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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伊芳 -【浪子的刁野新娘(逃婚記外傳)】《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6:16     標題: 伊芳 -【浪子的刁野新娘(逃婚記外傳)】《全文完》

伊芳 - 浪子的刁野新娘(逃婚記外傳)

粗魯蠻橫的野丫頭?
那該死的男人竟敢如此評斷她!
好,她就讓這個北國來的混蛋看看她有多「野」──
可惡!沒想到一時逞強卻讓自己落入人肉販子手中
還「勞駕」她最痛恨的「將軍大人」隻身來搭救
最倒楣的是,他倆居然被一票綁匪逼著就地「洞房」
成為史上最「兩情不悅」的夫妻組合……
罷了罷了,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飯
她也已經捅了這臭男人一刀發洩怒氣
看在諸多親朋好友積極勸說的份上就勉強嫁給他吧
偏偏這個驕傲自大的討厭鬼就是學不會教訓
居然再一次當眾嘲笑她野性難馴、欠缺淑女教養
讓她傷心又難堪,乾脆躲起來教他永遠找不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6:36

第一章

  務桓走出和妻子纏綿了一夜的營帳,伸伸懶腰、舒展筋骨,這八年來的鬱結和痛苦,全都在昨晚紆解了。

  營帳四周看下到一名護衛,看來務楚還挺識相的,真的把人給疏散了。他滿意的點點頭,逕自找他小弟去。

  務楚正坐在坡上,看到兄長朝這邊走來,他嘲弄地挑起眉毛。「多麼輕快的腳步,多麼滿足的表情,相較於前幾天皮開肉綻、慘不忍睹的模樣,大哥的『恢復』能力實在驚人哩。」

  務桓假裝沒聽見他的戲謔話語,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務楚,謝謝你。」

  「不客氣。」務楚聳聳肩,仍是嘻皮笑臉的模樣。「怎樣,『病』全都好了吧?」

  務桓十分明白他話中的含意。「是啊,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他刻意把其中一點忽略掉,不想讓務楚再有機會奚落他。

  但務楚似乎不想輕易放過他,繼續逗弄道:「我想也是。老天!如果不是我料事如神,讓士兵們躲遠一點,只怕要引起一場『思春』的暴動了。」

  務桓整張臉都紅了。「你都聽到了?」

  務楚露齒而笑。「那種聲音,我希望在我年老力衰之前,能夠多聽幾千次、幾萬次。」

  務桓挑起眉毛,回敬他一個嘲謔的微笑。「哦,我相信會的。你的能力,我也不是沒聽過。」

  「去你的!」務楚笑駡著輕推他的肩膀,臉上卻是得意的很。「大哥,說真的,如果你要謝我的話,明年就讓我代表北鄯到西邠走一趟吧,說不定我也能弄個像大嫂一樣美麗可人的妻子回來。」他故作遺憾狀,歎了一口氣。「昨天晚上,我坐在這裏不住懊惱地想,那個時候應該帶著大嫂遠走高飛才對,或許現在幸福快樂的人就是我。」

  務桓收起笑容,嚴厲地看著他。「務楚,我可警告你,倩兒是我的——」

  「逗你的啦,誰要跟你搶大嫂啊!」務楚沒趣地截斷他,心裏直嘀咕真是個不懂幽默的男人。「明年去西邠,我要找個專屬於我的女人。」

  務桓的表情原本非常憤怒,現在則是天朗氣清,他巴不得務楚這小子的注意力趕快放在別的女人身上。「好吧!看你第一次這麼認真,我就寫封信請李厘幫你物色對象。」

  一朵燦爛的微笑在務楚臉上綻放。「太好了!不過你得跟他說清楚,我要的是溫柔高貴的淑女,那種個性固執、脾氣像辣椒的女人,我可敬謝不敏。」說真的,他已經受夠刁蠻的北鄯女人,可不想自己的妻子也是這一型。

