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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飛 -【就愛耍低調】《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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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17:30
標題:
杜飛 -【就愛耍低調】《全文完》
杜飛 -
就愛耍低調
梳油頭、抹厚粉、穿套裝、戴上黑框眼鏡……搞定!
上班第一天,她可是很認真、很努力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希望一切都能符合她的人生最高原則——
低調、低調、再低調。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她先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得罪”了他——公司的大大頭;
接著又在尾牙上因太過得意忘形而惹毛了他。
就在平凡低調的日子離她愈來愈遠時,
她竟然又被告知“升官”了!
而“罪魁禍首”就是他!
他幹嘛要指定她當他的代理秘書!?
啊,完了完了,他該不會是想……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18:02
第一章
臺北東區的巷弄裏,有間小小的咖啡店。
今晚,在昏黃溫暖的燈光下,有一群人正在裏頭歡聚著,而店門口則掛著“本日公休”的告示牌。
裏頭有四個女人是中學同學兼死黨,每年每個人的生日,大家總會在這間咖啡店聚會,而今天是方杜若廿八歲生日。
生日,不就是朋友聚會的日子罷了。每回生日,她總是如此想著,今年也不例外,尤其是一個廿八歲女人的生日。
這年紀的女人通常會面臨愛情與事業的問題,若結婚,就得家庭工作兩邊兼顧,但多半還是會以家庭為重;而如果在愛情上沒有開花結果,那在事業上多半小有成就,因為時間全都投注在事業上了。
而以一般世俗的眼光來看,方杜若的一切全都不合格。她廿八年的人生裏,只談過一場小小的戀愛,不到半年就因為男方劈腿而告吹。當時她難過了三天就釋懷了,恢復速度之快,令她自己懷疑她真有談過這場戀愛嗎?
她雖非傾城美女,長相也還算可人,並非沒有追求者,而是她很懶;懶得去應付感情、懶得關心對方的一切,更不想讓自己的心情隨著對方起伏不定,說穿了,就是懶得改變自己。
沒有感情的羈絆,照理說事業應該會經營得還不錯,但她對工作沒有企圖心,從來也沒想過要在事業中尋得成就感,只想盡好自己的本份,不用高分,及格就好。一向寵她的爸爸說她這種個性是“與世無爭”,媽媽則一針見血的說她就是懶、怕麻煩。其實她只是希望能平淡、簡單、悠遊地過生活罷了。
也因此她不愛熱鬧、不喜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她的人生態度是——
凡事淡然處之、低調行事,愈平凡不起眼愈自在。
只是……事事豈能盡如人意,人是屬於群居動物,所以無法離群索居,所以需要朋友、同伴。也因此,這些純粹只是她的“懶人宣言”罷了。
真實生活中,她還是有一群好友,且還是一群出色的好友,她們常會抽空出來聚會,尤其是生日這種節日更是得和朋友一起慶祝,否則可是會被好友們剝掉一層皮。尤其是巫青勻,看似女人味十足,實際上卻是個性火爆,膽小如她,豈敢與之抗衡呢?
“喝醉啦?”冷冷淡淡的音調,出自飄逸出塵的沈淨雲,“不會吧,才兩杯紅酒耶!”程沅沅甜甜的說道,那雙清澈明亮的靈活大眼直盯著她瞧。
“小若酒量好得很,哪那麼容易醉呀!”巫青勻接著說道。
她常覺得奇怪,她的朋友怎麼都如此出色呢?而她一向不愛出鋒頭,為什麼偏偏和這幾位明珠般的人物成為好友?
廿八年的歲月裏,她總是儘量讓自己過得平凡一些。在她的觀念裏,平淡的人生才最輕鬆,她不喜歡和人競爭,也不喜歡花心思去追求新事物,更不喜歡為了任何事物去討好任何人。
“開玩笑,這點紅酒算什麼!”說完,她豪邁的幹了手中的半杯紅酒,兩頰不爭氣的泛紅了起來。她平常真的不好強的,但說她酒量不好,這……士可殺不可辱啊!
“說她酒量不好,那是她的死穴。”沈淨雲冷眼瞟了方杜若一眼。老說自己什麼事都無所謂,卻總是那麼容易就上鉤。
“對呀,小若是酒鬼,”程沅沅笑著回應,一雙明眸充滿了笑意。
“什麼酒鬼?我是有酒量,又不是愛喝酒,兩者之間是有分別的好嗎?”方杜若不服氣的抗議著,但酡紅的兩頰、迷蒙的雙眼,讓她的話語很不具說服力。
“好啦,你不是酒鬼,只是千杯不醉。為了證明你的酒量不是蓋的,就上臺獻唱你的拿手歌曲吧!”巫青勻用手肘頂頂她,想拱她上臺去唱歌,其他人也跟著在一旁起哄著。
不要吧?她雖然沒有美豔的容貌,可也算是個低調氣質美女啊!正想開口拒絕,卻又聽見另一個聲音。
“哎唷,我也好久沒聽小若唱歌了,小若你就上去唱給娟姨過過癮。”只見一位美麗的婦人從廚房端了幾碟小菜出來。
“娟姨,快來啊,小若要唱她的成名曲了。”巫青勻扯著嗓子喊,拉著美麗的婦人在她身旁坐下。
她們四人認識十幾年了,一直是彼此人生旅途中的知心好友;而娟姨是青勻家的長輩,青勻和她的感情就像母女一般。每年大家的生日,都會在娟姨的店裏慶祝,而娟姨也會為她們歇業一晚,所以整間咖啡店就只有她們,大家可以暫時不管外面的紛擾,完完全全地放鬆,因為全都是自己人。
“小若、小若……”大家拍著手開始起哄。
方杜若一般都會裝聾作啞,但幾杯黃湯下肚,她那低調的人生哲學也就下臺一鞠躬了。於是她幹了手中的半杯紅酒,決定豁出去了!她站起身,踉踉艙膾的走向前,拿起了麥克風。
“現在由我小調歌後方杜若為大家演唱一曲(樓臺會),請來點掌聲!”拿起麥克風,她故意壓低嗓音,還對那些人拋了媚眼。
眾人回以熱烈的尖叫聲及掌聲。
方杜若盡情的唱著,一下子以誇張的男聲唱著梁山伯的癡情,一下子又以柔美的女聲唱著祝英台的無奈,悲傷時更是帶著誇張的哭腔,唱到後來連身段都使出來了,真的是唱作俱佳。
“想不到我特來叨擾,酒——一——杯——”臺上哭腔十足,台下眾人拍手叫好,娟姨則是又哭又笑的拿著巾帕擦淚水。這是她最愛的一部電影呀,想當年她可是看了十來遍。
“好——啊!”一個宏亮的叫好聲伴隨著掌聲突然響起,打斷了眾人高昂的情緒。大家往聲音處一看,門口站了兩個高大有型的男子,長髮男子有著俊美秀逸的臉龐;而另一位短髮男子則是俊逸中帶了點剛毅。
“小若,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有表演天份。”長髮男子笑說道。
好丟人哪!方杜若真想挖個洞跳進去。她跑回座位,低著頭啜飲著杯中的紅酒,恨不得能馬上消失不見。
“你眼睛瞎啦,沒看到外面‘今日公休’的大字報?”巫青勻沒好氣的瞪著長髮男子。
“朔宇,好久不見。怎麼有空來啊?”娟姨忙招呼他們兩位坐下。
“娟姨,我剛剛才下班,肚子餓得不得了,只好來找你。還有東西吃嗎?”唐朔宇皺著一張俊臉跟娟姨撒嬌。
“沒有,你別處去吧!”娟姨還沒開口,身邊的巫青勻先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都九點了還沒吃?不要只顧著工作,小心弄壞身子。簡單的炒飯可以嗎?”娟姨心疼的拍拍唐朔宇。
“娟姨!”巫青勻不依的喊道。
“大家都是同學,何況今天是小若生日,人多熱鬧嘛!這位是……”
娟姨指著唐朔宇身旁的男子問道。
“他是我朋友,叫齊非石。今天我約他談生意上的事情,才會搞到那麼晚,他是個工作狂。”唐朔宇說著拍拍身旁的男子。
齊非石無奈地看了大家一眼,看得出來他們不怎麼受歡迎。瞧瞧眼前這瓜子臉美人,瞪著唐朔宇的兩隻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另一位纖細脫俗的女子則是冷眼看著他們,而她身旁的鵝蛋臉女孩則用一雙含笑大眼甜甜看著他們:至於今天的壽星,一頭俏麗可人的短髮、一張酡紅的醉顏,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有一旁的娟姨熱切的歡迎他們。
“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因為這小子一直說老闆娘手藝一流,怎麼也不肯去別的地方。”齊非石一句話讓娟姨樂不可支,當場開心地下廚去。
唐朔宇介紹眾人互相認識後,才拍拍方杜若的頭,“小若,你生日怎麼沒跟宇哥哥說,不要客氣,要什麼禮物?”
“真大方,小若才不要你的禮物呢!”巫青勻不屑的睨了他一眼。
“好啦,你不要吃醋嘛,你生日我一定會送一份更大的禮物。”唐朔宇曖昧的看了巫青勻一眼。
“你……誰要你的禮物!”巫青勻微羞惱,只能生氣的瞪他一眼,一旁的程沅沅卻笑了開來。
“宇哥就愛鬧青勻。”程沅沅笑說道,無視前方巫青勻射來的殺氣。
“小若快開口,唐大戶的禮物價值無上限。”沈淨雲難得開口。
“冰美人好狠啊!沒關係,我旁邊這位可是個大金主。”齊非石聽了也賞唐朔宇一記白眼。如果這位壽星獅子大開口,難道他真要照辦?
“我想到要什麼禮物了!”方杜若一臉粲笑。
“什麼禮物?”眾人不約而同好奇問道。
“今年的同學會,我希望宇哥可以把唐家老大帶回來。”說完,她頗有含意的看了程沅沅一眼。
唐朔宇思索了幾秒,才接著道:
“沒問題!反正他本來就是你們的同班同學。”
他一說完,幾個女人圍著他問東問西,深怕他是開玩笑。而齊非石就這麼被晾在一旁,但他也不以為意。
這時,娟姨端了兩盤炒飯出來,饑腸轆轆——的兩人隨即埋頭大吃起來,其他人則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不一會兒,齊非石解決了食物,低聲跟唐朔宇說了幾句,這才起身和其他人道別。
“我有事要先走了,謝謝娟姨,你的炒飯真的是一流。”娟姨高興地要他常來。齊非石再轉身看向今晚的壽星,瞧她滿臉通紅、醉醺醺的模樣,還一直喝著手中的紅酒,他不禁皺起眉,但禮貌上還是得打聲招呼,於是他走向方杜若,禮貌的說了句:“生日快樂。”
方杜若一驚,連忙回神,想起身道謝,沒想到起身的動作太大,她忽然一陣暈眩,身體稍稍碰撞到齊非石,正想道歉,卻又感到一陣反胃,結果胃裏的東西就這麼吐在齊非石身上了。
看著齊非石的西裝沾上她的嘔吐物,方杜若不斷地道歉,但抬頭瞧見齊非石那一臉菜色,又想到此刻荒謬的情況,她竟忍不住大笑起來。
大夥互看了幾秒,巫青勻不好意思地幫方杜若跟齊非石道歉;娟姨則趕緊幫忙脫下齊非石的外套;唐朔宇則是毫不客氣地開口大笑,邊笑還邊拍著他的肩膀道:
“不好意思,小若就是這麼可愛啦!”
齊非石睨了唐朔宇一眼。這叫可愛?根本就是神經病一個。
“不好意思,小若生日才會喝這麼多。你的外套我們乾洗後再還你。”娟姨拿著齊非石的西裝外套說著。
“沒關係,她喝醉了。外套我帶回去就好了。”齊非石雖然一臉鐵青地看著大笑不止的方杜若,但仍很有氣度的回道,因為他決定原諒這個瘋女人。
“我沒有醉啦!”方杜若反駁道。
齊非石嫌惡的看了方杜若一眼,她的臉已經紅到像關公了,怎麼會有這麼愛喝的女人?算了,和醉鬼計較只會氣死自己。他跟眾人道再見便離開了。
大家看看方杜若,又開始笑鬧起來,只見沈淨雲坐到方杜若身旁,冷冷地問道:
“你知道齊非石是誰嗎?”
方杜若一臉不解的看著沈淨雲。
“他是‘齊拓集團’新上任的總裁。”
喔。那關她什麼事?
咦?齊拓集團……怎麼有點耳熟?她努力地搜索著記憶。
“你後天不是要去新公司報到嗎?”沈淨雲好心地提醒她。
對啊,她後天要去齊拓集團總公司……啥?這麼說——齊非石不就是她最最頂頭的老闆?一思及此,她張大眼睛驚恐地望向沈淨雲。
沈淨雲微微一笑,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不會吧?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讓時間倒轉吧!如果可以回到幾個小時之前,她發誓絕不會喝酒。
嗚嗚……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嗎?老天啊!
“碰”地一聲,原本吵雜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大家狐疑的朝方杜若看去。
只見沈淨雲指著趴在桌上的方杜若,涼涼地說:“小若醉了。”
方杜若大學畢業後在一問小出版社擔任編輯,後來出版社倒閉,她便待在家裏,也不急著找工作,只偶爾到沈淨雲開的茶館打工。因為家人不怎麼催促,而她也下急,所以就這樣過了半年。後來她的小阿姨看下下去,才介紹她到“齊拓”當助理秘書。“齊拓”的規模不小,員工福利不差,方杜若也就欣然接受。
今天是方杜若到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她早上還特地提早一小時起床打扮。她穿著舊式套裝,誰要她沒什麼正式服裝,只好把小阿姨塵封多年的衣服拿出來見人。而她那頭自然微卷的俏麗短髮,只會讓她顯得太過稚氣,所以她忍痛……該說是忍住噁心,用大量的髮油將頭髮壓平,像老男人那般往後梳攏。平日鮮少抹粉的臉則塗上厚厚一層粉,再戴上粗黑框眼鏡,整個人就是老氣兼俗氣。
八點半,她準時到秘書處報到。林主任一進辦公室,看了方杜若一眼,有些驚訝,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例行性的告知她大致的工作內容。
接著由一位年紀與她相仿的前輩帶領她,一整個上午就在忙碌中度過了。
中午用餐時間,方杜若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吃著不便宜的商業午餐,先咬一口烤鯖魚,再吃一大口白飯,哇,真是人間美味!鯖魚這時候吃最適時,好吃到她眼睛都眯起來了。
“你今天這是什麼打扮?”對座是美麗幹練、打扮入時的林主任,她看不慣的皺眉問道。
“怎樣?不錯吧?你不是一直嫌我不打扮嗎?”方杜若皮皮地說。想她今天早上出門時,老爸還以為是自己的老花眼鏡出問題,怎麼女兒好像老了十來歲呀。
“你這叫打扮?明明沒有近視,戴個書呆於眼鏡幹嘛?還有,身上那是什麼套裝啊?”
聽她這麼一說,方杜若反倒一臉得意地道:
“小姨,你不覺得這身行頭很面熟嗎?”
林靖芳是方杜若最小的阿姨,只大她十來歲,因此她從小就和她很親。林靖芳在“齊拓”工作十幾年了,五年前擔任秘書室主任一職,當秘書室要應徵助理秘書時,她也就內舉不避親了。但為了防止流言蜚語,方杜若堅持不公開她們的關係。林靖芳是無所謂,她知道小若其實很聰明,一教就懂、一學就會,只是沒有企圖心,凡事只求六十分。
“面熟?我差點沒被嚇死。你幹嘛穿著老娘廿年前的套裝?”
“姨,沒有廿年啦,是十八年前你大學畢業時外婆送你的。”
“你倒記得比我清楚。唉,不管幾年啦,明天不要再這樣打扮了。”
身為上班族時尚代表的她,怎麼會有這種天兵外甥女呢?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她們的關係,不然她一世英名肯定會毀了。
“這可是我想了一晚的創意耶!”週末夜因酒後亂吐而得罪了大老闆,雖說以她一個小小的助理秘書要見到高高在上的總裁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近期內她還是不要露出真面目比較好。
“你腦袋有問題啊?還創意咧!你這樣是污辱了林家的遺傳。”想她們林家三姊妹在地方上可是有名的美人,小若好歹也遺傳了大姊一半的血統,沒發揚光大就算了,竟然還大力摧殘!
“你們常說我髮型看起來太稚氣,我剛到新公司,年紀又不小了,這樣打扮比較像秘書啦!等到我實力展現後再慢慢變回來。”方杜若撒嬌道。以總裁日理萬機的程度來看,應該不到一個月就會忘了她的長相吧……
秘書哪是這樣,想她秘書室幾個年輕妹妹,從不吝嗇展現自己的條件,可辣得很。
“你那頭俏皮短髮是可愛了點,但是別再把臉抹得那麼白,嚇人啊!還有,別再穿我那些塵封已久的套裝了,下班我陪你去買幾套。”林靖芳建議道。
“不要。套裝穿起來很不舒服,我才不要花錢買那種衣服。”她一向主張簡單舒服,時尚追求的應該是衣服線條的美威,而不是只把一堆華麗穿上身;何況她一向主張低調,就算奢華也要是低調的奢華。
“我出錢,就當是為了我的眼睛著想。”林靖芳說完,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拿起帳單走人。
“可是我還是不想改變穿著,還有……”方杜若不死心地在後方討價還價。
結果,方杜若還是一樣的裝扮去上班,只是服裝換成了較為合身的素色套裝,林靖芳念了幾回後也就不再管她了。公司的事務,她很快就上手了;對於這種不起眼的秘書助理工作,她很快就適應其中,和公司同事也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在“齊拓”快兩個月了,她還真的遇見齊非石一次。某天,她和同事搭電梯到一樓大廳時,齊非石正好從主管專用梯出來,他身旁圍著許多主管,高大帥氣的他,顯得卓爾不群,吸引了下少女生的目光,連她都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有魅力。當那碩長的身形經過眼前,只見大家叫聲總裁,他便點頭離開了。
看來是她過於擔心了,或許她可以慢慢恢復原貌了。雖說她這種打扮已經愈來愈熟練,但冬天還得提早半小時起來搞這些頭髮、臉妝,實在很痛苦。但也不能一下子就全改變,落差太大的話,同事一定鬼叫連連,而她一向不喜歡成為眾人的焦點。
“方姐,近看才發現你皮膚其實不差耶,粉可以再少一些喔。”秘書室自訝為美女的安雅和方杜若討論影印文件時,把眼睛湊到方杜若面前仔細端詳著。
“年紀大了嘛,得靠粉才能過日子,哈哈……”方杜若無聊地笑說著,卻惹來林靖芳一記白眼。
“嗯,女人還是要化妝,男人才會愛。”安雅點點頭,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為什麼一定要有男人愛?女人愛美就是為了有男人愛嗎?”方杜若一臉不解的看著安雅。這個妹妹才廿五歲不到吧?
“打扮不就是為了得到男人的讚美、吸引男人的目光。”安雅理所當然地回道。
是嗎?如果只為了男人而活,不是很累嗎?難怪她不愛打扮追流行,懶嘛!
“小若,你沒聽過那首歌嗎?女人若沒人愛多可悲,就算是有人聽我的歌會流淚……”一旁的章幼宜加入她們的談話。
這首歌她知道,只是從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這麼說來,從她大學畢業兼失戀後,她已可悲六年了,但她怎麼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悲呢?
“章姐,這什麼歌,寫得真好。”另一位清純可人的助理秘書姚可欣經過,也停下來加入她們。
“這下子年齡差距就露出來了,小若,你聽過吧?”章幼宜是秘書室的資深秘書,因為年近三十,最近正在瘋狂相親中。
幹嘛要拉她下水?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年紀大呀!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時,林靖芳咳了一聲,大夥趕緊噤聲,各自回到座位。
“尾牙快到了,今年業績大幅成長,聽說獎品很豐富,那天大家一定都要出席,為秘書室爭取一些福利。”林靖芳宣佈道。
“主任,那天晚上有沒有規定要怎麼穿?”才來公司五個月的姚可欣問道。
“尾牙不是上班,不用穿正式套裝。但由於在飯店舉辦,也別穿得太輕鬆休閒,要打扮得美美的,才不會丟了咱們秘書室的臉。”林靖芳說完,還若有所指地看了方杜若一眼。
“希望今年可以得到大獎,那樣就可以上臺和總裁握手拍照,還可以讓總裁看到我呢!”安雅陶醉在自我的幻想中,幾個年輕妹妹也同樣懷抱著此夢想。
林靖芳不禁搖搖頭。總裁夫人的夢太不切實際了,這些年輕妹妹卻無法看透。他們若看到總裁工作時嚇人的氣焰,恐怕這些愛意都會消失殆盡吧。
齊拓集團旗下有許多子公司,員工加起來近千人,由於今年業績長紅,公司符別在五星級飯店席開百桌。尾牙當天還提早三小時下班,讓員工有時間好好整理打扮。
結果一下班,各部門的年輕小姐全部飛奔去打卡,有的約做頭髮、有的去試小禮服,聽說還有約好造型師,打算做整體造型。秘書室當然也不例外,不到三分鐘只剩下三個人,林主任當然還是埋頭在檔中;而最資深的秘書,再半年即將退休,人稱秘書長的張阿姨正收拾著桌面;最後則是一臉無聊,想著要如何打發時間的方杜若。
“小若,大家都去打扮,啊你不企準備一下?”張阿姨看方杜若沒有動作,忍不住問了一下。
“哎唷,尾牙不就是吃東西,肚子早就空著準備,再來就是抽獎……
啊!不然來企行天宮拜拜,搞不好抽個大獎……”跟張阿姨聊天時,方杜若常會故意用臺灣國語跟她要嘴皮,逗得她哈哈大笑。但此時,不遠處有道冷光射過來,她不用想也知道小姨不爽了,趕緊把嘴巴閉上。
“你要是閑到可以跑行天宮,不如就幫我把這些報表打一打。”林靖芳冷冷丟出一句。
“哎唷,夭壽喔,主任你嘛幫幫忙,下班時間還叫人家加班,小若是和我講笑的啦!不和你詭笑了,我要先回去幫先生把晚餐煮好。”張阿姨說完,拿起皮包走人了。
“嗯……那個很急嗎?我可以幫忙打啦。”方杜若哀怨地指著林靖芳手上的那疊報表。
“這些是下星期一會用到的資料,你有空就幫我打吧。不過,你不會是要這樣去尾牙吧?”
“是啊。”方杜若心虛的低下頭。小姨昨天就叮嚀她不准這模樣去尾牙,但她今早上班都快遲到了,那還管得了那麼多。
“方——杜——若——”
糟,有人要發飆了!趁小姨還沒發飆前,她趕緊接話:
“姨——我早上太晚起床,來不及嘛!”
“算了!待會忙完我會去髮廊洗頭,你順便去把那顆油到不行的頭給我洗乾淨。”
那是刻意做的造型耶,怎麼可以改變呢?正想出言拒絕,一看到林靖芳那兇悍的眼神,她只好很“俗辣”的點點頭,自我安慰道:也好,今晚總算可以不用洗頭了。
方杜若和林靖芳趕到了尾牙現場,找到了屬於秘書室的桌席。秘書室的成員大多都到了,每個人都精心打扮過,安雅還穿了件低胸小禮服,將身材曲線完美呈現。方杜若和大家打聲招呼後,便坐在張阿姨旁邊。
“小若變年輕嘍!”張阿姨一開口,眾人便紛紛瞧向她。
“真的耶!髮型變了,好像年輕不少。”章幼宜附和道。
“方姐,你頭髮是變了,但還是這身套裝,臉上的白粉還是那麼厚,那副眼鏡一戴上,看起來哪有年輕!”雖然方姐的髮型很俏麗可愛,但安雅還是不認同,說著還順手撥撥自己剛上美容院吹出的大波浪長捲髮。
安雅這席話讓方杜若安心不少。雖說她中獎運平平,和總裁頂多只能遙遙相對;且過了兩個月了,大老闆應該早忘了她這無名小卒,不過,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開始上菜了!每桌都擺著飲料,有果汁、汽水、清酒,還有紅酒。大家開心吃喝聊天,才上不到五道菜,就見每個部門的員工各自拿著酒杯起身交流,尤其是一些未婚男女,這可是情感交流的時刻。
總裁或許遙不可及,但各部門的年輕主管一樣前途無量,也因此成為大家追逐的目標。而公司幾位年輕美女身旁也有眾多護花使者,秘書室這兩三年都是安雅出風頭,但今年清純的姚可欣似乎更得男人的青睬。
眼看眾人離開座位去交際,林主任也去跟各部門主任長官打招呼,一張大桌只剩兩人——張阿姨和方杜若兩人正努力吃著美食。
“小若,你不是還沒結婚,公司有很多黃金單身漢,你也企和他們聊聊天,搞不好就會遇見有緣人。”
“不用啦!”方杜若笑著搖搖頭。她最不擅長的就是跟陌生人交談,她真的很佩服那種第一次與人見面就能聊開來的人。
“有男朋友喔!”張阿姨故作神秘地偷笑道。
“嘿嘿……”方杜若只能無奈地陪笑著,繼續埋頭吃著那一盤蝦子。
還好尾牙的餐點頗有水準,不然這些人、這樣的場合,對她來說都太陌生了。如果不是等會有抽獎,她肯定吃飽就先溜;聽說沒抽到獎的員工,也有安慰獎——現金三仟元。想她當年在小出版社,三仟元現金可算是大獎了。
“張阿姨,我們這桌還有一瓶紅酒,開瓶了不喝也是浪費,乾脆我們兩人把它幹掉!”反正等一下小阿姨會載她回家。
“不錯喔!等一下叫我先生來接我回家。”說著便拿起酒瓶往兩人的杯子裏倒。
舞臺上一直有表演活動進行著,也陸續抽出了許多獎項,最後連最大獎都抽完了;因為幾位高階主管都上臺頒了獎,連總裁都上臺過了。但方杜若沒怎麼注意,因為她從小就沒什麼中獎運,能有個安慰獎三仟元,對她而言就是大獎了。
突然出現一陣騷動,主持人宣佈今天多了一個特別獎,是某某大人物贊助的。只見眾人皆往舞臺方向前進,方杜若也豎起耳朵注意聽。接著有位穿著合身西裝、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上舞臺,方杜若遠遠望去,正是總裁齊非石,他依舊那麼出色,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歡迎齊總裁上臺為我們抽出特別獎。齊總裁對這個獎項有什麼看法?這是老總裁特別提供……”女主持人把握和總裁站在一起的機會,拼命找話題,就是不想讓帥哥總裁太快下臺。
方杜若看得出來大老闆有些不耐煩了,但女主持人卻仍不識相地黏著他。果然,大老闆沒等女主持人講完,直接走到講臺旁將抽獎箱抱過來,伸手抽出名單,拿起麥克風打斷女主持人的話,直接念出得獎者。
“特別獎的得主是……秘書室的……”眾人屏住氣息,尤其是秘書室幾位沒有抽到獎項的人。
“方杜若!”齊非石大聲念出。
眾人一陣譁然。由於是很陌生的名字,很多人好奇地張望著,卻一直沒看到有人出來領獎。
聽到自己的名字,方杜若真的呆住了,她一度以為是自己喝了幾杯之後出現的幻聽,直到張阿姨的聲音響起:
“小若,你真的有跑企行天宮拜拜哦,也沒有相邀一下。”
拜託,那是開玩笑的!她正想回張阿姨話時,突然一個拳頭打在她頭上,小姨的聲音接著傳出:
“你還不上臺領獎,主持人已經在喊了。”
臺上主持人拿著名單喊著:“秘書室方杜若,有這個人嗎?請上臺領獎!再不上臺就表示棄權嘍!”
棄權?開玩笑,哪有人會跟獎品過不去!在眾人注視之下,方杜若小跑步上臺,主持人則快速念著:
“恭喜方小姐抽中特別獎,是夏威夷頂級豪華五天四夜兩人浪漫之旅,從機票、食宿、交通全部都是頂級招待,飯店是最頂級的……”
方杜若跑上臺時,沒聽清楚獎項細節,她只聽到了一個重點——這是一個價值近十萬元的特別獎,然後得獎者要自付百分之十五的稅金。
“現在請總裁幫我們頒獎。”主持人最後說道。
助理小姐從舞臺旁拿出保麗龍道具機票給齊非石,方杜若再從齊非石手中接過保麗龍做的大機票。她偷瞄了齊非石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很客套地恭喜她,然後與她握握手、拍拍照而已。看來齊大老闆根本沒把她看在眼裏,她真是白擔心了。
方杜若從上臺就一直想著:她才剛上班,哪來的假去夏威夷?總不能請假出國吧?如果可以出去,又要找誰一起去呢?沅沅愛旅遊,但夏威夷她去過了,肯定不願花時間再去一次。青勻這麼熱衷於工作,怎麼肯放下工作和她出去呢?淨雲的茶館也不能不顧;況且陽光燦爛的夏威夷,怎麼也無法和冰冷淡然的美人連在一塊。
拿到一個價值不菲的東西,卻不夠實用,而且她還得付一筆稅金,怎麼想都覺得有點麻煩,如果是現金就簡單多了……
和大老闆拍完照,她沒有立刻下臺,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突然拿起麥克風問說:
“請問獎品可以拍賣嗎?”
原本熱鬧的現場頓時一片靜默,眾人皆好奇的看向她。她威覺到左手邊大老闆的冷肅目光射了過來,她實在沒有勇氣看回去。她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恨不得把那句話吞回去。難道是那半瓶紅酒造成的?她果然不該喝酒的。
正想裝作沒事般地偷偷下臺去,可右腳才向後退一步,台下便有位老先生舉手問道:
“怎麼拍賣?”
受到鼓勵後,方杜若大聲喊道:“十萬元打七折。”
“不到十萬元的獎品,扣除百分之十五的稅,只剩八萬元,怎麼可以用十萬元算?”台下的老先生不以為然地道。
方杜若睜大眼睛。這位老先生瘦瘦高高,雖然有些歲數,但體型保持得不錯,而那頭花白的頭髮,讓他看起來多了些善意,應該是很好說話的人,可怎麼這麼精打細算啊。
“不然八萬元打八折。”她下死心地重新開價。
“五折。”老先生伸出五根手指。
什麼?八折變五折,只剩四萬元?不賣不賣!她寧願讓老爸和老媽出去享福。可他們好像已訂好機票,過年後要去美國……
“六折!”她不甘心的和老先生談起價來。
“四萬五仟元。”老先生神態自若地回道。
這位老先生很會做生意耶,讓她有些苦惱。但,轉而一想,她本來覺得有三仟元她就很開心了,現在變成四萬五仟元,她有什麼好煩的,她又沒損失。一思及此,她不禁露出笑容,當場大聲地喊出:
“成交!”
