“我是未瞧出來。”
綠荷緩緩站起身子,道:“賤妾雖然淪落在風塵之中,但自幼卻也讀過幾年詩書,而且行有行規,公子垂青賤妾,賤妾自是甚感榮寵,公子就算輕薄賤妾,那也罷了,但公子縱容一個隨身小廝,對賤妾這般無禮,那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白梅輕輕拉了綠荷一把,說道:“妹妹快些坐下,這位程相公瀟灑文雅,氣度華貴,自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妹妹豈可對待相公無禮。”
綠荷借階下台,緩緩又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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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2:31
二九
白梅目光轉注到展葉青的身上,道:“公子不要生氣,我這位妹妹脾氣一向很壞,唉!因此之故,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客人,有道是大人不見小人怪,公子萬金之軀,自是不會生我們小窯姐的氣了,奴家敬你一杯。”
端起酒杯,又幹了一個滿杯。
蕭翎暗道:好啊!轉來轉去,不是要他吃酒就是勸他吃菜,看來這酒菜之中,果然是有些名堂了。
展葉青端起酒杯,做了一個樣子,仍是酒未沾唇,又放回了原處。
白梅也不再勸展葉青,卻望著蕭翎說道:“小管家,今日我這綠荷妹妹,是你家相公招來,在我們行規中說,別人輕薄不得,只要你家相公,今宵不肯寵幸我綠荷妹妹,小管家有興致可明日再來,招我這位綠荷妹妹奉侍,那時,小管家怎麼輕薄,她也不會生氣了。”
蕭翎只聽的雙頰發燒,如非戴著人皮面具,定可看到他滿臉羞紅。
商八久走江湖,江湖上玩樂之地的竅門,無不熟悉,擔心展葉青和蕭翎被這個妖豔的女郎套住,落入圈套之中,立時緩步走了過去,道:“這位小管家,雖是咱們公子的隨從,但兩人自小在一起長大,彼此之間,相處甚洽……”
白梅搖搖頭道:“師爺這話就不對了。”
商八道:“那裡不對了?”
白梅道:“賤妾看貴公子,總在二十三四之上,這個小管家,身材雖然和貴公子相差無多,但那副娃娃面孔,至多也不過十五六歲,兩人相差八九年,怎能說是一起長大。”
商八暗暗忖道,好厲害的丫頭,但卻微微一笑,說道:“姑娘就不知了,咱們公子身側這小管家,一向是不太喜用心思,故而雖已二十出頭,看上去卻是一副娃娃臉的樣子。”
只聽室外傳入了一聲高喝道:“白梅、綠荷,見客。”
白梅、綠荷緩緩站起身子,道:“公子請稍坐片刻,賤妾見客之後就來。”
展葉青從未進過妓院,眼看兩人起身欲去,竟不知如何才她,商八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兩位姑娘欲往何處?”
白梅道:“啟簾見客。”
商八冷冷說道:“咱們公子在北京城中、會過無數名妓,也是不准她們再行見客,兩位身價多少,開出盤價,咱們包下了。”
綠荷道:“行有行規,貴公子縱然多金,咱們姐妹也不敢貪多,有背行規。”
商八道:“兩位可知咱們公子的身份麼?”
白梅搖搖頭道:“不知道。”
商八道:“江南巡閱使程大人二公子,誰人不知。”
綠荷淡淡一笑道:“縱然是皇太子,咱們也不能有違行規。”
商八冷笑一聲,道:“咱們今宵留定了兩位。”目光轉注到杜九的臉上,道:“喚那龜奴進來。”
杜九應了一聲,大步行出室外,片刻工夫,帶了一個身著青衣小帽的大漢,行了進來。
商八望了大漢一眼,道:“你可是當值之人?”
那青衣大漢應道:“不錯,師爺有何吩咐?”
商八冷冷說道:“這兩位姑娘的身價若干,咱們公子包下了,不用啟簾見客。”
那青衣小帽的龜奴,掃掠白梅、綠荷一眼,面現難色,沉吟了一陣,道:“這兩位姑娘,是我們三江書寓中頂尖的紅姑娘。結交的客人都是本地士紳名流,很多客人,常有非兩位不歡之癖,如是貴公子包下兩位姑娘,只怕今晚,咱們這三江書寓,非被鬧一個天翻地覆不可。”
商八道:“小小一個鄂州府的士紳名流,算不得什麼。咱們公子既然是看上了兩位姑娘,就非得留下不可。”
那龜奴賠笑說道:“這麼辦吧!小人暫帶兩位姑娘出去應酬一下,半個時辰之內,定把兩位姑娘送回。”
展葉青冷冷說道:“這人說話無禮,掃我酒興,打他一個耳光子。”
杜九應聲出手,一掌劈去。
那龜奴眼看一掌劈來,橫向旁側閃去。
杜九出手,何等快速,那人避開了杜九左掌,卻不料杜九右掌隨後而至,呼的一聲,掌個正著。
這一掌落勢甚重,打得那龜奴身子搖了兩搖,幾乎摔倒在地上。
那龜奴受此一擊,心中大怒,大聲喝道:“你怎麼可以出手傷人?”
杜九冷冷說道:“你如再激怒了咱們公子,當心劈下來你的腦袋!”
白梅柳腰款擺,蓮步柵柵的走向杜九,道:“這位出手好快喲!”
商八眼看已出了手,立刻就將有一場激戰,看那龜奴閃避杜九第一掌的身法、十分快速,並非是平庸之輩,立時舉手向外一揮。
中州二賈,久年相處,彼此之間舉手投足,都能瞭然對方心意,杜九不再理會白梅和那龜奴,閃身出室,守住室外的門口。
商八卻一橫身,攔住了白梅和那龜奴去路,道:“姑娘快請回座位上去。”
白梅輕嘆一聲,道:“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那位出手傷人,未免有些過份了。”
那龜奴借白梅和商八談話的機會,暗中運氣調息。
蕭翎低聲對展葉青道:“這兩個丫頭桀驁不馴,如不給她們一點苦頭吃吃,只怕難以馴服。”
展葉青微微點頭,霍然站起,右手一揮,疾向白梅腕脈之上抓去,口中怒聲說道:“臭丫頭,如此放肆。”
白梅眼看展葉青出手快速異常,那裡還敢裝作,嬌軀一閃避了開去,道:“這是為何?”
展葉青冷冷道:“原來姑娘有著如此快速的身手,那無怪不肯馴服了。”
口中說話,手卻未停,雙手連揮,拍出三掌。
這三掌都是武當門中綿掌中的奇招,一般武師避開一招,也非易事,但那白梅卻能輕輕把三招盡皆避過。
商八道:“姑娘好身法。”右手一伸,疾向白梅右臂抓去。
白梅嬌軀向前一傾,疾快一個旋身,輕巧絕倫的竟又把一擊避開。
商八一皺眉頭,道:“姑娘身手果非等閒。”雙手施展開擒拿手法,連攻四招。
白梅嬌軀連閃,竟把四招一齊避開。
她連連避開了展葉青和商八兩個高手擒拿的攻襲,竟未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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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5 11:12:41
三〇
蕭翎眼看那白梅身手如此矯健,亦不禁為之暗暗驚駭,忖道:這丫頭如若果是百花山莊中人,武功只怕還在金蘭玉蘭之上,不知是何身份。
白梅雖然連連避開了展葉青和商八兩人的掌勢、擒拿,但心中卻知遇上了第一流的高手。避開了商八擒拿手法之後,緩緩說道:“幾位究竟是何身份,官場中人,卻難有這等身手。”
商八道:“姑娘身法雖然奇奧,但江湖上的見聞,卻是有限的很。”
白梅冷笑一聲,道:“彼此既然已經挑明,幾位也不用再隱瞞身份了。”
商八道:“姑娘這等身手,亦非煙花院中人物,不知可否先見告身份。”
白梅右手纖指沿著衣襟輕輕一劃,一襲外衣,有如刀割一般的整齊,接著一抖嬌軀,身著外衣突然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緊裹嬌軀的勁裝。
緊接,左手一彈,羅衫落地,露出了玄色長褲。
這時商八擋在出口之處,展葉青站在酒席之前,蕭翎仍然站在展葉青的身後。
綠荷仍然是穿著外衣長裙,輕倚在一張木椅之上不動。
白梅一身玄色勁裝,站在商八和展葉青兩人之間,腰中橫束著一條白色的絲帶,分插著四把匕首。
目光轉動,掃視了商八和展葉青一眼,道:“幾位已然陷身絕地,此刻不說,等一會亦是非說不可,那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商八道:“姑娘的口氣很大,不知在百花山莊中是何身份?”
白梅怔了一怔,道:“諸位好像已經很清楚我們的底細了。”
商八道:“難道姑娘還覺得這三江書寓很隱秘麼?”
白梅目光轉注到綠荷的臉上,緩緩說道:“綠荷妹妹,眼下這幾位,都是經過刻意裝扮而來,雖然掩去了本來面目,但都是當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姊姊一人之力,只怕難以對付得了,還有勞妹妹出手了。”
綠荷淡淡一笑,緩緩脫去長裙外衣,露出一身綠色的緊身勁裝,腰中也橫束了一條白色絲帶,和白梅一般的分插著四把匕首。
商八目光一掠兩人,兵刃插著的方位,立時說道:“這兩位丫頭的武功,同是一條路子,咱們能找出一個人的破綻,那就不難收拾兩個人了。”
綠荷冷冷說道:“幾位試試再誇口不遲。”雙手一招,各握著一把匕首。
蕭翎心中暗道:那綠荷適才一聲尖叫,這龜奴又被我等留在此地,只怕他們已經得到訊息,此刻不見動靜,只怕是正在部署了。
只聽商八說道:“好!我來試姑娘匕首上的奇幻招數。”
蕭翎身子一側,搶在商八的前面,道:“不用勞動你了……”目光轉到綠荷的臉上,說道:“姑娘對在下心中記恨甚深,此刻當可報得適才之辱了。”
綠荷冷笑一聲,道:“你是死有餘辜。”雙手陡然一抬,兩道寒芒,疾向蕭翎身上刺來。
燭光下,兩把匕首幻起一片寒芒,籠罩了蕭翎前胸數處大穴。
她這出手一擊,只瞧的展葉青和商八心中一凜,暗道:這丫頭好快的手法,好奇幻的招數,心中輕敵之心,一掃而空。
蕭翎一提真氣,腿不屈膝的向後退了一步,便輕輕把一招避開。
綠荷怔了一怔,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蕭翎道:“一個小廝而已。”
綠荷冷冷說道:“閣下武功不在你們公子之下。”
蕭翎道:“承蒙誇獎了。”心中暗暗盤算道:這兩個丫頭武功的確不弱,如不早些把她們制服,等一下強敵趕到了,內外夾攻起來,那時就更難對付了……
忖思之間,瞥見那青衣小帽的龜奴,突然一躍而起,疾向商八撲了過去,手中寒光閃閃,竟然也拿了一把匕首。
商八冷哼一聲,左手疾點那人右脈穴,右手平胸推出,一招穿心拳,擊了過去。
這一擊快速絕倫,而且攻守兼備。
只聽一聲慘叫,那龜奴疾退兩步,一跤跌摔在地上,鮮血湧出,身子掙動了一下,氣絕而逝。
商八心中一直記著一刀之恨,出手十分狠毒,一擊致命。
他一擊震斃了那龜奴之後,左手已奪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
白梅看那龜奴被商八一拳擊斃,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幾人都是一流高手,實非好與人物。
但二女眼看那龜奴當場身死,神情仍然十分沉著,竟是毫無驚異悲傷之感。
蕭翎借二女心神轉注到那龜奴屍體之時,雙手悄然套上了千年蛟皮手套。
展葉青望了那龜奴屍體一眼,冷冷說道:“兩位姑娘如若還不知早日悔悟,這龜奴就是兩位的榜樣了。”
白梅冷峻的望了展葉青一眼,緩緩道:“只怕未必。”突然躍起,左右雙手,各執一把匕首,疾向商八衝了過去。
就在白梅躍起的同時,綠荷也緊隨躍起,撲向蕭翎,右手匕首,迎胸刺去。
蕭翎早已有了打算,眼看綠荷一刀刺來,右手一揮,疾向那刀上抓去。
綠荷心中暗道:我這匕首,鋒利無比,就算你練過鐵沙掌的功夫,也要傷在匕首之下,去勢微緩,故意讓蕭翎抓住匕首,暗運功力,左右一搖。
在她想來,這揮手一搖,必可使蕭翎斷去五指,鮮血淋漓,那知事情竟是大謬不然,對方抓住了匕首,不但毫無損傷,自己反覺得手中匕首,有如被一道堅固的鐵鉗鉗住,竟是難再移動。
綠荷暗運功力,一挫腕,仍是無法收回匕首,這才知道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勁敵,不禁大吃一驚,左手一揮,拍向蕭翎的右腕。
蕭翎心中暗道:這丫頭可惡的很,非得讓她吃些苦頭不可,默運內力,陡然向前一帶,奪過了綠荷手中匕首。
這時,綠荷的左掌,剛好劈下,啪的一聲,正擊在自己右臂之上。
蕭翎力道運用的恰到好處,就在綠荷掌勢將落之際,陡然一帶匕首,絲荷掌落如風,一時間收勢不住,擊在了自己右臂上,
但她武功不弱,在千鈞一髮之間,收住了劈出掌勢的力道,手掌雖然擊中在右臂上,但卻是並未受傷。
蕭翎左手疾收,快逾閃電一般,扣住綠荷的左肘關節,微一加力,綠荷驟感到骨疼如折,全身力道盡失,無能反擊。
蕭翎制住綠荷,轉目望去,白梅和商八正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白梅手中兩把匕首,招招如電光石火一般,攻向商八要害大穴,商八全力反擊,施展擒拿手法,空手入白刃,扣向白梅緊握匕首的雙腕。
但那白梅刁滑異常,商八雖然盡出怪招,仍然無法擒拿住白梅的手腕,不過白梅那凌厲的攻勢,已被商八壓制了下去。
蕭翎目注兩人搏鬥之情,心中暗道,再有十合,商八可控制全局,二十合內,可以奪下白梅手中匕首,但此刻形勢不同,拖延時間,與我有百害而無一利,此非爭名比武,何不暗助商八一臂之力。
心念一轉,暗提真氣,發出了修羅指力。
一縷暗勁,疾湧而去。
白梅只覺到右腿突被一股無聲無息的力道擊中,全身頓感麻木。
商八雙手伸來,輕而易舉的握住了白梅雙腕,微一用力,奪下白梅手中匕首。
他閱歷豐富,奪下白梅手中匕首,已自警覺到,可能是蕭翎暗中相助。
白梅覺出腿上受擊甚重,已無抗拒之能,也不再出手還擊,任那商八出手點了兩臂穴道,目光一掃蕭翎和展葉青,道:“那一個暗中出手傷了我?”
蕭翎淡淡一笑,道:“區區在下。”
白梅道:“你用的什麼武功?”
蕭翎暗道:那沈木風知我學會柳仙子修羅指,那是不能告訴她了。當下說道:“隨手一指而已。”
白梅望了綠荷一眼,道:“妹妹傷的很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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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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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1:05
三一
綠荷生性倔強,左臂關節,雖已被蕭翎捏得疼徹心肺,但卻始終不發一語,直待白梅相詢,才搖首答道:“小妹並未受傷,只是被他扣住關節要害,無法掙動。”
商八突然舉起手中匕首,尖利的鋒芒,輕輕在白梅臉上移動,說道:“姑娘如是珍惜這如花玉容,那就據實回答在下的問話。”
白梅冷冷的望了商八一眼,道:“那要看你問什麼了!”
商八道:“你們可是來自那百花山莊麼?”
白梅道:“不錯。”
商八緩緩說道:“沈木風現在何處?”
白梅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行蹤神秘,豈是我等可以猜測,他也會陡然在此室之中出現……”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喬裝而來,必有所圖,不知意欲何為?”
她外形雖然冷峻,大有不惜玉容被毀之慨,但內心之中,實是害怕異常。
商八淡然一笑,道:“姑娘這等美貌的玉容,如是被在下失手所傷,毀去玉容,那是未免太過可惜了。”
白梅微微一笑,道:“你可是認為今宵還能離開這三江書寓麼?”
商八冷冷說道:“我在問姑娘的……”
語聲未落,陡聞室外傳來一聲怒喝道:“再接一掌試試。”
聲音中帶著一股冰冷的味道,正是杜九所發。
展葉青右手一扯,脫去長衫,嗤的一聲抽出長劍,道:“我去接應杜兄。”大步向室外行去。
只聽室外兵刃相擊的聲音陣陣傳來,想是打鬥十分激烈。
商八一皺眉頭,道:“強敵已全面發動,這個丫頭要如何處理?”
蕭翎道:“百花山莊中人,個個積惡甚多,但兩個丫頭已無法反抗,殺之不武。”
商八手中匕首微微一挑,在白梅左頰之上,劃了一道血口,冷冷說道:“姑娘可是認為在下下不得手麼?那沈木風是否已來了鄂州?”
白梅突然一閉雙目,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緩緩說道:“殺剮毀容,任憑於你,不用多問我了。”
她臉上是一股自憐自惜神色,但卻緊咬牙關,不肯再言。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能太怪她們,百花山莊規令森嚴,她久處在沈木風積威之下,心中早已畏懼萬分,殺了她們,也是無用,點了她們穴道算啦。”
商八道:“大哥說的是。”伸手又點了白梅的兩處穴道。
只見垂幔一動,一道寒芒疾射而出,直射向蕭翎後心。
蕭翎右肘一抬,點了綠荷穴道,左手疾向後背一抄,抓住了一支銅鏢。
右手一抖,把奪得綠荷的匕首投入了垂幔之中。
只聽垂慢後一聲悶哼,傳了出來,想是有人被蕭翎匕首擊中。
商八一伸手,抓住垂幔一用力,沙的一聲,竟把垂幔扯下了一片。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青衫的大漢,倚壁而立,前胸之上,插著一支匕首,深沒及柄,看樣子早已氣絕而逝。
壁間一座暗門,尚未關閉。
商八低聲說道:“小心了,這室內有機關布設。”
蕭翎道:“咱們衝出去吧!”一側身子,當先向前行去。
只見劍光耀目,展葉青揮動手中長劍,正和一個青衣大漢,斗的十分激烈。
杜九似是已被人逼到院落之中,展葉青揮劍擋在門口。
蕭翎身子一側,掠過展葉青身旁而過,左手一伸,抓住了那青衣大漢手中長劍。
他手中套著千年蛟皮手套,刀劍難傷,別人不知內情,看他空手來抓長劍,心中自是毫無畏懼。
那人長劍被蕭翎抓住,不禁微微一呆,就在他一怔神間,展葉青一劍刺來,透胸而過。
蕭翎順勢奪過那大漢手中長劍,飛步出了室門。
抬頭看去,只見杜九被四個大漢團團圍在中間,合力迫攻。
這時,院中高挑著兩盞紅燈,景物清晰可見。
那四個大漢的武功,都很高強,兩人施劍,兩人用刀,攻勢猛烈異常,杜九一手鐵筆,一手銀圈,分拒雙劍雙刀,處境極是危險。
蕭翎一提氣,疾衝而上,手中長劍左右擺動,擋開了兩柄長劍。
杜九眼看蕭翎到來,精神大振,銀圈封開雙刀,鐵筆奇招突出,點中了一個使刀大漢的左肩。
那大漢被杜九一筆洞穿肩頭,受傷甚重,疾向後面退去。
蕭翎飛起一腳,又踢在那大漢左膝之上,咯登一聲,那大漢一條腿,生生被踢斷。
那人連受兩處重創,那裡還能站立得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蕭翎動作奇快,左腿踢出的同時,右手長劍也遞了出去,刷的一聲,劈斷了一個執劍大漢的左臂。
四個圍攻杜九的高手,片刻間傷了兩個人,餘下兩人、心中大為震駭,那敢戀戰,同時急攻兩招,倒躍而退。
蕭翎冷笑一聲,道:“還想走麼?”縱身而起,直向那執劍大漢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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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1:11
三二
那大漢奔行之間,突聞衣角飄風之聲,直撲下來。回頭看去,只見蕭翎連人帶劍疾撲過來,來勢奇快,有如電閃雷奔一般。
那大漢吃了一驚,暗道:這人來勢好快。急忙舉起手中長劍,疾向蕭翎迎去。
蕭翎左掌拍出一掌,擊在那人長劍之上,右手長劍疾沉而下,劈斷那大漢一隻臂膀。
那大漢倒是堅強的很,雖被劈落了一隻臂膀,冷哼一聲,仍然向前奔去。
蕭翎左手一抬,發出修羅指力。
一縷暗勁,急射而去,正擊在那大漢背心之上。
那大漢既斷一臂,又為修羅指力擊中,那裡還能支撐得住,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死去。
蕭翎殺機已動,發出修羅指力的同時,右手長劍也投擲出手,白虹一道,破空飛去,直向那執刀大漢後背擊去。
那大漢聽金刃破空之聲,疾飛而至、疾轉身軀,回手劈出一刀。
那知蕭翎的劍勢中含蘊力道奇強,那大漢揮手一刀,只不過把劍勢震的約略一頓,閃閃寒芒,穿胸而入,屍體栽倒,氣絕而逝。
蕭翎殺了兩人,回頭看去,只見那兩個受傷之人,亦為杜九所殺。
奇怪的是這五個人死去之後,竟是不見再有人來,四面一片悄然。
抬頭看屋面,燈光如晝,照得屋頂一片通明。
杜九手執著鐵筆銀圈,急步走了過來,道:“大哥,咱們應該如何?”
蕭翎道:“看來是有些奇怪,屋面光耀如晝,屋下卻不見燈光。”
展葉青大步行了過來,接道:“咱們一番打鬥,已驚動了整個三江書寓,此刻不再見強敵出現,只怕是別有陰謀。”
蕭翎流目四顧一眼,道:“不錯,咱們該小心一些才是。”
杜九道:“有了,咱們去拷問那兩個丫頭,問問她們究竟在鬧什麼鬼。”
語聲甫落,忽然南面屋門,響起了一聲冷笑,道:“你們早已在我等包圍之下,四面暗器,都是極為細小的淬毒之物,如若我一聲令下,四面將一齊發動,爾等縱然本領再強一些,也難逃出那千百萬密如驟雨。細若牛毛的暗器襲擊,勢必要被傷在暗器之下不可。”
蕭翎不願暴露身份,低聲對展葉青道:“展兄和他答話,兄弟暗中觀察一下情形。”
展葉青微微頷首,高聲說道:“閣下是什麼人?”
暗室又傳出那人的聲音,道:“你不用問老夫是誰,爾等生死,已操在老夫之手……”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接道:“眼下爾等只有兩途可循,不是放下兵刃,束手就縛,就是死在各種淬毒暗器之下。”
展葉青心中暗道:就算是萬弩齊發,也未必就真的能把人給射死……
但想到一個不慎,可能將招致對方施放暗器,一時間竟是不便接言。
那人不聞蕭翎等答話,冷笑一聲,又道:“這庭院房舍之中,到處都有埋伏,而且距離尺寸,早已算好,可以說沒有一尺安全之地,爾等若想憑藉武功頑抗,那是自取滅亡了。”
展葉青一皺眉頭,低聲說道:“蕭兄,此刻咱們該當如何?”
蕭翎道:“看四周形勢,他亦非完全是虛言恐嚇,若他所說的是真,那確實不宜避開,為今之計,只有先行設法,退回咱們飲酒室中,再設法激他發出暗器,也好量情籌思破敵之法。”
只聽商八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最好識趣一些,老夫一向不知憐香惜玉。”
蕭翎等轉目望去,只見商八左手牽著白梅,右手扣著綠荷腕脈,大步行了出來。
杜九沉聲說道:“老大,快退回去。”
商八搖搖頭,道:“屋裡不能停。”
展葉青道:“為什麼?”
商八道:“他們要施放毒煙,咱們退回房中,那是自投羅網了。”
杜九冷冷說道:“原來他們想把咱們誆回房中,施以毒煙相害。”
說話之間,商八已走到了幾人身前。
展葉青低聲說道:“這院落四周,滿伏暗器,此刻咱們已陷入他們的暗器陣中了。”
商八四顧一眼,只見院落中一片平坦,除了地上青草之外,可以說是毫無可資藏身之地,不禁一皺眉頭,道:“他們如要施放暗器,說不得只好借用這兩位姑娘的嬌軀,當作盾牌了。”
但聞北面一座房中,傳出了另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爾等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叫你們見識一下,大約你們還不肯相信了。”
蕭翎低聲說道:“四面都有暗器,不可大意,咱們各顧一面。”
語聲甫落,陡然向前躍飛五尺,抓住一具屍體,反身一躍,退回原地。
這一陣去來,不過是眨眼之間,當真是快如電光石火。
北面室中又傳出一聲冷笑,道:“我只想教爾等先見識一下,開開眼界……”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放出飛鷂。”
一陣鳥翼劃空之聲,兩隻灰色飛鷂,由窗口飛了出來。
這兩隻鷂鷹,大約在籠中關了不短時間,出籠之後,立時振翼直上。
兩隻飛鷂,剛剛飛過屋面,忽聞一陣沙沙之聲,燈光下,只見千百枚銀線,閃閃生光,兩隻飛鷂,同時墜落實地死去,落地之後,竟然未再掙動一下。
顯然,那暗器不但密如驟雨,而且都經過劇毒淬煉。
北面暗室中又傳出那冷漠的聲音,道:“爾等之中,誰是蕭翎?”
蕭翎怔了一怔,一時之間,反不知是否該挺身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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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猶豫之間,商八已哈哈大笑,道:“咱們之中並無蕭翎,如是那蕭大俠,也在此地,只怕你們早已死傷於他的掌劍之下了。”
杜九伸手抓住了白梅,擋在身前,說道:“南北兩面各有一屋,皆藏有敵人,咱們衝到那室中去,再設法破隙而出。”
一向足智多謀的商八,此刻竟然也想不出一個主意來,沉吟不語。
但四人心中都明白,如是四周暗器的密度,都如北面的佈置一般,幾人很難有機會衝入屋中。
奇怪的是,那人問了一句之後,竟然不再說話,暗夜中,雙方默默的對峙著。
§第五章 救群俠雙姝捨命
良久之後,商八才低聲對蕭翎說道:“大哥,他們似是在等人,時間對咱們極為不利,我瞧只有衝入室中,咱們四人之中,大哥是唯一有生存機會的人,因此,不用顧及到我們了……”
蕭翎接道:“那暗器密如狂雨,飛鳥也難躲過,小兄也無有把握……”
杜九接道:“商老二的意思,是說咱們四人,有三個可以死,死了也不會影響武林大局,但大哥的生死,卻是對武林大局有著很深的影響,也就是說咱們四人之中,如有一個應該活著,那人自然是大哥你了。”
蕭翎搖搖頭,道:“不成,每一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力,咱們四人為何應該是我。”
展葉青輕輕嘆息一聲,道:“蕭大俠還未瞭解中州二賈他們兩人的心意,在此等情形之下,我等要儘可能保護你蕭大俠的安全。”
蕭翎道:“如何一個保護之法,那暗器又無眼睛,難道還會避開我蕭翎不成。”
展葉青道:“必要之時,我們三人團團把蕭大俠護了起來,寧可我們三人為那暗器毒針所傷,也不能讓蕭大俠受到一點傷害。”
蕭翎一皺眉頭,道:“這是什麼話,咱們四人生死同命,在下開道,咱們先闖入北面房中,再作道理。”
目光一轉,只見白梅雙目圓睜,瞧著自己,似是有話要說。
蕭翎心中一動,道:“商兄弟,你點了她們的啞穴?”
商八道:“我怕這兩個丫頭,胡亂喊叫,所以點了她們的啞穴。”
蕭翎道:“商兄弟,解開這位白梅姑娘的穴道。”
商八對蕭翎之言,一向是絕對聽從,也不多問,伸手拍活了白梅的穴道。
白梅長長的籲一口氣,望著蕭翎,低聲說道:“你是蕭大俠?”
蕭翎道:“不錯,在下蕭翎。”
白梅道:“有一位玉蘭姑娘,你可認識麼?”
蕭翎想到金蘭、玉蘭,同時陪伴,久已失蹤,不禁心頭黯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不錯,姑娘也認識玉蘭姑娘麼?”
白梅道:“我和玉蘭情如手足……”
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不能向那北面房裡闖,在那密如狂雨的暗器之下,你們沒有機會。”
蕭翎微微一怔,道:“姑娘可有良策?”
白梅道:“只有一個辦法,但得蕭大俠信任我們才行。”
蕭翎道:“什麼辦法?”
白梅道:“放了我和綠荷妹妹……”
商八冷笑一聲,道:“小丫頭想的倒好,商老二大風大浪行舟無數,難道真的還會在陰溝裡面翻船麼?”
白梅道:“你們沒有機會的!這是唯一之策……”
商八接道:“咱們留下兩位作為人質,也讓他們施放暗器之時多上一層顧慮。”
白梅搖搖頭,道:“這麼說來,你是一點也不瞭解那沈木風了,別說我們兩個女婢,就是比我們再重要十倍的人,他若是想殺你們,也不會顧慮到你們擄的人質。”
蕭翎低聲道:“商兄弟,解開她們的穴道。”
商八呆了一呆,道:“當真放了她們?”
蕭翎道:“可不是當真麼?”
商八拍活了白梅身上另外兩處穴道,接道:“這位綠荷姑娘呢?”
蕭翎道:“一併放去。”
商八依言施為,盡解二女穴道之後,道:“兩位可以去了。”
白梅道:“這樣不成。”
蕭翎道:“那要如何才成?”
白梅道:“不能讓他們瞧出來是你們放了我們。”
杜九冷冷說道:“要裝作是你們自行掙扎逃走?”
白梅道:“不錯!為了掩人耳目,還得借重兩位,和我們姊妹動手幾招。”
商八道:“咱們送佛送上西天,兩位見著他們之後,要他們多發幾枚暗器。”呼的一掌,疾向白梅拍了過去。
白梅一閃避開,低聲說道:“蕭大俠,聽到我尖叫之聲,立刻向北室中闖去。”
蕭翎道:“記下了。”
商八道:“女人的話,不可聽信。”雙掌一緊,連攻四招。
幾人這一番對答之言,聲音都放的很低,那埋伏在四周之人,縱然能聽到一點聲音,也都是隱隱約約,難知內情。
綠荷回手一掌,拍向展葉青,道:“可敢硬接我一掌試試?”
展葉青冷笑一聲,揮手硬接一掌。
他對蕭翎決定釋放二女一事,心中大不以為然,但見商八唯蕭翎之命是從,自己不好出手攔阻,心頭那股氣,實難忍下,不禁形諸於神色之間,綠荷一掌劈到,立時把一股怒火,盡皆發在綠荷的身上,右手一揮,全力推出一掌。
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波然輕震。
綠荷嬌嚶一聲,被震的連退了四五步。
白梅也隨著虛攻一掌,倒躍而出,高聲說道:“妹妹傷的重麼?”
一面說話,一面奔向北面密室中。
展葉青道:“蕭兄這仁慈之風,果然人所難能,實叫兄弟佩服的很。”
蕭翎知他心中憤怒自己釋放二女一事,微微一笑,也不和他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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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展葉青道:“不過,江湖上,奸詐百出,蕭大俠這等仁慈,實是不適在江湖上走動。”
蕭翎道:“留下二女,各位也未必就能脫得今宵之危,何不放了她們。”
展葉青道:“蕭兄惜敵,但敵人卻未必憐我,仁釋二女,無疑是縱虎歸山……”
話未說完,突聞一聲尖叫,傳了過來。
蕭翎縱身而起,道:“快衝過去。”
展葉青、商八、杜九,緊隨蕭翎之後,衝向正北方去。
但聞一陣沙沙之聲,正南方的屋中,暗器打出百縷銀針,疾射而來。
蕭翎掄動手中屍體,抵擋銀針,道:“快衝過去。”
四人動作奇快,一躍丈餘,正南方銀針發出,四人已躍離原地甚遠,那銀針雖然異常惡毒,但力道難及,成了強弩之末,蕭翎手中屍體,擋住了部分銀針,展葉青等卻藉機登上廊椽。
這時,如若北方室中,也打出暗器銀針,交不及一丈的距離中,蕭翎展葉青等,縱然武功再強,也要傷在那淬毒的暗器之下。
但那室中靜寂如死,竟然不見暗器發出。
蕭翎用屍體一擋銀針之後,縱身而起,躍上廊椽。
只見商八、杜九、展葉青等,各執兵刃,緊依廊椽壁間走去。
蕭翎奇道:“諸位何以不肯入室?”
展葉青道:“等候蕭大俠。”
蕭翎飛起一腳,踢開門戶,身子閃到一側。
只聽一個微弱的女子聲音,道:“諸位……進來吧!”聲音正是白梅所發,但微弱異常,似是受了重傷一般。
蕭翎左掌護面,閃身入室。
商八、杜九,隨後衝入。
杜九掏出火摺子,隨手一晃,登時亮起了一道火光。
凝目望去,只見四個勁裝大漢,都已橫屍室中,綠荷滿身毒針,早已氣絕而亡,白梅倒臥在門後,只餘一縷弱息。
這是一幅淒慘的畫面,二女以生命、鮮血,換得了蕭翎等四人的安全。
蕭翎一伏身,抱起白梅,道:“姑娘,你傷的很重麼?”
白梅搖搖頭道:“我不行了,蕭大俠不用為我擔心,日後,你殺了沈木風,就算為我報了仇。”
蕭翎嘆息一聲,道:“姑娘如非為了救助我等,如何會受此重傷,蕭翎等必當用盡心力,拯救姑娘的生命。”
白梅搖搖頭,道:“不用了,這室中的機關,都已被我毀去,你們從後窗,沿著廊椽走,別讓屋面的燈光照著,向西行走到廊椽盡處,越牆而出,那就算脫險了……”
她一口氣,說完了心中之言,累得嬌喘不息。
蕭翎看她雙目緊閉,似是已無法支撐下去。
立時一提真氣,右手按在她背心之上,一股熱流,直攻入了白梅的命門穴中。
白梅長長喘一口氣,道:“你真是蕭翎蕭大俠麼?”
蕭翎道:“不錯。”
白梅道:“不知我可否一見蕭大俠的真面目?”
蕭翎道:“好。”伸手取下臉上人皮面具。
白梅打起精神。瞧了蕭翎兩眼,道:“好好照顧我那玉蘭妹子。”
言罷,閉上雙目氣絕而逝。
蕭翎黯然嘆息一聲,放下白梅屍體,四顧了一眼,道:“她衝入室中,出其不意的突施辣手,殺了兩人,餘下兩人,一人放出毒針,一筒針盡射綠荷身上,綠荷反擊,殺了那人,白梅和另外一人動手,落得個兩敗俱傷!”
商八道:“兩位姑娘豪壯不讓鬚眉,商某這裡拜謝兩位救命之恩了。”說完,當真分對兩具屍體,一人一個長揖。
展葉青望了蕭翎一眼,臉上泛現愧色,道:“兄弟誤解兩位姑娘棄暗投明之心,這裡謝罪了。”分對兩具屍體,恭恭敬敬,各行一個長揖。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有朝一日咱們殺了沈木風時,兩位不要忘記遙祭兩位姑娘。”
商八道:“小弟記下了。”
蕭翎道:“咱們走吧!不能辜負了兩位姑娘捨命相救的一番心意。”當先向前行去。
幾人依照白梅所囑之言,開啟後窗,果然有一道長長的走廊。
蕭翎暗運內力,扭斷窗格,沿走廊向西行去。
到了一處屋角所在,忽見寒芒一閃,一柄單刀迎面劈來。
蕭翎右手一抬,抓住單刀,用力一奪,那人生生被拖了出來。
展葉青長劍探出,刷的一聲斬斷了那人一條右臂。
只見那人身子一轉,砰然一聲撞在壁上,消失不見。
原來,這壁間竟有轉動的機關。
商八恍然大悟,道:“是了,我中了那一刀,就是如此,他在轉動的機關中,陡然出刀,叫人防不勝防。”
說話之間,已然到廊椽盡處,蕭翎一提氣,當先飛過一道矮牆。
只見那矮牆之外,花木扶疏,亭台聳立,竟是一個幽靜的花園。
但見人影連閃,商八、杜九、展葉青紛紛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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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1:32
三五
商八目光一轉,道:“這地方有些不對,咱們得快些出去。”貼壁而行,向西行去。
蕭翎心中暗道:看這後院氣派,頗似一個巨賈大官的花園,怎的竟會和三江書寓為鄰呢?
幾人疾行過西側牆邊,幸無變故發生。越牆而出,只見燈火明亮,行人往來,竟然又到了三江書寓的前面。
幾人輕功雖佳,但在華燈高挑,千百行人注視之下,幾人越壁而出,自難免被人瞧見。
只聽人群之中,有人高聲嚷道:“飛賊,飛賊。”立時引得行人駐足轉目而視。
商八道:“隱入人群之中。”幾人動作迅速,俱是滑溜無比,眨眼之間已隱入人群之中不見。
幾人穿越過人群,行到那篷車停留之處,躍上車去,篷車立時向前奔馳而去。
蕭翎道:“咱們要往何處去?”
白梅、綠荷兩個亭亭玉立少女,用鮮血、性命,救得了幾人,使四人脫出了凶險的圍困。
要往何處去,卻是四人都未想到的事。
三江書寓中的變化,一切都出了四人的意料之外,事先幾人想好的應變計畫,似是都不適用。
沉默足足有一盞茶工夫,展葉青才說道:“此刻,咱們已然證明了這三江書寓,確是那沈木風派駐此地的耳目,以兄弟之意,不如會合了孫老前輩等,先把這座三江書寓挑去。”
蕭翎道:“那裡雖然機關遍佈,但要挑去它,並非太難,問題是咱們挑破了一個三江書寓,那沈木風可在別處建立起十個三江書寓,其人心地陰沉,做事不擇手段,只有設法先把沈木風搏殺之後,其餘之人,那是不難一鼓而平。”
展葉青道:“話雖如此,但如想搏殺那沈木風,談何容易。”
忽見商八悄無聲息的伸出手去,疾向那趕車大漢身上點去。
展葉青瞧得明白,吃了一驚,右手一揮,疾向商八脈門點去,口中喝道:“商八兄,這是何意?”
只見那趕車大漢舉手一掌拍在馬背上,人卻飛躍下來,消失於夜暗之中。
商八搖頭說道:“可惜呀!可惜!”
這時,展葉青也已瞭然是怎麼同事,呆了一呆,道:“那人是……”
商八道:“百花山莊的人,假扮了車伕。”
展葉青道:“這麼看來本門中那打扮作車伕的弟子,恐已遇難殉身了。”
商八道:“縱然不死,也已被人點了穴道。”
展葉青道:“商兄果是閱歷豐富,經驗廣博,兄弟難及萬一。”
商八右手一揮拍在車篷之上,只聽一陣嘭嘭波波,篷車被擊破了一個大洞,說道:“咱們先下篷車再說。”當下飛躍而下。
蕭翎、杜九、展葉青等,魚貫相隨躍出。
只見那篷車有如流矢一般,疾向前面奔去。
商八望著那逐漸消失的篷車,輕輕嘆息一聲,道:“說穿了這件事,破綻甚多,展兄如是稍微留心一些,也可以瞧出可疑……”
展葉青道:“兄弟除非仔細瞧他面孔,認出身份之外,實是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
商八道:“咱們上車之後,他一語不發,揚鞭馳車,此為可疑之一,兄弟又照他奔馳路線,直放荒郊,心中已料定八分,這才出手點他穴道,卻不料為展兄所救。”
展葉青道:“兄弟慚愧得很。”
蕭翎道:“如是展兄不出手,在下亦要阻攔,一時失察何愧之有。”
杜九流目四顧一眼,只見停身處一片荒涼,遠處江濤隱隱,傳了過來。
不禁一皺眉頭道:“這人駕車把咱們帶來此地,只怕並非無因。”
展葉青道:“不錯,他們定然是有目的了。”
談話之間,突聞來路上,響起了一陣步履奔行之聲。
蕭翎回目一顧道:“有人來了。”
展葉青一探腕拔出暗藏長劍,道:“定是那人約了幫手而來,如能擒住他們,也好問個明白。”
他心中慚愧阻攔商八放走了敵人,急於生擒兩個強敵回來。
但見兩條人影,疾奔如飛,片刻間,已到了幾人身前。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來人身著灰衣,手中各執一木棒,竟是丐幫弟子。
他吃過苦頭,幾乎被那毒針打中,見來人雖是丐幫衣著,也不敢稍鬆戒備。
只見左首那丐幫弟子說道:“那一位是蕭大俠?”
蕭翎還未來及答話,商八卻一挺身,道:“什麼事?”
那丐幫弟子打量了商八一眼,道:“小叫化奉我幫中孫長老之命而來,請蕭大俠趕去救人。”
蕭翎微微一怔,道:“救什麼人?”
那叫化道:“武林四大賢人為那沈木風設計所困,情勢緊急,敝幫孫長老和武當無為道長,都已趕往相助,但恐實力不敵,要我等趕到三江書寓,知會蕭大俠,即刻趕往相助……”
商八心中忖道:原來情勢又有了變化,無怪無人接應我們了。
但聞展葉青冷冷說道:“兩位奉命到了三江書寓,何以知我等來到此地?”
那中年叫化道:“小叫化在三江書寓之外,遇上了一個算命先生,指示小叫化一路追來。”
蕭翎暗道:那人定是司馬乾,看來是不會有錯了。當下問道:“現在何處?”
那叫化子道:“現在羅氏宗祠。”
蕭翎道:“好!有勞兩位帶路。”
兩個叫化子陡然轉身,折向東南行去。
四人展開輕功,緊追在兩個叫化的身後。
行約七八里路,兩個帶路的叫化子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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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左手一人揚手指著一片黑色的房舍,道:“那就是羅氏宗祠。”
展葉青道:“兩位不去麼?”
兩個叫化子齊聲應道:“我等還要上黃鶴樓上一行,而且孫長老有命,不許我等進入祠中。”也不待蕭翎等再行答話,轉身急奔而去。
蕭翎道:“咱們進去瞧瞧。”
商八道:“此刻,咱們不用再穿這等偽裝的衣著了。”
蕭翎道:“不錯!”摘下了人皮面具收入懷中,脫去小廝衣著,露出本來面目。當先行去。
群豪齊齊脫下外衣棄去,魚貫而行。
這是一座很荒涼的祠堂,但建築的氣勢,卻很宏偉。
蕭翎邁步登上了六層石階,只見祠門緊閉,傾耳聽去,不聞一點聲音,心中奇道:難道那武林四大賢,都已遇害不成。
心念轉動之間,舉手一推木門。
但聞呀的一聲,木門大開,原來那木門竟是虛虛的掩著。
進得大門,眼前是一處廳院,院中長滿了荒草,顯然這羅氏一姓、已經沒落,宗祠竟是無人看守整修。
行過了荒草庭院,又到了一座二門前面,敢情這座宗祠,還是兩進院落。
商八搶在蕭翎前面,道:“情勢有些不對,大哥小心戒備了。”揮手一掌拍在木門之上。
他掌力雄渾,這一掌又是用出全力劈出,但聞砰然一聲,那木門應聲而開。
凝目望去,只見一片黑暗,仍然瞧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
商八低聲說道:“大哥,據那丐幫弟子所言,孫老前輩和無為道長,都已趕到此地,怎的不見一點動靜,何況那武林四大賢人,雖然個個超脫拔俗,不願在武林恩怨中打轉,但他們的武功,卻是各有大成,沈木風縱然能夠把他們困住,也難在一時之中,置他們於死地,何以不聞一點聲息呢?”
蕭翎一皺眉頭,道:“不錯,這其間確有可疑……”
杜九道:“小弟為大哥開路。”
也不管蕭翎是否答應,舉步向前行去。
蕭翎知他全是一片維護自己之心,也不忍出口阻攔,舉步緊隨在杜九身後而行。
展葉青低聲對商八道:“咱們落後八尺,防備暗器施襲。”
商八經過了那三江書寓的凶險一戰之後,已知面臨的強敵是一位殘酷、狂悍的敵手,武功、機智,無不超人,而且手段又極惡毒,那裡還敢大意,伸手從懷中摸出了金算盤提在手中。
展葉青右手長劍交到左手,右手也從懷中摸出了兩柄七休劍,扣在手中。
兩人準備妥當,蕭翎和杜九,已然遠行到八尺開外。
四人戒備而行,直到正廳門前,仍是不見任何動靜。
杜九飛起一腳,踢在廳門之上,只震得壁窗嗦嗦作響。
那廳門雖牢,也擋受不了杜九這一腳,呀然大開。
杜九一側身衝入大殿中,晃燃了一支火摺子。
火光下四面望去仍是不見人蹤,心中大為氣惱,罵道:“兩個臭叫化子,若是再叫我杜老三碰上,非得拔了他們舌頭不可。”
蕭翎借火光向四面一瞧,亦不見打鬥痕跡,心中亦甚氣惱,暗道:那兩個叫化子,不知是何用心,如是沈木風的屬下,誑我來此,此地該有埋伏才是,此地既無埋伏,又何以引我們至此……
這時,商八和展葉青,亦到了大廳外面。
商八仰臉望著天上星斗,喃喃自語地道:“難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語聲未落,突然一陣輕微的呻吟之聲,傳了過來。
杜九臉色一變,疾快的把手中的火摺子投向那呻吟聲傳來之處。
蕭翎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斷斷續續的微弱聲音應道:“我,小叫化子。”
蕭翎聽那聲音十分耳熟,尖聲叫道:“你是彭兄弟麼?”
那微弱的聲音道:“正是小叫化子。”
杜九道:“在供台後面。”
蕭翎搶在杜九前面道:“我去接他出來。”
大步行近供台,伸手從下面拖出一個人來。
目光到處,不禁一呆。
原來拖出之人,穿著一身百花山莊的武士衣服。
蕭翎沉聲喝道:“你是誰?”
那人似是受傷很重,強自振作精神答道:“彭……”
蕭翎細聽那聲音,確似彭雲,接道:“你是彭雲兄弟,為何穿了百花山莊的武士衣著?”
彭雲道:“我傷的很重,沒有氣力說話,快些……到後面救人”
蕭翎道:“救什麼人?”
彭雲道:“武林四大賢和無……為道長……”
蕭翎吃了一驚,道:“他們現在何處?”
彭雲道:“祠後不遠……”說完四個字,人已暈了過去。
蕭翎望了杜九一眼,道:“你守著彭兄弟,用內力助他恢復。我先到後面瞧瞧。”轉身一躍,退出大廳。
展葉青和商八站在大廳門口之處,聽得甚是明白,展葉青聽得掌門師兄有難,連話也顧不得和商八講,急急縱身而起,追在蕭翎身後。
商八低聲說道:“杜老三,小叫化緩過氣,帶他離開此地。回那豆腐店中等候。”
杜九點點頭,抱起一陣風彭雲,退在大廳一角,暗運內功,在那彭雲前胸推拿。
商八說完幾句話,也不待杜九回答,縱身而起,緊隨在展葉青身後而去。
且說蕭翎一馬當先,放腿飛奔,片刻間已到了祠堂後面。
這座宗祠之後,是一片很大的池塘,星光下水波蕩動,不見人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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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1:46
三七
蕭翎心中大奇,暗道:“那兩個丐幫弟子會說謊話,難道那一陣風彭雲,也會說謊不成。”
但眼下是一片茫茫水波,四下不見人蹤。
展葉青行到蕭翎身後,低聲說道:“敝師兄現在何處?”
蕭翎道:“在下亦在尋找。”
商八道:“除非沈木風指定一個人,苦下功夫,學習那一陣風彭雲的口吻,否則決無法把口音學得如此相似。”
蕭翎道:“那真是彭雲麼?”
商八道:“錯不了。”
蕭翎道:“彭雲乃英雄性格,決不說謊,咱們得仔細找找。”
展葉青心中暗道:一片池水,景物瞭然,那裡還會有人。
忖思之間,突聽一聲長笑,起自水池正中,聲音沙啞,陰森,聽得人汗毛聳立,心頭悚然。
蕭翎厲聲喝道:“沈木風!”
只聽池中人應聲道:“不錯。”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當真是詭計多端,不知怎的,竟然停身在水池之中,口中卻冷冷說道:“藏身水中,並非難事,倒也不值得賣弄。”
只聽沈木風沙啞的聲音說道:“蕭兄弟可要到小兄舟中一敘麼?”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池中一片黑暗,那有人蹤,當下說道:“彼此既已照面,那也不用再故弄玄虛了。”
語聲甫落,突見水池正中,燈光輝煌,現出一座方舟。
這船異於常舟,全船成了一座方形,舟中人影閃動,景物清晰可見。
商八道:“是啦,舟停池中,再用很厚的銀灰油布蒙起,星光幽暗,視界不清,咱們未曾想到,很容易被他欺騙過去了。”
只見沈木風站在船頭之上,高聲說道:“諸位請來舟中一敘如何?”
商八道:“沈大莊主舟中想已有很多人了。”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一個老叫化,一個牛鼻子老道,還有四位佳賓,在江湖上盛名甚著,但卻是不在江湖上出現。”
蕭翎道:“武林四大賢人?”
沈木風道:“不錯,蕭兄弟得丐幫中人相助,耳目倒是靈敏的很。”
蕭翎道:“兄弟極願到沈大莊主的舟中觀光一番。”
沈木風道:“歡迎的很,可要為兄派小舟迎駕麼?”
蕭翎估計那巨舟離岸上,大約有五六丈遠,中間如不接力,無論如何難以渡過去,如若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自己大約可以渡過,但不知商八和展葉青是否可以渡過。
心念一轉,高聲說道:“沈大莊主如肯派船相迎,那是最好不過了。”
沈木風道:“蕭兄弟稍候片刻。”說完,舉手一揮。
只聽櫓聲欸乃,一隻小舟,直向岸邊行來。
蕭翎低聲對展葉青和商八說道:“兩位要小心一些,不可食用舟上之物。”
蕭翎的目光一轉,只見兩個操舟之人,雖然身著勁裝,但卻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兩個勁裝大漢齊齊欠身行了一禮,道:“恭迎三莊主。”
蕭翎冷冷說道:“在下蕭翎,不敢當三莊主的尊稱。”
兩個大漢道:“大莊主吩咐小的這麼叫,小的們豈敢不遵。”
蕭翎不再理會兩人,舉步跨上小舟。
商八、展葉青緊隨蕭翎之後,登上小舟。
兩個黑衣大漢,立時搖櫓划舟,直向大船行去。
沈木風高大微駝的身軀,肅立在船頭之上,伸出手來,道:“三弟可好?”
蕭翎身子一側,跨上大船,道:“不敢有勞沈大莊主。”
他心知沈木風為人卑下惡毒,只要和他手指相觸,說不定就會中毒。
展葉青,商八緊隨蕭翎之後,登上大舟。
面對著一代梟雄沈木風,三人心中都有沉重、惶懼的感覺,不知他何時會突然暗施算計,個個都暗中戒備。
沈木風緩緩轉過身子,兩道森寒的目光,逼視在蕭翎的身上,說道:“蕭兄弟,你對我沈木風好像很陌生了。”
蕭翎道:“在下不敢高攀。”
沈木風冷冷說道:“一個人忍耐有限,如是兄弟你逼我過甚,為兄也無法顧念舊情了。”
蕭翎道:“沈大莊主已對在下施盡了惡毒手段,蕭某還活著,那是我命不該絕。”
沈木風冷哼一聲,道:“好一個命不該絕!”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我沈某人一向主張人定勝天。”
蕭翎緩緩說道:“大莊主才智過人,武功高強,也許有此能耐。”
沈木風緩緩說道:“過獎了,貴好友孫不邪,無為道長,此刻都在艙中,蕭兄弟也該進入艙中瞧瞧了。”
蕭翎目光一轉,見孫不邪和無為道長並肩坐在上席,左右兩側,各坐著兩個青衣老人。
桌上滿擺菜餚,和一壺酒,但六個人卻是正襟危坐,神態木然,似是被人點了穴道一般。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蕭兄弟,怎麼不進去啊!”
蕭翎流目四顧,只見舟中四周都被一層紫綾幔起,不見板壁,靠北面有一座緊閉的木門,想是通往內艙之中。
艙內除了四個青衣老人和孫不邪,無為道長之外,再無其他之人。
商八身子一側,搶在蕭翎的前面、道:“兄弟帶路。”緩步進入艙中。
蕭翎目光轉注到沈木風的臉上,道:“沈大莊主先請。”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蕭兄弟幾時變的如此多疑了。”
蕭翎道:“和你沈大莊主來往,那是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沈木風不再說話,緩步行入艙中。
蕭翎緊追沈木風的身後,展葉青卻守在艙門邊,未進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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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1:55
三八
沈木風回頭望了展葉青一眼,道:“閣下怎不入艙中來坐?”
展葉青心中早有主意,蕭翎和商八都已進入艙中,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要留在艙外。不能為那沈木風言語所激,也隨同行入艙廳,當下微微一笑,道:“在下留在艙外也是一樣。”
蕭翎已知展葉青留在艙外用心,以便隨時接應,當下說道:“和你沈大莊主有過來往之人,有誰不存有幾分戒心。”
沈木風目顧展葉青冷笑一聲,道:“那艙門外和艙中相距不過是數尺距離,如若他們兩位在艙中有了變化,你也是一樣逃不過去。”
展葉青冷然一笑,道:“不勞沈大莊主費心。”
蕭翎目注孫不邪和無為道長,緩緩說道:“這四個青衣老人,想來是你約請的武林四大賢人了。”
沈木風道:“不錯,蕭兄弟的耳目很靈敏。”
蕭翎道:“這六位老前輩可都是被你點了穴道麼?”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蕭兄弟武功淵博精深,不妨試試看能否解開他們的穴道。”
蕭翎緩步走到孫不邪身前,仔細的打量了一陣,慢慢的伸出右手,按在孫不邪的背心之上,暗運內力,攻入孫不邪的內腑。
一股強烈的熱流,攻入了孫不邪內腑之後。催動了孫不邪的行血,只見孫不邪臉上紅光閃動,顯是行血湧集,身上有幾處經脈不通。
但卻查不出傷在何處。
蕭翎收回右掌,轉望著沈木風,道:“他們不是被點穴手法所制。”
沈木風道:“那麼照你蕭大俠的看法,他們是何物所傷?”
蕭翎心中暗道:如若這些人,不是傷在點穴手法之下,亦必是傷在類似點穴的手法,當下說道:“可是斬脈閉穴一類手法?”
沈木風搖頭笑道:“武學一道,精深淵博,蕭兄弟雖然得天獨厚,也是無法盡知天下武學。”
蕭翎口中冷冷說道:“不論你沈大莊主用的什麼手法,傷了他們,但在下既然來了,必得設法把他們救離此地。”
沈木風笑道:“好大的口氣,六人現都在此,為兄倒要瞧瞧你如何救走他們。”
蕭翎心中暗道:我既無能解開幾人穴道,想救起幾人,只有設法把沈木風制服,逼他們解開幾人受制的經脈,但此人一向是老謀深算,顧慮周到,這座木舟之上,亦不知埋伏有多少人手。但此刻情勢,已是難有第二種選擇之途。
當下說道:“沈大莊主年事漸高,時間對你愈來愈是不利,但我蕭翎的體能、武功,卻是在與日俱增,咱們之間的一場拚搏,拖延時間愈長,對我的勝算越大,大莊主以為如何?”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對我沈木風而言,此等事,不能一概而論。”
蕭翎回顧了孫不邪等人一眼,道:“今日你沈木風如若能把我蕭翎也折損此地,今後武林中敢和你作對之人,將是愈來愈少。”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蕭兄弟可是想和為兄的比試一下武功麼?”
蕭翎道:“決一死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除非是情勢和境遇,已使我無法選擇,我仍然希望你重返百花山莊……”
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蕭兄弟,你說的不錯,為兄的老邁,如是武林霸業有成,我沈某人也不能號令天下幾年,繼我主盟武林霸業之人,自然是蕭兄弟了。”
他乃一代梟雄人物,陰沉毒辣,一向使人莫測高深,但這幾句話,卻是說的黯然神傷,對蕭翎現出一片惜愛之情。
蕭翎回顧了四週一眼,緩緩說道:“沈大莊主既然已看破了生死之關,為什麼不能擺脫名利枷鎖,而醉心於武林霸業,不擇手段,一意孤行……”
沈木風臉色一變,冷冷地喝道:“住口,你要教訓於我麼?”
蕭翎道:“在下是一片至誠,想奉勸沈大莊主,不要再醉心於武林霸業的美夢,替武林保留一些元氣……”
沈木風長嘆一聲,接道:“這麼看起來,你是永遠無法覺悟的了,咱們之間,非得拼一個生死存亡出來!”
蕭翎正待接言,瞥見那沈木風舉起雙手擊了一掌。
那緊閉的內艙木門,突然大開,一個全身紅鱗的怪人,移步行來。
蕭翎疾快的移動身軀,背對商八,轉目望去。
只見紅色怪人,行頭十分可怖,紅發披垂,自頸以下,全是一片片紅色的鱗甲,雙手奇長,帶著三寸左右的指甲,臉上也被一種紅色的物體罩著,只露出一對閃爍的眼睛。
蕭翎自見到沈木風出現舟上之後,已知登舟之後,處境必將凶險萬分,早已暗中套上了千年蛟皮手套。
商八心中暗打主意道:這怪人身上的紅鱗,不知是何物做成,應該先探它一下堅硬的程度如何,右手一抬,打出一顆寶石。
這寶石堅硬無比,尤甚鋼鐵,四面棱角,尖利異常,商八身懷此石,當作暗器,犀利實非鋼鐵鑄煉的暗器能及,且其物珍貴異常,如非情勢險惡,商八是甚少使用。
今宵形勢不同,商八出手一擊,用出了十成勁力。
燭火下,寶光閃閃,正擊在那紅鱗怪人的前胸之上。
但聞砰然一聲,如擊在堅鐵之上,那堅硬銳利尤甚金鐵鋒芒的寶石,突然被反彈回去,擊在艙門口的木壁上,登時深內嵌木壁之中。
蕭翎冷冷說道:“紅衣五龍。”
沈木風道:“只是五龍之一,蕭大俠如能把他制服,咱們再動手不遲。”
昔日蕭翎率領馬文飛等群豪,大鬧百花山莊,勇破十八金剛劍盾大陣,和數百黑衣武士的圍攻,突圍而出,亦遭遇過紅衣五龍攔路,蕭翎舉手一劍,就把一個紅衣怪人震倒。
原被那金蘭、玉蘭誇傳厲害無比的五龍,卻被蕭翎一劍震倒,但事後蕭翎才知是南宮玉暗中相助,早用鎖功毒粉,暗鎖五龍武功。今宵再度相遇,已無南宮玉暗中相助,這紅衣五龍的功力如何?要憑真實武功對付了。
蕭翎提聚真氣,目注那紅衣怪人,想尋找一處下手所在。
但那人全身都為紅鱗掩去,除了兩目之外,再無法找出可以下手之處。
只聽沈木風接道:“有一件事,必得先行告訴你蕭大俠,這人身上的紅鱗,已經過了劇毒淬煉,只要被刺破見血,一個時辰之內,毒攻內腑而亡,世上沒有可以解救的藥物。”
蕭翎道:“多承相告。”
說話之間,那紅衣怪人依然緩步逼到蕭翎身側。
蕭翎看那紅衣怪人,舉動之間十分緩慢,心中暗道:他身上披著淬毒鱗甲,行動轉身之間,必然要大受影響,如是在廣敞之地,和他對手,可以用靈便的輕功對付他。但此舟狹小,運轉不便,勢必得施用雄渾掌力,對付他不可了。
他心中有了計較,反而鎮靜下來,慢慢那紅衣怪人直逼到身前兩三尺處,仍舊肅然而立,不肯輕易出手。
只見那紅衣怪人,兩道森寒的目光,一直逼注在蕭翎的臉上,亦是靜立不動。
展葉青眼看蕭翎和那紅衣怪人對面而立,彼此伸手之間,就可以觸及對方的要害大穴,心中大急,暗道:這紅衣怪人明明披著毒甲,何以能讓他逼近身側,又不亮出兵刃,難道要憑一雙肉手,和滿身都是劇毒的怪人相鬥麼?