  看樣子,這小子真的很喜歡李倩,連條件都以她為範本。務桓懊惱的想,他才不要李倩的分身待在府裏。無論如何,他就是不喜歡務楚懷裏的女人有一丁點李倩的影子。

  務桓沉吟了半晌,忽然詭譎的笑了一笑。他拍拍務楚的肩頭,意味深長的說:「坦你大可放心,大哥保證你一定滿意。」

  他一定會讓務楚此行——畢生難忘。

  ※※※

  單若孋停在門口,回望了一下屋內。搖曳的燈光捕捉了她修長的身影,她是個具有獨特風情的女孩,有一頭濃密的黑髮,熠熠生輝如烏鴉羽翼,將她立體的五官襯托得更加炫目。

  這是她第一次出席宴會,不免有點陌生、害怕。她自小就和解甲歸田的爺爺一起生活,不像她的王妃姊姊——單詩芩那樣,在爹娘的教導下受過長期的淑女訓練。

  也不知道為什麼,前些天爹娘忽然把她急召回京,還強迫她學習貴族千金的種種禮儀,使她的生活有如在地獄一般。

  將近十天的緊急特訓,成功與否就看今晚。如果她成功的踏入貴族社會,她就可以擺脫那些夢魘似的魔鬼訓練了。

  「應該勉強可以及格吧?」單若孋自言自語。宴會已經舉行到後半段,到現在為止,一切都表現得差強人意——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說實話,這些出席宴會的仕紳淑女,個個嫺熟人情世故,舉止優雅高貴,使她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地方,來到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她再注視宴會廳一眼,與會的貴賓情緒還很高昂,但她可有點暈頭轉向了,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她偷偷溜出去,走到室外的花園。

  「咦?原來外頭也是這麼多人呀!」錯愕之後,她頗為失望地咕噥道:「唉,我還是另外找個地方休息吧。」

  她才舉步要走,就聽到離她不遠處的角落,傳來兩個女人交談的聲音。

  背對她的女人大聲說道:「你看到了吧,堂堂鎮國公的孫女,兵部侍郎的女兒,沒想到連一般的禮節都不懂,還要她的王妃姊姊在旁指導,真是丟盡單家的臉面了。」

  聞言,單若孋的臉上不禁呈現懊惱之色。

  另一個女人興奮地問:「你說的是那個身穿藍色衣服,醜得要命,又非常不得體的女人嗎?」

  「就是她。」背對單若孋的女人輕蔑地回答。「我真搞不懂,高陽王妃為什麼要幫她挑選那種顏色的衣服?像我們這樣未婚的女兒家,為了吸引男人的目光,為自己找到好物件,哪一個不是打扮得光鮮亮麗、閃閃動人?」

  奇怪了,她要穿什麼樣的衣服關這些人什麼事?單若孋瞪著那兩個女孩,越想越生氣,不過也由於這兩個長舌婦,她終於瞭解這場宴會的目的。難怪姊姊反對她穿這件衣服,原來這是一場相親大會啊!

  氣死她了,姊姊為什麼不告訴她?否則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出席這場宴會,還替自己惹來一肚子氣。

  第二個女人的聲音更加興高采烈了。「這樣不是更好?至少我們已經少了個競爭對手。」

  「說的也是,真是個笨女人。」

  聽見那女子的口吻比先前還要輕蔑,這可把單若孋氣壞了。這個女人居然敢罵她笨?實在是欠揍!