當方杜若沉浸在拍賣中時,齊非石不耐煩地睨著她。有員工抽到獎品就現場拍賣起來的嗎?這是哪個部門的小員工?一身尋常的深藍色套裝、臉上的粉太厚太白,還戴著一副粗黑框眼鏡,完全沒有任何特色。
但她那頭層次分明的短髮,倒是顯得俏麗可人,只不過和她的打扮完全不搭。這樣的髮型怎麼會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呢?瞪著她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幾分打量。
結束了拍賣,方杜若才發現台下有許多人在看著她。剛才她眼裏為什麼只有那位老先生和四萬五仟元呢?她哪來的勇氣啊?現在她恨不得挖個洞跳進去。
忽然,左邊射來一道犀利的目光,她側身一望,看見大老闆的表情高深莫測,像是有點不爽、有些猜疑、有著打量與盤算……她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只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希望不會樂極生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18:32
第二章
尾牙過後一周,大夥依舊十分忙碌,但心情卻是不一樣,因為再過幾天就是春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假期計畫。
而方杜若不祥的預感,也因為忙碌的工作而漸漸淡忘。
在春節長假的前一天,林靖芳開完主管會議回到秘書室後,把大家集合起來。
“大家都知道總裁的秘書孟鵑快生了,她的預產期是在半個月後,所以她決定過年後開始請兩個月產假。”說到這裏,她看了大家一眼。
總裁秘書大部分是從秘書室提報上去,現在總裁秘書要請假,當然得從秘書室找人代理,因此有些人不免會懷抱希望,但並非人人如此;一些資深秘書見識過總裁的做事風格後,深覺待在秘書室好多了。
一般代理秘書人選是由林靖芳提出,只要工作能力強、效率佳,總裁通常不會有意見。她原本是打算推薦章幼宜,畢竟她已經在公司五年,年紀較長,做事也比較穩重,應該可以應付總裁這個工作狂。沒想到今早開會完,總裁和她談了一會,竟然開口指定人選,而這個人選竟是……
“孟鵑請產假要有代理人,上面有指定人選下來了。”林靖芳停頓了下,眼神掃過眾人一回,最後停在方杜若身上。
本來還悠哉悠哉的她,認定這種“大事”不可能輪到她,但看到小姨的眼神,她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林靖芳輕歎一聲,才道:
“方杜若,下午到廿二樓找總裁秘書崔孟鵑報到,她會跟你交接工作,過完年就由你代理她的職位兩個月。”
一說完,大家皆疑惑地望向方杜若,有些人還不平的抗議著。林靖芳耐心地解釋說這是上頭的決定,接著才看向方杜若,“不准說不。”她太瞭解小若了,只好先出聲制止她。
什麼?她得到樓上跟大老闆共處?她不是才來兩個多月嗎?資深秘書那麼多,為什麼是她這個小小助理上去呢?她很想任性拒絕,說老娘不幹了!但,看到小姨的眼神,她明白小姨一定是無計可施才會如此,只好默默地點點頭,
“齊拓集團”大樓的廿二樓是總裁專用樓層,共分為兩大區,右邊是總裁專屬辦公室及其秘書辦公的地方,左邊則有兩問獨立辦公室,是總裁兩位特助辦公的地方。總裁的特助在“齊拓”也是風雲人物,據說是齊非石的大學同學及到美國留學時的學弟,在“齊拓集團”都屬於重要人物。
下午,她搭電梯上廿二樓,電梯門一打開,她便往右邊走去,不一會便看到一位孕婦正一邊找公文、一邊接聽電話,對方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等一下。
崔孟鵑掛上電話問道:“代理秘書?”她有些疑惑,覺得來人有些面生。
“是的。我是方杜若,林主任要我上來找您報到。”方杜若回道。
“哦,你就是那個尾牙拍賣‘夏威夷’的人。”崔孟鵑語氣輕快,眼底則有些笑意。
方杜若不好意思的乾笑幾聲。想不到向來低調的她,竟因為尾牙那一賣而成名呀!
“待會我會先把一些工作細節告訴你,另外我會把工作流程及總裁的一些習慣列表,你可以作為參考,若真有問題也可以隨時連絡我。當然,如果我在產房就愛莫能助了,不過有林主任在,你不用擔心。”說完,還給方杜若一個微笑。
這個代理秘書似乎不像以往被叫上來的秘書那般興奮,反倒像是被強迫的。可惜這個不能拍賣,不然一定很多人搶,一想到這兒,崔孟鵑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方杜若楞楞地看著她,不解她在笑什麼。難道是因為這個工作太過辛苦,她終於能脫離苦海,所以現在欣喜若狂?那接替她工作的她不就……
“總裁人不錯啦,只是……工作一忙起來,有時會六親不認……”一瞧見方杜若睜大雙眼、一臉惶恐的模樣,她趕緊接著說:“我好像嚇到你了,其實他只是個工作狂,大部分時候是很nice的。”
單是“工作狂”這三個字就與她不合。想她人生以退休為目的;人家休息是為了能長久的工作,她工作的目的卻是為了要休息……罷了,反正只有兩個月,薪水又很誘人,牙一咬,忍一下就過了。
今天一早齊非石到中部開會,所以她並沒有與他照面,整個下午就一直接收著新資訊。幸好崔孟鵑是位好心且工作能力強的人,資料建檔很完善,減輕她不少負擔。
下班後,她抱著一疊文件回家,準備春節長假找小姨好好惡補一番。
唉,她學生時代都沒有這麼用功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尤其是臺北,將近一個月都沒看見太陽露臉。
過年期間陰雨綿綿,寒流一波接一波造訪,冷得她每天只想賴在被窩裏。
因此,她一直乖乖待在家裏,包裹著棉被,喝著熱茶、吃著零嘴,盡情地看著小說——當然,偶爾也研究公司的檔——當林靖芳出現在她家的時候。
年初三時,爸媽到美國旅遊,順道去看看在美國工作的哥哥。
下午送爸媽到機場後,她便前去參加高中同學會,因為主辦人是巫青勻,她不敢不出席。她們“四人幫”當然全都出席了,許多好久不見的同學也都出現了,連移民到美國的同學都回來參加。當天臺北的氣溫雖然不到十度,但大夥心裏卻是熱情澎湃,一直續攤到淩晨兩、三點,大家才依依不捨地揮別。
同學會溫暖的景況還歷歷在目,怎麼一轉眼,長達七天的春節假期咻一下就結束了?
開工當天,方杜若差點睡過頭,她匆忙抹上一層髮油、塗上厚白粉底,迅速奔出門。才出大門,一陣寒意襲來,騎著腳踏車到捷運站的路上,冷風毫不留情地攻擊她的顏面。怎麼假期結束了,天氣依舊這麼冷呢?
她連走帶跑地趕到廿二樓打卡,八點三十分,好險,差點就遲到了。
她正暗自慶倖時,總裁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西裝筆挺的齊非石從裏頭走了出來,看了方杜若一眼,不悅地問道:
“代理秘書?”
方杜若趕緊點點頭。
“收假第一天就遲到?”
正好八點半,沒遲到啊!但她沒膽量反駁齊非石,只快速地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但嘴巴還是忍不住碎念著:“我又沒有遲到……”
“你說什麼?”
“我有說話嗎?”方杜若抬起臉無辜地問道。
齊非石挑眉瞪她一眼。想裝傻?
“總裁秘書,原則上應該比我早到公司,先把東西整理好,可不像你在秘書室那樣輕鬆,不然每個月一、兩萬元的加給就沒意義了。”齊非石走到她的辦公桌前,嚴肅地道。
拜託,他是在下馬威嗎?說得好像秘書室裏的人多麼會打混似的。方杜若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露出恭敬的表情。
“謝謝總裁的訓示,不會再有下次了。”她心裏暗自叨念著:如果他現在能閉嘴讓她開始工作,那那一、兩萬元會更有價值。
齊非石盯著她瞧。方才她那抹不悅雖一閃而逝,但他還是看見了。這個秘書真如她外表給人的感覺——安分平庸嗎?
“先泡杯咖啡進來吧!”說完,他轉身走回辦公室。
方杜若籲了一口氣,看來要熬過這兩個月可不容易。她起身走到茶水間,拿出磨好的上等咖啡粉,煮了一杯濃醇的黑咖啡。齊非石喝咖啡不加糖和奶精,而且要熱騰騰的才喝。看著煮滾冒著泡泡的咖啡,方杜若心裏暗咒著:燙死他、燙死他!
她伸手敲了敲門,打開辦公室門後,看到埋頭于文件中的齊非石。奇怪,怎麼有人這麼愛工作呢?她把咖啡放在他面前,齊非石抬頭看了她一眼,方杜若接著報告今天的行程。
齊非石聽完點點頭,要她處理一些文件,今日下班之前交給他。方杜若抱著一疊檔正要轉身離開時,齊非石突然又道:
“你可以不要這樣打扮嗎?”尤其是頭髮,他在心裏加上一句。尾牙上那頭俏麗的短髮,突然浮現在他腦中。
“我怎麼打扮應該和秘書的工作無關吧?”方杜若不解,大老闆會不會管太多了?
“是無關,但和我的工作效率有關。”
啥?他在開玩笑嗎?
“我看了心情不佳,工作自然沒有效率。”齊非石一臉正經地說道。
方杜若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秘書的打扮,是為了提升老闆的工作效率?
“我一向都是這樣打扮,總裁要不要考慮換個讓您比較有工作效率的人上來呢?”她非常有誠意地建議道。
“這倒不用。但是你偶爾會需要跟我出席一些商業聚會,這樣的打扮多少會影響公司形象……”其實他很少會管,甚至可以說不曾注意過秘書的穿著,當然,歷任秘書沒有人會將自己醜化成這樣。
她很不喜歡出席社交場合,明明不熟,卻還得假裝多麼熟稔;明明沒見過這人,卻還要說“久仰大名”,可是,但她無法反駁齊非石的話。
“總裁能不能帶林主任去?”她決定出賣小阿姨,小姨絕對比她更適合那種場合。
齊非石一聽,饒富深意地盯著她瞧,那眼神竟讓方杜若不自在地臉泛紅。幸好,她臉上的粉還夠厚。
“林主任本身的工作擔子就夠重了,還要常出去開會,怎麼好意思再麻煩她。”
他說的也沒錯,她正考慮要如何回答他時,齊非石反倒替她解答了。
“等到有需要時再說吧!”說完,他又專注於工作了。
她點點頭,正想退出辦公室,埋首于文件中的齊非石又丟出一句不相干的話:
“你今天戴隱形眼鏡啊?”
“沒有啊!”方杜若不解,她又沒近視怎麼會戴隱形眼鏡呢?她摸了摸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戴上黑框眼鏡,難怪一進公司,大廳警衛直盯著她瞧。
齊非石一抬頭,就看見她眼珠子左右轉動,一臉驚慌樣,他有些懷疑。
“我、我……忘了戴眼鏡……”看到齊非石懷疑的表情,她有些口吃,“我、我……近視不深,一……一百度。”都怪自己一放假就進入冬眠狀態,完全忘了要隱藏掩飾,今天一早才會忘了戴上眼鏡,“喔,看得見就好。”齊非石說完,又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
啥?沒事了嗎?她都快聽到自己心臟的碰跳聲了。悄俏地,她退到門邊,瞄了齊非石一眼,迅速開門閃人。
聽見關門聲,齊非石抬頭,若有所思地望著那扇門。他腦中閃過方杜若的資料:廿八歲,X大中文系畢業,畢業後曾在一家小型出版社當編輯兼行政助理,這也是她在“齊拓”之前唯一的工作經驗。說真的,她這樣的打扮實在太過老氣了。
方杜若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忙碌的工作。中午總裁撥了內線電話要她幫忙帶便當回來,還好她只負責總裁這邊的雜務,兩位特助會自理。
方杜若買了兩個雞腿便當回來,她把一個便當拿進去給齊非石,他示意她把便當放在桌上,然後又繼續埋首在電腦資料裏。
方杜若回到自己的座位吃著午餐。其實,之前她都是帶爸爸準備的便當。
她爸爸方承燾是中學國文老師,對烹飪極有興趣,結婚生子後,一直由他掌管著家中的廚房。退休後,他每天一早會先到附近公園運動,回家時再順便到市場採買。中午,他和太太林靖苓會簡單處理,晚上才是他大展身手的時候:除了晚餐多了方杜若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幫她準備隔天的便當。也因此,方杜若的便當常常羨煞其他同事。
因為爸媽出國還沒回來,她只好吃外面的便當,才吃一半她就覺得膩了,是胃口被養刁了嗎?真不曉得那些天天吃外食的人怎麼受得了?她的眼睛瞟向總裁辦公室。錢賺那麼多又怎樣?難道只是為了比別人多吃幾個便當?
不喜外食的她,無奈地用筷子撥了撥便當裏的飯菜,此時內線電話忽然響起,齊非石要她再煮一杯咖啡進去,順便把便當盒收拾收拾。
又是咖啡?他還真是照三餐喝,愈忙喝愈多。泡好咖啡,她端進總裁辦公室,看到便當盒空空地躺在那兒,她彎身收拾,嘴巴不自覺問道:
“總裁中午都吃這個?”
“我不怎麼挑食,尤其忙起來時,吃得愈簡單愈好。有時和客戶有約,就在外面用餐。”齊非石以為她想問以後要幫他買什麼口味的午餐。
“不會膩嗎?”
齊非石把視線從電腦上移向方杜若。她是在關心他的飲食嗎?雖然她那張臉好奇的成分大過於關心。
“忙到連吃飯時間都沒有時,怎會有時間去管吃什麼。”
“為什麼要讓自己忙成這樣呢?工作重要,可是生活也很重要啊!”
如果只知道工作,而不懂得享受生活,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嗎?她覺得不合理,自然就把心中的念頭說出來。
“敢情是我讓你太閑,閑到讓你來和我討論乍餐吃什麼才叫作生活?”齊非石冷冷丟下一句。
方杜若一聽,趕緊住口。她是哪根筋不對,竟然和上司討論起“工作與生活”!她一邊走出辦公室,一面回道:
“我沒有很閑,現在是午休時間。”她總得澄清一下。
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齊非石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回到位子將沒吃完的便當分類回收,再拿出一個仿明朝青瓷小蓋碗,將蓋碗用水溫熱後,打開櫃子,拿出一個小茶罐,抓取一些“鐵觀音”放入碗內,再沖上熱水,蓋上碗蓋。
她坐在座位上,端起那杯茶輕啜一口。啊,寒冷的冬天,果然最適合來一杯鐵觀音。一入口,甘美醇厚的味道隨即散開,好溫暖的感受。淨雲茶館裏的茶,品質真不是蓋的。她閉上眼睛享受。思,喝茶是多麼雅致的一件事啊!
齊非石一打開門,就看見他的秘書在座位上端著一杯茶,閉著眼睛,一臉陶醉。他走到她座位前輕咳一聲,方杜若聞聲睜開眼,差點沒把手中的蓋碗摔破。她驚得將杯子放好,起立站好,準備聆聽總裁的交待。
“這些檔幫我轉交給各部門主管。”說著,便將一疊文件放在她桌上。他的眼睛瞄向那個青瓷蓋碗,脫口問道:
“你在喝什麼?”
“鐵觀音。”似乎怕他不懂,她又接著說:“茶。”
“老人茶?”齊非石一臉不可置信。現在茶不都進化成保特瓶裝了嗎?這位小姐還用傳統方法飲茶?
“什麼老人茶,是木柵正叢鐵觀音,臺灣茶。”切!淨雲聽了不吐血才怪,真是沒見識的傢伙。現在臺灣茶在國際上可是赫赫有名,不但各國觀光客爭相購買,彼岸高官也愛拿來當伴手禮。
瞧她那嗤之以鼻的模樣,他沒笑她老氣就不錯了,她竟敢瞧不起他!
他忍不住為自己辯駁一下:
“我知道什麼是鐵觀音,只是你還拿蓋碗來泡茶,不嫌麻煩?”會不會太沒效率了?
“好的茶就需要好的器具來襯托,如果可以,鐵觀音其實最適合用紫砂壺沖泡。”實在是中午休息時間不夠長,不然啊……
“你上班泡茶還這麼講究,會不會太悠哉了?”齊非石深怕她當真拿出一把壺來。
“我只在休息時間才泡來喝啊,而且咖啡和茶的功效相當。老闆,你一天喝個三、四杯都不算悠哉,我中午一小杯又算什麼?”她其實很想安份聽總裁訓話的,但要她不喝茶,那她一天的動力怎麼來呢?這個小小的自由權,說什麼她也要捍衛住。
尾牙那個在臺上拍賣叫喊的身影,似乎又出現在眼前了。齊非石臉帶慍色,眯起眼睛盯著她。她竟敢用這些狡辯言詞來堵住他的嘴!
方杜若有膽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卻沒有勇氣抬頭看人,只能頭低低地承受他淩厲的氣焰。
“挺會要嘴皮嘛!難怪尾牙可以在臺上演出拍賣秀。”他不悅地挑高眉,冷言諷刺道。
方杜若猛一抬頭,睜大眼不敢相信地瞪著齊非石。原來他真是因為尾牙的事才故意調她上來!看來她一直苦心變妝是對的,絕對不能讓他發現之前酒後亂吐的事件,因為他絕對是個會記恨的人。
果然,齊非石一走進辦公室,內線電話馬上響起,她接聽完當場垮下臉,認命地進去他辦公室抱出一大疊客戶交易資料。他竟然限她三天內建檔完畢!
到廿二樓代班已經半個多月了,除了偶爾幫齊非石跑腿買便當之外,工作量也增加不少。她每天得提早出門,又不能準時回家,忙碌得一點也不符合她悠哉生活的目標。
崔秘書之前安慰她總裁人很好,只有工作忙時會六親不認。問題是,齊非石幾乎都處於工作忙碌時,想當然,她的日子也就不會太好過。
廿二樓辦公室裏,常聽到齊總裁不滿的聲音,且經常是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例如咖啡煮得太淡。拜託,她是怕他空腹喝會得胃潰瘍:再不然就是找檔資料的速度太慢。她真的努力了,明明就是他自己沒有耐性;行程訂得少一點,他說她沒有效率;排得多一些,他又說趕不及會影響公司信譽。總之,他都有話說,這不得不讓方杜若懷疑,齊總裁對她有很大的成見。
齊非石承認自己對方杜若是有些不滿,但她的工作能力不佳嗎?倒也不至於,因為每次交待的事情她都能如期完成。是“如期”沒錯,該三日內完成,她不會延遲,但也絕不會提早,即便那只是個簡單的事務,她也要“如期”才會完成。說穿了,她就是不積極,完全不求表現。
所以他常有意無意找她碴,雖然他心中完全不承認。有時候他會故意刁難的將工作時間縮短,以往的秘書若無法順利完成工作時,通常會留下來加班,努力完成工作,以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
但她不會,她會直接告訴他,無法在這些時間內完成,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工作能力是否會遭到質疑。甚至,遇到可以晉升的機會,她也無心爭取。
“下個月有個關於營建業務方面的講習,主講人是國內外知名建設公司的負責人,聽說一票難求,主辦單位特地為我們公司預留五個名額,我想除了幾個相關主管外,你也去聽聽。”公司未來有意往營建業發展,身為秘書的她,有機會去見識也不錯。
她知道公司不久會設立營建業務子公司,但那時她已回到十六樓去了,她一點參加的意願都沒有。
“我?公司發展營建業時,崔秘書應該回來了,那個……”她自認自己很沒種,所以一對上齊非石那嚴厲的眼神,她就識相地閉上嘴。
他就是看不慣她這種消極的個性!難道她不想往上爬?哪有人有機會進修還不把握的!
“你不想去?”他語調沒什麼起伏,只冷冷地問道。
“我只是覺得,為了讓那張票更有用,還是讓別人去吧……”她很委婉地推辭。
“你這是什麼工作態度?一點都不積極!”他就是看不慣她這種個性,這樣怎麼在這個吃人的社會裏生存?
“全世界積極的人那麼多,就讓我安分地當個小螺絲釘吧。”不想功成名就難道有錯嗎?
這是什麼謬論!齊非石有些生氣,在他底下做事的人,沒有人可以這樣!
“真不曉得當初怎麼會是你上來!”
“那就要問你嘍!”不就是他下的人事命令嗎?話雖如此,但方杜若一開口就後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果然,齊非石冷著一張臉,哼了一聲。
對於自己開口向林主任要人上來廿二樓一事,齊非石事後也頗為訝異自己的衝動。他很少如此衝動行事,只是當林靖芳和他討論代理秘書一事時,他腦中竟然閃過尾牙念過的那個名字。
“反應這麼好,以後商場的談判可以派你去了。”他冷笑道,提出了她最不喜歡的事。
“老闆真幽默……哈哈……”大老闆生氣了!真沒風度,講不贏就來這招。她火速的離開現場。
身為秘書的她,還得幫總裁過濾電話。上午電話一堆,除了一些業務往來的大戶外,最特別的就是一通嬌美的聲音;若以聲音來想像其人,應該是位美麗又有氣質的女人。
對方聽得出來秘書換人了,這表示她之前還滿常打電話過來。她說告訴齊非石她姓宋他就會接聽電話,而齊非石也真的接了她的電話,還講了五分鐘,這對於一向重效率的老闆而言算久了。這名女子究竟是誰呢?
她雖然好奇,但忙碌的工作一下就讓她將心頭的疑惑拋到腦後。
總算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她幫老闆買了魚排便當,自己則享用著爸爸準備的便當。方家二老前天回來,昨天方承燾就上市場大肆採購,準備好好慰勞一下女兒被外食摧殘好一陣的腸胃,所以今天方杜若的便當可是色香味俱全。
她打開小布提包,將幾個保鮮盒一一取出,在茶水間拿出一個大瓷盤,把飯擺上去,再將主菜辣子雞鋪在前方,兩側各擺上小菜——燜苦瓜、辣炒三絲,還有一小堆芥藍菜。微波幾分鐘後,菜香四溢,再取出鹵了一天一夜、切成薄片的牛腱肉當開胃菜,開始享用午餐!
齊非石盯著電腦、吃著便當,腦中突然閃過方杜若之前“工作與生活”的言論。他倒不是對食物不挑,他也經常和客戶相約在五星級飯店,但飯局裏重要的是商機,食物反倒成了陪襯。
看了看便當裏的食物,他忽然沒了胃口,他有些好奇外頭的方杜若都吃些什麼。這實在有些不尋常,對於歷屆秘書,他只在乎她們的工作效率,從未關注其私人方面的問題,莫非是最近案子進行得太順利,讓他閑到無聊至此?
他有些煩躁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出辦公室。誰知一打開門,竟有陣陣香味傳來,而映入眼裏的,就是他的秘書桌前的那份大餐。
“為什麼你吃這個?”他有些吃味,她幫他買了普通便當,自己竟吃得如此美味!
“這是我自己帶的便當。”她馬上解釋道,一臉捍衛自己所有物的表情。
“你做的?”看不出來她這麼賢慧能幹。
“不是,但是是我帶來的。”哼,看他那瞧不起她的眼神。她廚藝是沒有老爸好啦,但從小耳濡目染,總是有些實力在,至少還能說得一口好菜來。
看她那防備的神情,齊非石點了點頭,轉身走回辦公室。
方杜若有些楞住,她還以為大老闆會出什麼招呢,真是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麼。管他的,繼續享受美食。
正當她這麼想時,齊非石又走了出來,還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右手多出一雙筷子,直接就往鹵牛腱一夾,送入口中。
“嗯……這牛腱肉很入味,肉質很有彈性。”說著又夾起一塊辣子雞放入口中,“這雞肉辣得真夠味。”
方杜若瞠目結舌。不會吧?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公司上下既崇拜又敬畏的總裁?是商業界中眼光獨到、行事俐落、菁英中的代表齊總裁?他根本是個強盜嘛!強搶民女……的食物,是個表裏不一的傢伙!
“再不吃,我就不客氣地連白飯都吃掉嘍,很下飯!”齊非石看了傻在一旁的方杜若,內心暗笑著。
他原本只是看不慣她獨享美食的神情,故意和她搶食,誰知這一吃還真停不下來。這些食物看似平常,卻道道入味,很有特色。
方杜若聞言,驚醒過來,回神一看,飯菜已少了一半。她無力阻止強盜,喔,不,是總裁的行動,只好加快嘴巴的速度,奮力搶食,結果這份午餐在兩人的努力下,很快就見底了。
“我明天也要吃這個。”齊非石起身笑說著。
什麼?笑那麼燦爛是怎樣?想用美男計迷昏她嗎?不可否認,大老闆真的是型男一枚,但這招只對外頭不知他邪惡一面的人有用,對她而言,哼哼,很抱歉,食物略勝一籌!
“這個外面沒賣。”方家出產,別無分號。
“那你負責帶來。”
“為什麼?”他以為她有求必應啊!
“因為是你說工作重要,生活也很重要。所以親愛的秘書,請你照顧好老闆的生活。”他拿她之前的話堵她,一臉要賴。
該死!她一時無言,只能睜大眼瞪著他。
“如果你能把那副粗框眼鏡拿下來,眼神會比較有殺傷力。”他老覺得她的神情和她那一身打扮很不搭。
要你管!她氣得將臉撇向一旁,幼稚的行為一點也不符合那身幹練的套裝。
“明天份量要多些,不然我怕你會餓著了。”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完整的份量,如果不夠,他會吃掉她那一份。
看了眼那張惱怒的臉,齊非石又補了一句:
“幫我煮杯熱咖啡進來。”說完便轉身走回辦公室。
和秘書鬥了下嘴,原先的煩躁感竟然不見了。想不到秘書也有這種功效,那為什麼之前他都不會想和她們鬥嘴呢?他之前和秘書少有非公事上的交談,為何這個方杜若會引發他想和她鬥嘴呢?
方杜若覺得自己超好的修養快破功了。就因為尾牙上的拍賣,她就得忍受這個惡魔的欺壓?可悲哀的是,氣歸氣,她還是得認命地起身幫他煮咖啡。唉……
也罷。當然,她順便幫自己泡上一杯老普洱,順順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19:00
第三章
結果從那天起,只要齊非石中午沒有約會,方杜若便會幫他帶便當。
她告訴爸爸,公司有位工讀生家境清寒,所以她想幫忙他帶便當,以減輕他的負擔。方承燾本就樂於助人,於是她每天享用著自家便當的同時,齊非石也和她享用著同樣的美食。
這也就罷了,只是不知何時開始,大老闆竟然會準時到她桌子前方報到,與她一起吃著午餐。
“為什麼你的胡椒蝦比我多一隻?”說著便夾了只方杜若盤裏的胡椒蝦放入自己口中。
“因為我愛吃蝦子啊!”來不及搶回自己的“愛蝦”,她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拜託,吃白食的人還計較?他的白飯也比她多呀!
“我也愛吃蝦子,還有牛肉——”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很抱歉,我爸爸只在乎她女兒愛吃什麼。”誰管他愛吃什麼啊!
“這些是你爸爸煮的?”齊非石一愣,他一直以為是她媽媽做的呢。
“是啊!”方杜若得意的抬高下巴。
這時原本要走進自己辦公室的兩位特助——朱得揚與章浩霖,聽到隔壁傳來細碎的交談聲,有些好奇午休時刻是誰來造訪,於是決定一探究竟。當他們看見齊非石竟和他的秘書在搶食,且心情看起來還挺愉悅時,他們不禁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盯著。這是他們那個雷厲風行的齊老大嗎?
“還看?眼珠子快掉出來了!”齊非石犀利的眼神掃向在外頭探頭探腦的兩個人。看他們倆那一臉呆相,說他們是齊拓的“決策雙英”,誰會相信?
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方杜若看到兩位特助尷尬又好奇地走了過來,她忙點頭打招呼。
上來代班快一個月了,她和兩位特助只打過幾次照面,這兩個人比老闆還像老闆——上下班時間不一定。他們的辦公室雖和總裁相鄰,但只偶爾會過來商議要事。
方杜若雖然有些好奇他們三人的關係,但僅止於此,和己身無關的事不會主動打探,說她尊重個人隱私也好,說她無心亦可,因為“有心”實在是件累人的事。
“老大,吃飯啊?”朱得揚故意問道。
“看起來好像不錯。”工作時一向不注重吃的學長,此刻竟然津津有味地享受著,還與秘書同桌共食,章浩霖心中不禁有些納悶。
“你們兩個最近是太閑了嗎?還管起我吃飯的事。”齊非石睨著兩位好友兼事業幫手。
他明白他們心中的訝異,但對於此事,他無法解釋什麼,因為連他也說不清為何午餐會演變成如此。可能是方爸爸的手藝卓絕,令人無法抗拒吧。
兩位特助聞言,互看了一眼,看來老大不太歡迎他們。是因為這位代理秘書的關係嗎?齊非石一向不吃窩邊草,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也是個工作至上的人,他需要的不是花瓶,而是細心能幹、工作能力強的秘書,因此,他從不和秘書扯上感情。
難道這位代理秘書竟打破老大的原則?兩人又盯著方杜若打量一番。
這個……嗯……瞧她那身打扮穿著……除非老大口味大變。
看到兩人奇怪的眼神,齊非石怎會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一個冷厲的眼神射過去,語調卻仍是淡淡地、慵懶地:
“南非政府有意與我們合作採礦……”
“老大,我上海那個案子還在進行中,已跟張老闆約好連線……啊,時間快到了,我先回辦公室準備了。”朱得揚刻意看了看手錶,不待齊非石反應,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我越南的開發案才剛起步,快忙死了……”章浩霖搖著頭走回辦公室,好像方才的事都沒發生過似。
方杜若一臉愕然。這些人也轉變得太迅速了吧?誰知她一回神,最後一隻胡椒蝦正被齊非石放入口中,她只來得及哀呼一聲,抬頭怒瞪著他。
“我看你停下來,以為你不吃了,怕浪費食物。”他竟然一臉無辜地說道。
“那我還得感謝你嘍?”方杜若氣得鼓起腮幫子,咬牙切齒地回道。
沒想到齊非石聽到她諷刺的話語,沒有任何羞愧之意,還笑容燦爛地點點頭。
沒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一個大男人裝什麼無辜可愛,以為自己是少男青春偶像嗎?切!方杜若鄙夷地睇了他一眼,卻無奈地發現,這個男人的笑容真的具有殺傷力,性感程度百分百。
糟糕!她可別敗在他的美色之下。
看著她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失神,一下子又驚慌失措,一張臉透露出太多訊息,完全藏不住情緒。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去親近她的原因吧。每次看到她,他總會想去招惹她,這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啊。
“麻煩你收拾一下,再幫我煮杯咖啡吧!”
他大老闆吃完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她這個下屬只能認命的做著小妹的工作。唉,誰叫她是吃人頭路的。
齊非石進辦公室前,不忘提醒她備齊下午開會要用的資料。她怎麼敢忘,這些資料可是她昨天花了一整個下午才完成的。
收拾完,她幫總裁煮了杯黑咖啡,也為自己泡了一杯鐵觀音,為下午的會議儲備一些能量。
在廿樓的大會議室內,各部門主管陸續就坐,趁著會議還沒開始、總裁還沒到之前,大家互相吐著苦水,仿佛說得愈辛苦可憐,就表示自己愈為公司、愈犧牲。而秘書室的幾個行政秘書則在一旁張羅著。
兩點整,齊非石和方杜若走進會議室,眾人趕緊閉上嘴,正襟危坐。
齊總裁雖然年輕,卻有一股迫人的威嚴。四年前,他剛進“齊拓集團”時,一些老董事和資深主管本來是想看好戲的,但一年之後,大家看到年終業績報表後,全轉為佩服與支持。畢竟數字會說話,能為公司賺進大把鈔票,誰還有話說?所以兩年前,老總裁齊煥便將權力移交出來,從此不再過問公司的事。
齊非石一坐定,會議便開始。
秘書室的小姐們在退出會議室前,都下約而同地望向方杜若,其中有羡慕的、嫉妒的、鼓勵的、同情的……而坐在總裁身旁的她一一接收到,心中則暗自祈求會議能順利進行。
自從她擔任代理秘書後,參加過幾次大小會議,只要會議順利進行,總裁心情愉悅,身為秘書的她自然好過;相反的,若是會議進行不順利,討論不出最後方案,齊非石這個工作狂熱份子是不可能放任它懸在那裏的。既然老闆如此積極,身為下屬的她也只能加班相挺,而加班向來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一件事。
或許是她的祈禱老天聽到了,今天的會議出奇的順利。她看了下右手邊的總裁,發現他臉部線條漸趨柔軟,看來心情應該不錯。
她手裏忙著打會議記錄,心裏則盤算著接下來的周休二日要如何優閑度過。是去淨雲的茶館泡上一天?還是在家裏的楊楊米上滾來滾去?對了,前些天才去書店買了一本最愛的偵探小說,一直沒時間好好讀它,剛好,明天可以泡三亞茶,讓自己好好沉溺在那推理、暴力、人性貪婪與生命無奈的劇情中。
雖然心裏陶醉在明日的休假計畫中,但表面上她仍是個戰戰兢兢的小秘書。只要安份做好自己的工作,在座的主管們是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的,所以她很放心地躲在總裁左後方,安份地做個隱形秘書。
忽然,一種不安威朝她襲來,令她打了個寒顫。她抬頭一探,沒有任何眼光望向她,那麼剛剛那不安是來自於哪里?