忖思之間,忽然蕭翎右手一揚,迅若電光石火,拍出一掌。
這一掌出手之快,只瞧的那沈木風也不禁暗暗的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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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2:02
三九
那紅衣怪人,眼看蕭翎起手一掌,直向前胸擊來,也不讓避,右手一起,五指尖銳的指甲,有如五把尖刀,直向左肩抓來。
蕭翎左手一揚,封住那怪人右手,右掌卻已擊中了那人前胸。
這一掌,蕭翎用了八成以上的內力。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那紅衣怪人被蕭翎擊中前胸的一掌,震的向後退了三步。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蕭大俠,那紅鱗上劇毒奇烈,快些運氣閉上穴道,如想保得性命,只有及時斷去雙手。”
蕭翎冷笑一聲,道:“不勞費心。”揚手一指,疾向那紅衣怪人點了過去。
原來,他心想這一掌,如若擊實,縱然不能把那紅衣怪人震斃當場,亦可使他暈倒地上,難再掙動,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預料,那紅衣人只被震的退後三步。
蕭翎心知只有先把那紅衣人擊傷之後,才能全力對付那沈木風,是以,見那紅衣人未受大傷,立時發出修羅指力,指向那紅衣怪人的前胸處“紫官”要穴。
一般暗勁,直湧過去。
那紅衣人連受兩次重擊,雖是鱗甲護身,亦是有些支持不住,身子不由搖了幾搖,似要栽倒地上。
沈木風吃了一驚,暗道:數月不見,這蕭翎的功力,似是又有了很大的進展,此人得天獨厚,稟賦師承兩大要件,盡得上選,今宵如不殺他,只怕日後,很少再有殺他的機會了。
心念一轉,忽然發出一聲低嘯,那搖搖欲倒的紅衣人,聽得那嘯聲之後,忽然穩住了身子,兩道森冷的眼神,逼視在蕭翎的臉上。
沈木風眼看那紅衣人,仍有再戰之能,立時冷笑一聲,道:“蕭翎,我已再三相勸,但你仍執迷不悟,今宵是不能再放過你了。”一抬右手,直向蕭翎拍去。
他身軀高大,雙手特長,相距蕭翎雖然有著四尺距離,但一探身出手,竟然可及蕭翎的後背。
蕭翎前有強敵,那滿身紅鱗的怪人,雙目殺機閃動,緩步逼了過來,使蕭翎不敢稍分心神。
沈木風又出手由後側擊到,蕭翎明知沈木風的功力深厚、人所難及,揮掌開碑,彈指碎石,但也無法回身迎敵,只好運起幹清氣功,護住身子,準備避過要害,受他一擊,先把這紅衣怪人擊倒之後、再鬥沈木風。
且說商八眼看沈木風突然出手攻向蕭翎,雖明知不敵,但也不能不管,右手一揮,寶光閃動,一語不發,金算盤疾向沈木風右臂上擊去。
這等人身關節所在,最是脆弱,商八為解蕭翎之危,只好攻其必救。
但聞沈木風冷笑一聲,左手突然疾翻而起,屈指一彈,正擊在商八的金算盤上。
商八隻覺手中的金算盤突然向上翻去,直似要脫手而出,不禁心頭駭然,急用內力,向下一擊,金算盤才未脫手。
瞥見寒光二閃,兩道白芒,疾飛而至,直向那紅衣怪人飛去。
原來是展葉青發出了兩柄七休劍,並排而至。
沈木風左手指力,擊開了商八手中的金算盤,右手已然拍近蕭翎右肩。
掌勢還未觸及蕭翎的右肩,覺著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所阻,不覺叫道:“護身罡氣。”右掌突然加上幾成力道,立掌如刀,拍了下去。
蕭翎這護身罡氣,還未登大成之境,一般江湖人物,故是難以傷他、但像沈木風這等深厚功力的人物,蕭翎自然是無能抵禦,只覺一股強力,衝破護身罡氣,擊在肩頭之上,只覺得肩頭上如被人砍了一刀,一條右臂登時麻木難抬,肩頭上劇疼難耐,心知受了重傷,肩骨不碎,亦被擊斷。
他生性倔強,一咬牙,忍痛不言,橫裡移開三尺。
沈木風不聞蕭翎呼叫之聲,不知他受傷輕重,但自己運氣擊破蕭翎護身罡氣,雖然擊中蕭翎一掌,但亦被蕭翎護身罡氣的反震之力,震得右臂痠痛,麻木難動,一時間整條右臂,已然難再運用。
這些變化,不過一剎那的工夫,電光石火,目不暇接。
但聞錚錚兩聲,展葉青打出的兩支七休劍,正擊在那紅衣怪人的肩頭之上。原來這紅衣人雖有刀槍難入的鱗甲護身,但他身受了蕭翎雄渾掌力一擊,雖未當場暈倒,內腑也已受了重傷,展葉青兩支短劍飛來,已無能閃避,兩支短劍,盡都擊中。
展葉青這七休劍,乃千年寒鐵製成,專破內家氣功。
但這鋒利的寶刀,卻是無法透穿那紅色鱗甲,兩劍撞在那紅色鱗甲之上,盡皆落地。
但聞商八大喝一聲,金算盤一招“浪撞礁岩”,全力向沈木風撞擊過去。
沈木風右臂麻木難動,只好閃身避開,左手疾劈一掌。
商八一擊不中,第二招還未出手,沈木風掌勢已到。
但見寒光一閃,一柄長劍,疾向沈木風左臂之上削去。
原來展葉青疾躍而入,劈出一劍。
沈木風左手一沉,避開劍勢,橫裡推出一掌。
這一掌變化奇快,展葉青讓避不及,只覺一股強烈的勁力逼來,迫得只好向艙外跳去。
沈木風冷森一笑,道:“蕭翎,這池中木舟,只怕就是你喪身之地……”
話還未完,突然錚錚錚三聲弦響,緊接著一蓬金芒,破空而入,擊向那紅衣人。
這時,那紅衣人已然把蕭翎逼到船艙一角,伸出十個帶著尖銳指甲,龍爪一般的怪手,緩緩向蕭翎抓去。
蕭翎為情勢所迫,只好強忍著右肩傷痛,準備拼出左手,全力擊出一拳,自己縱然被他尖利的十指抓死,這一拳,也要他重傷當場。
就在他準備拚個同歸於盡之時,那一蓬金芒及時而至。
只聽那紅衣人一聲怪吼,抓向蕭翎的雙手,突然反蒙著自己的眼睛,一陣顫動摔倒地上。
蕭翎死裡逃生,不禁一呆,耳際間琴聲幽幽,傳了過來。
沈木風突然厲喝一聲,左手一揮,把商八打了兩個跟頭,飛身躍起,一腳踏在那紅衣人身前,然後一伏身,挾起那紅衣人,躍出艙門,登上一隻小舟,破浪而去。
這幾下起落如飛,動作快極,展葉青雖然守在艙外甲板之上,眼看著沈木風登上小舟離去,竟未及阻攔。
要知他被沈木風一記掌力,逼出艙外,雖然未受重傷,但已被沈木風的強勁掌力震動內腑,正自暗中運氣療息,沈木風起落如飛,一踏甲板,躍上小舟而去,根本就來不及出手阻擋。
其實以那沈木風的武功,就算展葉青沒有受傷,也無法阻攔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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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2:09
四〇
蕭翎望著沈木風挾起那紅衣人躍出艙去,才如夢初醒一般,暗道:好險啊!好險。如若那沈木風在挾起那紅衣人,飛躍出艙之時,順手給自己一掌,豈不是要傷在他的掌力之下!
這片刻時光中,他兩歷生死大劫,想起來,不禁為之駭然不已。
凝神聽去,那琴聲不知何時,已然沉寂不聞。
商八究竟是老江湖,大危過後立時警覺到情勢不對,低聲說道:“大哥,咱們快些把人救走。”
蕭翎望了四個青衣老人和孫不邪。無為道長一眼,道:“咱們得先設法解開六人穴道。”
商八道:“不用了,等把六人救上岸去再設法解他們穴道不遲。”
說話之間,已當先扶起兩個青衣老人。
蕭翎一手一個,扶起了無為道長和孫不邪,展葉青抱起了另外兩個青衣老人。
三人行上甲板,但見四周水波茫茫,那一艘小舟,已為沈木風所乘去,已無可渡之物。
這三人都不會水中工夫,望著四周水波,不禁興起了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怎麼走?”
商八道:“這池塘不大,距岸亦不過數丈之遙,咱們跳水,也得走上岸去,愈快愈好。”
展葉青道:“為什麼?”
商八道:“這艘方舟之上,只怕是別有佈置。”
蕭翎道:“咱們快些走了。”一提真氣,正待躍入水中,瞥見商八放下兩個青衣老人,砰然兩掌,擊落兩扇艙門,投入水中。
蕭翎當先一躍,飛落在一扇艙門之上。放下無為道長、孫不邪,自己卻躍入水中。
商八,展葉青緊隨躍下,兩扇艙門的浮力,把六人運到岸上。
展葉青低頭瞧瞧滿身濕淋的衣服,回顧那池塘中燈光輝煌的方舟一眼,心中暗道:這未免庸人自擾了,如若我們能從容一些,那就不致如此狼狽了……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砰砰兩聲爆震,震得方舟四面分裂,大火熊熊而起。
那木舟上的布設,似都是易燃燒之物,大火一起,立刻燒了起來。
展葉青心中暗道了兩聲慚愧,目光轉注到商八的臉上,道:“如非商兄洞察細微、及時離開那木舟,此刻,咱們都已經葬身那火窟之中了。”
商八笑道:“一時的福至心靈,算不得什麼。”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一個人在江湖中行走,單憑武功,也是難以生存,還要加上機智運氣才行。”
商八望了孫不邪和無為道長一眼,說道:“大危已過,此刻咱們要設法解開這六人穴道才是,武林四大賢,一向不捲入江湖恩怨之中,數十年如一日,武林中人也不願去招惹他們,此番沈木風加害四人未成,咱們如能救醒,沈木風又多了四個強敵。”
蕭翎道:“我懷疑那沈木風,並非單純點了六人穴道。”
展葉青吃了一驚,道:“蕭大俠之意……”
蕭翎接道:“在下之意是說沈木風除了點中六人穴道之外,恐怕還作了別的手腳,能否救醒他們,很難預料了。”
商八道:“大哥之意,可是說那沈木風在六人身上,下了奇毒。”
蕭翎道:“不錯。”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適才舟上搏鬥形勢,咱們已處劣勢,如非有人暗中相助,小兄早已傷在那紅衣怪人手中了,他那紅色鱗衣,堅硬無比,不畏刀劍,實是不好對付。唉!那玉蘭、金蘭說的不錯,沈木風手中的五龍,果然是極難對付的惡毒人物,今宵咱們不過碰上一龍罷了,如是五龍齊出,不用那沈木風動手,咱們三人,都難生離那艘方舟。”
商八沉吟了一陣,道:“什麼人暗中相助呢?”
蕭翎道:“小兄亦為此大惑不解,但在我最為險惡之時,他卻適時出手,似是用金針一類的暗器,打傷了那紅衣人的雙目。”
商八道:“如金針一類暗器,卻難及遠,那暗助之人,最遠離咱們在三丈以內。”
蕭翎道:“正是如此,可是咱們竟然都未能發覺他的行蹤。”
商八目光一轉,道:“展兄一直守在甲板之上,可曾發現可疑之處麼?”
展葉青道:“慚愧的很,兄弟並未發覺有何可疑之處。”
商八道:“大哥可記得那金針來路麼?”
蕭翎道:“就小兄記憶所及,那金針似是由艙門之中射入。”
展葉青道:“如若有人站在甲板之上發射暗器,在下自信,決不會逃過我的雙目。”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展兄,可曾聽到什麼聲音麼?”
展葉青道:“蕭兄正和那紅衣怪人惡鬥之際,似是有一陣幽幽的琴聲,傳了過來。”
蕭翎道:“這就是了,昔日令師兄和孫老前輩,在湖畔和那沈木風率領的高手相遇,雙方即將動手之時,聽到一陣樂聲傳來,沈木風倉皇逃走,事後,令師兄和孫老前輩談起,那樂聲似是洞簫和琴聲配合而成的一種音韻;今日咱們又親耳聽到了那琴聲,沈木風仍然驚惶而去,以致預作部署的惡毒手段,都未及施展出來。”
商八點點頭道:“小弟亦聽到了那幽幽的琴聲。”
蕭翎道:“少了洞簫配合。”
商八道:“這證明了一件事,那沈木風對於那琴、蕭之聲,非常畏懼。”
蕭翎道:“單是那琴聲,亦使他驚恐莫名。”
商八道:“不知何人,有此能耐,能令一代梟雄沈木風聞弦而逃。”
蕭翎道:“小兄懷疑那一蓬金針,亦是那彈琴之人所發。”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一直隱身在暗中相助咱們,暗施手腳,用金針刺穴之法暗傷南海五凶中的老大老四,把交情賣在我蕭翎身上,使南海五凶感激相救之恩,不再為那沈木風所用,使咱們減少了幾個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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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商八道:“奇怪的是,他一直不肯和咱們相見。”
蕭翎凝目思索了一陣,欲言又止。
展葉青心惦師兄安危,接口說道:“蕭兄,孫老前輩和敝師兄,都是閱歷豐富、多智多謀之人,如能先解開他們穴道,或可有助解此疑團。”
蕭翎道:“展兄高論甚是,不過,在下卻覺得成功的希望不大,但不能不盡力一試。”
展葉青道:“小弟先試試看如是不成,蕭兄再出手不遲。”
商八抬頭一看,說道:“此地不便,咱們到羅氏宗祠中去。”
抱起青衣人,當先行去。
三人各抱兩人,行入祠堂大廳,放下了六人,商八道:“我檢視一下四周形勢。”
展葉青道:“商兄請便。”雙手齊出,先在無為道長身上開始推拿起來。
蕭翎凝目觀看,默然不語。
只見無為道長閉目而坐,動也不動一下,展葉青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推拿了一頓飯工夫之久,無為道長仍是毫無動靜。
展葉青停下手,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道:“恐怕是一種獨門點穴手法,小弟不成,還要勞蕭大俠了。”
蕭翎道:“兄弟只怕也難成功。”
展葉青道:“蕭大俠不用謙辭了。”
蕭翎蹲下身去,緩緩伸出右掌,抵在無為道長的背心之上,暗中運氣,一股熱流攻入無為道長的命門穴中。
片刻之後,蕭翎收回右掌,左手疾出,連拍了無為道長身上四處大穴。
蕭翎用盡了所有解穴之法,那知無為道長仍是端坐如故毫無反應,蕭翎長嘆一口氣道:“不成,看來咱們是無能解救他們了。”
這時,商八已悄然行入廳中,伸手按在無為道長前胸之上,只覺他心臟仍在跳動,道:“他們都還活著。”
蕭翎苦笑一下,道:“單以無為道長而論,他體內確有幾處經脈不通,只不知那沈木風用的什麼手法,咱們竟然無能解開他們的穴道。”
商八道:“各大門派的點穴之術,大都不同,有斬脈、震穴、拂穴各種手法,只要他們氣息未絕,總還存救,大哥也不用心急,慢慢總可找出解救之法。”
展葉青道:“如是他們六人穴道不能解開,難道咱們要背著他們走麼?”
商八正待接言,突聞簫聲裊裊傳了過來。
§第六章 似水柔情歸何處
那簫聲雖柔細,但聽在幾人耳中,卻如巨雷下擊一般,都不禁為之一怔。
蕭翎搖搖手,不讓兩人講話,凝神聽去。
只覺那簫聲,充滿著淒苦、哀怨,如泣如訴,悲傷無比,靜夜之中聽來,不禁使人為之默然。
倏然間簫聲中斷,一縷餘音,裊裊散去。
展葉青長長吁一口氣,低聲說道:“好淒苦的簫聲,九曲百轉,消魂斷腸。”
商八道:“那簫聲雖然輕逸飄渺,但抑揚頓挫,無一不清晰可聞,吹簫人,定然是武林高人,才能有這等充沛之氣。”
蕭翎道:“琴音所至,簫聲婉然相隨,看將起來,那彈琴、品簫的兩位高人,都在左近了。”
商八心中一動,說道:“琴音先聞,簫聲隨至,那是簫不離琴的了……”
話未說完,琴聲忽鳴,幾聲調弦之音過後,琴聲一轉,一縷如語如唱的弦韻,傳了過來。
傾神聽去,那琴聲似在敘述著上個悱惻纏綿的故事,淒婉動人。
蕭翎、商八等,都不自覺為那琴聲所動,只覺心頭之中,湧塞著萬般淒苦、千種憂悶,不自覺的隨著那幽幽琴音,泣然淚下。
忽然琴音頓住。
蕭翎、商八等如夢初醒,不自覺的舉起手,一拭臉上淚痕。
商八長長吁一口氣,道:“商老二除了奠祭母親之時,哭了一次之外,這一生之中今天是第二次落淚了。”
展葉青道:“兄弟也為那琴音所感,落下淚來。”
蕭翎道:“這琴音卻是太過悲切,不知是何人所彈。”
展葉青望了無為道長等一眼,道:“如若不是這裡有著六位受傷之人,今夜咱們定可以找到那彈琴的人。”
語聲甫落,簫聲又起。
曲折的簫聲,似是較那琴聲,更為淒涼。
蕭翎一皺眉頭,道:“咱們得去瞧瞧!”
商八道:“大哥一個人去麼?”
蕭翎道:“這裡有六位受傷的人,咱們自是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兩位請在此照顧他們,我去瞧瞧就來。”
商八道:“如果遇上敵人,大哥請長嘯為號,我等也好趕往相助一臂之力。”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如果彈琴吹簫的人,要和咱們為敵,那也不會相助咱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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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微微一頓,接道:“家師曾經告訴過我,凡是身懷絕技的人,大都生具怪癖,萬一沖撞了他們,說不定會激怒他們,如果傷在他們手下,兩位就是趕去了,也是無能相助,為了慎重,如果在一個時辰之內,在下還不回來,兩位也不用在此多留,請帶孫老前輩,回那相約之地,不用找我了。”
商八還待接言,蕭翎已大步出廳而去。
這時陰雲蔽天,四週一片黑暗,連一點星光,也難見到。
蕭翎順著那飄來的簫聲,緩步前行而去。
他全神貫注那簫聲之上,也不知行到何處。
只覺那簫聲愈來愈近,夜色中隱隱見到一個人影,似是坐在一塊大石之上。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定定心神,運足了目力四下打量一陣,才發覺這是一片荒涼郊野,夜色中可見不遠處聳立的小山。
蕭翎重重的咳了一聲,希望能驚動那吹簫的人。
那吹簫人卻似陶醉在簫聲之中。人與那淒涼的簫聲,渾然合一,對蕭翎的重咳聲,聽而不聞。
蕭翎呆了一呆,暗道:我這聲重咳,用力甚大,怎的他還是渾然不聞……
忖思之間,突聞一聲斷喝道:“什麼人?”
這聲音突如其來,並非是由那吹簫人口中發出。
蕭翎轉眼看去,只見不遠處一株大樹後,緩步走出了一個人來。
忽然間,蕭翎覺出那人的聲音很熟,只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是什麼人。
正想回答,突聞一個柔細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不要接口,最好戴上面罩,不要洩露了你的身份。”
這柔細的聲音,傳入蕭翎耳中之後,頓然使蕭翎呆在當地,那聲音更是熟悉,幾乎要失聲驚叫。
蕭翎定定神,強自抑制下心中的激動,轉過身子,迅快的取出面具,戴在臉上。
轉臉望去,只見那出現樹前的人影,緩緩向前行來。婉轉簫聲,此刻卻突然停了下來,一個冷傲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是玉棠表弟麼?”
那行向蕭翎的人影,突然停了下來,應道:“不錯,正是小弟。”
那冷傲聲音,微帶慍意地說道:“舍妹到處找你,你可知道。”
蕭翎心中暗道:果然不錯,這人就是一度假冒我名字的藍玉棠。
只聽藍玉棠應道:“令妹性情太急,小弟受不了她那頤指氣使的氣焰,實不敢再見她了。”
但聞那吹簫人冷冷說:“你和舍妹的事,我不願多管,但你一直追隨我的身後,不知是何用意?”
藍玉棠道:“一則為表兄護法,二則……二則……”
那吹簫人冷哼一聲,道:“你用心何在,難道我做表兄的還不知道麼?”
藍玉棠道:“此事,表兄和小弟都無法決定,還是聽憑於人。”
那吹簫人一躍而起,直對藍玉棠行了過來。
蕭翎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那吹簫人一襲長衫,手中倒提一隻玉簫,極快的行到了藍玉棠的身前,相距約四五步時,停了下來。
這時,天風吹散了蔽天陰雲,星光隱隱,透了下來。
只見那提簫人和藍玉棠相對而立,四目相注,過了足有一盞熱茶工夫,那提簫人突然揮動手中玉簫就地一劃,道:“從此刻起,為兄和你斷去表兄弟的情意,日後如若再要追蹤於我,別怪為兄的手下無情了。”
說完一番話,突然轉身而去,身形閃了兩閃,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藍玉棠望著那持簫人身影消失良久,才輕輕嘆息一聲,緩緩向蕭翎行來。
蕭翎知他起手劍勢,快速無比,一面暗中運氣戒備,一面心中暗道:他受了表兄之氣,不要發洩在我的身上。
心念轉動之間,藍玉棠已然行近身前。
只見藍玉棠伸出右手,指著蕭翎,喝道:“閣下什麼人!深更半夜到此作甚?”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問的好無道理,此地非你所有,你既能來,我又為什麼不能來呢?
這些話,都是他心中所想,但卻未講出口來。
藍玉棠不聞蕭翎回答之言,心中大為惱怒,冷笑一聲,道:“你如不肯說話,今後只怕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蕭翎心道:只怕未必。
藍玉棠伸手握著劍把,雙目凝注在蕭翎的臉上。
這時,兩人相距,不過是兩三步遠,兩人又都有著過人的目力,淡淡星光下,看的十分清楚。
蕭翎過度的沉著,和那一對炯炯的眼神,使藍玉棠已警覺到遇上勁敵,一時間,倒是不敢隨便出手。
雙方又相持了一刻工夫,藍玉棠突然鬆開握著劍把右手,道:“你是岳姑娘從人。”
蕭翎心中暗道:小釵姊姊長我幾歲,作她從人,有何不可。當下微一頷首,仍不答話。
藍玉棠冷傲之氣盡消,黯然一嘆,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潔白的封簡,雙手捧著,交給蕭翎,道:“有勞上呈岳姑娘,就說我藍玉棠今生一世,此心不變,但求能再賜予見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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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蕭翎看他淒楚神色,幾乎忍不住要出口安慰他幾句,但想一開口被他聽出自己的身份,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只好強自忍了下去。
藍玉棠看蕭翎接過白簡之後,仍是一言不發,只好抱拳一禮,說道:“我知兄台不便做主,兄弟自是不能相強,尚望兄台能在那岳姑娘面前,替我美言一二,兄弟就感激不盡了。”
蕭翎心中忖道:你和你那表兄、不知在鬧什麼鬼,這美言又要如何一個說法呢?
他心中想到很多事,只苦不能開口。
藍玉棠又長長嘆息一聲,緩緩轉身而去。
蕭翎望著藍玉棠的背影,只覺他背影中流現出無比的淒涼,不禁暗自一嘆,道:此人武功絕世,為人孤傲,此刻,怎的竟變的如此模樣。
只見藍玉棠緩步而去,逐漸消失不見。
蕭翎低頭瞧瞧手中的白簡上,寫道:奉呈岳姑娘小釵玉展。裡面沉甸甸的,那是不只一封信了。
回頭望去,只見夜色迷濛,身後不見人蹤,不禁心中大急,暗道:適才明明是岳姊姊的聲音,要我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此刻那持簫人和藍玉棠都已行去,怎的不見岳姊姊現身相見呢?
蕭翎想大聲呼叫,但也怕驚動了藍玉棠,只好悶在心裡發急。
原來,他已從持簫人和藍玉棠斷親絕交的舉動,和藍玉棠適才淒惶無主的愁苦神情中,隱隱約約,猜到一點內情出來。
蕭翎愣愣地站在夜色中,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仍然不見那岳小釵現出身來,再也忍耐不住,低聲呼道:“小釵姊姊啊!你在何處?為什麼不現身和我相見呢?”
只聽嗤的一聲嬌笑,傳了過來。
靜夜中聽得十分清晰。
蕭翎聽音辨位,已覺那嬌笑之聲,發自四丈外一塊大石之後,也不及言語,暗中一提真氣,呼的一聲,一式“海燕掠波”,直飛過去。說道:“姊姊啊!我……”
只見大石後緩緩站起一個頭梳雙辮,十五六歲的勁裝少女,接道:“蕭相公,小婢可不敢當你這種稱呼。”
蕭翎呆了一呆,才拱手說道:“姑娘是……”
那勁裝少女笑道:“我是岳姑娘使喚的丫頭,蕭相公貴人多忘事,咱們早就見過了啊!”
蕭翎仔細的打量了那勁裝少女一眼,怎麼也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愣在當他講不出話來。
那勁裝少女聳聳肩,道:“人家都走了,你還戴著面具作甚?”
蕭翎取下面具,道:“咱們在那裡見過,恕我蕭翎眼拙,實是記不得了。”
那勁裝少女微微的一笑,道:“在一座山谷之中,還有南海五凶……”
蕭翎一拍腦袋,道:“是啦!就是姑娘你假扮那青衣童子,混在南海五凶身側。”
那勁裝少女道:“你記性很好嘛!”
蕭翎一抱拳道:“那時姑娘身著男裝,叫在下如何能夠認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那岳姊姊那裡去了?”
那勁裝少女略一沉吟,道:“她走啦……”
蕭翎急急說道:“行蹤何處?姑娘知道麼?”
勁裝少女道:“知道是知道,只不知她肯不肯見你。”
蕭翎道:“一定肯見我的,快帶我去,唉!我已經五六年沒有見過小釵姊姊的面了。”
勁裝少女搖搖頭,道:“不一定啊,那藍玉棠和玉簫郎君,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機,一直跟在岳姑娘的身後,苦苦哀求,岳姑娘就不肯見他們,你怎麼能肯定,她一定見你。”
蕭翎愣了一愣,道:“那不一樣,岳姊姊一向對我愛護,常常牽著我玩,照顧我吃飯穿衣,我想她一定和我想念她一樣,想唸著我。”
勁裝少女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時你年紀幼小,現在已經長大了。”
蕭翎心中大急,道:“我說她定會見我,你偏不肯信,那你去問問她吧!”
勁裝少女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替你傳報一聲,你守在這裡別動……”
蕭翎接道:“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呢?”
勁裝少女搖搖頭、道:“我如帶你進去了,要是姑娘不肯見你,不但我要挨上一頓責罵,你也無法下台,你還是乖乖的站在這裡,我先去替你通報,姑娘如是不肯見你,我再知會你一聲,你好走路,如是肯見你,我再來接你不遲。”
蕭翎道:“好吧!我在這裡等就是。”心中卻是暗暗的忖道:想不到岳姊姊竟是這樣的難見。
只見那勁裝少女,轉身一躍,人已到三丈開外,停下身子,回頭說道:“不許在後面追蹤我。”
蕭翎道:“姑娘放心!岳姊姊定然會要你立刻帶我會見她。”
那勁裝少女不再多言,縱身而起,身形一閃不見。
蕭翎坐在那大石之上,等了足足一頓飯工夫之久,仍然不見那勁裝少女轉來。不禁急了起來,心中暗道:她如不肯給我通報,那將如何是好。
忖思之間,瞥見一條人影,緩緩行了過來。
蕭翎大步迎了過去,果然是那勁裝少女,迫不及待地問道:“可是我那岳姊姊要你來接我的麼?”
勁裝少女搖搖頭,道:“你自信心太強了。”
蕭翎怔了怔,道:“怎麼?岳姊姊不見我麼?”
勁裝少女點點頭,道:“嗯……”
蕭翎接道:“她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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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勁裝少女慢吞吞地說道:“我說了你要見她,姑娘就沉吟不語,很久很久,才對我說,告訴他,不要見了。”
蕭翎心中一急,大聲說道:“為什麼呢?”
勁裝少女一皺眉,道:“小聲點好麼?”
蕭翎舉起右手,一掌拍在腦袋上,道:“不可能啊!她為什麼不見我?”
勁裝少女道:“這我怎麼知道。”
蕭翎心中激動,說道:“你帶我去,我非要見她不可。”
勁裝少女搖搖頭,道:“她不見就是不見,我怎麼敢帶你去。”
蕭翎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鎮定了一下慌亂的心神,道:“你真的替我通報了?”
勁裝少女道:“哼!怎麼?你不相信?”
蕭翎道:“實叫人難以相信。”
勁裝少女柔聲說道:“不只是你,很多人想見我家姑娘,都被她拒絕於千里之外,希望你不要難過才好。”
蕭翎抬頭望天,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了?當真是叫人百思不解……”
突然一跺腳,把手中的白簡,遞了過去,接道:“這是那藍玉棠托我轉給岳姊姊的物件,有勞姑娘代轉了。”
勁裝少女接過白簡,道:“你可有什麼事,要我轉告姑娘的麼?”
蕭翎搖頭黯然說道:“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見我。”
勁裝少女道:“她不肯見你自有原因,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蕭翎道:“你知道麼?”
勁裝少女道:“不知道。”
蕭翎苦笑一下,道:“好吧!請你轉告她,以後不敢再勞她幫助我了,過去相救之情,我這裡謝過了。”
說完,抱拳一揖。
勁裝少女一閃躲開,道:“你要謝我們姑娘,幹嘛給我作揖呀!”
蕭翎道:“這一禮也勞姑娘代轉了。”
勁裝少女點點頭,道:“我一定字字轉告,一句不漏。”
蕭翎道:“打擾了姑娘很久,在下這裡也謝過了。”說完,又是一揖。
勁裝少女還了一禮,道:“不敢當,我這裡還禮了。”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不再多言,轉身大步而去。頭也不回的一口氣走回羅氏宗祠的大廳之中。
只見商八和展葉青,並肩站在庭院當中,一見蕭翎,齊步迎了上去。
展葉青道:“我們正等的心急。蕭大俠沒有和人動手吧?”
蕭翎搖搖頭道:“沒有,孫老前輩等怎麼樣了?”
商八道:“他們穴道已經解開。而且又服瞭解毒藥物。”
蕭翎奇道:“當真麼?”
只聽孫不邪的聲音,由那大廳中傳了出來,道:“不錯啊!蕭兄弟快請進來,老叫化心中憋了很多事,必得問個明白不可。”
蕭翎大步行入廳中,果然孫不邪和無為道長,連同那武林四大賢都已經醒了過來。
孫不邪急急問道:“蕭兄弟,這是怎麼回事啊?”
蕭翎道:“怎麼回事?我也胡塗了……”回頭望著商八,接道:“是誰解開了他們穴道?”
商八道:“大哥不知道麼?”
蕭翎道:“我一直未回此地。如何會知道呢?”
商八道:“這就奇怪了!”
蕭翎道:“快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商八道:“大哥去後不久,就有一位黑衣人來到了此地,他說奉大哥之命而來,療救孫老前輩等幾人之傷……”
蕭翎接道:“那人是什麼樣子,男的?還是女的?”
商八道:“他似是戴著面具,男子裝束……”
蕭翎道:“聽口音呢?”
展葉青道:“完完全全的男子口音。”
蕭翎一皺眉,道:“以後怎麼樣了?”
商八道:“我和展兄要攔阻於他,卻不料他陡然出手,點了我們兩人的穴道。”
蕭翎嘆息一聲,道:“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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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2:43
四五
商八道:“我們穴道被點,無法阻攔於他,看他進入廳中,推活了孫老前輩等六人穴道,且給他們一粒丹丸,臨去之際,又拍活了兄弟和展兄的穴道。”
蕭翎道:“他可說明了身份麼?”
商八道:“沒有。”
蕭翎道:“你們沒有問他麼?”
展葉青接道:“他臨去之際,叫我等轉告蕭大俠,他一向不願問江湖中事,武林中殺殺砍砍,生生死死,都和他無關,他曾經看到一個人,連殺了一十八位武林人物,他亦未出手管過閒事。”
蕭翎接道:“這麼說來,這人的生性,倒是冷僻的很。”
展葉青接道:“他說話的聲音,也是一片冷漠,叫人聽來,油生寒意,但是他對蕭大俠卻又是十分敬重。”
孫不邪接道:“聽來他似乎有事請求你蕭兄幫忙。”
蕭翎只覺腦際一片零亂,說道:“求我幫忙?”
展葉青道:“大概不錯,他說,孫老前輩和敝師兄,以及武林四大賢,死活都和他無關,他出手相救,完全是為你蕭兄,不用感激他,交情都賞到你蕭兄身上,日後,他還有借重蕭兄之處。”
蕭翎聽得一片茫然,但見十幾道眼神,一齊投注在自己身上,心中暗暗忖道:今宵之事,千頭萬緒,複雜異常,如其讓他們都胡塗,那倒不如我一人胡塗算了,當下微微點頭,道:“他還說什麼?”
展葉青道:“就這幾句話,說完之後,立時躍失於夜色之中。”
蕭翎心中憋了一肚子怨憤和悲傷之氣,原想見得商八等之後,一吐積憤、悲苦,那知竟然又發生了這樣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只好強自忍下心中憂憤之氣,緩緩說道:“孫老前輩覺得如何?”
孫不邪道:“那人的丹藥很靈,似是已解了沈木風灌入老叫化腹中之毒。”
蕭翎道:“那很好……”目光轉到無為道長的臉上,道:“道長覺得如何?”
無為道長道:“貧道亦覺得好了甚多。”
蕭翎目光一掠武林四大賢人,道:“四位傷勢如何?”
那居首青衣老人,抱拳說道:“洛陽朱文昌,拜謝蕭大俠相救之恩。”
第二個青衣老人接道:“濟南秦士廷,見過蕭大俠。”
第三個青衣老人接道:“金陵尤子清、多謝援手之情。”
第四個青衣老人接道:“江州許詩堂,敬領賜助大德。”
蕭翎看四人神情,聽四人口氣,果是一派斯文氣質,毫無火性。心中道:這武林四大賢人,倒也是名不虛傳,那沈木風天南地北的設法把他們聚集一起,然後點穴下毒,把他們置於死地,但見四人的神情、口氣中,竟是毫無怨恨之意、修養至此,那也當得是爐火純青之稱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四位賢人素不捲入江湖恩怨之中,不知如何會和那沈木風結了嫌怨?”
洛陽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咱們和那沈木風毫無恩怨。”
蕭翎心道:既然毫無恩怨,他為什麼要把你們四大賢置之死地而後甘心,口中反問道:“那沈木風又為什麼要加害幾位呢?”
濟南秦士廷道:“濁者自濁,清者自清,咱們確和那沈木風談不上恩怨二字。”
蕭翎暗暗忖道:好啊!這四人當真是食古不化,如果是那沈木風把你們殺了,你們就清起來了。
長長嘆一口氣,道:“這麼說來,是那沈木風的不對了,無緣無故地把四位邀集來一起,點穴、下毒,加以傷害。”
金陵尤子清接道:“問心本無愧,何必想吉凶。”
蕭翎暗道:好!這一個更高了,那意思是說,他們沒有開罪沈木風之處,如約而來,是吉是凶自不用去想它了。當下說道:“正因為四位為人太好了,所以那沈木風非要加害四位不可。”
江州許詩堂接道:“君子胸懷,明月清風,生不負人,死而何憾。”
蕭翎心中忖道:這四人果然是賢的可以,卻也迂腐的可以,那沈木風真要把他們殺了,他們亦是毫無怨恨之意……
但聞孫不邪冷哼一聲,道:“四位果然是大賢大聖的人物,老叫化和無為道長,冒險捨命,趕去相救,那算是白費心了,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那沈木風把四位殺了算啦,也免得老叫化和四位一般的受那點穴吞毒之苦。”
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受恩當知報,積怨應早消,咱們對孫大俠和無為道長的捨命相救之情,那是永銘肺腑了。”
孫不邪道:“老叫化豈是施恩望報之人。”
無為道長突然接道:“四位在武林中數十年,永遠不過問江湖中事,獲得四大賢人之稱,賢則賢矣,只是未免有些獨善其身,不分是非。”
蕭翎心中暗道:久聞武林四大賢人,武功甚是高強,今宵如能勸得他們為武林正義,挺身對抗那沈木風,不但可增加不少實力,且可號召甚多息隱高人重出江湖,對付那沈木風。
只聽秦士廷道:“是非之說,原本是兩面之詞,我們脫出於是非之外,難道還不對麼?”
孫不邪冷笑一聲道:“諸位既已脫出了是非之外,那沈木風卻又為何追四位吞下毒藥,置四位於死地?”
無為道長接道:“四位袖手看武林大劫,自樂於山水之間、反自覺洋洋得意,深夜捫心自問,賢是不賢?”
洛陽朱文昌怔了一怔,欲言又止。
原來他一時間,竟是想不出回答之言。
孫不邪道:“四位所以被武林同道,尊為四大賢人,那是因為不肯捲入武林恩怨之中,武林中名利之爭的私恩私怨,四位能夠拋置不理,的確是可敬,當得大賢之譽,但這次沈木風加害四位情勢,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濟南秦士廷接道:“那裡不同了?”
孫不邪道:“沈木風志在武林霸業,手段殘酷,積惡無數,連四位素和武林無恩無怨的大賢人也要加害,用心可想而知,加害四位賢人的怨恨,四位可以不予計較,但這武林大義,正邪存亡,難道四位也不過問麼?”
金陵尤子清接道:“如依閣下之見,我等理該如何?”
孫不邪道:“挺身而出,為武林仗大義,和那沈木風一決生死。”
江州許詩堂道:“閣下之意,可是要我等捲入武林殺伐之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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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無為道長道:“目下江湖、道消魔長,四位同受武林同道尊仰,而且賢與不肖,勢不兩立,諸位既有賢名,難道就放任那不肖之徒,縱橫於江湖之上,為所欲為,不加過問麼?”
朱文昌目光轉動,掃掠了秦士廷、尤子清、許詩堂一眼,道:“三位賢弟,丐幫孫不邪長老和無為道長,似是說的甚有道理,不知三位賢弟認為如何?”
秦士廷點點頭道:“說的道理,的確是不錯,只是要咱們執刀劍屠戮武林,小弟實有著心中難安之感。”
尤子清道:“小弟認為那孫不邪和無為道長之言,確有道理,沈木風迫咱們服下毒物,咱們可以放手不究,但卻不能放任那沈木風為惡於江湖之上。”
許詩堂道:“數十年來咱們一直是我行我素,不理江湖上是是非非,如今一旦要改變素願,小弟頗有著茫然無措之感。”
無為道長眼看著四大賢人之中,已有一半被勸說得心動,如若太過於迫急,反而有害無益,當下說道:“四位請慢慢商量,或可找出當與不當,貧道等決不敢勉強。”
朱文昌站起身子,道:“我們研商出結果之後,如何告訴諸位?”
孫不邪道:“第三日中午時分,仍然在此相見,三日時光,總夠諸位研究了吧!”
朱文昌道:“足足有餘了,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不論我等研商的結果如何,三日之後,我等定當如約而來。”言罷,舉步向外行去。
秦士廷、尤子清、許詩堂齊齊站起身子,緊隨朱文昌身後而去。
孫不邪目注武林四大賢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搖搖頭嘆息一聲,道:“這四人當真是頑固的可以,老叫化見過了甚多生性奇特之人,但像武林四大賢人的怪癖,卻是從未見過。”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四賢的行動,倒是把我也鬧胡塗了,世上的好壞之分,善惡之別,當真是混淆難清,就說這四大賢人吧!他們超然於江湖恩怨之外,不謀私利,不爭盛名,但卻又都身具絕世武功、才被人尊為武林四大賢人,那是對他們的敬仰……”
仰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他們那不計私怨的氣度,和一般武林中人,有仇必報的行徑,比較起來,實有天壤之別,那實是當得賢人之稱了,但他們那等不顧大局。不辨是非的行徑,難道也可當得賢者之稱麼?”
無為道長道:“虛名誤人,如若他們沒有那四大賢人之譽,那也不會有這樣的忍耐工夫了,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問題!表面之上瞧去,四人不計名利,不記嫌怨。氣度博大,人所難及,但如再深看一層,四人這等作為,無非要保持那四大賢人的美名……”
孫不邪接道:“不錯、道長高見,一語中的。”
無為道長緩緩站起身子道:“什麼時光了?”
展葉青道:“四更左右。”
無為道長道:“咱們也該去了,別要他們等的太久。”
孫不邪轉臉望了蕭翎一眼,道:“蕭兄弟,老叫化有點事情請教。”
蕭翎道:“不敢當,老前輩有阿指教?”
孫不邪道:“老叫化聽商八講,蕭兄弟追那簫聲而去,可曾見到那吹簫之人麼?”
蕭翎想到岳小釵不願和自己相見一事,不禁心頭黯然,長長嘆息一聲,道:“見到了。”
短短的三個字、竟然使大廳中所有的人,為之一驚,連無為道長那等鎮靜的人,也為之緊張起來,雙日轉注在蕭翎的臉上。
孫不邪咳了一聲,道:“你當真的見到了那吹簫的人?”
蕭翎點點頭道:“不錯。”
孫不邪道:“一位何等模樣的人物?”
蕭翎道:“一襲長衫的少年。”
無為道長呆了一呆,道:“怎麼?又是一位年輕人麼?”
蕭翎道:“嗯!夜色中,在下雖然無法瞧的非常清晰,但就所見到而言,確然是一位年輕人,一襲長衫,顎下無髯。”
無為道長轉臉望著孫不邪,問道:“老前輩可知近代武林中,那一位洞簫吹的最好?”
孫不邪道:“簫王張放……”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就老叫化子所知,那簫王張放,已經陷身於禁宮之中。”
無為道長道:“不錯,就貧道所知,近代江湖之中,以那簫王張放的洞簫,吹的最好,據說他的簫聲能夠引誘飛鳥落地,吹出百鳥爭鳴之音,技絕一代,故有簫王之譽。”
孫不邪道:“自那簫王陷身於禁宮之後,江湖上再無聽到有吹簫的高手,那吹簫之人,卻陡然在江湖上出現……”
展葉青突然接口說道:“我生恨晚,未聽到過那簫王張放的簫聲,但適才簫聲,卻是親耳聽聞,聲若天籟,九曲百轉,傷悲處,能使人不自覺淒然流淚,哀怨處,能使人唏噓長嘆,使在下不解的是,那簫聲一直是幽怨淒傷,聽不到一點歡樂之音,輕鬆之聲。”
無為道長急急接道:“可有琴聲,隨來那簫聲之後麼?”
蕭翎道:“琴弦先動,簫聲隨至,琴韻幽幽,簫聲如訴。”
無為道長道:“這就是了,那夜在湖畔驚走沈木風,頗似琴簫混合之聲。”
孫不邪沉吟了一陣,道:“是誰呢?老叫化實是想不出來。”
蕭翎心中暗道:我知道啊!那彈琴的人,是小釵姊姊,至於那吹簫之人,我已見到了他,我雖不知他的姓名,但卻知他是那藍玉棠的表兄。
岳小釵拒絕相見,使蕭翎的心中充塞著一股憂憤痛苦,他用盡了心思,仍是想不出那岳小釵,為何會拒絕和自己相見,他本想說出詳情,以洩心中憂苦,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只聽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孫老前輩,也不用多費心機去想了,那彈琴吹簫之人,既然暗中相助咱們,自可斷言是友非敵,此刻,雖然不願和咱們相見,但總有相見之時。”
孫不邪道:“不錯,那沈木風雖然退走,但卻未必就離鄂州,咱們得早回約定之處。”
挺身而起,大步向外行去。
群豪魚貫相隨,離開了羅氏宗祠。
蕭翎心有所思,也未問孫不邪等遇險經過,倒是孫不邪,慢行一步,和蕭翎並肩而走,說出了遇險詳情。
原來,孫不邪和無為道長得丐幫中弟子報告,知道武林四大賢人,被沈木風誘到羅氏宗祠後池中木舟之上,想到沈木風的惡毒,武林四大賢人必然要吃大虧,這四人雖然不和江湖上人來往,但在武林中卻是盛名甚著,而且武功十分高強,如被那沈木風迫脅所用,必將使江湖為之哄動,其影響之大,實難計算,
兩人追蹤而至,登上木舟,只見燭光高燒,四君子分坐在艙中一張方桌四面,卻未見那沈木風的人在何處。
無為道長為人心細,見狀力主慎重,孫不邪卻救人心切,一躍入艙。
四下流顧,仍然不見那沈木風的人蹤何處。
無為道長眼看孫不邪進入艙中,也只好隨後而上,兩人行到四大賢人的身側,舉手在四人身上推拿了一陣,但四人仍然是端坐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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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這當兒,突聞木門呀然,後面艙門開啟,一個紅衣怪人,緩步向兩人行來。
孫不邪猛發一掌,正擊中那紅衣人的前胸。
但見紅衣人一頓之下,又向前面行來。
無為道長長劍出鞘,一劍點向那紅衣怪入,正中肩頭。
那知劍尖如刺在堅石之上,那紅衣人竟然是毫髮無傷,
就在兩人驚異之間,沈木風疾躍而出,點中了兩人穴道。
孫不邪述完經過,嘆一口氣,又道:“以後的事,就是灌下毒藥,蕭兄弟已經知道了。”
蕭翎道:“我也遇到了那紅衣怪人,如非有人相救,此刻只怕我也被那沈木風生擒活捉了。”
談話之間,已到了約定的豆腐店外。
只見燭火盈盈,石磨隆隆,一個身著縷衣的老人,正在推動石磨。
孫不邪當先而行,直入店中。
那推磨人望了孫不邪和無為道長一眼,道:“人都在內室等候。”
群豪行入內室,只見司馬乾、杜九及武當弟子,都集中在室中等候。
木榻上仰臥著一陣風彭雲。
蕭翎急步行近木榻,低聲叫道:“彭兄,好一些麼?”
彭雲啟開雙目,微微一笑道:“大約是死不了啦。”緩緩挺身而起,掙紮下榻,對著孫不邪拜了下去。
孫不邪一揮手,道:“你躺著吧!”
彭雲不敢抗命,依言躺了下去。
孫不邪道:“傷在何處?”
彭雲道:“左胸之上,幸得杜老前輩細心施救,已然大見好轉了。”
杜九道:“不敢當,咱們是兄弟相稱。”
彭雲微微一笑,道:“在我師祖之前,小要飯的不得不和你客氣一下了。”
杜九道:“不必如此,交朋友嘛,咱們各交各的就是。”
孫不邪說道:“這話倒也不錯,他稱我師祖,如若排起輩份來,和眼下之人論交,這不就要低了兩輩。”
只見無為道長伸手把在彭雲脈穴之上,瞧了一陣,道:“不妨事,明日再服兩帖藥,就可以復元了。”
商八看室中狹小,人數眾多,站著已很擁擠,當下說道:“此地不是居留之地,咱們換個地方才行。”
彭雲道:“小要飯的知道一處隱秘所在。”
商八問道:“什麼地方?”
彭雲道:“城外五里,有一座無人居住的宅院,竹林環繞,十分廣大,裡面裝置,應有盡有。”
展葉青道:“如此華麗宅院,何以無人居住呢?”
彭雲笑道:“這個麼?小叫化就不清楚了,也許是因為鬧鬼吧!”
孫不邪道:“既有如此去處,咱們也不必在此停留了,早些趕去……”
目光一掠彭雲道:“你能走路?”
彭雲道:“慢一點走,大約還可支持。”
杜九道:“我瞧還是杜老三背著你走吧!”
彭雲道:“那就多謝杜兄了。”
無為道長道:“趁天色還未大亮,咱們出城去吧!”
杜九背起彭雲,當先帶路,一行人直向城外行去。
展葉青低聲間蕭翎道:“蕭大俠,你相信鬼神之說麼?”
蕭翎搖搖頭,道:“不信。”
展葉青道:“這鬼神之說,在下本也不信,但世間傳說,歷千百年而不衰,倒叫在下有些迷惑了,但望能夠見見鬼神,以廣眼界。”
蕭翎心中一直想著岳小釵何以拒絕和自己相見,那裡有心情聽那展葉青談神論鬼,最後幾句話,根本未曾聽到。
展葉青眼看蕭翎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也不多言,放步向前行去。
數里行程,在群豪腳下行來,不須一刻工夫,便已趕到。
此時,天色已亮,抬目看去,只見綠篁依依,環繞著一座規模很大的宅院。
孫不邪一皺眉頭,低聲問彭雲,道:“這座宅院,毫無破落之征,亦無荒涼之感,怎的會無人居住呢?”
彭雲道:“錯不了,小要飯的記得清清楚楚。”
無為道長道:“既然到了此地,咱們不妨瞧瞧,如是宅中住的有人,咱們不去打擾就是。”
商八暗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加快腳步,搶在最前面,說道:“好,在下先去瞧過。”
穿過竹林,直到大門前面。
只見一對黑漆大門,緊緊的關閉著,不禁一呆,暗道:如是這宅中無人,大門怎會關閉,只怕那小叫化子受傷不輕,神志不清,也許記錯了地方。一時之間,呆在門前,不知該如何才好。
但聞身後傳來了彭雲的聲音,道:“小叫化記得清清楚楚,決錯不了,商兄推開大門瞧瞧。”
商八心中猶豫不決,聽得那彭雲之言,只好伸手推去。
一推之下,那木門聞風未動,想是門內已經上了木栓。
商八搖搖頭,道:“不對,如是室中無人,這木門怎會關起。”
彭雲四下打量了一眼,道:“奇怪呀,小要飯的記得清清楚楚、就是此地,決錯不了,商兄越牆而入,進去瞧瞧如何?”
商八看那彭雲神志清醒,不似胡言,心中亦動了好奇之感,一提氣,越牆而入,啟開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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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彭雲說道:“杜兄背我進去。”
杜九抬頭看去,只見一道紅磚鋪成的走道,由大門處,直達二門,打掃的十分乾淨,那裡像無人居住的樣子,心中暗道,這樣的宅院,怎似無人居住。
心中念轉,人卻依言踏階而上,直向門內行去。
商八低聲說道:“老三,離我遠些,你背著要飯的,萬一遇上突襲,只怕應變不易。”
杜九應了一聲,落後三步。
商八重重咳了一聲說道:“有人麼?”
彭雲低聲說道:“如是有人早該問咱們了……”
語聲未落,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事?”
商八微微一怔,停下腳步,一抱拳,道:“打擾好夢,抱歉萬分。”
那冷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你們擅闖私宅,該當何罪,還不快退出去。”
商八回顧了彭雲一眼,道:“咱們退回去吧!”
轉身向外行去。
彭雲低聲說道:“商兄,那人,也不是這宅院中的主人。”
商八道:“為什麼?”
彭雲道:“商兄如若不信,何不問他一聲。”
商八想到那人講話口氣冷漠,倒不妨氣他一氣,當下說道:“閣下亦非這宅院主人,怎生講話如此無禮。”
他講這一番話,無非是想氣那人,卻不料那冷漠聲音竟然應道:“世間事,總該有個先來後到,誰要你們來的晚了一步。”
彭雲低聲說道:“怎麼樣?他們只不過早到一日,這宅院,並非他們產業。”
商八目光轉動,暗道,此刻天色已亮,彭雲還要養傷,這宅院甚是廣大,他們既非本宅主人,咱們借住一些,又有何妨?
心念一轉,高聲說道:“如說這宅院麼?咱們三日之前,已經有人在此住過,只不過因事他去,今日歸來罷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要說先來後到,咱們是早先閣下幾日了。不過,此宅亦非我等所有,閣下等既已借住,咱們也不能攆走諸位,好在這宅院甚大,多住幾人,也是無妨……”
只聽那冷漠的聲音接道:“不成,聽我相勸,還是快退出去。”
商八心中暗道:我商老二是何等人物,吃四方,賺八面,今日要叫你給唬了出去,那還能在江湖上混麼?當下高聲說道:“如是在下不願退走呢?”
那冷漠的聲音道:“除非你們活膩了,不想再活。”
商八目光轉動,只聽出那聲音來自緊靠大廳的西廂之中,卻是不見人蹤何處。
杜九聽那人口氣很大,心中有氣,低聲說道:“老二啊!咱們得上去瞧瞧。”
商八道:“好!你不用去了,照顧小叫化子要緊,那人口氣之大,想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彭雲低聲囑道:“商兄小心一些。”
商八道:“不勞囑咐。”大步直向廳中行去。
這座前院,十分廣大,佔地約有畝許,商八停身之處,距大廳還有五丈以上距離。
商八行近大廳兩丈左右處,突然聽得那冷冷的聲音又道:“不教而殺,為之虐,但我已經警告過諸位了,你們自己尋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商八心中對那發話人,毫無輕視之心,早已暗中運氣戒備,聽得這人一番話後,更生警惕,右手探入懷中,摸出兩顆寶石,扣在手中。
中州二賈斂聚之富,世無其匹,珠寶堆積了數間房屋之多,他雖不用暗器,但卻隨時攜帶著甚多寶石,情勢逼人,只好把身上帶的寶石,當作暗器施用了。
杜九緩緩放下彭雲,低聲說道:“聽那人口氣咄咄逼人,也許真有一點本領,杜老三得去為我們老二,打個接應了。”
彭雲道:“你幾時自稱杜老三了。”
杜九正容說道:“咱們中州二賈,自認蕭大俠作咱龍頭大哥之後,就變成杜老三了。”
彭雲道:“原來如此。”
突聞商八冷哼一聲,急向後退了回來。
杜九吃了一驚,縱身而起,飛落在商八的身側,急急問道:“老二,受了傷麼?”
商八眉頭緊皺,不答杜九的話,卻捲起了左手袖管。
杜九凝目望去,只見商八左手小臂上,刺著一枚小箭。
說它是箭,其實比針大不了多少,傷處泛起了一片深紫之色。
杜九伸手欲拔毒箭,商八卻突然一收左臂,疾退兩步,道:“針上劇毒強烈,無法使用手觸及。”
說話之間,蕭翎、孫不邪,無為道長和司馬乾聯袂而入。
彭雲急急說道:“道長快去看過,商老二中了毒藥暗器。”
無為道長加快腳步,奔行到商八身側,低頭望了那暗器一眼,駭然說道:“蛇頭追魂箭。”
杜九吃了一驚道:“蛇頭追魂箭?”
商八道:“怎麼?很危險麼?”
無為道長道:“不錯,貧道聽先師說過這等暗器,奇毒無比,但自貧道出江湖之後,從未聽說過這蛇頭追魂箭在江湖上出現過,此刻驟然出現,顯然那施暗器之人,是大有來歷的人物了。”
蕭翎道:“怎麼?道長無法解去箭上之毒麼?”
無為道長道:“據貧道所知,除了施放暗器之人的獨門解藥之外,天下名醫很少人能夠解這追魂箭上之毒。”
伸手點了商八臂上兩處穴道。
蕭翎回顧了杜九一眼,道:“施放暗器之人,還在此地麼?”
杜九瞧了那臨大廳的西廂一眼,道:“大約還在西廂之中。”
蕭翎道:“有勞道長替我商兄弟穩住毒傷,在下去向他討取解藥。”舉步向廳中行去。
無為道長本想勸阻蕭翎,但見他行動之間,自有一股豪雄氣度,心中暗暗忖道:此人的確是與眾不同,竟未再多言。
孫不邪低聲說道:“老叫化去助他一臂之力。”
蕭翎自出道之後,連會武林高人、梟雄,時間雖然不長,但經驗卻是長進了不少,一面向那西廂行進,上一面暗中運氣戒備。口中卻說道:“室中那一位高人,在下蕭翎求見。”
但聞西廂之中,傳出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道:“無暇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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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蕭翎怔了一怔,道:“在下以禮求見,兄台這等拒人於千里之外,就不覺太過無禮麼?”