  她想沖上前甩那個女人一巴掌,但這裏不是她自小居住的地方,容不得她撒野。不過她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至少要讓對方知道,以後最好不要再惹她單若孋。

  「咳、咳!請問你們說的『笨女人』是指我嗎?」單若孋走向她們,笑盈盈地問,她希望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要很僵硬。

  「天啊!」第二個女人驚呼,不敢置信剛才批評的女人,此刻就站在她們眼前。

  背對單若孋的女人就鎮靜多了,她慢慢轉過身,高傲的仰起下巴。「喂,你懂不懂,淑女是不會偷聽別人說話的。」

  單若孋嘲弄地挑眉。「是嗎?那在別人背後說長道短,像個長舌婦似的搬弄是非,就是淑女該有的行徑嗎?」

  「你——」

  「怎麼,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這樣就生氣了?」單若孋嘲弄地打斷她。「不過兩位『高貴』的淑女,以後這些話,還是當著我的面說比較好,畢竟有批評才有進步。好了,現在你們還有任何建議要對我說嗎?」

  那個高傲的女人翹著鼻子,氣呼呼地道:「不,我們跟你這種人沒什麼話好說。」

  說完,她輕蔑的冷哼一聲,仿彿覺得與單若孋為伍是種侮辱似的,轉向朋友準備一起返回宴會廳。

  單若孋終於氣得忍不住了,顧不得這是什麼場合,狠狠地踩在她漂亮的裙擺上。霎時間,撕裂聲響起,單若孋的腳下踩著一大塊破布,而那高傲的女人則是一臉羞辱的轉過身。

  她的朋友驚恐地叫道:「萱香,你的裙子!」

  「哦,真是抱歉。」單若孋露出無辜的表情。「天太黑了,我沒注意到你的長尾巴,就這麼踩了下去。」

  「你是故意的!」卓萱香氣得大叫,忘了要維持淑女的形象。

  「當然不是,我已經解釋過了。」單若孋一臉冤枉地說道。

  這時,她們之間的爭執已經引起旁人的注意,一名侍女原本捧著酒菜要進宴會廳,但聽到她們的吵鬧聲,好奇地走過來一探究竟。

  單若孋見機不可失,故意彎身拾起裙擺的碎片,並抓緊侍女走近的時機,突然站直身體,手肘拐了一下,將託盤上的酒菜全都翻灑在卓萱香身上。

  「啊——看你做的好事!」卓萱香尖叫起來。「你這個沒教養的女人,扯破我的衣服,又潑了我一身,我要跟父親說,叫高陽王妃好好管教你!」

  「彼此彼此!」單若孋不層地回嘴道。「我也要跟姊姊說,有兩個自稱是淑女的女人,在四處誹謗我們單家的名譽。」

  「阿孋,住口!」她的話才說完,就聽見李厘的聲音在宴會廳門口響起,同時快步朝她走過來。

  「王爺,她弄壞了我的衣服,還故意要讓我丟臉。」卓萱香見機哭訴。

  單若孋憤怒地回嘴:「你活該,我還嫌做得不夠多呢!」

  「我想你做得已經夠多了。」李厘一臉嚴肅,對著準備鬧事的小姨子道:「回房間去,我待會兒過去找你。」

  「不要,除非她先跟我道歉。」單若孋不馴地反抗。如果她回房間反省,那不就代表她做錯事?但她認為自己沒錯呀。

  「阿孋——」

  「姊夫,真的是她先開始的。」單若孋懊惱地抗議道。「她說我不懂禮貌,丟盡單家的臉,還說我穿的衣服醜,罵我是個笨女人。」

  「嘻!」一直站在李厘身旁的務楚,終於忍俊不禁地輕笑。

  他可是親眼目睹全部的過程——事實上,他一直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因為在這種場合中,她「幼稚」的表現實在是太突兀了。讓人想不注意她都難。

  務楚這一笑,使得本來礙於李厘的顏面而拚命憋笑的人,也隨之跟進。

  單若孋小臉漲得通紅,不知是因憤怒還是羞赧。「你們在笑什麼?我說得都是事實,是她——」

  「單小姐,我想大家已經聽得很清楚,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為免她鬧出更多笑話,務楚帶著興味的腔調打斷她。