會議順利進行讓齊非石心情放鬆,最後一位主管報告時,他有些傭懶地往椅背一靠,突然感受到一股輕鬆的氣息。他並未轉頭看,只以眼角餘光往左後方一瞄,雖然她神色嚴謹,但那帶笑的眼底卻洩露了她的輕鬆。
為此,他有些小小的不悅,眉頭不自覺地輕蹙起。
會議終於接近尾聲,比預期的時間快半小時結束。就在大夥以為即將結束而準備起身舒展筋骨時,齊非石竟開口道:
“下週二,‘齊石建設’的主管會過來討論未來營運方針,既然還有半小時才五點,不如我們先看看資料,讓大家有些建議和想法。”齊非石轉頭對方杜若說:“方秘書,麻煩你將資料簡報播放出來。”
方杜若一聽,頭皮頓時發麻。
那份資料齊非石是前天交給她的,要她在下週一前整理成簡報mail給各部門主管,下週二開會時要用。她心想是下周的事,就先擱著,準備下週一再來處理,沒想到他竟然現在就要用!她驚愕得睜大眼,無措地望著齊非石。
齊非石則是冷厲的看著她。
現場頓時一片靜默。有些人還狀況外,四處張望著;有些人則害怕總裁會暴怒發飆,擔心自己會被掃到颱風尾;更有些人以看死刑犯的眼神盯著她,深表同情。
林靖芳則是擔憂的望著她,因為總裁對於犯錯的下屬從不寬待。
一股怒氣湧上,敢情他的秘書沒有將資料整理成簡報?他可是交給她兩天了,這樣的工作效率太糟糕了!在他底下工作,她竟敢混水摸魚!
原想好好訓她一頓,但在看到她失措無助的水眸時,他卻又將話吞了回去。而對於自己這樣奇異的反應,讓他原本不悅的情緒更是加劇。
“會議到此結束,資料下周再討論!”他寒著一張臉宣佈,說完,起身走人,完全不理會會議室眾人的反應。
他非常生氣,方杜若知道。一向以工作為主、積極重效率的他,怎能容許工作不在他的掌控中,何況還是在眾主管面前。可他竟然沒有當場斥駡她,這讓她有些感激。如果在眾人面前受責駡,她那薄得不堪一擊的臉皮該如何承受呢?
但她也有氣,明明是下週一的事,他怎能怪她辦事不力呢?只因為他心血來潮,身為秘書的她就得全力配合?
看見他步出會議室,她趕緊收拾資料、關上筆電,行經林靖芳時,她用力握了下她的手,給她一些鼓勵和勇氣,她微笑點點頭,快步跟上他。
上了廿二樓,齊非石已等在那兒了。她一踏入辦公室,他便將她桌上那份資料甩在她面前。
“這份資料我前天就給你了吧?”齊非石平平的音調聽不出喜怒哀樂,但卻比破口大駡更令人害怕。
“嗯。”方杜若不敢看他那狂怒想吃人的眼神,只能低頭看著地面。
“為什麼資料還沒整理歸檔?”
“你說下周再傳給各主管……”不小心抬眼看到他寒著一張臉,她愈說愈小聲。
“所以你就打算下周再處理?這兩天有很忙嗎?你是怎麼做事的?事情一定要拖到最後嗎?會議本來就有機動性,身為秘書就得負責一切的資料提供,無法達成就是失職的表現。”他完全無法接受她這種消極的做事態度,且打從心底認為這是偷懶的藉口。
“我以後會改進。”她小心翼翼地回道,深怕又激怒總裁。
“我不希望在我底下工作的員工,給人一種摸魚打混的印象,請你好好注意自己的工作態度。”齊非石看她那謹慎小心的模樣,怒氣也就去了一半。
可方杜若聽了卻有些不悅。她雖不是積極努力型的員工,但一定會將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說她打混也太超過了吧!再說她早就說她不適合上來代理總裁秘書,是誰堅持要她上來的?想到自己被迫“升職”一事,她覺得又委屈又氣惱。
“怎樣?有什麼話要說嗎?”原以為她因為做錯事而乖乖在聽訓,沒想到她眼底竟透出一絲惱怒。犯錯的人是她,她竟然還敢不高興?
“沒有。”她承認自己孬,只好自我安慰道:再一個月崔秘書就回來了。
“今天下班前把這份資料整理好,mail到我的信箱。”他將資料丟在她桌上,轉身走進辦公室。
方杜若抬頭看了眼掛鐘,五點整,再半小時就要下班了,怎麼弄得完?齊非石擺明就是要她加班嘛!這些資料明明就可以下週一再處理的,他絕對是故意的!但又能如何呢?她認命的坐回位子上,開始努力工作,希望可以早些回家。接下來周休二日,她要將這些烏煙瘴氣的鳥事丟到腦後,好好休假去。
她才一打開電腦,齊非石就走出辦公室。
“我有事先離開,今天不會再進來了。”說完,沒看她一眼就離開了。
方杜若挑了挑眉。真難得,這個工作狂竟然會早退。
雖然上班時間是早上八點半到晚上五點半,而總裁也不受此限,但他很少九點之後才來上班,而下班更是難得準時,更別說是早退了。
而今天他竟然早退,且說不再回公司,真是希罕哪!
總裁出去不到十分鐘,電話便響起,方杜若接起電話問道:
“‘齊拓’你好。”聲音清脆悅耳,這是秘書接聽電話必備的條件。
“齊非石在嗎?”對方是個聲音渾厚的老先生,且這聲音方杜若覺得有些熟悉。
“請問您哪里找?”對方直接喚總裁名諱,想必兩人是熟識的吧,但身為秘書,有必要幫老闆篩選電話。
“你是新來的秘書嗎?”對方好奇的探問。
“嗄?”愣了下,方杜若才接著回道:“我是代理秘書。”
“代理秘書?我怎麼覺得你的聲音有些熟悉?”老先生一邊思索著。
“我也覺得您的聲音有些熟呢。”莫非他們之前有交談過?
“小姐叫什麼名字?”
“方杜若。方正的方,杜甫的杜,若有所思的若。”她公式化地介紹自己。
“方杜若……好名字。”老人家由衷稱讚著。
“謝謝!”對方或許是客套,但她也認為自己的名字很好,因為那是來自于父親最愛的一篇文章。
“請問您是哪位?”有點扯遠了,都忘了問對方是誰。
“我叫齊煥。”原以為報上大名對方就會認得自己,沒想到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於是他又補上一句,“齊非石的爺爺。”
“總裁的爺爺?”她不知總裁有爺爺,其實她對於齊非石的私事知道得很少。
“不用叫他來聽了,幫我提醒他,要他記得去接機,宋小姐六點到。”
“好的。”道聲再見,掛上電話。
原來是去接宋湘琦小姐。她是他的女友吧?這事在公司也是個大八卦。齊非石可說是外貌、身家背景皆出色的富家子弟,雖然他不像有些企業家第二代會到處拈花惹草,但也曾和幾位模特兒傳出緋聞過,只是對此他一概不回應。
但據說這位宋小姐的家世人品外貌皆是一時之選,也因此總裁對她是特別的。至於是怎樣的特別法,由於眾說紛紜,她也不是很清楚。
方杜若忍不住朝總裁辦公室那扇門瞪去。他大老闆約會去,卻硬要她在週五夜晚加班,真是太沒人性了!啊,不管了,還是趕緊把資料處理完吧。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將最後一頁簡報完成時,她的手機響了。她忙著從包包裏翻找出手機,看見是家裏打來的,才想到她忘了打電話回去。
“喂!”
“小若,怎麼還沒回來?”方承燾問道。
方家還算開放,小孩廿歲後就沒有什麼門禁時間了,只是晚回家還是得報備一聲。尤其平常方杜若都會固定回家吃晚餐,所以碰到加班或和朋友有約,她都會主動告知家裏。
“爸,我忘了打電話回去了,我今天要加班啦。”
“到幾點啊?吃晚飯了沒?”最近女兒常加班,方承燾有些心疼。
“快好了……”方杜若抬頭看了一下時鐘,七點四十分。“我待會回去再吃。”
“老爸幫你留了些菜,你先去忙吧。”
“嗯,我待會就回去。”掛了電話,方杜若趕緊將東西收一收,關燈,走人。
一走出“齊拓集團”大樓,一陣冷風吹來。三月中了,臺北還是冷得不得了,不是春天了嗎?把脖子上的圍巾拉緊一些,快步往捷運站走去。
送宋湘琦回家後,齊非石一個回轉,準備開車回家。
宋湘琦的父親是營建業界的大老——宋君力,他很欣賞齊非石的生意頭腦和行事風格,當然,齊家雄厚的家世背景更是一大誘因,兩家若能結為親家,絕對能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雖說齊家並不需要藉此來增加財力,但齊煥一心希望齊非石能快為齊家傳一不接代,所以對於宋君力的熱絡,倒也樂見其成。
齊非石明白宋君力的想法,對於這樣的安排也不排斥。雖說他並不急著結婚,但宋湘琦是個才貌兼具的女子,在工作上的表現也十分亮眼,如果真的需要一個妻子,那她會是不錯的人選。
宋湘琦到美國出差兩周,今天搭機回來。宋君力一心湊合兩人,當然想盡辦法要他去接機。想想他也許久未見到她,他便答應去接機。兩人到達臺北已七點多,體諒她長途飛行的勞累,他先將她送回家,兩人約好隔天再聚。
他和宋湘琦認識半年,兩人並沒有狂熱的愛戀,即使相隔兩地,也不會思念對方;小別再聚,也沒有想緊擁對方的激情。這是愛情嗎?或許是,或許不是,但他這個三十二歲的男人,早就沒有那種愛戀浪漫的憧憬了。
車子停在轉彎處等紅燈,齊非石手指敲打著方向盤,心裏想著他是要直行回家,還是轉彎回公司一趟呢?
他在盛怒之下離開公司,對於秘書的行為,本來是愈想愈氣,誰知這會兒竟有些猶豫了。
他讓方杜若留下來加班是為了懲罰她辦事不力、開會時竟敢心有旁騖。但轉而一想,若非他臨時要求,她那些資料在下週一完成,好像也不算延誤工作,那,他讓她加班是否有些嚴苛?
他很少,甚至可以說從來沒有這樣過,因為責備一個員工而心緒起伏不定。身為集團總裁的他,一向明斷果決,即便罵了員工又如何?想想,“齊拓”裏被他罵過的主管不知有多少,而她方杜若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讓他如此煩心?
莫非是吃人嘴軟?他吃了幾次她帶來的便當,便嘴軟心也軟了嗎?想他齊非石何曾心軟過?他決定下周開始不吃她帶來的便當了。
心裏雖然這麼想,但綠燈一亮,他還是往公司的方向彎過去。
到了公司樓下,看了看手錶,七點五十分。他搭電梯直達廿一樓,電梯門一打開,一片暗黑,只有幾盞安全照明燈亮著,這表示整層樓都沒有人了,就連他的兩位特助也下班了。
他走到自己辦公室,刷了辨識卡,開門進去,把燈打開。才八點不到就定人了,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他打開自己的電腦,在信箱裏看到了方杜若寄給他的簡報資料,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原來她的工作效率也可以這麼高。不急著看,他又將電腦關機,走出辦公室。
正準備關燈離開時,忽然發現她桌上有一支話機,他拿起來一看,是方杜若的手機。
他把手機放回桌上,心想下週一上班她就會發現了吧。轉身準備離去,又回頭看了一下,想了幾秒,最後將手機拿起,走回辦公室取出方杜若的檔案資料,記下她家裏的住址。
他在開車前往方家的途中,為自己的反常行為想了無數個理由。
約莫廿分鐘後,他來到一條幽靜的街道,街道旁種植了幾棵大樹,但天色太暗,他看不清楚是什麼樹。終於找到了方杜若家的巷子,他將車子停在巷於口,下車步行,停在九號門牌前。
眼前是一棟兩層樓的改良日式房屋,圍牆上稀稀疏疏攀爬了一些植物,前面有個稱不上庭院的小空間,想不到臺北近郊還有這般清幽雅致的房屋。
他四處望了下,發現這個巷弄裏,除了這戶人家外,還有二、三戶也是這種日式建築。周遭傳來淡淡的花香味,將整個環境襯托得更為和諧舒適。
他按了門鈐,不一會兒就有人出來應門。
“誰啊?”一個斯文的男聲問道。
“我找方杜若,我是她……的同事。”說自己是總裁,好像有些怪異。
“小若的同事啊!”隨著聲音響起,大門也打了開來,一位年約六十、身形瘦高的老先生滿臉笑意地招呼著:“來!進來坐。”
“嗯……不用了,我只是……”齊非石本想將手機交還後就離開,誰知他話還沒說完,方承燾就拉著他走到玄關處,還邊說:
“不要客氣,進來坐坐,小若應該出來了吧。”說完,又轉頭朝著屋內喊著:
“小若,你同事來找你!”
齊非石正想推辭時,卻看見有位女子走下樓,似乎是剛洗完澡,手裏還拿著毛巾擦拭著頭髮,身上穿著長袖合身運動棉T跟休閒褲,腿看起來很修長。
女子將毛巾掛在脖子上,奇怪地道:
“怎麼會有同事來找我呢?”
一聽到她的聲音,齊非石整個人楞住。眼前這女子是方杜若?
剛洗過的短髮微貼在她小巧的臉蛋旁,有幾根不安分的翹著,讓她看起來靈巧動人。那白皙的皮膚配上秀氣的五官,這組合雖非絕世美人,卻也算是清麗可人,怎樣都和公司那位身穿套裝、梳著整齊油頭、滿臉不透氣厚粉、戴著粗黑框眼鏡的方杜若連不起來。
方杜若走到玄關處,好奇一看,想知道是哪個同事來找她。一看到齊非石,她倒吸一口氣,驚訝得用兩手搗住嘴巴,呆楞在原地。
被駭住的大腦完全無法正常運作,她只是一直反覆的想著:她是在作夢吧?且還是個惡夢,否則大老闆怎麼會出現在她家呢?她該怎麼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19:31
第四章
“啊——”
她看到齊非石的刹那,幾乎忘了要呼吸,好不容易回過神,大叫一聲,然後有如怪獸在後方追她般地沖進屋內。
“小若,你發什麼神經!”屋內走出一位美麗的婦人,她看到齊非石時,疑惑地看向方承燾。
“他是小若的同事。”對於方杜若與齊非石剛才的互動,方承燾也很感興趣。
“我們小若在家裏和公司不太一樣吧?真不知道你們公司幹嘛要規定那樣穿。”對於女兒的長相,方承燾可是很有信心。小若不過是換個工作,竟然就得穿得那麼八股老氣,為此,他還小小地抱怨了下。
齊非石心裏納悶著,“齊拓”何時有這樣的規定?方杜若的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
“我們是小若的父母,不知……”林靖苓禮貌地自我介紹,對於小若同事的來訪也頗為好奇。
小若人緣雖然不錯,卻不是個八面玲瓏的交際能手,可以讓她深交到往來家裏的朋友就那麼幾個,而那幾個裏面,他們也只看過唐朔宇一個男生,且他也只來過幾次,都是和她那群高中死黨一起出現的。
至於她大學交往的男朋友,也只到過家裏一次,所以齊非石的出現讓他們很威興趣,也想知道他來訪是所為何事。
“小若的手機掉在公司,我怕她找不到,順路幫她送過來。”他很自然地也跟著他們叫她“小若”,說著便從口袋裏拿出方杜若的手機。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還讓你走這一趟路,謝謝你啊!”林靖苓忙接下手機,隨即轉身朝屋內大喊:
“方杜若,你出來!”這丫頭也太不像話了,人家特地幫她把手機送回來,她卻躲在裏面不見人,禮貌都到哪去了。
不一會兒,方杜若才不情願地緩慢走出來。
“你也剛下班嗎?吃了沒?我幫小若留了些菜,要不要一塊兒吃?”
方承燾熱心的問著齊非石。
齊非石本想拒絕,他並不習慣在別人家吃飯,但看到方杜若在一旁嫌惡地猛搖頭,他在心裏暗笑著,並當下做了決定:
“如果不打擾的話。”他客氣地回道。
“太打擾了!”
“不會,怎麼會呢?”
方杜若和方承燾的聲音同時響起。
林靖苓瞪了方杜若一眼,不解女兒為何會這麼沒禮貌,為了化解尷尬,她熱心地拉著齊非石進屋。
“別站著,快進來坐。”
齊非石脫下皮鞋,穿上林靖苓遞來的拖鞋,走到方杜若身旁,笑看著她,卻意外發現她沒有穿拖鞋;那雙小腳踩在深色木頭地板上,竟有種純真的美感。
“小若,帶這位……”方承燾看了下齊非石。說了這麼多,他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我姓齊,齊非石,伯父叫我非石就行了。”
“小若,帶非石去用餐。”
雖然不情願,方杜若還是領著齊非石走到後方的一間小和室,推開木門,楊楊米上放著一張方桌,桌上擺了幾道用小盤子盛裝的菜肴。有蒜苗臘肉、燜苦瓜、銀芽炒肉絲等家常菜,看起來美味又下飯;其中還有一道蔥烤鯽魚,看起來就令人垂涎三尺。
但更令齊非石驚喜的是,和室另一邊有一個木板長廊,長廊外就是剛才在外面看不清楚的庭院。
院子雖不大,但整理得很好,有一棵高大的樹,樹上開了許多小白花,地上則種植了些花草和蔬菜:靠近圍牆邊立了幾根長竹片,上頭攀爬著兩、三株番茄,隱約可見幾顆尚未成熟、綠中帶紅的小蕃茄呢。
方杜若拿了副碗筷擺在他面前,坐在他對面,逕自吃起晚餐來。
“你家真的是處處充滿驚奇,現代人很少有這種閒情逸致了。”齊非石指著外面的景色,由衷讚歎著。
齊家大宅位於陽明山附近,占地數百坪,雖有庭院、游泳池,但空有華麗,少了那麼點巧思。而他在市區的住處則有六、七十坪,裏頭豪華便利的設計,除了保護個人隱私外,結合了建築與藝術的美,但卻沒有此處令人輕鬆舒坦。
方杜若以為他會開口問她裝扮上的改變,但齊非石卻連問都沒有問,難不成他覺得沒什麼差別?
這怎麼可能?還是總裁的眼睛有問題?
“這是我父親的興趣。他退休後更是努力發揮所長,附近鄰居有時還會過來請教他植栽的問題呢!”說到父親,方杜若一臉驕傲。
“你和你父親的咸情一定很好。”看她那驕傲的模樣,竟有些吸引人。不知為何,他希望自己在她心中也能有如此份量:希望她談起他時,也能如此驕傲……
“對呀,我爸最疼我了。”方杜若笑得雙眼都快眯成一直線了,她開心地問道:
“那總裁跟父親感情好不好啊?”才一開口,她就後悔了,她什麼時候變得會這般關心他人的私生活?
齊非石放下手中的筷子,深邃的黑眸直盯著她,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讓方杜若有些坐立難安,好一會才開口道:
“我父母在我十歲時就過世了。”
齊非石的父母在他十歲那年出國旅遊,結果發生車禍身亡。這事在“齊拓”不算秘密,但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而方杜若才進公司三個多月,加上她不愛探人隱私,因此根本不知道此事。
“噢,不好意思。”方杜若抱歉地望著齊非石,心裏不禁有些發疼。
十歲正是需要父母呵護的年紀,失去雙親的哀慟,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沒有關係,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難過心疼的神情,竟讓齊非石有些感動。他甩甩頭,想將這些有的沒的感受全甩掉;一定是這裏的氛圍,讓他多愁善感了起來。
齊非石趕緊轉換話題,“這個房子是……”
“這一區以前是爸爸學校的宿舍,十幾年前學校把這些房地賣出,優先開放給學校老師購買,爸爸一直很喜歡這兒的環境,便想辦法把這房子買了下來。這條巷子有好幾戶都是原本住在宿舍的老師們買下的。”雖然在買屋的初期,父母親背負不小的經濟壓力,但父親的決定是對的,這裏的居住環境很好,鄰居也都相處和睦。
“那棵開花的樹是什麼?”他指著院裏那棵樹問道。
“那是流蘇。很美的名字吧?別看我爸那樣,他可是個既務實又浪漫的人。”爸爸說流蘇開著白色的花,就如同張愛玲小說裏的女主角。
“原來這就是白色流蘇花!白流蘇,《傾城之戀》的女主角。”齊非石磁性的嗓音在夜裏響起,聲音不大,卻令方杜若震撼不已。
看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仿佛他是外星人似的,齊非石好氣又好笑地輕捏了下她的臉頰。
“你這是什麼表情?”
方杜若訝異自己並沒有對他的親昵舉動感到不適,反倒有絲莫名的悸動。為了擺脫心中的不安,她故意誇張的說著:
“想不到渾身充滿商業氣息的齊大總裁,也知道張愛玲的小說?搞不好總裁年輕時還是個文藝青年呢。”
“怎樣,不敢小看我了吧?”齊非石也順著她玩笑的回道。
其實他也有些訝異自己方才的舉動;他雖非聖人君子,但也不是會對女孩子太隨便的人,可剛才捏她臉頰的舉動,竟自然到像是理所當然一般。她皮膚的美好觸感,此刻還停留在他指尖,久久未散。
“我只是個小小的秘書耶,哪敢看不起你這個大老闆。”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她訝然問道:
“老闆不是說今天不回公司了?”
“我突然想起有東西沒拿,所以又折回公司。”他只能隨意編個理由,因為他自己也無法解釋他會折回公司的原因。
“總裁爺爺有打電話來公司,要你記得去接宋小姐。不過是六點的飛機,你應該接了吧?”她轉達齊煥的話,並探試地問了下他接到人沒。
“現在是下班時間,你那麼想當廿四小時隨時待命的貼身秘書嗎?別談公事了。”他覺得在這個優閑的空間裏,不該談這些。
“宋小姐也算公事嗎?”她只敢在嘴裏低聲咕噥著。
齊非石挑眉,聽不清楚她嘴裏喃念著什麼。
“沒事啦!吃飽了嗎?”看見齊非石點點頭,她起身想收拾桌上的餐具,但齊非石卻先她一步動手收拾。
“已經讓你們招待了,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你收拾呢。”看見方杜若一臉不可思議,齊非石笑了笑。
很多人都以為他必定事事有人妥善服侍,卻不知他在國外求學那幾年凡事皆自己來,絕不假他人之手。這也是齊家的教育方式,培養接班人獨立自主的個性。
“算你有良心!”看著他端著碗盤的高大背影,方杜若不禁心情大好,嘴愈咧開,久久無法收回。
本想好好監督齊非石有無將碗盤洗乾淨,沒想到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林靖苓看到齊非石端著碗盤走進廚房,趕緊叫他放在水槽就好,還不忘給方杜若一記白眼。
兩人走到了客廳,看見方承燾正在燒水準備泡茶。
“非石,時間還早,要不要喝杯茶再回去?”說著就遞了杯茶過去。
“爸,他不喝茶……”只喝咖啡。方杜若話還沒說完,身旁的齊非石已經大方地在方承燾對面坐下。
“好啊!伯父在泡什麼茶?”齊非石端起茶杯,看見裏頭的茶湯較一般茶來得深些。
方杜若睨了他一眼。表裏不一的傢伙!明明只喝咖啡的人,學人家喝什麼茶!
“鐵觀音。晚上還是喝些熟茶,比較不刺激。”年紀大了,不能攝取太多咖啡因了。
“木柵正叢鐵觀音?”
“是啊!你也知道啊?現在正叢鐵觀音很少嘍,有時候還買不到。市面上很多產品都魚目混珠,欺騙不懂的人。”方承燾像是遇到知音似威慨地說著。
他哪會知道什麼是木柵正叢鐵觀音,還不是從她這邊得知的!方杜若鄙夷地睇了齊非石一眼,但因不忍壞了方承燾的雅興,還是忍著沒拆穿齊非石。
“我其實不太懂茶,但這茶喝起來很順口。”齊非石將自己的感受如實說出。
“不必懂茶,只要懂得喝就好了。”
“沒錯,喝茶本身就是一種享受。”齊非石贊同道。
“哈哈……說得好!”方承燾拍拍齊非石的肩膀。
方杜若看著這一幕,心中竟有些感動。自從哥哥去美國後,父親很少遇見談話如此投機的晚輩。她和父親感情雖然好,但女兒和兒子畢竟還是有些不同。
她又偷偷瞄了他一眼。想不到平日傲慢、自大的總裁,竟然能和父親相處融洽,她不免對他另眼相看。
一會兒,林靖苓端了一碟小點心出來。
“這是你方伯父做的核棗糕,嘗嘗看。”
齊非石拿了一塊放入口中。嗯,棗泥的濃郁與核桃的酥脆,真是說不出的對味。
“伯父怎麼這麼厲害,飯菜是色香味俱全,連點心也做得如此美味。”齊非石對方承燾的廚藝佩服得五體投地。
“興趣而已。你如果愛吃的話,我叫小若也幫你帶個便當。”方承燾可高興有人愛吃他煮的東西。
“小若有幫我……唔!”他的小腿突然受到一擊,他望向踢他的兇手。
“爸,便當很重耶!”為了掩飾心虛,方杜若撒嬌道。
“小若有幫你們公司一位工讀生帶便當,再多帶一個應該還好吧……”
“爸!”方杜若的臉瞬間脹紅,不敢看向齊非石。
齊非石看著心虛不已的方杜若,總算知道她剛才為何要踢他一腳了,原來是怕謊言被拆穿啊!
“伯父,不用麻煩了,我在公司常跑外面……”聽他這麼說,方杜若才放下心,算他有良心。可齊非石接下來的話,卻令她氣絕。
“我如果想吃,就隨時來叨擾你們。”
“說什麼叨擾,歡迎都來不及呢!”方承燾開心地說著。
“那我就不客氣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說著他站了起來,方承燾也起身準備要送客,但他連忙道:
“伯父,你別客氣了!”
“小若,你送非石出門吧!”林靖苓用眼神示意還一派悠哉坐在椅子上的女兒。方杜若只好乖乖地起身,送齊非石出去。
兩人走到玄關處,齊非石坐下來穿鞋,好笑地睇著方杜若。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是個工讀生。”
“有的吃,你就別在意那麼多了!”她有些耍賴地回道,臉皮不由自主的泛起紅暈。
他穿好鞋,起身看著她,那正經真誠的神情,讓她有些不適應。
“謝謝!”他誠心地道謝,今晚他真的很快樂。
他常是一個人在家,因為工作忙碌,休假時間也多與公事為伍,少有如此悠閒時光。而回老宅,也多半是和爺爺討論公司營運,不然就是應付爺爺的“逼婚宣言”,爺孫倆已好久沒有真心交談過了。是沒時間嗎?還是他已不知如何跟親人相處了?
難得看到他如此真誠又感性,方杜若不知該作何回應,只能笑著搖搖頭,與他定出大門。
“你很幸福!”齊非石由衷地說道。
“我知道。”她笑容滿面地說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幸福的,所以也很珍惜所擁有的。
“再見!”齊非石向她揮揮手,轉身離開。
“下週一見!”方杜若對著他的背影揮揮手。忽然,他停下腳步,頭沒有回地丟下一句話:
“下周開始,不可以化濃妝上班,也不准再戴那副眼鏡。”說完,沒等方杜若反應,逕自走了。
方杜若聽了,楞在原地。原來他的眼睛沒問題啊!那她以後可以不用再偽裝去上班嘍?想著,她嘴角不自覺向上揚,哼著歌曲轉身入內。
星期一早晨,久未出現的太陽難得露臉了,讓初春中多了一絲暖意,方杜若比平常多睡了廿分鐘,簡單梳洗後,她把那頭俏麗短髮隨意抓了抓,白淨的臉上只畫上粉色口紅,身上還是穿著那套素色套裝。走下樓時,方承燾已經買好早餐回來了,她坐下吃起饅頭夾蛋,方父抬眼看了看她。
“你們公司不用再那樣打扮了啊?這樣才對嘛!”哪有公司那樣規定的嘛。
方杜若只能傻笑,因為公司本來就沒有管過他們的穿著,只規定不能穿牛仔褲。偏偏她別的沒有,牛仔褲最多。
“你也別只穿那幾件套裝,找一天媽陪你去買幾件春裝吧。不然,也可以叫你小姨陪你去。”林靖苓對女兒的穿著很不以為然。小妹在公司明明是個美麗的女主管,怎麼女兒卻老穿得像個灰姑娘。
“再說啦!來不及了,我上班去嘍!”說著,拿起沒吃完的早餐跑出門,在前院牽腳踏車,上班去也。
她家離捷連站有一小段距離,她都會騎踏車到捷運站。現在她可厲害了,穿著套裝窄裙也可以輕鬆騎著腳踏車,一路狂飆至捷運站。
一到公司,保全警衛直盯著她瞧,她往電梯走去,較年輕那位保全人員竟將她攔下來。
“小姐,請問你是哪個部門?”
方杜若有些納悶,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識別證沒有別上,她趕緊拿出識別證掛在胸前。
“方——杜——若?你是秘書室的喔,怎麼以前好像沒見過。”年輕保全搭訕了起來。
由此可見,她以前多麼低調,她好希望以後也能如此低調的上班,但“方杜若?你是方杜若?”突然有人大聲嚷道,方杜若回頭一看,秘書室的性感代表安雅走了過來,一臉不相信。
“天壽喔!你是小若哦?怎麼變古錐了!”快退休的張阿姨快步走過來,拉著方杜若東瞧西看的。
這個小小的騷動,引起了其他員工駐足觀看,她清麗的樣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樣受到矚目,實在與她低調的個性不符,她輕輕點個頭,趕緊往電梯處走去。等候電梯時,身旁的男同事開口與她閒聊,她雖不喜與人太過熟絡,但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
齊非石一定進大樓,看見方杜若被一群大男人圍著走進電梯,神情看來還頗為愉悅。
電梯門還沒合上時,齊非石突然大聲喊道:
“方秘書!”
眼看門就要關上,有人聞言又趕緊按下開門鈕。
方杜若擰起眉。總裁幹嘛叫她?是怕她不夠招搖嗎?她本想假裝沒聽到,希望站在按鍵旁的同事能快將門關上,誰知懼于總裁的權威,根本沒人敢讓電梯門合上。
就這麼僵持了好幾秒,電梯內好幾道目光都射向她,她想裝傻也不行,只好百般不願地從電梯中擠了出來。她才一走出電梯,電梯門馬上關上,大家都不想面對總裁。
“總裁早。有事嗎?”她禮貌地打招呼。
齊非石剛才會脫口喚住她,並沒有其他原因,現在只好隨便編個理由。
“這份會議簡報有些問題,你解釋一下。”說著,他將手中的資料袋丟到她手裏,逕自走向主管專用電梯,還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方杜若只好乖乖跟著他走進電梯,沿路接收到許多同情的眼光。一星期的第一天,竟然是這樣開始的?
電梯門一合上,方杜若竟然覺得裏頭的壓迫感比方才擠滿人時還要大,她有些不安地偷瞧著齊非石。
“不錯嘛,換個打扮就開始招蜂引蝶了。”齊非石的聲音有些不悅。
“啥?”不是說要解釋簡報資料嗎?方杜若不解地盯著他。而且什麼叫招蜂引蝶?
“眾星拱月的感覺不錯吧?”看她睜大雙眼裝傻的模樣,齊非石忍不住又諷刺道。
原來他是指她剛才引起的小騷動。拜託,那又不是她願意的!
“我哪有換什麼打扮,是你說不可以化妝上班,我可是很聽話,只有上了口紅耶!”為了表示她說的是真的,她直接將臉湊到齊非石的面前,渾然不覺自己的動作像是要索吻。
她那抬高的臉蛋、微噘起的粉嫩小嘴,讓齊非石當下有股衝動想俯身吻住那兩片水嫩櫻唇。他有些狼狽地別開臉,又狠狠地瞪了方杜若一眼。
都是她,忽然這般貼近他,才害得他有這麼怪異的反應。
看到齊非石不自然的舉動,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些曖昧,趕緊退後一步,不敢再多說什麼。所幸廿二樓也到了,電梯門適時打開,化解了兩人的尷尬。
齊非石率先定出去,方杜若則抱著資料袋跟在後頭。看到他走進自己辦公室,她突然有些納悶。他不是因為有簡報方面的問題要問她,才要她一同搭電梯的嗎?可他剛剛在電梯裏根本沒談到任何公事,這是怎麼回事?
算了,忙碌的工作讓她沒有多餘的腦力去想這些了。十點左右,齊非石去其他子公司采視,接近中午時,有位訪客來訪。
齊煥一走進辦公室,方杜若馬上站起身。
“請問你……”這位老先生看起來有點面熟,但她記得總裁中午沒有約啊!