那冷漠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在下等素不和武林人物搭訕,閣下還是離開的好。”
蕭翎原想入侵住宅,屈在己方,好言討些解藥,治療好商八身受之毒,也就算了,卻不料對方的口氣,竟如此冷漠難聽,不禁動了怒火,冷笑一聲,道:“閣下口氣如此之大,未免有些小視天下英雄了。”
那西廂之中,又響起那人冷若冰霜的聲音、道:“從此刻起,在下不再回答任何問話,閣下如再向前一步,當心那蛇頭追魂箭,取爾之命。”
蕭翎凝立不動,長長吸了一口氣,雙手伸入懷中,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緩緩說道:“蕭某敬謹候教。”
過了半晌,仍不聞那西廂中有人答話。
這時,孫不邪已跟進蕭翎身側,低聲說道:“據老叫化所知、當今武林之世,能施用那蛇頭追魂箭的人物,只有一人,但那人早已陷身禁宮之中,禁宮未開,自是不會出來,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竟然也會施用毒絕一代的奇形暗器,蕭兄弟,你要小心一些才是。”
蕭翎點點頭,道:“多謝老前輩的關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前輩不要和晚輩一齊涉險了。”
孫不邪點點頭,移步退了下去。
蕭翎提高了聲音,道:“蕭翎已經告罪,閣下置之不理,蕭某隻好闖進去了。”
他心想商八武功不弱,那人能一擊射中商八,足證明那人手法,的確是非同小可,是以,亦不敢絲毫大意,一面移步前行,一面全神貫注,留神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第七章 舉步留痕顯絕技
行約七八步,瞥見寒芒一閃,電射而至,不但來勢奇速,而且無聲無息。
蕭翎右手一揮,接住了一枚蛇頭追魂箭、心中暗道:此人手法之快,果然是驚人的很,如若我不是早已留心,只怕在不知不覺中,就要傷在這蛇頭追魂箭下了,如若我沒有戴著千年蛟皮手套,只是看到蛇頭追魂箭射了過來,也是無法對付。
但聞那西廂中傳出來冷漠的聲音,道:“好手法,出道江湖以來,很少有人能夠接得住我這蛇頭追魂箭……”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我那蛇頭追魂箭上,淬有劇毒,奇惡無比,閣下用手接到,只怕也無法逃過中毒之危。”
蕭翎冷冷說道:“只怕未必!”
那西廂之中,傳出來一聲哈哈大笑,道:“閣下如是不信在下之言,你何妨運氣一試。”
蕭翎緩緩舉起手中的蛇頭追魂箭,冷冷地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但願閣下也能接住你自己的暗器。”
說話之中,已經暗運功力,話落口,高舉的右手一彈,手中的蛇頭追魂箭疾飛而出,直向西廂飛了過去。
他暗器手法得自柳仙子,柳仙子又是以暗器。輕功,稱絕江湖,這彈指發射追魂箭的手法,只瞧的孫不邪暗暗稱讚不已。
那西廂中人,一直長笑不絕,看到蕭翎彈指發箭之後,笑聲突然中斷。
顯然,那人亦為蕭翎那彈指發箭的手法震駭不已。
蕭翎右手彈出蛇頭追魂箭,左手已然暗暗的護往要害,快速向西廂衝去。
那西廂距蕭翎不過兩丈多遠,蕭翎一躍之下,已然落到西廂門前。
只見雙門緊閉,連窗子都是關的十分嚴緊。
蕭翎心知此刻處境險惡異常,也顧不得打量四周的形勢,飛起一腳踢中木門。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木門大開。
蕭翎在飛腳踢向木門的同時,人也向旁側閃避開去。
他對那人發射蛇頭追魂箭的手法,心中亦存畏懼,心知如若在自己踢開木門的一瞬,那人及時發出蛇頭追魂箭來,勢必要傷在那追魂箭下不可。
那知,那人竟未發出追魂箭來。
蕭翎等候了片刻,才突然一個翻身,閃入室內。
凝目望去,只見靠後窗處,站著一個青衣人。
那人面窗而立,背對大門,對蕭翎行入室中,渾如不覺。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幸未辱命。”進了西廂。
那青衣人冷冷說道:“在下入得江湖之後,就聞得蕭翎大名,今日一見,果不虛傳。”
蕭翎道:“過獎了!閣下蛇頭追魂箭,無聲無息,快如電閃雷奔,在下也是初次見識。”
那青衣人語氣大見緩和,說道:“你闖入西廂中來,有何見教?”
蕭翎道:“在下一位兄弟傷在閣下的蛇頭追魂箭上,在下想討點解毒之藥。”
那青衣人緩緩說道:“只有這一件事麼?”
蕭翎道:“不錯,只有這一樁事情。”
青衣人道:“想要解藥不難,但在下也有一個條件。”
蕭翎道:“什麼條件?”
青衣人道:“在下奉上解藥之後,諸位要立刻遠離此地,如蒙見允,在下就立刻奉上解藥,閣下如是不肯答允,那就只有讓你那位兄弟毒發而死了。”
蕭翎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那位兄弟,是傷在別人手中,閣下能夠慷慨贈藥,別說只此一個條件,就是十個八個條件,蕭某亦無不答應的道理,可惜的是,在下那位兄弟,是傷在你閣下的蛇頭追魂箭下,蕭某同來之人甚多,必得和他們商量……”
青衣人似是已經不耐煩,怒聲說道:“這麼說來,閣下是不答應了?”
蕭翎道:“此刻還難決定!”
青衣人道:“好!你去和他們商量之後,再來此地和我談吧!”
蕭翎心中暗道:遠離此地,條件並非苛刻,只是孫不邪,無為道長,都是有頭有臉之人,我如提出此事,不知他們的感想如何,心中念頭一轉,說道:“在下願盡心力、說服同來之人,遠離此地,但請兄台先以解毒藥相賜,救人如救火,拖延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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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11:23:25
五〇
青衣人道:“你先去和隨來同伴商量好了之後,再來不遲。”
蕭翎心中微生慍意,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閣下傷了人,難道就可以不聞不問了麼?討取解藥,和遠離此地,乃是兩件事情、不能混為一談。”
青衣人冷笑一聲,道:“閣下之意呢?”
蕭翎道:“在下想請問一句,除了我等遠離此地之外、不知是否還有其它之法。”
青衣人冷冷說道:“還有一個辦法。”
蕭翎道:“請講。”
青衣人道:“那解毒藥物,就在我的身上,閣下要有本領,儘管出手搶奪。”
蕭翎自進入房中之後,和那青衣人談了很多的話,那青衣人始終未回過一次頭。
蕭翎冷笑一聲,說道:“除此之外,再無其它辦法了麼?”
青衣人道:“在下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放肆了。”
青衣人道:“不用客氣,儘管出手。”
蕭翎暗中運氣,護住了全身要害大穴,緩步行了過去。
他一直行到那青衣人的背後,那青衣人仍然背他而立,站著不動。
蕭翎右手揚起,正欲劈出,但卻又突然停了下來,說道:“閣下何不回過頭來。”
青衣人身子轉動,慢慢的轉過臉來。
蕭翎一和他目光接觸,不禁嚇了一跳。
只見那人一張臉,其黃如金,閃閃生光,倒是說不出它那裡難看,但怎麼看也不像一張人臉。
蕭翎鎮靜了一下心神,緩緩說道:“閣下戴的面具不錯。”伸出手去,緩緩向那人左腕之上抓去。
那人肅立不動,直似不知蕭翎抓向左腕。
蕭翎出手一抓之勢,暗含著很多變化,既可易抓為索,亦可彈指擊出,全看那青衣人如何應付,再行隨機應變。
但事情竟然又出了蕭翎的意料之外,那人竟然沉著無比,眼看蕭翎手指就要觸及手腕,那青衣人仍然靜站不動。
蕭翎右手加速,一把扣住青衣人的左腕。
只覺那青衣人的左腕堅硬,冰冷,有如一塊金鐵一般,不禁心頭駭然。
但聞那青衣人冷笑一聲,右手突然伸出,反向蕭翎右腕划去。
蕭翎目光一轉,看他右手纖細白嫩,但卻留著很長的指甲,左手一抬,擋開一掌,右手同時鬆開那青衣人的左腕,疾退三步。
青衣人冷笑一聲,道:“閣下已經中了劇毒,一盞熱茶工夫之內,劇毒就要發作,你可以去準備後事了。”
他不知蕭翎手中戴著千年蛟皮手套,百毒不侵,刀槍難傷。
蕭翎心中暗道:這一雙千年蛟皮手套,幫了我不少大忙。抬起左手,望了一眼,緩緩說道:“為什麼?”
青衣人道:“我這指甲之上,含有劇毒,你左手被我劃中,自然是非死不可。”
蕭翎哈哈一笑,道:“閣下暗器經過了劇毒煉製,右手指甲上,竟然也含有劇毒,足見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可惜在下不畏百毒。”
青衣人呆了一呆,道:“抬起左手,仔細瞧瞧。”
蕭翎道:“不用瞧了,在下自知百毒不侵。”
青衣人仍是有些不信地說道:“我指上之毒,與眾不同,不論何等英雄人物,只要沾染上少許,片刻即將發作。”
蕭翎道:“閣下既是不信,那也是沒法子的事。”陡然欺身而上,一掌迎胸拍去。
那青衣人眼看蕭翎仍能施襲,心中驚愕萬分,兩手一抬,迎向蕭翎的掌上擊去。
蕭翎適才扣住他左腕穴脈,覺得如抓在金鐵之上,對他那長袖掩遮的左手,早已留上了心,看他抬起左手攻來,立時一沉掌勢,避開一擊。
凝目望去,只見那人露出的左手,一片黝黑中突出三個兩寸長短的尖利鋒芒。
原來,這人的左手,竟是鋼鐵鑄成的一隻假手。
蕭翎冷笑一聲,道:“閣下以鐵手當兵刃,當真是異想天開。”
那青衣人不答蕭翎問話,左手、右掌,片刻間各攻三招。
這幾招綿密迅快,迫得蕭翎連退了三步,才找出反擊之機,雙掌連環攻出,倏忽之間,還擊八掌。一面暗自忖道:如若不把此人制服,只怕不易取到解藥。
就這一分心神,那青衣人又找到了反擊的機會,展開了一輪快攻。
只見他鐵手上鋒尖閃光,右手掌勢疾如流星,鐵手難及的空隙,右掌卻適時而至,遞補上左手留下的空隙。
蕭翎雖然戴著於千年蛟皮手套,但眼看青衣人手上閃動的寒光,心理上生了一種畏懼,不敢和他鐵手相觸。
這一來,蕭翎不覺吃了大虧,一時間,竟然無反擊之能。
正搏鬥間,突聞得一聲低喝,道:“住手!”
那青衣人聞聲而退,倒躍五尺。
蕭翎停下手,轉眼望去,只見一個面目俊秀,身著藍衫,手提玉簫的少年,當門而立。
那倨傲不可一世的青衣人,一見那藍衫少年,竟然規規矩矩的欠身一禮,道:“見過公子……”
那手提玉簫的藍衫少年舉手一揮,道:“不用多禮。”
那青衣人應了一聲退到一側。
那手提玉簫的藍衫少年兩道森寒的目光,投注在蕭翎身上,打量了一陣道:“閣下什麼人?”
他眉宇間充滿著殺機,但語氣卻十分客氣。
蕭翎道:“在下蕭翎。”
那藍衫人臉上怒容忽消,微微一笑,道:“原來是蕭兄,久仰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剛一見到蕭兄之面,就有點懷疑是你,要不然,兄弟也不會這般客氣了。”
蕭翎道:“兄台如何稱呼?”
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朋友們都稱我玉簫郎君。”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玉簫郎君,那是藍玉棠的表哥了,口中卻緩緩應道:“閣下號稱玉簫郎君,手中又提著玉簫,定然是一位吹簫的能手了。”
玉簫郎君微微一笑,道:“這音律之學,兄弟是稍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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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1:30
五一
蕭翎心中道:太客氣了,昨宵聽你吹簫,把一管玉簫吹得幽美動人,如泣如訴,九曲百轉,古時有人能吹簫引鳳,想來不過如此了。
那人久久不聞蕭翎的答話,又道:“蕭兄對音律之學,定然是造詣極深了。”
蕭翎急說道:“兄弟對音律之學是一竅不通。”
玉簫郎君道:“蕭兄言重了……”目光一掠那金面青衣人,接道:“蕭兄怎會和兄弟的從人打起來?尚望見告一二,兄弟定要讓他給蕭兄賠罪。”
蕭翎心中暗道:他對我這般客氣,定然是有他的原因,不管原因為何,我應該借此機會,先討來解藥再說。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賠罪實不敢當,在下一位兄弟,傷在蛇頭追魂箭下,兄弟到此只望能討些解藥。”
玉簫郎君望了那青衣人一眼,緩緩說道:“你怎地又施用那絕毒的暗器傷人了,還不快把解藥拿出來。”
那青衣人道:“他們要強行借宿這座巨宅,我只好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使他們知難而退了。”
蕭翎心道:這兩人名雖主僕,但僕人對主人,並非十分敬畏。
那青衣人口中雖然和玉簫郎君頂嘴,但右手卻已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遞向蕭翎。
蕭翎手上戴著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劇毒,伸手接去。
玉簫郎君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神,一直瞧那青衣人鐵手,似是生恐他對蕭翎暗施算計。
那青衣人已知蕭翎不畏劇毒,也未施展毒手,規規矩矩的把丹丸交到蕭翎手中。
玉簫郎君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那位朋友確是中蛇頭追魂箭之毒,服下這粒藥丸,一個時辰之內,傷勢就可以完全復元了。”
蕭翎道:“多謝賜藥盛情。”
玉簫郎君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有一個不情之求,還望蕭兄答允。”
蕭翎心中暗道:既是不情之求,又要我答允,那是毫無商量的餘地了,口中卻說道:“什麼事,只要兄弟力所能及,我是無不答允。”
玉簫郎君道:“兄弟今宵要借此宅院,和一位朋友談些事情,不想有其它之人混雜其中,還望蕭兄答允,能夠給兄弟一個方便。”
蕭翎目光一轉,只見那青衣鐵手人,滿面激憤之容,似是對玉簫郎君和蕭翎這般客氣,大感不滿。不禁心中暗感奇怪,忖道:他們主僕二人,對我竟是兩種大不相同的態度,主人如此客氣,僕人卻是如此激憤,不知我蕭翎何處開罪了他。
但聞玉簫郎君道:“蕭兄意下如何呢?”
蕭翎道:“此刻兄弟還難決定,在下去和兩位同行到此的前輩,商量一下,再回兄台之話如何?”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道:“你說的可是老叫化和那牛鼻子老道麼?”
蕭翎道:“是的!那老叫化乃丐幫中碩果僅存的孫老前輩,那道長,乃是當今武當派的掌門人,無為道長。”
玉簫郎君說道:“武當派空得虛名,自號為五大劍派之首,其實那幾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劍招,只能唬唬鄉愚之輩罷了……”
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至於丐幫麼?那更見不得人了,一群老少混雜、褸衣百結的烏合之眾,人數雖多,但卻不堪一擊。”
蕭翎聽得怔了一怔,暗道:好大的口氣,那沈木風也不敢說出這等誇大之言,口中卻緩緩應道:“閣下瞧不起丐幫和武當派中人,自是有著驚人的絕技,但兄弟卻是和他們相處融洽,敬重他們為人,因此,必先得和他們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玉簫郎君答道:“我只要蕭兄答允,離開此地,餘下之人不肯走,那是自找苦吃了。”
蕭翎道:“這個,容在下先和兩位同來之人商量一下,再來回話。”也不讓那玉簫郎君再接口,轉身向外行去。
那青衣鐵手人心中大為不滿,冷哼一聲,欲待追襲,卻被那玉簫郎君伸手勸阻。
蕭翎大步行出室外,奔到商八身前,伸手遞過手中丹丸,說道:“快把這粒解藥服下,”
那蛇頭追魂箭,果然是惡毒無比,商八中毒不久,已然是難再支撐,臉色鐵青,冷汗涔涔而下。
但他神志還很清醒,接過蕭翎手中的丹藥吞了下去。
蕭翎眼看商八痛苦之狀,心中極是駭然,暗道:這蛇頭追魂箭,果然是厲害無比,但不知這解毒丹丸,是否果如那玉簫郎君所言,能夠在片刻之間,大見功效。
此刻,他心中第一件要事,就是希望商八的傷勢早愈,是以,雙目一直投注在商八的身上,瞧著他的變化。
果然,這獨門的解毒丹丸,有著神奇無比的速效作用,商八服下不久,已見功效,頭上的冷汗首先消退。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低聲對杜九說道:“帶他到一處安靜所在運氣調息,那贈藥人告訴我,對症用藥,一個時辰之內,就可完全復元。”
商八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在杜九扶持之下,行到一株花樹下面,盤坐調息。
孫不邪待商八去後,才低聲問蕭翎道:“你見過那人了?”
蕭翎道:“見到了他們主僕兩人。”
無為道長道:“我們見到一個執簫藍衫人行入室中……”
蕭翎道:“那是主人,還有一位左臂上裝著一隻鐵手的青衣僕人,射中商兄弟的毒箭,就是那僕人所放。”
無為道長一皺眉頭,道:“僕人有此能耐,那主人的武功,更是高強了。”
蕭翎心中暗道:何止高強,尚且孤傲不可一世,根本就未把你們丐幫和武當派放在眼中,但是如若據實說出,必將大傷兩人的顏面,只好忍下,點頭說道:“主人武功如何,在下未曾試過,但和青衣僕人交手數招,的確是高明的很。”
孫不邪道:“你可曾問了他姓名?”
蕭翎道:“他未說出姓名,但卻自號玉簫郎君。”
孫不邪喃喃自語道:“玉簫郎君,玉簫郎君,從未聽過這名字啊!”
蕭翎道:“看他年歲,不過二十五六……”略一沉吟接道:“如若在下沒有看錯,那玉簫郎君,就是咱們在羅氏宗祠中聽到的吹簫之人。”
無為道長道:“那是咱們的朋友了,應該上去見過才是。”
蕭翎搖搖頭說道:“不用了,他生性孤傲,只怕是不願和咱們談話……”
凝目思索片刻,接道:“他願在暗中幫助咱們,只怕是別有原因,唉!那玉簫郎君,對我還算客氣一些,但他那位青衣僕人,卻一直把我視作深仇大恨的人,怒目相視,大有立刻撲殺之心。”
孫不邪搖搖頭,道:“當年老叫化闖蕩江湖之時,也遇到了不少生性冷僻的怪人,但如像這等既敵又友的人,卻是從未見過。”
蕭翎緩緩說道:“有很多事,在下是無法瞭然,想來,這其中必有著十分微妙的原因。”
孫不邪道:“什麼原因呢?”
蕭翎心中暗道:此事只怕和我那小釵姊姊有關,內情未明之前,又不便說出口來,只好支吾以對,道:“此刻內情,在下亦是難作揣測,只好等著瞧了。”
無為道長已瞧出蕭翎似有著難言之隱,示意孫不邪不要再問。
蕭翎轉過話題,道:“那玉簫郎君贈藥之時,曾有一個條件。”
無為道長道:“什麼條件?”
蕭翎道:“他要咱們撤離此地。”
一陣風彭雲接道:“為什麼?此地又非他們所有。”
蕭翎道:“大約他要在此地會見一個朋友,不願咱們驚擾。”
無為道長道:“既是如此,貧道之意,不如離開此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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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1:41
五二
孫不邪道:“蕭兄可曾答應了他?”
蕭翎道:“在下不敢獨斷做主,來和兩位老前輩相商。”
孫不邪道:“不論那玉簫郎君武功如何高強,咱們也不能就此退走。”
蕭翎微微一怔,暗道,這位老前輩好名之心,看來是尤強過我們年輕人。口中卻緩緩說道:“那玉簫郎君說的雖然客氣,卻十分堅決,如果咱們不答應,只怕要引起一場紛爭。”
孫不邪道:“如若咱們就此撤走,那未免太過示弱於人了。”
蕭翎道:“老前輩之意呢?”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總要給咱們一個交代才是。”
這幾句說的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要那室中之人聽到。
果然,西廂中傳出來玉簫郎君的聲音,道:“什麼人說話敢如此無禮。”
蕭翎心中暗自奇怪,忖道:如是孫不邪故意要和那玉簫郎君為難,倒也不像,不知何故竟要堅持留此。
只聽孫不邪道:“老叫化子。”
但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玉簫郎君緩步行了出來,一臉冰冷肅殺之氣,一語不發,直對幾人行了過來。
蕭翎心中暗道:要糟,看來今日這一架,恐怕是打定了。
他雖未和玉簫郎君動過手,但想到那青衣人的高強武功,這主人必將是一位絕世高手,生恐他突然一擊,傷了那孫不邪,立時一橫身,擋在孫不邪身前,一拱手,道:“兄台息怒。”
玉簫郎君一皺眉,道:“蕭兄,可是想替人出頭麼?”
蕭翎心中怒道:我好言相勸,你怎能如此無禮。當下說道:“在下適才亦曾說明,蕭某一人,難作主意,我等商議此事,留去並未決定,兄台氣勢滔滔而來,那未免有些欺人過甚了。”
玉簫郎君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在下不願和你為難,你最好置身事外,不用多管閒事。”
蕭翎道:“兄台如此迫逼,蕭某豈能不管。”
玉簫郎君道:“這麼說來,你是一定要管了?”
蕭翎點點頭,道:“情勢逼人,那也只好挺上了。”
玉簫郎君臉上神色連變,顯然心中激動萬分,雙目凝注在蕭翎面上,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蕭翎亦是全神戒備,蓄勢相待。
雙方相持了一刻工夫,玉簫郎君終於忍了下去,冷冷說道:“看在她的面上,再讓你們商量一下,一頓飯工夫之內,再不撤離此地,別怪在下無禮了。”
說完,也不待蕭翎答話,轉身而去。
蕭翎心中暗道:看在她的面上,她是誰呢?難道指的是小釵姊姊麼?
此刻,他已確定了這玉簫郎君,就是昨夜吹簫之人,就昨夜所見情勢,這玉簫郎君和那藍玉棠,似是都對岳小釵有著很深的愛戀,使他們表兄弟間,亦鬧的水火不容……
只聽孫不邪喃喃自語道:“果然是那支玉簫……”
蕭翎怔了一怔,道:“那玉簫怎麼了?”
孫不邪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叫化見過那支玉簫,雖然相隔十年,但老叫化仍然記憶猶新,只是執簫的人不同罷了。”
蕭翎正想追問內情,突聞無為道長嘆息一聲,道:“好精深的內功。”
蕭翎低頭望去,只見那玉簫郎君行過之處,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腳印。那腳印不但清晰可見,而且深淺如一,心中大是駭然。暗道:暗中施展內力,留下腳印,難在這力道竟能用的如此均勻。
蕭翎心中想道:既然孫不邪已經知道了那玉簫的來歷,那就不難找出玉簫郎君的出身,亦不用在此地問他了。
轉眼望去,只見孫不邪仰臉望天,不知在想的什麼心事、當下低聲說道:“老前輩,可是決心留此麼?”
孫不邪道:“不用了,我已見了那玉簫,咱們自然該走了。”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你是要激怒那玉簫郎君,用心就是想瞧瞧那支玉簫,口中卻說道:“老前輩決定要走麼?”
孫不邪道:“不錯,咱們已經見過了那玉簫,留在此地,老叫化也沒有什麼用了。”
蕭翎心道:原來他老謀深算,用心只在證實他心中所想之事,但我已和那玉簫郎君叫上了陣,當該如何,倒是要費思量了,還有他今夜要會之人,不知是不是小釵姊姊?
一時間,只覺得心亂如麻,思潮起伏,不知如何才好。
無為道長似是已瞧出了蕭翎的為難之處,輕輕嘆息一聲,道:“蕭大俠可是想留在這裡麼?”
蕭翎道:“那玉簫郎君限咱們一頓飯工夫之內撤走,咱們如若依他之言,撤離此地,未免是太過示弱,如是決定留在此地,只怕是難免一場惡戰,此時此情,真不知如何才好。”
無為道長略一沉吟,道:“貧道之意,不如取一個中庸之策。”
蕭翎心中忖道:此乃兩個極端,除了依他之限,離開此地外,只有留在此地,和他硬拚一場,那有什麼中庸之道。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請教道長。”
無為道長道:“如若為著爭宿於這座宅院之中,彼此動手拚命,那難免是有些小題大作了,但如咱們就此撤走,那又未免太過示弱於人。貧道之意,咱們不妨依限撤走,但臨走之際,蕭大俠亦不妨現露一兩招絕技,給他們瞧瞧。”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炫耀一下之後,依限撤走,雙方都可保下面子,倒也不用彼此用出全力拚命了,當下點頭說道:“道長,話雖說得不錯,但在下卻不知如何一個炫耀之法。”
無為道長微微一笑,道:“那執簫人,舉步留痕,武功雖然高強,但貧道相信蕭大俠也決不會輸給他……”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每一個人,不論才氣如何超絕,但亦無法把每一種武功,都練到出神入化之境,必有所長,亦有所短,蕭大俠在炫耀武技之時,儘量棄短用長就是。”
蕭翎忖道:就目下情勢而言,那也只有如此,點點頭,道:“好吧!”
無為道長回顧了展葉青一眼,道:“你帶著隨來此地的弟子,先退出這座宅院。”
展葉青心中雖然有些不願,但他對師兄素來敬重,一言不發,帶著隨來的武當弟子,退了出去。
孫不邪望了一陣風彭雲一眼,道:“你也退出去吧!”
彭雲應了一聲,緩步走了出去。蕭翎望望那端坐在花樹下,運氣調息的商八,心中暗道:雖是旨在炫耀武技,但亦可能為情勢所迫的真正動手,商八傷勢甚重,留在此地,只怕有些不妥,萬一打起來,無法分神照顧於他,但他此刻正在運氣調息,又不便驚動於他,該當如何才是。
孫不邪一看蕭翎神色,已猜知他心中為難,微微一笑,道:“蕭兄炫耀武功之時,不用分心他顧,老叫化和無為道長,大概可以保護那商八的安全。”
蕭翎道:“好!那就重託兩位了。”
頓飯時光,彈指即過,蕭翎等也不過剛剛把事情安排好,那西廂中已傳出玉簫郎君的聲音,道:“時限將屆,諸位要作何打算?”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不大,但卻字字句句,鑽入人耳之中,聽得清晰異常。
蕭翎回顧了孫不邪和無為道長一眼,道:“兩位不用相助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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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1:50
五三
語聲微頓,高聲說道:“蕭某還有事情請教。”
西廂中傳出來玉簫郎君的聲音,道:“閣下還有什麼事?”
蕭翎道:“兄台可否請出室外一晤。”
玉簫郎君道:“在下出口之言一向鐵案如山,如若時限屆滿,諸位仍不肯走,只有死亡一途,蕭兄如想說服在下,那是白費心機了。”
蕭翎心中大怒,冷冷說道:“我等原本想走,但閣下如此說,在下等恐又要改變主意了。”
玉簫郎君道:“如何一個改變之法?”
蕭翎道:“就憑那幾句話,我等縱然要走,也要一頓飯工夫之後再走。”
玉需郎君冷笑一聲道:“蕭翎,我已經對你忍讓的太多了。”
蕭翎道:“在下一生之中,亦從未這般的忍氣吞聲。”
玉簫郎君道:“還有盞茶工夫,就滿了一頓飯的時光。”
蕭翎冷哼一聲,不再理會玉簫郎君,卻轉臉望著孫不邪和無為道長說道:“此人如此狂傲,實叫人難以忍受,看來咱們還得留在這裡了。”
無為道長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沈木風氣焰極盛,咱們對付沈木風,已有顧此失彼之感,何苦再樹大敵。”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道長說的不錯,咱們再讓他一步就是。”
無為道長目光一掠孫不邪道:“為了息事寧人,咱們早走一步如何?”
孫不邪道:“好吧!老叫化老了,早已沒了火氣。”
蕭翎正待招呼商八等離開,突然聞到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你們是自絕而死呢?還是要在下動手?”
孫不邪回目望去,只見玉簫郎君,手提玉簫站在一丈開外,滿臉殺氣,一個青衣人,站在玉簫郎君身後。
這時,那青衣人,已把臉上的面具取下,露出本來面目,只見他臉色鐵青,隱隱閃光,顎下雖未留須,但看上去,卻在三十以上的年歲。
蕭翎回顧了孫不邪一眼,只見他眉宇間怒容隱現,顯然,玉簫郎君的狂傲,激起了這個丐幫名宿的怒意。
蕭翎冷然一笑,道:“閣下之意,可是說我等自絕而死麼?”
玉簫郎君道:“如是在下動手,只怕各位要吃上一番大苦頭了。”
蕭翎道:“閣下可知道一句話麼?”
玉簫郎君:“什麼話?”
蕭翎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玉簫郎君冷然一哂,道:“諸位可是寧死,不受辱了。”
蕭翎肅然說道:“不過,在下等亦不願自絕而死。”
玉簫郎君道:“如何一個死法,諸位自然是可以選擇了。”
蕭翎聽他口氣,愈來愈大,愈來愈難聽,不禁心中火起,暗道:就算咱們非輸你不可,那也難以忍下此種之氣,今日不論勝敗,是非得和你打一場了。
心念一轉,冷冷說道:“咱們不願自絕,自然是要你動手了。”
玉簫郎君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你們那一個先死?”
蕭翎一挺胸,道:“區區願先試銳鋒。”
玉簫郎君一皺眉頭,道:“你要第一個討死麼?”
蕭翎道:“在下是第一個出手,是否會死,就很難說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也許在下偶爾失手,傷了閣下呢?”
玉簫郎君冷冷說道:“人人都說你蕭翎狂傲自負,今日一見,果是不差,你既然一定要自行討死,在下只好成全你了。”
言下之意,似是一動手,蕭翎是必死無疑了。
蕭翎心中暗道,這玉簫郎君如此的冷傲怪僻,而不自知,倒要指我蕭某人自負狂傲,這人世間的事,有時毫無道理可言,當下說道:“咱們是鹿死誰手,片刻即可分曉,那也不用早先誇口了。”
玉簫郎君突然欺身而上,一簫點向蕭翎的前胸,道:“躺下去!”
蕭翎已和那青衣鐵手人動過了手,心知身為主人的玉簫郎君,武功必將在鐵手僕人之上,是以早作戒備,就在玉簫郎君揚手一簫點來之時,蕭翎右手也同時橫向簫上拍去,人也橫裡向旁側躍去,口裡應道:“只怕未必。”
話剛出口,突覺一股暗勁,擊中在前胸之上。
蕭翎早已暗運罡氣護身,這一指雖然來的突然,亦為那護身罡氣擋住,幸未受傷,但心中卻是大感駭然,暗道,這一股暗勁,不知何時發出,如若是隨著那玉簫擊來,決不致來的如此快速,倒是難怪他誇口要我躺下了,如是我沒有罡氣護身,這一擊,打中穴道,必將如他所言,躺下不可。
那玉簫郎君眼看暗發的勁力,擊中了蕭翎的前胸,但蕭翎竟是若無其事一般,仍然站著不動,卻被一股反彈之力;把暗勁擋住,亦不禁為之駭然,忖道:原來,他竟練有了玄門絕技,至高至上的護身罡氣。
兩人雖然各自心生驚駭,但彼此間動手相搏招數,並未停下。
但見玉簫郎君手中玉簫一沉,避開了蕭翎抓向玉簫的五指,陡然又翻了上來,點向蕭翎右脈。
蕭翎右腕一挫,收了回來,左手拍出一掌。
一掌發出,招數連綿而出,片刻之間,已然連續攻出一十二掌。
玉簫郎君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道:“閣下用的是那南逸公的閃電連環掌?”
蕭翎停下手,冷冷說道:“不錯,閣下的見識倒是很廣。”
心中卻是大感駭然,暗道:這人不但武功高強,而見識亦很淵博。
但聞玉簫郎君說道:“這套掌法,你由何處學得?”
蕭翎道:“這個麼……歉難奉告。”
玉簫郎君道:“在下相詢之意,是想問個明白,是他親手相授的呢?還是你由那記載的秘籍之上學到的。”
蕭翎道:“自然是親手所授。”
玉簫郎君道:“這麼說來,那南逸公還活在世上,沒有死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他人現在何處?”
蕭翎道:“他老人家還活在世上就是,現在何處,恕不奉告。”
玉簫郎君道:“哼,你就是不說我也能查得出來。”玉簫一起,點了過來。
蕭翎掌勢橫擊,斜斜向玉簫劈了過去。
玉簫郎君暗道:這人狂妄得很,竟以手掌接我玉簫,必得給他些苦頭吃吃才行。
念頭一轉,玉簫疾沉,反向蕭翎手上迎去。
但見蕭翎五指一握,竟然把玉簫抓在手中。
玉簫郎君心中暗自怒道:你這是自找苦吃了,怪不得我。
當下暗中運氣,一轉玉簫。
原來玉簫郎君手中玉簫有著甚多極小尖厲的石尖,以那玉簫郎君深厚的內功,運氣轉簫,很少有人能不為那石尖所傷。
但蕭翎卻仍然緊握著玉簫,不但毫無傷損,而且更加握的緊了一些。
玉簫郎君一皺眉頭道:“閣下武功,果然高強的很……”
語聲一頓,接道:“鬆開我手中玉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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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1:58
五四
蕭翎心中暗道:彼此為敵,怎能要我放開你手中玉簫,想是這玉簫名貴,怕它損傷了。心中念轉,手卻依言放開。
玉簫郎君似是未料到,自己這一喝,蕭翎竟然放手鬆開了玉簫,當下後退了三步,冷冷說道:“蕭兄倒是很聽兄弟的話。”
突然揚起手中玉簫一抖,月光下,只見無數細如牛毛的寒芒,由那玉簫孔中,分飛而出。
原來這看去十分古雅的玉簫。竟然是內有機簧、暗藏毒針。
蕭翎望了那玉簫一眼,冷冷說道:“原來閣下這玉簫,還能發射如此惡毒的暗器,當真是叫我蕭翎又大大的開一次眼界。”
玉簫郎君道:“如非閣下很聽在下之言,只怕早已傷在那毒針之下。”
蕭翎道:“你那蕭裡藏毒針的方法,雖然奇妙惡毒,叫人防不勝防,但未必就能傷到我蕭翎。”
玉簫郎君不知蕭翎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刀劍難入,當下冷笑一聲,道:“簫中機簧十分強硬,你縱有罡氣相護,也無法阻擋那尖細的毒針刺入。”
蕭翎心道:他要我鬆了玉簫,原是一片好意,那也不用和他論辯了,當下不再言語。
但聽玉簫郎君接道:“我已手下留情、閣下還不肯知難而退麼?”
蕭翎暗道:我如果答應退出,此人必將大施毒手,造成一番殺劫,無論如何必得想個法子,把這玉簫郎君制服不可……
蕭翎緩緩拔出背上的長劍,道:“閣下玉簫招數,定然十分精妙,在下倒希望再領教閣下幾招精絕簫法。”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道:“蕭翎,你可知道在下為什麼處處對你手下留情麼?”
蕭翎道:“在下不知。”
玉簫郎君道:“為了一個人。”
蕭翎道:“什麼人?和在下有何關聯?”
玉簫郎君臉上殺氣直透眉宇,冷冷說道:“我生平之中,從未對任何一個人,有過如此的忍耐,對你蕭翎,可算是例外的例外。”
蕭翎一皺眉頭,接道:“閣下不用有所顧慮,我蕭翎就是蕭翎,和任何人都無關連,你只管放手施為。”
玉簫郎君雙目神光一閃,冷冷說道:“你是要迫我出手麼?”
蕭翎道:“在下並無逼迫閣下出手之意,但也不用閣下對我手下留情,咱們各憑武功,以決勝負就是。”
玉簫郎君向天打個哈哈道:“好!小心了。”陡然一簫,點了過去。
蕭翎口中雖然說得輕鬆,但他內心之中,卻是絲毫不敢有輕視對方之心,一吸氣,陡然間,向後退了三尺。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玉簫揮動,連攻三簫。
雖只攻出三簫,但卻幻起了漫天簫影,分從四面八方襲來。
孫不邪回顧了無為道長一眼,低聲說道:“此人招數奇異,老叫化生平僅見。”
無為道長神色嚴肅,道:“這是一場勝負難測的凶險之戰……”
他似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
蕭翎被那幻起的漫天簫影,迫得又連連向後退出五步,才算把一輪急攻避開。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道:“你能避開我這狂風三簫,倒是難得的很。”
口中說話,手中玉簫的攻勢,卻是未稍緩慢,一招快過一招,把蕭翎圈入一片簫影之中。
蕭翎自出道以來,從未遇上過今日的險惡之戰,玉簫郎君的攻勢,快速無比,快的竟使蕭翎沒有還手之力。
轉眼間,兩人已搏鬥十幾回合,蕭翎一直被逼得團團亂轉,無能還手。
孫不邪只看得心頭大為焦急,低聲對無為道長說道:“道長,我瞧情勢有些不對,他一直處在挨打形勢之中,如何能夠久撐下去,老叫化想去助一臂之力如何?”
無為道長道:“老前輩請安下心來,蕭大俠處境有驚無險,此人簫招的奇奧怪異,貧道亦是初次見到,咱們出手助他,恐怕分散了他的心神,不如再候一會瞧瞧情勢,再作決定。”
他雖然出言安撫孫不邪,但自己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蕭翎在無力反擊的惡鬥中,一直受到那玉簫郎君的玉簫所困,始終無法還手。
又過了一杯熱茶工夫左右,蕭翎仍是被困在一場險惡的搏鬥之中。
玉簫郎君手中的簫招雖然厲害,但他卻無法擊落蕭翎的長劍。
突然間,聽得蕭翎大喝一聲,長劍由那重重的簫影中,攻了出來。
但聞一陣脆鳴之聲,長劍玉簫,連連相接。
蕭翎好不容易,找出這麼一個破綻,借勢脫出那重重的簫影,豈肯隨便放過,長劍連出三記絕招,閃起一片劍芒,反擊過去。
剎那間,劍花簫影,打的激烈絕倫。
無為道長長出一口氣,嘆道:“原來他並未迷失在那簫影之下……”
孫不邪接道:“的確凶險,比適才尤有過之。”
這時,那站在玉簫郎君身後的鐵手人,也看的悚然動容,雙目圓睜,望著兩人動手的情形,顯然,那玉簫郎君,也是用了全力。
只見兩人的惡鬥,愈來愈是激烈,玉簫長劍,各極奇幻。
無為道長回顧了孫不邪一眼,低聲說道:“老前輩,怎生想個法子,不要讓他們再打下去了。”
孫不邪道:“此刻喝止,只怕他們不肯停手。”
無為道長道:“再打下去,只怕是要鬧出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孫不邪仔細看去,只見蕭翎的臉上,隱隱現出了汗水,顯然是已經用出了全力,再看玉簫郎君,眉宇間也流出了汗珠兒。
突然間,聽得一聲嬌呼傳了過來,道:“住手!”
玉簫郎君疾攻三簫,一擋蕭翎長劍,疾退五步。
蕭翎出道以來,也是第一次遇上了真正敵手,這一架,打的凶險百出,也使他對那玉簫郎君,生出了無限敬佩。
是以,玉簫郎君收簫而退之後,蕭翎亦未追擊。
轉臉望去,只見一個頭梳雙辮,身著青色長褲、短衫,腰繫黃色絲帶。年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背插寶劍,滿臉肅然的站在大門之內。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這丫頭不是昨夜見到的那位姑娘麼?她是小釵姊姊的貼身丫頭,只怕是奉了小釵姊姊之命而來。
只見那冷傲孤僻、氣焰不可一世的玉簫郎君,回頭望了那姑娘一眼,一抱拳道:“素文姑娘,別來無恙。”
那青衣少女一對圓圓大眼睛四下轉動,打量了場中群豪一眼,欠身說道:“小婢怎敢當玉簫郎君一禮。”
玉簫郎君道:“姑娘此來,不知有何見教?”
說話時,神情十分緊張。
素文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
玉簫郎君道:“什麼事?可是那岳姑娘……”
素文接道:“不錯,姑娘要我來告訴相公,今夜之約。她不想來了。”
玉簫郎君臉色大變,道:“為什麼?”
素文道:“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目光轉到了蕭翎臉上,接道:“蕭相公,又不認識小婢了麼?”
蕭翎道:“見過一面之人,在下就不會……”
素文道:“不是,咱們是見過兩面了。”
蕭翎道:“那一次姑娘身著男裝,自然是不能算了。”
素文微微一笑,目光轉到玉簫郎君的臉上,道:“姑娘說,相公不用在此地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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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玉簫郎君道:“今日不見,何日再見?”
素文道:“姑娘說,她如想和你見面時,隨時會派人找你。”
玉簫郎君臉色忽青忽白,顯然,內心中有著無比的激動,沉吟了一陣,突然一跺腳,舉手對那鐵手人一招,道:“咱們走啦!”一縱身,人已登上屋面,越屋而去。
那鐵手人緊隨身後,躍上屋面,兩人去如飄風,眨眼間,消失不見。
素文目注兩人去遠,緩步行到蕭翎身側,道:“蕭相公,你想見我家姑娘麼?”
蕭翎淡然一笑,道:“如是你家姑娘很忙,見不見,都不要緊。”
素文一揚柳眉兒,道:“昨天夜裡,你還求我幫忙,要見我家姑娘一面,此刻,難道是已改了心意了麼?”
蕭翎道:“姑娘不要誤會,如是那岳姑娘能見我,在下自當赴約。”
素文道:“不用赴約了,我帶你去見她如何?”
蕭翎道:“方便麼?”
素文道:“如果不方便,或是未得小姐允准,小婢有多大膽子,敢帶你去見她。”
蕭翎道:“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求,想問姑娘兩句話。”
素文道:“好,你說吧!”
蕭翎道:“那岳姑娘昨宵為什麼不肯見我?今日又差姑娘約我相晤,這其中有何內情?”
素文凝目思索了一陣,道:“說有內情,別說小婢還不太清楚,縱然是知道,也不能說給你蕭相公聽。”
蕭翎一皺眉頭,道:“你可知道,現在那岳姑娘又找我去,為了什麼?”
素文道:“為了什麼?”
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岳姑娘和你蕭相公,何親何故,小婢是一點不知,只知她為了你,用了不少心機,我們兩姊妹疲於奔命,南海五凶的事,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她好像不想讓你知道,她在暗中幫助你……”
言未盡意,卻突然止口不言。
蕭翎等了片刻,不見那素文再接下去,忍不住問道:“姑娘說完了麼?”
素文搖搖頭道:“沒有。”
蕭翎道:“那為什麼不說了?”
素文搖頭道:“小婢不能說,也不敢說。”
蕭翎道:“不妨事,在下只是聽聽。”
素文長長吁一口氣道:“小婢講話已經太多了,相公不用再問了。”
蕭翎回顧了孫不邪一眼,問道:“請教姑娘,在下這幾位朋友,可否能一同去呢?”
素文道:“小婢來時,姑娘並未吩咐什麼,不過就小婢所知,姑娘一向不願和生人相見。”
孫不邪道:“蕭兄不用為難,我等在此等候就是。”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那岳姑娘現在何處?”
素文道:“就在這附近不遠處。”
蕭翎回頭對孫不邪等抱拳一揖,道:“諸位請在此稍候,在下去去就來。”
孫不邪道:“兄弟請便。”
素文轉過身去道:“咱們可以走了。”
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蕭翎緊隨在素文身後,緩步向前行去。
出了那高大的宅院,素文回頭說道:“咱們走快一些如何?”
蕭翎道:“姑娘儘管施展,在下自信還追得上。”
素文微微一笑,道:“小婢已經見識過蕭相公的武功,那確實高明得很,小婢並無和蕭相公較量輕功之意。”
蕭翎想她數番隱身在暗中相助之事,不自禁臉上一熱。
素文似是已瞧出了蕭翎尷尬之狀,突然放腿奔去,口中喝道:“小婢帶路了。”
此女輕功極佳,蕭翎一怔神間,那素文已經奔出四五丈遠,急急一提真氣,放腿向前追去。
兩人各逞輕功,放腿疾奔,片刻間已奔出十幾里路。
蕭翎全力追趕,已然追上了一丈左右,卻不料素文突然停下腳步,蕭翎不及防,幾乎撞到了素文的身上。
倉促問一吸真氣,收住了急衝之勢。
素文微微一笑,道:“蕭相公輕功果然高強。”
蕭翎緩緩吐口氣,道:“怎麼不走了?”
素文手指著數丈外綠蔭深處,一座隱現的茅舍,道:“到了,就在那茅舍之中。”
蕭翎望那茅舍一眼,欲言又止。
素文緩步而行,一面說道:“蕭相公,等會見岳姑娘還望你說話小心一些。”
蕭翎道:“為什麼?”
素文道:“她夠苦了,你不能再傷害她。”
蕭翎道:“好吧,在下儘量忍耐就是。”
說話之間,已然行近茅舍。
素文舉手在籬門上拍了兩掌。
但聞籬門呀然,一個全身紅衣。背插長劍的俏麗少女,當門而立。
素文低聲問道:“姑娘在麼?”
那紅衣少女打量了蕭翎一眼,道:“姑娘在,蕭相公請進去吧!”
蕭翎微微一怔,暗道:這丫頭怎知我姓蕭。
心中念轉,人卻緩步走了進去。
只見室中佈設極為簡單,一張木桌,和四張竹椅之外,別無他物。
靠左面一面淡藍的粗布垂簾和一堵單牆,把茅舍分成了內外兩間。
那素文留在茅屋外面未進來,那紅衣少女,卻緊隨蕭翎身後而入,低聲說道:“相公,我去稟告姑娘一聲。”
只聽那垂簾之內,傳出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你退出去。”
布簾啟動,緩步走出來一個玄色勁裝的少女。
那紅衣婢女欠身應了一聲,悄然退出室外。
§第八章 述往事黯然神傷
蕭翎雙目投注到玄衣少女身上,果然是一別五年有餘的岳小釵,只是此刻的風韻,更為動人一些。
岳小釵眉宇間,流現出一片憂鬱,但卻強展歡顏微微一笑,道:“瞧什麼?難道已不認識姊姊了麼?”
蕭翎恭恭敬敬,抱拳一揖,道:“數年來,姊姊的音容笑貌,一直縈繞小弟心懷,豈有不認識的道理。”
岳小釵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卻是變的多了,如是我陡然見你,姊姊當真是無法認出。”
蕭翎道:“我變的強壯了……”
岳小釵接道:“也長大了,分手之時,你還是一個瘦弱多病的小孩子,現在,卻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了,唉!五年時光,不算短,也不算長,但卻是有太多的變化。”
蕭翎只見她言詞中,若有著無限的感傷,心中大為奇怪,暗道:岳姊姊一向是豪放堅強,怎的此刻卻是這般的多愁善感。抬頭看去,只見她一對明亮的眼睛中,閃動著濡濡淚光,心頭更是駭然,急急問道:“姊姊你怎麼了?”
岳小釵微微一笑,道:“我很好啊!咱們多年不見,今天該好好談談才是。”
蕭翎想到她悲慘的際遇、經歷的痛苦,亦不禁有些黯然神傷,長嘆一聲,道:“姊姊,這些年來,你受了很多的苦,是麼?”
岳小釵道:“姊姊從小闖蕩江湖,吃些苦也算不得什麼,倒是你嬌生慣養,在父母餘蔭之下長大,那些苦難的日子,不知你如何度過。”
蕭翎道:“雖然吃點苦頭,但是都已過去,現在我不是很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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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岳小釵道:“你長大了很多,和昔年簡直是兩個人,如今你已揚名武林,譽滿江湖,那些苦總算是沒有白吃。”
蕭翎道:“小弟得有今日,全是姊姊相助之力……”
岳小釵道:“姊姊沒有好好照顧你,使你流落江湖吃苦,想起來姊姊就不安的很。”
蕭翎道:“往事已成過去,姊姊不用引咎了。”
岳小釵指著蕭翎身旁竹椅,說道:“坐下來,咱們好好談談。”
蕭翎依言坐了下去,道:“姊姊也請坐吧!”
岳小釵微微頷首,坐了下去,說道:“兄弟,告訴我這幾年你的經歷。”
蕭翎把幾年來自己的遭遇,經過,去繁從簡,說了一遍。
岳小釵很仔細的聽了一遍,道:“你一人得三位老前輩傾囊相授武功,也算得大大的造化了。”
蕭翎忽然想起了昨夜之事,說道:“姊姊,小弟心有一件不解之疑,問了出來,還望姊姊不要生氣才好。”
岳小釵道:“可是因為我昨夜不肯見你的事?”
蕭翎道:“正是此事,小弟實是想不通何以姊姊竟不肯和我相見呢?”
岳小釵道:“過去的事,不用提它了,現在咱們不是相對而坐了麼。”
蕭翎道:“這些日子,姊姊一向在暗中幫助於我,小弟心中是感激不盡……”
岳小釵道:“不要講這些了,這些說起來,豈不是太見外了麼?”
蕭翎在這陣談話的時間中,一直留心著那岳小釵的神情,果然發覺她,雖然在說話之中,卻無法掩住那眉宇間重重憂苦,當下說道:“姊姊,你好像有著很多的心事,是麼?”
岳小釵道:“唉!心事只有一件,但卻是剪不斷、理還亂,竟使我莫所適從。”
蕭翎道:“什麼心事呢?不知可否告訴小弟。”
岳小釵舉手理一下鬢邊的散發,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當真是不知從何開口。”
蕭翎怔了一怔,道:“什麼事如此嚴重?”
岳小釵一對明亮的雙目,盯住在蕭翎的臉上,緩緩說道:“兄弟,你已經長大了,和昔年兒時的情景,已然大不相同了……”
蕭翎道:“是啊!小弟出道江湖,時日雖然不長,但卻經歷了無數的奸詐風險,唉!這數月江湖上的生活,有如過了十年一般,自信長了很多的見識,姊姊有什麼心事,說給小弟聽聽,也許小弟可以為姊姊分憂解愁。”
岳小釵神情肅然,緩緩的說道:“兄弟,你認識一位百里姑娘,是麼?”
蕭翎道:“她就是北天尊者之女,名叫百里冰……”長長嘆息一聲,道:“她對小弟有過數番相助之情。”
岳小釵道:“你可要報答她麼?”
蕭翎道:“小弟豈是忘恩負義的人,自然是要報答她了。”
岳小釵道:“兄弟,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蕭翎道:“但得小弟知曉,自然要傾盡所知,奉告姊姊。”
岳小釵道:“一個人如若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那應該如何報答?”
蕭翎呆了一呆,道:“這個麼!很難說了。”
岳小釵道:“為什麼?”
蕭翎道:“那要看他救人的動機何在,如若是出乎真心,別無所期,這恩情自然是其重如山,其深如海了。”
岳小釵輕輕嘆息一聲,道:“人之初行,完全是出乎於心,可是以後卻變的有所企圖,那又該當如何?”
蕭翎道:“只要他不是大奸巨惡,受人之恩,應該報答才是。”
岳小釵雙目中奇光閃動,打量了蕭翎一眼,道:“兄弟,不論他要些什麼,都應該答應他麼?”
蕭翎道:“只要他不是為害人間,都應該……”
忽然間,心有所感,住口不言。
岳小釵道:“為什麼不說了?”
蕭翎道:“姊姊,你問小弟這些話,是指何人而言?”
岳小釵道:“一個人也就是了。”
蕭翎道:“姊姊可曾和他認識?”
岳小釵淡淡一笑道:“相識又將如何?”
蕭翎沉吟一陣,道:“姊姊,你有很多話,似都是有感而發。”
岳小釵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蕭翎望了岳小釵一眼,接道:“小弟想到了一件事,說錯了,姊姊不要生氣。”
岳小釵道:“什麼事?”
蕭翎道:“姊姊說的那人,可是藍玉棠麼?”
岳小釵先是一怔,繼而搖搖頭,道:“可是因為那藍玉棠昨夜要你轉給我一個錦袋?”
蕭翎道:“如若姊姊說的是自己的心事,那施恩之人……”
突聽素文尖叫道:“不行,姑娘在和客人說話,如何能讓你進去!”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兩扇木門,被人一腳踢開,玉簫郎君手提玉簫,當門而立。
蕭翎抬頭望去,只見玉簫郎君的臉色白裡泛青,雙目中直似要噴出火來,緊緊盯住蕭翎的臉上瞧了好一會,緩緩轉往岳小釵的臉上,仰天打個哈哈,道:“岳姑娘取消了在下之約,就是為了要和蕭翎見面麼?”
蕭翎看到他激憤的神色,心中既奇怪,又不安,忖道:這玉簫郎君武功高強,如是陡然出手施襲,激憤中必將是追魂奪命,凌厲無比。急急提聚真氣,暗作戒備。
岳小釵初見玉簫郎君,亦是大為吃驚,但不過一瞬之間,又恢復了鎮靜之容,淡淡一笑道:“是又怎樣?”
蕭翎知道玉簫郎君脾氣躁急異常,岳小釵這等冷漠神態對他,說不定立時激起他的怒火,不覺行前一步,擋在了岳小釵的身前。
那知事情完全出了蕭翎的意料之外,玉簫郎君不但未立時出手,反而怒火全熄,緩步行了進來,淡淡一笑道:“驚擾你的談興了。”
蕭翎道:“不妨事。”
玉簫郎君也不用兩人讓坐,伸手牽過一把木椅,坐了下來,說道:“適才在大宅之中,兄弟多有冒犯,還望蕭兄多多原宥。”
蕭翎心中大奇,暗道:這位冷傲之人怎的忽然對我這般客氣起來。
心中念轉,口中連連應道:“言重了,言重了。”
玉簫郎君道:“蕭兄幾位貴友,都還在大宅院中等候麼?”
此人無話找話,盡談些不著邊際的事,蕭翎又不能不答,只好應道:“不錯。”
玉簫郎君道:“你那幾位貴友,定然十分懸念蕭兄,你如不及時回去,他們只怕要追蹤而至。”
蕭翎一時之間,不明他言中之意,呆了一呆,道:“追蹤至此,又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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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2:26
五七
玉簫郎君道:“岳姑娘不願見生人,如是你那貴友,全部追來,豈不是打擾了岳姑娘麼?”
蕭翎想了一想,暗道:這話倒也不錯,孫不邪和無為道長,在武林之中,身份甚高,如追蹤至此,岳姊姊如不招呼他們,豈不是開罪他們麼?當下說道:“當該如何才是?”
玉簫郎君微微一笑,道:“蕭兄去和他們招呼一聲,別要他們追來就是。”
蕭翎心中暗道:去招呼他們一聲也好,舉步向室外行去。
只見素文站在窗外,以目示意,不要他離開。
蕭翎心中一動,行到門口,突然又停了下來。
回頭望去,只見岳小釵站在一側微垂螓首,愁鎖柳眉,心中似有著無限憂苦,心中奇道:岳姊姊好像不喜見玉簫郎君,又似是有些畏懼玉簫郎君,看來,這其間只怕別有內情。
心中念轉,人又走了回來。
玉簫郎君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你怎麼不走了?”
蕭翎道:“我一直沒有說要走啊!”
玉簫郎君冷哼一聲,道:“他們如果追來此地,那將如何是才好?”
蕭翎望了岳小釵一眼,道:“不敢有勞閣下費心。”
玉簫郎君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蕭翎!你當真想和張某人作對麼?”
蕭翎道:“沒有啊?我為何要和你作對。”
玉簫郎君道:“你如不願和我作對,那就快離開此地。”
蕭翎越聽越覺奇怪,心中忖道:不知岳姊姊為何會對這個玉簫郎君,生有畏懼之情,難道岳姊姊受了他什麼暗算,隨時都可被他置於死地,故而不敢反抗於他……果真如此,我是定得留此,保護岳姊姊了……
他只管用心推想,忘記了玉簫郎君的問話。
玉簫郎君不聞蕭翎回答之言,突然冷笑一聲,道:“蕭翎,你如真想和我為難,今日只有一途可循了。”
蕭翎道:“那一途?”
玉簫郎君道:“咱們各憑武功,以決生死。”
蕭翎偷眼向岳小釵瞧去,只見她一雙星目之中,隱隱含著淚水,臉上是一片茫然無主的神色,顯然是心中正有著無法告人的痛苦。
但聞玉簫郎君說道:“蕭翎,你如不敢和我決一死戰,那就盡快離開此地,從今之後,不能再和岳小釵姑娘相見。”
蕭翎心中暗道:此人武功高強,如是各出全力相搏,鹿死誰手,實難預料,目下江湖上大亂正殷,我蕭翎要留下這有用的生命,為武林同道謀命。此人孤傲不群,卻無惡跡,讓他一步,又有何防?當下說道:“閣下武功高強,蕭翎自知不敵,何況,彼此無怨無仇,為什麼一定要動手相拚呢?”
玉簫郎君接道:“你如不願和我動手,只要答允我從今之後,不再和岳小釵姑娘見面。”
蕭翎劍眉一聳,道:“閣下逼人過甚了,岳姊姊和蕭翎……”
玉簫郎君怒聲喝道:“住口!”
蕭翎再難忍耐,也厲聲以對,道:“閣下傲氣凌人,目空四海,需知我蕭翎是有心相讓,並非是怕你。”
玉簫郎君突然一振手中玉簫,道:“這茅舍之後,有一片空曠的草地,咱們此番動手,定當不死不休。”
蕭翎怒道:“閣下再三相逼,我蕭翎恭敬不如從命了。”
玉簫郎君道:“好!咱們走吧!”當先向外行去。
蕭翎回頭看去,只見岳小釵仍茫然而坐,似是正在思索著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對眼下發生的事情,似是渾如不覺。
蕭翎暗暗地嘆息一聲,忖道:岳姊姊和玉簫郎君之間,似乎是有著一種很微妙的關係……
心中念轉,人卻隨著玉簫郎君走了出去。
素文呆呆地望著兩人,似是想出言阻止蕭翎,但卻終於忍了下去。
蕭翎緊隨在玉簫郎君的身後,到茅舍後面,果然見一片寬闊的草地。
玉簫郎君手橫玉簫,站在場中。
蕭翎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劍把,緩步行了過去。
玉簫郎君一振手中玉簫,道:“閣下亮劍吧!咱們這一戰,非同於平常的比武,儘管施下毒手,不分生死,不許停手。”
蕭翎神色肅然,緩緩說道:“閣下既然劃出道兒,在下一定奉陪,不過,在未動手前,在下心有幾點不明之處,很想問個明白出來。”
玉簫郎君道:“你說吧!不過要簡略扼要,我不想拖延太久時間。”
蕭翎道:“咱們彼此無仇無怨,為什麼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
玉簫郎君仰天大笑三聲,道:“在下原無和你勢不兩立之心,不過,此刻情勢不同了,你蕭翎一日不死,在下就有寢難安枕,食不知味的感覺。”
蕭翎道:“蕭某也隱隱覺得閣下對我,似乎是積恨甚深,這就使在下不解了,何以閣下對我如此深恨?”
玉簫郎君冷冷說道:“難道你當真的不知道麼?”