  單若孋怒氣衝天,注意到眼前男子巧妙掩飾的戲譫。「你是誰?憑什麼——」

  「阿孋,不許無禮。」李厘低喝著挽住她的手,阻止她進一步再鬧笑話。「等你冷靜下來,必須為你的行為致歉。當然,我相信卓小姐也會向你道歉。」他望向卓萱香說道。

  卓萱香迫於情勢,只好不甘願地扯出假笑。「當然,這沒問題……」

  說謊,這個女人才不是真心跟她道歉,她是向權勢妥協。單若孋咬咬牙,堅持地說:「姊夫,我不會向這個壞心眼的長舌婦道歉。」

  「阿孋,跟大家道別。」李厘這次可生氣了,語氣嚴厲地喝道。

  受到責難的單若孋滿腹委屈,但仍勉強地依言去做,誰教她讓姊夫丟了臉面——但錯不在她,她還是如此認為。

  她行完禮,瞥見那個膽敢笑她的混蛋就站在身邊,眼眸中還躍動著興味的光芒,不禁怒火中燒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並在轉身要走回房間時,用低得只有她自己聽得見的聲音罵道:「可惡的大混蛋。」

  她不太確定對方是否察覺出她的厭惡,但當她走進屋內,聽到一陣毫不掩飾的笑聲傳來,知道自己又替他製造了另一個笑話時,忍不住恨恨地跺腳。

  「可惡!」那個該死的討厭鬼!

  ※※※

  單若孋走在姊姊身後,心跳如擂鼓。她清楚自己闖的禍不小,算是搞砸了這次特地為她舉辦的宴會,也大大落了高陽王府的面子。

  「姊姊,你生氣了?」她怯怯的問,從沒見過單詩芩這麼嚴肅的表情,令她有點忐忑不安。

  「我不是在氣你,而是怪我自己。」單詩芩一邊走著,一邊歎氣。「我應該叮囑香琳一直跟著你,這樣就不會出事了。」

  聽她這麼說,單若孋籲了一口氣,只要姊姊沒生她的氣就好。

  「姊姊,你也不要太自責。老實說,無論那時候誰陪著我,聽到那種話,我都不可能忍氣吞聲的。」她氣呼呼的嘟囔。

  單詩芩停下來,轉身凝視單純直率的妹妹半晌,然後拍拍她的肩膀,繼續往前走。「你跟那種人一般見識,只是降低自己的格調罷了。」

  雖然她不喜歡在背後批評別人,不過她有責任提醒若孋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在京城裏,誰不知道那兩個女人愛嚼舌根出了名,所以無論她們說什麼,都沒有人會相信的。」

  「哦,原來如此!」單若孋恍然大悟,所以今晚大家笑話的人,也有可能不是她了?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最壞的結果大家都見識過了,以後你至少不用再戰戰兢兢的過日子。」單詩芩說著,忍不住輕笑出聲。

  單若孋勉強擠出微笑。是啊,如果往這方面想,好像也不是太糟糕,除了……

  「阿孋,我們快到書房了,你記住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哎,這就是她最擔心的——應付姊夫的脾氣。單若孋無奈的點頭。「嗯,我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無論姊夫說什麼,都不可以頂嘴,只要靜靜聽就好,過幾天他的氣自然就會清了。」

  「沒錯,你能記得就好,我們快點過去吧。」單詩芩微笑地說。她這妹妹是個知錯能改的人,就憑這一點,她那個霸道的丈夫也該消消火才對。

  但在書房裏,李厘的臉色還真不是普通的差,他正尷尬地招呼務楚。「務將軍,讓你見笑了。」

  「別這麼說。」務楚連忙客氣地回道。「單小姐是性情中人,坦率直爽得可愛,那是她獨有的特色,所以王爺你就原諒她吧。」

  是嗎?李厘頗為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今晚阿孋可是徹底顛覆了社交規則,表現出一個淑女不該有的粗魯行為耶。

  罷了,只要務楚不討厭就好。

  「聽你這麼說,我心裏總算是放下一塊大石了。」他明顯地松了口氣。

  咦,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務楚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王爺,你心中的大石跟我的話有關係嗎?」

  「真是的,務將軍還跟我裝糊塗。」李厘的心情已經放鬆,語氣詼諧地說:「原本我對你大哥信中所提的條件還有點存疑,現在看來是真的了。既然你不討厭阿孋,那待會兒她到書房後,我們就直接來談成親的事吧。」

  「什麼?!」務楚驚呼一聲,那丫頭是他相親的對象?