“齊非石那小子在嗎?”齊煥不客氣的坐在貴賓接待處。
這聲音……
“你是總裁的爺爺?”她猜測著。
齊煥微笑地點點頭,同時打量著這位俏麗的代理秘書。
“齊爺爺,總裁上午到‘齊石建設’,應該快回來了。”他該不會在那邊用餐吧?中午她和小姨有約,一早便告知齊非石今天沒有便當,為此他還有些不悅呢。
“還是我打電話幫你確認一下?”怕老先生等太久,她提議道。
齊煥楞了下。在公司還是頭一回有人稱他齊爺爺,這個稱呼還不賴。
“不用了!我在這裏等他回來,應該不妨礙你工作吧?”
“當然不會!齊爺爺喝茶嗎?”不會和齊非石一樣只喝咖啡吧?
“給我杯熱茶吧!”
方杜若總覺得齊煥有些面熟,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她走進茶水間,泡了壺凍頂烏龍,那個奉茶壺還是她拿來公司的。她將茶湯倒入奉茶杯裏,放到齊煥面前,忽然驚訝地發現……
“你是尾牙那位老先生?”
齊煥不解地看著她。
“頂級夏威夷浪漫之旅啊!”方杜若提示他道。
“是你?”齊煥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方杜若則開心地點點頭。
“小女孩變漂亮了。”差異也太大了!
“謝謝。”其實她沒有變,只是恢復正常樣貌罷了。
齊煥端起茶喝了一口,覺得有些驚訝,又喝了一口。
“這是公司的茶嗎?”齊煥皺起眉問道。公司以前的茶有這麼好喝嗎?
“不好喝嗎?這是我自己帶來公司的茶。”不會吧?這凍頂烏龍是淨雲推薦的耶,莫非有錢人的嘴比較刁?
“好喝,就是太好喝了我才覺得奇怪,公司的茶何時變得這麼有水準了。你看起來這麼年輕,也懂得喝茶?”瞧這秘書年紀輕輕,竟也喝茶。
“我有個好朋友是開茶館的,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我也變得很愛喝茶。這凍頂烏龍茶是去年的冬茶,順口回甘。而且,齊爺爺,我也不年輕了,都快三十歲了。”很少有女人會大方談論自己的年齡,偏她在這方面少了根筋,且聊茶聊得起勁的她,還自然地將椅子拉到齊煥對面坐了下來。
“小秘書看起來才二十來歲,不要騙齊爺爺喔!”覺得這娃兒挺可愛的,齊煥也就和她閒聊了起來。
“哈哈,齊爺爺好會說話喲!”開心之餘,她突然發現自己現在的行為應該算是混水摸魚,對方可是總裁的爺爺,她這樣也太……她趕緊起身,尷尬地笑了笑。
“我去忙,你坐一會兒。”恢復秘書該有的態度,她向齊煥行個禮。
“不急,你很忙嗎?”齊煥笑看著她的轉變,覺得她挺有趣的。
“還好。”她楞楞地回道。
“那坐下來陪我聊聊天。”他示意她坐下。
既然是總裁爺爺的指示,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嘍。她的老人緣一直都不錯,和老人聊天,分享他們的人生歷練,聽他們笑談過往的種種,也是種享受。
“夏威夷之旅是我提供的獎項,本來是安排好要讓非石抽中,他們還特別搞了一個都是他名字的抽獎箱,誰知那小子心急,自己跑去拿了另一個抽獎箱,結果就這麼陰錯陽差的抽中了你。”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方杜若聞言,一臉不可置信,公司尾牙也搞“黑箱作業”這一套?
“那……我把四萬伍仟元還給你好了。”雖然有些心疼。
“哪有這種事!我本來是想藉此催非石那小子趕快結婚,讓他休假去度蜜月,誰知竟讓你抽中……”齊煥忽然停頓了下,莫非這是老天的安排?他饒富興味地盯著方杜若。
方杜若被瞧得渾身不自在。這老先生在打什麼主意?
“不是老天選中她,是我早看穿你的陰謀了,所以才會自己去拿抽獎箱。”冷峻的聲音忽然響起,嚇壞了坐在那裏閒聊的兩個人。
方杜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乖乖立正站好;而計謀被揭穿的齊煥則乾笑幾聲,掩飾心虛與尷尬。
“你上班很閑嘛,還有空聊八卦。”他挑高眉、眯著眼盯著方杜若。
方杜若緊抿雙唇,眼睛瞟向齊煥,傳遞求救的眼神。
“不關她的事,是我叫她坐下來陪我聊聊的。”齊煥笑著想緩和氣氛。
“什麼時候我的秘書還要負責陪人聊天?”他不理會齊煥的話,繼續嚴厲的盯著方杜若。
“他是你爺爺,所以……”方杜若愈說愈小聲。
“我雖然退休了,但在公司還是有些地位,她當然——”看到小秘書可憐的樣子,齊煥有些不忍,覺得孫子太嚴厲了。
“爺爺,你既然退休了,就不要再插手管員工的事了。”這話說得有些重,但話已出口,他也不打算收回。
現場氣氛降到冰點,突然——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沒有前人種樹,哪有你納涼的份。”方杜若一說出口,在場二人皆為之一愣,不,是在場三人,因為她也被自己的勇氣嚇到,可她就是看不慣有人對長輩不禮貌。
齊非石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你以為我平常很涼是吧?也就是說,你代理的這段時間我讓你太閑了。”他怒火攻心,但語調卻異常地平淡。
齊非石發怒的時候,語調便會轉為淡漠,所以一聽到他平淡的話語,方杜若嚇得差點沒跪地求饒,但中文系的傲骨不容許她這麼做,所以她只小小聲地辯駁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對長輩要有禮貌。”
“你以為你是誰?是什麼讓你以為你一個秘書可以管到老闆頭上?”
他仍嚴厲地瞪著她。
她以為她是誰?難道幾次私下相處,她就以為自己可以逾越本份了?
想到這裏,齊非石更生氣了。
齊煥有些意外。非石是個工作狂,對下屬大方,但要求也嚴格,很少看到他在屬下面前展露真實情緒。
方杜若一聽,心裏覺得委屈,瞬間淚水盈眶。她努力睜大眼睛,不想讓淚水落下,一雙水眸瞪著齊非石。
“我沒有自以為是誰,也不是以秘書的身分來管老闆……”一向以低調為人生最高原則的她,才沒啥閒工夫去管別人家的事,只是……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衝動。
“……我只是以一個看不慣你態度的路人甲的身分。還有,現在是午休時間,我秘書身分暫時消失。”她知道自己在硬拗,但誰叫他要那麼惡劣。說完,她沒有勇氣看向齊非石,眼神盯著地面。
如果她繼續盯著齊非石瞧,就會發現他的眼裏有些些笑意。
原本怒氣衝衝的齊非石,在聽到方杜若那牽強的話語後,情緒竟意外地緩和了下來。虧她想得出來。
“有勇氣反駁我,幹嘛低著頭不敢看人。”
咦?他的聲音裏似乎有一絲笑意。方杜若不確定地抬眼瞄他,發現大老闆的神色似乎沒有剛才那般嚇人了。
“我……”一時語塞,又瞄到一旁的齊老先生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仿佛是……看好戲?她不禁有些抱怨。
“齊爺……老總裁!”幸好即時改口,之前沒意識到他的身分才會亂喊。
“不要改口了,還是叫齊爺爺親切。”齊煥趕緊糾正她。
看這一老一小在那兒眉來眼去,齊非石無奈地搖搖頭。
“爺爺,你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啦!”不就是在大宅裏太無聊了。
就在爺孫二人對話的同時,方杜若的內線電話響起,她趕緊跑過去接。
“方杜若,現在十二點十分了,你還沒下來?”
“啊!”她懊惱地拍了下額頭。都是這對祖孫啦,害她忘了和小姨約好中乍要吃飯的事。
“我馬上下去!”
掛上電話,她轉身向那二人行個禮,“我有事先離開了!”說完匆忙奔出辦公室。
“你這個秘書挺可愛的。”齊煥挑著眉試探地問他。
“有嗎?”齊非石不以為然的回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還會不知道爺爺在打什麼主意嗎?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是有些特別;在她面前,他會忘了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且逗弄她,可以讓他得到不少樂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20:06
第五章
日本料理店內坐滿了人,林靖芳和方杜若很幸運訂到了靠窗的沙發座位,兩人點了雨客商業午餐定食加一盤新鮮的生魚片。
“上去一個月了,感想如何?”剛上去時,小若還會跟她訴苦,最近兩人都忙,但她想,小若應該能順利度過這段時間吧。
“只有一個字,忙。”和秘書室相比,總裁秘書的事情較多,壓力也較大。她將口中那塊生魚片吞下去,滑嫩彈牙的口感讓她忍不住讚歎一聲,才又接著說:
“還有一個字,累。”和工作狂工作,除非自己也是個工作狂,不然肯定不好過。幸好齊非石很少會耽誤到員工的午餐時間。
“也好,反正你在工作上難得這麼積極。”林靖芳完全不同情地說著。
“小姨,你怎麼這麼說呀!”說得好像她多麼不認真似的,她只不過是“僅”守本份罷了。
“你是有工作能力的,不然總裁早向我抱怨了。”總裁對秘書要求十分嚴苛,在崔孟鵑之前也上去了幾個秘書,但不到一個月就被退回,最短的記錄是三天。更有幾個秘書是受不了壓力,自行要求調回,還有人因此而離職。
“他有什麼好抱怨的?該抱怨的人是我吧!”被迫與工作狂共處是多麼糟糕的一件事,有人供他差遺,他還有啥好抱怨的?
一想到他剛剛的態度,她不免有氣,眼神隨意望向前方,卻看見齊非石和齊煥走了進來。她很想不顧一切地躲到桌子底下,但目光竟和齊非石對個正著,只見他挑了挑眉,嘴角似笑非笑的。
服務生一看到齊非石出現,趕緊迎上前去,準備領著大老闆到有竹屏隔間、較為隱密的座位。齊非石跟服務生說了幾句話後,便和齊煥朝方杜若走了過去。
發現方杜若好像看到了什麼討厭的事物,林靖芳好奇的回過頭,只見齊非石和齊煥直直朝她們定來。
“老總裁,您什麼時候來的?”林靖芳驚訝的問道。
“哎呀,是我美麗的女秘書。”齊煥驚喜叫道。林靖芳初到公司時,便是擔任齊煥的秘書,幾年下來,和老總裁有不錯的情誼。
齊煥好奇的看著她們,林靖芳忙介紹道:
“這位是公司老總裁,齊總裁的爺爺。”林靖芳又指著方杜若說:
“這是總裁的代理秘書。”
“我們中午才見過。”齊煥忙回道。
“她是我大姊的女兒。”林靖芳自然地說出方杜若與她的關係。
當年她和齊煥雖是上司下屬的關係,但齊煥待她不錯,想當年她結婚的主婚人也是他呢。
“難怪,有你們林家美麗的基因。”齊煥笑著稱讚道。
方杜若輕聲道謝,心裏卻有些不安,她心虛地瞄了瞄齊非石,不知他對她和林靖芳是親戚一事有何看法。然而齊非石只是要笑不笑地盯著她,似乎不怎麼驚訝。
其實早在他向林靖芳要人時,她就已經告知過她們的關係,並以方杜若資歷淺為由,建議他另派他人上廿二樓,但他並未被說服。
“老總裁,你們要不要坐下來聊?”林靖芳提議道。兩位總裁站在一旁,她們哪能安心的吃喝呢。
“不用了,我們……”齊非石說著突然傾身俯看方杜若,害得方杜若驚得將身子往後退。
“我們這樣太打擾了,你說是不是,方秘書?”他笑問道。
他絕對是故意的,一定是因為剛才她對他不敬,這個愛記仇的小人!
方杜若偷偷瞪他一眼,只能將滿腔的不滿咽下,小聲答道:
“不會,那是我們的榮幸。”
齊非石一聽,差點沒狂笑出口。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說完,他一屁股靠坐在方杜若身邊,方杜若不習慣地將臀部挪往另一邊,還不忘賞他一記大白眼,齊非石則不以為意的笑睇著她。
兩人的舉動,令齊煥和林靖芳看傻了眼。
齊非石站起身,拍了拍身子。逗弄小秘書就到此為止,他可不想讓別人免費看好戲。
“我們的餐點應該來了。”他對著齊煥說道,然後轉身離去。
齊煥頗有深意地和林靖芳對看一眼,然後揮揮手跟上齊非石。
“你和總裁……很熟?”林靖芳舌頭有些打結,似乎不知該從何問起。
“一周上班五天,我每天和他相處八小時以上,能不熟嗎?”方杜若沒好氣的回道。她也不想跟他熟啊!
“我是說……私下很熟嗎?”小若好像聽不太懂她的問題,林靖芳只好問得更直接—點。
“私下?”塞了一嘴烤鰻魚的她有些疑惑,吞下口中食物後,她才又接說:
“我幹嘛私下跟他熟?”拜託,工作時間還不夠長嗎?如果私下還要被那工作狂使喚,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正準備再夾塊烤鰻魚,卻不經意看到林靖芳有些擔憂的神情,她猛然恍悟。
“小姨,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怎麼可能和……和總裁私下有什麼嘛!”方杜若猛搖頭搖手地否認道。
林靖芳也覺得不可能,這兩人怎麼也兜不起來,但總裁方才的行為實在很難解釋,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嗎?還有剛才老總裁的眼神……
“或許是我太敏感了。”林靖芳思索後回道。
“沒錯!沒錯!”小姨的想法真是嚇壞她了。
誰會喜歡上那個工作狂,一點都不體貼!雖然長得帥,聰明又有能力,對員工也頗為大方……咦?怎麼想的都是他的優點!不不不,他的脾氣不好,又自以為是……方杜若努力想著齊非石的種種缺點,好像將他想得壞些,就能撫平林靖芳剛才帶給她的震撼。
“不管怎樣都不要喜歡上總裁。”林靖芳認真謹慎的說道。
方杜若眨眨雙眼,一臉不解地望著林靖芳。
林靖芳在心裏輕歎一聲。小若雖然廿八歲了,心思卻還是很單純,她擔心她會不由自主喜歡上總裁。尤其齊非石的外表與能力都是上上之選,被他吸引實在太容易了,
“總裁是個出色的男子,他過往的情史雖談不上精彩豐富,卻不是你可以掌握的物件。”小若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懂她、寵她、欣賞她單純的平凡老實男人。
“小姨,你吃錯藥啦,不然怎麼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哪可能會喜歡上總裁,他和我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人!”一個愛工作、一個愛休假;一個出盡風頭、一個力求低調,甚至連喜歡的飲料都那麼不一樣。
“看來是我多慮了。”林靖芳笑了笑。
方杜若也回她一個大大的笑容,但是林靖芳的話卻讓她久久無法釋懷。
週五真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日子,因為接下來就是周休二日的假期,但許多事都得在週五這天完成,所以週五往往也特別忙碌。
中午十一點時,外線電話響起,方杜若接起了電話,是宋湘琦小姐,她記得她的聲音。方杜若將電話轉給了齊非石,看著電話上閃著紅色小燈,她不禁猜想他們都談些什麼呢?
約莫五分鐘,紅色小燈熄了。
五分鐘,情人之間的五分鐘都會說些什麼呢?唉,她是怎麼了,竟然無聊到去猜測人家的私事,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一定是小姨前些天那些話害她行為失常的。
十一點五十分,她工作告一段落,正準備伸展一下筋骨,然後去準備午餐。忽然,電梯當了一聲,高跟鞋踩地的喀喀聲隨之響起,方杜若忍不住望向門口。這個時間會是誰上來呢?
來者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長髮美女,身穿鵝黃色連身洋裝,腰上系著一條亞麻色編織繩,整個人有種高雅時尚感。
“請問您是……”方杜若起身客氣地問道。總裁中午沒有約,不知這位小姐是哪位,
“你好,我是宋湘琦。”女子微微一笑。
“宋小姐!”果然人如其聲,美麗又大方。
“你一定是方秘書。”宋湘琦親切地笑著,一面好奇的打量著方杜若。
“是。”人美,個性也好。總裁也太幸運了吧!
“非石在裏面吧?”宋湘琦指了指齊非石的辦公室。
“你稍等一下,我跟總裁說一聲。”方杜若正想撥內線,宋湘琦忙阻止她:
“沒關係,我自己進去就好。”說著,對她微微一笑,自行走進辦公室。
方杜若望著她的背影發呆。要說美女,她不是沒見過,好友巫青勻也是明豔動人,但她的脾氣可是嗆得很,哪像宋小姐這樣“內外兼修”。
就在她發楞的時候,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打了開,齊非石和宋湘琦走了出來。嗯,俊男美女的畫面果然賞心悅目。
“中午我和宋小姐出去用餐。”他跟她交待一聲,便和宋湘琦走了出去。臨出門前,宋湘琦還不忘跟她微笑道別,充分展現良好的教養,哪像某人竟然就這麼走了!
方杜若回過神後,突然感到無比的生氣。好一個見色忘便當的傢伙!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叫她帶便當她就得帶,他想吃就吃,不想吃也不說一聲,實在太不尊重人了!
她把便當拿了出來,看著份量較多的那一個,心中不禁覺有些委屈,還有一絲失落。他要約會就早說嘛!
她決定了,以後不再幫他帶便當了,老闆的午餐不在秘書的責任範圍內!
方杜若望著壁上的掛鐘,一點二十分,他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
雖說總裁上下班時間不受限制,但他竟然為了約會而晚回辦公室,實在有辱“工作狂”的封號。
不一會兒,她又抬頭看了下時間,一點二十三分,才過三分鐘啊!
猛然一驚,她怎麼變成這樣呢?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巴不得老闆不要回來,這樣才有打混的機會,可現在怎麼會介意起他遲到了幾分幾秒呢?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到有人走進來。
齊非石一進門,就瞧見她凝著一張臉。
“有什麼事嗎?”他走到她身旁問道。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方杜若嚇得整個人震了一下,心臟差點跳出來。
“你還好吧?”齊非石關心的問道。
“沒事。”她輕輕回道。
“上班在冥想?”看她那模樣,分明就是在想事情。
“沒有啊!”趕緊澄清,臉卻忽然泛起了淡淡紅暈。
齊非石高深莫測地看了她幾秒,然後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頭問道:
“我的便當呢?”
方杜若沒好氣地回道:“送給別人吃了。”
“給誰吃?”口氣中透著一絲不悅。
“電腦維修部的孟主任。”她中午去秘書室想問小姨吃了沒,但她剛好出去了,正要回廿二樓,在等電梯時遇見維修部門的孟主任,孟俊宇待她還不錯,每次電腦有問題,他總會親自出馬幫她搞定,於是她就把便當熱了給他吃。
“那是我的便當,你為什麼給他吃?”齊非石不悅的神情更加明顯了。
孟俊宇,他有印象,總會殷勤的詢問方杜若的電腦有無問題,瞧他看方杜若的眼神,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自己不要的,我不給他吃,難道要丟掉?”方杜若微惱地看著齊非石。有沒有搞錯,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耶,他竟然還擺一張屎臉給她看!
“那也不一定要給他吃啊!”齊非石口氣加重,大步走回她面前。
“我只知道爸爸的心血不能被糟蹋,給誰吃都一樣!”她氣得站起身,語氣中帶著委屈與埋怨。
“既然那個便當是帶來給我的,要給人也得經過我同意。”齊非石也知道自己理虧,但聽到方杜若把便當給別人,他就是介意,尤其那個人還是孟俊宇。
“便當是我帶的,給誰隨我高興!”她有些賭氣的回道。
“是嗎?”他眯起眼道。
“是你自己跑去約會不吃的。”見狀,她雖有些膽怯,還是反駁道。
“你不會是吃醋吧?”齊非石將臉湊到她氣紅的俏臉前。
“吃……吃什麼醋啊?”她舌頭差點打結。
“我和湘琦去吃飯,把你一人丟在這裏。”他朝她拋了個媚眼,故意逗她。
她嚇得全身起雞皮疙瘩。總裁中午是吃了什麼東西,怎麼行為有些異常?,
“誰……管你和誰吃飯,反正以後我不再幫你帶便當了。”她氣得嘟起嘴。這個工作狂兼自戀狂,想要再吃她爸煮的菜,作夢!
“你再說一次。”他有些惱怒。
“反正,這本來就不是秘書的職責。”她雖不敢正視他的眼神,但還是小聲的將意思表達出來。
“很好!”齊非石竟沒有發怒,還笑笑地點點頭。
很好?方杜若狐疑不解地皺起秀眉。
齊非石沒再說什麼,進辦公室前,還丟給她一記高深莫測的笑容,害得方杜若全身打寒顫。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六點十分,工作總算告一段落,她正準備跟總裁說一聲就下班回家,齊非石卻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對她說:
“收一收,下班了!”
天啊,這是那個熱愛工作的齊總裁說出來的話嗎?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看她楞在那像個木頭人似,齊非石笑了笑,輕敲下她的頭。
“還不走,我要熄燈了。”
方杜若這才趕緊抓起包包,走了出去。
搭電梯時,齊非石要她過來一起搭主管專用電梯,方杜若搖頭拒絕。
“那是主管專用電梯。”她一向很守本份的,為了不讓齊非石再抓她進主管專用電梯,她都刻意提早進公司。
齊非石露出那又怎樣的神情,然後一把將她拉進電梯。
方杜若努力掙開他的魔爪,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站在離齊非石最遠的角落,毫不客氣的瞪著他。
齊非石不理會她的怒氣,仍笑笑地看著她。
方杜若不想看到他那高傲、自以為是的神情,賭氣地將臉撇開,專注地盯著電梯樓層的燈鈕看,這才發現只有S那一層的按鈕亮著。
“我要到一樓耶!”她說著伸手要按一樓的燈鈕,齊非石卻迅速地扣住她的手腕。
“我載你回去。”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道,低頭看著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掌。他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得很乾淨,她能感受到那只大手傳來的溫度。
她在想什麼呀?她慌張地將他的手甩開,而這舉動卻讓齊非石有些氣惱。
“你那是什麼臉啊?我又不會把你吃掉。”瞧她一臉惶恐,好像他是欺負小紅帽的大野狼。
“那可難說了,不然你幹嘛突然那麼好心?”她不以為然地回道。反正下班了,她要捍衛一下自己的……生存權。
“老是讓秘書晚下班我怎麼好意思呢,今天剛好順路,就載你回去。”
方杜若防備的瞪著他。順路?他要去哪兒,怎麼會和她家順路?瞧他那怪異的表情,肯定有鬼。
電梯門一開,他一把抓起方杜若的手臂,朝他車子走去。結果她就在與他半拉半扯的情況下,搭著他的車離開公司。
在車上,方杜若不想和他有所交集,於是一路上都裝睡。齊非石也不在乎,直直往她家開去。
一到巷口,他停好車,轉身叫方杜若,見她沒有反應,探身看了一下,發現她真的睡著了。他笑了笑,本想拍醒她,卻在看見她的睡顏時著了迷。熟睡中的她怎麼會這麼可人呢?
額前的劉海,讓她更顯年輕;短短的髮絲在耳朵下方俏皮地卷起,將她的五官襯得更為靈秀;那粉嫩的雙頰,令他想以手背去試探是否真如眼睛所見那般地柔滑,而他也真的以手背輕輕拂過她臉頰,動作雖輕,卻還是讓她醒來了。
嚶嚀一聲,她緩緩睜開眼,看見齊非石的臉龐近在眼前,這才想起自己是坐他的車子回來的。
“我睡著了?”她還未完全清醒。
齊非石外表看似平靜,內心卻因自己方才的舉動而翻騰不已,為了掩飾自己的異常,他故意取笑她:
“對啊,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方杜若一聽,睜大了眼,睡意全飛走了。她忙伸手擦拭自己的嘴角,在瞥見齊非石那上揚的唇角,才發現自己又被騙了。她氣得嘟起嘴,隨意說了聲謝謝,打開車門下車。
而齊非石也跟著下了車,還將車門鎖好。方杜若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不會是要送我進去吧?”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沒有啊!”
還好,方杜若吊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來,但齊非石又接著說: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順路。”說完便往巷子內走去。
順路?方杜若小跑步趕上他。
“怎麼會順路?”他有認識這裏的人嗎?
只見齊非石停在她家門口,然後轉頭跟她說:
“我下午打電話給方爸爸,約好了晚上要來打擾。”
“既然知道是打擾,就不要來了。”她不客氣的說道。
“這是客套話,懂嗎?”又一次地,他很順手地捏了捏她那小巧的鼻頭,這自然的接觸,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少來,你和我爸約好,怎麼沒告訴我?”切,把她當小孩啊。
“我是和方爸約,又不是和你約。你不幫我帶便當,我只好自己來吃嘍。”意思就是,她若不幫他帶便當,他就會到她家來吃晚餐。
那她能不乖乖幫他帶便當嗎?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讓她很想伸手給他一拳,而她也真的做了,握拳朝他的胸膛一擊——
“哎唷!”兩人同時唉了一聲。
方杜若甩著吃痛的手。這人的胸膛還真是硬!雖然她是花拳繡腿,但齊非石還是配合地叫了一聲。
“小若,你做什麼?”打方承燾在屋內聽到外頭有談話聲便出來瞧瞧,誰知竟看到女兒正往人家身上揮拳。
方杜若本想否認,但拳頭仍緊握的她,儼然是個現行犯,完全無法辯駁。
“伯父,我們在鬧著玩。”齊非石忙幫她解危。
但方承燾還是給了方杜若一記警告的眼神,然後才對齊非石說:
“晚餐快好了,先進來坐。小若,招呼一下非石。”說完他便先走進屋裏。
見方承燾走進屋裏,齊非石朝方杜若勾勾手,要她過來。
“告訴你一件事。”
方杜若疑惑地走到他身旁,齊非石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
“下次記得打別的地方,我的胸肌可是練過的。”說完,不待她回應便自行走進屋內。
方杜若聽了很火,在心中將他罵得體無完膚,完全忘了中文系的她該是“出口成章”,而非“出口成髒”。
用餐結束,四人在和室裏泡起了茶。四月初的風仍有些涼意,但卻意外地令人覺得舒暢,這樣坐在楊楊米上閒聊吹風,好不愜意,她在一旁靜靜地品茶,只在他們偶爾扯到她時才會應幾聲。
看著和父親天南地北聊著的齊非石,方杜若有些意外和疑惑。白天如此冷淡嚴厲的他,竟能和父親聊得如此投契,從園藝、環保到文學小說,他會都能聊,甚至和母親也能聊上幾句八卦新聞。不可否認,這時的他,魅力完全不輸給工作時的他。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她竟然會覺得他這種工作狂有魅力?
其實這樣融洽的相處對齊非石而言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經驗,他和父母並不親密。
齊非石的父親雖是齊氏企業的接班人,但他對商場沒興趣,喜歡考古的他,常年在外旅遊考究,沉醉在自己的古物世界裏;母親則是熱愛文藝,兩夫妻常一同游遍各大洲。
然而,這樣的生活模式也讓他們少有時間與小孩相處。
從小,他就跟著保姆和齊煥住在大宅裏,齊煥對獨子拋棄家業一事非常不諒解,所以對他也就特別嚴格。他每年都期待著年底的到來,因為那是爸媽和他約定的親子日,即使父親沒空,母親也會飛回來陪他,雖然只有短短幾個禮拜,卻是他童年生活的最大支柱。
也因此,養成他獨立自主的個性,當父母又要飛往他鄉時,年幼的他不會吵也不會鬧,只會將自己的感情藏在心底,努力當個乖小孩,然而,這也讓他不習慣與家人過度親密相處。
可是他卻和方杜若的父母相處很自然,或許是這個環境,或許是因為人的關係,總之,在這兒他覺得很自在。
“小若,你去摘幾顆番茄讓非石帶回去嘗嘗。”這幾株紅番茄方承燾可是寶貝得很,幼苗是朋友送的,聽說是日本種,又圓又香甜。
方杜若起身走到院子的番茄旁,而齊非石也跟她一道出來,兩人一起采著番茄。
“這番茄好圓好紅。”齊非石頗有興趣的看著。
“我可是每晚都幫它澆水呢。”會長那麼好,她也是有功勞的。
院落一方,兩人好玩的采著番茄,而和室裏的林靖苓和方承燾則饒富興味地看著他們,然後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
林靖苓曾私下問過小若他們是不是一對戀人,但她極力否認,還說自己是不談戀愛的人。唉,年輕人的事,他們也不想干涉,就順其自然吧。
夫妻倆笑了笑,閒聊起來。
“清明是哪天?”林靖苓問著丈夫。
“下週五!”結果大聲回答的是方杜若。對於休假一事,她向來是銘記在心,不會搞錯。
齊非石笑睨她一眼,完全明白她為何能毫不遲疑就回答出來。
“是連假啊!那靖芬、靖芳也都會回去。”三姊妹好久沒有聚會了。
林家沒有男丁,但三個女兒都非常孝順,每年清明都會抽空回去陪父母親祭祖,順便來個家庭聚會。方承燾在臺灣沒有親人,早將林家二老視為自己的父母,所以每年都會陪妻子回去,今年當然也不例外。只是……
“咦,星期五?工人好像說星期五要來修二樓陽臺的木板。”
“那怎麼辦?咱們又不在家,不然叫他們改天再來。”林靖苓皺起眉道。她最受不了這種瑣碎麻煩事了。
“這是敲了好久才敲定的。這家公司行程很滿,這一改不知要再等多久。”接下來就是梅雨季了,若不修好會很麻煩,且這家公司用的木料比較實在,換別家也不放心。
“我會在家啊!”三天連假家裏不可能沒人,而她一直都是看家的那個。
“就因為你一個人在家,才不敢讓陌生男子進來。”方承燾疼愛地望著女兒。
“拜託,我都幾歲了。”她跑回和室裏,跪坐在他們面前,不滿地噘起嘴。
“你怎麼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林靖苓伸出食指,戳戳她的腦袋,才不耐煩地轉頭對方承燾說:
“請他們再另外安排時間,等就等吧!”
“也好。”
方杜若還想抗議,齊非石卻拿著一小盆紅番茄走進來,很自然地說:
“伯父如果不放心,我星期五沒事可以過來。”
“那不是太麻煩你了。你家裏不用掃墓嗎?”方承燾雖然高興有人可以過來陪女兒,但又怕太過麻煩別人。對於齊非石父母早逝的事,他們之前有聊過。
“我們上星期日去祭拜過了。”齊家通常都在清明前後挑個周日去祭祖。
“那就太謝謝你了。”林靖苓一聽,高興的說道。她最怕事情拖著無法完成,能順利解決真是太好了。
“等一下!”這些人完全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就自行幫她作決定,是當她是隱形了嗎?
她這一喊,三個人的眼光全都看向了她。
“齊……先生平日上班很累了,怎麼好意思再打擾到他的休假日呢!”呼,差點喊出總裁。其實連她也不懂她為什麼不讓爸媽知道他的身分。
“我來這裏也可以休息。”
“樓上施工會很吵耶!”
“木板工程應該還好,我不怕吵。”
“這樣還是不太好吧。”她已經想不出理由了,但想到兩人要私下相處,她就是覺得不太對勁,甚至有些緊張。
“你不會是不信任我吧?”齊非石故意露出一臉受傷的模樣。
“當然……不是。”在方家二老責備的眼神下,她當然不敢說:是,她就是對他這只假惺惺的大野狼不放心。
“那就不要讓伯父、伯母擔心了。”他一臉誠懇的建議道,內心得意得想大笑。
他就是想看她生氣緊張又無奈的神情。至於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嗜好,老實說,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逗她實在會讓人上癮。
她很肯定齊非石絕對是不懷好意,瞧他那要笑不笑的詭異表情,她才不想讓他得逞。
看女兒一臉不願意,林靖苓決定使出撒手鐧。
“不要也沒關係啦,”林靖苓轉身對著方承燾說:“那個報價、材料監工、尺寸規格就讓她自己跟那些工人說去。”方杜若是她女兒,她會不知道她的死穴在哪嗎?她對這些瑣事平時能不碰觸就不碰觸,說穿了就是懶嘛。
果然,方杜若原本堅決的神色出現一絲猶豫。她是要去處理那些煩死人的監工瑣事,還是要面對大野……喔,面對齊非石呢?
“好吧。”無奈的方杜若,最後只能點頭同意。
她不禁擔憂起下週五的到來,屆時將和他共處一室,面對大野狼的她該如何自救?