蕭翎道:“好像是為了岳姑娘。”
玉簫郎君道:“不錯,正是為了岳小釵……”
蕭翎接道:“岳姊姊和我五年前就相識,情若姐弟……”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道:“就是你和她情意太深,所以,我非得殺你不可。”
蕭翎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話聲微微一頓,接道:“閣下只怕是誤會了。”
玉簫郎君冷然說道:“不用多費唇舌,亮出兵刃吧!”玉簫一起,“金龍探爪”,直向蕭翎前胸點了過來。
蕭翎右手一抬,快速絕倫的拔出長劍,封住玉簫,道:“只為了我和岳小釵姑娘相識,閣下就不容我蕭翎活在世上,這等霸道的事,倒是少聞少見。”
玉簫郎君不答蕭翎之言,玉簫揮動,連攻八簫。
這八簫攻勢猛惡至極,幻起了一片簫影而下。
蕭翎心中大怒,暗道:這人如此的不可理諭,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看來難以使他停手了,全神運劍,封開八簫之後,還擊八劍。
八簫來,八劍去,簫劍相觸,響起了一片脆鳴之聲。
玉簫郎君擋開了蕭翎八劍之後,心中暗暗忖道:這人無怪在極短的時日之中,揚名於江湖之上,果然有著非常的本領,今日如想取他之命,非施下殺手不可了。
心念一轉疾退五尺,緩緩舉起手中玉簫,道:“蕭翎,我這玉簫之中,藏有見血封喉的絕毒暗器,而且可從每一個簫孔之中,發射出來,你要小心了。”
蕭翎心中暗道:他急欲求勝,已到不擇手段之境,定然是想施展暗器了,想到他這玉簫發射暗器之奇、之毒,亦不禁有些駭然,當下吸一口氣,道:“閣下既是非得和蕭某拚個生死出來不可,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閣下有什麼驚人之技,儘管施展出來就是。”
口中說話,左手卻探入懷中,迅快的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右手執劍,蓄勢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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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2:33
五八
玉簫郎君緩緩舉起手中玉簫,雙目神光,逼注在蕭翎臉上。
雙方各自運氣,力貫兵刃,立時間,即將展開石破天驚的一搏。
兩人的神色,都顯得十分莊嚴凝重,顯然,兩人心中都沒有制勝的把握。
突然間,人影閃動,挾風而至,一身玄裝的岳小釵,已然站在兩人之間。
這時蕭翎和玉簫郎君,都已經提聚了十成功力,準備作孤注一擲的拚鬥。
兩人交手數招之後,都已經明白遇上了勁敵,兩人都知道這全力一搏中,必然要有一人受傷,也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但又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岳小釵及時而至,阻止了兩人的搏鬥。
玉簫郎君緩緩垂下手中的玉簫,說道:“姑娘不覺得我們兩人之中,應該死去一個麼?”
岳小釵星目中滿蘊淚光,柔和地說道:“何苦呢?你們本來無怨無仇啊!”
玉簫郎君眉宇間閃掠過一抹堅毅的神色,緩緩說道:“只因為這世間,容不下我們兩人,因此,在我們之中,必該有一個死亡才是。”他說話時神情平靜,但語氣卻是堅定無比。
蕭翎滿臉迷惘的望了玉簫郎君一眼,惑然說道:“天地遼闊,河山綿長,為什麼不容我們兩個並存人間?”
玉簫郎君仰天大笑三聲,道:“蕭翎,你是當真的不知呢?還是在有意的裝胡塗?”
蕭翎道:“在下實在想不出,咱們何以不能並存於世。”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小妹身受張兄之恩,必有一報,但此事和我蕭兄弟毫無關係,你不用遷怒於他了。”
玉簫郎君臉色一變,道:“依姑娘之見呢?”
岳小釵道:“尚望張兄能夠寬限小妹一點期限……”
玉簫郎君接道:“好!你要多少時間,才能決定?”
岳小釵道:“一年時光如何?”
玉簫郎君搖搖頭道:“太長了,在下難有如此耐性。”
岳小釵柳眉聳揚緩緩說道:“張兄之意?”
玉簫郎君道:“至多不能超過三個月!”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三個月……”
玉簫郎君道:“不錯,三個月在姑娘感覺中,也許是彈指即過,可是在下感覺中,卻有著度日如年之感。”
岳小釵望了滿臉迷惘、茫然的蕭翎一眼,緩緩說道:“好吧!就是三個月,不過,我也有一件事奉求。”
玉簫郎君道:“但得力所能及,在下是無不答允。”
岳小釵道:“在三月之內,小妹不願再聽到幽幽簫聲,也不願張兄經常在我左近出現。”
玉簫郎君慘然一笑,道:“好!我答應你,但不知三月限滿,咱們在何處相見?”
岳小釵略一沉吟,道:“三月期滿,咱們在衡山斷魂崖底相見!”
玉簫郎君慘笑兩聲,道:“古往今來,從無一人下過斷魂崖。姑娘相約在斷魂崖底相見,倒是隱秘的很。”
岳小釵道:“你如害怕,咱們就不用見了!”
玉簫郎君道:“姑娘放心,在下自會先姑娘而到。”
岳小釵道:“約期已定,你可以走了吧!”
玉簫郎君道:“好!在下就此別過。”轉身而去,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蕭翎只覺重重疑問盤旋腦際,呆呆地站在當地。
岳小釵目注那玉簫郎君去遠,幽幽說道:“蕭兄弟,可知那一夜,我為什麼不肯見你麼?”
蕭翎心中似是有些明白,但仔細想去,卻又有些茫然不解,當下說道:“小弟有些知道,但仔細想去,又有些不明白了。”
岳小釵本是愁鎖眉梢,聽得蕭翎這幾句話,忍不住嗤的一笑,道:“兄弟,這一年來,姊姊終日生活在愁苦之中,唉!久而久之,倒也習慣了。”
蕭翎更是茫然,說道:“姊姊有事,吩咐小弟一聲就是,那也不必愁苦啊……”忽然想到,岳小釵數度暗中相助之事,如論到武功智謀,岳小釵只怕比自己強過甚多,她既然無能解決的事,自己如何能夠助她,不禁臉上一熱,住口不言。
但聞岳小釵黯然說道:“此事看來簡單,說來卻十分複雜,我今日請你來此,早已想了很久,與其讓事情拖下去,還不如早些告訴你好!唉!世上有很多事,不是憑仗武功能解決的……”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地不是談話所在,咱們回到茅舍中去吧!那玉簫郎君一向言而有信,他既然答應,三月之內不來驚擾,定然不會失信,姊姊有很多話要對你說,還有善後之事也要拜託兄弟你了。”
蕭翎呆了一呆,道:“善後之事……”
岳小釵接道:“咱們到房中再談吧!”轉身向前行去。
素文替兩人送上兩杯香茗之後,悄然退了出去。
蕭翎迫不及待地說道:“姊姊,剛才你那句善後之事,是何用心?”
岳小釵似是已經鎮靜了下來,淡淡一笑,道:“不用緊張,姊姊要你來就是要仔細的說給你聽。”
蕭翎道:“小弟此刻滿腹疑惑,茫然,姊姊快些說吧!”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中州二賈想來已經告訴你了……”
蕭翎接道:“不錯,他們把姊姊囚禁在一座密室之中,被姊姊逃了去,為了此事,他們一直衷心難安……”
岳小釵淡淡一笑接道:“不用替他們求情,我如要殺中州二賈,就算他們有十條命,也難再活在世上了,我本無記恨他們之心,他們認你作了龍頭大哥之後,這筆小小的怨恨,早已在我的心中一筆勾去了……”
蕭翎道:“姊姊縱然大量包容;不再怪罪他們,但小弟也要他們到姊姊面前來負荊請罪。”
岳小釵道:“不用了,他們並不是很壞的人……”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那時姊姊的武功,自顧不暇,自然無能再顧到兄弟你了。唉!我帶你離家出走,使你這宦門公子,捲入江湖的恩怨之中,午夜夢迴,捫心自問,心中這一份不安,定非你能瞭然。”
蕭翎笑道:“我現在不是很好麼?如不是姊姊帶我離家,小弟豈有今日這點成就,何況,當時是我纏住姊姊不放,要隨姊姊離家,姊姊何咎之有,小弟此刻,急欲知道的,是關於姊姊的事。”
岳小釵道:“姊姊被中州二賈關入那座密室之後,不久就被人救了出來……”
蕭翎心中一動,接道:“可是那玉簫郎君救了你?”
岳小釵點點頭道:“不錯,其人武功絕世,只是生性孤傲,目空四海、眼中無人,唯獨對我,愛護有加,一往情深……”
蕭翎自言自語地接道:“我有些明白了。”
岳小釵淒涼一笑,繼續說道:“他救了姊姊之後,帶我去洗心茅舍……”
蕭翎突然想到岳雲姑的屍體,五年前一幕舊事,突然間展現腦際:那衡山腳下,修竹叢中的洗心茅舍,那骨瘦如柴,冷漠不近人情的白髮老嫗,岳小釵孤身一人,拒擋強敵的惡鬥……當下說道:“雲姨的屍體,還在那洗心茅舍之中,姊姊可曾見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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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2:40
五九
岳小釵點點頭,道:“故人情深,那洗心茅舍主人,雖然當初只允我等候七日,但我卻過了期限甚久,原想七日限滿之後,以她冷僻的性格,再也不會照顧家母的屍體,那知她竟照顧的十分周到,家母屍體絲毫無損。”
蕭翎想到昔年雲姨對自己呵護惜愛,情意如海,想不到短短數月相處,一別竟成永訣,不禁黯然流下淚來,說道:“雲姨的屍體現在何處?小弟該去拜奠一番才是。”
岳小釵道:“我和玉簫郎君,趕去洗心茅舍,見家母遺體完好如初,才放下心來,本想遵照家母遺書,把她屍體送往沉燕谷,但卻為洗心茅舍主人所阻……”
蕭翎接道:“現在呢?雲姨屍體存放何處?”
岳小釵道:“仍在洗心茅舍之中。”
蕭翎道:“姊姊,為什麼不把雲姨屍體安葬起來?”
岳小釵道:“那時姊姊處境仍危,天下武林人物,仍在追捕於我,隨時會遇上強敵動手,擔心損傷到家母屍體,那洗心茅舍主人,既然無心逼我搬遷,也樂得留在那裡了。”
蕭翎道:“以後呢?”
岳小釵道:“姊姊又被幾批江湖人物發覺追蹤,但都為玉簫郎君所傷。”
蕭翎道:“那玉簫郎君對姊姊很好了。”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平心而論,他對我呵護愛惜,無微不至,姊姊得他數度相救,如非有他保護,今日只怕難再見到蕭兄弟了。”
蕭翎望了岳小釵一眼,欲言又止,緩緩垂下頭去。
岳小釵接道:“那玉簫郎君發覺姊姊武功不高,在江湖之上走動,隨時有性命之危,就帶姊姊去求見一位息隱多年的老前輩,費盡了心機,苦求數日,才得到了那位老前輩的答允,把我收留門下……”
蕭翎接道:“這就奇怪了,玉簫郎君那時武功強過姊姊甚多。為什麼不肯自行傳授姊姊的武功,卻要跑去求人?”
岳小釵道:“因他的武功路數,和我所學不同,學起來事倍功半,縱有所成,也有限度,他為我籌算,才去求那位老前輩收留於我……”
蕭翎道:“姊姊此刻的武功,似是尤在那玉簫郎君之上,想來傳授姊姊武功的那位高人,定然是超凡入聖的人物了。”
岳小釵道:“這個,恕姊姊不能告訴你了。”
蕭翎奇道:“為什麼呢?”
岳小釵道:“那人收留姊姊之時,曾經約法三章,第一是她只能傳我武功,但卻不准正式拜師,也不承認我是她門下弟子。”
蕭翎道:“這人很怪,第二件又是何約法?”
岳小釵道:“第二件是不許我說姓名、住址。第三件是我不能把她傳授於我的幾種絕技,轉授給別人。”
蕭翎道:“江湖之上,各大門派,都望他本門武功,發揚光大,吸收人才,傳授絕技,那人不肯讓姊姊把她的絕技傳諸後人,當真使人費解。”
岳小釵道:“姊姊在初學之時,也是作此想法,但後來才知道不能怪她。”
蕭翎道:“那是為了何故?”
岳小釵道:“因為有幾種武功,手法太過惡毒,不能流傳於世,如是藝傳非人,流害極大,因此,那位老前輩才決心絕傳於世,不願它流毒於武林之中。”
蕭翎想到岳小釵懲制南海五凶的金針定腦手法,果是惡毒無比,從未聽聞,心中暗道:人心多變,那位老前輩的顧慮,倒也是不能算錯。當下說道:“如若那位老前輩能夠用番心思,把那些太惡毒的手法廢去,餘下一些……”
岳小釵接道:“每一門的武功,都有它特殊之處,如是去其精奇,還有什麼流傳的價值呢?”
蕭翎道:“姊姊說的是。”
岳小釵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在那裡留住了四年不到,日夜苦求進境,幸有小成之際,那位老前輩突然逼我離開,不准我再留住那裡。”
蕭翎奇道:“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岳小釵道:“至今仍然是一個隱秘,姊姊想了數日夜,用盡心機,也是猜它不透……”
舉手理一下垂鬢秀髮,接道:“姊姊重入江湖,第一件事,就是打聽你的下落,得知你落江而死,心中痛苦萬分,找到了你落江之處,設靈奠拜,痛哭三日夜,流盡血淚,如非想到,要替母親和你報仇,只怕早已投江而死……”
蕭翎嘆息一聲,道:“姊姊如此情意,真使小弟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岳小釵接道:“半年之後,突然又聽你出現江湖的訊息,姊姊驚喜若狂,天涯追蹤,那知竟然是藍玉棠假冒兄弟之名,一腔狂喜,又變得曇花一現……”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我見那假冒你名的藍玉棠,心中十分氣怒,曾經狠狠教訓了他一頓,卻不料因此又招來一些麻煩。”
蕭翎道:“可是那藍玉棠為姊姊……”
他本想說,可是那藍玉棠為姊姊的容色所迷,苦苦追求於你,但下面之言,難於出口,只好住口不言。
只聽岳小釵接著說道:“姊姊稍微平靜的心情,又激起了一陣波瀾,既覺愧對母親遺言,又覺難向你那父母交代,心中痛恨。愧咎,實非言語能夠形容,那夜,我獨自宿住在一座荒廟之中,悲痛過來,耳目也失去了靈敏,竟然依在壁上睡去,醒來時,發覺已為人點了穴道……”
蕭翎怒道:“什麼人敢對姊姊如此無禮?”
岳小釵望了蕭翎一眼,看他激憤之情,形諸神色之間,好像親眼看到了自己被人捆起一般,當下接道:“百花山莊中人,兩個獐頭鼠目的小嘍囉,他們見我醒來,竟然敢出言戲污,姊姊心中雖然急怒無比,但因穴道被點,一時竟是無能反抗,只好閉目不理他們……”突然垂下鳳目,住口不言。
蕭翎正聽得心中憂急,問道:“以後呢?”
岳小釵緩緩說道:“以後,兩人竟然對我無禮,當時情形,姊姊求生難得,求死不能,但那玉簫郎君卻及時趕到,出手擊斃兩人。”
蕭翎道:“這麼說來,玉簫郎君,又救了姊姊一次。”
岳小釵道:“不錯,正因他數番救了我,又帶我投入名師之門,學得絕技,對我可算得仁至義盡,恩如山高……”
她突然住口不言,抬起雙目,在蕭翎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兄弟,你已經長大了,懂了很多的事,姊姊也不用對你保留,我要有一句,說一句了。”
蕭翎道:“小弟洗耳恭聽。”
岳小釵仍然猶豫了一陣,接道:“玉簫郎君救了我之後,又發覺我心中憂苦甚重,怕我再遇危險,不肯離開我,陪我遨遊名山勝水,他一支玉簫,早已吹得出神入化,姊姊我從小,就得母親授與彈琴之技,後來,投入那位隱名老前輩的門下,又得她指點彈琴之術……”
一頓語聲,回顧了蕭翎一眼,接道:“那時,玉簫郎君,對我雖然體貼入微,但他一直是發於情,止於禮,視我如手足妹妹。”
蕭翎道:“他終日陪姊姊遊山玩水,吹奏玉簫,為姊姊解悶,又無其它用心,也算得一位君子人物了。”
岳小釵道:“兄弟,你可記得一句名言麼?”
蕭翎道:“什麼名言?”
岳小釵道:“日久情生,那玉簫郎君,終日裡陪著我遊山玩水,姊姊不覺之間,亦對他生出情愫,只是當時未曾想到罷了。”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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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岳小釵接道:“在一個月華似水的晚上,玉簫郎君帶我在九華山頂賞月,他早已知曉,姊姊彈琴之技,不知何時,竟為我備了一張瑤琴,他對月吹簫,意興豪放,大有傲視九州島,惟我獨尊之概;姊姊技癢,不自覺的取過瑤琴,彈奏起來,琴簫和奏,引動了百鳥夜鳴。”
蕭翎道:“看來那玉簫郎君頗有心機,他為姊姊備了瑤琴,卻永遠不求姊姊彈給他聽,用玉簫勾引起姊姊的雅興,使姊姊情難自禁。”
岳小釵道:“唉!你當真是長大多了,知道了很多事……”
語聲微頓,接道:“不知何時,那玉簫郎君的簫聲,突然折轉,縷縷柔情,由那簫聲之中揚起,情如小橋流水、煙村人家,姊姊在他簫聲導引之下,琴音也為之一變,渾然忘我,浸沉在一片似水柔情之中。”
蕭翎道:“詩情畫意,陽春白雪,那境界的確是動人的很。”
岳小釵道:“以後……”以後了半天,竟是接不下去。
蕭翎道:“以後怎麼了?”
岳小釵一咬牙,接道:“以後麼?那琴音、簫聲,不知何時停下,姊姊清醒時,發覺偎依在玉簫郎君的懷中而坐。”
蕭翎突覺一股莫名的感傷,直泛心頭,頭重腳輕,幾乎一跤栽倒。
他舉手輕輕在腦袋上拍了一掌。
岳小釵道:“兄弟,你怎麼了?”
蕭翎一提氣道:“我很好啊!那玉簫郎君可曾……”
岳小釵道:“他握著姊姊的手,求姊姊答允,終身和他為侶,他自豪的說道,普天之下,只有他玉簫郎君一人,才配娶姊姊為妻,也只有姊姊一人,才配嫁給他玉簫郎君。”
蕭翎道:“口氣很大,姊姊可曾答應了他?”
岳小釵道:“好像是答應了,不過,我曾經提了兩個條件。”
蕭翎道:“什麼條件?”
岳小釵道:“第一件,我要他助我復仇。”
蕭翎道:“他答應了沒有?”
岳小釵道:“自然是答應了。”
蕭翎道:“第二件呢?”
岳小釵雙目凝注在蕭翎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第二件麼?我要他等三年,如若三年中,仍然沒有兄弟你的訊息,姊姊即將在玉簫郎君相助之下,仗劍復仇報了大仇之後,再答允他的婚事。”
蕭翎道:“現在呢?我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啊!”
岳小釵道:“只怪姊姊當時少說了兩句,如今很難辯說的清楚了。”
蕭翎道:“那不是說的很清楚麼?你要他等三年,探我生死,可是現在還未滿一年期限,已證實了我還活在世上,姊姊要是不喜歡他,自然是前約不算了。”
岳小釵道:“當時,我只說要他等候三年,找尋兄弟,但我卻沒有說明,找到了兄弟之後,又該如何……”
蕭翎道:“自然是前約毀棄。”
岳小釵道:“姊姊正是作如是想,但那玉簫郎君,並不這樣啊!”
蕭翎道:“想不到玉簫郎君那等人物,也會賴皮!”
岳小釵道:“不能怪他,他對姊姊施恩甚深……”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有一件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姊姊一直沒有給你說過,唉!那時你年紀太小,姊姊就算說給你聽了,你也不懂。”
蕭翎道:“什麼事啊?”
岳小釵道:“你那雲姨遺書之中,曾經指明了姊姊終身大事,要姊姊……”突然泛起了兩頰羞紅,垂首不言。
蕭翎道:“雲姨對我愛護備至,在我心目中早已敬他如娘。”
岳小釵緩緩抬起頭來,閉上雙目,說道:“那遺書中說明了,要我嫁你為妻。”
蕭翎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岳小釵臉上的紅暈更見鮮明,但她仍然接著說道:“那遺書上不但限定姊姊要嫁你為妻,而且還指明了姊姊該如何去做……”
停了一停,接道:“這些話,姊姊雖羞於出口,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直對你說了,但願兄弟不要笑姊姊語無倫次才好。”
蕭翎道:“在小弟心目之中,視姊姊有如天人一般,怎敢有絲毫輕藐姊姊之心。”
岳小釵輕嘆一聲又道:“反正這件事,不論早晚都得告訴你,此刻再不對你說明,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最後一句話,似是預藏凶機,只聽得蕭翎呆了一呆,正待追問,岳小釵又接口道:“家母在遺書中,說的很明白,她說兄弟你,生具絕脈,縱然習練上乘內功,也未必就能把絕脈打通,能否過得二十歲,很難預料,因此,遺書中指明,要姊姊把她遺體送走之後,重返長碧湖畔丹桂村,暫不為她報仇,先和你結成夫婦……”
蕭翎只覺臉上一熱,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岳小釵。
岳小釵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家母要我為你們蕭家,生上一對兒女、續了你蕭家的香火,然後,再給她報仇,她信中詳細的說明了為她報仇的方法。那知事情變化迅快,完全出了家母的預料,唉!兄弟,如是沒有家母這一封遺書,姊姊是死也不敢帶你出來的。”
蕭翎抬起頭來,星目中滿含淚水,輕輕嘆息一聲,道:“這中間,還有著如許內情,小弟如何能夠想到……”
岳小釵臉色一整,緩緩接道:“如今情勢已有轉變,姊姊處境,已非昔比,兄弟你已經衝破了死亡之關,學得一身絕技,以兄弟瀟灑才貌,正是深閨中夢裡情人,家母遺命,已成往事,姊姊也不用恪守遺命了。”
蕭翎只覺心中一片紊亂,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樣的滋味,沉吟了一陣,道:“姊姊之命,小弟無不遵從。”
岳小釵抬起頭,望望天色,道:“兄弟,那玉簫郎君的武功如何?”
蕭翎初嘗滋味,正感覺心中惶惶,茫然無措,卻不料岳小釵突然間問了這麼一句,怔了一怔,道:“武功高強,世所罕見。”
岳小釵道:“你自信比他如何?”
蕭翎道:“很難料鹿死誰手!”
岳小釵道:“他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兄弟之見,姊姊應該如何?”
蕭翎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岳小釵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顧慮,照實說出來吧!”
蕭翎星目中神光閃動,凝注在岳小釵的臉上,肅然說道:“那要看姊姊對他如何了,姊姊如是心中喜愛於他,自然可委侍終身,如是不愛他,小弟未死,自是可毀棄前約。”
岳小釵秀眉輕顰,緩緩說道:“還有一件事,姊姊未說明白。”
蕭翎道:“什麼事?”
岳小釵道:“如是毀棄前約,他對我也許不敢如何,但他一腔怨恨,定然會遷怒到你的身上,定會找你拚命。”
蕭翎一挺胸道:“他武功雖然高強,但小弟並不怕他。”
岳小釵道:“我知道,但二虎相鬥,必有一傷……”
蕭翎接道:“為了姊姊,小弟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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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岳小釵道:“你此刻已經是名滿江湖,武林道上,都把你視作夜暗中的明燈,也把你看作了唯一能夠抗那沈木風的人物,兄弟,大丈夫要作千秋世業,怎能為一個女子拚命……”
蕭翎只覺胸中沸騰,沉聲接道:“如若小弟內心中,有一位紅粉知己,那人就是姊姊你了,但我對姊姊不只是依戀情深,而且也敬若天人,小弟年幼,少不更事,這些年來,只感到姊姊的音容笑貌,經常出現我腦際,今日姊姊如不說明,小弟只覺著對姊姊有著一種依戀之心,一時間,還想不到情愫早生,就算小弟知道,也不敢說出口來,冒瀆姊姊。”
岳小釵道:“這些年來,午夜夢迴,我何嘗不是也在想唸著你,我對你有一份深深的愧咎;也有著一份憐惜,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覺著你應該跟在我身邊,我要照顧你吃食穿衣,五年來,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分手時孩童模樣,直到目前我在暗中瞧到了你,才發覺你已經長大成人。”
蕭翎道:“難道小弟完全沒有了昔年的模樣麼?”
岳小釵道:“昔年你嬌弱多病,令人惜憐,如今若臨風玉樹,英氣逼人。”
蕭翎緩緩垂下頭,道:“小弟仍然是昔年的蕭翎。”
岳小釵道:“不錯,神情間依稀可見兒時樣……”
長嘆一聲接道:“一個沈木風,已夠你對付了,如是再加個玉簫郎君,你怎能應付得了,解鈴還需繫鈴人,姊姊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辦了。”
蕭翎道:“姊姊昔年,對我呵護愛惜,無微不至,如今我已經長大了,為什麼不讓我保護姊姊一次呢?”
岳小釵突然展開愁容,換上了一副笑臉,道:“兄弟你過來。”
蕭翎緩步走了過去,恭恭敬敬地說道:“姊姊有什麼吩咐麼?”
岳小釵突然轉入室內,片刻之後,手中捧著一個三寸長,兩寸寬半寸厚的檀木盒子,臉色嚴肅地說道:“兄弟,好好的收存這只木盒。”
蕭翎伸手接過,說道:“姊姊,這木盒之中,放的什麼?”
岳小釵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醉心的禁宮之鑰!”
蕭翎吃了一驚,道:“禁宮之鑰?”
岳小釵道:“不錯,姊姊今日交給你,希望你能入禁宮一行。”
蕭翎搖搖頭,道:“這等珍貴之物,小弟如何有能力存盤,還是姊姊收存著吧!”
岳小釵苦笑一下,道:“你記得我已和那玉簫郎君訂下之約麼?”
蕭翎道:“言猶在耳,怎會忘記。”
岳小釵道:“這就是了,三個月的期限,彈指即屆,斷魂崖下之約,生死難以預卜,如若在三月之後,仍得不到訊息,這禁宮之鑰就算兄弟你所有,設法到禁宮中一行吧!你如想勝那沈木風,只怕是非得進入禁宮一趟不可。”
蕭翎神色肅然地說道:“姊姊,告訴我一件事,不要騙我。”
岳小釵道:“什麼事?”
蕭翎道:“你和那玉簫郎君,定下三月後斷魂崖底相會之約,用心何在?”
岳小釵道:“這個姊姊不能決定,全要看那玉簫郎君了。”
蕭翎道:“如若他逼姊姊過甚,姊姊可要和他動手?”
岳小釵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那要看那時情形如何了!”
蕭翎道:“我瞧他心地狹窄,對姊姊用情甚深,如是姊姊不允他的婚約,他決然不會放過姊姊,除非姊姊願意束手就縛,只怕是難免要有一場惡戰。”
岳小釵望了蕭翎一眼,沉吟不語。
蕭翎道:“姊姊答應讓小弟同去好麼?”
岳小釵道:“不成,你不能和玉簫郎君作對。”
蕭翎道:“為什麼?”
岳小釵嘆息道:“在玉簫郎君身後,還有一股龐大的實力,那人包括了傳我武功的師父,如果你殺了玉簫郎君,這些人決然不會和你善罷罷休,如是玉簫郎君傷了你,兄弟,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蕭翎道:“為了姊姊,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岳小釵秀眉一皺道:“兄弟別忘了一件事。”
蕭翎道:“又是什麼事?”
岳小釵道:“我已答應過了那玉簫郎君求婚,為什麼不可以當真的嫁給他呢?”
蕭翎怔了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岳小釵道:“兄弟,還有什麼事,要對我說麼?”
蕭翎道:“心中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從何說起。”
岳小釵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說了……”
臉色一變,冷冷接道:“姊姊已把心中的話全部說完,你又無話可說,也該告別了。”
蕭翎萬萬沒有想到,岳小釵突然下起了逐客令,呆了一呆,道:“姊姊要我走麼?”
岳小釵道:“嗯!兄弟你已經大了,男女有別,不宜在此多留。”
蕭翎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此別過了。”言罷,抱拳一揖。
岳小釵欠身一禮,道:“恕姊姊不送了。”轉身直行入內室。
蕭翎看她突然間這般決定,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悲痛,胸中熱血沸騰,雙目中淚水湧出。
悲苦茫然中,不知過了多少時光。
只聽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相公。”
蕭翎如夢初醒一般,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轉目望去,只見素文倚門而立,臉上亦是一片黯然的神色。
他鎮靜了一下精神,回顧了那分割大廳和內室的竹簾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道:“我該走了。”舉步向外行去。
他心中充滿了悲傷,昔年的款款深情,如今都化作了傷心之淚!竟是止不住那泉湧淚水,奪眶而出。
茫然中信步而行,也不知行向何方。
但聞水聲潺潺,一溪清流,橋阻眼前。
他心中充塞著感傷痛苦,竟然不知不覺的走錯了方向。
蕭翎行近了溪邊,茫然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一手支頤,呆呆地望著一片遙遠的雲彩出神。
忽然間,雲彩隨風化去,藍天間,未留下一點痕跡。
那變幻無常的雲彩,似給了蕭翎一種感觸的啟示,突然把他從黯然的迷惘中,拉回了現實。
他搖搖頭,鎮靜了一下心神,舉步行到溪邊,蹲下身子,撩起了一把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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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3:02
六二
冰冷的水,使他恢復了不少清醒,想到那巨大的宅院之中,還有著孫不邪,無為道長等,正在等待自己歸去。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流目四顧,辨認了一下方向,舉步行去。
那高大的宅院,仍然屹立在環繞的竹林之中,但在蕭翎的心目中,卻似有著物是人非,不勝滄桑之感,短短幾個時辰中,一切事物,都變得那般陌生。
孫不邪背著雙手,正站在宅院之前,一見蕭翎踽踽行來,立時大步迎了上去,叫道:“兄弟,你回來了。”
蕭翎抬起頭來,望了孫不邪一眼,茫然一笑,道:“回來了。”
孫不邪只覺蕭翎神色滄然,形貌也似有了很大的變化,短短幾個時辰的分別,竟有如過了幾年一般。
只見他一向開朗的眉宇間,卻被一種愁霧籠罩,清澈的雙目中,佈滿了紅色的血絲,似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戰之後,有著極度的睏倦,平日流現於神色間的堅強,和那威武不屈的氣度,此刻也完全消失,似乎是一種莫可言喻的神秘力量,在極短的時光中,把蕭翎完全改變。
孫不邪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你可是遇上了從未遇過的強敵,展開過一場惡戰?”
蕭翎搖搖頭,默然不語。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兄弟,你很疲累,是麼?”
蕭翎點點頭,淒苦一笑,道:“嗯!我很疲累。”
孫不邪目光轉動,突然發覺蕭翎衣袋之中,裝著一個檀木盒子,已然露出一半,西斜的陽光照射之下,可見那木盒上精緻的花紋。心中一動道:一向未見過這只木盒,此盒定然是剛剛收得之物了,當下說道:“兄弟,你袋中那木盒,盛裝何物?”
蕭翎低頭取過木盒,瞧了一眼,道:“這個麼?我沒有見過啊!怎麼會放在我衣袋之中。”
原來,岳小釵下令逐客之時,蕭翎心頭大震,神智迷惘,竟然不知何時,岳小釵把木盒放入了衣袋之中。
孫不邪見聞是何等廣博,目光是何等銳利,看蕭翎頹廢的神情,再看他這等神不守舍之狀,心中已然明白,他在精神上受了巨大的刺激,使一個身負絕世武功的人物,在極短時間內,變了一個人般。
這時無為道長、展葉青。司馬乾等,都圍攏了過來。
群豪似是已發覺了蕭翎的情形不對,一個個茫然無措。無為道長低聲說道:“孫老前輩,蕭大俠似是有些不對。”
孫不邪道:“不錯……”
司馬乾道:“據在下所知,武林中有一種迷魂大法,莫要是受了迷魂暗算!”
孫不邪道:“老叫化的看法,他是精神上受了極大的刺激。”
只聽蕭翎緩緩說道:“我要送還給她。”轉身行去。
孫不邪低聲說道:“情形確有些不對。”縱身一躍,搶在蕭翎前面,攔住了蕭翎的去路,道:“兄弟,你要到那裡去?”
蕭翎道:“我要送還這只木盒。”
孫不邪道:“你要還給何人?”
蕭翎道:“岳小釵,唉!這盒中之物,太過珍貴,我蕭翎如何能夠承受呢?”
孫不邪道:“盒中放的何物?”
蕭翎道:“放的是禁宮之鑰。”他情懷悵惘,若有所失,但神志仍是十分清醒。
“禁宮之鑰”四個字,字字如巨雷下擊一般,只聽的孫不邪、無為道長等一齊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第九章 幽幽情懷向誰訴
禁宮之鑰它關係著武林的命運,也是千萬武林人物視作重逾性命的奇寶。
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為它灑了熱血,每一次傳說那禁宮之鑰出現江湖時,就引起一連串的紛爭、慘殺!
蕭翎那雙失去神采的目光,緩緩的掃掠了群豪一眼,道:“諸位等我片刻,我去交還了這只木盒就來。”
孫不邪一伸手,攔住了蕭翎,道:“兄弟,岳姑娘給你這木盒之時,可曾說過什麼話麼?”
蕭翎仰起臉來,輕輕嘆息一聲,道:“不錯,好像說了很多話。”
無為道長低聲向孫不邪道:“老前輩,蕭大俠的神志,好像有些錯亂,咱們要阻止他。”
孫不邪微微頷首,道:“那岳姑娘講些什麼?兄弟,請說給我們聽聽如何?”
蕭翎黯然一笑,道:“她說了很多話,好像這禁宮之鑰對武林關係很大……”
孫不邪道:“何止是很大,簡直是主宰武林命運之鑰。”
蕭翎道:“似乎是又告訴我說,我想勝那沈木風,必須進入禁宮一行。”
孫不邪肅然說道:“不錯……”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是這禁宮之鑰,並非我所有啊!”
無為道長接道:“那岳姑娘既然把禁宮之鑰交給了你,自然是希望你蕭大俠能夠進入禁宮一行了,你如再把此鑰交還給岳姑娘,豈不是有負了岳姑娘的用心麼?”
蕭翎望著手中木盒,長長嘆息一聲,道:“這木盒也許和那岳姑娘的性命有關。”
孫不邪道:“和那岳姑娘性命有關?”
蕭翎道:“不錯,她把這禁宮之鑰交給我手,心中再無牽掛,自然輕淡生死了。”
孫不邪心中暗道:茲事重大,關係著那岳姑娘的生死,倒叫老叫化不便插嘴了。
無為道長等,亦作如是之想,是以,誰也不便再多言接口。
蕭翎又是長嘆道:“你們在此等候一會,我要去送還這木盒了。”
無為道長低聲對孫不邪道:“老前輩,蕭大俠實在有些不對,最好你能陪他一行。”
孫不邪點點頭,大行一步,道:“兄弟,老叫化陪你一行如何?”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怎敢有勞。”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不願老叫化子去麼?”
蕭翎道:“老前輩如願同行,那就一起去吧!”舉步向前行去。
孫不邪雖然明知那蕭翎心中不願自己同往,但為了照顧蕭翎,只好硬著頭皮追在帶翎身後行去。見蕭翎放腿奔走,一口氣趕到那茅舍所在。
只見素文身上背著簡單行李,背插長劍,站在茅舍門外。
蕭翎目睹素文那身裝束,立時為之一呆。
他心中雖然確想送還木盒,但潛意識中,卻是更想見那岳小釵一面。
只聽素文嬌若銀鈴的聲音說道:“蕭相公,小姐已經走了。”
蕭翎道:“她走了多少時間,去向何處?”
孫不邪遙遙站在數丈之外,不再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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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3:10
六三
素文嘆道:“相公不用去追小姐了,她去時已經交代小婢,無論如何要勸阻相公不要追她。”
蕭翎黯然嘆息一聲,道:“姑娘,告訴我她的去向吧!我要追上她,還給她這只木盒,這盒中,放著主宰武林命運的禁宮之鑰。”
素文道:“我知道,小姐已告訴了我,她要我奉告相公,好好保管這只木盒,木盒中,除了禁宮之鑰以外,還有那禁宮所在的形勢圖,那是我們姑娘母親的手筆。”
蕭翎只覺一股莫可名狀的哀傷泛上了心頭,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素文道:“姑娘交代小婢講的話,小婢已經完全說完了,現在,小婢有幾句話要告訴相公。”
蕭翎道:“姑娘儘管請說,我蕭翎洗耳恭聽。”
素文道:“小婢自追隨小姐之後,從來未見她落過一滴淚水,這次,送走你相公之後,小姐卻放聲而哭……”
蕭翎道:“當真麼?”
素文冷冷說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蕭翎道:“姑娘責備的是,以後呢?”
素文道:“那一哭;直如山洪怒瀉,莫可遏止,小婢們跪地苦求,要姑娘保重身體,她才緩緩的收住了哭聲。”
蕭翎仰天長嘆一聲,道:“以後岳姑娘就離開了這座茅舍?”
素文道:“此刻,我家姑娘早已在數十里外,相公不用再等下去了,小婢決不會告訴你她的去向,還是早些回去吧!”
蕭翎黯然說道:“你家小姐臨去之際,可曾交代過什麼?”
素文道:“沒有……”
蕭翎把手中木盒遞了過去,道:“這木盒有勞姑娘轉給那岳小姐!”
素文搖搖頭,道:“這一切都在我家小姐的預料之中。”
蕭翎道:“為什麼?”
素文道:“我家姑娘臨去之際,交代小婢在此等候相公,如是太陽下山時候還不見相公,小婢才能離去,等人要等大半天之久,那是料定相公一定來了、相公果然如約而至……”
蕭翎道:“我那岳姊姊一向料事如神。”
素文道:“她不是神,是人,而且是有情有義的人,相公。我家姑娘這數月來,所受的煎熬痛苦,只怕要多你十倍。”
蕭翎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素文兩道清澈的星目齊注在蕭翎臉上,道:“相公,我家小姐說你為人間君子,定然要把禁宮之鑰送回,果然被她料中了。”
繼之神色一變,嚴肅地說道:“蕭相公,你可知我家姑娘把禁宮之鑰交到你手,用心是何等深刻,她不連累你,卻把命運託付於你……”
蕭翎呆了一呆,道:“姑娘可否說清楚些?”
素文道:“你這人看上去聰明,怎麼會這樣胡塗呢?”
蕭翎道:“我那裡胡塗了?”
素文道:“你如是很聰明,為什麼聽不懂我的話中含義?”
蕭翎道:“岳姊姊武功強我甚多,那玉簫郎君武功,卻和我在伯仲之間,如若是她兩人動手相搏,岳姊姊決不致敗在那玉簫郎君手中,除非是岳姊姊心甘情願的束手就縛。”
素文道:“不錯,如若單以武功而論,我家姑娘確在那玉簫郎君之上,百合之內,也許就能取他之命,可是你別忘了那玉簫郎君乃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啊!”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因此,我那岳姊姊才甘願忍辱負重,受他欺凌。”
素文嗤的一笑道:“你又錯了。”
蕭翎道:“怎麼?”
素文道:“那玉簫郎君對我家姑娘,敬重無比,從來不敢冒犯……”沉吟了一陣,接道:“唉!說起來,這都是為了你啦。”
蕭翎道:“為了我麼?”
素文道:“不錯啊!你未出現江湖之前,我家姑娘和那玉簫郎君常常相見,攜手遨遊於山水之間,那時,我家姑娘雖然也常常愁鎖眉頭,但亦有展顏歡笑之時……”
蕭翎接道:“聽到我出現江湖以後呢?”
素文道:“自從聽到你出現江湖的消息,情勢立刻大變,從你出現江湖之時起,再也看不到我家姑娘臉上有過笑容,而且,也再三再四的拒絕了玉簫郎君的邀約,難道這不是為了你麼?”
蕭翎皺起劍眉。沉吟了一陣,道:“看來,這其間是有些誤會了!”
素文奇道:“誤會?那一個誤會了?”
蕭翎道:“一時間也無法說得清楚,不說也罷……”語聲微頓,接道:“姑娘適才曾經說過,岳姑娘把她的命運託付給我,不知從何說起?”
素文道:“不止是我家姑娘了,就是小婢我,也把命運托討給你了。”
蕭翎道:“請教姑娘?”
素文道:“玉簫郎君已經證實了我家姑娘不肯再理會他是為了你蕭翎,心中對你,自然是視若眼中之釘,如是你們拼起命來,我家姑娘豈不是兩面為難嗎,一個是他幼小相處,至情的兄弟,此刻的心中情郎,一個是數番救過她性命的恩人,一度很親密的好友……”
蕭翎道:“姑娘不知,我那岳姊姊曾經答應過那玉簫郎君的婚約。”
素文冷冷說道:“誰說我不知道了,我家姑娘答允其事時,曾經先提了兩個條件,你可知道麼?”
蕭翎道:“岳姊姊已經對我說過。”
素文道:“這就是了,只要你蕭翎未死,還活在人世之上,這婚約自然無效了。”
蕭翎道:“既是如此,岳姊姊無愧於他,為什麼要怕那玉簫郎君。”
素文道:“一則是有數度救命之恩,難以忘懷,不能遽爾反臉無情,二則也是為了你蕭翎的生死安危。”
蕭翎道:“我不怕玉簫郎君。”
素文接道:“你雖然不怕他,可也未必一定能勝得他,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傷的如若是你蕭翎,豈不要我家姑娘痛斷肝腸,終生難安!如若是傷的玉簫郎君,立時將掀起一場滔天的風波,他的家人,決不會看著玉簫郎君傷死在你的手中而置之不理,如若他的家人對你報復,不但你個人無法抗拒,整個的武林都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惡戰……”
蕭翎接道:“在下聽岳姊姊說,連岳姊姊那授業的恩師,也將捲入這一場恩怨,不知為了何故?”
素文道:“因我家姑娘那授業恩師和玉簫郎君有著很親近的關係。”
蕭翎道:“原來如此。”
素文道:“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家姑娘為什麼把命運託付於你,玉簫郎君一家,都避居在一處人跡罕至,山明水秀的所在,除了幾家至親之外,永遠不和外人來往,除了玉簫郎君和藍玉棠,以及那位張姑娘,在江湖走動之外,其它的人,很少離開那居住之地。”
蕭翎點點頭道:“多承姑娘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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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3:17
六四
素文道:“好!你瞭然我家姑娘的處境,自然知道怎麼做了,但願你一路順風,小婢和我家姑娘都將為相公馨香祈禱。”
蕭翎道:“是啦!岳姊姊交給我禁宮之鑰,是要我進入禁宮中去。”
素文接道:“不錯,進入禁宮,雖然未必就能學得絕技勝過玉簫郎君的家人,但這是你唯一能夠勝過玉簫郎君家人的機會。”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明白了,有勞姑娘轉告我那岳姊姊,就說我蕭翎將全力以赴。”
素文一躲嬌軀,欠身還了一禮,忙道:“小婢如何能受相公之禮……”
語聲微頓,又道:“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相公了。”
蕭翎道:“姑娘請說,蕭翎洗耳恭聽。”
素文道:“令尊,令堂,和那兩位姑娘,都已為我家姑娘安排在一處隱秘安全之地,相公但請安放寬心。”
蕭翎想到父母,年邁蒼蒼,為自己所牽累,受盡了風霜之苦,心中大是不安,黯然說道:“姑娘是否能夠告訴我,我那雙親現在的居住之處?”
素文沉吟了一陣,道:“現在不能告訴你,我家姑娘早已有了安排,等你該見之時,自會有人引你去見,相公放心就是。”
蕭翎道:“好!我蕭翎就此別過了。”
素文道:“相公記著,那玉簫郎君的祖父,名叫簫王張放。”
蕭翎道:“怎麼?那簫王張放,也在禁宮之中麼?”
素文道:“不錯,相公去吧!小婢也該趕路了。”轉身快步而去。
蕭翎望著素文的背影消失之後,才長長嘆息一聲,轉身而行。
孫不邪隱身在數丈之外,看兩人談起來沒有個完,早已等得不耐,好不容易等到那素文轉身而去,蕭翎走了回來,立時急急迎了過去,道:“蕭兄弟,那小丫頭說些什麼?”
蕭翎道:“她告訴我很多事,也使我蕭翎心靈上增加了很多額外負擔。”
孫不邪道:“什麼事?可否告訴老叫化子?”
蕭翎道:“關於我那岳姊姊的事。”
孫不邪道:“小娃兒們心事?老叫化是永遠想不明白了,這些事,不用和老叫化子商量。”
蕭翎嘆息一聲,道:“老前輩可知簫王張放其人麼?”
孫不邪哈哈笑道:“自然是知道了,陷入禁宮的十大奇人之一。”
蕭翎道:“那簫王張放的武功如何?”
孫不邪道:“陷入禁宮的十大奇人,武功各有專長,如若他們能分出高低,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也不會設下那座禁宮,困住那十大高手了。”
蕭翎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如若咱們放下沈木風的事情不管,江湖上是否立刻就有大變?”
孫不邪道:“沈木風原想收羅兄弟為他所用,事與願違,反而暴現了他謀霸武林的野心,因此,他不得不提前發動……”
話至此處,突然停下,似是在思索措詞一般,想了一陣,接道:“但他出師不利,連受大挫,而且每一次都和你有關,因此他早已把你視如眼中之釘,以他為人的深沉,必將是謀定而後動,如若未殺你蕭翎之前,當不會立時間全面發動。”
蕭翎道:“這就好了。”
孫不邪道:“什麼事好了?”
蕭翎道:“我那岳姊姊曾經說過,我如想在武功上勝過那沈木風,必得入禁宮一行,因此,在下要先放下江湖中事,進入禁宮一行。”
孫不邪道:“這個麼?老叫化也是難作主意,目下武林之中,已把你蕭翎看作了抗拒那沈木風的標幟,一旦你銷聲匿跡,失蹤江湖,必將使武林中剛剛萌起抗拒那沈木風的一股情緒隨著消失,但那禁宮一行,也是極大的盛事,孰重孰輕,老叫化也難分辨了。”
談話之間,已然走回到宅院之中。
無為道長等一見兩人,立時迎了上來、說道:“蕭大俠見過那岳姑娘了麼?”
蕭翎搖搖頭道:“未曾見到……”
孫不邪接道:“那岳姑娘留下一個丫頭,說服了蕭兄弟,要他收了禁宮之鑰,要他立刻到禁宮一行。”
無為道長嘆道:“天下武林同道,人人都知有個禁宮。但也只知那禁宮在武夷山中,可是武夷山連綿千里,禁宮究在何處,那就無人知曉了。”
蕭翎道:“不要緊,這木盒之中,繪有那禁宮所在之地。”
孫不邪道:“老叫化擔心的一件事,是蕭翎如若突然消失江湖,必將使江湖上剛剛萌生抗拒沈木風的一股氣氛也隨之消失。”
無為道長點頭,道:“不錯,沈木風連受大挫,武林中,已然萌生出一股抗拒他的氣氛,如若蕭大俠遽爾失蹤,必將是大有影響,必得想一個安全之策才行。”
孫不邪道:“蕭翎只有一個,既入禁宮,那裡還能在江湖之上出現。”
無為道長道:“對待敵人,講究運謀行略……”
展葉青接道:“大師兄說的是,既然有一個藍玉棠可假借蕭翎之名,我們為什麼不能再扮出一個蕭翎來。”
孫不邪道:“不錯,假扮一個蕭翎,經常在江湖之上出現。既可保住那抗拒沈木風的氣氛,亦可免去那沈木風的疑心,此乃一舉兩得之計。”
這時,杜九扶著商八,舉步行了過來。
蕭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商兄弟好一些麼?”
商八道:“蛇頭追魂箭劇毒雖烈,但那解毒藥物,卻也是效驗如神,此刻,小弟已覺著大好了。”
蕭翎道:“那很好……”目光突然轉到展葉青的臉上,接道:“展兄,請扮裝兄弟如何?”
展葉青道:“只怕心餘力絀。”
蕭翎道:“由孫老前輩和令師兄相隨保護,不用和那沈木風正面交鋒,可保無失。”
無為道長道:“如依貧道之見,蕭大俠不必用人假扮。”
孫不邪接道:“這個倒得請教了。”
無為道長道:“聽來有些玄虛,實則並非難事,咱們計畫周詳一些,矇混幾月,尚無問題。”
孫不邪道:“願聞其詳。”
無為道長望了蕭翎一眼,道:“貧道主此,理由有二……”
語聲微微一頓,環顧了四週一眼,道:“蕭大俠每次遇上的困難,險惡,都是他自己渡過,咱們有誰幫過了他,全靠他本身的才智、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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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3:24
六五
孫不邪點點頭道:“嗯!”
無為道長道:“如若換上一個別人來假扮蕭翎,咱們還得要保護他的安危,豈不是由主動轉作被動了麼?”
孫不邪道:“亦有道理。”
無為道長道:“找一個人,假充蕭翎之名,一切都背道而馳,豈不是疲於奔命了。那理由之二,咱們也無法找出一個真正能夠冒充蕭翎的人物。”
孫不邪道:“如是那蕭翎只是一個空幻人,咱們又如何保護於他。”
無為道長道:“此事容易,貧道舉一個例子說吧,如若咱們護住一頂小轎,那轎中坐的蕭翎,有人圖謀行刺,把最為惡毒的暗器,全都打入了那頂小轎之中,如若那轎中,真的坐了一個假冒蕭翎的人、咱們救他無能,不是害了他麼?”
孫不邪道:“道長高見,老叫化明白了。”
無為道長目光又轉到那蕭翎臉上,道:“蕭大俠準備幾時動身?”
蕭翎道:“在下自然是希望愈早愈好,”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可要準備帶人同行麼?”
蕭翎道:“在下想帶兩人同往。”
無為道長回顧了中州二賈一眼,道:“可是要帶他們兩人?”
蕭翎道:“不錯。”
無為道長沉吟一陣,道:“那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商八道:“道長有何良策?”
無為道長目光凝注在杜九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我們只要找一人假扮成杜九就成,好在杜兄一向是帽沿低垂,從來不讓人瞧出面目、只要那人能學得出杜大俠的味道就行了。”
東海神卜突然接口道:“道長,如若由在下來假扮杜九,不知像是不像。”
無為道長道:“那是最好不過,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蕭翎道:“道長的智謀,孫老前輩的豪勇,再加上司馬兄、展兄相助,必然可使那個沈木風難測高深。”
無為道長道:“此乃無可奈何之事,還望蕭大俠早入禁宮,早日重現江湖。”
蕭翎目光轉到商八臉上,道:“兄弟能夠趕路麼?”
商八一挺胸,道:“大致已經復元,大哥不用擔心。”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別過。”
孫不邪道:“禁宮中定多凶險,兄弟你要多小心。”
蕭翎道:“在下當盡我之力,多謝老前輩的關懷了。”言罷,帶著中州二賈,轉身而去。
孫不邪望著蕭翎逐漸遠去的背影,嘆息一聲,道:“道長,蕭翎武功雖然高強,但他已成了萬矢之的,沈木風千方百計的謀害他,那是防不勝防,老叫化暗中送他們三人一程如何?”
無為道氏沉吟了一陣,道:“那商八極工心計,如是貧道猜得不錯,他們一律改裝而行,咱們如若浩浩蕩蕩的暗中護送,只怕反招人注意到他們行蹤……”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也許那岳小釵,會在暗中保護他們。”
孫不邪點點頭,道:“道長高見,此刻咱們又該如何?”
無為道長道:“暫留此地,隱秘行蹤,會過武林四大賢人之後,才定行止。”
孫不邪道:“不錯,如非道長提起,老叫化幾乎忘了那四大賢人之約。”
無為道長嘆道:“羅氏宗祠之會,還得一場舌劍之戰,但願能說服那四大賢人。”
且說蕭翎帶著中州二賈,一口氣行出了十餘里路,商八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大哥,咱們休息一下如何?”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左面一片雜林,舉步行入林中,道:“怎麼,兄弟走不動了麼?”
商八搖搖頭,道:“此行武夷山,迢迢數百里,難免要遇上那沈木風的耳目,如若咱們能夠改裝而行,豈不可減少很多麻煩。”
蕭翎道:“不錯,此行最好能風平浪靜,別遇麻煩。”
商八沉吟了一陣,道:“大哥裝上一點假須,扮作一位賬房先生,兄弟扮作一位驢夫,杜兄弟扮一位挑行李的漢子。”
杜九突然嘆息一聲,道:“咱們忘了一件事了。”
蕭翎道:“什麼事?”
杜九道:“那兩隻虎獒未帶。”
數年來,兩隻虎獒追隨中州二賈,不但兩隻虎獒已具靈性,中州二賈和兩隻虎獒亦在不覺間,生出了情感。
商八道:“無為道長心細如髮,想他定會安排兩隻虎獒。”
杜九道:“但願如二哥所料。”
三人動手改扮,掩去本來面目,兼程而進,直奔武夷山。
蕭翎一心惦記著岳小釵和那玉簫郎君三月之約,雖然明知三月之期,決難出入禁宮趕往衡山,但心中又唸唸難忘此事,只有全力以赴。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閩贛交界的武夷山下。
武夷山綿連千里,峰巒無數,三人帶了乾糧,深入山區。
翻越過幾座山嶺,天色已然入夜。
商八找了一處避風的山崖停下,說道:“大哥,咱們要瞧瞧那盒中圖案了,就小弟聽得傳聞,那禁宮雖在武夷山中,但卻不在主峰附近。”
原來,三人沿途上,為了謹慎,一直未開啟過那木盒瞧看。
蕭翎取出懷中木盒,開啟盒蓋,只見一柄三寸長短的金色鑰匙,斜放在木盒之中。
在那金色的鑰匙之下,有一付折迭整齊的白絹。
蕭翎取出密鑰,拿出白絹,展開一看,只見絹上畫著一隻飛鷹,鋼嘴鐵爪,形象十分威猛。
在那飛鷹之下,有一條昂起頭的巨蛇,口中蛇信,吐出了半尺多長。
這幅鷹蛇相搏畫得雖好,但卻和禁宮毫無關係。
蕭翎一皺眉頭,斜眼望去,只見商八、杜九,也是瞠目結舌,望著那圖畫出神。
只聽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也許這是一柄假鑰。”
蕭翎道:“我那岳姊姊早已瞧過,豈有把假鑰給我之理,只怪咱們見識不夠,無法解得這畫中之意罷了。”
他心中對那岳小釵崇敬無比,不願任何人在言語上傷害了她。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說的是,這幅圖畫,寓意深刻,咱們慢慢的求解就是。”
蕭翎閉上雙目說道:“那禁宮之鑰,乃主宰天下命運之物,這圖案自然不是容易解得之物了。”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低聲說道:“這幅白絹,已呈黃色,顯然是年代甚久,只可惜咱們智慧無法解得其中之秘。”
杜九道:“二哥鑑別珠寶之能,天下無人及得……”
商八微微一笑,接道:“可惜沒有分別書畫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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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3:31
六六
忽見蕭翎睜開雙目道:“是了,這一幅圖畫,定然代表著一種山勢形態,咱們只要看到這圖畫一般的山勢,那就是禁宮所在了。”
商八道:“不錯,大哥這推斷十分有理,咱們安心找這等山勢形態就是。”
蕭翎道:“除此之外,為兄的實在想不出這幅圖畫和禁宮有何關係?”
杜九心中暗道:如果和禁宮無關,這密鑰圖畫,自然都是假的了。
他心中雖有此感,但因適才失言,觸怒了蕭翎,此刻雖然心有所思,卻是不敢說出口來。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口來,還望大哥不要見怪才好。”
蕭翎道:“好!你說吧!”
商八道:“這武夷山連綿千里,縱然確有一處所在和這圖上一股,但咱們也不能找遍整個的武夷山脈啊!”
蕭翎呆了一呆,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就算這武夷山中,確有這麼一處所在,我們也不能走遍整個的武夷山脈。
商八道:“小弟倒有一個主張,雖非上上之策,但卻比這等大海撈針的找法要好得多了。”
蕭翎道:“兄弟有何高見?”
商八道:“咱們找個樵子,獵戶,查問這樣一處山勢形態,或可問出一些內情。”
蕭翎想了一陣,道:“眼下既然想不出別的辦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商八道:“大哥在此休息,小弟在左近找幾個樵子,獵戶問問。”
蕭翎道:“好吧!早去早回,免我掛慮。”
商八道:“至多一個時辰,即可趕回覆命。”
言罷,起身而去,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杜九站起身子,悄然行到三丈外一塊突立的大岩之上,四下打量了一陣,又悄然溜下大石,守在一處要道口上。
原來,他久歷江湖的險詐,生怕有人追蹤而來,故而處處留心。
蕭翎呆呆的望著那飛鷹出神,心中一直在暗暗低念:岳姊姊如若未證實這密鑰確是可以啟開禁宮之門的真鑰,決然不會把密鑰給我,她相信我的才智,定然能夠解開這圖畫之秘,我如不能解開此秘,不但難以進入禁宮,也無法娶得岳姊姊了。
想到煩惱之處,抓起圖畫,隨手摔在地上。
只見那飛鷹垂下的一條鷹爪,突然離了原位。
蕭翎心中一動,伸手抓起圖畫,用力向那鷹爪推去。
一推之下,陡然出現了奇蹟,那一隻鷹爪,竟然離開了原位。
敢情那下垂的鷹爪,竟然突出在白絹之上,可以移動。
只見那鷹爪之下寫道:“鷹揚峰,盤蛇谷”六個細微的字。
這突然的發現,使蕭翎有些驚喜若狂,抱著那鷹蛇圖高聲叫道:“我發現了,我發現了。”
杜九眼看蕭翎突然間有如瘋狂一般,不禁大吃一驚,急急奔了過來,說道:“大哥,你怎麼了?”
蕭翎停下身子,說道:“我發現了禁宮所在了。”
杜九道:“在那裡?”
蕭翎道:“就在這圖案之上。”
杜九奔了過來,凝目望去,只見那飛鷹如故,盤蛇揚首,瞧不出有任何特殊之處。當下說道:“大哥,小弟怎麼瞧不出來呢?”
蕭翎微微一笑,道:“這圖畫之上,設有機關。”伸手推開鷹爪。
杜九低聲念道:“鷹揚峰,盤蛇谷。”
蕭翎道:“不錯,咱們只需要打聽出那鷹揚峰盤蛇谷所在之地,那就找到禁宮了。”
杜九道:“大哥才智過人,一舉之間,竟然找出了這畫中之秘。”
蕭翎道:“那裡是我找出來的,我無意之中,一摔圖畫,這鷹爪就活動起來,推開鷹爪,就見了這六個小字。”
杜九輕輕說道:“這是天助大哥,進入禁宮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但那鷹揚峰現在何處呢?”