  噢,他明瞭是怎麼回事了,難怪務桓這麼爽快的答應,原來如此。他要殺了他大哥,絕對!

  「王爺,這件事……好像有點誤會。」務楚囁嚅地說。他剛才說的是客套話,事實上,他認為那個叫阿孋的女孩根本談不上是一位淑女,真不曉得她這幾年是跟哪個粗人一起生活,才會像個野孩子。

  李厘的笑容凍結在臉上。「對不起,務將軍,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那個……我想大哥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務楚小心翼翼的說,他可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此次來訪的目的——除了檢討兩國合作抗敵的計畫外,還要藉此行更強固彼此的情誼。「王爺,實際上我希望交往的物件,是像大嫂一樣溫柔動人的女孩。單小姐當然是很可愛又美麗,不過她……」

  傷腦筋,他該怎麼說,才不會讓李厘覺得他是在批評單若孋呢?

  「我懂了。你不喜歡她,對下對?」李厘平靜的說,沒有表現出太過激動的反應。務楚的弦外之音,只有笨蛋才聽不懂。

  「這……這怎麼說呢?」務楚伸手抓抓頭髮,有點心虛地道:「我覺得她比較適合當朋友,做妻子就有點困難了,所以我認為婚事還是再考——」

  他話尚未說完,書房的門突然砰一聲打了開來。

  「我也不要他!」單若孋氣急敗壞地沖進來,劈頭就說。

  「阿孋!」跟在她後面進來的單詩芩輕聲喝道,不敢相信她又這麼無禮。

  姊姊的指責,現在可不會讓單若孋感到內疚了。她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這個看似紈褲子弟的混蛋,明明把她當怪物看!

  她決定強烈厭惡這男人。

  「你以為自己是女人的完美物件,大家都搶著要嗎?」單若孋反感地打量他,輕蔑地仰起下巴。「不!我橫看豎看,都覺得你太浮誇自負,根本是個徒具外表的繡花枕頭!」

  聽見她無禮的說法,李厘皺眉喝止:「阿孋!」

  「怎樣,我說錯話了嗎?」單若孋不悅地反抗。「一個隻看重外在,又喜歡矯揉造作女人的男人,有什麼內涵可言?」此時在她的腦海中,所謂的淑女就是像卓萱香那樣的女人。會欣賞那種女人的男人,根本是瞎了眼的混蛋。

  務楚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別的女人都認為他英挺、帥氣,充滿男子氣概,還公認他是繼他大哥之後,北鄯最有實力的將軍;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說他浮誇自負,還是個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

  他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怒意,隨即又隱忍下來,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在這個場合失控。

  「單小姐,我的話並沒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他有禮地解釋。「只不過婚姻是長久的關係,我認為還是找個適合自己的人比較好,你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不是嗎?」

  單若孋點點頭,難得有認同他的時候。「沒錯,像你這種輕浮又毫無同情心的人,就不適合我。」

  「我沒有同情心?」務楚指了指自己,不明白地問道。他們認識才不過一個多時辰,她憑什麼這樣指控他?