不過憂心之餘,竟又有一絲絲的期待。不會吧?難道她開始有自虐的傾向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20:33
第六章
只有四天的上班日,照理說方杜若應該是很開心的。只是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快到讓方杜若有些期盼它能放緩腳步,最不要走到星期五。
今天已經星期三,讓她不禁掛心起週五的事。
自從那天齊非石答應爸媽要來幫忙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但她知道他沒有忘記;除了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之外,他桌上的行事曆週五那一格也寫著“方家”二字,所以週五兩人“共處一室”的事是鐵定不會變了。
正當她一心擔心週五的事時,齊非石竟在中午用餐時告訴她一件更駭人的事。
“明天晚上有個商業晚宴,你和我一起出席。”
“啥?”方杜若驚愕得說不出話。
從她代理秘書以來,齊非石很少參加這樣的場合,偶爾幾次推不掉的商宴,他也都找林靖芳一起出席,所以方杜若認為這種事絕不會落在她身上。
“你忘了林主任明天下午休年假?”齊非石提醒她。
對喔,小姨和爸媽怕清明假期會塞車,打算明天下午就回南部去。
“要待多久?”她一向不喜歡那種場合,明明是賓客雲集,卻沒有一個是自己熟識的,在那種環境裏,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只要去一下,不會待太久的。”
“可是那些客戶我沒見過幾個啊!”她很自然地向他求救著,完全沒發現自己語氣裏的依賴感。
“沒關係,我會在一旁提醒你。”齊非石柔聲的安撫道,看她那副小可憐的模樣,他忍不住又承諾道:
“那些客戶就讓我來應付吧。”
聽了他的話,方杜若這才將緊擰的秀眉放開。突然意識到她這個秘書好像太欺負老闆了,她不禁羞怯一笑,“我好像太偷懶了。”
看到她那嬌羞憨笑的模樣,齊非石突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莫非自己真對這個小秘書有特別的情感存在?
“你終於承認自己偷懶了。”他還是忍不住吐槽。
“哎唷,那是‘非常’的上班場合嘛!”方杜若耍賴道。
齊非石未再說什麼,只是寵溺地笑了笑。
他心頭再次一驚。他對她真的只有上司和下屬的感情嗎?
沒注意到齊非石臉上怪異的神色,方杜若猶自想著明晚的事,她問:
“明晚要穿怎樣的衣服?”她若沒記錯,齊非石剛才說的可是晚宴耶!
齊非石將內心那份怪異感強壓抑下,但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隨著她轉,可又不敢將視線停留在那張臉上太久,怕那怪異的感受會再度浮現。
“你還是得穿禮服,畢竟還是晚宴,但可以不用太正式華麗。”老實說,對女孩子的穿著,他並沒什麼研究。
她點點頭,心裏想著自己有無可穿的衣服,她說什麼也不想花錢在百年難得穿上一次的衣服上。
“公司可以申請治裝費。”齊非石看她眼睛轉來轉去的,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果不其然,方杜若一聽到他的話,馬上問:“多少錢?”
齊非石眯眼打量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說:
“你什麼都不用準備,明天下班跟我走就是了。”
方杜若不解,納悶地瞧著他。
“明天就知道了。”他還是不明說。
切,搞什麼神秘啊!方杜若噘高嘴想著。
中午林靖芳打了通電話來,交待了方杜若出席商業宴會該注意的事項,還要她不用擔心服裝,因為總裁已經要她連絡平時合作的造型師幫忙,方杜若這才明白齊非石為何要她什麼都不用準備了。
今天也是她上廿二樓後第一次準時下班,五點半一到,齊非石便載著她離開公司,來到一間位於二樓、門面不大、但據小姨說是頗有名氣的造型工作室。工作室主人是小姨的大學好友,也因為這樣,才願意在滿滿的行程裏插進她這個意外的case。
齊非石讓她自己下車,約好七點準時來接她。
一個小時要做全身造型時間實在很緊迫,所以方杜若一踏進門,三名造型師便各自負責不同部位,就這麼忙了起來。
七點整,齊非石在樓下沒看到人,便撥了她的手機,沒人接聽,他只好停車走上二樓。
還沒走進門口,他就聽到方杜若的聲音。
“這樣……太奇怪了,換一件嘛!”幾乎是有點哀求的口氣。
“怎麼會!這件是我和靖芳一致認為最適合你的了。”顯然造型師早已和林靖芳討論過,且對此造型頗有自信。
“可是……”她還有些猶豫。
齊非石開始有些不耐煩了,都已經七點十分了,她還在磨蹭什麼!正準備開口罵人時,卻被眼前大鏡子裏反射出的小女人樣貌驚得說不出話。
短翹的頭髮依舊,只是吹得更有型,也讓她多了些女人味。臉上化了淡妝,讓她的肌膚更顯粉嫩;原本就圓亮的眼眸,此時更是晶燦明亮;而那水嫩唇辦,此時更是粉嫩欲滴,仿佛邀約著他……齊非石竟看呆了。
而方杜若看到鏡子裏出現齊非石的身影,這才驚覺時間已到了,她忙起身轉了過來——
及膝的連身小禮服,讓她修長的小腿線條展露無遺,而胸前那片白皙粉嫩,還有隱約的渾圓,更是引人遐思……一陣電流穿過他,齊非石再度失了神。
“對不起,七點了吧?”她急著道歉,並未注意到齊非石眼中的激賞。
她的聲音讓齊非石回過神,他忙清了清喉嚨,故作鎮定地說:
“沒關係。”
沒關係?方杜若以為自己聽錯了。大老闆不是最痛恨員工不守時嗎?
看到齊非石緊盯著自己瞧,她有些不安地問道:
“這樣……很怪嗎?”說著還不放心地拿起桌上的皮包遮在胸前。
“不會。”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方杜若雖有些不安,但聽他這麼一說,也就放心幾分。
“就說很適合你,沒錯吧!”造型師不免邀功道。
“如果你覺得不習慣,就加條披巾吧!”想到其他人也將看到此等美景,他竟有些惱怒。
雖說是建議,但他的眼神卻不容他人反駁,造型師雖不贊同,但還是入內找了一條雪紗披肩讓她披上。
“謝謝!”方杜若覺得心安不少,也自在多了。
兩人抵達會場時,晚宴已開始了。
齊非石一踏進會場,便吸引眾多目光,一方面是因為他在商場上的地位,一方面則是因為他高俊挺拔的外型。然而,今晚他身旁的女伴也頗令人驚豔,身材曼妙、氣質清新,甜美得令人想多看幾眼。
“齊總裁今晚沒和秘書一塊過來?”商界周老和齊非石打著招呼。以往齊總裁總是帶著女秘書出席,今晚身旁卻是個可人兒。
“周老,這位方小姐正是我的秘書。”齊非石跟這位祖父輩的世交解釋道。今晚也是因為周老的關係,不然,一向討厭參加這種宴會的他是不會出現的。
“是秘書啊,我還想說哪來這麼漂亮又可愛的小姐呢。”周老哈哈大笑。
“謝謝周老讚美。”方杜若甜美有禮的回道。真不知他是誇她長得好呢,還是嫌她沒有秘書該有的架勢呢?管他的,一律道謝總不會得罪人吧。
周老聽了又是一陣大笑,方杜若則在一旁陪著笑臉。她終於明白為何有人會認為秘書只是個“花瓶”,她現在就覺得自己是個負責微笑的“花瓶”。只是當“花瓶”也不簡單,笑容必須真誠自然不能僵掉,絕對是種考驗哪!
正因為齊非石難得出現在這種場合,所以他一出現大家都想與他攀談,不一會又有好多人圍聚過來,方杜若就這麼漸漸被擠出了圓圈中心,也可以說她是主動配合退到週邊的。反正齊非石說,他負責應酬,而她就找機會進食。
正準備朝著食物區進攻時,有位身材中等、長相斯文的男士走到她面前。
“你好,我是‘巨蜂食品’的負責人王得昌。”他面帶笑容,很紳士地伸出手來。
“我是‘齊拓’總裁的秘書。”她趕緊將自己的身分報出,以免他人以為她是可以令人少奮鬥幾年的名門千金,白白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她禮貌的伸出手,想不到對方竟看她看呆了,緊握著她的手不放。方杜若有些不自在的輕輕扯回自己的手,王得昌這才驚醒放開。
“抱歉!”王得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沒關係。”看在他不是故意的份上就算了,不然她還能怎麼辦?總不能賞他一拳吧?
被眾人圍著的齊非石雖忙著交際應酬,眼光卻隨時注意著方杜若。看到王得昌緊握著她的小手不放時,一股怒意油然而生,他當下不理會其他人朝她走了過來。
結果一走出人群,正好迎上了宋湘琦與宋君力父女,看起來就像是他是特意出來相迎,為此,宋湘琦有些欣喜,而眾賓客也樂見俊男美女問有所互動。
而這一幕方杜若也瞧見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總會習慣地飄往他的方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是“才子佳人”的畫面,她的心頭卻泛起了淡淡酸意。
“要喝杯飲料嗎?”王得昌招了服務生過來,討好地問著她,也適時的將她的心神拉回。
“謝謝。”方杜若拿了杯飲料。
“嗯……方小姐在‘齊拓’待很久了嗎?”看得出來王得昌非常努力想與她搭訕。
“不是很久。”她簡短回道。
“能當上齊總裁的秘書,很不容易吧?”
“我只是代理秘書。”她實話實說。
“喔……”他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了。
接著,是一陣沉默。
她實在不習慣和不認識的人聊天,況且對方還是一個這麼不善聊天的人。她暗自期望對方快點離開,但王得昌卻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她只好努力啜著手中的飲料。
就在她快撐不下去時,門口出現了一對男女,男的俊、女的豔。方杜若一看到他們,仿佛看到救星般,跟身旁的王得昌說聲抱歉後,就急忙往入口處走去。
“青勻!”她上前抱住那位明豔佳人,哭聲喊著。
巫青勻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看到方杜若,但出聲回答的卻是巫青勻身旁的男子。
“只認青勻,都忘了宇哥啦!”
方杜若抬起頭,清麗的五官皺成了苦瓜臉。
“小若今晚這麼美,幹嘛皺著臉啊?”唐朔宇當妹妹般地拍拍方杜若的臉,手卻意外地被兩個人打了下來。
“你色狼啊!”巫青勻吼道。
“不要碰她!”齊非石警告意味濃厚地道。
他私心認定巫青勻一定是吃醋,這點他可高興得很,但齊非石的舉動……他抬起頭,犀利的眼神射向他,差點讓齊非石難以招架。
“你怎麼會來這裏?”巫青勻看著死抱著自己不放的方杜若,好奇地問道。
方杜若抿著嘴,一臉無辜的指著齊非石。
巫青勻才不管齊非石是何許人也,直接瞪向齊非石。
“你幹嘛帶她來?”口氣嗆得很。
“她是我的秘書。”眼前這個性感美女說話如此不客氣,齊非石並不意外,因為之前在娟姨的店裏見過了,她的個性就是如此。但這兩人會一起出現,他倒有些好奇,他疑惑地看向唐朔宇。
“她是我的貼身女……”嘻皮笑臉的他收到巫青勻射來的殺人眼光,這才正經的說:“她是我貼身採訪的記者。”
齊非石有些疑惑,這傢伙怎麼會願意讓人貼身採訪呢?而唐朔宇也好奇的猜測著齊非石如此護著小若的怪異行徑。
商界兩大傑出菁英出現,當然會惹來眾人的注目,不久兩人身邊又出現了許多人,方杜若自然又退到一旁,還好這次有巫青勻陪著她。
“你吃了沒?”巫青勻果然瞭解她。
“我只喝了果汁。”方杜若這才想起自己還沒進食。
巫青勻看了看她手中的飲料,當場給了她一記白眼。
“小姐,這是雞尾酒,不是果汁。”她強拉著她到食物區拿了一盤食物,然後找個位置坐下。
兩位風格回異的美女當然會吸引男士們上前搭訕,但這些人全讓巫青勻凶厲的眼神嚇得不敢上前。
“先吃點東西,不然會醉的。”
“拜託,這種甜果汁酒精濃度那麼低,我哪會醉啊!”她不服的反駁。想當年她在中文系的功課不敢講,但酒量肯定是名列前茅。
說是這麼說,嘴巴還是乖乖的進食,畢竟肚子的反應最誠實。
“別小看雞尾酒,後勁很強,你喝了幾杯了?”
“這杯是第三杯。”她晃了晃了手中快見底的杯子。
“你竟然空腹喝了三杯,不准再喝了!”巫青勻命令著。
“哎唷,我酒量那麼好……好啦!”看到巫青勻那張生氣的臉,方杜若很識相的點點頭。
此時唐朔宇走向她們,俯在巫青勻耳邊低語幾句,然後一臉抱歉地對方杜若說:
“小若,宇哥還有事,我們得走了。”
“小若,真的不可以再喝了。”巫青勻不放心的再次叮嚀。
“放心,有齊非石在。”唐朔宇知道齊非石不可能讓小若發生任何危險的。
方杜若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再看向與宋湘琦站在一起的齊非石,心中湧起一抹落寞。唉,好想回家啊!
哀歎的同時,眼角餘光瞄到王得昌往她這邊走來,她實在不想再跟任何人應酬了,於是趕緊離開座位,走到另一個角落獨自坐著。
看著服務生端著飲料過來,她又拿了杯紅酒。她只答應青勻不再喝雞尾酒,而紅酒對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樁。
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在齊非石眼裏。他們來了快一個鐘頭,周老應該滿意了吧,他正想向周老辭行時,宋湘琦叫住了他。
“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她其實不太想探他的情感底線,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但聰慧如她,怎會看不出齊非石的眼光全在一個人身上,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有嗎?”他淡淡地回道。
“我們之間算是交往嗎?”宋湘琦眼底雖有抹哀愁,但仍堅持要他的答案。
半年來,她努力想成為一個足以與他匹配的女人。他對她雖然大方體貼,卻沒有戀人間的熱烈情威,有的只是客氣。如今看到他盯著方杜若的眼神,專注而炙熱,她才瞭解到,原來不是齊非石缺少情感熱度,而是他對她根本沒有愛意。
“你說呢?”他將問題丟回給宋湘琦,轉身正好瞧見那個社交圈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正走向方杜若。
坐在角落盯著會場中的齊非石,方杜若心裏不免有氣。他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也太不夠義氣了吧!既然有宋小姐如此出色的女伴,幹嘛還要她來?仔細想著,她算什麼女伴,不過就是個秘書罷了。心頭一悶,仰頭將手中那杯紅酒幹了。
“真是好酒量!”一位高挑的男士拍了拍手走過來。
方杜若一看,那種自以為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正是青勻說的典型花花公子的特色之一,她將臉轉向一旁,打算不予理會。
方杜若猜測得沒錯,這人是“榮發”企業的二少爺張勝安,典型的絨袴子弟,最擅長的事就是打著家裏的名號到處流連花叢中;也因為家裏有些錢,他在女人圈裏一向吃得開。
從方杜若一踏進會場他就注意到她了,清麗可人又帶點小女人的性感,很合他的味口。她只是個小秘書,能讓他這個貴公子看上,怕不雀躍萬分才怪。
“美麗的小姐,為什麼獨自喝著悶酒呢?”張勝安擺了一個瀟灑帥氣的姿勢,露出性威迷人的笑容。
方杜若抬眼一看,嘴角一抽,覺得有些反胃。她發誓真的不是因為喝太多,而是對方也太好笑了吧,他以為他在拍偶像劇啊?
“我是‘榮發’企業的二少,張勝安。”他將自己的名號報出來,就不信這位小姐不動心。果然,對方轉過來面對他了。
她雖不願意,但自己畢竟是“齊拓”的秘書,且“榮發”與“齊拓”有業務上的往來,她還是不要得罪人比較好,況且對方演得那麼賣力,她好歹也得捧場一下。看著對方伸出的手,她猶豫了幾秒,才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你好。”她連自我介紹都懶了。
張勝安握住方杜若柔軟的小手,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那因酒精而陀紅的雙頰,讓她更加可口誘人。他邪氣的笑著,眼底的淫欲完全顯露。
對方的眼神令她渾身不舒服,方杜若想抽回自己的手,沒想到對方不但不放,反而握得更緊。
“張先生,請你放手。”聲音不大,態度卻十分堅決。
“我想和你一直牽著,直到地老天荒。”張勝安用自以為浪漫的聲音說道。
地老天荒?我還海枯石爛咧!方杜若再次覺得胃在翻滾,她快吐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這種詞::
“我不想。”她板著一張臉,完全下給他面子,冷冷的回絕。誰要跟他地老天荒?那肯定是老天給的最大懲罰吧!
一直沉醉在自己完美臺詞裏的張勝安,對方杜若的回答有些反應不過來,待回過神來,心裏有絲不悅,覺得面子掛不住。這個小秘書以為裝清高就可以抬高自己的身價,等他得手了,哼,還不都是一個樣。
他拉起方杜若的小手輕吻她的手背,方杜若一臉慘綠,另一隻手緊握成拳。
結果更嗯心的還在後頭,他竟伸出舌頭舔她的手背肌膚!
方杜若當下怒氣衝天,決定豁出去了!
先前她是念在“榮發”和“齊拓”有生意往來,加上她不想成為會場焦點,想低調處理此事,誰知這位沙豬先生完全不尊重女生,聽不懂人話,害她氣得將自己的低調人生哲理全丟到腦後去。
她非常用力地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誰知張勝安竟厚著臉皮和她拉扯起來。一位服務生看到卻當沒事般地從她身邊走過,讓她更是不爽,另一隻手一揮,將服務生託盤上的飲料杯全掃向張勝安的臉上。
張勝安不得已只好放手,而方杜若向後扯的力道太大,往後撞上斜後方的服務生,服務生失去平衡撞倒一張桌子,桌上的餐具全掉落在地上……
張勝安一臉狼狽樣,而方杜若則張大口,眼珠子不斷地眨呀眨,看到大家吃驚的神情,她竟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張勝安見狀,腦羞成怒,舉起手揮向她,掌未落下,已被人從半空中攔住……
看到張勝安走向方杜若時,齊非石本想走過去,但卻被宋湘琦攔住。
宋湘琦看到他眼睛直盯著角落那抹身影,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機會走進他的內心世界了。
“為什麼是她?”論家世,方家沒有宋家好;論長相,她也不會輸給方杜若;而工作能力方面,她的表現一直是他誇讚的地方,這位方秘書到底哪一點比得上她?
“我如果知道為什麼就好了,愛情這東西如果說得清楚就不叫愛情了。”他老實說道,先前浮躁不定的心反而穩定下來了。
“想不到在錢堆裏打滾的齊總裁,也會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宋湘琦苦笑道。
“湘琦,你很優秀,不能喜歡上你是我的損失。”她哀傷的眼神,令齊非石有些歉疚。
“這樣安慰人的話很沒創意。”答案雖然不是她想要的,但她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齊非石笑了笑,眼神不自覺的又望向方杜若,結果正巧看到張勝安在親吻她的手背,他的臉瞬間結成冰。
“對不起!”他匆匆對宋湘琦說道,急忙往方杜若的方向走去。
眼看張勝安抬起手就要揮向方杜若,他趕緊抓住他的手,冷厲地說道:
“你敢動她的話,‘榮發’就等著被並購吧!”
齊非石那張怒不可遏的臉和森寒的警告,讓張勝安當場嚇得跪倒在地。“榮發”只是個小企業,怎能和資本雄厚的“齊拓”相比呢?
齊非石不顧旁人眼光,摟著一旁哈哈大笑的方杜若走出會場。他無奈的發現——原來她醉了就愛笑。
原本靠在他肩上笑不停的方杜若,竟順勢窩進他懷裏,他後來發現不對勁,懷中的小女人不知何時竟啜泣起來,還哭到兩肩不斷地抖著。齊非石見狀,知道她受委屈了,趕緊將她摟進懷裏,而方杜若也就不客氣的將他胸前哭濕一大片。
上車後,方杜若一言不發地瞪著前方,齊非石歎了一聲道:
“你喝酒了。”
“我沒有醉!”她大聲強調自己沒有醉,雙眼卻失焦地盯著前方。
唉,他應該注意這個小酒鬼的,她可是有不良紀錄,結果一不小心就讓她醉成這樣了。
“喝了幾杯?”
“我只有喝一杯紅酒……還有三杯……雞尾酒,”她認真數著,然後朝他綻放一個甜美純真的笑容。
齊非石怔了一下,刹那間仿佛有道電流竄過全身。這傢伙喝醉的笑靨還真是可愛,既純真卻又帶點性感。而她的酒量其實不錯,雞尾酒的後勁很強,她不但喝了三杯,還混喝了一杯紅酒,現在還能清楚算出自己喝了幾杯,真不容易。
方杜若有個特色,只要一喝酒,全身肌膚就會染成粉紅玫瑰色。而她身上的雪紡披肩早在和張勝安拉扯時就掉了,望著她胸前那片粉紅,他竟忍不住想將她胸前解開,看看裏面是否也是一片粉紅……
他突然覺得身體緊繃、口乾舌燥,一股前所未有的欲望在他體內流竄。他挪了挪身子,試圖讓理智戰勝衝動,不要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
到了方家巷口,方杜若一下車,一個踉蹌,差點跌趴在地上。
“小心!”他及時扶住她那纖細柔軟的腰,將甜美可人的她攬進懷裏。
她在他的扶持中穩住了身子,十分慶倖自己沒有丟臉地摔倒在地。一靠近那寬大的胸膛,她很自然地偎著他,維持了幾秒,她忽然驚醒,自己這行為好像太放蕩了,就像是主動“投懷送抱”。
她趕緊拉開兩人的距離,為自己的行為不好意思地傻笑著。她那甜甜的笑容,讓齊非石差點失控吻上那兩辦嫩紅。他用甩頭,將欲望壓下,快步將她送回家,以免自己在半路變身成狼人,將她“拆吞入腹”。
齊非石幫她把大門打開,再將她半摟半抱地帶進屋子裏,本想就這麼轉身離去,又想到方家二老回南部,家裏只剩下她一人,於是他索性將她打橫抱起,走到二樓她的房間。
“我沒醉!可以自己走啦!”懷中的女人不安分地扭動身子反抗著。
齊非石一身火無處可發洩,他氣得更用力抱緊她,兩人一路拉鋸著,他發誓以後絕對不再讓她碰酒了。
以後?他們會有以後嗎?這幾秒鐘的發呆,竟讓方杜若掙脫了,兩人雙雙跌坐在她房裏的木頭地板上。
齊非石正想破口大駡,卻見她抬起迷蒙水眸,一張小嘴微張著,齊非石的理智頓時全丟到外太空去了,他輕抬起她的下巴,傾身想吻住她——
“我……”水眸盈盈的瞅著他,似乎有著無盡地愛意。
他愛憐地撫著她的粉頰,就要欺上她的唇……
“我……想吐。”她忽然蹦出這句話。
他聞言一驚,馬上將她拉到浴室,讓她靠在馬桶邊,但身上的襯衫還是沾上了一些嘔吐物。
方杜若趴在馬桶上,大吐特吐,差點連腸胃也一併嘔出來。好一會才無力地往地板上一癱,她心想: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忽然,有人遞了杯水給她,她漱漱口,抬頭看到齊非石關心的眼神,心裏有點感動。胃裏的東西吐光後,酒也醒了幾分,她不好意思的抿著嘴,不知該說什麼。
“要不要先洗個澡?會比較舒服。”齊非石先開了口。
方杜若這才發現自己一身狼狽,身上的禮服已被她搞得皺亂不堪。她看向齊非石,發現他的西裝外套已脫下,銀白襯衫上有著淡黃污漬,想必是她的傑作。
“樓下還有間浴室,你可以先穿我大哥的衣服。”她指著對面方杜衡的房間。
齊非石刻意沖了個冷水澡,想讓自己熱燙的身子迅速降溫,也讓頭腦保持清醒。洗完澡後,他還故意在樓下的客廳多待了一會,好讓樓上的她有充分的時間梳洗。
待他回到二樓,看見她的房門微開,他輕輕敲了門,裏面沒有回應,他有些不放心,又敲了敲門。
“小若,我進來嘍!”他將門緩緩推開,看到裏頭的景象後,他笑了笑。
方杜若顯然已洗過澡了,因為她身上只圍著一條浴巾,髮尾還濕濕的,就這麼趴在被褥上睡著了。
他輕輕定向她,低頭凝視她熟睡的容顏,大手輕撫上她洗淨後的清麗臉龐。她肯定累壞了,不然就是那三杯雞尾酒發揮作用了,才會讓她梳洗完畢就倒下睡著。
唉,她身上那條浴巾已有些鬆脫了,她的背部露出一大片粉嫩嫣紅,完全應證了他剛剛的猜想——喝酒後她全身上下皆是一片粉紅。
擔心她會著涼,他輕輕挪動她,誰知她竟往他身上偎過來,浴巾已快要完全鬆脫,讓他隱約看見她胸前的美景。
齊非石低聲咒駡。老天這是在考驗他的耐力嗎?他趕緊瞟向屋頂,隨便抽出她身下的棉被幫她蓋上後,視線才又回到她身上。
他苦笑著。安睡的她可知道他被她搞得欲火焚身,看來再洗一次冷水澡是免不了的了。今晚她帶給他的痛楚、不滿足,他一定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他起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然後低聲道:
“小若,你逃不掉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20:59
第七章
“叮咚……叮咚……”一陣門鈐聲傳來。
床上的人不悅地翻了個身,猶不理會地緊閉雙眼,仿佛如此做門鈴聲就會自動消失似。
然而屋外的來客似乎不知放棄二字怎麼寫,竟猛按著電鈐不放。
方杜若氣極了,猛一坐起,棉被順勢滑落,感覺胸前一片涼意,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是全身赤裸!
她努力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事,眼珠子不安的轉動著。猶記得昨晚自己洗完澡,困得無力睜開雙眼,身子一倒……那齊非石人呢?
電鈐聲又再度響起,頓時打斷她的思緒,屋外的人顯然有些不耐煩,開始拍打起大門。
她看了桌上的鬧鐘,才八點,會是誰呢?啊,一定是來修二樓陽臺的工人。
她怕工人以為沒人在而離開,只好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浴巾隨便圍著,匆忙跑出門。
此時對面房間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看到圍著浴巾的方杜若,齊非石頓時拉下臉。她竟然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圍著浴巾就要去應門?
“你要幹嘛?”他怒衝衝地問道。
“我……”齊非石突然出現,再加上他不悅的神色,令她楞了幾秒才說:“我只是要到窗臺前叫他們等一會,我穿好衣服就下去。”
“我去開門,你快進去把衣服穿好。”他大步走下樓,還不忘叮嚀她。
幹嘛那麼凶啊?方杜若瞪了他幾眼,才回房穿上衣服,當她穿整完畢,正好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腳步聲。
她將門打開,看到齊非石已經將兩名工人帶到二樓,他拿著圖樣跟工人解釋著。那些事都是爸爸交待她,而他在一旁聽,顯然他這個旁聽生比她還要進入狀況。那些資料,她是有聽沒有懂,反正她知道他一定會妥善處理,所以並不擔心。
咦?自己為何對他如此有信心?
方杜若背靠著牆、雙手環胸看著齊非石。
他穿著大哥的T恤和短褲,很休閒,卻無損于他的權威。在人群中,他總是能輕易抓住他人目光,她無法否認,她的眼光也常會不自主地尋著他的身影。曾幾何時,那個無情愛、輕鬆自在的方杜若已悄然轉變,心頭多了份牽掛,怎麼也灑脫不起來了。
齊非石簡潔的交待完工程後,朝著方杜若走去。
“下去嗎?”他問。
方杜若點點頭,兩人便一起下樓去。
她烤了幾片吐司、倒了兩杯鮮奶,就當是兩人的早餐。
“將就點吃吧。”不知大老闆早餐都吃些什麼?
“如果有杯咖啡就好了。”他在齊家大宅裏,管家李嬸總是煮地瓜粥配些小菜,因為齊煥只吃中式早餐。而他常常就只是一杯香味四溢的咖啡。
真不巧,他們家沒人喝咖啡,方杜若給了他一個抱歉的笑容。
“吐司可以塗些果醬。”她建議道。
他搖搖頭,對於她的提議並不怎麼捧場。他受不了太甜的東西,而果醬一向都很甜。
她知道他不愛甜食,但這果醬是特別的。
“這是爸爸自己製作的,用他種的野草莓,不會太甜。”拿起吐司抹上一層,遞給齊非石。
他接了過來,一口咬下。這果醬果真不會太甜,口感清爽不膩人。
“伯父真是厲害,連果醬都自己做。”他看著方杜若手上的牛奶,不禁問道:
“不會連鮮奶都是自家生產的吧?”
“啊!你發現啦,我們家就像鮮奶廣告一樣,家裏養了頭乳牛,哈哈……”說著她乾笑了幾聲,“不好笑!”
齊非石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心裏有話悶著,他沒有說什麼,只靜靜地等著。
“昨天的事……對不起,”她鼓起很大的勇氣道歉道。昨晚她並沒有醉到不省人事,那些記憶都非常清楚。
“哪一件事?”齊非石淡淡地問。
咦?什麼意思?她杏眼眨了眨,不太懂他為何如此問。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得罪公司客戶,還是大鬧會場一事,又或者是醉醺醺的吐在我身上。”他一條一條數著她的罪狀,邊說還邊注意著方杜若那張逐漸垮下來的俏臉。
就知道他是個愛記恨的小人,竟還將她昨晚的行徑一一道出。她正想出言反駁,齊非石突然停了下來,十分專注地盯著她,說:
“得罪公司客戶及大鬧會場……即使你沒那麼做,我也會當場教訓那個敗類。”他嚴正的說道,眼底有著憤怒、懊惱及……疼惜?
他的眼神竟讓她有些看呆了,而他話中對她的維護,也令她覺得十分溫暖。不過她高興得太早了,因為齊非石又接著說:
“可是……關於你吐在我身上的事……”他嗤笑一聲,冷冷地看著方杜若,一副不會輕易饒過她的模樣。
“別那麼小氣嘛!前面的大事你都不計較了,更何況我很努力地想忍住,只有一些些沾到你的襯衫,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嘛!”她有些耍賴,口氣中有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女人撒嬌口吻。
“可是你下只一次吐在我身上。”顯然不接受她的說詞。
“你的衣服我可以幫……啥?”本來還一直想著要如何彌補他,突然發現他話裏有玄機。
“你……你說什麼?”她驚嚇得張大眼睛。
“你不會記性那麼差吧?”他提醒她道:“你生日的時候啊。”
他竟然記得那一天的事!她記性好不好不重要,但是他記性可以不要這麼好嗎?
“我……那天醉了。”全都是酒的錯。
“所以……”齊非石故意走到她面前。
還有所以?這人怎麼這麼不上道啊。
“所以……你要怎樣?”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龐,她的氣勢馬上弱了下來。
“你說呢?”他逼近她,臉快要貼上她的粉頰了。
他的貼近令方杜若無措地僵著身子,周遭空氣漫著一股曖昧,眼看齊非石的臉就要貼上自己了,他……他是要吻她嗎?
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工人跑了下來。
“請問那個木桌椅的位置……”工人看了兩人一眼,覺得自己好像打斷了人家的好事,有些尷尬的搔搔頭。
“我上去看看。”齊非石抬起頭,神色自若地回道,然後走上二樓。
一旁的方杜若則滿臉通紅,恨不得能施個法術當場消失不見。
她瞪著齊非石的背影。大老闆臉皮竟然那麼厚,竟像沒事人般。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剛才他是想親她吧?不會是她會錯意吧?憑什麼他可以這般氣定神閑,而她卻要滿臉通紅:心跳加速、大受影響?