杜九道:“這就容易多了,只要知曉地名,那就不難打聽到了。”
說話之間,只見商八背著一個老人,急步奔了過來。
他來勢甚快,片刻之間,已到了蕭翎停身之地。
原來,商八找到了一個老樵子,又覺他跑的太慢,只好把他背著趕來。
商八放下那老樵子,說道:“這老人在這武夷山中,住了數十年,對山中形勢,極為熟悉,小弟特地帶他來此,讓他瞧瞧那鷹蛇圖。”
蕭翎望了那老人一眼,只見他白髯垂胸,臉上皺紋迭累,看樣子大約有七十以上的年紀,當下說道:“老伯伯在這武夷山中,住了很久麼?”
那老人點點頭道:“老朽從小就在這武夷山中長大,算起來,住了七十多年了。”
蕭翎道:“這麼說來,老伯伯對這武夷山中形勢,十分熟悉了。”
那老樵子道:“方圓百里之內,一草一木,老朽是無不熟悉。”
蕭翎道:“請問老伯伯,那鷹揚峰在什麼地方?”
那老樵子口中低聲誦道:“鷹揚峰,鷹揚峰……”口中誦念了半晌,仍是答不出來。
杜九冷冷說道:“盤蛇谷呢?”
那老樵子又復誦了兩聲盤蛇谷,突然抬頭說道:“老朽知道一處萬蛇谷,卻未聽過盤蛇谷。”
蕭翎道:“萬蛇谷?”
那老樵子道:“不錯,那是一個十分幽深的山谷,深谷中生滿了各色各樣的蛇,入谷之後,萬蛇爬動,使人有著落足無地之感,縱然是世間第一流捕蛇能手,也不敢擅入那萬蛇谷中。”
蕭翎心中暗道,那鷹揚峰下,寫的明明白白,是盤蛇谷三個字,自然不是萬蛇谷了。
杜九冷冷接道:“老丈,咱們問的盤蛇谷,是盤坐的盤。”
他的聲音,一向冷漠難聽,那老樵子聽得怔了一怔,回目望了杜九一眼,搖搖頭,道:“不知道,老夫在此長大,從未聽說過有一處叫盤蛇谷的地方。”
蕭翎道:“鷹揚峰,盤蛇谷,應在一處,老丈不知鷹揚峰,自然是也不知道盤蛇谷了。”
那老人道:“老朽不知道的地方,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蕭翎正待喝令商八送那老人回去,突見那老人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道:“你說的什麼峰啊?”
蕭翎道:“鷹揚峰,飛鷹的鷹……”
那老樵子搖搖頭道:“音同字不同,老朽又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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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3:38
六七
蕭翎泛起心中的一抹喜悅,又被澆下了一盆冷水,緩緩說道:“你說的什麼峰呢?”
那老樵子道:“姻緣峰,那峰名由來,是一對男女苦苦相戀,但卻不為雙方家長所允許,生生把他們拆散,但兩人情愛堅貞,至死不渝,暗中相約出走,卻又為家人發覺,隨後緊追,兩人逃到了那絕峰頂上……”
蕭翎接道:“青年男女,雙方相悅,家人又為什麼非要從中作梗不可呢?”
那老樵子道:“那兩姓族人,原是世仇,代代相傳,仇恨愈結愈深,常鬧械鬥,一場械鬥下來,雙方都將有很大傷亡,因此,雙方族人,殘廢者特多,大都是傷於械鬥,那一對男女,又是雙方族長之子女,自然為雙方家長所不允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以後呢?那山峰怎會改稱姻緣峰呢?”
老樵子道:“那對青年男女,在雙方族人苦追之下,無路可走,只好攜手跳下懸崖,那面峰壁,聳立如削,下臨絕壑,深達百丈,兩人攜手跳入懸崖,自然是非死不可,雙方族人,眼看這等情形,大都受了感動,分路奔入深谷之中,希望能找到兩人屍體安葬,那知尋了半日,不但找不到兩人屍體,而且連一點痕跡也找不到,但雙方族人受了感動,把數代相傳仇恨一筆勾銷,合葬在那山峰之上,建築一座廟宇,命名姻緣廟,此事傳出之後,廟中香火,十分鼎盛,凡是想求一個如意伴侶的少年男女,大都到那廟中去祈禱求助,據聞十分靈驗,那峰名也隨著那姻緣廟,改稱作姻緣峰。”
杜九冷冷說道:“老丈,咱們問的是鷹揚峰。盤蛇谷現在何處,並無意聽老丈談你們這武夷山中的掌故。”
他雖然儘量想使自己聲音變的平和,但那語氣之中,總是帶著一股冷冰冰的味道,使人自然生出一種畏懼之感。
那老丈急道:“老朽並非是有意多口,但諸位問了起來,老朽不能不說了。”
蕭翎心中暗道:鷹揚峰,姻緣峰,盤蛇谷,萬蛇谷,雖然字音有些相同,但卻不會錯得如此厲害,這老人講的,自然是和這圖畫上的記載不同的地方了。
商八似是已瞧出了蕭翎的心意,不等蕭翎開口,自行接道:“想那武夷山連綿千里,這位老丈雖然在此住了數十年,但也未必就知千里山勢,小弟把他送回去吧!”背起那老人,急步而去。
蕭翎望了杜九一眼,道:“那圖畫之上,寫的明明白白,自然是不會錯了。”
杜九道:“巧的是既有鷹揚峰,亦有姻緣峰,有了盤蛇谷,又有萬蛇谷,字音相同,如若不是那圖案上寫的明白,聽起來。真有些混淆不清了!”
蕭翎道:“唉!這麼看來,咱們如想找到那鷹揚峰,只怕不是易事了。”
杜九道:“大哥不用焦慮,咱們細心查訪,決無找不到的道理,看圖畫,構意,想那鷹揚峰、定是一座十分雄奇的山勢,只要有人見過一眼,決然不會忘記,咱們一路察看探問,是不難找到的。”
談話之間,商八已匆匆返回,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
蕭翎知他心中所疑,當下把發現畫中之秘的內情說了一遍。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幾句話,說出口來,不知當是不當。”
蕭翎道:“你我兄弟,情同手足,自然應該,不知什麼事,只管說吧!”
商八道:“那遺留禁宮之鑰的武林前輩,定然是一位極工心計的人,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苦尋找那禁宮之鑰,都無所獲,單是那禁鑰,就用了不少心血。”
蕭翎點點頭道:“兄弟說的不錯。”
商八道:“如若岳姑娘交給大哥這把禁宮之鑰不是偽制之品,這其間,就得大費思量了!”
蕭翎道:“為什麼?”
商八道:“那遺下禁宮之鑰的人,不肯坦然的說明那禁宮的所在之地,畫了這樣一幅圖畫以作暗示,這其間,自然是別有用心了。”
蕭翎點點頭,道:“他用心何在呢?”
商八道:“考驗那取得禁宮之鑰人的才智,如若那人才智不夠,縱然取得禁宮之鑰,亦是無法入得禁宮。”
蕭翎道:“不錯啊!”
商八道:“大哥才智,本是常人難及,但此刻,卻似心有所思,得失之心很重,而且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踏入禁宮。”
蕭翎心中暗道:我擔心岳姊姊的安危,確實存有著很重的得失之心……
但聞商八接道:“一個人,如若得失之心太重,那將會失去了判事的智慧,所謂貪念一動,靈智立封,大哥如若稍減得失之心,保持冷靜,以大哥的才慧,求解圖中含意,就不難踏入禁宮之門了。”
蕭翎突然肅容而立,抱拳一揖,道:“多謝兄弟良言指教。”
商八急急拜伏於地道:“兄弟一得之愚,還是大哥所賜。”
蕭翎扶起商八說道:“蕭某何能何德,得兩位兄弟這般的愛顧。”
商八站起身子嘆息一聲,道:“昔年的中州二賈,利誘熏心,斂聚了富可敵國的金銀珠寶,如說吃喝玩樂之用,千百年也是難用到百分之一,但我們仍然是貪心不足,似是非要把世間的財富全部集於手中不成。自從認識大哥之後,陡然覺悟到昔年之錯。縱然天下之財寶盡為我們中州二賈所有,將又該如何?百年之後,還不是一丘黃土,掩去骸骨,帶不走片瓦寸金。”
蕭翎心中暗道:聽他口氣,這兩人確已斂集了不少財富,當下說道:“兄弟,你們究竟聚斂了多少財寶?”
商八微微一笑,道:“連城千里,無法計算,大哥擊敗沈木風後,兄弟將傾盡所有,由大哥主持,做幾件有益天下蒼生的事。”
蕭翎點點頭,道:“固小兄之願也!不敢請爾。”
商八笑道:“大哥但有所命,兄弟是無所不從……”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此刻,最為要緊之事,先要設法找到禁宮。”
蕭翎徒然間感覺到自己的經驗閱歷,實難和中州二賈相比,如若想入禁宮,必得借重兩位兄弟之力,心念一轉,又把那幅飛鷹戲蛇圖攤在地面,說道:“兩位過來,咱們仔細的研商一下。”
商八仔細瞧了一陣,安然舉起手中圖畫,映著日光瞧了一陣,道:“小弟之見,決不會如此簡單,如若那鷹爪之下寫的地名,就是禁宮所在,那未免太簡單了。”
蕭翎道:“兄弟之意呢?”
商八道:“小弟的看法,不是這圖畫之中另行藏有隱秘,就是那六字之中,別有含意。”
蕭翎凝目思索一陣,道:“兄弟,再去把那老樵夫請來。”
商八道:“請他作甚?”
蕭翎道:“咱們先到姻緣峰上瞧瞧。”
商八道:“姻緣峰兩面都是絕壑。一面臨萬蛇谷、一面就是那年輕男女葬身懸崖了。”
蕭翎道:“怎麼?那萬蛇谷,就在姻緣峰下麼?”
商八道:“不錯,兄弟已經問過了。”
蕭翎道:“不知距此有多遠行程?”
商八道:“不足百里。”
蕭翎道:“好!兄弟去請來那老丈帶路。”
商八道:“不用了,小弟已然問的十分明白,牢記於胸中。”
蕭翎心中暗道:不論那姻緣峰,是否就是那鷹揚峰,去瞧瞧總是無妨。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咱們急趕一陣,也許在天色入夜之前,可以趕到。”
商八道:“小弟帶路。”轉身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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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蕭翎杜九緊隨商八身後而行。
商八似是已從那老樵子處問得了極為詳盡的道路,一路上奔行如飛。
三人輕功,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雖然山道崎嶇,但三人行來,卻如奔馬流矢一般。
半日急奔,到太陽下山時分,已到了一座高峰之下。
蕭翎誤服千年石菌,內力充沛,還不覺著什麼,商八、杜九,一連幾個時辰的奔走,翻山越嶺,一直未得片刻休息,趕到那高峰之下,頂門上已見汗水。
商八指著那矗立在眼前的高峰說:“如若我沒有記錯,這就是姻緣峰了。”
這時,正是夕陽下山時分,西方天際,幻起了一片晚霞。
一抹落日餘暉照射在峰頂之上。
蕭翎凝聚目力望去,隱隱可見那峰頂之上,金碧輝映,似是一座建築得極為豪華的廟宇。
商八道:“那座廟就是姻緣廟了,據那老樵子說這姻緣廟築成之日,男方家長,為了哀悼慘死的兒子,把一塊家傳的寶石,裝在那姻緣廟上,所以每當日月光華照射到那寶石上時,常常會現出七彩的霞光。很多人不知底細,說是兩人陰魂顯聖,以訛傳訛,這姻緣廟香菸因而大盛,每屆初一、十五之日,有人不辭千里,來此進香,熱鬧非凡。就是平常之日,也有不少香客。流連徘徊廟外。”
蕭翎忽然想到了那玉簫郎君和藍玉棠苦戀岳小釵的心情,如若這姻緣廟真的有靈。也許兩人也會跑到這武夷山姻緣廟中,求問終身大事了。
商八看蕭翎一直沉吟不語,若有所思,接口說道:“據老樵子說,這姻緣廟的香火;愈來愈是興盛,常有人在廟前徘徊終宵,不肯離去,因而,有人在那姻緣廟的周圍,搭蓋起了幾座雅室,以備留戀於姻緣廟周圍之人留宿之用。”
蕭翎道:“咱們上去瞧瞧吧!”
商八道:“咱們連日奔走,如果能在那姻緣峰上好休息一夜,也好養養精神……”他似乎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舉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蕭翎,杜九,緊隨在商八身後,登上峰頂。
§第十章 姻緣峰巧逢倩女
這是突起孤立的山峰,三面都臨著深不可測的絕壑,只有來路一條通上此峰。
這時,落日已沉,餘輝未盡,蕭翎環顧了四週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這座高峰前有去路,那一對青年男女也不會跳入深谷殉情而死,自然也不會有這一座姻緣廟了。
回頭望去,只見姻緣廟中燭光輝煌,四隻紅色的火燭,照得大殿中一片通明。
這座廟規模很小,除了一座大殿之外,兩側各有一間廂房,一個六十左右的香火道人,站在大殿神像一側。供桌前拜墊上,跪伏著一個黑衣人。
整個的姻緣峰頂,也不過畝許大小,除了姻緣廟矗立在峰頂正中之外,在那山峰的四周,果然另有著兩座青石為壁,茅草作頂的房舍,酒招高挑,燈火高燒,看起來比這姻緣廟還要大上許多。
蕭翎打量四周峰面景物後,緩緩說道:“咱們既然來到這姻緣峰上,也該進去瞧瞧。”
也不待商八、杜九等答話,舉步向姻緣廟中行去。
商八挺著便便大腹,當先而入。
那香火道人望了商八一眼,迎了上來,笑道:“大老闆,這姻緣二神,不止是男女姻緣之事,諸凡求福求壽,無不靈驗。”
商八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丟在供箱中,也不理那香火道人,抬頭打量那兩個神像。
這姻緣廟的神像,大異於普通的廟院,只有一男一女,兩座塑像。
那男的一身短裝,赤著雙足,面目英俊,女的身著綠色短衫,腰繫綠色長裙。
蕭翎點點頭讚道:“這神像不知何人所塑,竟然保存了山村間純樸面目,倒是難得的很。”
那香火道人眼看商八,出手就是一片金葉子,大方至極,急急賠笑,說道:“姻緣廟揚名千里,抽籤,卜卦,無不靈驗,三位只要暗中把心事說出,姻緣二神定會保佑三位。”
那跪在拜墊上的黑衣人,聽得幾人談話之聲,悄然站起,目光一掠蕭翎和商八,側身向外行去。
她如能從容而去,蕭翎不留心瞧她,也許她還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退出廟外,但她這慌張舉動,立時引起蕭翎的注意,也使中州二賈動了疑心。
杜九忽然一個踉蹌,向前一探身軀,正巧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動作極快,陡然收住腳步。橫跨三尺,繞過了杜九向廟外行去。
那知商八早已有了戒備,看她繞過杜九的快速身法,立時右臂一伸,堵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這座廟門雖然很寬,但杜九擋了一半,商八挺著個大肚子,加上那伸出的右臂,又堵住另一半,那黑衣女子、除了出手逼開商八之外,只有停下腳步。
只見她右手一抬,食中二指駢點而出,直指向商八脈門。
商八右腕一挫,避開一擊,五指一翻,疾向那千黑衣女子右腕上反扣過去。
蕭翎低聲喝道:“快讓開路!”
原來,他已經瞧出來人,正是當初在歸州城中看到的那位面目嚴肅的少女,此女一直追隨在八手神龍端木正的身側,寸步不離,想她決然不會一人在此,此女既然在此出現,想那八手神龍端木正定然也在這姻緣峰上了。
商八聽得蕭翎呼叫之言,立時縱身讓避開去,
那黑衣女子行動矯健,借勢一側嬌軀、快速無倫的衝出了廟門。
這時,姻緣廟外,已為夜色籠罩,只見她縱身兩個飛躍,人已消失不見。
商八站在廟門口處,四下瞧看、竟然未瞧到她奔向何處,
但聞蕭翎低聲說道:“不要瞧了!”
商八回過頭來,說道:“大哥認識她麼?”
蕭翎道:“似是常和八手神龍端木正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商八一拍大腿,道:“不錯,正是那位姑娘!小弟亦覺著面孔很熟,就是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
杜九道:“那丫頭一向穿著青衣,今日怎會換了黑色衣服?”
商八道:“也許是為了避人耳目。”
蕭翎道:“我看她雙目中尤有淚痕,也許在神前許願。”
商八道:“那丫頭既然會在此地出現,也許那八手神龍端木正也在這裡。咱們去找那八手神龍說話去。”
杜九道:“昔年,他們對大哥有所誤會,認你已投靠百花山莊,此刻,大哥和沈木風作對,天下有誰不知,這丫頭對大哥毫不敬重,必得問那端木正一個教子不嚴之罪。”
蕭翎向杜九道:“算了,人家和咱們素無淵源,為什麼要敬重咱們呢?”
杜九還待爭辯,卻被商八以目示意,阻止他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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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那香火道人,似是見慣了爭吵打架的事,又似深知明哲保身之道,連望也不望三人一眼。
商八低聲說道:“咱們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緣峰上?”
蕭翎正待答話,突聞一個清冷的聲音應道:“留下最好。”
這話來的太過突然,蕭翎,中州二賈,全都聽得一怔。
杜九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那清冷的聲音應道:“我!”
一個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緩步走了進來。
商八瞧了來人一眼,只覺他秀逸有餘,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氣概。
當下說道:“咱們兄弟談話,和閣下無關,閣下為何接口?”
那青衣少年不理商八的問話,兩道清澈的眼神,盯住在蕭翎臉上,說道:“你跑到這姻緣峰來,為了什麼?”
這口氣儼如老友重逢,責問中充滿著關懷之意。
蕭翎打量了那青衣書生一眼,怎麼也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這樣一位人物,當下說道:“閣下是誰?”
那青衣少年,神情淒然,緩緩說道:“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蕭翎道:“看起來有些面善,但卻想不起何處見過。”
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為什麼會認識你呢?”
蕭翎心中暗自奇道,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識?
心念轉動之間,忽見那青衣少年舉手一推,脫下了頭上的包頭青巾,露出了一頭秀髮。
蕭翎凝目望去,突然失聲叫道:“你是百里姑娘!”
來人突然用手掩面,低聲說道:“找得我好苦啊!”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廟外。
那位者於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銅鐘,低聲吟道:“有緣千里來相見,無緣對面不相逢,心誠則靈。”
蕭翎急步行了過去,道:“姑娘怎會到了此地?”
來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百里冰。
百里冰緩緩取下蒙在臉上的紗巾,道:“我千里追蹤,尋你到此。”
蕭翎心中奇道:我到姻緣峰來,只是偶生動機,到了此地,你怎會料斷得如此正確?
心中念轉,口裡卻說道:“姑娘幾時到了此地?”
百里冰道:“正午時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問你。”
蕭翎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咱們先找一處可容身之地。”
百里冰接道:“我已在這姻緣峰頂訂了一處客舍。”
蕭翎道:“咱們還有兩位兄弟同來。”
百里冰道:“不要緊,那店中還有空房,我替你帶路了。”轉過身去,戴上了包頭方巾。
百里冰已然舉步出廟,向前行去。
蕭翎緊隨出廟,流目四顧,那裡還有中州二賈的影子,心中奇道:這兩人跑到那裡去了,待要出口呼叫,話到口邊,又突然嚥了下去。
百里冰步履快速,直行向正南方一座茅舍中去。
蕭翎只好加快腳步,隨她行入店中,
這等客店,目的只在供客人一個可避風雨的所在,自然是談不上什麼良好招待,蕭翎行入店中,也無人過來招待,隨著百里冰,直入店後一間客屋之中。
室中早已燃起了一支火燭,那面目嚴肅,難得一現笑容的黑衣女子,竟然已先在室中。
蕭翎心中大奇,忖道:好啊!這兩人怎會走在一起了。
百里冰回顧蕭翎一眼,道:“你們早認識了?”
蕭翎忖道:見是見過幾次,卻是未曾交談。拱手一禮,說道:“端木老前輩沒有同來麼?”
那黑衣女子低垂螓首,應道:“家師麼?受了人的暗算,多虧這位百里姑娘搭救,得免於難。”
蕭翎忖道:原來,二人是這樣相識,口中應道:“端木老前輩的傷勢如何?”
那黑衣女子仍是垂首,應道:“多謝蕭大俠的關懷,家師在百里姑娘的靈丹神效之下,已然不妨事了。”
她兩番和蕭翎對話,始終未曾抬頭。
百里冰突然接口說道:“那端木老前輩傷勢雖已無礙,但仍需靜養,他見我一人孤苦伶仃,奔走江湖,特地遣了端木姑娘陪我。”
蕭翎心中暗道:她口口聲聲稱那端木正為家師,怎麼自己也姓端木呢?
心中雖然懷疑,但卻沒有追問。
百里冰說完了幾句話之後,雙目一直望著蕭翎等他開口,那知蕭翎只顧想心事,忘記開口,百里冰久久不聞蕭翎回答之言,忍不住冷哼一聲,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蕭翎如夢初醒一般,口中啊了一聲,說道:“姑娘可是跟我說話麼?”
百里冰道:“這室中只有咱們三個人,我沒有和端木姑娘說話,自然是和你說了!”
蕭翎道:“姑娘要我說些什麼呢?”
百里冰道:“你也該問問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為了相救在下,不能見容於門規,但令尊為姑娘,悲慟萬分,目下正在苦苦追尋姑娘下落……”
百里冰望了黑衣女子一眼,欲語還休。緩緩坐了下去,
那黑衣女子十分聰慧,低聲說道:“兩位談談,我去替兩位準備點吃喝之物。”
蕭翎道:“吩咐店家就是,如何敢勞動姑娘。”
這黑衣女子話出口,人已出室而去,蕭翎接言時,她已經走的蹤影不見。
這時,室中只餘下百里冰和蕭翎兩個人。
百里冰兩道明亮的眼睛,一直盯住在蕭翎臉上,似是想在蕭翎的臉上,找尋些什麼出來。
蕭翎被她看的有些不安,正待出言相詢,突見那百里冰雙手蒙臉,撲倒木榻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蕭翎呆了一呆,緩步走近木榻,沉聲說道:“姑娘,你為我蕭翎出走,在下並非不知……”
百里冰哭道:“我從小在冰宮之中長大,一呼百諾,從人無數,如今一個人在江湖之上奔走,孤苦伶仃,連一個照顧我的人也沒有了。”
她自小嬌生慣養,受盡寵愛,想到為追尋蕭翎,離開那僕從如雲,養尊處優的生活,孤騎千里,跋涉風塵,日日夜夜想見蕭翎,那知見到了,也不過如此而已,只覺一陣傷心之情泛上心頭,不禁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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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7 11:04:05
七〇
蕭翎道:“姑娘所受之苦,在下亦曾想到,不過在下……”
百里冰突然坐了起來,一拭臉上淚痕,說道:“你到此地作什麼來?”
她稚氣未除,想哭就哭,要笑就笑,臉上淚痕未乾,嘴角間已見笑容。
蕭翎正想回答,那百里冰又搶先接道:“你到這姻緣峰來,可是找我麼?”
蕭翎心中暗道:我怎會知道你在此地。但見她臉上滿是渴望之色,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正是來找姑娘。”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這麼說來,你是很想念我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我雖然吃了很多苦頭,但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為所欲為,也有快樂。”
蕭翎心中暗道:她誤認我找她而來,才會這般快樂,看來,是不能揭穿內情了。
心中念轉,口裡卻問道:“姑娘跑到此地作甚?”
百里冰笑道:“我聽人說這姻緣峰頂姻緣廟專管人間姻緣大事,特地趕來,許個心願,果然在這裡遇上了你……”
她似是自知說的太過露骨,粉頰一紅,垂下頭去。
蕭翎心中一凜,暗道:我一句慰藉之言,能使她歡顏頓展,一句冷漠之言,能使她哭哭啼啼,這麼看來,她對我的情意,實是很深了,這將如何是好?
只覺一股煩惱泛上心頭,劍眉愁鎖,沉思不語。
百里冰緩步下榻,倒了一碗香茗,送了過來,柔聲說道:“我未見你之前,常常想見你之後,一定要噓寒問暖,令你感覺到,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有快樂,唉!想不到見你面後,竟然會和你賭起氣來,連茶也忘記給你倒了。”
說完,雙手捧碗,遞向蕭翎。
這一番話,天真未鑿,童心猶存,沒有嬌柔做作,是那麼坦白真誠,動人心弦。
蕭翎只覺似被人在前胸之上,重重擊了一拳般,心神皆震,心中暗道:此女說話,如此露骨,毫無保留,日後要怎樣對她才好……
但聞百里冰嬌脆的聲音說道:“你越山翻嶺,跋涉千里而來,口中定然很渴了。”
蕭翎接過香茗,喝了一口,笑道:“姑娘……”
百里冰眨動了一下圓圓的眼睛,接道:“你叫我姑娘,那我也叫你蕭相公了。”
蕭翎道:“是啊!咱們理該這般相稱才是。”
百里冰道:“這樣不好!”
蕭翎道:“為什麼?”
百里冰道:“這等稱呼,豈不是越叫越遠了麼?”
百里冰凝目思索片刻,道:“我在北海之時,父王、母后,部喚我冰兒,你也這般叫我好麼?”
蕭翎暗暗嘆息一聲,忖道:我要設法勸她回去才好。
心中暗打主意,口裡卻叫道:“冰兒。”
百里冰道:“這樣叫起來,好聽多了,唉!我母后說的不錯,過去我一直不肯聽她的話,現在想來,她說的話,當真是字字金玉,叫人受用不盡。”
蕭翎道:“令堂說的什麼?”
百里冰道:“家母說,柔能克剛,一個女孩子一定要溫婉嫻靜,才能使情郎歡心,傾心相愛。”
蕭翎心中暗道:她在冰宮之中,定然是十分頑皮,她母親管不勝管、才說出這番話來,要她學乖一些,想不到她竟就當了真來……
心念一轉,又想到此去禁宮是何等重大莊嚴的事,凶險際遇,更是不在話下,豈能帶著她們兩位姑娘同行,怎生想個法兒,讓她回到北天尊者的身邊才好……
忖思之間;突聞百里冰道:“唉!你叫我冰兒,那我要如何稱呼你呢?”
蕭翎道:“你隨便叫吧!”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比我大兩歲,那我就叫你大哥吧!”
蕭翎道:“好吧!你叫我大哥就是。”
百里冰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哥了。”突然手舞足蹈。就在燭火下跳起舞來。
蕭翎看她高興之情,已入渾然忘我之境,不禁為之一呆。
百里冰跳了一陣後,突然停了下來,說道:“大哥!我想到一件事了!”
蕭翎道:“什麼事?”
百里冰道:“咱們去那姻緣廟中還個願吧!”
蕭翎道:“還什麼願?”
百里冰道:“我在那姻緣廟中許下了心願,能夠見到大哥之面,就再去廟中還願。”
蕭翎心中暗道:她許下的心願,難道要我一起去還麼?
心中雖有此想,但卻不忍說出口來。
百里冰伸出纖纖玉手,拉著蕭翎,說道:“大哥陪我去吧!那姻緣廟中的神果然是靈驗得很。”
蕭翎不忍拒絕。只好站起身子,說道:“現在就去麼?”
百里冰道:“早還心願,早了心願,大哥陪我去吧!”
蕭翎無可奈何,道:“好。”舉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滿臉歡笑,緊隨在蕭翎身後,向外行去。
兩人行到廟門之前,只見那香火道人,已然準備跨出廟外,眼看兩人並肩行來,又緩緩退了回去。
百里冰首先奔到那神墊之上,雙膝跪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她說些什麼?
蕭翎呆呆的站在一側,望著那一對村男,村女的神像出神。
百里冰祈禱已畢,回頭看去,只見蕭翎仍然站著不動。伸手拉了一下,道:“大哥呀,你怎麼不跪下來謝謝這姻緣神呢?”
蕭翎本來不想跪下,但見那百里冰滿臉渴望之色,只好緩緩跪了下去。
百里冰滿臉歡喜,叩拜過神像,站起身來,道:“咱們回去吧!”
蕭翎一心想著如何能把她勸說回去,對眼前發生的,情勢一直渾如不覺。
百里冰伸手拉了蕭翎一把,道:“大哥,咱們回去啦。”
蕭翎如夢初醒般,緩緩站起了身子,道:“咱們要回去麼?”
百里冰臉上的歡愉之容突然間斂失不見,緩緩說道:“大哥,你好像有著很沉重的心事?”
蕭翎搖搖頭,道:“沒有啊!”
百里冰嘆息一聲,道:“大哥,不要騙我,我瞧得出來,你眉宇間,憂苦重重,如不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那就是不喜歡見到我了……”
她舉手理一下散亂的長發,輕鬆的嘆息一聲,接道:“大哥!你可知道我剛在神前許下的是什麼心願麼?”
蕭翎道:“不知道。”
百里冰道:“我在神前,許下心願,今後要追隨大哥身側,永不離開。”
蕭翎吃了一驚,道:“令尊盡出冰宮高手,追尋你的行蹤,你如和我常在一起,豈不叫令尊焦慮、掛念麼?”
百里冰雖然稚氣猶存,但為人卻十分聰慧,略一沉吟,道:“你可是怕我跟著你拖累了你?”
蕭翎心中暗道:那北天尊者武功高強,手下高手甚多,現在,他已移恨於我,如若被他查出你和我走在一起,那當真是跳入黃河洗不清了。
他心裡一直惦唸著那岳小釵的安危,唸唸想入禁宮,對百里冰那柔情蜜意,竟然是渾如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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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6:36
七一
百里冰看蕭翎一直沉吟不語,嬌媚一笑,道:“我明白了!”
蕭翎道:“你明白什麼?”
百里冰道:“你憚忌我爹爹知曉我和你走在一起,引起誤會,是麼?”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這雖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還是令尊。令堂,久不見你歸去,定然懷念甚切,姑娘豈不是不孝之人了麼?”
百里冰道:“那不要緊,我修書一封,遣人送往北海,告訴我母親我在中原遊玩,要她不要掛念就是。”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北海冰宮,遙遙萬里,而且僻處在冰雪封凍之中,豈是常人找得到麼?”
百里冰一顰柳眉兒道:“大哥好像很厭我,千方百計的要把我趕走,是麼?”
蕭翎搖搖頭嘆道:“除了令尊、令堂懷念於你之外,為兄此次來這武夷山中另有所圖,實不便帶你同行。”
百里冰道:“什麼事,能講給我聽聽麼?”
蕭翎看她神情淒傷,泫然欲泣,心中大感不忍,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低聲說道:“冰兒,咱們出去談吧!”舉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隨在蕭翎身後,出了姻緣廟,信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四下瞧了一陣,說道:“大哥可以說了,此地四外無人。”
蕭翎道:“冰兒,你聽到過禁宮的故事麼?”
百里冰道:“好像聽我爹爹說過。”
蕭翎道:“這就是了,我不能帶你同行,是因為我要到禁宮中去。”
百里冰道:“那禁宮之中可是不准女孩子去麼?”
蕭翎不善謊言,說道:“那倒沒有限制。”
百里冰笑道:“既然沒有限制,帶我去又有何妨?”
蕭翎道:“中原武林中人,大都嚮往禁宮之秘,如果聽到此訊,必將群相來襲,未進禁宮之前,已然步步殺機,何況那禁宮之中又機關處處,凶險萬分,一個失錯,就有性命之憂,小兄此去生死難卜,如何能帶你同去。”
百里冰神色嚴肅,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麼說來,我更不能離開你了!”
蕭翎道:“為什麼?”
百里冰道:“那禁宮之中,既是凶險百出,豈能讓你一人涉險,我要在身邊……”
蕭翎道:“不行……”
百里冰嚴肅地接道:“為什麼?我既然認你做了大哥,那就要患難相扶,生死與共。”
蕭翎道:“冰兒,這事與你無干無涉,你為什麼要蹚這淌混水。”
百里冰道:“可是大哥和我有關啊!”
蕭翎心頭一凜,停下了腳步,道:“冰兒……”
百里冰清澈的雙目中滿含淚光,接道:“大哥讓我先說吧!”
蕭翎無可奈何地說道:“好!你說吧!”
百里冰道:“我一個單身女孩,孤騎千里,天涯奔走,那是為了什麼?”
蕭翎道:“為了追尋於我。”
百里冰道:“嗯!你知道。”
蕭翎道:“你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就是再笨的人,也聽得懂的。”
百里冰道:“那不是啦,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卻要攆我回去,我還有何顏見人,有何顏立足人世。”
蕭翎道:“這個……這個……”
百里冰接道:“我雖然生長在冰天雪地之中,但卻讀過很多中原經書,大哥一定要把我看成低三下四的女子,瞧我不起……”
蕭翎還未來得及接口,百里冰突然放腿向前奔去。
蕭翎隨後急追,片刻間到了懸崖邊緣。
蕭翎看她奔行之勢,大有直撲下絕壑之概!不禁心中大驚,急道:“冰兒,不要胡鬧。”
百里冰叫道:“你先站住。”
蕭翎不敢再追,依言停下腳步。
百里冰站在懸崖邊緣,緩緩說道:“大哥,你可知道這姻緣廟的故事麼?”
蕭翎道:“聽一位樵子談過。”
百里冰道:“這條絕谷,就是那一對情侶躍落葬身之地,我如撲入此谷一死,那姻緣廟中,也許加上我一座塑像,只不過沒有大哥在一旁相陪罷了。”
蕭翎心中大急,暗道:此女稚氣未除,羞急之下,也許會真的跳下懸崖,那可真是一樁終生大憾的事,此事萬萬大意不得,當下說道:“冰兒,快回來,不要胡鬧了。”
百里冰搖搖頭道:“我不是胡鬧,我對大哥講的話,每一句每一字都很認真,我已在神前許下了心願,如是大哥不肯帶我同行,我只有跳下懸崖以明心跡。”
聲音淒楚,聽得人黯然神傷。
蕭翎看她一腳懸空,夜風中衣袂飄飄,心中不禁大急,不假思索地說道:“快回來,我帶著你去就是。”
百里冰一躍而起,撲到蕭翎身前,破涕為笑,道:“當真麼?”
她忽啼忽笑,變化迅快,一派天真無邪之態。
蕭翎話已出口,無法更改,只好點頭說道:“自然是當真了,不過……”
百里冰接道:“不過什麼了?”
蕭翎道:“我要和你約法三章,不許無故鬧事,處處要聽我之命,要是犯了約法,我就不再帶你同行。”
在蕭翎想來,她自幼在父母嬌寵之下長大,一呼百諾,平日裡頤指氣使慣了,這等約法,決是難以接受。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了蕭翎意料之外,百里冰竟是滿臉笑容的說道:“我自然要聽大哥的話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大哥要幾時動身?”
蕭翎道:“至遲明日清晨。”
百里冰道:“大哥隨我回到店中,坐息一下如何?”
蕭翎道:“不用了,我帶有兩位同來的兄弟。”
百里冰笑道:“商八,杜九,是麼?”
蕭翎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百里冰道:“我逢人都打聽大哥的事,自然是都知道了……”嫣然一笑,接道:“我先去整理行裝,大哥幾時動身,招呼我一聲就是。”
蕭翎道:“我既然答應了,自然不會丟下你,放心去吧!”
百里冰不再多言,轉身直奔店中。
蕭翎目注百里冰背影消失之後,心中泛升起一股莫名的煩惱,仰天長嘆一聲,信步行向懸崖邊緣,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此時,夜色已深,絕峰上山風凜冽,探首一望,只見絕壑中一片黑暗,深不見底,心中暗暗忖道:這絕壑深不可測,縱然一身上乘輕功的人,跌了下去,也要粉身碎骨,何況那一對村男、村女了,兩人生前雖然不能結為夫婦,死後為人奉作神明,築廟塑像,香火不絕,且有人不辭千里來此進香,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忖思之間,忽見那黑暗的深谷之中閃起一點綠光,在谷底移動,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消失不見。
如是平常,看到那浮動的綠光,一定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認作山魅鬼火,但蕭翎目力過人,心中算計那綠光移動的速度,頗似一個人手執著燈籠,在谷底行走……
忖思之間,忽聽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由身後傳了過來。
蕭翎心中警覺,故作不知,暗中提聚真氣,疾快的轉過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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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只見商八,杜九,並肩行了過來。
商八微微一笑道:“大哥好靈敏的耳目。咱們不敢驚擾,慢步行來……”
蕭翎接道:“你們來的正好,我發現這峰下絕壑中有一樁十分可疑的事。”
商八,杜九急急行了過來,探首向下望去,但見峰下絕壑一片黑暗,瞧不見一點可疑之處。
杜九暗裡一皺眉頭,道:“大哥,瞧到了什麼可疑的事,小弟眼拙,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
蕭翎道:“一點綠光,隱失不見了。”
商八道:“什麼綠光?”
蕭翎正待答話,那谷底綠光,又再出現,緩緩移動,急急說道:“兩位兄弟快些看吧!”
商八、杜九凝目望去,果見一點綠光在谷底移動,良久才消失不見。
蕭翎道:“瞧到了麼?”
商八道:“瞧到了。”
蕭翎道:“兩位兄弟見多識廣,可知那是什麼緣故麼?”
商八沉吟了一陣,道:“小弟一向不信神鬼之說,因而不信那谷底綠光就是傳說中的鬼火。”
蕭翎道:“小兄的恩師,胸羅奇博,曾經和小兄解說過磷火,不過,就那綠光穩定,和移動情形而論,決然不是磷火。”
商八道:“大哥之意,可是說那谷底綠光是人力所為麼?”
蕭翎道:“如是一個人,執著綠綾糊制的燈籠在谷底行走,咱們站在百丈高峰之上,遙遙望去,也只能瞧到一點綠光。”
商八點點頭,道:“不錯,大哥卓見。”
杜九接著道:“也許那谷底住的有人。”
蕭翎道:“關鍵也就在此了,如若那絕壑住的有人,此事就不足為奇,如是未曾住人,其間就大有文章了。”
杜九道:“什麼文章呢?”
蕭翎道:“這面懸崖,就是那村男、村女攜手殉情的絕壑,兩位兄弟,如若還記得那老樵子的話,當時曾有多人下谷,尋找兩人的屍體,不但屍骨不見,而且連一點痕跡也未瞧到。”
商八道:“不錯,如說兩人摔得粉身碎骨,那也不會找不出一點痕跡。”
杜九道:“會不會在兩人摔谷之時,為懸崖中的軟藤突樹所攔,未跌入谷底?”
蕭翎道:“兄弟之見,自有可能,不過,小兄所思,卻是另一件事。”
商八道:“什麼事?”
蕭翎道:“那谷中就算住的有人,為何要執著綠色的燈籠呢?是否因為那綠色燈火,易為人誤為磷火,不致引起人的疑心。”
商八道:“大哥推論有理,有如剝繭抽絲,這確實是樁可疑事。”
杜九心中暗道:咱們此刻此時,要找鷹揚峰、盤蛇谷最為要緊,怎的會為這不相干的事,大費心機起來?
但聞商八說道:“大哥之意,可是要查明谷底內情麼?”
杜九接道:“如以小弟之見,似不必多費這次手腳,咱們此刻寸陰如金,急於要找尋那禁宮何在,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蕭翎道:“杜兄弟話雖不錯,但此事既然叫咱們遇上了,又豈能置諸不理……”
杜九奇道:“如若和咱們無涉,不用管它也罷。”
他對蕭翎,一向奉若神明,從來是不願稍有違拗,但今日卻氣勢滔滔,大有英雄氣概。
忽然間心中一動,想到這兩個人很想下那深谷瞧瞧,如若不讓他們下去見識一番,也許日後要大大的抱怨於我。
心念一動,緩緩說道:“就小弟看法,那谷底之下,不論是不是人,都和咱們無關……”
不過忽見那小谷之中綠光重現,登時住口不言。
這次,谷底的綠光,同時出現了兩個,分向兩個地點行去。
蕭翎自言自語道:“事情很奇怪……”
商八道:“先去找個人來問問如何?”
蕭翎道:“找什麼人?”
商八道:“對此地景物最為熟悉的自然是那香火道人,我去帶他來此。”言罷轉身而去。
蕭翎本想阻止於他,但商八去如飄風,話出口,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蕭翎不便放聲大叫,只好由他去了。
凝目望去,只見那谷底綠光突然停了下來,一刻工夫之後,又消失不見。
蕭翎低聲向杜九說道:“杜兄弟,像不像一個人,提著綠色的燈籠,在一座房舍前面停了下來,叫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杜九道:“有些像。”
蕭翎道:“如若咱們今夜之中,能夠下入谷中瞧瞧,那就不耽誤明天趕路了。”
談話之間,商八已拖著那香火道人一齊趕來。
那香火道人,大約是在夢中被商八拖了起來,仍然是睡眼矇矓。
商八一直把他拖到蕭翎身前,停了下來。
那香火道人雖是被商八拖著趕路,但仍然是累得張著嘴巴直喘氣。
蕭翎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緩緩說道:“兄台在這裡住了很久麼?”
香火道人應道:“修這姻緣廟時,小的就在此地了。”
蕭翎道:“這麼說來,你對此地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了。”
香火道人道:“一草一木,無不熟悉。”
蕭翎道:“那很好,我要請教兄台幾件事。”
那香火道人揉揉眼睛,道:“什麼事?”
蕭翎探首望著懸崖,道:“這山谷之中,住的有人麼?”
這人微微一怔,道:“諸位到這姻緣廟來,可曾聽到這姻緣廟的故事麼?”
杜九冷冷說道:“咱們大哥問這山谷中是否住的有人,並沒有問你這姻緣廟的故事。”
那香火道人聽到杜九冰冷的聲音,心中就有點發毛,當下說道:“這絕壑深達百丈,別說血肉之軀,就是一塊堅石,摔下深谷,也要跌成石粉……”
杜九冷漠地接道:“你長了耳朵沒有,咱們大哥是問這谷底是否住的有人。”
那香火道人道:“這谷底之中,陰濕酷寒,毒物出沒,自然是沒有人住了。”
蕭翎拱拱手,道:“多謝指教,驚擾兄台清夢,在下這裡謝罪了。”
那香火道人聽到杜九的聲音,全身就直打顫,蕭翎放他回去,那是如獲大赦一般,來不及對蕭翎道謝還禮,轉身而去。
蕭翎眼看那香火道人去遠,低聲對商八、杜九道:“兩位兄弟聽到了?”
商八道:“聽到了,大哥有何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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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6:55
七三
蕭翎道:“我想入谷底瞧瞧,也許咱們會有意外的發現。”
商八道:“好!待天亮之後,咱們就下谷底看看。”
蕭翎道:“小兄想現在就下去看看!”
商八道:“現在麼?”
蕭翎道:“不錯,就是現在,也許這谷底沒有什麼可疑事物,那閃動的綠光,是堆積的獸骨生出的磷火……”
他抬頭望望天色,接道:“如若咱們此刻下入谷底,天亮之前,當可重回峰頂,那就不耽誤咱們的時間了。”
商八道:“大哥,不是小弟持重,這座深谷,十分險惡,咱們路徑不熟,深谷之中,要下去只怕不大方便。”
蕭翎道:“我知道,兩位兄弟可是覺得無法找到下山之路麼?”
商八道:“正是如此。”
蕭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緊,小兄已想到了一個下谷之法。”
商八道:“大哥想如何下去?”
蕭翎道:“適才小兄隨那百里姑娘進入一座客棧,看那客棧,堆積了甚多草繩,兩位兄弟請在峰上執繩,小兄垂索而下,那就不用找下山之路了。”
商八怔了一怔,道:“這個,太冒險了!”
蕭翎道:“小兄心意已決,兩位兄弟不用勸了,我去取草繩。”說完便轉身而去。
中州二賈看蕭翎神色堅定,知他心意已定,萬難修改,只好默然不語。
蕭翎動作迅快,不大工夫,抱了兩大捆草繩行來,放下繩索,目光一掠中州二賈,道:“小兄的看法,這兩捆草繩的長度,足以探到谷底。”
商八接道:“大哥乃目前江湖正義的標幟,豈可涉險,不如由小弟代大哥一行如何?”
蕭翎搖搖頭,笑道:“兄弟太胖了,只怕這繩索額外負擔不了。”
杜九道:“我去如何?”
蕭翎道:“不用了,還是小兄下去瞧瞧。”
一面說話,一面抖開草繩。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道:“既是大哥決定了,小弟也不便多勸啦。”
蕭翎似是心中很急,把索繩系在腰中,說道:“空谷傳音,如是小兄需要兩位兄弟下谷相助,那就長嘯三聲為號。”也不待商八、杜九再行答話,縱身向谷底落去。
商八抓住繩索,緩緩向下放去,一面仔細檢視繩索間有不牢之處,就重新接過,小心翼翼,謹慎無比。
且說蕭翎提聚真氣,雙手都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沿著峭壁而下,只見石壁光滑,大都已長滿了苔綠,心中暗暗驚駭道:這峭壁如此光滑陡峭,縱有第一流的輕功,也是無法施展。
忖思之間,右足突然觸到了一個輕柔之物。
他此時江湖經驗大增,一觸之下,立時警覺到不是樹葉、草叢,當下雙手疾握繩索,疾快的上升三尺。
那商八更是經驗老到,覺出手中繩索突然一緊,心知蕭翎遇上了變故,不再下放繩索。
蕭翎升高數尺,探首向下望去,只見一個突出的大石之上,盤坐著一個人。
這意外的發現,使蕭翎心頭大震,呆了一呆,問道:“什麼人?”
那知一連喝問了數聲,竟然不聞響應之言。
蕭翎心中感覺奇怪,暗道:難道這人死了麼?但看他盤坐姿態,又不像死去。當下接道:“閣下是死人還是活人?”
果然,這句話發生了很大的效用,只聽一個微帶怒意的聲音應道:“老夫如是死人,那裡還會坐在這裡。”
蕭翎心中想道:你既是活人,怎麼我一連問你數聲,就不聞相應之言,口中卻應道:“閣下在此作甚?”
那人說了一句話後,竟是不再接口。
蕭翎一皺眉頭,暗道:此人跑到這等上不靠天,下不著地的峭壁之間,盤膝坐在一塊突石之上,如無上乘武功,決難及此,這一份過人膽氣,也足以使人敬佩了。輕輕咳了一聲,又道:“在下想借兄台盤坐的突石之上,停息一下,不知兄台是否應允?”
那人應道:“這山石又非我所有,願否停息,是你自己的事,與區區何干?”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答覆到是乾脆得很。一面暗中運氣,防人施襲,一面緩緩向下落去。
這塊突岩,不過四尺寬窄,突出在峭壁之間,那人盤坐中間,佔去二尺大小,左右兩側,各余一尺左右,如若他突起施襲,極是難防,是以蕭翎落足十分小心,直待雙足在石上站穩之後,才松開手中索繩。
凝目望去,只見那人緊閉雙目,胸前起伏甚烈,似是在運氣療傷一般,心中奇道:這人怎會跑到這等所在,坐息療傷?當下說道:“朋友可是在療傷麼?”
這時,天上星光閃爍,可清晰的瞧見那人面貌。
只見他頭包青巾,方面大耳,頷下留著短鬚,根根見肉,神態極是威猛。
他療傷似是正值緊要關頭,蕭翎落上突岩,他一直未睜眼望過蕭翎一次。
突然間,那大漢全身開始劇烈的顫動,臉上汗水滾滾而下。
蕭翎一看,已知他面臨重要關頭,一股真氣無法衝過受傷的經脈,當下伸出右手,說道:“在下不知兄台在此療傷,出言驚擾,理該相助一臂之力以便謝罪。”右掌輕輕按在那大漢前胸之上。
他內功精深,掌勢一和那人前胸相觸,內力泉湧而出,一股熱流,攻入那人內腑,助他打通傷穴,只見那大漢顫動的身軀,逐漸停了下來,汗水也逐漸消去。
蕭翎知他傷穴已通,險關已過,緩緩拿開右手。
那大漢緩緩睜開眼睛,瞧了蕭翎一眼,道:“多謝相助。”
蕭翎微微一笑,道:“不用了,如非在下驚擾,也許兄台早已療好傷勢,用不到在下相助了。”
他這段江湖歷練,雖然時日不長,但增長見聞甚多,心知武林中人,大都好名之心甚強,是以,不但不自居功,而且言來委婉至極。
那大漢雙目一瞪,上下打量了蕭翎一陣,緩緩說道:“你來此作甚?”
蕭翎暗道:我還未問他,他倒先行問起我來了。只好應道:“在下麼?發覺谷底中有些可疑事物,動了好奇之心,因此想入谷底瞧瞧。”
那大漢抬頭看了蕭翎垂下的繩索一眼,道:“朋友垂索而下,峰上還有同伴了?”
蕭翎道:“不錯,閣下只有一個人麼?”
那大漢道:“兩個,不過,現在只有一個了。”
蕭翎道:“貴友呢?”
那大漢道:“死了!”
蕭翎道:“屍體呢?”
那大漢道:“棄在谷底,如是他們知道我還有活命之望,決然不會放過在下了!”
蕭翎心中暗道:看起來,這谷底之中,確實潛伏有武林高人,看樣子這人似是知曉不少內情,得想法子問出一些才成。當下說道:“兄台貴姓啊?”
那大漢沉吟了一陣,道:“在下段文升。”
蕭翎一抱拳,道:“原來是段兄。”
段文升還了一禮,道:“請教兄台?”
蕭翎道:“在下蕭翎。”
段文升揉揉眼,道:“閣下就是那名揚武林的蕭大俠麼?”
蕭翎道:“不敢當,區區蕭翎。”
段文升道:“蕭大俠降尊紆貴,來此荒山,定是為找尋禁宮?”
蕭翎聽得心中一動,道:“不錯,段兄怎知區區來意?”
段文升道:“蕭大俠血戰百花山莊,大破五龍陣,抵拒那沈木風,江湖正義,賴以為繼,天下武林同道,人人尊慕敬仰,武林中波譎雲詭,變化正大,如若不是為尋找禁宮這等大事,蕭大俠怎能抽暇到此!”
蕭翎心中暗道:話雖是說的不錯,不過,你一開口,就猜到了我要尋禁宮,而且語氣肯定,毫無試探之意,豈是憑藉猜想作此斷言。
但覺腦際間靈光連閃,立時微笑說道:“段兄不錯啊!竟然比兄弟早到了一步。”
段文升搖搖頭,道:“可是有人比在下早到了數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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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02
七四
蕭翎吃了一驚,道:“什麼?”
段文升道:“有人比我們先數月到了此地。”
蕭翎心中忖道:難道那鷹揚峰、盤蛇谷都在這附近,難道那姻緣二字,就是這鷹揚的諧音不成。
心中念轉,口裡卻說道:“據在下所知,那禁宮之鑰,尚未出現江湖,怎麼會有人知道那禁宮在此呢?”
段文升笑道:“蕭大俠又怎知禁宮在此呢?”
蕭翎忖道:此人的話語,倒是犀利得很。
略一沉吟,應道:“在下受一位名人指教而來。”
段文升道:“這就是了,那人既然可指教蕭大俠來此尋找禁宮,自然是也可以指示別人來此了,兄弟就是受人指教而來。”
蕭翎暗道:好啊!我不過是隨口編造一個理由,想不到竟然確有其事。於是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段兄,可否告訴兄弟,受何人指教到此?”
段文升道:“如是別人問,在下決然不言,但你蕭大俠相問,在下是不能不說了……”
仰臉望天,思索了一陣,說道:“在下和一位義結金蘭的兄弟,三日前在十里外一道山澗旁,救了一個受傷的人,那時,傷者已經是奄奄待斃,在下和那位兄弟傾盡所帶靈丹,仍然沒救活他的性命,但他卻一度清醒……”
蕭翎道:“那人告訴了你們,禁宮在此麼?”
段文升道:“不錯,他傷勢太重,只說了一句話,就氣絕而逝……”
蕭翎道:“說的什麼?”
段文升雙目圓睜,盯注在蕭翎臉上,道:“你真是蕭大俠麼?”
蕭翎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在下確是蕭翎。”
段文升道:“你真是蕭大俠,在下自然是可以直言奉告了,那人說,姻緣峰下是禁宮。”
蕭翎道:“那人還說什麼?”
段文升道:“說完這一句話,人就氣絕而逝。”
蕭翎略一沉吟,道:“兩位可曾聽得清楚麼?須知差之毫釐,謬之千里,譬如那人說鷹揚峰,兩位聽成了姻緣峰,音同字不同。”
段文升搖搖頭,道:“錯不了,在下和那義弟聽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們還有些不信,埋葬了那人屍體之後,突然想到,無論如何,趕來姻緣峰上瞧瞧,總是不會有錯。”
蕭翎又道:“又怎知是在這山谷之中呢?”
段文升道:“我們趕來此地,四下檢視,始終覺不出有何可疑之處,直到天色入夜之後,發覺這谷底中有綠光閃動,如若沒有那人之言,在下兄弟,也不會想到可疑,聽了那人之話,心中早有準備,見到那綠色光焰,就引起心中之疑,天亮之後,就尋路下入谷底。”
蕭翎道:“兩位入谷之後,就被人暗施毒手打傷?”
段文升道:“不是,這絕谷連綿長達數十里,那下谷之路,亦遠在數十里外,我們費了近一日的工夫,才找到下谷之路,沿山谷行到這姻緣峰下,已經是暮色蒼茫時分,幽谷早暗,已然無法瞧清谷中景物了。”
蕭翎道:“那就是今天晚上了。”
段文升道:“不錯,就是今天晚上。”
蕭翎心中暗道:和他談了半天,還未談入主題,此刻時光,寸陰如金,不能和他多作閒言了。
心念轉動,緩緩問道:“段兄那位同來的兄弟怎麼死的?”
段文升道:“大概是死在一種淬毒的暗器之下,我只聽到了他一聲慘叫,趕過去,他已經是氣絕身亡!”
蕭翎道:“段兄沒有見到敵人麼?”
段文升道:“那時谷中已暗,視線含糊不清,兄弟正在照看那位兄弟的屍體時,後背中了一擊,幸得在下練的童子混元氣功,又在運氣戒備之下,雖然受了一擊,還能承受得住,一躍避開,回頭卻不見敵蹤何在。”
蕭翎道:“他們在暗處藏著?”
段文升道:“大概是吧!但那一擊奇重,在下已自知難有再戰之能,既然不見敵人現身,最好是藉機逃命。”
蕭翎探首下視,只見那突岩下,壁如刀削,縱然是第一流的輕身功夫,也是難上此突岩,何況這段文升已經身受重傷。
段文升似是已經瞧出了蕭翎之疑心,不待他開口詢問,立時接道:“人不該死總有救,在下急欲逃命,只有冒險向峰上攀登,當時一鼓作氣,全力攀登,竟然攀上了四五丈高,已然力氣用盡,而且峰壁更見陡削,別說區區了,就算是強我十倍的輕功,也無法向上登峰,幸得在下停身之處,生有一叢青草,只好暫時隱身那草叢之中,在下剛藏好身子,兩道強烈的燈光,已照上峭壁,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那燈光才消失不見……”
蕭翎接道:“段兄怎生上此懸崖?”
段文升道:“在下心想縱能避過一時,終是難逃大限,那知一伸手,無意觸摸到一個鐵環,那環上本有一個鐵鎖,大約是年月過久,鐵鎖早已鏽壞,我稍運內力一拉,鐵鎖脫落,石壁掀起了一片,原來竟然是一座石門。”
蕭翎道:“一座石門,那是人工修築而成的了?”
段文升道:“自然是了!石壁之上,決然不會長出鐵環鐵鎖來。”
蕭翎道:“石門之內呢?”
段文升道:“一道石梯直通這突岩所在,在下走到此處,無法再向上攀登,只好先行坐息療養傷勢了。”
蕭翎道:“這石岩後也有一道活門?”
段文升點點頭道:“蕭大俠用手向後一推,就可以進入石道中了。”
蕭翎道:“你此刻傷勢如何?”
段文升道:“經這一陣調息,雖未好轉,亦未惡化。”
蕭翎道:“段兄請借這繩索之助,登上峰頂,見著我峰上兩位兄弟,據實告訴他們內情。”
段文升道:“蕭大俠呢,還用不用這繩索?”
蕭領道:“不用了。”當下把繩索系在段文升的腰間,接道:“到峰上見著我那兄弟時,千萬不可虛言相欺。”
蕭翎抖動繩子,果然那繩索向上升去。
段文升腰繫繩索,以雙手作輔,登上峰頂。
且說蕭翎眼看那段文升離開突岩之後,立時揮手向岩後一推。
果然,那突岩後面一塊石壁,應手而開。
這些日子中,蕭翎在江湖之上走動,經驗大增,推開石壁之後,並未立刻進入,抬起頭來,仔細看那敞開的石門。
他目光過人,雖在暗夜之中,亦看得十分仔細。
這是天然石洞,又加上人工修築而成,那垂下石門,十分堅厚,原有鐵環緊扣的痕跡,但卻因年代久遠,鐵環鏽壞,若非如此,這座垂下的石門,決然無法開啟。
但覺腦際中靈光閃動,重重疑問湧上心頭,暗道:這雖是一座天然石洞,但卻分明是加了巨大的人工修築,那為什麼要動用如此浩大人力財力,在這等荒涼的山谷中,修築這樣一個石道呢?
其間,自然是有著用心了,也許在這方面和禁宮有關。
心中忖思,人卻沿級而下。只覺這條石道修築的十分寬大,行來十分的順暢,顯見這工程的確是浩大。
突然,向下延伸的石級,成了平道。
蕭翎心知已到了出口之處,伸手一推,果然應手啟開了一片石壁,星光隱隱透了進來。
他已聽那段文升說的十分詳細,知這石門之外,有一片亂草掩蔽。輕輕推開石門,縱身而出。
石門外草深及腰,陡削的山勢,在這片青草處,大為減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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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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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08
七五
蕭翎心中暗暗讚道:那人選擇了這樣一處斜度大減之地,開了石門,外面種上青草,以便遮掩,處處利用這天然的形勢,大見匠心。
輕輕合上石門,隱身草中,向下望去。
這時,星河耿耿,以蕭翎的目力,已隱隱可見谷底景物。
蕭翎顧盼良久,不見動靜,正待縱身下谷,突聞人聲傳來,道:“咱們不用等了,諒他無法爬上峭壁,也許此刻,早已死去多時了。”
另一個聲音應道:“說的是啊!咱們已然向那亂草之中射出了甚多的暗器,如若他是藏身在亂草之中,也該傷在那淬毒暗器之下了。”
蕭翎心中暗道:這兩人一定在說那段文升,我如冒冒失失的奔入谷中,定然要被他們發覺,這山谷之中,怎麼住著這許多武林人物呢?