她將桌面收拾好,才坐下來,齊非石也下樓來了。
看著朝她走來的男子,她很好奇他是何時得知她就是之前吐了他一身的人。
“你什麼時候發現那個人就是我?”沒頭沒尾地問道,但齊非石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忘了。”其實他很早就發現此事了,但是看她偽裝得那麼辛苦,便不打算告訴她。
其實在尾牙那天,看到臺上的她時,他就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她是誰。而記憶力一向很好的他,怎麼也想不透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感受從何而來,於是在遞尋不到答案的情況下,他破例讓一位新人上來代理秘書一職。
“一定是我手機掉了的那一次。”她自己推測道,因為那天她露出了真面目。
“或許吧,”他隨口回道。
“你竟然都沒有說!”她有些訝異。
“如果不是你昨晚又吐在我身上,我都要忘了你的惡形惡狀了。”他故意說著,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她才不相信他會忘了她吐在他身上的事,瞧他臉上的笑容,擺明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惡魔。
“我都道歉了,不然你是要怎樣?”她決定豁出去了,因此語氣神色不免有些蠻橫。
“又回到剛剛的談話了……你說呢?”他逼近她,雙手撐在她兩邊的椅背,將她困在他的雙臂之中,低頭瞧著她。
為何她會兩頰燒紅、腦袋無法正常運作?雖然他完全沒有碰觸到她,但他的氣息充斥在她周圍,仿佛包圍著她,這時候她還能說什麼?
“我怎麼覺得自己像是小紅帽,就要被大野狼吃掉了。”她自言自語道。
齊非石一聽,大笑出聲,“被大野狼吃了……”他曖昧一笑,俯身吻上了那兩片他覬覦已久的櫻唇。
他熱烈吻著,仿佛等待已久,她只能無助的抓著他胸前衣襟,完全不知身在何處了。
直到她氣喘吁吁,他才不舍的離開她的唇。她緩緩睜開眼,雙頰染著兩朵紅雲,盈盈水眸無助的瞅著他。
齊非石喟歎一聲。他如何能抗拒這般美味誘人的她呢?他輕輕撫著她的臉,眼神專注而熾烈。
避開他熾熱的目光,羞澀、不知所措的她不安地挪動身子,卻感受到他男人的欲望,她霎時滿臉通紅的望著他。
“不要亂動!讓我抱一會就好。”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聲音裏有著壓抑。他將她擁入懷裏,把頭埋在她頸窩,緊緊抱住她。沒想到一個吻就讓他差點失去理智,如果不是樓上有人,他恐怕已經將她抱到床上去了。
方杜若一聽,一動也不敢動。
一會,他的呼吸漸趨平穩,他抬起頭,眼底的情欲卻依然濃烈。
與他四目相對,她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竟脫口道:
“這……是在懲罰我吐在你身上嗎?”
齊非石聞言拉下了臉。她認為剛才的行為是“懲罰”?
“你會這樣懲罰別人嗎?”他放開她,不悅地問道。
“又沒有人吐在我身上,我……當然不會。”看到他那張愈來愈冷的臉,她識趣地回道。
齊非石懷疑自己有天會被她氣到吐血。他怎麼會喜歡上這麼遲鈍的女人?他對她的行為還不夠明顯嗎?她竟然認為他吻她是一種“懲罰”?等等,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道:
“以前有人這樣懲罰過你嗎?”
“哪有可能,我一定會當場掐死他。”注意到齊非石轉為欣喜得意的神情,她忍不住又加上一句,“我很少喝醉的。”她沒說出口的是,她喝酒以來也只吐過兩次,而幸運的是他都遇上了。
“那你現在想掐死我嗎?”他挑了挑眉,雙唇似笑非笑地勾起。
想!但她不敢說出口。瞧他那副邪笑壞模樣,她哪敢說出口。
看著她杏眼圓睜的模樣,他心情大好,不禁大笑出聲。
她氣得拿起身旁的小抱枕往他那張得意的笑臉丟去,齊非石伸手接住,笑得更大聲了。
方杜若只能無奈一瞪。笑死他好了!她起身,決定給自己泡一杯綠茶,平復躁動的心情;再拿出櫃上的推理小說《八百萬種死法》出來研究,看看有哪些方法可以用在他身上,嘿嘿嘿。
方杜若看小說時,齊非石也借用她的筆電坐在一旁處理公事;當她啜飲著初春嫩芽的清香,他竟也要求來一杯。中午她拿出冰箱裏父親備好的飯菜,加熱處理,解決了午餐;下午兩人窩在和室裏,方杜若在小院子整理,他則蹲在一旁幫忙她拔雜草,然後累了兩人就躺在榻楊米上小憩一會。
他們之間的相處,就像情侶般的自然契合,融洽快樂得令她……心生畏怯?
不可否認的,她愈來愈習慣有他在身邊的生活,沒有他一起共食的午餐,父親的好手藝也失色不少;有他在的辦公室,一周上班七天也無妨……嚇!上班七天?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
她不想也不敢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們就這麼相處下去,不要牽扯到男女之間的感情。她知道她這是在逃避,可她真的不想生活方式有所改變啊!但,有可能嗎?
兩人就這樣度過白天。傍晚時分,在齊非石的檢視下,工人完工離開了。那他是不是也要離開了呢?她竟有些悵然若失。她到底是怎麼了?
“冰箱裏還有吃的嗎?”他忽然問道。
“還有一些紅燒牛腩,不多,我一個人隨便吃吃就好了。”她以為他是擔心她晚上要吃些什麼。
“那我呢?”臉色一沉,顯然是不滿意她將他排除在外。
“我……以為你要回去了。”
“方爸他們不是明天才回來嗎?我當然明天才會走。”
她本想說不用麻煩了,然而心裏卻有個聲音響起:今晚就順著威覺走吧,放任自己一下下。
“跟我回去拿些換洗衣物,順便出去吃。”他提議道,卻沒有讓她有反對的機會。
“吃什麼?”語氣不是很熱衷,因為懶得出門覓食。
“你不是愛吃日本料理,去‘竹籬’吃吧。”
眼神霎時晶亮亮,口水差點沒流下來。她知道那家高檔日式料理,一頓飯下來,一個人少說也要三、四仟塊。果然是大總裁,出手就是不一樣。
“你請客?”雖說於理人家來幫忙該是她請客,但她的收入與他一比,誰該請客,答案應該很清楚了。
齊非石睨了她一眼,意指她說的是廢話。
“可是‘竹籬’只接受訂位耶!”他們臨時去,人家一定不理的。
“想吃就來,其他的別管那麼多。”
於是在鮮嫩美味生魚片、昂貴海膽及各種口味握壽司的召喚之下,她隨著他回去拿東西,然後又去吃了頓奢華的晚餐。在餐廳裏,方杜若除了一睹料理師傅卓絕的技術、品嘗頂級新鮮的食材外,她更見識到了權貴的誘人之處。
他們雖沒訂位,但齊非石一出現,經理馬上親自帶位,還安排了大家擠破頭也難以訂到的幽靜包廂,服務人員也都周到有禮,她瞭解這些禮遇都是因為身旁這位男子的身分、地位。
她一向不怎麼在意這些權貴特權,不是她自命清高,而是她認為自己不可能和這些沾上邊。不過今天若是她和另一位普通的男子出現,怕是連靠近門口的座位都沒有,也難怪從古至今會有這麼多人為了權力、地位而奔走。
雖說權貴迷人,但她更相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對於別人注目的眼光,你一定很習慣了。”她突然有感而發地道。
他沒有回答,挑高眉不解的看著她。
“你看,在公司你一出現沒有人敢忽視你,而在各種商業場合大家都想結識你,連在餐廳也成為大家的話題焦點。”她解釋道。
“大家在意的不是我,而是‘齊拓集團’的總裁。”他認真回道。
“或許吧。”她心裏知道,撇開“齊拓”總裁的身分,他依然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他的外表、他的才能,都令人無法忽視。
齊非石凝視她的臉,猜測著她在想些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決定直接開口問。
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心裏這麼想,但沒有說出口,除了怕氣氛會僵掉,更怕這一切只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沒有啊!”口是心非地回道。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用如夜空般的黑眸直勾勾地瞧著她,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她不敢面對他那仿佛能看透人心思的眼神,只能低著頭猛進食。
把車停在方家巷口,兩人踱步回家,齊非石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方杜若心頭劇跳了一下,想將手抽回,齊非石卻緊握不放,她瞄了他一眼,決定任由他去了。
回到家裏,兩人梳理完畢,坐在修整好的露臺上的木桌椅上。
“今晚星星不多,夏天的星空才美。”方杜若仰望著星空。
齊非石也跟著抬頭看天空,涼風拂面,有說不出的舒服感。
“這裏,真有種鬧中取靜的感覺。”在喧囂的都會區裏,這裏的幽靜猶如世外桃源。
她一聽,轉頭望向他,大力興奮地點著頭,仿佛找到了知音。這個露天平臺可是她廿歲生日時央求父親送她的禮物。
他寵溺地捏了下她那圓潤的小鼻頭。
“我們今晚……算是在約會嗎?”她站了起來,突然問道。
“不是嗎?”其實現在大家是怎麼約會的,他並不瞭解。以往他都是吃個飯、偶爾聽個音樂會,然後就上床了。他很少花心思在感情上,但最近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恐怕比歷任女友加起來還要多。
“我只是想確定……”想確定什麼,她也說不出來。
“你想要確定什麼?”他故意起身貼近她身後。
真糟糕,她怎麼愈來愈無法抗拒美男子的誘惑了呢?想當年她的初戀男友也是帥哥一枚,為何她就能抗拒他的美色呢?難道真的是年紀大了?
她巧妙地拉開兩人的距離,但齊非石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把將她拉進他懷裏。
他覆上她想開口抗議的小嘴,輕柔地吸吮著,她很自然地閉上了雙眼。
她不是沒有接過吻,但卻不曾如此沉溺於其中,她根本不想結束這個吻。
“這就是你想確定的事嗎?”他稍為離開她的唇,柔聲問道。
看她仿佛還沉醉於剛剛的吻,齊非石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受不了他那刺目的笑容,她有些故意又有些裝傻的說:
“我又沒吐在你身上,你幹嘛又‘懲罰’我?”
齊非石一聽,臉一沉,當場沒氣得捏死她。
“方——杜——若,你覺得我為什麼會親你?”他決定好好教育一下這個不及格的學生。
“我哪知道啊!”她有些賴皮的回道。她對他不是沒感覺,而是沒有勇氣去面對愛情。她還沒準備好要談情說愛,尤其是跟他這樣一位風雲人物。
“你以為我會隨便親吻一個人嗎?還是你隨便就會讓人吻你?”語氣裏有著明顯的怒意。她到底在想什麼?她明明也十分投入享受其中,如果沒有一絲喜歡,怎可能有如此的反應。
“當然不是!”她有些生氣的反駁道,然後忽然想到什麼,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
“我們怎麼可以這樣!那宋小姐呢?”難道他想劈腿,以為有錢就可以玩弄女人的感情?
“昨晚我和湘琦談過了,她也接受了。其實我們之間,都是家長在撮合,我們很少有什麼感情互動。”如果沒有遇見她,他或許會因為利益關係娶宋湘琦,但在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她後,怎可能再接受別人。
“怎麼會?你們看起來那麼相配。”她覺得有些可惜,但心裏又有一絲絲喜悅。
“你想把我推給別人?”他擰著眉,神色不悅。
“沒有啊,只是……你怎麼會喜歡我呢?”她小聲的問著。她壓根不相信灰姑娘那種故事,上流社會的王子怎麼可能看上平民姑娘呢?但沒想到這樣的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怎麼女人都愛問這種問題?昨晚湘琦問他,現在小若又問他。
“這個問題可能要問上帝了,如果我可以條理分明地說出喜歡你的原因,你覺得這還是愛情嗎?”
這是什麼答案?太狡猾了!只是,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好,她都要臣服於他的……短褲角了。
“可是,撇開家世背景不說,你看,你那麼優秀,可我一點都不長進……”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這和喜歡一個人是無關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喜歡的人能長進些,只是,何謂長進呢?
“你喜歡咖啡,我卻愛喝茶。”
“我現在也滿喜歡喝茶的。”
“你習慣眾人的注目,我卻希望低調進行人生。”這是她最介意的事,也是她最害怕去面對的現實。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他決定直接問道。
“我……”她擔心的可多了。
廿二歲那年,她體會了初戀與失戀的滋味,一直到現在她都是單身一人。也因為一個人過得很好,所以她對追求者皆不動心。如今,這個追求者卻令她無法忽視,她心動了嗎?應該是的,否則內心也不會如此煎熬。
“談戀愛很麻煩的……”她抬頭看了齊非石一眼,而他只是靜靜地聽她說。
“人一旦動了情,就容易為了對方傷心難過……”
“唉,我只是不想改變生活型態。”她幽幽地說。
“人有可能無情嗎?你敢說你對我一點也不心動嗎?”他明明感受到她對他不是全然無意。
看著她那無辜煩惱的神情,他有些無奈地道:“我沒有要你改變什麼。”
他實在搞不懂她在害怕什麼?他很少追求女人,通常只要一個眼神、一個表示,對方就會王動投懷送抱。哪像她,理由那麼多,像是恨不得將他推開似的,讓他心裏十分不悅。
“我知道,可是雨個人在一起不可能什麼都不改變,何況你還是‘齊拓集團’的總裁。”她腦中閃過某些八卦雜誌的畫面。齊家不是一般人家,她不想被冠上什麼“飛上枝頭當鳳凰”或“豪門媳婦候選人”這些。
“喜不喜歡我,跟我是不是‘齊拓’總裁有關嗎?”他覺得自己已經將未來十年的耐性都用完了。
“是無關,只是兩人的交往,必須承受很大的輿論壓力。”這是現實問題,她一向不是什麼浪漫理想派的人。
“對於別人的看法,你真的那麼介意?”他臉色一沉,她知道他的耐性已經快用光了。
“你一直活在眾人的注目中,當然無法瞭解我想低調一生的想法。”她很為難的說著。
“你如果想拒絕我可以明說,不需要拿‘齊拓集團’當藉口。”他臉色森寒地說道。對於她一再地否認他們之間的感情,他覺得十分無力,也已經禁不起她一再的拒絕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缺乏勇氣。”她挫敗的承認。
“如果你夠喜歡我的話,就不會沒有勇氣。”他雙眼直視著她,要她給個答案。
她望進那對深眸裏,竟不知如何回答。
“承認你喜歡我,有那麼難嗎?”他的語氣深沉,一顆心無力地懸在半空中。
她被他專注的眼神看得方寸大亂,竟有些耍賴的說:
“這就是談戀愛的麻煩,我們還沒有開始談戀愛,就有這些爭執,如果真的在一起了,麻煩不是會更多嗎?”話才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果然,齊非石聽了不發一語,靜默的看著她,他眼底的憤怒和傷痛,令周圍的空氣凝結住了。
這令她不安了起來,她剛剛到底在說什麼?她也喜歡他不是嗎?她只是還沒決定好要勇敢去愛,只是覺得這樣會不會太快了,只是……
“是這樣嗎?好吧,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說完,他逕自掉頭走進屋裏去。
留在原地的方杜若,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眼底的失落傷痛,及臉上的冷漠,讓她心頭像被刺了一刀,盈眶的淚水終於滑落下來。
躺在床上,她仍無法忘記他剛剛的眼神,令她心疼愧疚。
她喜歡這個男人嗎?答案是肯定的。既然喜歡這個男人,為什麼還要顧慮那些有的沒的問題呢?
愛的專注熱烈,當然是一種幸福,但若不愛了呢?她不是不嚮往愛情的美好,只是美好戀情的另一面,往往也是煩惱的開始。
她竟然沒有勇氣去面對愛情,這樣的人生會不會太悲哀了?才要開始戀愛,就先想著不愛之後,這是否太庸人自擾了呢?
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的她,腦海裏不斷浮現著高中時期他們“四人幫”
最愛唱的一首蘇慧倫的歌——“就要愛了嗎”:
就要愛了嗎,真的是你嗎——
我的心太亂太慌,不知要如何回答——
大快了吧,要不要再等一下——
就讓我想就想吧,念就念吧——
雖然已經心亂如麻——
這正是她此刻心境的描寫。或許自己比想像中的更加喜歡齊非石,因為現在她正是心亂如麻想的念的都是他。但是他可不可以等她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讓她做好心理準備,然後,她應該就有勇氣去愛了……
她決定明天好好和他談一談,請他多多體諒她的“戀愛前恐懼症”。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21:33
第八章
整晚胡思亂想的結果就是……很晚,或者該說“很早”才入睡,早上醒來時,竟已經是九點多了。
她仍賴在床上翻轉著。雖說昨晚已確定自己的心意,但想起他那冰冷的神情,她不禁有些怯懦,該如何開口跟他說呢?
說自己太久沒有談戀愛,昨晚才會那樣胡言亂語;還是說,因為面對突如其來的戀愛,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才會胡扯一堆;或是,能獲得大總裁的青睞,讓她羞得語無倫次……
不管了,先起來再說,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打開門,發現對門開著,齊非石並沒有在裏面。她視線一掃,確定二樓沒有人,走到一樓四處張望,仍未見到他的蹤跡。
她正懷疑他昨晚是否在此過夜時,發現了桌上有一份三明治和一杯豆漿,她知道他走了,被她氣走的。
她喝了口豆漿,明明是甜得要命的豆漿,她心裏竟泛起陣陣的酸楚。
昨夜他明明被她氣得不想多說什麼,今早竟還記得幫她買早餐!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他該生氣的,以他的身分、他的外表、他的能力,不怕沒有女人投懷送抱,難得他能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可她竟然為了那些有的沒的理由而卻步。昨晚他一定以為自己被拒絕了,這對於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想必是十分難堪。
他會因此而放棄她嗎?
她有些慌了,不安地在屋裏走來走去。忽然,她停下腳步,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在意他。她恐怕早就把心交給他了吧?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心不在焉,腦海裏想的都是星期一遇見他時的種種情況;他會不會捏捏她的鼻頭,然後說她想太多了:還是會生氣的罵她一頓,要她別再胡思亂想;又或是……小小的“懲罰”她呢?
她覺得自己快變成偶像劇的編劇,一大堆畫面在她腦海裏不斷上演著。
然而,真實的生活裏,他們將上演哪種戲碼呢?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希望假期快點結束,星期一快點來臨吧!
在她的萬分期盼下,星期一終於到來了。
今天她刻意化了淡妝,沒有穿套裝,而是穿一件五分袖娃娃裝和一件膝上十公分的窄裙,除了將她美好的臀形顯現出來,也露出了她那修長的美腿。望著鏡子裏容光煥發的自己,她終於體會到“女為悅己者容”的感覺了。
她一出現在公司就吸引不少目光,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
“今天是怎麼了,竟讓你認真打扮?”調侃她的人是林靖芳。
“小……林主任!”差點喊錯,她趕緊改口。
“談戀愛了?”林靖芳盯著她瞧。戀愛中的女人光采是掩不住的,她看方杜若羞紅了臉,馬上板起臉問道:
“是誰?”竟敢瞞著她!
“哪——有。”她嬌羞否認道,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總裁好!”此起彼落的招呼聲響起。
齊非石朝眾人點點頭,隨即往主管專用電梯走去。
方杜若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他沒有看見她嗎?還是故意不看她?
她突然懷念起以前,只要和他相遇,他總會想辦法讓自己跟他搭同一台電梯。難道,真的要等到失去後才知道對方的可貴?
她陷入自責與懊悔中,沒發現林靖芳正疑惑地打量著她。
望著熱騰騰的咖啡,她的心裏十分不安。她將咖啡輕輕放下,齊非石仍低著頭研究檔,沒有抬頭看她一眼,她刻意清了清喉嚨,正要開口“方秘書,請把今天的行程報告一下。”他頭也不抬地說道,語調客氣又冷漠。
“噢……”她愣了一下,趕緊將一天的行程簡單報告出來。
齊非石聽完,點點頭表示知道,依然未抬頭看她。
“總裁,我……”雖畏怯,但若不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們之間恐怕還沒開始就會結束了,所以她得努力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才行。
“那個……那天晚上我……”話才出口,齊非石便打斷她。
“方秘書,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想談私事。還有,我瞭解你的意思,你放心,以後我們只會在公事上往來。”他總算抬頭看她,然而眼裏不再有寵愛、逗弄,只是一抹漠然無謂。
方杜若楞在原地無法反應。怎麼會這樣呢?她想了那麼多種版本,卻沒有一種是眼前這種情況,這出戲要怎麼演下去?
“還有什麼事嗎?”他又埋首於檔中,看都下看她一眼,聲音冷如霜。
“沒……沒事了。”她的聲音裏有著無法掩飾的慌亂與失措,她只能睜大眼睛,唯有如此,眼淚才不會掉下。她匆匆點個頭,趕緊退出辦公室。
聽到辦公室門關上的聲音,齊非石這才緩緩抬起頭,盯著那扇緊閉的門,仿佛她還在那兒似。
今早,她穿著短裙露出美腿,神采奕奕的模樣,讓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難道她對他一點留戀都沒有?如果是這樣,那她剛才那副慌亂無助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
他不敢看著她,只能以眼角餘光偷瞄她,他怕自己一見著她,那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感將無法收回。唉,這三十幾年的歲月裏,他雖不能說遊走情場中,但也少有為情所苦的情況。
他雖沒有“女人如衣物”那般的想法,但對女人絕不強求,這個不行,就追求另外一個,反正大同小異。但對於方杜若,他沒辦法這麼灑脫,他喜歡和她相處,自在又輕鬆;他喜歡逗她,看她生氣耍賴的臉;他喜歡她那甜甜的笑靨,令他想捧在手心好好呵護。
她明明不是什麼傾城美人,他卻無法不在意她,更別說放開她去找另一個女人了。
可那天她是怎麼回應他的,什麼害怕改變、沒有勇氣、低調人生的鬼話,一想起來他心裏就有氣。他也有男性的自尊,苦纏著對方不是他的風格,但要放開她又談何容易,唉,他得好好思考一下了。
一走出辦公室,方杜若的眼淚潸然落下,她趕緊沖到廁所,以免這失態的模樣被他人看見。
看著鏡於裏哭紅雙眼的她,活像是被人欺侮的小媳婦,她將眼淚擦乾,擤了擤鼻涕。
“哭什麼哭,他會這麼反應也是正常的啊,誰叫你那天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著,如果不這樣,她怕自己的勇氣會消失。
“不要放棄喔,你好不容易才喜歡上一個人,要加油!”她笑笑地鼓勵自己,然後舉起右手高喊:
“加油!加油!”
結果一走出女廁,發現總裁特助朱得揚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方秘書一早精神這麼好啊?”
“啊……哈哈,做早操提神。”方杜若故意甩甩手臂,尷尬地笑了笑。她剛才在女廁說話聲音應該不大吧?他……應該沒有聽到什麼吧?
“‘齊拓’有你這樣的員工真是太好了,可是做早操為什麼會滿臉通紅,好像……”剛大哭過一場?朱得揚沒有明說,但他很好奇她剛才在女廁說些什麼,跟齊老大有關嗎?
“女廁通風可能不夠好,所以臉才會紅紅的。”她隨便編個理由,也不管它到底合不合理。
“是這樣啊。”他嘴上雖然這麼說,眼裏卻寫著不相信。
“如果沒事,我先進去了。”說完,她轉身逃回辦公室,避開身後那雙狐疑的眼睛。
本以為今天最慘也就是早上的事了,沒想到中午十二點整,她正想去熱便當,卻見齊非石從辦公室走出來,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往外走去。
“總裁,那個便當……”她急忙叫住他。
齊非石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道:
“我中午有約。還有……”像是有些為難似的,他頓了下才又說:
“方秘書,你以後不用再幫我帶便當了,畢竟這不是秘書份內的工作,老是麻煩你也說不過去。”
怎麼會麻煩!她正想好好解釋,但齊非石完全不給她任何機會,直接走出門。
他竟然用她之前說過的話來堵她!既然如此,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又算什麼呢?
他真的放棄她了……眼淚串串如雨下,她好不容易才消腫的雙眼,這下又紅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如果不是她一再地拒絕他,他也不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算了,沒有開始也會少掉很多麻煩,她不是一直很怕麻煩,這樣不是很好嗎?可是,她的心怎麼會那麼痛、那麼難過呢?
嗚……
她是在幹嘛?這樣自怨自憐的方杜若,連她自己都嫌棄了,又怎能奢望別人愛她呢?
擦幹眼淚,她決定了——要將兩個便當通通吃掉!
還好,一通電話解救了她的胃,林靖芳約她出來吃午餐。
“你是戀愛了還是失戀啊?”林靖芳直接問道,她可不來迂回婉轉這一套。
“小姨,你在說什麼?”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嘴裏的一口飯當場咽不下去。
“你媽說你這兩天怪怪的。”他們星期六下午回到臺北,星期天晚上大姊就來電要她今天跟小若談談。
“是她太敏感了,我哪有怪怪的。”她否認。
“在小姨面前少來這一套,直接說吧。”林靖芳決定直接幫她起頭。
“和總裁有關嗎?”
方杜若一聽,馬上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你前些天都和他在一起,且我早就覺得總裁對你的態度不太尋常。虧我還警告過你,你卻還是一頭栽進去。”齊非石到方家的事,林靖苓都跟林靖芳說了。
“我沒忘啊,只是感情的事好像由不得自己。”她苦著一張臉道。
“那現在幹嘛一副苦瓜臉?”
方杜若歎了一口氣,將那一夜雨人的談話與爭執全告訴了林靖芳,當然,她也坦承自己的膽小與怯懦。
“當初是怕你太單純,不懂得保護自己,才會那樣告誡你。誰知你竟是太過保護自己,甚至在愛情上封閉自己。”林靖芳無奈地歎了口氣。
“保護自己不對嗎?”
“太過就不好了,那是一種逃避。小若,要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伴侶是多麼的困難。難得遇到理想中的那個人時,不妨就勇敢去愛,因為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啊。”
“即使傷痕累累?”
“沒有試過就逃避的人最糟糕,在愛情上或是人生上,只有勇於嘗試、懂得珍惜把握的人,才能得到幸福。”
“……”小姨的話重擊著她的心,如果她什麼都逃避,卻又想獲得幸福,那不是太……
“你就勇敢去愛吧!相信小姨,不然你以為小姨丈是怎麼來的?”不是她自誇,她那集優點于一身的老公,如果不是她使了些“小手段”,敦厚內向的他,怎敢向她求婚呢!
“對喔,要不姨丈一介書生,怎麼會落在‘賊婆娘’的手裏。”她恍然大悟地道,卻惹來林靖芳的一記敲頭。
“你找死啊!”
“這話是外婆說的嘛!”她摸著被敲的頭,和小姨對看一眼,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星期二,淺藍色合身襯衫配上淡卡其色及膝窄裙,方杜若整個人顯得清新可人,才走進公司便巧遇維修部主任孟俊宇。
“方秘書心情不錯哦!”他藉故與她閒聊著,眼底的欣賞十分明顯。
她禮貌性地笑了笑,心裏卻嘀咕著:不錯個頭啦!她現在可是淚水往肚裏吞,強顏歡笑。
“是不是崔秘書快回來了,你心情比較放鬆了?”孟俊宇揣測道。
“有些吧。”她微笑敷衍著。
是啊,崔秘書的產假就要結束了,下週一她就會回到工作崗位上,而她也將回到秘書室,如此一來,她和他見面的機會將少之又少……
孟俊宇接著說了什麼,方杜若完全沒聽進去,她只是一直想著,只剩四天了,她該如何碰觸到他的心呢?
她原本準備要傾訴滿腔的愛意,但卻苦無機會。齊非石待她依舊只有冷淡,中午還是與人有約。他和誰有約?為什麼身為秘書的她完全不知道。原本就是“工作狂”的他變本加厲,連隔壁的特助都跑過來抗議工作超時。
星期三,情況依然沒改變。
方杜若覺得自己的勇氣快被他的冷漠給摧毀了;他待她如同陌生人一般,客氣而冷漠。她幾次放下矜持,鼓起了勇氣,但還未開口,就被他冰冷的眼神打斷。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進家門前趕緊收起一臉愁思,不想讓父母擔憂。
“爸爸的手藝是不是退步了?”飯後父女倆坐在長廊的地板上,方承燾問著。
“怎麼會?爸爸的廚藝是一流的。”
“那你這幾天怎麼吃那麼少?”她雖然沒說什麼,但他這個做父親感受得到她最近很不快樂。
“人家在減肥啦。”她故意用撒嬌來掩飾自己低落的心情。
“以前從沒聽你說過要減肥,何況你也不胖啊!”他心疼地瞧著女兒。小若臉上雖然甜甜笑著,但眼裏卻有一抹愁緒。
“在爸爸面前,不需要偽裝堅強。”說著,他心疼地摸摸女兒的頭。
方杜若一聽,眼眶泛紅,用力吸著氣,不想讓淚水奪眶而出。她將頭輕輕靠在父親的肩上,“我沒事的。”聲音有些哽咽,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
“爸爸相信你會沒事的,因為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有我們。”他不勉強女兒說出來,只想讓她知道家人會永遠支持她。
眼淚終於沿著面頰俏然滑落,她幽幽地說:
“如果可以不要長大多好,可以一直賴在爸爸的懷裏。”
“爸爸疼你們、愛你們,不是要你們賴在原地下前進,而是要你們健康成長,能以一顆包容的心去愛人、去看待整個世界。”
“嗯,我會努力學習付出的。”她由衷一笑。父親的話撫慰了她慌亂的心靈,讓她突生一股動力,仿佛看到希望就在不遠處了。
昨晚明明覺得充滿希望,今天一早她卻像是掉到地獄。
等電梯時,耳邊一直傳來同事的談話聲,她原本沒有特別留意,直到聽到“總裁”雨個字,她才豎起耳朵注意聽著。
結果她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報紙娛樂版頭條新聞、與女模密會、親吻等等,她心裏十分不安,一到廿二樓,她馬上沖進辦公室找報紙。
一翻開娛樂版,映入眼簾的是大大的標題——“名模當街熱吻商界黃金單身漢”。底下是一幅版面不小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主角貼靠在男主角懷裏,雖沒有拍到女主角的臉,但可推斷兩人正熱烈親吻著。
方杜若快速掃過內文,內容大致是說:名模李依人昨晚在知名Pub慶祝二十五歲生日,淩晨一點由友人護送回住處,兩人一下車就摟摟抱抱,忍不住還在街頭熱情擁吻。文中還指出,她那位友人的身分正是“齊拓集團”的總裁齊非石。版面右下角,記者還特地將兩人以往的情史列表做比較。
方杜若知道記者寫的大半是瞎掰廢話,這是身為記者的好友巫青勻所說的,但她實在無法不在意那張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但還是看得出來男主角那頤長的身形和俊逸的臉龐——那不是齊非石是誰?
她突然覺得好累,她全身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不到一個禮拜他就可以將感情轉移到另一名女子身上,那他之前的親吻跟告白又算什麼?她這幾天的難過和反省突然變得好可笑,原來一切都只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齊非石快九點半才到公司,這幾天他睡得很不好,昨天又太晚回去,今早竟難得的賴床。
才走進公司就遇到他的特肋朱得揚,想不到這位大牌特助竟比他這個總裁還要自由好命。
“哇,難得老大會這麼晚才到公司。幹嘛,昨晚和李大美人大戰幾回合啊?”說著還用手肘在齊非石的手臂上頂了幾下,表情曖昧得很。
“誰像你滿腦子污穢思想。”齊非石撥開他的手肘,沒好氣說道。昨晚的事上報了?這些狗仔的效率還真驚人。
“是,你思想不污穢,你是‘行動派’的嘛!”說完還哈哈大笑起來。
“少在那自以為幽默!”他不客氣地給了朱得揚一記白眼。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他是看齊老大這幾天像是低氣壓罩頂,心情很差,才故意鬧著他玩的。
齊非石睨了他一眼。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適可而止。
兩人進了電梯,朱得揚突然說: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但也不要對秘書太凶,人家只是個小女生嘛。”方杜若可愛的短髮讓她看起來有些稚嫩,所以朱得揚以為她才畢業沒多久。
“小女生?”拜託,她都廿八歲了。他正想糾正朱得揚,卻又覺得疑惑,“你怎麼會認為我對她凶?”他都快被她氣得頭頂冒煙,仍捨不得對她說些重話,朱得揚竟然指控他對她凶?
“不是嗎?我這幾天常看她從女廁出來,總是雙眼紅腫,根本就是躲在裏面哭嘛。”他其實只看過那麼一次,但不說嚴重些,怎麼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果然,齊非石一聽,神色一變,緊張地抓住朱得揚的手臂。
“你說真的?”聲音裏難掩關切之情。
朱得揚點點頭,得意得唇角都快笑裂了。早就覺得齊非石對這個代理秘書很特別,但老大不說,他們也只能從旁推測。如今看來,他們的猜測應該沒錯,真正的女主角不是報紙上那個,而是辦公室裏的那個。
“牙齒白啊,再笑就發配到南非。”他瞪了朱得揚一眼。
沒料到此舉竟惹得朱得揚更加忘形大笑。還好,此時電梯門開了,不然齊非石怕不當場將他過肩摔才怪,兩人互看一眼後,各自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走進去,他看了方杜若一眼,瞧她明顯瘦了一圈。有股衝動想過去將她擁入懷裏。但,如果只是朱得揚那傢伙隨口胡譫的,她又再度拒絕他怎麼辦呢?男性自尊又在作怪了,他絕不允許自己被拒絕兩次。
方杜若威覺有道熾烈的視線朝她射來,一抬頭便望進了齊非石的深眸。
他肯正視她了,那她是不是該鼓起勇氣向他告白呢?看他好像有話要對她說,方杜若本來還期待著,但一個念頭閃過,他不會是要告訴她,他已經確認了自己的情感,要跟那個什麼依人的在一起了?
齊煥一走進辦公室,看到他們兩個人互望著,周遭氣氛十分詭異。
“咳……咳!”他刻意清了清喉嚨,
咳嗽聲響,這才把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兩人驚醒,方杜若羞赧地低頭假裝在看文件;而齊非石則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爺爺怎麼來了?”
“怎麼,我沒事不能來公司?”齊煥不悅的口氣,讓方杜若不禁抬眼瞧了下。
“什麼事?”齊非石直接問道。他瞭解齊煥的個性,他會這麼說,意思就是有事。而以他過往的經驗推斷,應該和報上的報導有關。
齊煥看了方杜若一眼,又瞪向齊非石。
“到裏面談。”老人家神色嚴肅。
“小秘書,如果沒必要就別讓人打擾我們。”他跟方杜若說話時,神色和藹可親。
方杜若雖有些疑惑,卻沒有立場發問,只能點頭應著。
一進辦公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煥將一份報紙丟在齊非石的辦公桌上。
“爺爺,你才怎麼回事,我又不是第一次上報。”他以往和一些模特兒傳出緋聞,不管真假,爺爺都不曾如此生氣,怎麼今天竟然跑來興師問罪。
“你都三十幾歲了,還不定下來?”這就是齊煥心裏多年來的痛。
齊非石將“齊拓”帶向更高峰,身為“齊拓”鼻祖的他當然備感欣慰,只是與其再創事業高峰,他寧可這小子快些娶妻,為齊家開枝散葉。
誰知孫子看待事業更勝於婚姻,怎麼也不肯跟他妥協。本來他老人家都快放棄了,但半年前宋君力製造機會湊合他和宋湘琦,這小子雖不怎麼熱絡,但也沒有反對拒絕,這讓他不禁燃起一絲希望。
只是前些天宋君力打電話來,說非石和湘琦之間有變卦,還說是非石辜負了湘琦。他其實不意外,尤其是上次看到非石和外頭那個小秘書的互動後,那小子心裏在意的是誰,他這個爺爺還會不清楚嗎?
他瞭解孫子的脾性,不能強逼迫,所以他耐著性子沒加以點破。誰知今早吃早餐時,管家特地拿了這則新聞給他看,他這一看,氣得差點沒被稀飯噎死,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花樣?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上百遍了吧?”
死小子,他這是嫌他太羅唆了嗎?可若不管他,孫子內心的結……
“非石,不要因為你父母的關係而害怕婚姻。”老人家語重心長地道,畢竟自己就這麼一個孫子而已。
“我沒有。”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不習慣將心底脆弱的一面顯露出來。他的成長過程,父母不在身邊,而齊煥則忙於事業,祖孫二人少有談心的機會,更不可能談論如此內心私密的事。
“他們長年在外,對你是有些忽略了。或許他們不是一對盡責的父母,但卻是對恩愛的夫妻。”他希望孫子也能尋得生命中的伴侶,當然,能生個曾孫來抱抱就更好了。
齊非石突然有感而發地打量著齊煥。
爺爺應該是感到寂寞了。退休的他,一人住在大宅裏,雖然有司機李叔夫婦相伴,仍是冷清了些。他一個月才回去一、雨次,回去時兩人也少有交談,眼前的他似乎更蒼老了些……
“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為了不讓齊煥操煩,他指著報紙說:
“那不是真的,全是記者編出來的故事。”他和李依人根本不熟,如果不是大學好友的關係,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那個場合。
“那,哪一個是真的?”齊煥有些故意地問著。
齊非石眼神飄移,擺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齊煥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指了指辦公室的門,道:
“外面那個才是真的吧?”
心思被猜中他並不驚訝,他想,全世界恐怕只有她本人看不出來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一想到這裏,他就氣悶得全身無力。
“唉,女人還真麻煩。”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跟爺爺抱怨訴苦,但一開口後,卻發現心情輕鬆不少。
“女人也不是麻煩,只是比較沒有安全感,面對愛情比較迂回。而咱們男人則是想得太簡單,多一些耐性哄哄她們,女人就不麻煩了。”齊煥心情大好,孫子竟然和他聊起女人煩惱,看來外頭的娃兒對非石的影響不小。
爺爺對女人的剖析還真令他佩服。迂回?想到那一夜她說的種種顧忌……沒錯,就是如此。
“爺爺,你對女人還真瞭解。”他故意取笑齊煥。
“這是你奶奶說的。從此我就瞭解你奶奶要是說A,不見得只是A這個意思,有時候還有著B、C、D的意涵。”齊煥的妻于去世快三十年了,他沒有再娶,除了事業忙碌外,主要是再也找不到這麼聰明懂他的小女人了。
“那不就是麻煩嗎?”
“所以一生一個就夠了。”
說完,祖孫二人相視大笑。
方杜若十分好奇老總裁來訪的原因,而且他還一臉嚴肅。
他們祖孫二人在辦公室談了那麼久,都談些什麼呢?她突然有股衝動想貼在門上竊聽。忽地,她被自己的念頭嚇到,她的“求知欲”何時變得那麼強了?
就在她覺得時間過了太久,久到足已讓猿猴進化成人類時,辦公室突然傳出一陣笑聲。咦?她以為會是什麼唇槍舌劍、破口大吵的戲碼,怎麼是……歡樂的笑聲?
正當好奇的問號快要寫滿她整張臉時,辦公室門總算打開了,兩位總裁一前一後走了出來,看起來神采奕奕、心情很不錯。
“小秘書,我回去了。”齊煥朝她揮揮手。
“老總裁再見。”
“老早退休了,叫爺爺就好。”齊煥親切得像和孫女說話一般,因此方杜若也很自然的改口:
“爺爺再見。”她跟齊煥揮手道別,直到齊煥身影消失在電梯裏。
回過頭,看到齊非石還站在一旁,並沒有進辦公室,她忽然覺得有些緊張,眼神飄呀飄地,早上報紙的頭條忽然飛入眼裏,她的心一沉,好一對狗……好吧,是金童玉女。
“總裁的新女友很漂亮啊!”來不及細思話就說出口了,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酸溜溜的。
對於她擅自認定他有“新女友”一事,他本該生氣的,但她話裏的醋味卻令他心情大好。爺爺說的沒錯,有時候女人說A,實際上是有著B、C、D的意涵。
那揚起的唇角,令她看了很刺眼。他笑得那麼燦爛是怎樣?有個名模女友很驕傲是吧。
“對啊,我的新女友很漂亮,尤其是吃醋的時候最漂亮……就像現在。”他故意逗著她。看著她那張表情豐富、生氣勃勃的俏臉,他覺得自己又更喜歡她了。
現在?她左看右看,怎麼也沒看到那個李依人,辦公室裏除了他們二人之外,沒有其他人了呀。
齊非石很想敲敲她那顆看似聰明、有時卻又遲鈍得不得了的腦袋瓜。
他正想直接跟她明說時,電話鈴聲卻殺風景地響起。
“‘齊拓’你好。”方杜若接起了電話。
“噢,好……是……我馬上跟他說。”說完,掛上電話。
“總裁,你今天中午要飛香港,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齊非石平日都自己開車,只有出差時才會讓司機接送。
她身為秘書竟然忘了總裁今天要到香港洽商這等大事;而記憶力超強、對公事少有延誤的齊非石竟也忘了此事。
“我竟忘了,你跟司機說我馬上下去。”他匆忙定進辦公室拿了些東西。
待他走出來,方杜若將一袋資料交給他,他伸手接過,本來要舉步往外走,卻停頓了一下,然後猛一把將方杜若拉進懷裏,俯身給她一個火辣熱吻。兩人就這麼吻得熱切、吻得渾然忘我……
“不要亂想了!”因時間緊迫,他不得不放開她,簡潔交待了一句,他便匆忙下樓去。
被吻得暈頭轉向的方杜若,回過神來的第一個反應是:他吻了她,卻叫她不要亂想?哪有可能!如果那個名模李依人是他的新女友,那他這個吻又算什麼?
星期五,是她上廿二樓代理秘書的最後一天。
一早,本已打開衣櫃準備挑選衣服,卻突然想到齊非石人在香港。
唉,想當初她還不解安雅她們為何要為了男人打扮,如今自己卻也是如此。
當年在課本上讀到“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時,她還覺得很荒謬;心愛的男子不在身邊,就不打扮梳理,這也太離譜了吧!但現在她卻很能體會這種心情了。
只是身為一個獨立新女性,她怎麼可以如此不長進呢!以前沒有齊非石,她仍偶爾會打扮,怎麼現在……
為了支持現代女性的獨立自主,她還是決定美美的去上班,正在猶豫要穿什麼衣物時,母親的嗓音突然從一樓傳了上來:
“你快遲到了,還不快點出門!”
一看時間,竟然快八點了!
她匆忙穿上之前的套裝,然後急忙下樓,抓起桌上的早餐,飛也似地出門去。
到公司等電梯時,她巧遇林靖芳。
“今天怎麼又穿回‘阿嬤裝’啦?”她瞟瞟小若身上的套裝。
什麼“阿嬤裝”,明明就是套裝,小姨也太誇張了吧。
“不是要你積極勇敢些?”林靖芳輕皺起眉。戀愛中的人,哪有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今天有點趕,穿套裝不用思考,很方便。”她不好意思地回道。
“懶人!”林靖芳笑駡道。
電梯門一開,大夥全走了進去,她們倆也跟著擠進電梯。快到十六樓時,林靖芳貼近她耳朵,小聲地道:
“加油!”
“嗯!”她笑了笑,用力點點頭。
電梯到了廿二樓,她往右走進和齊非石共處的辦公室。少了老闆在的辦公室,往往是最快樂自在的;但少了齊非石的辦公室,卻出奇地冷清。
唉,她想她真的愛慘他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6 20:22:04
第九章
沒有齊非石在身旁,時間過得超級慢,就在她忙了十幾件公文、接了十幾通電話後,抬頭一看,才十點?通常這時候應該已經吃午餐了吧。
以前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常常一眨眼就快下班了,今天卻覺得度日如年。齊非石沒有打電話回來,他的手機昨日在倉促之下忘在公司了,他的司機打電話回來,要她幫他收著。於是她除了忙公事外,還得幫他接聽私人電話。
只是她心裏還是十分期待他會與她連絡;他離去的吻那麼狂熱,但他的緋聞報導又一直困擾著她,所以她希望兩人能談一談。
中午,她和秘書室的同事們聚餐,名義上是歡迎她回十六樓,但她知道是小姨怕她一人在廿二樓用餐太過孤寂。
下午快三點時,她接到一通電話,是齊非石的司機打來的。他說總裁在機場臨時告訴他,要他幫忙訂一束花,但他對這種事不甚熟悉,所以打來請她幫忙。
“什麼花?”她有些疑惑。是要以他個人的名義還是以公司的名義?
最近往來的客戶有哪兒需要送花的?
“總裁沒有交待,我也沒有問,我想說送給那個模特兒不就是送玫瑰花。”司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模特兒?”好刺耳的三個字!
“就那家什麼公司的……我一時想不起來,啊……就是裏面有那個很有名的李依人有沒有?”司機很努力的地解釋著。不看娛樂新聞的他實在想不起來那家模特兒經紀公司叫什麼,但他記得李依人就是那家公司的模特兒,因為她很紅。
李依人!方杜若心一冷,握著話筒的手漸感無力。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方秘書……方秘書?”因為對方沒有回應,司機大喊了幾聲。
“嗯……”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可以麻煩你幫忙訂跟送嗎?”秘書對這種事應該比較熟悉吧,真不知道總裁怎麼會叫他處理這種事。
“噢,好。”雖然心裏在淌血,但她無法拒絕司機的要求。
“要記得今晚六點以前送到,謝謝啦!”司機總算鬆了一口氣。但他這通電話,卻讓方杜若的心頭有如壓著大石般地沉重。
“好。”掛上電話,她像失了魂似的,無法思考。過了好一會,她強迫自己振作起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面。
最近她掉的眼淚比過去一年還要多,她不喜歡看哭天喊地的電視劇,更不想看到哭哭啼啼的自己,於是她擦乾眼淚,不讓自己再哭下去。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她決定在當代理秘書的任內,完成他交待的事。
於是她撥電話給花店,訂了一大束紅玫瑰給李依人,署名齊非石。
接著她又撥了一通電話給巫青勻,因為這個時候她非常需要那群好友。
東區巷內的一間小咖啡店裏,四位好友聚在靠角落的一桌。
“聽你打電話來的語氣,我都快被你嚇死了。”下午接到方杜若電話的巫青勻,現在還心有餘悸。因為小若從來沒有這麼傷心沮喪過,可她在電話裏只說自己失戀了,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青勻說你失戀了,對方是誰?可是你什麼時候戀愛的,我們怎麼都不曉得。”程沅沅睜著大眼,不解地問道。她們很常見面啊,一月個最少也會見個二、三次,小若如果談戀愛,照理說不會不和她們分享的。
方杜若本就苦著一張臉,一聽到程沅沅的話,小臉整個垮了下來。她這樣算失戀嗎?她和齊非石之間算是戀愛過嗎?
“齊非石吧。”沈淨雲清冷的聲音響起,其他兩個人眼睛全望向她,方杜若也驚訝的看著她。
“猜的。”她聳聳肩,淡淡地說道。
方杜若那雙驚得快凸出來的眼珠子,顯示沈淨雲的猜測沒有錯。
“說吧!”巫青勻雙手環胸地看著方杜若。既然失戀了,總要訴苦吧。
一杯紅酒下肚,方杜若將自己和齊非石之間的事大略說了下,但對於兩人之間的親吻,她則不敢說。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何時對他動了情,只知道現在她無法回頭了。
“既然你那麼喜歡他,幹嘛不乾脆接受他,說那些推託的話做什麼?”巫青勻首先發難。愛上一個人對小若來說並不容易,既然確定了是齊非石,那她到底在矜持什麼?
“我就是認真看待他才會想那麼多啊!”方杜若為自己辯解。
她就是因為太看重他們之間的感情,才會如此放不開。如果今天是一個她毫不動心的男子,她一點都不會為對方浪費時間去思考。
“都還沒開始就想著種種困難阻礙,你這不是替自己找麻煩嗎?”程沅沅接著道。
“我只是誠實地將心中的擔憂說出來,沒想到卻傷了他。”誰知齊非石會認為那是她拒絕他的藉口。
“他或許是很優秀沒錯,可你也不差啊,他看上你不就是最佳證明嗎?”巫青勻才不認為小若不如齊非石,在她眼裏,好友永遠都是最優秀的。
“他肯定是認為自己一告白,你怎麼可能會不答應,真是自傲的男人。”沈淨雲冷冷地評斷。
“他是有驕傲的本事。”姑且不論他外在的條件,和他共事以來,他的能力真的是令人佩服。雖然她表面上常嫌棄他這個“工作狂”,但心裏其實對他是有些許崇拜的。
“嘖嘖嘖,我看哪,把你賣了,你也說他好。”巫青勻故意誇張地取笑她。
“那不就得了,你就接受他吧!”程沅沅鼓勵道。
“來不及了……他有新女友了。”一說完,她忍不住哀歎了聲。
“名模李依人。”沈淨雲幫她補充說明。
“啊……”一聽到那致命的三個字,方杜若當場哀叫了聲,露出一張苦瓜臉。
“克制一下,等一下娟姨的客人都被你嚇跑了。”沈淨雲毫不同情地提醒道。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娟姨又拿了一瓶紅酒來,慈愛地拍拍小若的肩膀。青勻的這幾位同學,她全當是自己的晚輩疼愛。
“娟姨,你是要灌醉小若嗎?”巫青勻看了下桌上的三瓶紅酒瓶。
“大家一起喝啊,醉了娟姨載你們回去。你們聊,我先去招呼客人。”看著門口進來的客人,娟姨忙走過去帶位。
“對啊,你們也有喝啊!”幹嘛說得好像只有她一人在喝似。
“我們一杯都還沒喝完,你自己說,你喝了幾杯了?”巫青勻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人家難過要你們安慰,你們卻反過來數落人家。”方杜若哀怨地看著好友們,嘟起嘴不滿地撒嬌道。
“報導都是騙人的,你忘了青勻的至理名言。”程沅沅好心安慰她,“我沒忘,可是那照片……”她介意的是那張接吻的照片。
“也有可能是假的。”巫青勻果斷地說著。
“眼見都不一定為憑,更何況是一張角度有些偏的圖片。”沈淨雲補充道。
方杜若一聽,眼睛一亮。是啊,看圖說故事誰不會呢?原本雀躍的心,又因想起另件事而低落下來。
“可是他要我幫他訂花送給那個名模。”雖然他是請司機代訂,但意思還不是一樣。
“搞不好只是生意上往來,商界的禮貌嘛。”程沅沅幫她想著可能的原因。
“我們公司又沒涉足娛樂時尚圈,怎麼會和模特兒有生意上的來往。”雖然她也希望是如此,但理性那一面卻無法這麼想。
“與其在這裏想破頭,倒不如當面問他。”巫青勻積極的個性,對這種猜測遊戲沒什麼耐性,覺得直接問最快。
“他到香港出差,手機忘了帶,我連問他的機會都沒有。”她從包包裏拿出齊非石的手機放在桌上。
“大總裁也有健忘的時候。”沈淨雲看著桌上的手機,不相干地冒出這麼一句。
誰知這話竟讓方杜若羞紅了臉,幸好她的雙頰早就因酒而酡紅,不然肯定會被逼問臉紅的原因。她是因為想起他那個火辣的吻,他為了給她一記吻,結果忘了手機,他還是在意她的,不是嗎?
“那你也先別傷心,事情都還沒個定論呢。如果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那你不就白難過了;如果真是如此,到時候再難過也還不遲啊。”程沅沅這一番話,終於讓方杜若止住哀感。
“沅沅說得好!來,我敬你一杯,”方杜若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我看是你想喝吧!”巫青勻不給面子地直接“吐槽”她。
“藉酒燒愁愁更愁。”沈淨雲冷冷地道。
方杜若沒有回應,又添了一杯紅酒。這時候桌上的手機響起,但陷入自己思緒中的方杜若並未察覺,程沅沅拿起了桌上的手機,走到一旁接聽。
方杜若眼睛迷蒙地望著前方,淡淡開口道:
“這些天我一直想起一首歌,我們高中時期常唱的歌。那時候雖然愛唱,但太年輕並沒什麼感觸,最近突然覺得很符合自己的心情。”
其他人靜靜聽著,沒有打斷她的話。她輕輕的哼著:“就要愛了嗎?
真的是你嗎?我的心太亂太慌,不知要如何回答。太快了吧?要不要再等一下?就讓我想就想吧,念就念吧,雖然已經心亂如麻……”她停了下來,看了看好友,才又接著說:
“你們看,作詞的人真的太厲害了。有時候我也希望自己不要想那麼多,可是真正遇到時,又有幾個人可以像徐志摩說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那般灑脫?”方杜若說著說著,竟又歎起氣來。
“你聽歌只聽前面嗎?忘了後面是怎麼唱的?”巫青勻睨了她一眼,為好友為情所困感到有些不舍。
方杜若一聽,努力想著,身旁有個輕柔的聲音忽然響起:
“只是整個心裏都是他,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縱有再多的青春,再好的年華……”程沅沅不知何時回到座位,她輕柔的嗓音接著唱,然後停頓下來,頗有深意的看著方杜若。
“心若是不給他,怎知愛的真假。”方杜若接著唱出最後兩句。
是啊,若是因害怕而封閉內心,以為不付出感情就不會有傷痛,那一輩子恐怕都無法得知真愛為何了。
說好不哭的,眼淚卻又俏悄滑落。
“唉,女人哪!”沈淨雲的表情雖淡漠,但她伸手輕輕環著小若的臂膀,讓她不會感覺孤單。
“這紅酒還剩半瓶,咱們分一分,把它喝完吧!”為了不讓氣氛繼續委靡下去,程沅沅故作輕快的說道,然後將紅酒平均倒在每個人的杯裏。
“真的要讓她醉啊?”巫青勻輕聲問著程沅沅。
“反正有人會來接她回去。”程沅沅胸有成竹地說道,嘴角還微微上揚。
巫青勻先是不解地看著她,接著見她晃了晃手上的手機,她才了然地點點頭。
沈淨雲在一旁看著兩人眼神交流;只有方杜若愁眉不展地望著前方。
“小若,你是不是醉了?”程沅沅看下手錶,十一點多了,店裏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娟姨也準備打烊了。
“還好,只是頭有些昏昏的。”她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思考能力變得有些遲緩,但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醉。
“還是不要喝了。”巫青勻看著小若那張茫然的臉說道。
“不行,一定要把它喝完。”雖然講話速度變慢,但方杜若仍堅持著。已經開瓶的紅酒怎能不喝完呢!她努力瞪著手中那半滿的酒杯,沒發現三位好友的視線全移向大門口。
“乾杯!”她舉起酒杯,大喊一聲,正要將杯子拿到嘴巴前,突然有人搶走她手中的杯子。
她不滿地咕噥著,正要開口抗議,卻發現自己盼望已久的面龐出現在眼前。只是,他的眼神很可怕。
齊非石很想把眼前的女人抓起來打屁股。他才出去兩天,嚴格來說只有一天半,這女人竟然又喝醉了!
他那天一到機場,本想打電話給她,卻發現自己忘了帶手機,而登機時間也快到了,他只好作罷。本想到了香港再打給她,誰知到了香港,一連串的行程下來,等到他回飯店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他怕太晚打去方家會打擾到他們,便決定隔天再打到公司給她,結果隔天中午他打到辦公室沒人接聽,他又忙著開會,等到會議結束已經晚上六點了,他又打回辦公室,還是無人接聽,後來打去方家,方爸才說她和朋友出去了。
他撥打她的手機,竟無法接通,讓他十分焦慮不安。他生平第一次這麼掛念一個女人,今天若是見不到她,他恐怕會被自己的欲望折磨死。
他原本預定週六早上回來,然而連絡不到她的焦躁及想見她的念頭,讓他當下決定提早回來。於是十點多他抵達臺灣時,又在機場撥了她的手機,但還是無法接通。
他本想直接奔到方家,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機在她身上,於是他試著撥了自己的手機,結果竟是她的好友程沅沅接的。她把小若的情況大略跟他講了一下,掛上電話後,他便請司機直接載他到這兒,然後請司機留下車子先行離去。
結果一進門,他就聽到方杜若在喊著喝酒、乾杯的話,他氣得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杯子,然後憤怒地瞪著她。
“我醉了,不然怎麼會看到幻影。”她被嚇得不輕,以為自己真的喝多了。
“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杜若說著傻話就算了,沈淨雲還一臉正經的附和她。
沈淨雲話一說完,巫青勻和程沅沅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而方杜若本就酡紅的臉,此刻更是羞紅不已,她瞠了沈淨雲一眼。
“快點把她帶走吧!”巫青勻邊笑邊催促著齊非石。
一聽巫青勻這麼說,方杜若忍不住口是心非地道:
“為什麼我要跟他走?”
“不跟他走?好啊,那你就不要再繼續哀來哀去嘍。”巫青勻說完,故意哼著“就要愛了嗎”的旋律。
方杜若一聽,楞楞地望著齊非石,然後耍賴地說:
“我好像真的有些醉了。”
齊非石聽了,不再讓她多說一句,一把將她橫抱起來,直接就要往外走。方杜若忽感一陣暈眩,便順勢將頭埋在他溫暖寬大的懷裏。
“小若對感情有些遲鈍,想的也比較多,希望你能多些耐性。”程沅沅看著齊非石,誠摯地說著,順便將手機還給他。
齊非石接過手機,點了下頭回應她。
“如果敢欺負她,你等著被五馬分屍吧!”巫青勻毫不客氣說著。
齊非石知道她嗆辣的個性,也習慣了她的用語。
“我比較同情你,但來不及了,我們不接受退貨。”沈淨雲還是一貫地淡然。
“謝謝!”齊非石真誠地跟她們道謝,感謝她們對小若的關心。
她們笑著目送齊非石抱著方杜若走了出去。
“你很壞,明明長得像‘林黛玉’,說起話來卻像‘王熙鳳’。”
程沅沅笑駡著沈淨雲。
沈淨雲聽了也不以為意,長得像林黛玉又不是她的錯。
三人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接著才走過去幫忙娟姨。她們準備待會兒再和娟姨小坐一下,順便跟她報告小若戀情的發展狀況。
齊非石抱著方杜若定出來,四月微涼的夜風吹來,令方杜若渾沌的腦袋清醒不少。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定。”她的聲音輕細微弱,臉上的紅雲已分不清是害羞還是喝酒造成的。
齊非石沒有回應,還是抱著她。
方杜若抬起頭睇了他一眼,發現他似乎沒有想要將她放下來的意思,她便識相地閉上嘴。也好,她現在全身無力,不用自己走最好。只是,若被路人瞧見不是很丟人嗎?也罷,就讓她隨性一次,不要去在意別人的眼光。
他將她放在車子前座,幫她系好安全帶,開車上路後,他一句話都沒說。方杜若疑惑地睇著身旁的人。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呢?既然出現了,為何要擺一張臭臉呢?
“你不高興。”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哼!”聲音幾乎是從鼻孔發出來的。
“……”她實在不習慣以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可是他是齊非石不是別人啊,所以她揉揉鼻子嘟著嘴,含糊地咕噥著:
“我保證這次不會再吐在你身上了。”
齊非石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發現她竟朝著他憨甜笑著,是那種可愛又不失性感的笑容。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雖不喜歡她喝醉,但她微醺時的笑靨卻深深吸引他,當然還有她那一喝酒就會變粉紅的肌膚。一思及此,他忍不住又瞄向她,還好她今天穿著保守套裝,減低了誘人的殺傷力。
瞥見她仍粲笑盈盈地瞅著他,他心神一蕩,差點忘了紅燈停下。刹車後,他有些狼狽的怒瞪方杜若一眼,低啞地說:
“不要再笑了!”
方杜若一臉納悶,但喝了酒後的腦袋實在靈活不起來,她嘟著嘴無辜地盯著前方。
“為什麼?笑又沒有犯法。”
“再笑,我就吻你。”他傾身威脅她,聲音卻是低沉誘人。
吻吻吻……吻她?她直覺用手搗住小嘴,眼珠子左右轉著,心裏其實是有那麼點期待的。想著想著,她忍不住瞧向他的唇。
這一看,和齊非石的眼神對上,電流在兩人之間傳遞著,正要爆出火花時,綠燈亮了,後面的車輛不耐煩地按著喇叭,刺耳的聲音將他們兩人拉回現實,齊非石輕歎口氣,轉回身專心開著車。
“真不想把你送回家。”他有些不滿地咕噥著。他根本不想那麼君子地把她送回去,他從香港趕回來不就為了她嗎?
他雖然是低聲咕噥,她卻聽到了,心跳不免怦怦加速,然後她很直接回道:
“我不想回家。”她眼睛盯著前方,害羞得無法直視他。
齊非石一聽,抓著方向盤的手輕顫了一下。
“你喝多了。”他內心不斷交戰著,最後還是勉強維持著君子風度,但話才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我沒有醉。”她愈說聲音愈小,怕他會再拒絕,她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一次了。
齊非石突然將車子停在路旁,大手抬起她的臉龐,仿佛要將她看個仔細。
“你確定?”他熾烈的眼神直盯著她,想要確定她有沒有醉。
她嬌羞地咬緊下唇,無辜地盯著他。
這個無助的神情,讓齊非石當下作了決定,他拿起手機撥打方家的電話。
“伯父,我是非石……嗯,小若在我身邊,我明天會送她回去……好……我會的……好,我明天會送她回去。”說完,他轉頭看著羞低著頭的方杜若,然後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那紅嫩的唇辦。
本來就有些昏眩的腦袋,此時更是完全無法思考,她只能本能地回應他。齊非石的大手解開她上衣的扣子,悄然撫上她胸前的柔軟,這美好的感覺令她無助的攀住他的頸項喘息著。就在她覺得全身暈陶陶時,猛然一陣空虛襲來,齊非石放開了她。
“我們回家吧!”說完,他迅速開車上路。
他知道再不放開她,他恐怕會失控地放任自己的情欲,所以在最後一絲理智消失前,他強迫自己離開她的唇。
方杜若仍未從方才的激情中清醒過來。回家?他不是明天才要送她回家?那……現在他們要回哪個家?難道……
就在她東想西想時,他們已經回到齊非石在市區的家了。一進門,齊非石很想馬上將她抱到床上去,但他忍住了自己的欲念,因為他們之間還有些話沒講清楚。
“要不要先洗個澡?”他建議著。看她依舊有些恍神,梳洗一下應該會比較清醒舒爽。
方杜若聽了,原本酡紅的雙頰更是紅得徹底。還要先洗香噴噴的澡啊,哎呀,羞死人了。但是她還是輕輕地點點頭。
方杜若把自己清理好後,腦袋瓜也清醒了大半。
等等,她不能就這樣和他那個,至少她得瞭解那個李依人算是哪根蔥。雖說她可以放下矜持勇敢愛一回,但也要對方是真心待她才成。
她套上齊非石的大襯衫,下半身則穿著他的海灘短褲。她低頭一看,發現這麼穿一點都不性感,可是要她不穿短褲,她也沒那個勇氣。唉,她認命地發現自己絕對不是當狐狸精的料。
一打開浴室門,她便被眼前的“美景”震得說不出話來。她她……她都還沒有和他好好溝通,怎麼他就急著要和她“袒裎相見”了?
沖完澡的齊非石,頭髮還有些濕,想不到平日坐辦公室的他,脫光了會這麼有看頭:精壯的上半身,果真像他說的“有練過”,精瘦的腰上圍著一條浴巾,浴巾下的部位雖無法探知,但那兩條修長的腿,絕對可以媲美伸展臺上的模特兒,她的目光很難不被吸引過去。
齊非石在另一間浴室沖完澡,在外頭等了她一會兒,一聽到開門聲,他直視著走出來的方杜若,看她穿著他的短褲、襯衫,雖談不上性感,卻十分嬌俏可愛。而露在外面的肌膚,是淡淡地粉紅色,顯然是酒所造成的效果,這也讓他想起上回看到的畫面,他全身不禁燒灼起來。
方杜若在梳洗時已想好了問題,但此刻她卻只是不斷地說:“你……你你……”一句話也拼湊不出來。
“你別過來!”她驚慌一喊,伸出手阻止著,不想讓他再靠近,怕自己會敗倒在他的美色之下。
“為什麼?”他不解她為何突然大喊。
“我們應該談一談,不能直接……直接那個。”她理智地表示著自己的堅持。
“直接哪個?我本來就是要和你談談,不然你以為我要幹嘛?”他無辜地眨眨眼,故意裝傻。他知道她誤解了,但不否認,他還真期待她的誤會發生呢。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仍無法克制的羞紅了臉。
“你和那個什麼小鳥依人的,是什麼關係?如果你們是男女朋友,那幹嘛又來招惹我?”說到後來,竟有些委屈地癟著小嘴。
“不是要你別亂想嗎?”