但聞步履聲傳入耳際,逐漸遠去,想是兩人等得不耐,已然撤走。
蕭翎又等了片刻,才施展壁虎功,背貼在山壁間,緩緩向下游去。
那草叢距石壁,只不過四丈多遠,片刻間已落谷底。
§第十一章 碧波潭中現奇景
蕭翎既知這谷中有著很多武林人物,行動自然十分小心,這谷底之中,怪石嵯峨,行動雖然受制,但隱身卻是甚感方便。
他一路小心而行,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行約數十丈,竟仍然不見人蹤,適才峰上見到的那綠色的燈光,此刻竟也不再出現。似是那些人突然間消失不見。
深夜幽谷,使人油然生出一種荒涼孤獨之感。
他沿谷搜尋,又行數十丈,仍是不見敵蹤。耳際卻聽得泉水淙淙,如鳴珮環。
原來,行到了一處水潭旁邊。這座水潭,縱橫十尺,緊靠山壁之下,壁間一道山泉,瀉入潭中,奇的是那泉水雖急,但卻十分細小,一線激射,直入潭心。
蕭翎抬頭打量那激射的泉水一眼。心中暗道:看這股激泉的力道,有如高山重瀑,當是一瀉千里,如雷轟發之勢才對,何以竟然是細流如絲。難道這一股奔騰的泉水,被天然形勢所阻,只能噴出這一線泉水不成……
正推想間,忽聞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這山谷之中,處處皆好,只是流泉太少,每次汲水,都要跑到這小潭中來。”
蕭翎一閃身,躲入了一塊大石之後。
凝目望去,只見兩個身著勁裝的大漢,一先一後的行了過來。
那當先一人年紀較大,只聽他應道:“據兄弟聽得之言,這深谷中原有一股強大的激流,但卻被一位名匠,把那股激流逼在山腹之中,不讓它洶湧而出,特地開出這個一線噴泉出來……”
只聽後面一入應道:“這事當真麼?”
前面一人應道:“是真是假,在下也不敢斷言,不過,照那一線噴泉的激射之力,倒也確實有可信之處。”
說話之間,兩人已行近那小潭。
這兩人手中各自提著一個木桶,近潭之後,蹲下身子,各自汲了一桶水,重又站起身子。
蕭翎隱身在大石之後,看得十分明白,心中暗打主意道:這谷中住有很多武林人物,奇怪的是竟然不知他們居住何地,眼下如果突然出手,當可一舉間制住兩人,但兩人夜半來此取水,必是用水甚急。如是兩人久出不歸,勢必使敵人產生疑竇不可。
心念轉動之間,兩個黑衣大漢已然提著水桶去遠。
蕭翎運足目力,希望能看清楚兩人的去處,但因夜色幽深,兩人行到了四丈之外,已然含糊難見。
他出道雖然不久,但經歷的凶險之事,卻是人所難及,是以遇事的鎮靜,沉著,大大的超越了他的年齡。
經過一陣沉思,決定在石後坐息,待天色大亮之後,先檢視一下谷中形勢,然後再作主意。
天色漸明,金黃色的陽光,逐走了暗夜,爬越過峰頭,照射在水潭中。一線激射而下的噴泉,在碧綠的潭水中,激起了綿連不絕的漣漪。
蕭翎緩緩站起身子,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
只見山谷中一片寂靜,不見人影。
突然間,目光轉注到潭水之中,只見水中反映出一個昂首張翅的飛鷹和一條仰首盤臥的怪蛇。
水波蕩漾,那潭水中的盤蛇亦似在蠕蠕而動,那張著雙翼的飛鷹,亦似在凌空飛行。
這陡然的發現,頓使蕭翎有著一股強烈的興奮,和莫名的緊張,不自覺的低聲吟道:鷹揚峰,盤蛇谷,原來是潭中的映像啊!
他忘記了置身險地,殺機四伏,快步奔到那水潭旁邊。
仔細看去,只見水潭中,兩團含糊的黑影,即那飛鷹,盤蛇,陡然間消失不見。
抬頭望去,只見陽光耀目,遠處峰頂上,隱身一大一小兩塊突岩。
蕭翎心中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呢,明明看見潭水中飛鷹、盤蛇,何以會突然間消失不見?
正想退回那大石之後,再仔細瞧上一陣,突然左後肩上微微一痛,有如被人用針刺了一下。
經驗告訴他,自己已受了暗算,而且中的似是奇毒暗器,當下暗自運氣,閉住了左肩上的穴道,冷冷說道:“閣下什麼人?為何暗算在下?”
如論蕭翎此刻的武功,縱然是極為細小的暗器,也不易擊中於他,只因剛才水潭中反映出的飛鷹,盤蛇,心中驚奇過甚,耳目失去了靈敏。
但聞一個冷厲的聲音應道:“你是誰,何以獨自闖入這死亡之谷?”
蕭翎憑藉傳來聲音的方向,判斷那人停身之處,陡然轉過身子。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髮髯皆白的矮瘦老者,肅立在一丈開外。
不待蕭翎開口,那老者已搶先說道:“你已經中了我子午透骨針,針上劇毒強烈,你如妄自行動,那只有促使毒性早發,提前死亡。”
蕭翎雙目神光閃動,仔細的打量了那老者一眼,只覺從未見過,素不相識,當即說道:“這區區毒針,只怕未必能真的要在下之命。”
矮瘦白髯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那毒針,經過了六種劇毒淬煉,不論武功何等高強之人,也無法解得針上之毒,除非服用老夫的獨門解藥,而且必須中針後一個時辰之內服用,如是過了一個時辰。縱然老夫肯賜靈藥,那也無能解得針上之毒,老夫這毒針,雖名子午透骨針,子不見午一十二個時辰必死無疑,其實生死的決定,卻在一個時辰之內。”
蕭翎心中暗道:蕭翎啊!蕭翎,岳姊姊把生死託付於你,此時此刻,你不能死。
他豪氣如雲,輕淡生死,只因心有所念,竟是豪氣大減。
但眼下的情勢,只有兩策可循,一個是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斃那老者,一個是求那老者賜贈解藥……
矮瘦白髯老者心機似極敏,轉眼看蕭翎不動,立時冷冷說道:“閣下如是不畏死亡,不妨出手試試有幾分生機。”
蕭翎看那老者雙目中神光極是充足,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想道:看此人武功,決非平庸之輩,如若我一擊不中,只怕不易有下手殺他的機會了,看來是不得不用些心機對付他了。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閣下和在下素昧平生,自然是談不到恩怨二字,不知何以要對在下暗下毒手?”
白髯老者冷然一笑,道:“那要問你何以來此谷了。”
蕭翎目光轉動,除了這老人之外,不見他人,心中稍寬,緩行一步,道:“這山峰。深谷,乃人人可來之地,在下何以不能來此呢!”
那老人冷冷說道:“你從何處而來,到此作甚?”
蕭翎緩緩向前行了一步,道:“在下久慕那姻緣峰之名,來此觀賞……”
白髯老人接道:“為何進入這深谷之中?”
蕭翎道:“好奇而來,別無用心。”
白髯老人道:“閣下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下進入這座山谷之中,老夫倒也不能不佩服你了!”
話聲微微一頓,又道:“在這絕壑兩端,我都已經埋伏下人手,縱是飛鳥,也難瞞過我等耳目,但閣下卻能悄然入谷,行近禁地。”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看來這小潭附近,就是他們的中心樞紐,口中緩緩應道:“在下漫步行來,無意到此……”
白髯老人愕然接道:“你混入谷中,也就罷了,難道沿途之上,就沒有攔阻你的人麼?”
蕭翎心知此刻,只有趁他精神分散之時,才能突然施襲,一舉成功,當下說道:“在下有幸,信步至此,在下不幸,竟然未遇到攔阻之人。”
白髯老人道:“這話怎麼說了?”
蕭翎道:“如若在下遇上攔路之人就不能進入此谷一飽谷中景色,那是無幸,但如有人阻攔在下,我不能進入此谷,此時,以不會中你暗算了,說來豈不是大大的不幸麼!”
他藉著說話的工夫緩緩向前欺進,已然快近那老者身側。
那白髯老者似已警覺,一吸氣,陡然退出八尺,道:“站住!”
蕭翎淡淡一笑道:“老丈很怕麼?”
那白髯人冷冷說道:“怕到未必,但老夫卻不願冒著受你暗算之險。”
蕭翎淡淡一笑道:“老丈既然不怕,那又為什麼如此畏懼在下呢?”
白髯老人道:“你能在我們森嚴的戒備之下,混入此谷,那是足見高明了,垂死之人的反擊之力,乃是他本身功力之所聚,老夫縱然不怕你,那也用不著和你硬拚一場。”
蕭翎心中暗暗叫苦,忖道:這老人武功既然高強,為人又十分機智,如是我那商兄弟能夠同來,當可和他一較心機,此刻自己一人,只怕是無能對付他了。
白髯老人突然一皺眉頭,道:“那針之毒,即將發作,閣下感覺如何?”
原來,他看到蕭翎中針很久,仍然不見毒性發作,心中大為震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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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23
七六
他那裡知曉,蕭翎眼過千年石菌,體內抗毒之力已然強過常人很多,又習的獨門上乘內功,干清罡氣,運氣封穴,嚴密異常,左肩後的劇毒,被他真氣逼住,延展很慢。
但那子午透骨針毒性,強烈無比,蕭翎雖有著上乘內功,但也只能逼使毒性發作稍緩,此刻,已然感覺劇毒在緩緩蔓延。
他心中明白,此時此刻,萬不會有援手趕來,只有憑仗自己的鎮靜機智,設法制服那老人,迫他交出解藥。這是唯一的生機。
但那白髯老人的狡猾,多疑,處處設防,使蕭翎感到很少有制服他的機會,但覺毒性發作已無法再拖下去,正待奮身而起,孤注一擲,忽見那白髯老人身子一顫,臉色大變,似是陡然間,受了致命一擊。
白髯老人亦有過人的鎮靜,舉手一拂長髯,道:“什麼人?”
一個低微清脆的聲音道:“我。”
白髯老人道:“用的什麼暗器?”
那聲音應道:“北海冰魄針。”
蕭翎已然聽出了來人的聲音,道:“冰兒。”
只見人影一閃,兩丈外,大石之後,站起一身藍色勁裝的百里冰。
百里冰迅快的行了過來,微微一笑,道:“大哥好麼?”
蕭翎道:“我中了他子午透骨針。”
百里冰已然行到那老人身後,低聲說道:“我知道你這谷中有很多人,但你如敢招呼同伴,我就立刻取你之命。”
蕭翎道:“冰兒,你怎麼來了?”
百里冰嫣然笑道:“我先替大哥討過解藥,再細談不遲。”
目光轉注那老人臉上,接道:“你如是用毒能手,當已感覺到我那冰魄針上的劇毒之烈了。”
白髯老人緩緩說道:“老夫縱然毒發死去,你們也難逃得性命!”
百里冰陡然伸出手去,一把扣住了那老人右腕脈穴,低聲說道:“你可以不死啊,咱們去那石頭後談談吧!”
白髯老人驟不及防,被她一把扣著脈穴,拖入一塊大石之後。
蕭翎流目四顧一眼。不見人蹤,舉步跟了過去。
百里冰右手暗加功力,那老人登時感覺到半身麻木,縱有捨命反擊之心,亦是力所不能。
蕭翎想到岳小釵和那玉簫郎君斷魂崖底之約轉眼即屆,時日無多,此刻正是寸陰寸金,便即說道:“冰兒,迫他取出解藥。”
百里冰笑道:“這位老前輩大概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左手探入袋中,取出一粒藥丸,接道:“大哥,你先把這一粒丹丸吞下。”
蕭翎道:“這是什麼?”
百里冰道:“冰魄針的解藥,就算藥不對路,吃了也是無害,大哥快服下去。”
蕭翎不再多問,張口吞下藥丸。
百里冰道:“大哥快坐下運氣調息,我迫他拿出解藥。”
蕭翎依言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百里冰又從袋中摸出一枚冰魄針來,在那白髯老人手臂上刺了兩針,道:“你身上有毒針,當有解藥,就算你不願拿出來。我也能搜得。”
白髯老人道:“老夫如交出解藥呢?”
百里冰道:“彼此置換,你如救治了我大哥毒傷,我也給你解藥,放你而去。”
白髯老人道:“別說老夫難信姑娘之言,就是三歲孩童,也不信姑娘。”
百里冰道:“為什麼?”
白髯老人道:“老夫如脫險而去,定然會傳出警訊,兩位還想生離此谷麼?”
百里冰道:“我說放了你,決不食言,只要你交出解藥。”
白髯老人道:“婦女之言,豈能全信。”
百里冰淡淡一笑道:“好!你如不肯信我,讓大哥作保如何?他是大英雄、大豪傑,自然是一言九鼎了。”
白髯老人道:“他是誰?”
百里冰道:“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蕭翎,蕭大俠。”
白髯老人沉吟一陣,道:“好像在近日之中聽人說過這個名字。”
百里冰怒道:“我大哥鼎鼎大名,江湖有誰不知,你這老不死的怎會沒有聽過!”
蕭翎道:“冰兒,讓他取出解藥,不用和他多費唇舌了。”
白髯老人緩緩移動左手,取出一個小小玉瓶,道:“解藥在此。”
百里冰正待伸手去接,那老人突然把玉瓶投入口中,道:“姑娘如再相迫,在下咬碎玉瓶,和藥吞下……”目光一掠蕭翎,接道:“老朽年過花甲,換你大哥一條命,那也是死而無憾了。”
百里冰呆了一呆,道:“你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藥?”
白髯老人道:“姑娘已經說過,咱們一命換一命。”
百里冰道:“好!我先給你解藥。”左手取過一粒解藥,送入那老人口中。
白髯老人正待吞下,百里冰突然一掌拍在那老人背心之上。
這一掌攻勢奇重,只打得那老人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連口中玉瓶也吐了出來。
那白髯老人正又待放聲喚叫,百里冰已快速絕倫的點了他的穴道,冷哼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放倒白髯老人,伏身撿起玉瓶。
蕭翎已感覺到子午透骨針的毒性在緩緩發作,只好全神運氣,和劇毒抗拒,看她取得解藥之後,心中暗道:此女雖在嬌生慣養之中長大,倒是極富心機。
百里冰拔開瓶塞,倒出了兩粒白色的藥丸,送入蕭翎口中。
蕭翎吞下解藥,輕輕嘆息一聲,道:“冰兒,如非你及時趕到,小兄只怕要葬身在絕壑中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你那兩位兄弟阻止不讓我來,氣得我和他們打了一架,他們打我不過,只好讓我來了。”
蕭翎道:“你傷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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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29
七七
百里冰道:“沒有,我打了他們每人一掌,不過落掌很輕,點到就收……”緩步行到蕭翎身前,柔聲問道:“大哥傷在何處?”
蕭翎道:“左後肩頭上。”
百里冰道:“脫下衣服,我替你取下身上毒針。”
蕭翎心中暗道:男女有別,豈能脫下衣服,說道:“不成,你用寶劍,挑開我肩後衣服。”
百里冰亦有所覺,嫣然一笑,伸出纖纖玉指,暗運功力,扯開蕭翎左邊肩上的衣服,果見一枚藍色毒針,深入肌膚。
蕭翎低聲說道:“冰兒,當心針上之毒。”
百里冰道:“不要緊。”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指甲箝住針尾、拔了出來,日光下,只見針上一片深藍,顯是淬毒甚重。
百里冰箝住毒針,卻不棄去,望著蕭翎說道:“大哥,這人施用這等毒物,決非好人,要他作法自斃,用他淬煉的毒針,刺他一下如何?”
那白髯老人只聽得臉色大變,頂門上汗珠兒滾滾而下,但因穴道被點,雖有求饒之心,卻是說不出話來。
蕭翎望了那老人一眼,緩緩說道:“不用了,快把毒針丟去。”
百里冰倒是聽話的很,棄去毒針,笑道:“大哥好好養息,療好毒傷,咱們再慢慢的收拾他。”
蕭翎雖然服下解藥,但卻不知毒傷是否已癒,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對症下藥,功效奇速,運氣相試,果覺毒性已退。
百里冰突然間,變得十分嫻靜,從懷中拿出針線,小心翼翼把蕭翎身上撕破的衣服縫好。
蕭翎運息完畢,回首說道:“冰兒,你怎會帶著針線?”
百里冰道:“我改扮男子,而且又常變身份,買來衣服不合身,只好自己改了。”
蕭翎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起身行到那白髯老人身側,冷冷說道:“你如不想死,那就不要呼叫。”右手揮動,拍活了他兩處穴道。
那老人極工心計,暗中運氣相試,竟然毫無中毒之征,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女娃兒明明告訴我中了北海冰魄針,怎的竟然是毫無感覺。
蕭翎解開他兩處穴道之後,迅快的又點了他一處穴道,緩緩說道:“看來這山谷中,只有閣下一個人了?”
那白髯老人心知此刻自己如大聲言語,必將招致殺身之禍,只好低聲說道:“何以見得?”
蕭翎心中暗道:如是正面問他,決然不肯吐露實言,迫他過緊,又怕他隨口捏造,只有別走蹊徑旁敲側擊,問得一點是一點了,當下冷笑一聲,道:“如是這山谷中如你所言,守衛森嚴,高手甚多,我等混入此地,竟然未遇阻攔,如若這谷中高手很多,何以這久時間,還無人趕來救你?”
白髯老人一皺眉頭,道:“兩位如何混入谷中,老夫是百思不解,如論這兩面谷口處防守的森嚴,那確實飛鳥難渡,兩位已入谷中,我等就該接到訊息。”
蕭翎冷然說道:“老丈滿口胡言……”
白髯老人接道:“閣下如是不信,那也是無法的事。”
百里冰道:“大哥,不用和他多費唇舌了,用他的毒針刺他一針,看他還敢胡言亂語不敢!”伸手往那老人袋中,找出毒針,疾向左臂刺下。
任那老人閱歷豐富,見聞廣博,遇上這位刁蠻的姑娘,也是膽顫心驚,無計可施,急急說道:“姑娘且慢。”
蕭翎道:“冰兒住手。”心中暗自好笑道:我在費盡心機,想騙他說一點內情,看來還不如她這直截了當的法子有效。
百里冰手中毒針輕輕在那老人臉上劃過,道:“說一句虛言,我就刺你一針,說兩句刺兩針,不折不扣。”
白髯老人無可奈何地說道:“姑娘要問什麼?”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大哥,咱們要問他什麼?你快些問吧。”
蕭翎心中暗道:這位姑娘有時聰明得玲瓏剔透,有時卻胡塗得可笑。當下說道:“老丈如肯據實相告谷中詳情,在下當可不計你暗算之仇,放你一條生路。”
白髯老人道:“老夫中了北海冰魄針,自是死定了。”
蕭翎抬頭問道:“冰兒,有解藥麼?”
百里冰搖頭笑道:“我那冰魄針上如是有毒,他那裡還能活到現在。”
白髯老人雖然早已覺到針上無毒,但心中卻想拖延時間,說道:“北海冰魄針,乃北海冰宮中絕毒暗器,天下有誰不知……”
百里冰接道:“北海冰魄針,分有毒無毒兩種,你這糟老頭子,那用得著施展毒針打你!”
蕭翎道:“老丈留心聽了,這谷中荒涼異常,老丈等在此谷中,有何用心?”
白髯老人沉吟不答,顯然,蕭翎這一問,問得他大費思考。
百里冰右手一沉,在那老人手背刺了一針,道:“說啊!”
這子午透骨針,毒性奇重,中毒處立時一片紫紅。
白髯老人臉色大變,雙目圓睜,望著百里冰,雙目充滿仇恨怨忿。
蕭翎迅速的拔開瓶塞,倒出一粒解藥,投入那老人口中。
百里冰道:“大哥,那瓶中還有幾粒解藥?”
蕭翎道:“尚餘三粒。”
百里冰道:“刺他第四針,那就沒有救了。”
白髯老人被毒針刺中之後,心知自己穴道被點,無法運氣和劇毒抗拒,立刻之間,即將毒發身死,油生拚命之心,但服下解藥之後,保住了性命,登時又生出惜命之心。
但聞百里冰接道:“快說啊!”又揚起手中毒針。
嬌豔如花的百里冰,在那老人的眼中,比蛇蠍更為可怖,看她揚起毒針,急急說道:“在下來此尋找一處寶藏。”
蕭翎道:“什麼寶藏?”
百里冰笑道:“他如再不回答,我就在他嘴上刺它一針。”
白髯老人急道:“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寶藏,只是幾件武林前輩的遺物。”
蕭翎暗道:此人果然狡猾,說的既非虛言,也非實話,冷笑一聲,道:“幾件武林前輩的遺物,那是尋找禁宮了。”
白髯老人怔了一怔,道:“不錯。”
蕭翎自見那水中飛鷹,盤蛇的映像之後,已知此地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禁宮,但那禁宮之鑰和圖案都在自己身上,何人竟然有此能耐,不用圖案,尋到此地?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問道:“老丈在這谷中,留住了很久麼?”
白髯老人道:“五年左右。”
蕭翎吃了一驚,道:“五年時光,定然已尋到了禁宮所在。”
白髯老人道:“只知在這縱橫數十里的山谷之中,卻不知位置何在。”
蕭翎道:“那是說,禁宮還未找著了?”
白髯老人道:“如是早日找得禁宮,我等也不會留在此地了。”
蕭翎道:“聽老丈之言,好像說這山谷之中,住了很多人?”
白髯老人道:“正是如此,閣下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蕭翎道:“老丈能用暗器無聲無息的擊中在下,足見其手法高明了……”
白髯老人道:“過獎了。”
蕭翎道:“可惜你這般身手,卻是甘心為人所用,充作奴僕。”
白髯老人似想出言反駁,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蕭翎淡然一笑,接道:“老丈在這山谷之中,只怕也非首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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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36
七八
白髯老人道:“老夫乃四大監工之一……”他似是自知說漏了嘴,突然住口不言。
百里冰冷冷接道:“你在這山谷中,監的什麼工?”
對這位花枝樣的俏姑娘,他卻有著一種深深的畏懼,聽她問話,竟然是不敢不答,當下應道:“咱們在這山谷之中,尋找一處寶藏。”
百里冰道:“你是四個監工之一,僱用多少工人呢?”
白髯老人道:“山谷之中,有兩百餘人,但此刻,只餘一百餘人了。”
蕭翎看那百里冰單刀直入的相問,那白髯老人,就一件一件的詳答,心中暗自好笑道:這人老於世故,狡猾無比,但遇上這位刁蠻的小姑娘,反而無法應付,問一句應一句,竟是不敢隱瞞,只因他知道她胸無城府,不計後果,手執毒針,說扎就扎,看將起來,多智者未必是智,拙者也未必就拙了。
但聞百里冰問道:“那些人呢?”
白髯老人道:“死了。”
蕭翎暗施傳音之術,道:“問問他的姓名。”
百里冰望著蕭翎嫣然一笑,目光轉到那白髯老人臉上,冷冷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在江湖之上,有何綽號?”
白髯老人想到自己亦是成名江湖多年人物,如今在小姑娘逼迫之下,竟是無所不言,如是日後傳揚出去,那可是留人笑柄。
只覺臉上一麻,竟又挨了一針。
百里冰開啟玉瓶倒出解藥,捏在手中說道:“你如想留下美名,那就不用說了,但此處除了大哥和我,再無別人,你死後再是英雄,也是無人知曉。”
那白髯老人急道:“老夫潘龍,江湖上稱號子午判。”
百里冰把手中一粒解藥,投入了潘龍口中,卻把另外兩粒,隨手拋去,說道:“這太麻煩了,你最好別再挨最後一針……”語聲一變,冷漠地接道:“谷中既有一百餘人,何以不見人蹤:你們在此動工有多少日子;挖出了什麼寶藏,如有一句虛言,那就別想活了。”
潘龍看她手中毒汁,在日光下藍芒閃動,急急應道:“在此動工,已四年有餘,凡是入谷做工之人,除非死亡之外,別想再離開此地,為避人耳目,所有之人,白日進入山洞之中休息,晚間工作。”
百里冰道:“另外三大監工的武功如何?”
潘龍道:“個個武功高強。”
百里冰道:“主腦人物是誰?”
潘龍道:“沈木風。”
蕭翎只聽得心頭一凜。暗道:那沈木風果然厲害,竟然被他尋得禁宮,此人機智絕倫,心狠手辣,而且眼線遍佈,各大門派中,都有他的眼線,實是一代梟雄人物!
百里冰望望蕭翎,道:“大哥,還問什麼呢?”
蕭翎道:“問問他這谷中之人,住在何處?三個監工現在那裡。”
潘龍道:“不用叫她轉問了,在下說出就是……”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兩側山壁,已被我等打了甚多山洞,白晝之間,全都隱住山洞之中了!”
蕭翎道:“就事而論,貴谷中防守不夠森嚴,我等擒得閣下甚久,何以不見有人來救?”
潘龍道:“四五年來,谷中從未發生過事故,故而戒備方面,鬆懈了不少,但兩側谷口,戒備卻是森嚴無比,兩位如從谷口行來,決不能逃過他們的監視。”
蕭翎道:“可是咱們卻平平安安的行入了你們核心之地。”
潘龍突然抬起頭來,道:“除非你們從兩側削壁間下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百里冰道:“大哥,咱們還要問他什麼事?”
蕭翎道:“問問他,那三大監工居住之處,還有那些工人,都從何處請來?”
百里冰揚揚手中毒針,說道:“你都聽到了,也不用我再重複了。”
潘龍道:“因這山谷中的工程,十分艱巨,不是普通人能夠額外負擔得了,所以,在此谷中的工人,大都是武林中的人物,必得有些武功基礎,才能應付,所以死亡之後,很難補充。至於另外三位監工,都住在三號石洞之中。”
蕭翎道:“用什麼方法,才能混入工人群中,不會讓人發覺?”
潘龍道:“這個很難了……”
百里冰道:“大哥,他既然不知道,那也不用留下這個禍患,宰了算啦。”
潘龍知她說宰就宰,決不虛言恐嚇,急急說道:“辦法只有一個,但說出來,只怕兩位不肯相信。”
蕭翎道:“你先說來聽聽?”
潘龍道:“這谷中工人共分為四組工作,四大監工各帶一組。每組五十二人,數年來,多有死傷,現只餘下一百餘人了,老夫名下還有三十一人,這三十一人,老夫一眼之間,就可以認出他們,如想魚目混珠,決不可能,其它三大監工,和老夫情形相同,屬下之人,個個都熟悉異常,但對別組中人,因接觸很少,印象模糊。兩位如想在谷中停留不為發覺,只有混入老夫這組工人群中,此刻,放了老夫,由老夫去取兩套舊衣,兩位易容改扮,在老夫默許之下,就不會被人發覺了。”
蕭翎道:“我們如何能夠信得過你?”
潘龍道:“這是唯一能使你們在谷中停留不為人發覺之策,除此之外,再無良法。”望望天色,接道:“四大監工輪流巡視全谷,內防工人逃走,外防敵人入侵,在下輪值時間已將過去,屆時,由另一監工接我當值,如若不見在下,心中自然動疑,勢必傳出警訊,那時,兩位決難隱藏得住。”
百里冰道:“如若我們此刻放了你,由你傳出訊息,不用再發警號,我和大哥一樣要被你們搜尋出來,那就不如此時先殺了你。”
潘龍道:“老夫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決不會再生陰謀陷害你們。”
百里冰低聲對蕭翎說道:“大哥,我有一個辦法,如若他要陷害我們,他也不能再活。”
蕭翎道:“什麼辦法?”
百里冰道:“爹爹傳我一種武功,近乎點穴,但和點穴卻大不相同,如若點他一處穴道,必須要推開另一處穴道才能解救,爹爹曾經告訴我,這是我們北海獨門手法,江湖上決無一派人知曉,但如那點傷的穴道在十二個時辰內不經解救,傷穴的積血就凝結成傷,七日後潰爛而死,雖然死得很慢,但卻死得很痛苦。”
潘龍道:“如若要誠心出賣你們,我就忍受一十二個時辰,等你解開我的穴道之後,我再出賣你們不遲。”
百里冰道:“你沒有機會的,我解救你傷穴之前,再點你另外一處穴道。”
蕭翎心想為了要早日查出禁宮所在,只好行險求成了,當下便說道:“冰兒,就依你之見,放了他吧!”
百里冰出手施展獨門手法,暗傷了潘龍一處穴道,又拍活他兩處被點穴道,道:“我們在此等你,半個時辰不來,你就算自食諾言不會來了。”
潘龍站起身子,一語不發的舉步而去。
百里冰望著那潘龍臨去的激憤之情,搖搖頭道:“我瞧他不會來了。”
蕭翎道:“咱們準備應敵。”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很久沒有打架,今日可以打個痛快。”
蕭翎一心惦唸著岳小釵的安危,心中愁苦,靜坐不言。
大約過有半柱香的工夫,潘龍果然如約而至,拿著兩套破爛的衣服和半碗炭灰,說道:“兩位換過衣服之後,最好把身上的皮膚塗黑,這位姑娘還得盤起頭髮,易作男裝。”
蕭翎拿起衣服換過,百里冰卻躲入大石之後,易釵而弁。
百里冰身材嬌小,但衣服卻很大,穿在身上,十分難看,再加臉上、手上,塗上炭灰,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小叫化子。
蕭翎瞧得心中不忍,輕輕嘆息一聲,道:“冰兒委屈你了!”
百里冰啟唇一笑道:“只要大哥心中快活,不論什麼苦事,我也不覺其苦。”
這幾句話,說的情意深重,只聽得蕭翎心中大為感動,正想說幾句感謝之言。潘龍已冷冷接道:“姑娘牙齒太白了,以後最好別笑……”
百里冰怒道:“我和大哥並非是為你所俘,說話要客氣一些。”
潘龍道:“兩位如不想暴露身份,非要聽在下之言不可。”
百里冰要待發作,卻為蕭翎勸阻,道:“冰兒,他說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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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43
七九
潘龍道:“還是男子漢,大丈夫通情達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兩位跟我來吧!”轉身向外行去。
蕭翎暗中戴上千年蛟皮手套,以備緊急應變,快行兩步,緊追在那潘龍的身後而行。
如是一覺出情勢不對,立時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制服潘龍。
潘龍帶著兩人,行約十餘丈,到了一處崖壁之下,伸手在壁間一推,一扇石門應手而開。
一股濃重的汗臭氣,隨著那開啟的石門衝了出來。
蕭翎江湖閱歷大增,並未立時衝入室內,目光轉動,四顧一眼,只見那石室地上,鋪著棉被,上面橫躺著幾十條大漢,鼾聲交作,此落彼起,不禁一皺眉頭,暗道:我蕭某堂堂男子漢,和這些人混在一起也還罷了,但那百里冰姑娘,乃是千金之軀,豈可和這些人雜居一起。
潘龍已瞧出蕭翎面有為難之色,緩緩說道:“此地就是這樣,唉,數年來,我們都一直住在這深谷之中,除了死亡之外,每天都有著很沉重的工作,直累到精疲力竭才得休息,一躺下去,個個都和死人一般……”
蕭翎油生同情之心,輕輕嘆息一聲,道:“這些人何苦如斯!”
潘龍道:“因為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除了工作之外,只有死亡一途;不願死亡,就只有不停的工作下去。”
蕭翎心中暗暗想道:那沈木風既然未得到那禁宮之鑰,何以竟知這禁宮在此,派遣這麼多人前來尋找禁宮,而且連續數年之久,大有尋不到禁宮,就永不休止的用心,此人的惡毒、堅毅,確非常人能及。
但聞百里冰柔聲說道:“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再苦一些,我也不怕,大哥不用為我愁苦。”
蕭翎道:“冰兒,委屈你了。”
百里冰伸出手去,拉起蕭翎左腕,行到一面靠壁之處,坐了下去,臉上笑容隱隱,果是不見愁苦之色。
潘龍道:“兩位好坐,老朽去了。”轉身而去,隨手帶上室門。
那石地之上,雖然鋪著棉被,但年日甚久,早已腐朽,百里冰一伸腿,唰的一聲,棉被撕破了一個大洞。
蕭翎低聲說道:“冰兒,咱們應該想個法子,救救這些人。”
百里冰道:“咱們去把四大監工殺了,他們不就可以自由了麼?”
蕭翎道:“咱們先忍受一日,瞭然全盤內情再說。”
百里冰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閉上雙目,依壁而坐。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石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陣涼風吹了進來。
蕭翎微啟一目望去,只見潘龍手執著一盞綠色燈,帶著兩個人行了進來。
左面一人身著天藍長衫,黑髯及腹,臉色紅潤,有如童子,手中提著一個三尺長、兩尺寬的描金箱子,正是璇璣書廬主人,宇文寒濤。
右面一人身著華服,竟是百花山莊二莊主周兆龍。
蕭翎一拉百里冰,暗施傳音之術,道:“冰兒,慢慢躺下。”
百里冰倒是聽話的很,依言躺了下去。
宇文寒濤和周兆龍緩步而入,一面低聲交談,也未留心到兩人。
蕭翎凝神聽去,但聞那周兆龍說道:“宇文兄,大莊主對此事寄望甚深,且經過他再三考證之後,證明那禁宮確然就在此地,大莊主亦曾親自到此勘查數次,但始終無法找出一點線索。”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接道:“沈大莊主遣來數百武林中人,在這山谷挖掘數年,難道就沒有找出一點眉目麼?”
周兆龍道:“遣來此谷之人,雖非一流高手,但都具有武功基礎,而且又是年輕力壯之人,其耐苦和工作能力,都非常人能及,但工作數年,死亡逾半,竟然是絲毫未能找出頭緒。”
宇文寒濤道:“在下雖只匆匆一瞥,但已瞧出這幾座山峰,都是極為堅牢的花崗岩,別說區區數百人力,就是積聚上萬兒八千勞工,也難在數年之中把這山勢改變,個中機巧,學問甚大。”
周兆龍接道:“不錯,大莊主請宇文兄來此,就是要借仗大力,找出那禁宮所在。”
宇文寒濤目光轉動,望了橫臥石室中數十大漢一眼,目光轉注潘龍的臉上,問道:“目下這山谷之中,還有多少工人?”
潘龍道:“總計四組、大約一百二十餘人。”
宇文寒濤道:“你手下還有多少?”
潘龍道:“三十三個。”
原來三十一人,加上蕭翎和百里冰,合為三十三個。
宇文寒濤道:“你就他們之中選出兩個武功較好之人,我要帶他們同去勘查四周山勢。”
蕭翎心中暗道:那宇文寒濤與我雖然見過兒面,但印象很淺,我再經過這番化裝,不難瞞得過他,但那周兆龍卻是相處甚久,只怕記憶深刻,一不小心,就要被他瞧出破綻,千萬不要被他選上才好。
只見潘龍就地上橫臥之中,推醒兩人。
宇文寒濤一皺眉道:“可否找兩個清秀一點的人。”
原來,那兩個入選之人,都是生的身軀高大,呆頭呆腦。
周兆龍目光一轉,望著蕭翎和百里冰道:“這兩人衣服比較乾淨,叫他們起來瞧瞧。”
蕭翎和百里冰,雖然也是穿的舊衣,但兩人衣服,乃餘下舊衣,收存很久,看將起來,自是較其它之人的衣著新潔多了。
潘龍無可奈何的行到蕭翎身側,推了兩人一把,道:“起來。”
原來,他不知兩人姓名,無法呼叫兩人。
蕭翎硬著頭皮,拉起了百里冰。
周兆龍做夢也想不到,蕭翎會混在這工人群中,望了兩人一眼,笑道:“這兩個人生的倒還靈巧,只是髒了一些,洗去臉上污灰,換上新衣,大概還可使喚。”
宇文寒濤道:“也只好將就一些了。”
百里冰心中暗自罵道:你這長鬍子,本公主何等身份,聽你支使已是委屈之極,你還要將就一些,日後犯我手中,非要你執鞭隨鐙,作奴為僕不可。
蕭翎擔心被那周兆龍看出身份,雖不畏懼,但卻盡棄前功,木然而立,不敢和那周兆龍目光相觸。
潘龍心中也和蕭翎一般,大為擔心,怕那周兆龍問起兩人來歷,無言可答。
那知周兆龍並未注意兩人,低聲對宇文寒濤道:“宇文兄,大莊主於啟開禁宮之心,焦急如焚,面告兄弟,三日之後親自趕來,希望宇文兄,能在三日之中,勘查出一些眉目,大莊主到此之後,也好有個交代。”
宇文寒濤道:“此刻天色入夜,明日天亮,才能工作……”目光一掠潘龍接道:“你傳週二莊主之令,今宵工作暫停。”
潘龍欠身應道:“屬下遵命。”
宇文寒濤望了蕭翎和百里冰一眼,接道:“你要他們洗去臉上油污,再換過一身衣服,好好休息一夜,明晨帶他們去見我。”
言罷,和周兆龍聯袂退出石室。
潘龍送兩人到石門口,目睹兩人去遠,返身對蕭翎道:“兩位跟我來。”
蕭翎、百里冰出得石室,抬頭看去,但見滿天星斗,已然是深夜時分。
潘龍執燈帶路引兩人進入了另一座石室之中,舉燈四下照射了一陣,不見有人,才緩緩關上室門,低聲說道:“適才兩位見到那手提箱子的長髯人,乃江湖中大有名望的璇璣書廬主人……”
蕭翎道:“宇文寒濤。”
潘龍道:“你認識?”
蕭翎道:“那身著華服的少年,是百花山莊二莊主周兆龍,對麼?”
潘龍臉色一變,道:“閣下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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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50
八〇
蕭翎道:“你在這深谷之中,居住甚久,不知江湖情勢正有著劇烈的轉變,天下英雄都已奮起和百花山莊為敵,沈木風急於要開啟禁宮,也是為了此事,至於在下的姓名,說了潘兄也未必知曉,不說也罷。”
潘龍道:“閣下既不願以姓名見告,不知可否說明,閣下和百花山莊,是敵是友?”
蕭翎道:“是敵,如若在下和那沈木風是朋友,那也不用自行潛入這山谷中來了。”
潘龍道:“這麼說來,你也是為禁宮來了?”
蕭翎道:“不錯。”
潘龍緩緩說道:“你既然認識那週二莊主和宇文寒濤,想來兩人也認識你了。”
蕭翎道:“正是如此。”
潘龍道:“明日兩位洗去臉上遮掩本來面目的炭灰,見那週二莊主和宇文寒濤,豈不要當面拆穿內情麼?”
蕭翎道:“這要潘兄設法了。”
潘龍沉吟了一陣,道:“兩位如被發覺是混入這山谷中別有所圖,不但兩位要被立刻處死,就是在下亦要身受牽累……”
蕭翎道:“處死!只怕那周兆龍還無此能耐,但在下此刻,還不願暴露身份。”
潘龍道:“唯一之策就是兩位要設法隱去本來面目,小心應付,不讓他們發覺。”
百里冰道:“只要你不暗中告訴他們,他們怎會知曉。”
潘龍道:“在下為兩位設法,也要為自身生死打算。”
蕭翎道:“潘兄如能相助,在下日後必有一報。”
潘龍口齒啟動,欲言又止,良久之後,才緩緩接道:“兩位可有易容藥物?”
蕭翎道:“沒有,看來只好就地取材,借用炭灰了。”
潘龍道:“兩位混在工人群中,炭灰涂面,或可瞞過那週二莊主和宇文寒濤的雙目,單獨和兩人走在一起,決難瞞過。”
百里冰道:“誰要你找我們出來呢?”
潘龍道:“週二莊主指明兩位,在下何能拒絕……”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昔年在江湖上走動時,為了隱秘行蹤,有一副人皮面具,進入此谷之後,面具尚未棄去,可惜只有一副,無法分配兩人……”
蕭翎接道:“有得一副,已夠用了,在下這位妹妹,他們從未見過,只要能掩去女兒面目,那就成了。”
潘龍探手從貼身內衣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交給蕭翎,道:“這面具戴上之後,面色青黃,若有病容,戴上之後,就不可輕易取下,在下已經盡力相助,兩位能否逃過他們的觀察,要看你們的機智,時光不早,在下送兩位回去休息。”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現在戴上如何?先給我瞧瞧是何模樣?”
蕭翎忙帶上了人皮面具,百里冰看了後微笑道:“果似有病一般,也似老了很多。”
蕭翎道:“那很好。”
潘龍拿起燈籠,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吧!”當先向前行去。
蕭翎突然說道:“潘兄止步,在下忘了一件事。”
潘龍手已觸及石門,聞聲止步,回頭說道:“什麼事?”
蕭翎回顧百里冰一眼,道:“冰兒,解了他的穴道。”
百里冰怔了一怔,但仍依言而行,走近潘龍,解了他身上穴道,問道:“可要再點他一處?”
蕭翎搖頭說道:“不用了……”
目注潘龍一抱拳,道:“潘兄盛情,兄弟領受,彼此以誠相待,用不著再動用手段了。”
潘龍輕輕嘆息一聲,道:“閣下果然是君子人物。”
蕭翎微微一笑,道:“江湖之上,道義當先,潘兄既然把在下看作朋友,在下敢不以誠相見。”
百里冰道:“大哥呀!怎能這樣信他……”
蕭翎接道:“冰兒,潘兄是位血性朋友,他在此擔當監工,必有苦衷。”
潘龍不再多言,開啟室門,送回兩人。
一夜匆匆,次日天色一亮,潘龍就趕來石室,並且替那百里冰帶來了易容之物。
百里冰一面動手易容,一面低聲對蕭翎說道:“大哥,咱們當真去聽那人使喚麼?”
蕭翎點點頭應道:“不錯。”
潘龍眼看很多任務人醒來,這時重重咳了一聲,道:“快些走了,週二莊主已在等候兩位。”
蕭翎、百里冰齊齊站起,隨在潘龍身後,行出石室。
這時,天色已亮,東方天際泛現出一片金色的雲彩。
潘龍低聲說道:“兩位如能從容應付,當不致露出馬腳。”
蕭翎道:“多承指教。”
抬頭看去,只見兩個身著勁裝,年約五旬左右的大漢,和另一個身著青色長袍,缺少一耳的白髯老者,並肩站在路中等候。
潘龍一抱拳,道:“有勞三位等候。”
那缺去一耳的老者打量了蕭翎和百里冰兩眼,道:“這一位麼?看上去病得很重。”
潘龍微微一笑,道:“鄧兄說的也是,此人病了很久,剛剛才好些,想不到二莊主一眼就瞧上了他們。”
那姓鄧的缺耳老者,目光轉到百里冰臉上,笑道:“這小子倒是生得輪廓清秀……”
潘龍道:“可惜二莊主選上了他,否則兄弟就把他奉賜鄧兄。”
缺耳老者道:“君子不奪人愛,兄弟喜他清秀可愛,潘兄想必亦甚喜愛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這兩位兄弟似很少見過。”
潘龍心中暗道:連我還不知曉他倆的姓名,你自然是不知道了。口中卻應道:“兄弟這兩位屬下,一個多病,休工多日,一個經常留在石室中做些雜事。”
缺耳老者道:“原來如此。”
兩個身著勁裝的大漢,突然齊聲說道:“兩位不用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那週二莊主恐已候駕甚久,等的不耐了!”當先轉身行去。
蕭翎心中暗道:這三人衣著整齊,大約是另三大監工了。
潘龍和缺耳老者,果然不再多言,齊齊舉步而行,緊追在兩個勁裝大漢之後。
蕭翎回顧了百里冰一眼,低聲說道:“冰兒,要多多忍耐,不可輕易出手。”
百里冰點點頭,道:“我瞧著大哥舉動就是。”
蕭翎暗中留神打量著谷中形勢,盡其所能的記憶著各處草叢和岩石,他心中明白,此刻的處境,險惡無比,如能多熟記著一處地形山勢,就可能多一分生存的機會。
§第十二章 敲石取沙求明證
忽聞得水聲潺潺,又到了小潭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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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7:57
八一
抬眼望去,那一線噴泉,仍然是激射而出,清澈的潭水中,蕩起了波波漣漪。
宇文寒濤站在小潭旁邊一塊丈餘高的巨岩上,手中拿著筆紙,不知畫些什麼。
周兆龍背著雙手,呆呆的望著潭水出神。
蕭翎突然想起,那水底中泛現的飛鷹和盤蛇,莫非被周兆龍發覺了不成?
他誤服千年石菌,目力的敏銳,超越常人甚多,凝目望去,只見那周兆龍凝注潭水中,似有一片紅色的影子,在碧綠的潭水中微微晃動,因為相距過遠,蕭翎無法清晰的看出那紅色影子是何物聚於水中。
潘龍等四大監工,似是對周兆龍和宇文寒濤有著無比的敬畏,竟然不敢出言驚擾,一排橫立,站立巨岩之後。
足足等了有半個時辰之久,宇文寒濤收了紙筆,躍下石岩,潘龍等才齊齊抱拳作揖,道:“見過宇文先生。”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四位來了很久麼?”
潘龍應道:“來了很久,不敢驚擾宇文先生的工作。”
這時,周兆龍也回過頭來,望了潘龍等四人一眼道:“大莊主一兩天內就要趕來,爾等可要小心佈置,別讓敵人混入谷中。”
那缺耳老者道:“二莊主但請放心,谷中防守,森嚴無比,別說人了,就是一隻飛鳥,飛入谷中,也難逃我等布下的耳目監視。”
周兆龍神色嚴肅地說道:“此刻的形勢和往昔不同,近日江湖出現了一個人,專門和咱們作對,而且武林中亦有很多高手,任他驅使……”
那缺耳老者接道:“什麼人這麼大膽子,竟敢和咱們百花山莊為敵?”
周兆龍道:“爾等久居幽谷,不知江湖中事,那人姓蕭名翎,年事很輕,但武功卻是高的出奇,連大莊主都對他有些忌憚。”
四大監工同時聽得一呆,齊聲接道:“大莊主和他動過手麼?”
在四人心目之中。那沈木風的武功、才智,無一不是當世第一,陡然間,聽到有一個人,能使沈木風心生忌憚,實是非同小可。
但聞周兆龍說道:“大莊主雖未正式和他一決勝負,但卻有著數度的暫短交手,那人確是一位很少遇見的勁敵……”
大約周兆龍心知再說下去,難免有傷沈木風的尊嚴,話風一轉,接道:“據得本莊的眼線傳報,那蕭翎也進入了武夷山中,爾等要特別小心就是。”
四大監工齊齊抱拳作禮,應道:“屬下遵命。”
潘龍心中一動,轉臉望了蕭翎一眼。
周兆龍舉手一揮,道:“你們不用留在此地,小心防守入谷之路。”
潘龍欠身一禮,道:“二莊主選得兩位聽差之人已經帶到了。”
周兆龍目光一驚蕭翎和百里冰,道:“那人有病麼?”
潘龍道:“大病初癒不久。”
周兆龍。點點頭道:“好!你們去吧!”
四大監工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潘龍剛剛轉身行了兩步,突又聞周兆龍道:“潘龍,你留下來。”
潘龍應了一聲,又轉身行了回來。
周兆龍不再理會幾人,卻轉臉望著宇文寒濤,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點眉目麼?”
宇文寒濤道:“這道幽谷雖然很長,但講雄奇幽深卻在小潭附近,沈大莊主能夠找出重心所在,足見才智過人。”
周兆龍道:“可是兩百多個健壯工人持續了數年之久,仍然是找不到一點頭緒。”
宇文寒濤道:“此刻,在下亦難確定,必得勘查過全谷之後。才能作出斷論,不過……”
周兆龍道:“不過什麼?”
宇文寒濤道:“不過這一線噴泉,有些奇怪。”
周兆龍道:“那裡奇怪?”
宇文寒濤道:“如論這水勢的強大,這噴泉應該是一個大瀑才是,這山地水脈,似是在此匯聚,何以只有一線噴出?”
周兆龍道:“宇文兄之意,可是說這一線泉水,是被人工限制麼?”
宇文寒濤道:“目下只能說有此可能,難作斷論!”
語聲微頓,接道:“在下有一事不解,要請教二莊主。”
周兆龍道:“在下知無不言。”
宇文寒濤道:“沈大莊主是否已得到禁宮之鑰?”
周兆龍微微一沉吟,道:“如若大莊主已得到禁宮之鑰,那也不用在這山谷中摸索數年了。”
宇文寒濤道:“如若沈大莊主,未得到禁宮之鑰,何以能知禁宮在此?”
周兆龍道:“詳細內情,在下亦不清楚,好像是大莊主從一個人的口中聽到一點內情,說那禁宮就在此地,那時大莊主還在練功期間,但卻親自趕來勘查兩次……”
宇文寒濤接道:“大莊主一向穩健持重,如若未找出什麼證明,決不會派遣這麼多任務人連續工作數年之久了。”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大莊主第二度來過之後,就決心遣人來此,想必是找到什麼可信之征,但兩百多健壯工人,在此工作數年之久,竟然是毫無一點眉目,因此不得不勞請宇文兄的大駕了。”
宇文寒濤點點頭,道:“這深谷形勢,表面看去,並無什麼奇怪之處,但卻雄奇暗藏,龍脈隱伏,如非行家,卻是不易瞧出,大莊主派遣工人來此,足見已看出此谷形勢了。”
周兆龍四顧了一眼,道:“在下怎的瞧不出來呢?”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如若區區能指說一兩點特異之處,二莊主就不難覺其怪異了。”
蕭翎站在一側,凝神傾聽兩人談話,心中暗道:這宇文寒濤自號璇璣書廬主人,看來倒非是不學無術的人,只可惜文人無行,竟然和沈木風等為伍自甘淪入魔道。
心中念轉,雙目卻瞧著那宇文寒濤舉動。
只見宇文寒濤揚起右手,指著那一線噴泉上面的崖壁,道:“二莊主請仔細看,那泉山崖壁有何奇異之處?”
蕭翎順宇文寒濤的右手望去,只見上面一片光滑的崖壁,色呈暗紅,極是悅目,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有何不同之點。
但聞周兆龍說道:“宇文兄,那崖壁除了色澤悅目之外,在下實在看不出有何可疑之處?”
蕭翎心中暗道:好啊!原來他也瞧不出來。
宇文寒濤道:“二莊主稍微留心一些,當可瞧出那一片山壁,和這深谷中其它的石壁都不相同,是麼?”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怎生這樣無用,這樣簡單的事,竟然是瞧不出來。
周兆龍嗯了一聲,道:“除此之外呢?”
言下之意,顯是對宇文寒濤的解說不大滿意。
蕭翎暗暗忖道:那周兆龍和我一般,明明是未能看出,但卻偏要故作姿態……
只聽宇文寒濤接道:“這事看來簡單,事實上卻是重要的很,在下雖還未登上石壁細看,但大致不會錯,那片崖壁的外層,有著巨大的變化……”
周兆龍道:“什麼變化呢?”
宇文寒濤道:“這又是學問了,這谷中石岩,多屬花崗,雖然堅硬如鐵,但如能找出紋脈,卻又極易採取,只可惜辨認紋脈不是易事,非此能手,很難找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道:“如若在下的料斷不錯,若干年前,那一片斷崖,並非是如此光滑,而是巨岩突立,和其它之處的崖壁一般……”
周兆龍自作聰明地接道:“是了,宇文兄之意,可是說那壁上突出巨岩被人工剷去,是麼?”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如若那崖壁上有兩處突岩斷去,稍有閱歷之人,就不難瞧出,但如把那一片崖壁上的突崖用人工剷去,反不易被人發覺了……”
語聲微微一頓,伸手指著那聳崖下一片巨石,接道:“如若那壁上突岩是人工鏟落,那被鏟落的一片突岩,就會落在岩下小潭旁邊,不過,在下無法斷言鏟落突岩之人,是有意還是無意,也無法料定那人鏟下突岩的用心何在。”
周兆龍喜道:“照宇文兄這麼說來,那禁宮就在這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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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宇文寒濤道:“這個,在下就不敢斷言了,這深谷之中,如若真有禁宮,在下自信在十天半月之內可能找出建築之處,如若此地並無禁宮,在下縱然能指點幾個可疑之處,又有何用?”
周兆龍點點頭道:“宇文兄說的是。”顯然,周兆龍已為宇文寒濤胸中所羅博廣學問折服。
宇文寒濤突然回顧了百里冰一眼,舉手一招,道:“你過來!”
百里冰依言行了過去,閉口不言。
蕭翎一提真氣,暗作戒備,生恐百里冰一開口,露出馬腳。
那知百里冰直行到宇文寒濤身前數尺,竟是不發一言。
宇文寒濤伸手指著那一線噴泉,道:“你到那噴泉旁側,敲一塊石頭下來。”
百里冰神色木然的轉身向崖壁行去。
蕭翎暗暗籲一口氣,道:這冰兒果然聰明,她心中知曉很難學得男子口音,索性就不說話。
周兆龍突然把目光轉注到蕭翎身上,道:“這人怎的像木頭一樣,連話也不會說麼?”
潘龍欠身應道:“他們在谷中工作甚久,平日很少說話,早已養成習性了。”
周兆龍道:“這兩人以後不用做工了,聽候宇文先生差遣。”
潘龍欠身應道:“屬下遵命。”
那一線噴泉,距地雖有四丈多高,但其間岩石突立,攀登並非難事,以百里冰輕功而言,不需兩個飛躍即可登上,但她卻手足並用,緩緩攀登而上。
蕭翎心中大悅,暗道:看來,冰兒應變的智慧,實不在我之下。
留神看去,只見宇文寒濤雙目神凝,一直瞧著百里冰,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宇文寒濤已對冰兒動了懷疑不成?此人果非是不好對付的人物。
百里冰爬到那一線噴泉旁側,就地取了一塊山石,敲下一片突岩,又緩緩爬了下來。
她舉動沉著,始終是不慌不忙,宇文寒濤雖然全神全意的檢視,也是瞧不出一點可疑。
百里冰手執一片岩石,回到宇文寒濤身側,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
宇文寒濤伸手接過,把在掌心之上,在日光下仔細瞧著。
小小一片岩石,但那宇文寒濤卻如鑑賞明珠、珍畫,翻來覆去的看,足足有頓飯工夫之後,才轉眼望著周兆龍道:“沈大莊主一定會來麼?”
周兆龍道:“一定會來,而且就在一兩天內。”
宇文寒濤道:“在下心中還有幾點可疑,如若能夠求證明白,或可不負周兄和大莊主的厚望了,兄弟此刻在山谷走動一陣。”
蕭翎心中暗道:聽他口氣,似是已成竹在胸了。
周兆龍道:“在下奉陪宇文兄走走!”
宇文寒濤道:“不用了,有一個帶路之人就行。”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周兄請下令要他們暫時休息,暫不用作工了,待大莊主來了之後,再動手不遲。”
周兆龍道:“這個,這個……”
宇文寒濤道:“如若那大莊主責備怪罪,二莊主把它推到兄弟身上就是。”
周兆龍道:“好!兄弟這就照辦。”
宇文寒濤目光一掠蕭翎,道:“你能行動麼?”
蕭翎道:“在下病勢已癒,早可以行動自如了。”
宇文寒濤道:“好!你們兩位跟我來吧!”
潘龍突然一橫身,攔住去路,道:“谷中埋伏甚多,宇文先生一人行動,只怕有很多不便之處。”
宇文寒濤望了蕭翎和百里冰一眼,道:“我帶他們兩位同行。”
潘龍接道:“這兩人在谷中都是工人身份,那守護谷口之人,不會認識他們,同時他們也不知道聯絡的暗號。”
宇文寒濤道:“這麼說來,那是非你帶路不可了?”
潘龍道:“不錯,如若二莊主不和先生同行,只有從四大監工之中選出一人替先生帶路了。”
宇文寒濤笑道:“你就留這裡吧!”
潘龍目注周兆龍,不敢做主接言。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宇文先生是咱們百花山莊的貴賓,此番深入荒谷,亦是為了咱們百花山莊的事,你們要好好的侍候。”
潘龍一抱拳,道:“屬下遵命。”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勘查谷中形勢,兄弟不奉陪了。”
宇文寒濤道:“周兄請便。”
目光轉注到潘龍的臉上,接道:“我們由東面入谷,已經大約的瞧過了來路形勢,你現在先帶我瞧瞧西面情形。”
潘龍道:“在下帶路。”
當先向前行去。
宇文寒濤提起描金箱子,緊隨在潘龍身後而行。
蕭翎以目示意,讓百里冰走在宇文寒濤的身後,自己卻落後一丈隨行。
他一臉病容,別人只道他身體不適,落後而行,自是不會引起他人的疑心。
蕭翎心中最擔心之事,就是怕那潘龍中途變卦,毀去承諾,暗中把內情告訴周兆龍和宇文寒濤,是以,時時刻刻留心著潘龍的舉動。
那知潘龍在舉動、言詞之間,竟是有意的替自己遮掩。
潘龍帶路而行,走約數十丈,沿山谷折向北去。
轉過一個彎子,谷底形勢,忽然一變。
極目荒草,深及腰際,連綿數十丈,又折向西面轉去。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好一處隱身之地,今宵設法招來中州二賈,隱身在此荒草之中,也好多兩個應變的人。
但聞潘龍說道:“宇文先生,這山谷地質很是奇怪。似是每一段都不相同,轉過前面那處小彎,谷底成了一片沙石之地,寸草不生。”
宇文寒濤放下手中的描金箱子,道:“好地方啊!看來是不會錯了。”
他有感而發,自言自語,但蕭翎卻聽出他言中之意,心中暗道:看來這人果然是讀書不少,尤其對地質方面胸羅甚博。
但這座幽谷,確也是怪異得很,似是每一段都有著不同的地質,那巧手神工包一天選擇此地,建築禁宮實非無目的了。
只見宇文寒濤放下手中木箱,盤膝坐了下來,開啟箱子,取出了紙筆,以箱作案畫了起來。
蕭翎很想瞧瞧他畫的什麼,但恐怕行的過近,引起他的疑心,只得遠遠站著望去。
隱約可見,宇文寒濤在那紙上,畫了一個小峰,下面是很多數字。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之久,宇文寒濤才站起身子,把紙筆放入箱中,道:“這深草之中,有路可以通行麼?”
潘龍道:“這亂草雖深,但卻不生蟲蛇,毫無危險。”
宇文寒濤道:“好,你走在前面帶路。”
穿過了數丈深草,景物果又一變。
但見黃沙一片,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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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這情景,有如大漠景色,只是具體而微。
蕭翎心中暗道:想不到,這座山谷之中,景物如此多變。
但見宇文寒濤取出一個布袋,抓起兩把黃沙,放入袋中,道:“過去這黃沙路,是何景物?”