“看到那張照片,任誰都會認為你們是一對呀!”她無法否認,他們倆看起來就是“郎才女貌”。
“那是角度的問題,我只是送她回家。”看著她狐疑的眼神,他又接著說:
“要追她的人是我的大學好友……”他將那晚的情形大致說了一下。
他大學好友熱衷於追求名模,最近看上了李依人,沒想到這位名模只願在工作上與他有互動,私下根本不甩他。那天李依人生日,他們公司為她辦慶生宴,大學好友被拒絕得快沒信心了,硬是要齊非石陪他出席。那晚好友們都喝掛了,他只好充當司機送他們回去,誰知送李依人到她家樓下時,不勝酒力的她竟倒在他胸前,而這一幕剛好被跟蹤的狗仔拍到。
“當時我大學好友還在我車子裏,我和那個名模也才見那一面。”為此,他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呢。
“她一定是喜歡你。”她有些吃醋地說道。不然幹嘛倒在他懷裏呢?
“可是我不喜歡什麼小鳥依人的,我比較喜歡……”他忽然頓住,黑眸幽幽地望著她。
“什麼?”
“我喜歡那個愛鬧彆扭、愛喝得醉醺醺,還有老愛搞低調的那個女人。”他專注地望著她道。
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手舞足蹈,但仍有些不放心地問:
“那為什麼要送小鳥依人花?”
送花?他何時送李依人花了?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請司機代送的。”看到他納悶的神情,方杜若提示道。
“喔,那是送給模特兒經紀公司的,我大學好友就是那家經紀公司的老闆,他們公司周年紀念,我請司機幫……等等,你怎麼會知道那束花?”他明明請司機代送的。
糟糕,她把收花人寫成李依人了,這這……她一臉心虛地瞄著齊非石。
“你做了什麼好事?”她的眼神藏不住秘密。
“我幫你送了一大束紅玫瑰花給李依人,我以為……以為……”看到他定近她,眼裏的火焰跳躍著,她不敢再說下去了。
“你擅自作主的行為,我應該要好好教訓你一下。”
“不要這樣嘛,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會著涼的。”看著他侵略性十足的眼神,方杜若驚得後退幾步求饒。
“我洗完澡習慣不穿的。”看到方杜若神情雖然吃驚,但眼神卻不客氣地欣賞著,令他好想將她擁入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都——不—穿?
她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到浴巾圍住的部位。難道裏面也沒穿嗎?
“你眼睛在看哪里?”他似笑非笑地問,還故意貼近她。
他本來只是想逗逗她,然而她專注的眼神卻令他身體某部位快燃燒起來。
方杜若驚覺自己的行為太過大膽,臉轟地熱紅起來。而齊非石溫熱的氣息包圍著她,讓她有些暈暈然,感覺就快要站不住。
齊非石及時伸手摟住她的細腰,將她拉近自己,兩人也因此緊密的貼在一起。時間仿佛凍結住,她在他眼裏看到了火熱的欲望,她屏住氣,雖然緊張,但心底有著一絲期待。她怎麼突然變成好色女了呢?
抱著她柔軟的身子,聞著她沐浴後的清新香氣,他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歎息一聲,低頭吻住她,輕輕吸吮著她口中的香甜。
她緊張地將手擱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威受到他熱情的心跳聲,原來心跳加速的不只是她。
他將她打橫抱到床上,她有些羞怯,雙頰忽地紅了起來,從頸部蔓延到鎖骨。他將她身上的衣物褪下,滿足地輕歎一聲,大手輕輕地撫上那片玫瑰肌膚。
她躺在床上渾身無力,眼神迷蒙地盯著他。
“小若,我是誰?”就算極度失控的想愛她,他還是想確認她有幾分清醒。
“你是……大野狼。”她朝他露出個嬌羞卻頑皮的笑容。
他笑了笑,俯身吻住她的唇。
“誰是大野狼?”他故意逗著她,指尖不斷遊定在她嫣紅的肌膚上,令她全身輕輕顫抖著。
“齊……非石。”她羞怯的將臉轉向一旁,輕聲低喃道。
她那嬌羞的模樣讓他低吼一聲,手與唇同時覆上她那柔軟粉嫩的身體……
於是,方杜若就這麼被大野狼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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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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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6 20:23:08
第十章
一早,方杜若牽著腳踏車出門,才走出門口,就看到齊非石已經等在外頭了。
“不是要你別來嗎?”乍見他時雖然有些高興,但昨天已講好了不要他接送,要是被公司同仁看見了她搭他的車上下班,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齊非石一聽,好心情去了一半。昨天他們窩在方家二樓你儂我儂時,他提起要載她上班,她聽了竟然臉色大變。其實他也有些驚愕,若是以前,不管女朋友怎麼撒嬌要他接送,他都會拒絕,覺得沒有必要且太浪費時間;可對於她,他卻好想時時將她帶在身邊。
“我有答應嗎?”他不給她反對的機會,一把將她的腳踏車停好,然後拉著她的手往車子走去。
一路上齊非石冷著一張臉,除了氣她之外,更是氣自己對她莫可奈何。方杜若只好在一旁說笑,但齊非石毫不捧場,不笑就是不笑。
“生氣嘍?”過了一會兒,方杜若明知故問,見他還是不回答,只好又說:
“哎唷,你也知道人家就是低調……”瞥見身旁的齊非石不以為然地挑著眉,她只好趕緊改口。
“好啦,是沒種可以了吧。”看到他咧開嘴角,知道他心情已好了大半了。可惡的男人,一定要她承認自己的弱點他才高興。
“我們一定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嗎?”他有些無奈的說著。
和他在一起有這麼見不得人嗎?不然她幹嘛訂那什麼鬼約定,還要他一定得遵守。
“這哪叫偷偷摸摸,我只是不想成為眾人……喂,等一等!”忽然發現什麼,她急喊道。
齊非石放慢車速,她才又說:“等一下在轉彎的地方停下來,我自己定過去。”再過一條街就是“齊拓”大樓了,她不想引人側目,所以要齊非石提前讓她下車。
齊非石的臉色愈來愈鐵青,罵人的話差點飛出口。他不想理會她,打算將她的話當成耳邊風。
“喂,不要這樣嘛!人家會補償你的。”說著還下忘撒嬌地在他臉頰輕吻一下。
齊非石的表情這才柔軟下來,慢慢地將車子停在路旁。
“補償嗎?”他邪笑幾聲,然後唇舌如同暴風雨般猛烈地侵襲她。好不容易才放開她,看著那被吻得紅腫的嫩唇,他才滿意一笑。
滿臉羞紅的她,不免嬌嗔一聲,但這種滿是小女兒嬌態的神情,只是讓齊非石笑得更大聲。
“我上班了,這個給你。”她打開車門,下車前將一個小紙袋遞給他,然後笑笑地揮揮手,轉身走人。
齊非石打開紙袋一看,心頭一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到廿二樓時,崔秘書已到公司了,方杜若正和她交接一些工作上的事。崔孟鵑看到總裁走進來,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方杜若則完全不敢看他,身體還有些不自在地僵硬著,她害怕自己的眼底會洩露出兩人的情感。
齊非石原本要直接走進辦公室,但看到她那僵直的背,他故意走過去和崔秘書閒聊著,然後又站在方杜若的後面,且還很貼近她的背。唉,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弄她。
他絕對是故意的!他自然地和崔秘書聊著她的小孩,說話的氣息不斷拂過她耳邊,害得她面頰浮上兩朵紅雲。就在方杜若覺得自己快融化時,一隻大手竟從她的襯衫下擺伸入,沿著她的背部線條摸了上去。方杜若睜大雙眸,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做,可是在崔秘書面前她也不能有所動作。
她雖然有些驚慌,但那大掌傳來的溫熱卻……咦?他他他……他竟解開她內衣的扣子,她驚得大大抽了口氣。
這聲抽氣聲,引來了旁人的注意。
“方秘書,你怎麼了?”齊非石這個罪魁禍首竟還厚顏無恥地問她。
方杜若一氣,正想狠瞪他一眼,卻發現崔孟鵑狐疑地盯著她,她趕緊回復正常。
“沒事,就是……背部被一隻蜜蜂螫了。”說著還大力拍打一下背部那只大手。
“喔……可是大樓內怎麼會有蜜蜂?”這下子崔孟鵑更糊塗了。
方杜若一聽,尷尬地低著頭,滿臉脹紅。
齊非石將大手伸了出來,他知道再玩下去,她又會跟他說低調那一套了。
“崔秘書,你忙完後,記得幫我泡杯咖啡。”他神色自若地說著,然後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這麼一來,崔秘書應該就沒時間追究“蜜蜂”事件了,他還真怕小若的臉會冒出煙來。
和方杜若交接完畢後,崔孟鵑趕緊到茶水間幫齊非石沖泡咖啡,她知道老闆早上一定要喝杯熱燙的黑咖啡。當她端著咖啡走進總裁辦公室時,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楞在門口。
總裁竟然……吃著早餐,而且還是燒餅油條!
“幹嘛站在門口不進來?”齊非石看見崔秘書楞在門口,納悶問道。
崔孟鵑趕緊將咖啡端了進去,然後將今天的行程大致簡報了下。報告結束後,她應該要退出辦公室的,但她實在太好奇了,於是她脫口問道:
“總裁……吃早餐?”她一直以為總裁的早餐就只是一杯熱咖啡,至少在她擔任秘書期間,從未看過總裁除了黑咖啡外還有吃過什麼早餐。
齊非石看了手中的燒餅一眼,再看了桌上的咖啡。
“吃燒餅配咖啡是有些奇怪,但偶爾創新一下也不錯。”重點這是小若早上交給他的。
“我以為總裁不吃咖啡以外的早餐。”尚處於驚駭狀態的崔孟鵑,不由自主地又將心中疑惑說出。
“因為有人說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一想起小若,他唇角不禁上揚,愉悅之情溢於言表。
噢!總裁臉上竟揚著幸福的笑容,這實在令身為多年秘書的她驚訝不已。到底是誰讓總裁露出這種笑容的?她不是八卦的人,但真的好想知道是誰喲。
“還有什麼事嗎?”看到秘書還站在一旁,齊非石問道。
他這麼一問,崔孟鵑趕緊回神,然後退出辦公室。
回到十六樓秘書室的方杜若,一進辦公室就聽見張阿姨大驚小怪地道:
“小若,你怎麼愈來愈漂亮,企整形厚?”
“噢,阿姨,要整形也是整這邊啊。”她用力拍著自己的胸部,害得張阿姨沒有氣質地狂笑不已。
“明明長得還可以,之前幹嘛扮醜?”章幼宜不解地問。
“紅顏怕妒,還是低調些。”她故意低著聲音擠眉弄眼,惹來章幼宜一記白眼。
“方姐,總裁人怎樣?”安雅對齊非石比較有興趣。
“還不就是一雙眼睛、兩隻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方杜若故意亂扯著。
“哎唷,人家問的又不是這個。”安雅白了她一眼。
“沒什麼感覺啦。”她口是心非地回道,
她當然不能說他的眼睛有多麼深邃,他的唇舌是多麼靈活,他的聲音、他的大手……自己怎麼會那麼幸福呢?她忍不住想掩嘴偷笑了。
忽然,她桌上的話機響起,她趕緊收起笑意接聽電話,還沒出聲,對方就劈哩啪啦地道:
“快把你那副得意的淫笑藏起來,嘴巴都快咧到眼角啦!”
“小……”差點喊錯,她即時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瞄到前方,只見林靖芳掛上聽筒,好氣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她掛上電話,不再和她們閒扯,開始工作。
走了一趟廿二樓,忽然覺得秘書室的工作輕鬆多了,偶爾忙著,偶爾還能扯閑幾句。到了中午,同事們大都出去用餐,她這才拿出便當來。此時電話又響了,她一接起,齊非石的聲音馬上傳來。
“崔秘書出去用餐,你快上來。”
廿二樓的齊非石度過了忙碌的上午,中午崔秘書問他需要便當嗎,他回說不需要,請她自行出去用餐。等到確定崔秘書搭電梯下去後,他馬上打電話給方杜若。
真不懂他們兩人為何要這樣,偏她堅持他們之間的戀情“不能高調經營,只能低調進行”。沒錯!這十二字真言就是她與他之間的約定。
見方杜若拿著便當定進他的辦公室,他在第一時間將她抓進自己懷裏,然後馬上給她一記熱吻。或許是她那鬼約定造成的後遺症,不然他怎麼一看見她就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呢?
她情不自禁地啟唇,接受他舌尖熱切的探索。而齊非石更是將吻落在她頸項輕柔吸吮著,就在她神魂顛倒之際,他低沉地誘道:
“小若,晚上到我家。”他毫不掩飾他的欲望。
那晚兩人發生關係至今,他沒有再碰過她。假日兩人大都賴在方家二樓的起居室,雖說不時上演著你儂我儂的親熱戲碼,但礙于方家爸媽都在樓下,兩人不可能真有什麼發展。
他這輩子第一次想要和一個女人住在一起,但他沒有開口要小若和他同居,因為他知道方爸不會答應的,何況這個膽小鬼也不可能這麼做。再這麼下去,他怕自己會得內傷,因為欲求不滿。
“可是……爸爸要我們回去吃飯耶。”她有些為難地回道。天知道要拒絕這樣性感誘人的聲音真的很難,當然還有那張臉蛋、那強健的體魄,那……
齊非石聽了沮喪地拉開她,一臉怨慰地看著她。
“哎呀,我們下班再談,我得先下去了,不然崔秘書上來就慘了。”
說著,將便當放在他桌上,打開辦公室門瞧了瞧,然後做賊似地躡手躡腳跑了出去,完全無視身後齊非石的怨聲怒視。
五點半整,電話準時響起,她一接起,齊非石的聲音又傳來:
“十分鐘後我在停車場等你。”
“不要啦!”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她趕緊降低音量:“那邊人來人往太明顯了。”
齊非石沒有回答,只從鼻孔發出一聲不滿的抗議。
“在今天早上下車的地方嘛,好不好?”知道他正處於惱怒的狀態,她識趣地說道。如果惹毛他,她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她可不想輕易冒險。
“十分鐘後。”說完他馬上掛電話。
“談戀愛厚?”張阿姨曖昧地對她擠眉弄眼。
方杜若但笑不語。
“難怪變漂亮了。”章幼宜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好好喔,人家也想談戀愛。”年輕的姚可欣羡慕道。
“對方是做什麼的?”老人家總愛問這個,張阿姨當然也不例外。
“嗯……坐辦公室的。”這樣應該不算說謊吧。
“是上班族喔!現在的男生常常都只是外表光鮮,搞不好卡債一堆。”安雅不以為然地道。
“厚!你厶義乙的是你的經驗之談噢。”張阿姨故意吐槽安雅,其他人—聽則哈哈大笑。
方杜若看了下時間,還剩五分鐘,她再不走人,恐怕他會上來抓人。
她拿起包包跟同事道再見,然後趕緊離開。
一路奔跑到路口,齊非石的車子早已停在那兒,她開門坐進去,果不其然,他結著一張屎面。
“人家才遲到三分鐘耶!”這個愛計較的男人。
“你以為我是在生這個氣嗎?”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啊!
咦?不然咧?她不解地望著他。
“我們明明是正常交往,為什麼要搞得像是偷情?”他把憋了一天的不快明白說出。
“偷情不是更刺激嗎?……開玩笑的啦。”她不怕死地說著,待見他冷厲的目光,她趕緊再補上一句。
“小若,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轉過臉,深情地望著她。
他這話好像廣告臺詞,且還那麼深情地盯著她,害她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了。
“我們結婚吧!”這句話是他想了一下午的解決方案,這麼一來,就不必理會她那個什麼低調理論了。
方杜若怔住。他跟她求婚?她她……她該怎麼回應?
“你不要一時衝動啊!”毫無頭緒的她,沖口而出的話竟是這句話,“你就不能浪漫一點嗎?”電視上的女主角不都是喜極而泣,或是抱著男主角熱吻一番,誰像她會勸男主角不要衝動。
“你不會是因為跟我……上床,就覺得應該娶我吧?”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很害怕他給的是肯定的答案。
“那我不是要娶很多個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虧她想得出來。
“你說什麼?”她故意擰眉要狠地瞪著他,說不吃醋是騙人的。
“你不要故意扯開話題。”齊非石才不吃她這一套。
啥?被發現啦!
“可以讓我多想幾天嗎?”話還沒說完,齊非石已拉下臉,怕他誤解,方杜若又接著說:“我很喜歡你,可能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更喜歡的人了,可是一想到要結婚到另一個家庭去,我真的有些害怕。”
“不要想太多,齊家其實很單純,你不喜歡的事沒有人會逼你做。”
看著那張苦惱的小臉,齊非石心軟地摸摸她的頭。
“別煩了,等你想好再告訴我。”他雖愛逗她,卻也捨不得她煩憂。
只是心裏不免懷疑那些八卦雜誌票選的黃金單身漢標準在哪,他怎麼都感受不到自己黃金般的身價呢?
兩人“不能高調經營,只能低調進行”的戀情過了半個月了。這天,他們回齊家大宅吃晚飯,和齊煥三人相談甚歡,老人家雖未明講,但已暗示他們可以辦婚事了。
自從上回齊非石說要給她時間後,他就沒再提起這事了。方杜若鬆了一口氣,但在放鬆之餘,她也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後悔求婚了?這樣矛盾的心情,她自己也受不了。
兩人快十點才離開齊家大宅,今晚也總算可以拐小若到他的住處。齊非石麻煩司機李叔提早讓他們下車,兩人在月光下散步回家。
“爺爺自己住大宅不會太寂寞嗎?”雖說有李叔夫妻陪著他。
“叫他搬來和我一起住,他又不願意。”他曾詢問過齊煥,但他拒絕。
“過去跟你住他更無聊,你是工作狂耶!”她睨了他一眼,難道要叫爺爺一個人看家啊?
“他也這麼說。”齊非石無奈地聳聳肩。
“爺爺說你的脾氣有時真像顆石頭,硬得很。”她想起今晚和齊煥分享許多齊非石從前的事,她故意鬧他。
“再怎麼硬的脾氣,遇見你也就沒轍了。”對她,他常是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她聽了心裏甜蜜,但嘴巴還是不饒人。
“所以你名字取對了;齊非石,豈非石,難道不是石,所以負負得正,就是石頭的意思。”她像繞口令般地念著。
虧她能掰,將他的名字解讀成這樣。他不甘示弱地回道:
“那‘方杜若’又是什麼?”
她不急著回答,反而挑釁地看著他。哼,諒你也不知道。
“‘君思我兮不得閒,山中人兮芳杜若’,不就是株小草罷了。”
他故意把屈原(九歌,山鬼)中代表美好德性的香草貶成不起眼的一株小草。
當齊非石念出這詩句時,方杜若的心跳仿佛停止了。她楞在原地,望著繼續往前定的頑長背影,心裏怦怦跳。刹那問,她覺得自己淪陷了,陷在愛情的國度裏,她終於瞭解自己有多麼愛眼前這個男人了。
在人生旅途中,每個人皆渴望被人瞭解,知音難覓,如今她已尋得生命中的理想伴侶,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溜掉。
齊非石走了幾步,發現她沒有跟上來,他停下腳步,回頭一望,看到一雙水瞳深情望著他。
他正想開口問方杜若怎麼了,卻見她奔跑過來抱住他。
她的沖勁令他後退了幾步,他不曉得她怎麼會突然跑過來緊抱住自己。
一時激情投入他懷裏,方杜若汲取著他身上溫暖陽剛的氣息,腦海裏想著該用什麼方法來訂下他的一輩子呢?
“我們方家有個祖訓……”她思索著該怎麼編故事將他拐過來。
她們家有祖訓?怎麼之前沒聽說過?齊非石壓抑著好奇心,等她說下去。
“就是說……如果第一個說出我名字由來的人,那個人就要……對對對我負責。”雖然掰得零零落落,但總算清楚地表達出意思了。
齊非石挑高眉,饒富興趣地盯著她。愛情膽小鬼是在向他要求結婚嗎?
看他沒有任何表示,方杜若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急著解釋道:
“就像武俠小說裏面啊,蒙面的美麗女子是不能讓人瞧見真實面貌的,而第一個看到她真面貌的人就要娶她。”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吧?
“所以第一個知道你名字由來的人,就要對你負責?”齊非石按下想大笑的衝動,一臉正經地問她。
她嬌羞地點點頭。
“如果蒙面女長相有待加強呢?”他故意逗她。
“都說是蒙面美女了,你不要故意找碴。”厚,管她美醜,男主角一定要負責到底才行!
“如果第一個知道你名字的人是女生呢?”他裝得一臉疑惑不解,認真討教。
“可是……武俠小說裏第一個看到女主角面貌的不都是男生嗎?”她擰起眉,覺得快掰不下去了,以前怎麼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所以……”他故意停頓盯著她瞧。
“你到底要不要對我負責?”她被逼得只能直接問道。
齊非石一臉苦惱,活像她說的是一件多麼為難的事,其實他心裏開心得很,因為膽小鬼總算開口了。
“誰叫我要這麼博學多聞呢,只好對你負責嘍。”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
其實會知道她名字的由來,是有一次和方爸聊天時,方爸得意地告訴他的。
聽到齊非石這麼回答,她本來是該歡欣鼓舞,但瞧他得意驕傲得很,她索性彎著手肘拐了他一下,然後向前跑去。
齊非石撫著被偷襲的胸膛,決定將這個女人抓來狠狠教訓一番,兩人就這麼一路追打玩樂地回家去。
本來低調的戀情就這麼順利地進行下去,突然,一件事讓兩人之間起了些變化。
中午齊非石和方杜若約在離公司較遠的一家簡餐店用餐,離開餐廳回公司的途中,孟俊宇朝他們走了過來,方杜若趕緊甩開他的大掌,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齊非石。
孟俊宇走著,發現前方急走的女子不正是方杜若嗎?他開心地迎上前去,
“方秘書,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我到那邊找位朋友。”她隨意指著遠方一處。
“喔……”還想聊天的孟俊宇,忽然發現朝著他們慢步走來的男子正是總裁齊非石。
“這麼巧啊,遇到了總裁。”他和齊非石打著招呼。
方杜若心虛地低著頭,完全不敢抬頭看向齊非石。她剛才的反應有點過分,他生氣了嗎?他應該可以理解她只是不想讓別人發現他們的“辦公室戀情”吧?唉,她實在沒有勇氣去一探究竟。
“不好意思,我先回公司了。”她低著頭和他們道別,然後匆忙離開,感覺背部有一道冷厲的目光穿透她。
一整個下午她都在慌亂不安中度過,總算到了下班時間,她沒有接到他的電話,看來這次他是真的非常生氣。
“你怎麼還不回家?等總裁啊?”眼看辦公室只剩她們二人,林靖芳懷疑地問著這個最愛準時下班的外甥女。
“小姨,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欠罵。”手肘撐在辦公桌上,兩掌托著雙頰的方杜若,輕歎了一聲。
“怎麼了?”肯定有事。
又歎了一聲,她才緩緩道出今天中午遇見孟俊宇的事。林靖芳邊聽邊搖頭,覺得她豈止欠罵,簡直就是該打。如果讓那些垂涎齊非石許久的女人知道的話,她如果不是被一池口水淹死,就是被一堆粉拳揍昏。
“你想,如果一個男人牽著一個女人的手,當那男人看到了另一名女子,馬上甩掉手中女人的手,你覺得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的感情真誠嗎?”林靖芳相信小若懂她的意思。
方杜若一聽,心一沉。她懂小姨的意思,所以對於齊非石這麼對她,她沒有權利不滿,因為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其實只要你放低姿態,相信總裁會原諒你的。”林靖芳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方杜若明白地點點頭。
齊非石這一氣氣了三天,不管方杜若在電話裏怎麼說笑他都不買帳。
早上他不再溫馨接送情,說是怕被他人指指點點;中午崔秘書都在辦公室,他不讓她帶便當來,說是怕被人誤會:下班要她先回家,因為最近“齊石建設”剛起步,他得多費些心思;晚上都是她打電話給他,而他總是敷衍地說累了想休息,
這些全都是藉口,他何時怕過那些蜚短流長了,那不是她才會介意的事嗎?
原來,她是這麼的自私,從沒有想過他的感受,現在立場對調,她才明瞭他之前的無奈和不滿。
看來,這次她得好好想個計策才行。
於是她下班後跑去找齊煥商量,希望他能將“頂級夏威夷浪漫之旅”還給她。結果老先生答應還她,但有但書——如果夏威夷之旅是她和齊非石的蜜月旅行,他就當是送給他們的禮物,如果不是,他要她以六萬元買回。
為了六萬元,也為了自己的將來,她一定要成功!
於是午休時,她鼓起勇氣上了廿二樓,崔孟鵑有些訝異地看著她。
“請問總裁在裏面嗎?”方杜若有些緊張地問道。
“嗯……在啊。方秘書有什麼事嗎?”崔孟鵑有些納悶。
“我有很緊急重要的事要找總裁,我先進去了。”她避開崔孟鵑狐疑的眼神,快步走至齊非石的辦公室門前,隨便敲二下就準備開門進去。
“你不能就這樣闖進去……”崔孟鵑愣了一下,忙跑過來阻止。完了,她還沒通知總裁方杜若就闖進去,總裁肯定會不高興的。
看到開門進來的是方杜若,齊非石有些訝然,但也隨即了然。
“總裁,我正要通知你——”崔孟鵑小跑步進門,急忙解釋。
“崔秘書你先出去吧。”齊非石伸手打斷她的話。
崔孟鵑愣了一下,總裁的態度讓她有些不解,更奇怪地是他竟沒有發怒,難道他和方秘書之間有什麼秘密?她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多加逗留,忙退出辦公室。
齊非石盯著方杜若。她總算來找他談了,她再不出現,他好怕自己會忍不住主動去找她。不過這麼一來,她就無法體會她對他有多麼不公平,而他好不容易忍了三天也就白費了。
他刻意以她的要求來對待她,總算讓膽小鬼開竅了,會主動來找他,且還是在“公開”的場合,看來他的忍耐有代價了。
“我想和你談談。”她盯著齊非石說,手心握著“夏威夷浪漫之旅”的票,緊張得腸子都快打結了。
“我現在有事。”他的口氣雖不像前幾天這麼冷淡,但仍沒有之前的溫暖寵溺。
他是很期待她的出現,也很好奇她會跟他說什麼,但不巧中午他有個會議,這傢伙還真是會挑時間。而且他不想讓這傢伙太得意,所以臉上還是掛著冷淡的表情。
“你不要逃避我嘛,我知道是我太過分——”她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
齊非石看著她,有些為難地接起了電話,“好,我知道了。”
他很想和她談下去,但大家都等著他下去開會,他不能不去。
“晚上再說吧。”口氣已明顯和緩下來,但被緊張情緒包圍的方杜若卻一點也沒察覺到。
當齊非石抓起桌上的資料走出辦公室時,方杜若的心都涼了。他怎麼一點時間都不給她呢?不行,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的,絕不能因為一點挫折就放棄!
思及此,她轉身走出辦公室,卻只看到崔秘書在翻找東西,沒看到齊非石的蹤影。
“崔秘書,你知道總裁去哪里嗎?”她不抱希望地隨意一問,沒想到崔孟鵑真的回答她,“廿樓。”
“謝謝!”方杜若眼睛一亮,重新燃起希望。她笑笑地答謝後,火速沖到廿樓。
奔至廿樓後,她左右張望,終於看見齊非石正準備走進最裏邊的一間會議室。
“等我一下!”她喊了一聲,快步跑向齊非石。
齊非石正想開門進去,忽然聽到方杜若的聲音,他訝然轉頭一看,方杜若已跑到他眼前。
“你不要再躲著我了!”
“我沒有。”他是急著開會,哪是躲她。
“那就給我一點時間吧!”她期盼地望著齊非石,瞧他沒有反應,她又接著說:
“那天碰到孟主任,我急著把手甩開,我很抱歉。我知道是我不好,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只害怕別人的閒言閒語。如果今天你在另一個女人的面前甩掉我的手,我一定會難過又生氣。但是我甩開你的手並不表示我對你的愛不是真的——”她說得十分誠懇、真情流露,但齊非石卻打斷她道:
“我知道,小若,別再說了。”他溫暖的聲音響起,方杜若聽了卻是十分地難過,他竟連讓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於是不管他的勸阻,她繼續大聲說著:
“你讓我說完嘛!”
齊非石的表情有些無奈,又有些欲言又止。
“我太自私了,也不夠勇敢,還有一大堆數不完的缺點,我不敢說自己一定可以改過來,可是為了你我願意大方一點、勇敢一點,我願意試著去改變自己壞缺點。”
“小若……”聽到膽小鬼對他的告白,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只是……
他到底該不該讓她在這裏跟他表白呢?他眼角瞄了眼會議室的門。
他考慮的神情讓方杜若有些不安,她決定下重藥了。
“我這裏有‘夏威夷浪漫之旅’的票,你願意和我去度蜜月嗎?”她硬著頭皮說出口,一張臉已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她這是在求婚嗎?齊非石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狂喜。
等不到他的反應,方杜若有些心急,也有些氣惱,於是她耍賴兼賭氣地說:
“如果你不陪我去的話,我就找……別人陪我去。”本想隨口說個男人來氣他,但她實在想不起別的男人的名字,只怪自己平時太少去留意他之外的男人了。
“你敢?”這傢伙竟敢威脅他?明知她只是只紙老虎,沒那個膽子,但他卻對她說的話不悅到了極點。
“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嘛?”
“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們——”晚上再談吧。他的話還沒說完,又被方杜若打斷。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漠?你……你答應要對我負責的,別忘了我們方家的祖訓。”她已經無計可施了,只好隨口說道。
誰知齊非石還沒回答,竟然有個聲音回道:
“小若,我怎麼不知道你們方家有什麼祖訓啊?”林靖芳的頭探出會議室的門,輕聲問道。
她實在看不下去這個笨姑娘的求愛伎倆了。小若臉皮薄,若知道會議室裏的人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恐怕會嚇昏吧?為了避免她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她決定出面拯救小若。
嚇!小姨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嚇得花容失色、驚慌失措,抬眼求救地看著齊非石。
“我不是要你別說了嗎?我正要進去開會。”齊非石眼神帶笑解釋道,疼惜地拉起她的雙手握著。
“那……裏面……”她驚慌得問不出完整的句子。
“公司主管都在。你真勇敢,在眾目睽睽,不,是‘眾耳聆聽’之下告白。”林靖芳忍不住取笑她。
“啊……”她及時搗住自己的嘴巴,轉身想快速逃離這個地方。結果一轉身,竟看到崔孟鵑笑笑地站在電梯口。
崔孟鵑拿了開會資料搭著電梯下來,誰知電梯門一開,就看到方杜若正阻止總裁進門,然後……她當然不好意思打擾,就在一旁欣賞這出精彩的戲。
她真是糗大了!她怎麼會認為齊非石是在躲她呢?他下廿樓當然是要開會,她一時情急竟給忘了。她實在沒有臉再站在這裏了,急忙沖去按電梯,門一開她便沖進電梯內。
她正要按下關門鍵,齊非石高大的身形已擋在電梯門。
“今天會議取消,我請崔秘書再安排時間。”齊非石轉頭對著站在會議室門口看熱鬧的主管們說著,然後步入電梯,按了廿二樓,關門。
“小若!”他喊著她,面龐快貼上電梯牆的方杜若並沒有回過頭,“轉過來。”齊非石緩緩走向她。
方杜若轉過身子,滿臉通紅地瞅著他。
電梯門一開,他將她帶進辦公室。
“剛剛有勇氣說,現在幹嘛逃跑?”他忍不住逗著她。
“你還笑!”看到他滿臉笑意,又想起剛才的情景,她微惱地道。
“我開心啊。”他說。
“開心什麼?”她裝傻地問道。
“我開心你剛說的那番話,你說你對我的愛是真的……”
“那你呢?”
他沒有回答,只是深情地望著方杜若。
戀上一個人之後,才明白情愛是以各種方式存在於生活裏。早晨醒來時,他希望懷裏躺著她;吃飯時,希望她與他共用美食;高興時,與她分享快樂;難過時,有人在身邊傾聽,生活中有個懂他的人陪伴在旁,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我們一起去夏威夷吧!”他寵溺地看著她,溫柔地說道。
方杜若望著他黑亮的眸,她在裏面看到了愛、希望,還有安全威,那是他對她的承諾。
她的生命中因為有了他而顯得繽紛多彩。
“好。”她笑盈盈的看著他,然後主動牽起他的手,將自己完全交給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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