潘龍道:“走完黃沙,是一片白色卵石。”
宇文寒濤道:“走完那卵石呢?”
潘龍道:“又是一番景色、綠草如茵,山花芬芳。”
宇文寒濤道:“再往前走呢?”
潘龍道:“草色漸枯,直達盡處。”
宇文寒濤道:“那盡處又是何等景物?”
潘龍道:“一道絕壁攔路,把山谷截作兩斷,那一面就是武夷山中有名的萬蛇谷了。”
宇文寒濤道:“何謂萬蛇谷?”
潘龍道:“那谷中萬蛇群集,種類繁多,各種怪形,奇毒之蛇,無所不有,故有萬蛇谷之稱。”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你去替我取兩塊白卵石來,再替我采一些小花、枯草。”
潘龍道:“宇文先生不去了麼?”
宇文寒濤道:“明日我再去看看。”
言罷,放下木箱,盤膝閉目而坐。
他似是十分疲累,片刻間,已然進入禪定之境。
潘龍回顧蕭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兩位好好的侍候宇文先生。”轉身急奔而去。
蕭翎緩步行到宇文寒濤身後,心中暗暗忖道:此時我如要殺他,只要舉手之勞,制服於他,迫他相合,也非難事,此人貪生怕死,決不會不要性命,周兆龍雖然在此,量亦無能阻止,難的是那沈木風要親自趕來,其人的智謀、見識,均非小可,必將瞧出內情……
他心中念轉如輪,片刻間,想起了數種辦法,但都覺有不妥之處。
忖思之間,瞥見百里冰舉起右手,緩緩向宇文寒濤背上點去。
原來,她想到了制服那潘龍的手段其靈,想以同樣手段,制服這宇文寒濤,反為己用。
蕭翎心中大驚,喝止亦自不及,也不能大聲喝叫,右手疾伸而出,發出內力,一股暗勁逼去,擋開百里冰的右手。
百里冰感覺到一股暗勁湧來,力量十分強大,震開自己右手,但她已瞧出是為蕭翎所發的強力,是以,未曾呼出聲。
蕭翎回顧了一眼,暗施傳音之術,道:“冰兒,不能傷他。”
百里冰微微一笑,向後退去。她心中本有一套計畫,只是處境不同,無法解說。
宇文寒濤萬萬沒有想到,這幽谷之中,兩個工人,竟是蕭翎等所扮,這片刻的入定,已經歷了一次大劫。
等候了半個時辰之久,潘龍才急急奔回,手中分執著山花、枯草,和一塊白色山石。
蕭翎見他停下身子之後,仍然喘息不停,顯然是這一段路,並非很近。
潘龍看那宇文寒濤,閉目而坐,也不敢出言驚擾,只好在一旁等候。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宇文寒濤才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潘龍一眼,道:“辛苦了。”
伸手接過白石、山花,枯草,放入木箱之中。
百里冰心中暗道:這人什麼東西都放在那木箱之中,如是想法子把他木箱偷走,那就是猢猻沒有棒子耍了。
她心裡打主意想偷那宇文寒濤的箱子,想到高興之處,不禁望著蕭翎微微一笑,雙唇啟動,露出一口整齊細小的貝齒。
蕭翎一皺眉頭,暗用傳音之術,道:“冰兒,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聽宇文寒濤說道:“潘兄,在下有數事請教,不知潘兄是否願意相告。”
潘龍有些受寵若驚,急急欠身說道:“不敢當,宇文先生下問,在下是知無不言。”
宇文寒濤道:“諸位在這谷中數年之久,一半工人累死,那工程定然很艱巨了。”
他問的十分技巧,意圖難明,不露痕跡。
潘龍道:“我等一切遵照大莊主的指示施工。”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如何指示?”
潘龍道:“大莊主的意向,選擇四處山壁,分頭動工,進入山腹,而且不許外人瞧到。”
宇文寒濤道:“各位工程進度如何?”
潘龍道:“動工時,尚稱順利,但山壁越來越是堅硬,有如銅澆鐵鑄一般,鐵錘銅挫,擊在岩石上,火花亂冒,擊落的不過是拳頭大小一塊……”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接道:“這幾座山峰,都是堅硬無比的花崗岩石,如是不諳地質自是不易擊破堅岩。”
潘龍道:“所以,我等工作了數年之久,仍是無大進展。”
宇文寒濤緩緩站起了身子,道:“好,咱們今日就談到此處為止,以後在下想到什麼,再行請教潘兄。”
潘龍道:“不敢當,宇文先生相詢,在下是知無不言。”
宇文寒濤提起木箱,轉身向來路行去。
潘龍緊跟在宇文寒濤身後,蕭翎和百里冰卻故意落後了一丈多遠。
行入草叢中時,蕭翎利用傳音入密之術,低聲對百里冰道:“冰兒,那中州二賈現在何處?”
百里冰道:“在我住的店房之中。”
蕭翎道:“今夜之中,你仍從密道登上峰頂,要他們改著工作裝束,潛入谷中,藏入這片草地之中。”
百里冰道:“那位段文升呢?”
蕭翎道:“處理那人,倒是有點困難,咱們不能殺他滅口,但留在姻緣峰上,只怕要被沈木風的屬下抓去,他如受刑不過招出咱們行蹤,那就壞事了。”
百里冰道:“我瞧那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乾脆把他宰了算啦。”
蕭翎道:“如若咱們把他殺死滅口,那和沈木風所作所為有何不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忘了,大哥是大仁大義的英雄。”
蕭翎正待接口,突然一陣尖厲哨聲傳了過來。
宇文寒濤突然停下腳步,道:“這是什麼聲音?”
潘龍道:“傳警哨聲。”
宇文寒濤道:“傳警哨,這谷中來了敵人?”
潘龍道:“不錯。”
這片荒草甚深,長及到胸前,彼此望去,只露出一個頭來,那百里冰生的嬌小,全身被陷在草中,只能瞧到她一對眼睛在不停的轉動。
但聞那哨聲長鳴三聲之後,突然停了下來。
潘龍低聲說道:“三聲哨聲,是緊急傳警,來人已經進入了山谷之中。”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但願來的不是蕭翎。”
突然放開腳步,向外行去。
潘龍回顧了蕭翎等一眼,緊隨宇文寒濤身後向前行去。
百里冰暗施傳音之術,道:“大哥,他們似是都很怕你,希望來人不是你,如若他們知道,蕭翎就隨在他身後而行,必然要嚇得驚魂離體不可。”
蕭翎心中正在憂慮來人如是中州二賈,萬一被人生擒,自己勢必要出手相救,那可是前功盡棄,壞了大局。
聽得百里冰傳音之言,心中一動,萬一情勢迫人,我們兩人之中,只有一人留在此地,一人出手。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冰兒,那宇文寒濤警覺之心甚高,不可大意暴露了身份。”
說話之時,人已穿過了及胸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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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宇文寒濤陡然停下腳步,凝神傾聽了一陣,目注潘龍問道:“哨音已住,情勢如何?”
潘龍道:“大約強敵已被制服。”
宇文寒濤道:“這麼看來,這座幽谷,已然稱不上隱秘了!”
潘龍道:“數年來,從未發生過事故,近日卻連連出事……”
宇文寒濤接口問道:“怎麼?已經有人混來谷中了麼?”
蕭翎心中大為緊張,暗中運集功力戒備,如若潘龍為勢所迫,說出自己身份,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服兩人。
但聞潘龍說道:“前夜二更,混入谷中兩人,但自入谷之後,一直在我們監視之下,已全被我們擊斃。”
宇文寒濤道:“來的什麼人?”
潘龍道:“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盜匪。”
宇文寒濤道:“只要來人不是蕭翎,那就不難對付了。”
潘龍口齒啟動似想問話,但話到口邊,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份,輕輕咳了一聲,忍下未言。
宇文寒濤道:“你有話說?”
潘龍道:“只不知當不當問了!”
宇文寒濤道:“不妨事!”
潘龍道:“聽宇文先生的口氣,似是那蕭翎是一位很難纏的人物?”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何止是難纏,簡直是厲害得很,沈大莊主,是何等英雄人物,但遇上蕭翎,亦不禁有些心頭髮毛,百花山莊,在江湖上所建立的威望、分舵,大都被那蕭翎挑去,目下武林中各方豪雄,敢與百花山莊為敵,大都是受了蕭翎的行動鼓勵,斯人也,已成了武林中反抗百花山莊的主帥人物。”
潘龍道:“宇文先生可曾見過那蕭翎本人麼?”
宇文寒濤道:“自然見過。”
潘龍道:“宇文先生可否說出那蕭翎形貌,模樣,在下日後見過,也好小心一些。”
宇文寒濤道:“說了,你也不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止是你了,就是區區,如非親見親歷那諸般事蹟,別人說來,在下亦是不信。”
潘龍奇道:“為什麼呢?宇文先生一言九鼎,出自先生之口,在下豈有不信之理?”
宇文寒濤道:“好!咱們不用早回去了,索性在這裡聊聊吧!”
放下木箱坐了上去,接道:“那蕭翎今年尚不足二十歲,但其武功之高,連那大莊主也對他有些頭疼……”
潘龍道:“不可能啊!”
宇文寒濤臉色一沉,道:“如是可能的事,那也算不得奇蹟了。”
潘龍欠身應道:“先生說的是。”
宇文寒濤道:“兩年之前,江湖出現了第一個蕭翎,劍術奇高,出劍之快,簡直如雷奔電閃一般,很多和他對陣的武林高手,兵刃還未拔出,已被他拔劍殺死,因而聲名很大……”
目光一掠潘龍,看他聽得十分入神,接著說道:“但一年前,江湖上出現了第二個蕭翎,此人武功之高,尤在那第一次出現的蕭翎數倍。”
潘龍道:“有這等事?這兩人之中,自然有一個是假的了,大約是,那後來之人,想借前人之名,以增身價了。”
宇文寒濤道:“那就好了,第一次出現江湖的蕭翎,劍術雖然高強,但卻不致能和沈大莊主頡頏,而且他也沒有和百花山莊為敵之心;但第二次出現的就不同了,不但劍術精絕,而且武功博雜,拳掌、輕功、暗器、指風,無不卓絕,最奇的是,他先和百花山莊為友,一度當了百花山莊的三莊主,但很快的卻變成百花山莊的對頭,沈大莊主蒐羅江湖高手,編成黑衣衛隊,十八金剛,不但困他不住,反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短短半年間,百花山莊的威名大受挫折,也由於那蕭翎的出現,激起了江湖上抗拒百花山莊的風潮。”
潘龍道:“這等厲害麼?”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如非這樣厲害,那沈大莊主也不會要在下到此隱秘之地,助他早開禁宮了。”
潘龍道:“說了半天,先生還未說出那蕭翎模樣?”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年不過弱冠,儒雅俊美,風度翩翩,論形貌,為當今深閨少女夢寐以求的情郎化身,不識他的人,決然想不到,那樣一位俊雅少年,竟然是身懷絕技,名動江湖的人物。”
潘龍聽得心中怦怦亂跳,不自覺地望了蕭翎一眼。
百里冰聽人大讚蕭翎,心中歡愉,不禁啟唇微笑。
幸好,那宇文寒濤未曾留心,百里冰亦很快警覺,閉上嘴巴。
但聞宇文寒濤說道:“潘兄,這些事,你如問那週二莊主,他決然不會給你說了。”
潘龍道:“先生折節下交,潘某人不勝榮寵之至。”
宇文寒濤道:“區區早已把潘兄看成一位朋友了。”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此人一向陰險,最擅心機,這番大費口舌,籠絡潘龍,必有用意。
潘龍欠身說道:“潘某得宇文先生垂青,何幸如之。”
宇文寒濤道:“言重了,咱們平行平坐,道義論交……”
語聲一停,接道:“兄弟也有一件事;想請教潘兄。”
潘龍道:“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宇文寒濤道:“那很好,關於這禁宮的事,潘兄知曉多少?”
潘龍略一沉吟,道:“這個麼?沈大莊主從未和在下等談過。”
宇文寒濤道:“區區之意,是請教播兄在這谷中數年之久,有些什麼發現?”
潘龍道:“這倒是有幾樁可疑的奇事。”
宇文寒濤道:“潘兄請說,兄弟洗耳恭聽。”
潘龍道:“大約是一年前吧,在下等在一座小洞之中,發現了一柄形式很古怪的短劍……”
宇文寒濤接道:“那短劍現在何處?”
潘龍道:“已由沈大莊主取回。”
宇文寒濤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吧……你說那短劍的形式吧!”
潘龍閉目沉思,似在搜尋記憶中那短劍的形式,良久之後才睜開眼睛說道:“一年多了,在下已然記憶不清,約略而言那短劍大約有一尺二寸左右,三指寬窄,劍鞘色呈深紫,不知是何物鑄成,堅硬無比。”
宇文寒濤低聲誦吟,道:“紫色劍鞘,天下名劍中……”
抬頭望了潘龍一眼,自轉話題,接道:“那鞘中之劍,是何形式?”
潘龍道:“在下只瞧到那帶鞘的短劍,未見過鞘內劍式。”
宇文寒濤道:“莫非你們撿得此劍時,那沈大莊主就在身側所以未及抽出劍來,已被那沈大莊主取去?”
潘龍搖搖頭,道:“不是,我等撿得那紫色短劍,旬日之後大莊主才到此地。”
宇文寒濤笑道:“十天之久,潘兄還未抽出劍來瞧瞧,這份耐性,實叫區區佩服得很。”
潘龍道:“不是在下有那樣大的耐性,而是那劍身和劍鞘結連得堅牢無比,在下無法開啟。”
宇文寒濤道:“那劍柄之處,可有機簧?”
潘龍道:“在下找得很仔細,整個的短劍,都已找過,但卻找不到那開啟劍鞘的機簧,生似那劍鞘和劍身連鑄在一起般。”
宇文寒濤道:“那也許是一塊紫色的銅牌,潘兄何以能肯定它是一把短劍呢?”
潘龍道:“在下以數十年的經驗觀察,那定是一把短劍。”
宇文寒濤道:“何以見得呢?”
潘龍道:“那把手的劍柄,和劍身的寬度,極不相稱,劍柄上護手和劍身的顏色,亦是大不相同,因此,在下確定那是一柄短劍。”
蕭翎心中暗自奇怪道:一柄短劍,有何出奇之處,這宇文寒濤何以會苦苦追問呢?
但聞宇文寒濤說道:“潘兄可曾在那劍鞘之上發現什麼,諸如字跡與花紋。”
潘龍道:“如非這一問,在下真還忘了,那劍鞘之上,刻著一個似龍非龍的圖畫,在下孤陋寡聞,也不知那花紋代表什麼。”
宇文寒濤眉目間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道:“在那似龍非龍的圖畫之中,可刻有一人像麼?”
潘龍沉吟了一陣道:“似是個人首形狀……”
宇文寒濤接道:“可惜啊!可惜!”
潘龍奇道:“可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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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宇文寒濤似是自知失言,急急說道:“聽潘兄所言,那好像是一柄名劍,只是區區未見原物,很難速作論斷之語。”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沈大莊主看到那短劍之後,說些什麼?”
潘龍道:“把玩一陣之後,就收入懷中。”
宇文寒濤不再多問,流目四顧了一眼,道:“久久不聞傳警哨聲,想是那入谷之人已經為我們所傷了。”
潘龍搖搖頭道:“沒有。”
宇文寒濤已然站起身子,舉步欲行,聞言突又停了下來,道:“潘兄怎知來人尚未授首呢?”
潘龍道:“咱們這谷中訂有訊號,如是那人早已授首,或是被擒,另有訊號傳出,免得谷中之人,仍在到處找覓。”
宇文寒濤道:“目前的情況呢?”
潘龍道:“敵蹤雖已發現,卻又為他兔脫,仍未搜尋出來。”
宇文寒濤道:“這道山谷,雖然遙長,但就在下入谷所見,形勢並非複雜,何以竟搜尋不出敵蹤來呢?”
潘龍道:“不論來人武功如何高強,但也無法逃過我們精密的搜查,大約再過片刻,定會有訊息傳來。”
宇文寒濤突然回望了蕭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如若來人混入那些工人群中,豈不是很難搜查出來麼?”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這人果然厲害,此後要對他留心一些才是。
潘龍似是心中甚為不安,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到前面看看如何?必要時,也好幫他們搜查人谷之人的行蹤。”
宇文寒濤心中本無意進入谷中相助搜尋強敵,但潘龍這麼直截了當的說、自是不好再行推托,只好提起箱子,道:“潘兄說的不錯。”大步向前行去。
潘龍搶前一步,道:“在下給先生帶路。”
蕭翎快行兩步,追隨在百里冰身後,施展傳音之術道:“冰兒,不知何人進入了谷中,如是被咱們碰上,你要沉得住氣才行。”
百里冰回眸一笑,點點頭,快步向前行去。
幾人行不過六七丈遠,突然鏘鏗二聲金鐵相擊之聲傳來。
宇文寒濤一皺眉頭,道:“這是什麼訊號?”
潘龍道:“緊急應變之訊,來人十分扎手,已然傷了谷中之人,已有三人受傷或是死亡。”
但聞金鐵相擊之聲,聲聲相接,傳了開去。
宇文寒濤道:“那金鐵相擊之聲,就由左近傳出,那是說傷者或屍體,就在左近發現了。”
潘龍道:“不錯,就在二十丈內。”說著話,人已放腿向前奔去。
轉過一個山彎,果見三個黑衣勁裝大漢,手中執著兵刃,環繞著三具屍體而立。
潘龍、宇文寒濤,加快腳步,奔了過去。
蕭翎不敢過於逼近,遙站在七八尺遠,凝目望去,想瞧出三人死傷在什麼兵刃之下。
那知宇文寒濤所站的位置,正好擋住了蕭翎的視線,竟無法瞧到。
但聞宇文寒濤問道:“發現了敵蹤麼?”
三個黑衣大漢中,有一個欠身應道:“敵人入谷時,被我們埋伏的暗樁發現,傳出警訊,我等立刻追趕,但敵蹤已失,大約已被這三位兄弟發現,來人才使下毒手傷了三人。”
宇文寒濤蹲下身子,仔細的瞧過三具屍體一眼,道:“兩個傷在暗器之下,一個傷在內家重手法之下……”
目光轉到那答話的黑衣大漢臉上,道:“你瞧到了來人沒有?”
那大漢神情尷尬地說道:“在下聞警追趕,但卻晚了一步,只瞧到兩點人影,未能瞧出面貌。”
宇文寒濤道:“那週二莊主呢?”
那黑衣大漢應道:“帶著三大監工追查敵蹤去了。”
宇文寒濤不再多問,舉步向前行去。
潘龍低聲說道:“三位請把三具屍體埋了。”
這潘龍在谷中身份,似是高過那三個黑衣大漢甚多,三個黑衣大漢竟是齊齊的作禮受命,一人挾起一具屍體,直向谷邊行去。
潘龍不再理會三人,舉步追上宇文寒濤,緊隨身後而行。
蕭翎、百里冰,他兩人始終保持著六尺以上的距離隨行。
宇文寒濤道:“潘兄,那些黑衣大漢,是何身份?”
潘龍道:“谷中的巡山武士共有三十六人,三人為一個小組,每組三人。”
宇文寒濤道:“這就是了,所以,他們不傷則已,要遭毒手,三人就一齊傷亡。”
潘龍道:“正是如此。”
宇文寒濤突然加快腳步,直向來路奔去。
不大工夫,已到那一線噴泉潭的側旁。
蕭翎一路上流目四顧,竟然未再見到一個人影。
小潭旁側,出奇的寂靜,毫無搜尋敵人混亂情景。
蕭翎有些迷惘地暗道:難道那混入谷中之人已經被制服生擒了麼?
只聽宇文寒濤說道:“潘兄,那混入谷中的強敵還在麼?”
潘龍道:“在下一直未聽到強敵離谷的訊號。”
宇文寒濤目光轉動,四顧一眼,道:“如若那敵人還在谷中,自是躲起來了,咱們由西方而來,一路未見敵蹤,卻見自己人的死亡屍體,看來,這谷中的佈置,十分馬虎,根本談不上嚴密二字。”
潘龍道:“數年以來,亦有人誤入谷中,但都在我們的預計之中,或是殺死,或是留在谷中,以補充工人的損失,從未有過錯失,近日中……”
宇文寒濤突然接口說道:“你是說近日中,已有人混入谷中來過。”
潘龍目光一掠蕭翎和百里冰,鎮靜的回答道:“不錯,不錯,那兩人都已經被搜尋出來,當場擊斃。”
宇文寒濤道:“原來如此……”
長長吁一口氣,道:“潘兄,在下有一點過慮之處,不知潘兄是否同意?”
潘龍道:“宇文先生儘管吩咐。”
宇文寒濤道:“你們四大監工,對屬下的工人,是否能一一認識呢?”
潘龍道:“谷中四組工人,各設監工一人,各組監工,應該認識各組中人。”
宇文寒濤道:“這就成了……”
宇文寒濤談話之間,瞥見周兆龍急步奔了過來。
宇文寒濤緩緩站起身子,道:“二莊主,找到混入谷中的人了麼?”
周兆龍搖搖頭,道:“仍在搜尋之中……”
語聲微微一頓,道:“看來,山中隱秘,已然外洩,唉!但望大莊主能夠早些趕到。”
蕭翎心中暗道:沈木風才智武功,無不過人,反使屬下一個個都顯得怯弱無能。
但聞周兆龍接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些頭緒麼?”
宇文寒濤道:“在下已然算出了點眉目,這山谷中的形勢、地質、十分奇怪,堅岩、黃沙、肥土、水脈,無一不備。”
周兆龍道:“和其它山谷,有何不同呢?”
宇文寒濤道:“大大的不同了,綜觀這數十里山谷地質,如同行千萬里路、絕無僅有的奇蹟,在這片山谷之中出現,短短數十里中,卻有著千萬里般的地質變化。”
周兆龍目光轉動,一觸水潭,失聲而叫道:“那是什麼?”
宇文寒濤凝目望去,只見那小潭中,碧綠的水波內,有一點晃動的紅影,載沉載浮。
蕭翎遠站在七八尺外,無法瞧見水潭中的情形,聽到周兆龍呼叫之聲,心中大為焦急,但卻不便行上前去瞧;只有從他們談話中,聽出一點眉目了。
但聞宇文寒濤道:“似條久年的鯉魚。”
周兆龍目光轉注到潘龍的身上,道:“平常之日可見過潭中的紅影麼?”
潘龍道:“屬下從未見過……”
抬頭望望天色,道:“平常之日,屬下也很少在白晝之中,站在潭邊觀賞,大莊主規令森嚴,曾經告誡我等,如非情勢必需,不許白晝在谷中走動。”
周兆龍點點頭,道:“宇文兄……”
只見宇文寒濤雙目凝神,注視著潭中紅影,竟未聽到自己之言。
突然向,碧波中翻起一個水花,那晃動的紅影,隨著消失不見。
宇文寒濤忽的雙手著地,伏下身子,左耳著地,閉上雙目,很用心的聽著。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站起身子,雙手拍下一拍,道:“這小潭有些奇怪。”
周兆龍道:“奇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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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8:33
八六
宇文寒濤道:“這潭前地下,似是有一股地下水脈,那是應該和這潭中之水關連一起,但聽起來,卻是漠不相關……”
只聽一陣沉重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回頭望去,只見那缺了一耳的老者,步履緩慢的行了過來。
任何人一眼間,都可瞧出情形不對,那老者似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周兆龍一揮手,道:“潘龍快去扶他過來。”
潘龍應聲奔了過去,抱起那白髯老人,奔回到周兆龍的身側。
宇文寒濤沉聲說道:“不要說話。”
右手揮動,連點了那老者身上兩處穴道,才伸手開啟了描金箱子,取出兩粒藥物,讓那老者服下,道:“待藥行開,穩住傷勢之後,再說話不遲。”
那白髯老者瞪了宇文寒濤一眼,閉上雙目。
蕭翎暗道:不知是否是中州二賈,這一來,恐怕要壞了事了。
但聞周兆龍低聲說道:“宇文兄,他能夠撐得過麼?”
言下之意,大有不用顧惜其人的生死,先問明內情要緊。
宇文寒濤神情肅然地說道:“他強運內力,支持著行到此處,已經是將要力盡氣竭,如不早把他傷勢穩住,他很難支持著說明經過。”
周兆龍道:“兄弟倒忘了宇文兄極擅醫理,借仗靈丹,定可保下他的性命。”
宇文寒濤道:“能否保下他的性命,在下是沒有把握,但藥力行開之後,至少可穩住他的傷勢,不再惡化,延長他一兩個時辰的性命。”
蕭翎暗中觀察,發覺那周兆龍神色十分惶急,但卻盡力矜持,保持著鎮靜。
約等一頓飯工夫之久,宇文寒濤才伸手拍活了那老者身上兩處穴道,道:“二莊主可以問話了。”
周兆龍早已等的不耐,急急接道:“你遇了敵人麼?”
那白髯老人應道:“來人是一男一女……”
周兆龍怔了一怔,道:“一男一女,那八成是蕭翎了。”
宇文寒濤對蕭翎亦是有著根深的畏懼,臉色一變,道:“那男子是何模樣?”
白髯老人道:“二十左右,身著藍色勁裝,身插寶劍,武功奇高……”
他一連說了幾句,累的喘息不停。
宇文寒濤待他喘過氣,才接著問道:“那女的呢?”
白髯老者道:“綠衫、綠褲、綠巾包頭,生的十分美豔,也是用一柄長劍。”
宇文寒濤望了周兆龍一眼,欲言又止。
周兆龍輕輕咳了一聲,鬆弛一下緊張的神情,道:“另外兩位監工呢?”
白髯老者道:“都已死在那女子的劍下,那女子劍招惡毒,似是尤勝那藍衣少年。”
周兆龍抬頭望了宇文寒濤一眼,道:“蕭翎一向不著藍色勁服。”
宇文寒濤道:“這很難說……”
目光轉注那白髯老者的臉,道:“你們在何處和他相遇?”
白髯老者道:“距此不過數十丈。”
宇文寒濤和周兆龍都不覺的流目四顧了一眼,周兆龍才重重咳了一聲,道:“怎不聞你們動手和求救呼叫之聲。”
白髯老者道:“可以算沒有動手……”
周兆龍接道:“沒有動手,你怎會受了如此重傷?”
白髯老者道:“兩人出手太快了,那女的長劍一閃,王,顏二位監工,已然雙雙死在劍下,在下抽出兵刃,還未及出手,卻被那男的拍中一掌。”
周兆龍道:“他為什麼不殺你?”
白髯老者道:“屬下中掌之後,倒臥地上,大約他已認為我死了,就未再管我。”
周兆龍道:“你瞧到他們行向何處?”
白髯老者道:“似向西方行去,屬下重傷後,雙目昏花,已瞧不清楚。”
周兆龍長長吁一口氣,道:“這麼看將起來,果然是蕭翎了!”
宇文寒濤道:“他怎會知曉此地呢?”
周兆龍打了一個寒凜說道:“也許是追蹤咱們而來。”
宇文寒濤道:“女的呢?能在拔劍一擊之下,殺死兩大監工,絕不是隨那蕭翎私奔的金蘭、玉蘭兩個丫頭了。”
百里冰聽他說蕭翎和兩個丫頭私奔,不禁白了蕭翎一眼。
蕭翎看她神態不對,生恐露出了馬腳,急施傳音之術,道:“冰兒,咱們身處敵群之中,不可有絲毫大意。”
但聞周兆龍道:“不錯,不是那個丫頭會是誰呢,四大監工,都非弱手,她能在拔劍一擊之下,傷了兩大監工,那是第一流高手了。”
宇文寒濤道:“嗯!這麼看來來人又不像蕭翎了。”
周兆龍道:“但望宇文兄料斷不錯……”
目光轉注到潘龍臉上,道:“這谷中還有好手麼?”
潘龍道:“如論武功,谷中以四大監工最好,屬下等四人中,又屬這位鄧兄最好了。”
那白髯老人道:“潘兄過獎了,咱們四人中,不但是潘兄武功最好,而且潘兄的毒針暗器,也是人所難及。”
周兆龍道:“潘龍,可否速速再招集來幾位高手。咱們向西面搜查……”
潘龍道:“谷中的高手,除了四大監工之外,只有那些分守在各地的衛隊了、他們各有專司,如若下令調動,有強敵入侵谷內,可能要逃過監視。”
周兆龍道:“這麼說來,不能輕易調動人手了?”
潘龍道:“此地伏卡暗樁,都是由大莊主親自安排的,二莊主如要調動,屬下立刻傳下二莊主的令諭。”
周兆龍道:“如此說來,不用調動了……”
目光轉注到潘龍的臉上,道:“你在這谷中,時日甚久,對谷中佈置,十分瞭然……”
潘龍急急接道:“屬下只知份內之事,至於谷中拒敵的佈置,屬下卻是絲毫不知。”
周兆龍冷冷說道:“總該比我清楚些吧!”
潘龍看他臉泛不悅之色,那裡還敢頂口,急急說道:“二莊主說的是。”
周兆龍道:“以你之見,咱們是否該追去搜尋?”
他雖然覺著來人不是蕭翎,但心中仍是有些害怕,擔心那人萬一是蕭翎時,絕不會放過自己,是以急於自找台階,也好和宇文寒濤守在一起,蕭翎找上來時,也多個幫手。
要知那宇文寒濤乃客卿身份,周兆龍自是不便下令他同去追尋蕭翎。
潘龍乃久年在江湖上走動之人,稍一思索,已知曉周兆龍的用心,當下說道:“屬下之意,不可擾亂全局,暫時不用搜尋兩人。”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區區亦有同感,搜尋兩人,勢必要調動暗樁和伏卡中高手,那是自亂章法了,這谷中既無珍貴之物,也不怕他們偷走什麼。”
周兆龍道:“宇文兄說的是,咱們鎮靜下來,反使來人心中動疑,不敢擅自行動,大莊主即將率領高手趕到,那時走可生擒那兩人了。”
宇文寒濤道:“兄弟已然繪製了山中幾處重要所在的形勢,採集了部分沙石,尚得仔細研究一下,才能向沈大莊主覆命,二莊主既不調集谷中高手,立時追索混入谷中之人,兄弟也好借這些時刻,仔細檢視一下搜得之物。”
周兆龍道:“那很好……”
目光轉到潘龍臉上,道:“替宇文先生選一處門戶堅牢的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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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潘龍道:“二莊主住宿之室,最為堅牢,室中還有大莊主設計的幾處機關。”
周兆龍點點頭,目光轉到那姓鄧的老人身上,接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白髯者者道:“得宇文先生靈丹妙手療治,已然大見好轉。”
周兆龍道:“你去休息吧!”
那老者應了一聲,轉身自去。
周兆龍目光又轉到潘龍的臉上,說道:“你就現有工人群中,選出一些武功較高之人,守住谷中要地。”
潘龍欠身應道:“屬下遵命。”
周兆龍道:“宇文兄,咱們去吧!”
兩人並肩而行,進入周兆龍住宿的石洞之中。
蕭翎流目四顧,日光下,只見整個的山谷,寂靜之中、除了自己和百里冰、潘龍之外,再也不見人影。
潘龍目注周兆龍,宇文寒濤的背影消失之後,才緩緩說道:“兩位跟我來吧。”
百里冰想到工人居住石室中那股汗臭之氣,不禁作嘔,一皺眉頭,道:“怎麼?又要回到那工人室中去麼?”
潘龍低聲應道:“不用了,停工之後,部分武功較佳的工人,立刻將恢復神志,兩位都是新面孔,必然要受到同道的詢問,一個不好,只怕要露出破綻。”
蕭翎道:“那要如何才好?”
潘龍道:“兩位暫請到在下的住宿之地坐息。那就可減少甚多露出破綻的機會了。”
百里冰道:“你帶路吧!我們隨後跟著。”
潘龍與兩人,行入了一座石洞之中,回手關上了石門,低聲說道:“兩位之中,可有一位是蕭翎大俠麼?”
蕭翎回顧了那石門一眼,只見石門關閉甚嚴,不見一點日光透入,外邊縱然站的有人,也是不易聽到。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閣下自己想吧!你想就是蕭翎也好,不是蕭翎也好,但閣下只要不出賣我等,在下等絕不會傷到閣下。”
這座石洞,不過三丈多深,說了兩句,已到盡處。
只見這座石洞中放著一張竹榻,壁間掛著兩柄長劍,和兩把單刀。
潘龍伸手由壁上取過一把長劍道:“兩位請在此室小息一會,在下要去安排一下,至多一個時辰,就可以回來了。”說完舉步而去。
百里冰低聲問道:“可要防他一著麼?”
蕭翎搖搖頭道:“不用了。”
只見潘龍開啟石門,出了石洞。
百里冰低聲向道:“那周莊主和宇文寒濤都很怕你,是麼?”
蕭翎微微一笑道:“兩人貪生畏死,凡是武功勝過他們之人,他們都怕。”
百里冰道:“嗯!大哥說的不錯……”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這谷中形勢、地質,和別的山谷,確是大不相同,那周兆龍說禁宮在此,不知是真是假?”
蕭翎點點頭,道:“大概不會惜了。”
百里冰道:“大哥怎生知道?”
蕭翎道:“我有尋找禁宮的圖案,只要再行求證,就可確定禁宮是否在此,不過,還得設法找到入宮之門,才能進入禁宮。”
百里冰道:“那禁宮有什麼寶貝,為什麼武林中人、都想進入禁宮瞧瞧呢?”
蕭翎道:“詳細的情形我也不很瞭然,大約的傳說是。數十年前,中原武林道上,人才濟濟。有十個武功最為高強的人。彼此比武,爭那武功第一之譽,但交鋒數千手後仍然無法分出勝負,各人所學武功雖然不同,但都到了登峰造極之頂,剛則蘊柔,柔亦蘊剛,而且每人,都已面臨體能極限。也無法超越這一境界,因此。都別走蹊徑,希望能有一技之長,勝過群豪,其中有一人,名叫巧手神工包一天,擅長建築之學,不知他花費了多少時間建築了一座禁宮,天下十大才子,相約在禁宮比武,但入宮之後,全數被困‘禁宮’之中,無一人再在武林中出現過……”
百里冰道:“這巧手神工包一天呢?他自己建築的禁宮,為什麼自己也出不來呢?”
蕭翎道:“也許他做的死門,在裡面無法開啟,也許十大高手被困之後,一齊遷怒於他、合力把他搏殺於禁宮之中……”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這只是我的推測,未入禁宮之前,誰也無法知曉真正的原因。”
百里冰聽得大為神往,幽幽說道:“他們困入禁宮中很多年了,不知是否還活在世上?”
蕭翎道:“這就是要探測的隱秘,如論那十大高人的內功成就,活到現在,並非難事,但禁宮深在山腹,能否適人生存,很難預料。”
百里冰道:“那沈木風糾集了數百工人,工作了數年之久,都無法找到那禁宮之門,你又怎能找到呢?”
蕭翎道:“我想那圖案上必有暗示,只怕我的才慧無法瞭解。”
百里冰接道:“就算找到了那禁宮之門,我們又怎能進去呢?”
蕭翎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把十大才子,轉載入禁宮之前,似是早有預感,此入禁宮,難再生還,故而留下了一枚禁宮之鑰,只要咱們能夠找到那禁宮之門,瞭解那禁宮之鑰的使用方式,那就不難進入禁宮了。”
百里冰道:“那禁宮之鑰現在何處?”
蕭翎正待答話,突聞石門呀然,那關閉的石門大開。
潘龍神色緊張地急急奔了進來。
百里冰一皺眉頭,低聲說道:“他這麼快就回來,只怕事情有了意外的變化。”
潘龍似是很急,連那石門也忘記關上。
蕭翎轉眼望去,只見潘龍右臂上鮮血淋漓;濕了半個衣油,右手中的寶劍,早已不見,奔入石門,伸手又從壁上取下一把單刀。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潘龍剛剛取下壁上單刀,一條人影已挾著衣袂飄風之聲而至。
§第十三章 來奇客秘谷傳警
蕭翎轉目望去,只見室門口,站著一個手執長劍的藍衫少年。
來人面目英俊、瀟灑、正是那假冒自己姓名的藍玉棠。
藍玉棠目光一掠蕭翎和百里冰,轉注到潘龍的臉上,冷冷說道:“你沒有機會拔出鞘中單刀,我如要殺你,就算你手中有刀,也難接我一劍。”
潘龍手握刀柄,冷冷說道:“你是蕭翎?”
藍玉棠冷漠地說道:“你不用管我是誰,想活命,就要據實回答我的問話!”
潘龍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但聞藍玉棠冷冷地說道:“此地可是‘禁宮’所在麼?”
潘龍點點頭,沒有答話。
藍玉棠接道:“你們是百花山莊派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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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潘龍又是點點頭,仍未說話。
藍玉棠道:“你們找到了‘禁宮’沒有?”
潘龍搖搖頭道:“沒有。閣下究是何人?”
藍玉棠仰天打個哈哈,道:“你認為我是蕭翎,那就叫我蕭翎也是一樣。”
百里冰暗暗罵道:這人好不要臉,當著我和大哥之面,竟然還要假冒大哥之名。
這本是她心中之言,但到最後幾個字時,卻不小心發出聲來。
藍玉棠耳目是何等靈敏,百里冰說話的聲音雖小、但藍玉棠已經聽得聲息、冷冷的回頭瞧了百里冰一眼,道:“你說什麼?”
百里冰心中大怒,暗道:好啊!你耀武揚威的欺侮到我的頭上來了。當下說道:“說你這人不要臉,為什麼要冒用蕭翎之名?”
藍玉棠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你認識蕭翎麼?”
百里冰暗道:他就在我身側啊!
口中卻應道:“認不認識,與你何關?”
藍玉棠道:“自然與我有關了。”突然一揮長劍,寒光一閃,人已欺入室中,劍尖寒芒,分刺向百里冰前胸兩處穴道。
他出手劍勢奇快,猶如驚雷閃電一般。
百里冰就地一個翻身,借勢一躍,避開了兩劍。
藍玉棠一見那百里冰閃避劍勢的身法,已知遇上了勁敵,手腕一挫,收回劍勢,冷冷說道:“閣下武功不弱,決非工人身份,請教真實姓名?”
百里冰被他一劍逼的連退了兩三步遠,心中有氣,當下說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但我知道你是冒牌蕭翎。”
藍玉棠聽他聲音清脆,分明是女子口音,不禁一皺眉頭,道:“在下確非蕭翎。姑娘是何來歷,女扮男裝,混入這工人群中?”
百里冰伸手入懷;摸出了一把匕首,冷冷說道:“你不用管我是男是女,咱們還是從武功上分勝負吧!”
蕭翎心知那藍玉棠的武功,非同小可,手中劍招變化萬端。百里冰真要和他動起手來,未必是那藍玉棠的敵手,自己如若下手干預,恐將暴露身份,驚動了周兆龍等,更是大為不安,當下急施展傳音之術,說道:“冰兒,不要和他動手,最好能想個法子和他訂個暫時互不相犯之約,此時此刻,咱們不能暴露身份。”
百里冰已準備出手還擊,聽得蕭翎之言,只好忍耐下去,眨動了兩下眼睛,道:“你想知道我是誰麼?”
藍玉棠道:“不錯,在下想來、你可能是那岳姑娘屬下?”
百里冰心中暗道:岳姑娘是誰啊!但他既然提起那岳姑娘,自然對那岳姑娘十分敬畏了,只好暫時冒充一下了。
心念一轉,當下說道:“你猜的不錯啊……”
藍玉棠突然抱拳一揖,道:“在下開罪姑娘,還望姑娘原諒。”
百里冰忖道:好厲害的岳姑娘啊!連她的屬下,都這般受了尊重。
欠身還了一禮,道:“不用客氣了。”
藍玉棠道:“姑娘追隨那岳姑娘很久了麼?”
百里冰暗道:我見也沒見過那岳姑娘啊!
口中卻應這,“我跟那岳姑娘一年有餘了。”
藍玉棠聞言,輕輕咳了一聲,當下問道:“姑娘經常追隨那岳姑娘身側,可曾聽那岳姑娘提過在下麼?”
百里冰道:“你叫什麼名字?”
藍玉棠道:“在下藍玉棠。”
百里冰道:“藍玉棠?”
藍玉棠道:“不錯,區區叫藍玉棠。”
百里冰道:“好像聽那岳姑娘談過。”
藍玉棠道:“唉!那岳姑娘對在下的評斷如何?”
百里冰心中暗道:他問這些話,我一點也不知曉,怎生回答他才是?
正在為難之間,突然耳邊響起了蕭翎低低的聲音,說道:“冰兒,告訴他,就說對他的評斷還算不壞。”
百里冰微微一呆,道:“我想起來了,我家姑娘對你的評斷不算很壞。”
藍玉棠正待接言。突聞一陣長嘯之聲,傳了過來。急急說道:“姑娘到此定是奉那岳姑娘之命而來的了。”
百里冰一面點頭,心中卻暗道:誰要聽她之命。
藍玉棠忙道:“在下有位同伴隨來,最好別讓她知曉了你的身份……”
目光一掠潘龍,道:“這人是百花山莊中人,可是要把他殺了?”
百里冰搖搖頭,道:“不用了,此時,他已和我們合作,掩護我的身份。”
藍玉棠道:“那岳姑娘一共派來幾個人?”
百里冰一望蕭翎,道:“只有我們兩個。”
藍玉棠道:“好!在下問清楚了,也好免去甚多誤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去攔住那位同伴,不讓她衝入此地,兩位姑娘多多保重了,如有需在下效勞之處,但請吩咐一聲。”
他不待百里冰和蕭翎的答話,轉身一躍,飛奔出石洞而去。
百里冰眼看那藍玉棠奔出石門後,忍不住“噗哧”的一笑,道:“大哥啊!他竟然把你當成女孩子了。”
蕭翎不理會那百里冰的問話,卻轉眼望著潘龍,道:“那石門可以關起來麼?”
潘龍點點頭道:“可以關起。”
蕭翎道:“好,那就有勞潘兄先把石門關起,在下有幾句話,想和潘兄坦然一談了!”
潘龍略一沉吟,行到那石洞處,關上石門,又加上鐵栓,才大步行了回來,望著蕭翎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蕭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名,暫時還不能相告,不過,總有一日會奉告潘兄,此刻,在下先想問潘兄幾件事。”
蕭翎道:“那沈木風待你如何?”
播龍道:“很難說,但百花山主中人,提起大莊主來,都無不敬畏。”
蕭翎道:“如若此刻,要你背叛於他,你是否有此豪氣?”
潘龍略一沉吟,道:“在下救助兩位,已然是違犯了百花山莊的規戒。”
蕭翎道:“此事該當何罪?”
潘龍道:“如若被大莊主知曉,罪將亂劍分屍。”
蕭翎道:“這麼嚴重麼?”
潘龍點點頭,道:“不錯,必死不赦的大罪。”
蕭翎道:“這麼說來,閣下已經算背叛了百花山莊。”
潘龍道:“正是如此,兩位身份如被發覺,在下隨時將被處死。”
蕭翎道:“既是如此,潘兄何不棄暗投明,索性背棄百花山莊呢?”
潘龍道:“在下想不出何處有明可投。”
蕭翎微微一笑,道:“只要潘兄有此心,那就行了……”
只聽蓬蓬兩聲大震,傳了過來,緊接著傳入周兆龍的聲音,道:“有人在麼?”
蕭翎著急說道:“不可以說出我們幫助你的事。”
潘龍一面點頭,答應蕭翎,一面放腿奔了過去,開啟石門。
只見周兆龍和宇文寒濤,聯袂行了進來。
宇文寒濤目光一掠潘龍的傷勢,道:“傷的很重麼?”
潘龍道:“有勞宇文先生下問,在下還可支持。”
周兆龍隨手關上石門,加了鐵栓,道:“你見過來人了?”
潘龍道:“見過了,屬下和他動手,被他長劍所傷。”
周兆龍道:“那人是何模樣?”
其人小心異常,潘龍雖然受傷甚重,但他仍不放心。
潘龍道:“那人年紀甚輕,面目英俊,但手中劍勢卻是凌厲無匹,屬下和他動手,不過兩合,已傷在了他的劍下。”
周兆龍對潘龍的答覆,似甚滿意,神情嚴肅地說道:“一年之前,那人曾冒蕭翎之名,在江湖上闖蕩,在不足一年的時光中,揚名武林、以後,不知何故,突然失蹤,很少再在江湖之上出現,直待那真的蕭翎出現,江湖很少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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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8:55
八九
說話之間,已然行入石室。
這時,蕭翎和百里冰。早已退在一處壁角,席地而坐。
但聞潘龍說道:“屬下無能,污了百花山莊的聲譽,恭候二莊主賜罰。”
周兆龍道:“不能怪你,此人武功過高,就是我和宇文先生一齊出手,也未必是此人之敵。”
潘龍道:“多謝二莊主。”伸手拉過兩張木椅。
周兆龍和宇文寒濤,也不客氣,大剌剌的對面坐下,似是有事相商。
但聞周兆龍道:“宇文兄已經算出來了麼?”
宇文寒濤道:“兄弟已經算出一個大概,不過,困難的是那一股地下水脈,如是一個不好,觸動水脈,洪流湧出,必著排山倒海一般,谷中之人,只怕很難逃出那洪流沒頂之厄。”
周兆龍道:“難道沒有克制的辦法麼?”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也許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把禁宮修建於此,就是為了那道水脈,不解地質奇門之人,很難找到重要所在,瞭然地質的人,看到那一道水脈之後,不敢別生妄念,生怕觸動了水脈之後,遭洪流沒頂之厄,遂不敢隨便動手,啟探禁宮之秘。”
目光轉到潘龍臉上,道:“谷中工人之中,可有武功高強之人麼?”
潘龍應道:“初入此谷之時,工人之中,的確有幾位身手不凡的人物,如今連做了數年苦工,縱然是真有武功,那也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周兆龍道:“這些工人連做了數年苦工、個個都已經筋疲力竭,啟開禁宮之門,那是必得新找工人才行。”
蕭翎心中暗道:這周兆龍的武功不高,但生性的殘忍,倒是不在沈木風之下了。
但聞宇文寒濤說道:“據兄弟分析所得,啟開那禁宮之門,並不要很多人力、這其間,必有著重要的機關,如是憑仗人多力大,一味蠻幹,勢必破壞水脈不可,如若那水脈遭受破壞,整個的山谷,都將為洪流淹沒,那時,將永無啟開禁宮之法了。”
周兆龍道:“照宇文兄之言,那是說,必得尋得那禁宮之鑰,才有開啟禁宮之望麼?”
宇文寒濤道:“如若能尋得禁宮之鑰那是最好不過,無法弄得禁宮之鑰、亦必得有巧工探測,兄弟之意,是說這開啟禁宮之事,是一件十分細巧的工作,憑仗蠻力,絕難有成。”
周兆龍點點頭,道:“好在大莊主即可趕到,宇文兄如若有把握開啟禁宮之門,大莊主必將會全力防守此谷。”
宇文寒濤道:“把握倒談不上,不過,未得到‘禁宮之鑰’以前,兄弟只有一個辦法,可以進入禁宮了。”
只聽蓬蓬三聲大震,傳了進來。
宇文寒濤道:“什麼人?”
潘龍起身說道:“自己人。”大步行去,開啟石門。
只見一個身著黑衣,背插單刀的黑衣大漢,行了進來。
正是谷中的守衛之人。
那黑衣大漢快步行到周兆龍的身側,欠身一禮,道:“見過二莊主。”
周兆龍哼了一聲,道:“強敵怎麼樣了?”
黑衣大漢道:“一男一女,武功高強,縱橫全谷,無人能夠抵拒,谷中守衛之人,已被他們殺傷了十分之八。”
周兆龍道:“現在呢?”
黑衣大漢道:“兩人突然停止了殺伐,自行退出了谷去。”
周兆龍道:“走了麼?”
黑衣人道:“此刻已然出谷去了。”
周兆龍道:“那好!你去吧!小心防守,防他們捲土重來。”
那黑衣大漢應了一聲,出室而去。
宇文寒濤目注那大漢背影出室之後,才回顧了周兆龍一眼,道:“二莊主,那假冒蕭翎之人,可是叫藍玉棠?”
周兆龍道:“不錯。”
宇文寒濤道:“那人的武功如何?”
周兆龍道:“拔劍奇快,武功高強。”
宇文寒濤道:“比那真的蕭翎武功如何?”
周兆龍沉吟了一陣,道:“很難說,也許在伯仲之間。”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那人連我也未必能打得過,如何會是大哥的敵手。
但聞宇文寒濤說道:“這麼說來,那藍玉棠也是一位極難應付的人物了。”
周兆龍道:“宇文兄不是外人,在下也不必隱瞞了,就今日情勢而言,咱們絕無抗拒來人之能,一個藍玉棠,咱們就未必能夠對付得了,何況他還帶有一位幫手到此,奇怪的是他們何以會突然由此撤走,這倒使在下有些思解不透了。”
宇文寒濤道:“這等重要之地,沈大莊主何以不派高手來守衛此地?”
周兆龍道:“這數年來、一直未有任何新奇進展,大莊主對此已然有些灰心,故而未再派遣高手來此!”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番請宇文兄來此,大莊主用心,也不過想一盡人事,如是宇文兄此番未能查出內情,大莊主亦不再費心血,準備棄置此谷,不再存發掘禁宮之想,卻不料宇文兄此番來到後,竟然是大有收穫,大莊主到此之後,自會審度情勢,再遣高手來守衛此谷。”
宇文寒濤道:“原來如此。”
周兆龍似是突然想到了件重大之事,回顧了潘龍一眼,道:“此地有幾條入谷之路?”
潘龍道:“就在下所知,只有一條。”
周兆龍道:“如若堵死了那一條路,就無人能再衝入谷中來了?”
潘龍道:“是的,兩面削壁千尋,光滑異常,當世第一流的輕功高手,也是不敢涉險而下。”
周兆龍點點頭,道:“好!你傳令下去,要那些沒有死的衛士全部集中在谷口之處,拒擋強敵入谷。”
潘龍應了一聲,轉身向個行去。
但聞周兆龍接道:“就工人之中,選一些武功較高之人,去谷口相助他們。”
潘龍停下腳步,直待周兆龍說完之後,才欠身一禮、道:“屬下領命。”回身而去。
周兆龍目注潘龍出了石門,才回顧宇文寒濤一眼,道:“宇文兄,如若事情順利,幾時可以進入‘禁宮’?”
宇文寒濤道:“這很難說,也許要三個月,也許碰巧了只要片刻時光。”
蕭翎坐在石屋的一角,心中暗暗忖思,想道:此刻我和冰兒突然出手施襲,那是不難一舉把兩人擊斃,或是點中他們穴道,予以生擒,迫那宇文寒濤助我開啟“禁宮”,但怕的是那沈木風及時率領高手趕到……
心念及此,暗暗後悔。此番如若有孫不邪和無為道長等偕行來此、以幾人的武功,守衛入谷要隘,足可抵抗沈木風等,憑仗禁宮之鑰,或可很快的開啟禁宮之門,但此刻卻是不便冒險了。
一時間,心中念頭回轉:既覺良機不再,卻又感不能冒險,又無法啟齒和那百里冰商量,只好一個人悶在心中。
只聽周兆龍嘆息一聲,道:“如是大莊主能夠早日請宇文兄來,也許此刻,早已揭穿‘禁宮’之秘了!”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就在下觀察山狀形勢所得,這道山谷,確已經過人工改變,不過,那是鬼斧神工的巧妙手段,不諳地質之人,也很難看得出來。”
周兆龍道:“唉!大莊主正早該想到宇文兄才是。”
宇文寒濤道:“也許大莊主,把此事看的太過容易,也許他根本未曾重視,此番在下到來,不過是順便瞧瞧。”
周兆龍道:“強敵隨時可能重返谷中,大莊主未到之前,宇文兄也無法實地試驗,何不借此時光坐息一會……”
宇文寒濤接道:“二莊主請便,在下還要仔細研究一下谷中地質。”說完,開啟描金箱子,取出些石塊,青草、黃土、細沙、花崗岩,排列面前,一面用手敲打,一面用筆記載,全神貫注,極是用心。
百里冰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說道:“大哥,難道咱們就這樣低三下四的侍候他們?”
蕭翎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那‘禁宮’關係著正邪消長,咱們必得設法進入禁宮,此刻谷中雖無強敵,但咱們只有兩人,勢難兼顧,待今夜去召來中州二賈,咱們就立時動手。”
百里冰正待答話,突見宇文寒濤抬起頭來,舉手一招道:“你過來。”
百里冰心中一震,暗道:他能聽得我和大哥談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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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8 11:49:01
九〇
心中念轉,人卻站了起來,暗中運功戒備,直對宇文寒濤行去。
宇文寒濤舉起手中一塊花崗岩,說道:“到那小潭附近,再去取一塊花崗岩來。”
說完重又低下頭去,揮筆在紙上寫著。
百里冰接過花崗岩,借勢瞧去,只見那宇文寒濤手中一張白紙上,寫滿了數字,一眼間竟是無法看明白。
回目望蕭翎,只見他垂首閉目坐著,只好轉身向外行去,心中暗暗罵道:哼!現在由你威風,呼來喚去,明天就有得你好看的。
蕭翎目睹百里冰拿了花崗岩出室而去,暗暗呼一口氣。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時光,百里冰和潘龍雙雙回入石室。
宇文寒濤抬頭望了兩人一眼,道:“取來了。”
百里冰粗著嗓子道:“取來了。”雙手遞了過去。
宇文寒濤看也未看的伸手接過,放在身前,百里冰不待吩咐,就退到蕭翎身旁坐下。
蕭翎知她心中滿是激憤,生恐她忍耐不住,爆發出來。低聲說道:“冰兒,委屈你了。”
百里冰啟唇一笑,一腔怒氣,頓然消去。
只聽潘龍說道:“屬下適才得報,有十餘人,似奔此谷而來,不知是何許人物?”
周兆龍本正在閉目而坐,聞聲一躍而起,道:“可是大莊主麼?”
潘龍道:“這個屬下不知。”
周兆龍道:“快去探過,如若來人是敵人,全力把他們阻擋在谷口要隘處,不准他們進入谷中。”
潘龍應了一聲,正待轉身而去,忽見宇文寒濤擲筆於地,縱聲大笑起來。
這突然的變化,全室中人,都駭了一跳,潘龍也愕然停下腳步。
周兆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宇文兄。”
宇文寒濤大笑不止,似乎未聽到周兆龍呼叫之言。
周兆龍橫跨一步,一掌拍在宇文寒濤的肩頭之上,道:“宇文兄,那裡不對了?”
宇文寒濤停下大笑之聲,道:“多謝二莊主。”
周兆龍呆了一呆,道:“謝我什麼?”蘊藏勁力的右掌掌心。仍然按在那宇文寒濤的背心“命門”穴上。
只要一吐內勁,立時可以震斷宇文寒濤的心脈。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兄弟心中太過高興,真氣逆行,岔了穴道,如非週二莊主這一掌,只怕兄弟很難停下大笑之聲了。”
說話之間,趁著周兆龍心神微分之際,突然一側身子,避開了命門要穴。
周兆龍哈哈一笑,道:“宇文兄想到了什麼高興之事,竟能會高興得氣岔了穴道?”
蕭翎心中暗道:這兩人口中稱兄道弟,心中卻是各懷鬼胎。
宇文寒濤臉色一寒,神情嚴肅地說道:“兄弟就這幾塊岩石之中,瞧出了幾點可疑之處。”
周兆龍道:“可是和禁宮有關麼?”
宇文寒濤道:“不錯,大有關係。”
周兆龍道:“不知可否先說給兄弟聽了?”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身懷“禁宮”之鑰,只要知曉那開啟“禁宮”之法,自然是可以先他們而入禁宮了。
但聞宇文寒濤答非所問地說道:“沈大莊主最近可以趕來此地麼?”
周兆龍道:“據大莊主告訴兄弟,他將盡快趕來此地。”
宇文寒濤道:“這很好。等大莊主來了之後,在下面談不遲。”
周兆龍微一皺眉,道:“兄弟就不可以先聽聽麼?”
宇文寒濤冷然一笑,道:“二莊主適才如若發出掌中內力,震斷了兄弟的心脈,此刻兄弟恐怕是早已氣絕而死了。”
周兆龍咳了兩聲,道:“宇文兄誤會了,兄弟……”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接道:“二莊主,不用多費唇舌了,兄弟一向是說了就算……”
一陣急促的敲門之聲,打斷了兩人未完之言。
潘龍開啟石門,一個黑衣大漢奔了進來,欠身對周兆龍道:“啟稟二莊主,大莊主駕到。”
周兆龍道:“現在何處?”
那黑衣大漢道:“已近谷口。”
周兆龍急道:“帶我迎駕。”舉步向外行去。行到石室門外,停了下來,回頭望了宇文寒濤一眼,道:“宇文兄不去麼?”
原來宇文寒濤仍然坐在原地不動。
宇文寒濤抬起頭來,冷漠一笑,答道:“兄弟想休息一下,二莊主見著大莊主,請代兄弟致意一聲。”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儘管休息,兄弟去了。”帶著潘龍,行出石室。
蕭翎只看的大為奇怪,暗道:這宇文寒濤似是有恃無恐,對那沈木風竟也敢不予理會。
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說道:“冰兒,那沈木風陰沉、機警,又非周兆龍和宇文寒濤可比,咱們多多小心一些才行。”
百里冰雖然連連點頭,心中卻是大不服氣,暗道:日後非得和他打上一架不可。
這時,石室中只餘下蕭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濤。
只見宇文寒濤開啟描金箱子,取出了幾張寫滿了字的白紙,藏入懷中。
蕭翎瞧的十分清楚,暗道:原來,他們彼此之間,也在暗用心機。
宇文寒濤藏好了幾張圖案之後,突然回過臉來,兩道炯炯眼神,盯注在蕭翎和百里冰的身上。
蕭翎的心中暗打主意道:給他個不理不睬,以不變應他萬變。
當下緊閉雙目而坐,裝作不見。
宇文寒濤緩緩站起身子,直對兩人行了過去,臉上殺機閃動,顯然想對兩人下手。
蕭翎暗作戒備,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百里冰藝高膽大,亦是視如無睹。
宇文寒濤直行兩人身旁,看兩人仍然坐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突然又改變了心意,說道:“兩位在這谷中的生活如何?”
蕭翎道:“生活很好。”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兩位都不想離開此地了?”
蕭翎心道:必得裝出一些傻氣,才能使他心中平靜一些。
當下說道:“小人等早已不作出谷之想了。”
宇文寒濤仰天打個哈哈,道:“也許在下有能,早日使兩位離開此谷!”
蕭翎道:“但得如此,全谷中人,大都將為先生馨香禱告。”
宇文寒濤道:“好!不論如何,在下為你們一盡綿力就是。”
說完,又緩緩退了回去。
蕭翎暗暗忖道:這人原想殺我和冰兒以滅口,不知何故改變了心意?
只見宇文寒濤,提起那描金箱子,行到石室中一角、倚壁坐了下去。
石室中突然靜了下來,靜的呼吸可聞。
大約過了有半柱香的時光,石室外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
蕭翎目光微轉,悄然望去,只見沈木風那高大微駝的身子,當先而入。
他身後緊隨著周兆龍和大弟子單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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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7:56
九一
尚有很多隨行之人,都已留在室外。
沈木風兩道冷森的目光,投注在宇文寒濤的身上,低聲說道:“宇文兄,可是身體不適麼?”
宇文寒濤緩緩睜開雙目,道:“此番在下受命、幸未辱命。”
沈木風點點頭,道:“不世大功,宇文兄將一舉成名,傳揚於江湖之上。”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已近花甲,名心淡泊,早已不作揚名之想了。”
沈木風略一沉吟,道:“宇文兄既不喜名,不知喜愛何物,只要宇文兄說得出口,兄弟一定答應。”
宇文寒濤道:“區區這幾日來,檢視谷中形勢,分析谷中地質,找出了幾處極為可疑的地方,料斷此谷,八成就是大莊主心中的禁宮所在……”
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想先取得安全保障。”
沈木風先是一呆,繼而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說笑了,數年以來,兄弟對宇文兄敬重有加,日後借重正多,宇文兄怎會生此奇想?”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言重了,俗語道防患未然,未雨綢繆,大莊主雖然是一片誠心,但兄弟不能不作準備。”
沈木風臉色一整,肅然問道:“宇文兄此言從何說起?”
宇文寒濤望了周兆龍一眼,緩緩道:“飛鳥盡良弓藏,千古以來,其理不易,兄弟如若幸而開啟‘禁宮’,對沈大莊主而言,那也是一樁很大的功勛了。”
沈木風道:“沈某人自知感激,絕不會有負宇文兄。”
宇文寒濤道:“禁宮啟開之後,兄弟在大莊主的眼中,是一位才能過人的不凡之人,其凶險也將隨著兄弟在大莊主心目中份量日增……”
沈木風接道:“宇文兄既是有此一慮,此刻,兄弟縱然千言萬語,也是無法解說的清楚,宇文兄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但得兄弟力所能及,無不全力以赴……”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兄弟有幾句話,要告訴宇文兄。”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的吩咐,兄弟洗耳恭聽。”
沈木風道:“沈某人如若心有別念,不論宇文兄提出什麼條件,在下都可以答應,但我事後變臉,拒絕認賬,宇文兄又將如何呢?”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如若在下思念不及,那也不會對沈大莊主提出此事了。”
沈木風嚴肅的神色,突然輕鬆了下來,哈哈一笑,道:“原來宇文兄早已有打算了,但不知有何高見。沈某人洗耳恭聽。”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幸而能開啟禁宮,大莊主必須答應在下,由那禁宮之中,選取兩件東西。”
沈木風道:“什麼東西?”
宇文寒濤垣:“此刻,在下還不知曉,不過,只取兩件,餘下的盡為沈大莊主所有。”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接道:“好!這個在下答應。”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此刻已應允,但到時難免變卦,而且兄弟言已出口,無法收回,大莊主縱然原本未存殺死在下之心,此刻也將生出此心了。”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彼此相交,全憑信義二字,宇文兄如是不相信沈某,沈某就大感為難了,如照宇文兄所言,沈某實也想不出宇文兄有何防止之法。”
宇文寒濤道:“有!但不知大莊主是否答應?”
沈木風道:“你說吧!”
宇文寒濤接著道:“兄弟收藏有一顆奇物,只要沈大莊主肯吞下它……”
沈木風臉色一變,道:“要我沈某服毒?”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那不是毒藥,天下用毒之人,無人能超過毒手藥王,大莊主和毒手藥王相交莫逆,在下如在沈大莊主面前用毒,豈不是班門弄斧了麼?”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不是毒藥,那是何物?”
宇文寒濤道:“天山幽谷中生長的無心果。”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道:“不知那無心果服下之後,有何妙用?”
宇文寒濤道:“服下之後,慢慢的就會忘記過去。”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那是比致命的毒藥更加惡毒了!”
宇文寒濤道:“但它不足致命。”
沈木風臉上神色冷肅,但片刻之後,重又恢復了淡然的笑容,道:“可有解救之法?”
宇文寒濤道:“天生一物,必有相剋之道,自然有解救之法了,兄弟收藏另一種奇果,服下之後,二十四個時辰之內,就可恢復了神智。”
沈木風緩緩說道:“在下服用那無心果後,變的渾渾噩噩,那就任憑宇文兄處理那‘禁宮’中的事物了。”
宇文寒濤道:“那也不是,那無心果藥性甚微,服用之後,要七日之後,才會逐漸的發作,那時,在下已然離開禁宮了。”
蕭翎聽得兩人對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說人工調製的藥物,可以使一個人失去了記憶之能,忘記了過去未來,那還有得可說,天生之物,竟有此用,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沈木風仰起臉來,打了一個哈哈,道:“世間真有這等天生的奇毒,實是叫人難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無心果現在何處?”
宇文寒濤道:“在下隨身收藏。”
沈木風道:“不知可否先取來給在下見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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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8:07
九二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先請想好,答應了,在下自然取出;不答應,那也不用瞧了。”
沈木風道:“我如不答應你,只怕你難再生離此谷了。”
宇文寒濤道:“不過,在下相信大莊主定會答應。”
沈木風道:“為什麼我定會答應?”
宇文寒濤道:“因為,大莊主非要進入禁宮不可。”
沈木風道:“沈某想不透的是,宇文兄怎會動此奇想?”
宇文寒濤目光一掠周兆龍,道:“那就要怪週二莊主太過沉不住氣,使在下瞧出了破綻,才知沈大莊主早已存下了要殺死在下之心……”
周兆龍吃了一驚,接道:“宇文兄不可血口噴人,周某那裡對你不住了?又有何破綻可言?”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適才區區想到了一個開啟‘禁宮’之法,一時喜悅過度,縱聲而笑,周兄想必誤認兄弟有了異心,舉掌按在我心脈之上,如非在下沉著應付,此刻,也許早已死在周兄的手下了。”
周兆龍急道:“宇文兄誤會了,兄弟見宇文兄笑得失常,想到宇文兄可能是真氣岔道,故而出手相助,卻不料反招來宇文兄的一場誤會。”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在下笑聲停下之後呢?周兄掌心仍按在區區的背心之上……”
目光一掠沈木風,接道:“如若大莊主沒有交代,在下料那週二莊主,也沒有這個膽子。”
沈木風兩道森寒的目光,一掃周兆龍,很快又轉到了宇文寒濤的臉上,雖未問一句話,但蕭翎已瞧出周兆龍全身在微微顫抖,顯然心中正有著無比的驚懼。
但見宇文寒濤接道:“區區如不能開啟禁宮,大莊主胸中一股怒氣,無法發洩,勢必要遷怒到在下的身上,說不定也會要在下之命,如若開啟了禁宮,在下已無利用價值,大莊主亦不會放過在下,是以算來算去,都是一個死字,如其坐待開啟禁宮之後,再被大莊主所殺,自不如此刻,和你大莊主講講斤兩了。”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宇文兄,別忘了一件事,此刻,我沈某人可以生擒活捉於你,用世間最殘酷的手段懲你!”
宇文寒濤道:“此刻在下口中含有一種奇毒藥丸,只要咬碎吞入腹中,立刻之間,即將毒發身死,但大莊主卻失去進入‘禁宮’的機會,至低限度,大莊主要延遲進入‘禁宮’數年。”
沈木風突然哈哈大笑道:“宇文兄當真是多疑的很,沈某也不用多費口舌解釋了,宇文兄請拿出來無心果吧!”
蕭翎耳聞目睹兩人爭執之情,心中暗暗忖道:沈木風是何等人物,豈肯受這宇文寒濤的威脅,看來今日之事,難免一場生死火並了……
那知事情變化,竟然是大出人意料之外,沈木風竟然是甘心吞下毒果。
宇文寒濤開啟描金箱子,取出一個銅盒,開啟盒蓋,裡面果然放了一個形如桃核,色呈橘黃之物。
沈木風伸出食,中二指,夾起說道:“就是此物麼?”
宇文寒濤道:“正是此物,其香可口,其中無核,只因在下身上放的太久,已然乾枯……”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宇文兄食用過麼?”
宇文寒濤道:“沒有。”
沈木風道:“宇文兄未曾食用過,怎知它香味可口呢?”
宇文寒濤道:“昔年兄弟取得此果之時,其香味之濃,可聞數十丈,故而在下知曉其必為清香可口。”
沈木風掂了掂手中的無心毒果,道:“宇文兄,除此之外,難道沒有別的變通之法麼?”
宇文寒濤道:“兄弟在未提出辦法之前,自然是可以變通了,此刻,既然說出了口,勢難再行改口了。”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好吧!我沈某人一生中,從未屈膝在人的威迫之下,此番倒叫宇文兄趁了心願……”
宇文寒濤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大莊主為了實作稱霸武林的心願,受些許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說的好。”舉手把毒果投入口中。
周兆龍吃了一驚,道:“大莊主!”
沈木風怒聲喝道:“都是你壞了事!”突然一抬步,伸手抓住周兆龍的腕脈。
周兆龍道:“大莊主……”
沈木風右手一揚,點向周兆龍的前胸,將近前胸時突然翻手向後點出。
一縷疾勁的指風、暗勁,直擊向宇文寒濤的“命府”要穴。
兩人相距,不過數尺,宇文寒濤雖然老奸巨猾,也未料到那沈木風點向周兆龍的一指,突然反腕點出,想閃避已自不及,一縷強勁的指風,正中“命府”要穴。
沈木風動作奇快,右手指風點中了宇文寒濤,左手放開周兆龍,回手一抄,已然抓住了宇文寒濤的左腕,右手一揚,又點向宇文寒濤的迎人要穴,冷笑一聲,說道:“宇文兄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目光一掠周兆龍道:“二弟,找出他口中含的毒藥!”
周兆龍伸手捏開了宇文寒濤的牙關,果然在宇文寒濤口中,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沈木風望了那藥丸一眼,道:“此人狡猾,陰沉,不可稍有大意之心,你再仔細找找,看看他口中是否還有毒九。”
周兆龍應了一聲,仔細尋找,果然又從舌下,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此刻,宇文寒濤兩處要穴被點,既不能言,又不能動,只有任憑那周兆龍擺佈了。
蕭翎目睹沈木風和宇文寒濤這場自相殘殺的鬥智,心中暗暗嘆息道:江湖上機詐險惡,看來是果然不錯!
但見沈木風右手揮動,拍活了宇文寒濤身上的兩處要穴,微微一笑,道:“宇文兄,此刻還有何辦法,能使我沈某屈服?”
宇文寒濤長長吁一口氣,道:“大莊主可把在下碎屍萬段,但卻無法迫使我替你啟開禁宮。”
沈木風冷冷說道:“事已如此,宇文兄還要嘴強麼?”
宇文寒濤道:“在下橫豎是死定了,已不再存求生之念。”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你和我相距數尺,在下自信你沒有自絕的機會。”
宇文寒濤道:“殺一刀,也是死,千百也是一死,其死有何不同。”
沈木風搖搖道:“宇文兄想的太如意了,如若你當真的不肯和兄弟合作,沈某自有迫你屈服的手段……”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沈某人不願如此。”
宇文寒濤為勢所迫,只有認命受死,眼見情勢有了轉機,又動求生之念,當下說道:“區區如若啟開禁宮,大莊主要如何對待在下?”
沈木風道:“宇文兄博學多智,沈某人,日後還要借重,我殺你,何如用你,就算你不願和我沈木風攜手合作,想你也不致和我作對,只要你退出江湖,不助蕭翎和我為敵,回你的玄璣書廬去,讀書自娛,安享餘年就是。”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話是說的不錯,但在下仍然難信。”
沈木風道:“如何才肯相信?”
宇文寒濤道:“除非你立下誓言。”
沈木風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你如果真能為我沈木風啟開禁宮,使我盡得禁宮存物,我如再殺害你,那就不得好死。”
宇文寒濤道:“好!在下相信沈大莊主一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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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8:26
九三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沈某對宇文兄,確無半點惡意,只因宇文兄太過多疑,所以才引起這場誤會……”
沉吟了一陣道:“宇文兄準備幾時開啟禁宮。”
宇文寒濤道:“多則七日,少則四天。”沈木風一提真氣,張口吐出無心果,道:“就依宇文兄所定限期,仍不能開啟禁宮那將又該如何了?”
宇文寒濤道:“除非‘禁宮’不在此。”
沈木風緩緩說道:“就在下所知‘禁宮’確在此處。”
宇文寒濤道:“那時我任憑你沈大莊主處置就是。”
沈木風突然伸出右手在宇文寒濤肩頭上拍了一掌,微微一笑,道:“宇文兄但請放心,就算宇文兄無法開啟禁宮,只要你盡了心力,兄弟仍然對宇文兄感激不盡。”
緩緩把左手中的無心果交還給宇文寒濤,道:“此果乃世間極為少見的奇物,宇文兄要好好收存才是。”
宇文寒濤伸手接過,存放入描金箱中,緩緩閉上雙目,盤膝坐下。
沈木風目光轉到周兆龍的臉上,冷冷說道:“二莊主!”
周兆龍登時臉色一變,欠身說道:“大莊主有何吩咐?”
沈木風道:“因你處事不當,引起了宇文兄一番誤會,你自己講,該當如何?”
周兆龍道:“小弟知錯,任憑大莊主處置。”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道:“記罰一次,下次再有錯誤,二罰並一執行。”
周兆龍欠身說道:“多謝大莊主的格外施恩。”
沈木風目光一抬,轉到了蕭翎和百里冰的身上,道:“他兩人在此作甚?”
周兆龍道:“這兩人都是宇文兄就工人群中,選出的兩個聽遣之人!”
沈木風道:“要他換去工人衣服,仍然留此聽命……”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此室為何人所住?”
潘龍欠身應道:“屬下所住。”
沈木風道:“讓給宇文先生。”
潘龍欠身應道:“屬下遵命。”
沈木風目光又轉向宇文寒濤的臉上,道:“宇文兄,兄弟適才聽得訊息,除了那假冒蕭翎的藍玉棠率領著幾個武功高強之人在此谷附近之外,還有幾批人手,分頭趕來此地,在下要先勘查一下形勢,以便早作部署。”
宇文寒濤睜開眼睛,緩緩說道:“大莊主請便。”
沈木風道:“宇文兄多多保重。”大步出室而去。
周兆龍等隨後退出石室。
§第十四章 探奧秘籌諶脫困
室中突然間沉寂下來,靜的聽得彼此呼吸之聲。
這時,石室中除了蕭翎、百里冰等兩人之外,只有潘龍還留在房中。
但聞潘龍說道:“宇文先生,需要在下效勞麼?”
宇文寒濤道:“不用了……”
目光一轉蕭翎和百里冰接道:“去替兩人取衣服來,讓他們換上新裝,洗去臉上的塵土。”
潘龍道:“好!在下帶他們出去換過。”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不要他們出去了,有勞潘兄去把衣服取來就是。”
潘龍應了一聲,大步行了出去。
宇文寒濤目注那潘龍背景消失之後,才舉手對蕭翎等一招,道:“你們過來。”
蕭翎略一沉吟,起身行了過去。
宇文寒濤目光投注在兩人身上,緩緩說道:“你們在此做工很久了麼?”
蕭翎道:“很久了。”
宇文寒濤道:“跟隨在下聽差和做工生活比較,可有不同之處?”
蕭翎心中暗道:他此刻孤立無援,想拉我為他助臂,以他身份,竟肯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做工之人論交,處境可也算得悲哀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追隨先生和身為苦工的比較,那是天壤之別了。”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此刻,這座山谷之中,兩位可算宇文寒濤僅有的知己……”
語聲微微一頓,道:“其實你們如想離開此地,唯一的辦法,也就是聽我之命,和我合作。”
蕭翎欠身說道:“全仗先生提攜。”
宇文寒濤點點頭,道:“好!你們換過衣服之後,就留我身側,只要忠實對我,我必可助你們離開此谷。”
蕭翎道:“多謝先生。”
抱拳一禮,退回屋角。
百里冰一言未發,一直緊隨在蕭翎的身後。
宇文寒濤抬頭望天,輕輕嘆息一聲,重又閉上雙目。
蕭翎一直暗中留心著宇文寒濤的一舉一動,看他臉上神色,充滿著懊惱和痛苦,心中突然一動,暗忖道:沈木風惡毒的手段,顯然已經使他心生寒意,我如此刻表明身份,或可得他合作,只有他答允合作、掩護,才能遣冰兒登上山峰,去招來中州二賈相助。
心念一轉,突又站起身子直對宇文寒濤行了過去。
宇文寒濤警覺之心甚高,忽聞得腳步之聲,突然睜開了雙目,神光暴射,盯注在蕭翎的臉上,喝問道:“有事麼?”
蕭翎本想說明身份和他合作,但見他雙目滿是陰沉之氣,不禁又心頭一涼,暗道:此人天生陰森,只怕不是易於合作之人,心意陡然轉變,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想到一件事,想稟告先生。”
宇文寒濤道:“什麼事?”神色卻大見緩和。
蕭翎這句話本是情急之下,隨口說了出來,宇文寒濤一追問,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在下是說這谷中的事,不知先生是否願聽?”
宇文寒濤道:“好,你說吧!知曉好多就說好多,說的是愈多愈好。”
蕭翎道:“在下在此谷身份微卑,知曉的事情有限,也許在下想說的事先生早已知道了。”
一面用話搪塞,一面卻用心思索,該說些什麼才對。
宇文寒濤神色和靄的說道:“不要緊,你不要管我知曉與否,儘管說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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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8:34
九四
蕭翎道:“關於那禁宮的事。”
宇文寒濤接道:“低聲些,怎麼樣?”
蕭翎心中暗道:他這般急迫追問,只好給他胡扯一通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在下曾經瞧到一位工人在懸崖之下的水潭之畔,撿得一枚金環。”
宇文寒濤道:“那金環現在何處?”
蕭翎道:“那人是否交給了監工,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宇文寒濤道:“你識得那人麼?”
蕭翎點點頭,道:“識得。”宇文寒濤道:“那很好,快去找他取來,給我瞧瞧,也許那金環對開啟禁宮的事會大有幫助。”
蕭翎心中一動,暗忖道:何不借此機會派遣冰兒去知會中州二賈一聲,要他們混入這山谷中來。當下說道:“在下和他雖然相識,但並不熟悉,不過,那位百里兄和他相處得甚久,在下去就不如派他去了。”
宇文寒濤道:“那很好,能偷就好,偷不到,再向他明取就是。”
蕭翎道:“我去轉告百里兄,要他暫回工人群中才行……”
語聲微頓,又道:“等一會,那監工或週二莊主問將起來,如何是好?”
宇文寒濤道:“不要緊,我有應付之法,要他快去快回就是。”
蕭翎應了一聲,回到屋角,暗施傳音之術,道:“冰兒,你設法從原路到山峰上去,告訴中州二賈,要他們從那密道進入此谷,躲入那草叢之中。”
語聲微頓,故出聲音道:“百里兄,取得金環之後要盡快回來,最好是竊取到手。”
百里冰點點頭,舉步向外行去。
這時,潘龍亦正好取得衣服回來,眼見百里冰出室而去,不禁愕然一呆。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搶先說道:“我要他取些東西回來,暫時不用換衣服了。”
潘龍放下衣服,道:“在下奉大莊主之命,留在先生身旁聽差,先生有事,儘管吩咐……”
宇文寒濤冷笑一聲,道:“是聽差呢?還是要監視我?”
潘龍欠身應道:“這個在下怎敢。”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你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縱然是監視於我,也怪不到你的頭上。”
潘龍道:“大莊主的吩咐確然是要在下來此侍候先生。”
宇文寒濤道:“既是如此,你就代我回覆那大莊主,在下要推算開啟‘禁宮’之法,有了兩個聽用之人,已經夠了,用不到勞動你潘大監工。”
但見潘龍呆了一呆,欠身應道:“在下告退。”緩緩向外行去。
宇文寒濤心中暗道:這人被我攆了回去,必然會在沈木風面前說長道短,目下形勢迫人,還是不要開罪於他算了。
想要開口呼叫,但又強自忍了下去。
時光匆匆,晝去夜來,沈木風也未再派人來驚擾那宇文寒濤,只是適時的送上來兩餐美味可口的酒飯和一盞綠綾糊成的紗燈。
那宇文寒濤對蕭翎似是早已經十分信任,竟然召他來和自己對坐而食。
蕭翎心中惦記那百里冰的安危,食難下嚥,吃了一碗飯就放下碗筷。
宇文寒濤心中亦是愁緒百結,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武功如何?”
蕭翎道:“在下的武功麼?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略勝常人一籌而已。”
宇文寒濤道:“以後,我可以指點你的武功。”
蕭翎道:“多謝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濤抬頭看了屋頂一眼,道:“你那百里兄弟去了多久了?”
蕭翎心中亦在惦唸著百里冰,當下說道:“去了八九個時辰了,也該回來了。”
宇文寒濤道:“那金環很重要,希望他能夠取到。”
蕭翎暗道:縱然他回來了,也沒有金環給你。
他心中明白,沈木風的才智、武功,都非小可,警覺之心,也非常人能及,百里冰只要被發覺了身份,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一念動心,忽然站起。
宇文寒濤嚇了一跳,道:“你要幹什麼?”
蕭翎道:“在下想去接應一下百里兄弟。”
宇文寒濤道:“好,早些回來。”
蕭翎點點頭,轉身行出石洞。
這時,天色正夜,洞中更見黑暗,蕭翎運足目力,照路而行,出了石洞。
兩扇石門,仍然緊緊的關閉著。
打開石門,抬頭望去,只見星星滿天,彎月西斜,且已躲入了西山之後,估計天色,大約已三更後時分。
蕭翎望著那一鉤彎月,心中暗道:如若冰兒和中州二賈未被生擒,大約仍然躲在洞內,這彎月入山後,才是他們最佳的行動時機,我該在此等候片刻才是。
心念轉動,瞥見兩條人影,疾如離弦流矢一般,挾風奔來。
蕭翎欲待邁入洞中,已自不及。
兩條人影衝到蕭翎身前五步,才停下腳步,四道眼神,一齊投注蕭翎身上打量。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左面一人,修軀黑髯,背插長劍,右面一人,白臉無須,背上也插著長劍,兩人一般穿著,全都是淺灰色的勁裝,正是劍門雙英,追風劍裴百里和無影劍譚侗。
裴百里打量了蕭翎一陣,冷冷問道:“閣下什麼人?”
蕭翎緩緩應道:“小可姓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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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8:42
九五
譚侗道:“你是這谷中的工人?”
原來,蕭翎的身上仍然穿著工人衣著。
蕭翎應道:“不錯,小可原是潘大監工手下,現在已被調出工隊,侍候宇文先生。”
裴百里沉吟了一陣,道:“宇文先生好麼?”
蕭翎道:“宇文先生很好,現還在運功坐息。”
裴百里回顧了譚侗一眼,道:“兄弟,咱們去看看宇文先生如何?”
譚侗道:“好啊!小心一些,總是沒錯。”
裴百里舉手一揮,道:“你帶我們去見宇文先生。”
蕭翎心中暗道:劍門雙英對那沈木風早已不滿,此刻看來,似是對他仍甚忠心。
他心中明白此刻若暴露出身份,孤掌難鳴,絕無法抗拒沈木風和他帶來的高手,只好忍氣吞聲的轉身向洞中行去。
劍門雙英十分小心,和蕭翎始終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
行到石室外,蕭翎停下腳步,說道:“宇文先生,有人看你來了。”
以宇文寒濤的武功而言,這些人的腳步之聲,他早已聽到,但他故作不聞,聽得蕭翎之言,才抬頭問道:“什麼人?”
裴百里當先而入,道:“劍門雙英,拜見宇文先生。”
宇文寒濤目光一轉,望了裴百里和譚侗一眼,道:“原來是裴兄、譚兄……”
語聲微微一頓,道:“兩位有何見教?”
裴百里一抱拳,道:“驚擾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在下奉了沈大莊主之命,籌思開啟禁宮之法,如若兩位沒有什麼要事,那就請便了。”
他一見面就下逐客令,實是大出了劍門雙英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無影劍譚侗輕輕咳了一聲,道:“無事不敢驚擾,咱們想請教宇文先生一件事。”
宇文寒濤道:“什麼事?”
譚侗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這位工人,可是在宇文先生手下聽差麼?”
宇文寒濤道:“不錯,此乃週二莊主,替在下選的一個僕從,兩位有何高見?”
裴百里道:“咱們看他行動鬼祟,又穿著工人衣服,故而來問宇文先生一聲。”
宇文寒濤道:“現在,你們問過了。”
裴百里道:“打擾先生,還望多多包涵。”一拉譚侗衣袖,雙雙退出石室。
宇文寒濤待兩人退出了良久,才低聲對蕭翎說道:“他們走了麼?”
蕭翎道:“走了。”
宇文寒濤道:“你在何處被他們抓住?”
蕭翎道:“小可在石洞口處,他們巡視經過,問起了宇文先生,要小可帶他們來。”
宇文寒濤低聲說道:“看到你那位百里兄弟了麼?”
蕭翎搖搖頭,道:“沒有看到。”
宇文寒濤一皺眉頭,道:“這久時間,不見歸來,那是凶多吉少了。”
只見人影一閃,百里冰突然出現在石室之中。
宇文寒濤怔了一怔,道:“好快速的身法。”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要糟,這一下引起了宇文寒濤的懷疑,定然要露出馬腳了。
百里冰亦警覺,故意喘了兩口氣,道:“那收藏金環的工人不在了。”
宇文寒濤道:“那裡去了?”
百里冰搖搖頭道:“不知道。”
宇文寒濤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神,投在百里冰的臉上,緩緩問道:“你的輕功不錯。”
百里冰道:“室外戒備森嚴,巡視之人,穿梭不絕,小可藏在一塊大岩之後,隨在兩人身後,來到石室,藏在室外,幸得他們只顧和先生談話,未曾留心到我……”
宇文寒濤道:“你剛才從何處躍入室中?”
百里冰道:“小可就在石門之外。”
宇文寒濤望望室外幽暗甬道,道:“這有八尺距離。”
百里冰道:“小可因出了全身氣力,飛躍入室。”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你有很好的輕功基礎,如若下番工夫,定有大成。”
百里冰道:“尚望先生多多指點,小可隨師學藝之時,家師亦曾稱讚過小可,最適練習輕功。”
宇文寒濤道:“身材瘦小,那是習練上乘輕功絕佳身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去換過衣服!”
百里冰欠身一禮,和蕭翎退到石室一角。
宇文寒濤舉手熄去火燭,閉目而坐。
蕭翎側耳靜聽,直等宇文寒濤呼吸之聲,愈來愈小,才施展傳音之術,道:“冰兒,找到了中州二賈麼?”
百里冰應道:“找到了,他們已經進入山谷,我照大哥吩咐,要他們藏入草叢之中,聽候召喚,但他們卻要扮成工人,混入那工人群中。”
蕭翎一皺眉道:“以後呢?”
百里冰道:“以後,我說大哥之命非要你們藏在草叢之中不可,他們才無可奈何的躲入那草叢中去。”
蕭翎道:“那很好,你可和他們約定了會面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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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8:51
九六
百里冰道:“約定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小妹失慎,飛躍太快,恐已引起那宇文寒濤的懷疑,如是因此壞了大事,小妹死也難以安心了。”
蕭翎略一沉吟,道:“不要緊,他心中雖已動疑,但看他神色,確似別有所圖,也許他是想利用我們,不會對那沈木風提起此事,只要他不肯對沈木風說,那就不用擔心了。”
百里冰緩緩把嬌軀靠近蕭翎道:“大哥不生氣,我就安心了。”閉上雙目,偎入了蕭翎懷中。
蕭翎想到君子不欺暗室,很想推開她的身子,但聞她鼻息均勻,似是已睡熟過去,想到她一日半夜來的辛勞,實不忍驚擾於她,只好任她睡在懷中。
時光匆匆,夜去晝來,宇文寒濤一連在這石室中靜坐了三日三夜。
沈木風在這三日之中,除了派人按時送來酒飯之外,自己亦未來過一次。
蕭翎和百里冰,盡了最大的耐性,忍受了三日三夜。兩人相依壁角,坐了三日夜。
第四日中午時分,蕭翎默觀那宇文寒濤,仍不見有何動靜。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暗暗忖道:今日如是仍不見他行動,只好下手點了他的穴道,和冰兒離開此地了……
忖思之間,突聞一陣零亂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抬頭看去,只見沈木風帶著周兆龍、單宏章、金花夫人和白髮如銀、青色衣褲、手執鳳頭杖的唐老太太進來。
金花夫人在此出現,也還罷了,以暗器馳名江湖的四川唐家門的唐老太太,陡然在此谷現身,而且跟隨在沈木風的身後,實使人大感意外!
但見沈木風滿臉笑容,直行到宇文寒濤的身前,低聲說道:“宇文兄。”
宇文寒濤緩緩啟開雙目,道:“沈大莊主,有何見教?”
沈木風神態和藹的笑道:“今日已經是第四日了,不知宇文兄是否已想出一點眉目?”
宇文寒濤點點頭,道:“想出來了。”
這答覆不但大出了那沈木風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蕭翎的意料之外!
沈木風呆了一呆,道:“兄弟是說宇文兄是否已想出了開啟禁宮之法?”
宇文寒濤說道:“如是‘禁宮’確在此谷……兄弟必可找到那個‘禁宮’的門戶所在,但是能否開啟,必得先看了門戶之後,才能決定。”
沈木風道:“宇文兄果然是智慧過人的大才之士,咱們在場之人,無一人能夠及得了……”
目光一掠蕭翎和百里冰,道:“這兩個工人,笨手笨腳,如何能夠照顧好宇文兄的生活起居,兄弟已為宇文兄選得兩個美婢,聽候使喚……”
回首一顧石門,道:“你們進來,拜見宇文先生。”
但聞蓮步細碎,兩個身著水綠衫裙的女婢,款款行了過來,欠身對沈木風一禮,道:“婢子見過大莊主。”
沈木風道:“去見過宇文先生。”
兩個綠衣女婢,都在十八九歲左右,柳眉鳳目,生的十分嬌俏,雙雙轉過嬌軀,手提綠羅裙,盈盈拜倒,道:“見過宇文先生。”
一向喜愛美色的宇文寒濤,此刻卻是面色冷肅,抬頭望了兩個女婢一眼,冷冷說道:“兩位姑娘請起……”
目光轉注到沈木風的臉上,道:“兄弟無此豔福,大莊主留著自己用吧!兄弟有那兩個工人聽候差遣,心願已足了。”
沈木風料不到嗜色如命的宇文寒濤,竟然會斷然拒絕,不禁一呆,但隨即微微一笑,道:“想是兩個丫頭,生的醜怪,難討宇文兄的歡心?”
宇文寒濤答非所問地說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沈木風道:“快近午時。”
宇文寒濤道:“事不宜遲,一個時辰之後,兄弟就動手找那禁宮門戶。”
沈木風心中大喜,臉上卻不見喜色,淡淡一笑,道:“不用急,明天動手,也是一樣。”
宇文寒濤道:“早日動手找出禁宮,兄弟也好早些安心。”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勞請大莊主選派二十名健壯大漢聽用。”
沈木風點點頭,道:“好!宇文兄還有什麼需要,但請吩咐兄弟。”
宇文寒濤擺擺手,道:“不用了,兄弟還要計算一件事情,大莊主如若沒有其它的事,也該請去休息了。”
沈木風道:“既是如此,兄弟就不打擾了。”緩步行到蕭翎和百里冰身前,冷冷地說道:“你們兩個能得宇文先生垂青,實是難得的很。好好的侍候宇文先生,日後有得你們好處。”
蕭翎、百里冰齊齊欠身領命,神態十分恭敬。
沈木風又回顧了宇文寒濤一眼,帶著周兆龍等退出石室。
宇文寒濤緩緩站起身子,向外望了一眼,舉手對蕭翎一招,道:“你過來。”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老謀深算,不知又動什麼心機了,急步行了過去,道:“先生有何吩咐?”
宇文寒濤道:“那石門可以拴起來麼?”
蕭翎道:“裡面有一道鐵鏈,可以扣起來。”
宇文寒濤道:“進此石室的,是否只有這一條通路?”
蕭翎道:“不錯,只有這一條通路。”
宇文寒濤道:“那很好,你去把鐵鏈拴起。”
蕭翎回顧了百里冰一眼,大步上前,拴上鐵鏈,重回石室,只見宇文寒濤坐在石室正中,神色肅然地說道:“你們都過來。”
百里冰緩步行了過來,和蕭翎並肩而立。
宇文寒濤兩道冷峻的目光,緩緩地向兩人臉上掃過,道:“此刻,這室中沒有外人,在下絕無傷害你們之心,但兩位必須據實說出身份。”
蕭翎心中暗道:此人心機難測,如若知曉我的真實身份,實難推想到他會作何處理,情勢迫人,只好編幾句謊言對付他了。
他心裡想的不錯,但因不善謊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百里冰顯然也不知如何應付,一直望著蕭翎。
但聞宇文寒濤緩緩說道:“我已再三的留心檢視,兩位絕然不是此谷中的工人,如若在下料斷的不錯,兩位混入此谷,時間已經很久了,那潘龍潘大監工如不是你的同黨,就是被你們用什麼手段制服,所以,才助你們掩護身份。”
蕭翎正感無法回答,但聽宇文寒濤一番話後,心中忽然一動,說道:“先生明察秋毫,在下等確實奉令混入此谷之中。”
宇文寒濤道:“奉何人之命?”
蕭翎心中暗道,必得講一個他既不很怕,又不敢招惹的人物才行。
心念一轉,隨口應道:“有一位藍玉棠,不知先生是否知曉?”
宇文寒濤道:“可是一度假冒蕭翎之人麼?”
蕭翎道:“不錯,正是那位藍公子。”
宇文寒濤低首沉吟了一陣,道:“他派遣你們兩人到此,用心何在?”
蕭翎近來江湖經驗大增,心知如若事事都答覆,反將招致他的懷疑,當下說道:“這個嘛,在下等實難奉告了,不過,我等對先生絕無惡意。”
宇文寒濤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兩位心中想必知曉,此刻只要在下說一句話,兩位立時要埋骨此地。”
蕭翎心中暗道:他如真需如此,只有用對潘龍的辦法對付他了,先要把他制服才成。
回目望去,只見百里冰也瞪著一對眼睛,望著自己,目光中一片茫然。顯是在向蕭翎請示。
宇文寒濤雖然已見過那百里冰的身法,但他自恃藝高,怎會把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放在眼中,望也未望兩人便接道:“如若兩位想留下性命,並非全無辦法。”
蕭翎緩緩說道:“什麼辦法?”
宇文寒濤道:“從現在開始,全心全意的為我任務。”
蕭翎一時間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沉吟不語。
只見宇文寒濤開啟描金箱子,取出兩粒黃豆大小的青色藥丸,說道:“如若兩位肯歸順老夫,那就把這兩粒藥丸,分食吞下,老夫自當保護你們的安全。”
蕭翎心中大怒,暗道:這人和那沈木風用心一般的惡毒,想要憑藉藥物,控制人的神智,以為他所用,必得給他些苦頭才是。強自按下怒火,緩緩說道:“剛才先生想迫那沈大莊主,服用藥物,未曾得逞,但心中此念,卻是仍然未息。”
宇文寒濤道:“江湖上人心奸詐,防不勝防,老夫要籌思開啟‘禁宮’的事,不願再多分心對付兩位,只好讓你們服下藥丸了。”
蕭翎伸手取過一粒藥丸,道:“服用此藥之後,人有些什麼感覺?”
宇文寒濤道:“神志不清,忘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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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9:06
九七
蕭翎道:“可有解藥麼?”
宇文寒濤道:“自然有了。”
蕭翎左腕一翻,疾快絕倫的扣住了宇文寒濤右腕,右手一抬,手中捏著的一粒青色藥丸,已投入了宇文寒濤的口中。
扣腕投藥,幾乎是一齊動作,快速無比、宇文寒濤警覺閉口時,已自不及。
百里冰乘勢拍出一掌,擊在宇文寒濤的咽喉上,迫得他不由自主的張口一吸,把蕭翎投入口中的藥物,生生給吞了下去。
蕭翎放開了宇文寒濤的右腕,冷冷說道:“宇文先生自取解藥服用吧!”
宇文寒濤雙臂一分分別向兩人抓去,冷然喝道:“乘老夫不備出手……”
蕭翎身子微側,右手一翻,奇妙異常的又扣住宇文寒濤的手腕,接道:“這一次宇文先生大概有備了。”
百里冰纖指輕彈,一縷指風,疾湧而出,正擊在宇文寒濤的左腕之上。
宇文寒濤疼的悶哼一聲,急急收緊雙臂。
但他右腕為蕭翎緊緊握牢,無法收回,這才知道身側兩個身著工人衣服的人,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宇文寒濤為人陰沉,心念一轉,忍疼不言暗裡一提真氣,才緩緩說道:“兩位的武功不弱,老夫失敬了。”
蕭翎道:“宇文先生最好先取解藥服用,免得毒發了沒有救。”
宇文寒濤道:“不要緊,老夫自制的藥丸,藥性緩慢,自己知曉,一定要過足了兩個時辰,才會發作。”
蕭翎緩緩說道:“閣下敬酒不吃要吃罰酒,此刻在下要和先生談談合作的事了。”
宇文寒濤道:“好,兩位儘管說吧!”
蕭翎道:“咱們要宇文先生答應兩件事。”
宇文寒濤道:“那兩件事,兩位得先行說明。”
蕭翎道:“第一件,要宇文先生答應掩護咱們身份,不許洩露。”
宇文寒濤道:“第二件呢?”
蕭翎道:“一直把我們帶在身側,直入禁宮……”
宇文寒濤道:“兩位不過是工人身份,豈能進入禁宮……”
蕭翎接道:“所以,咱們要宇文先生幫忙。”
宇文寒濤道:“就算在下答應了,那沈木風也不會答應。”
蕭翎道:“未進入禁宮之前,沈木風對先生言聽計從,只要先生堅持,沈木風自會屈從。”
宇文寒濤道:“你們太低估那沈木風了,在下如著堅持,兩位即將有性命之憂,他縱然想不到兩位是混入谷中的強敵,亦將懷疑到兩位為我所用,必將殺之而後快。”
蕭翎只覺他說的十分有理,一時間想不出適當的回答之言。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據老夫所知,當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可和那沈木風為敵抗拒,使他心有所懼。”
蕭翎道:“什麼人有此能耐?”
宇文寒濤道:“蕭翎,除了蕭翎之外,武林再無第二個人,使他畏懼了。”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他就是蕭翎啊!
蕭翎卻緩緩說道:“為什麼?據在下所知,那蕭翎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人。”
宇文寒濤搖搖頭,說道:“這中間,有一種很微妙的道理,沈木風和蕭翎為敵連受了數次大挫,那也許並非是蕭翎之能,只是他運氣太好、機緣太巧,處處被他佔了上風,也許那蕭翎當真是一位膽略兼具、天賦奇佳的一代人傑……”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論如何,那蕭翎已使沈木風生出了畏懼之心。”
蕭翎道:“可惜此刻那蕭翎不在此谷,咱們談也無用……”語聲突轉冷厲接道:“在下等提出的條件,宇文先生還未答應。”
宇文寒濤道:“我已據實相告,那第一條,在下可以答應,第二條只能見機而作,權不在我,叫老夫如何答允。”
蕭翎心中暗道:目下也只有如此了,但此人狡猾無比,難以測度,不能以對待潘龍的辦法,對待他了。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就以先生之意,不過,先生要提出一些擔保,也好使我等放心。”
宇文寒濤道:“兩位未免得寸進尺了,此時此情之下,要老夫如何擔保?”
蕭翎道:“宇文先生如有誠意,立時可提出一個很好的擔保來。”
宇文寒濤道:“老夫想它不出,倒要請教了。”
蕭翎道:“一個人能死幾次?”
宇文寒濤道:“一次。”
蕭翎道:“那就用先生的生死來擔保吧!宇文先生如是改變了心意,出賣了我們,先生既無法活得下去,也無法進入禁宮,那才是很公平的擔保了。”
宇文寒濤一皺眉頭,道:“閣下究竟是何許人物?”
蕭翎道:“江湖上無名小卒。”
宇文寒濤仔細的打量了蕭翎兩眼,道:“你戴著人皮面具。”
蕭翎淡淡一笑,道:“不錯。”
宇文寒濤道:“可否取下人皮面具,讓老夫見識一下你的廬山真面目?”
蕭翎道:“暫時不必,但宇文先生如履行答允的條件,總有見識在下真面目的一天。”
只聽一陣急促的打門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兩人之言。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有人來了,也許是那沈木風大駕親臨。”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果然是老奸巨猾,對付此等人物,需要用非常手段才成。心中一轉,右手勁力暗加,左手一揮,疾向宇文寒濤前胸點去。
宇文寒濤是何等人物,早已有了戒備,身子一側,避開前胸,左手一甩,想掙開蕭翎緊扣的腕穴。但蕭翎指力強勁,扣在宇文寒濤腕穴上的五指,加力一收,有如一道堅牢的鐵箍,宇文寒濤一掙未脫,右腳隨即飛起,踢向蕭翎的丹田要穴。
蕭翎左手一沉,並指如戟,反向宇文寒濤的腳上點去。
百里冰冷哼一聲,右手疾出,連點了宇文寒濤數處穴道。
宇文寒濤雖然已知道這兩人武功高強,但萬萬未曾料到,手腳如此快速,三處穴道被點,全無了抗拒之力。
蕭翎動作奇快,左手一招,又點了宇文寒濤啞穴,低聲說道:“委屈先生了。”盤起他的雙腿,依壁放好,返身出室而去。
片刻之後,重回石室,拍活了宇文寒濤啞穴,道:“沈大莊主已準備好二十名健壯大漢,請問先生幾時動身?”
宇文寒濤道:“什麼人傳達此令?”
蕭翎道:“沈木風的大弟子單宏章。”
宇文寒濤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是沈木風親身來此,必可瞧出情形有異……”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閣下似是對百花山莊的人事十分熟悉。”
蕭翎冷笑一聲,道:“時間不多了,先生意下如何?也該早作決定才是。”
宇文寒濤道:“如是我不受威脅呢?”
蕭翎道:“為勢所迫,咱們只好先殺了宇文先生。”
宇文寒濤道:“我答應了又將如何?”
蕭翎道:“在下點先生一處奇穴,十二時辰內不經解救,自動傷發而死。”
宇文寒濤道:“好吧!就依你們之見。”
蕭翎點了宇文寒濤一處奇穴,拍活他身後三處穴道,冷冷說道:“咱們都下了生死的賭注,以宇文先生之命,換我們兩個無名小卒的生死,那是未免有些委屈了。”
宇文寒濤不答蕭翎的問話,開啟描金箱子,取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緩緩說道:“老夫奇穴被點之後,武功是否還在?”
蕭翎道:“影響雖有,但並不很大。”
宇文寒濤道:“十二個時辰之後呢?老夫是何情形?”
蕭翎道:“在下解了你被點之穴,再點你一處奇穴,又可再活上十二個時辰。”
宇文寒濤道:“如此輪換不息,老夫的性命,就永遠控制在你們手中。”
蕭翎道:“只要先生能夠履行承諾,分手之時,在下自將使先生復元。”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好!咱們走吧!”大步向室外行去。
宇文寒濤當先而行,開了石門,抬頭看去,只見沈木風早已率領著周兆龍和唐老太太等,在洞外相候。
沈木風面帶微笑,說道:“二十名健壯大漢已然集齊,恭候宇文兄大展才華了。”
宇文寒濤回顧了緊隨身後的蕭翎一眼,應道:“兄弟為勢所迫,只好盡力一試了。”
他一語雙關,沈木風那裡知曉內情,只聽得尷尬一笑,道:“宇文兄如真能帶我進入禁宮,兄弟必有厚報。”
宇文寒濤不再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片刻工夫,又到了那激泉噴射的小潭旁邊。
只見潘龍帶著二十個健壯大漢,分執著鐵錘、鋼鑿、巨斧、鐵鎬,列隊候命。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5-9 11:09:15
九八
宇文寒濤四顧了一下山態形勢,緩步行到緊倚水潭旁側的一處懸崖之下,開啟描金箱子,取出一塊白色的鵝卵石,隨手在山壁之上,畫了一個五尺見方的圈子,道:“用鋼鑿鐵錘,照我圖形,深挖三尺。”
二十名健壯的工人,在潘龍領導之下,立刻動手動作,剎那間鐵錘擊岩之聲,震耳不絕。
沈木風似是對那宇文寒濤寄有很大的希望,背負雙手站在場中觀望。
蕭翎借那鐵錘擊岩之聲掩護,低聲對百里冰道:“冰兒,那站在沈木風身後的老婦人,就是以善用毒藥暗器,名震武林的四川唐門當代掌門人唐老太太,如是咱們萬一身份暴露,動上手時,要特別小心她的暗器。”
百里冰雖然聰慧絕倫,但她童心未泯,自小又在父母餘蔭之下,嬌生慣養,為所欲為,身處險境,卻是毫無憂慮,看蕭翎對自己關心之情,心花大開,不禁啟齒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蕭翎吃了一驚,趕忙轉臉旁顧,不敢再瞧她一眼。
暗中提氣戒備,幸好這一笑,還未曾被人發覺。
宇文寒濤全神貫注在那岩壁之上,突然間大聲喝道:“住手!”
二十名健壯大漢,一齊停手不動。
看那岩壁,只不過鑿挖有半尺左右。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道:“宇文兄有了發現麼?”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可曾聽出聲音不對麼?”
沈木風心中大喜,但外形卻仍然保持平靜之容,道:“那裡不對了,兄弟實未聽出。”
宇文寒濤伸手從一名大漢手中,取過一柄鐵錘,行近石壁,重重擊了一錘,道:“大莊主可曾聽出麼?”
他說的聲音很大,似是有意讓蕭翎聽到。
沈木風點點頭,道:“果然有些不同,似是岩壁中空。”
宇文寒濤道:“不能想的太如意,也許連著地下水脈……”
抬頭望向那激射的噴水泉,道:“這一道水脈,強大無比,如若咱們擊破石壁,只怕無一人能夠逃得洪水沒頂之危。”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那真得小心一些才是。”
宇文寒濤舉起手中鐵錘,先在石壁上重重敲了一錘,又附在石壁上聽了一陣,連續了數次之後,放下鐵錘,道:“好!諸位可以繼續動手了。”
沈木風道:“宇文兄讀書萬卷,被武林目為大儒,今日兄弟算是佩服了……”
宇文寒濤接道:“大莊主過獎了,只怕在下的計算、判斷,未必就對。”
沈木風道:“如若宇文兄亦無法開啟禁宮,當今之世,只怕是再也無人能夠開啟了。”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不再接言。
蕭翎站在一側,心中暗自忖道:看這宇文寒濤的神態,似是胸中已有了開啟禁宮之法,果真如此,這禁宮之鑰豈不是毫無價值了。
心中念動,看的更是詳細。
只見那山壁愈來愈是堅硬,鐵錘重擊其上,火花迸飛,只不過零零散散,落下數塊。
擊打之間,突聽宇文寒濤急急叫道:“住手,快些住手!”
十幾名健壯大漢應聲停手。
沈木風低聲說道:“宇文兄,那裡不對了?”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巧手神工包一天,果是位非常的人物。”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道:“在下不解,宇文兄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宇文寒濤道:“如若是區區在山谷內修築禁宮,那入宮之門,必開此處。”
沈木風道:“現在呢?”
宇文寒濤道:“那包一天,卻未在此地開門。”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道:“如那禁宮在此,咱們可否破壁而入?”
宇文寒濤道:“除非咱們都不想活了。”
沈木風道:“這樣嚴重麼?”
宇文寒濤道:“不錯,再打下去,應時有慘禍臨頭。”
沈木風低聲說道:“可是破壞了山腹水脈?”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那倒不是。”
沈木風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慘禍?”
宇文寒濤道:“在下檢視那鐵錘擊岩的波動形勢,如果不及時收手,幾個執鋼錘擊打山壁的人,立時將有殺身之禍。”
沈木風道:“只是如此麼?”
宇文寒濤道:“在下的看法如此,大莊主可是不信麼?”
沈木風低聲說道:“宇文兄學有所專,兄弟豈有不信之理,如若幾個執錘擊壁人的死亡,能夠證實宇文兄判斷不錯,何不讓他們試試?”
言下之意,無疑是說,要以那些執錘擊打山壁之人的死亡,來證實宇文寒濤的分析是否正確。
宇文寒濤是何等精明之人,豈會聽不出沈木風弦外之音,當下說道:“大莊主想求證兄弟判言,那就不妨一試,最好由大莊主親自下令。”
沈木風微微一笑,回顧了周兆龍一眼,道:“要他們繼續動手。”
周兆龍應了一聲,說道:“你們繼續打石壁。”
十幾個工人應聲揮動鐵錘,重又擊打石壁。
蕭翎恐沈木風瞧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敢太過逼近,沈木風和宇文寒濤談話聲音又低,後面幾句話竟是未聽清楚、但見沈木風雙目神凝,望著那擊打的工人,心知必有變故,立時留心觀察。
只聽那鐵錘擊岩之聲,突然停了下來,十幾個工人,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這一著大出意外,不但沈木風大為震駭,連宇文寒濤也有些茫然無措。
距離稍遠,和不留心的人,更是根本就不知道,這裡已經發生重大慘事,十幾個工人,未發出一聲慘叫,未聞得一聲呻吟,但卻都不聲不響的倒了下去。
沈木風心中雖然感到震駭,但神情間仍然保持了平靜,淡淡一笑,道:“宇文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宇文寒濤心中暗想:怎麼回事,連我也不清楚,但如誠實而言,必然會為他輕視,當下說道:“在下已經說過了,大莊主不聽在下奉勸之言……”
沈木風淡淡一笑,接道:“兄弟並無責備宇文兄的意思,只是想請教,他們怎會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宇文寒濤為勢所迫,只好緩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在那‘禁宮’四周,必然有著很惡毒的佈置。”
沈木風道:“也許是一種毒煙……”
宇文寒濤距那倒臥的屍體,愈來愈近,但行動卻是愈來愈慢。
他很想聽得沈木風呼叫之聲,也好借階下台,那知沈木風卻以未曾見到他行入險地一般。
情勢所迫,宇文寒濤終於行近了一個工人身側,伸出微微顫抖的手,翻過了那伏在地上的屍體。
凝目望去,只見四五枚細如牛毛的小針,刺在那大漢臉上,中針處臉色一片紫紅,那小針已經過劇毒淬煉。
宇文寒濤站起身子,舉手一招,道:“大莊主,請過來瞧瞧吧!”
沈木風四顧了一眼,緩步行了過去,道:“宇文兄可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
目光到處,瞥見那屍體臉上毒針,不禁一呆,道:“原來是一種強力彈簧發射的淬毒細針。”
宇文寒濤道:“山壁之內,岩石之中,那裡來的毒針?”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這證明了一件事,那禁宮確在此地。”
宇文寒濤道:“這說明了那禁宮四周,險惡重重,布下了很多惡毒機關。”
一抹獰笑,悄然閃掠過沈木風的臉上,但不過一閃而逝,說道:“宇文兄,是否已看出了那毒針如何射出?”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呢?可是瞧了出來?”
沈木風道:“兄弟如瞧得出來,也不會問宇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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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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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9 11:09:23
九九
宇文寒濤道:“在下不用瞧,已知他裝設這暗器的方法,這方法不但惡毒,而且也很容易把人轉載入歧途,使人誤以為找到重要之地,強如你沈大莊主者,也是難免如此。”
沈木風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這個,在下得向宇文兄請教了。”
宇文寒濤道:“先用鋼鑽,在這石壁上鑽上了很多孔洞,再在玉筒中裝上強力的彈簧,彈簧中放上淬毒細針……”
沈木風接道:“然後把玉筒放入孔洞之中,看來神妙,說穿了,倒也不足為奇。”
宇文寒濤道:“白玉極脆,一擊即破,玉破針出,中人即亡。”
沈木風看那石壁,道:“巧手神工包一天,在這石壁間暗裝毒針,其用心定然是保護那禁宮之門了。”
宇文寒濤道:“如存此想,那就中了他的誘敵之計。”
沈木風道:“為什麼?”
宇文寒濤道:“如若那包一天把門戶建在此地,絕無法再佈置這種暗器。”
沈木風道:“照宇文兄這麼說來,這門戶不在此地了?”
宇文寒濤道:“不錯。”
沈木風一揚雙眉,淡淡笑道:“此地經過宇文兄計算甚久,是麼?”
宇文寒濤道:“不錯。”
沈木風道:“但宇文兄算來算去,竟然是沒有把門戶算對。”
宇文寒濤道:“那包一天建築之學,胸羅之博,比在下高明很多,所以,我才沒有算對。”
沈木風臉色一沉,似要發作,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不要緊,宇文兄儘管再仔細想想,兄弟相信,以宇文兄的博學多才,必可找出禁宮門戶。”
宇文寒濤道:“在下想起了一件事,不得不先對沈大莊主說明。”
沈木風道:“什麼事?”
宇文寒濤道:“縱然找到了禁宮門戶,但沒有禁宮之鑰,只怕也無法開得。”
沈木風道:“怎麼?以前宇文兄就沒有想到此事麼?”
宇文寒濤道:“未見這毒針暗器之前,在下卻是未曾想到,此刻,卻不得不作此想了。”
沈木風道:“願聞其詳。”
宇文寒濤道:“如若巧手神工包一天,在禁宮門戶之內,裝上一種機關,咱們如沒有禁宮之鑰怎能開那機關門戶!”
沈木風接道:“我們可以用人力鑿開山石,破門而入。”
宇文寒濤道:“那機關必極精巧,人力撞擊之下,機關損壞,也許會封起了整個石門。”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有禁宮之鑰,豈不早已開了禁宮,那也用不到煩請宇文兄,來此幫忙了。”
宇文寒濤道:“我見到壁間暗器,才知包一天不但精於建築之學,而且為人亦十分惡毒,如是強力破門,可能使整個禁宮永遠毀去。”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道:“此刻宇文兄還找不到門戶,等找到門戶之後,咱們再從長計議如何?”
宇文寒濤不再多言,行到一塊山石上坐了下來,開啟描金箱子,取出紙筆,立時又開始計算起來。
沈木風探首看去,只見上面寫的儘是數字,竟是無法看懂。
周兆龍緩步行到沈木風身側,低聲說道:“大莊主暫時請回休息,有你在此,只怕他們心有所懼,難以專心。”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低聲說道:“此人好色,見了女人,心情當會輕鬆一些,你去請那金花夫人來此,暗中監視於他。”
一面說話,一面緩步向前行去。
周兆龍回首一顧,已離那宇文寒濤數丈之遙,當下低聲應道:“金花夫人滿身都是毒物,武功也在那宇文寒濤之上,口齒伶俐,能言善道,由她來監視那宇文寒濤,最是恰當不過了。”
沈木風道:“告訴那金花夫人,最好能用一種毒物咬那宇文寒濤一口,然後再給他解藥服用,使他心中有著一種不安的惶恐之感,但不能影響他的神智。”
周兆龍道:“這樣一來,豈不是影響到他的工作情緒麼?”
沈木風道:“宇文寒濤為人太過精明,又極貪生畏死,只要給他一線求生之機,他絕然不會選擇死亡……”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此事走要做的嚴密、謹慎,絲絲入扣,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覺出是我們授意。”
周兆龍道:“小弟立時囑咐那金花夫人。”
沈木風點點頭,放開大步而去。
§第十五章 深謀熟慮探禁宮
且說蕭翎坐在一側,心中暗作盤算,道:岳姊姊和那玉簫郎君之約,轉眼即屆,我不能在這裡等待下去,必須要設法盡快進入“禁宮”之中,我身上現有“禁宮之鑰”,問題是先要找到那“禁宮門戶”才成。
心念一動,有如山洪暴發,莫可遏止,再也無法忍耐,直對那宇文寒濤行了過去。
百里冰急急說道:“大哥要到那裡去?”
蕭翎道:“咱們必須早些進入禁宮,我這就去告訴那宇文寒濤,你在此地等我,免得引起他們的懷疑。”
一向任性的百里冰,此刻卻柔順得像一隻小羊,微微一笑,又坐了下去。
蕭翎大步行到宇文寒濤身側,低聲說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濤抬頭望了蕭翎一眼,道:“什麼事?”
蕭翎道:“你是否已經找到了禁宮門戶?”
宇文寒濤緩緩說道:“你很急麼?”
蕭翎道:“咱們在此,處境甚險,早入禁宮也好早離此地。”
宇文寒濤道:“咱們進入禁宮之後,難道還想生離此地麼?”
蕭翎心中暗道:好啊!原來他是有意拖延時間。
當下說道:“為什麼不能生離此地?”
宇文寒濤冷笑一聲,道:“進入禁宮之後,咱們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沈木風的為人,老夫知之甚深,那是絕然不會放過咱們。”
蕭翎道:“他不是答應了不殺你麼?”
宇文寒濤道:“如若他把我囚在一處石洞秘室,終生難得再見天日,那份痛苦,是尤過死亡了。”
蕭翎低聲說道:“這麼說來,先生是有意拖延了。”
宇文寒濤道:“那也不是,我縱然能找出那禁宮門戶,只怕也無能打開。”
蕭翎道:“我助你開啟宮門。”
宇文寒濤臉色一震,肅然說道:“如若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夠打開禁宮之門,那人就非我莫屬了,除非那人……”
蕭翎道:“怎麼樣?”
宇文寒濤道:“除非那人得到禁宮之鑰。”
蕭翎道:“先生何以知在下沒有禁宮之鑰呢?”
宇文寒濤怔了一怔,道:“老夫最不喜大言不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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