  「面對一位落難的小姐,非但不施以援手還加以取笑,難道是有良心的表現嗎?」單若孋振振有詞地指責道,想到那時的情景,不禁又恨恨地瞪他一眼。

  「哦,你是指那件事啊!」務楚終於明白她在說什麼了。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說:「單小姐,我是看你玩得不亦樂乎,所以就自做主張的配合演出,製造一些『笑』果。如果因為這樣就指控我沒有同情心,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哩。」

  「你強詞奪理!」單若孋十分不淑女的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明明就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哈,這下露出馬腳來了吧!務楚挑了挑眉,「單小姐,這麼說……你不就認為今晚的月光很明亮?那你之前說因為天黑,所以看不見卓小姐裙擺的事是騙人的囉?」

  單若孋頓時面紅耳赤,知道自己被激得說溜了嘴。「這……這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單若孋馬上打斷他的話。她不想再說謊了,如果讓爺爺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對她這種行為感到非常失望。

  羞愧感襲上她的心頭。可惡,都是這個傢伙多事,害得她滿懷罪惡感。她必須讓姊夫打消那個蠢念頭才行,如果真要逼她嫁給這個男人,那她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姊夫,我不會嫁給這個男人,如果你們硬要逼我的話,我就讓婚禮變葬禮,不信你可以試試看!」當然,死的絕對不會是她。

  說完,單若孋掉頭就走,不管自己的舉止會令姊姊和姊夫多為難。

  單詩芩張口結舌。「阿孋……」

  李厘挫敗的抹抹臉,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可怕的一夜,現在打死他都不敢再提婚事,免得丟臉丟到國外去。

  他尷尬地清清喉嚨。「務將軍,我們就當沒談過這件事吧。阿孋跟你確實不適合,我再為你另尋佳人。」

  「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務楚客氣的拒絕,極力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再過五、六天,我就要回國,相親的事先到此為止,暫時告個段落吧。」

  聞言,李厘明顯的松了口氣,看來他也開始厭倦當媒人了。「既然將軍這麼說。我就停止幫你安排相親,改帶你參觀貳城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7:05

第二章

  單若孋身上穿著一套精緻的外出服,由於單詩芩的堅持,她必須打扮「得體」才能外出。她覺得這身衣服讓她快透不過氣來,而且礙手礙腳的,行動十分不方便。

  更恐怖的是,為什麼女人出門非得乘坐馬車不可,騎馬不是方便多了嗎?她都快悶死了,真搞不懂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單若孋越想越懊惱,手上的繡扇也搖動得更加用力。

  「香琳,還沒到嗎?」從她的語氣聽得出來,她已相當不耐煩。

  「快到了,就在下一條街的轉角。」香琳很快地回答,這位小姐的性子還真不是普通的急。

  香琳今天的責任,是幫單若孋採買衣裙。原先她從鄉間別苑帶來的衣眼,在那場宴會後全被單詩芩丟掉了,所以現在亟須添購服飾。

  「梅姑的服飾店是京城裏手工最精巧的,很多名媛貴婦都是在那裏採購,小姐一定會喜歡的。」香琳顯得比當事人還要興奮。

  單若孋根本沒有把她講的話聽進耳裏。對於衣服、配件、頭飾、鞋子……這些玩意兒,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此時,馬車停下,香琳優雅地走下車,才把手伸向單若孋,她已撩著裙擺一躍而下。

  香琳頓時目瞪口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一串男性的笑聲在她們身後響起。

  單若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她忿忿地轉過頭,果然看見那個男人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

  「單小姐,又見到你了。」務楚打聲招呼,臉上仍帶著笑意。從剛才看到的畫面,他可以想像李厘會有多失望,枉費他一心想將這只野貓調教成優雅的淑女呢。

  他該死的在笑什麼啊?難道剛剛她又鬧笑話了?單若孋咬咬牙,不覺低聲問著:「香琳,我做錯了什麼嗎?」

  「淑女的舉止必須優雅,不疾不徐中帶點美感。若孋小姐,下次請看我怎麼做,就不會出差錯了。」香琳似乎比出錯的本人還羞愧,小小聲地回答。

  「是嗎?」單若孋心中充滿困惑。打從她會騎馬開始,都是這麼跳下馬背和馬車的,爺爺也沒說過這樣不對啊!

  不過她對這個混蛋看見她從馬車躍下的一幕,不知為何感到十分困窘。她看見務楚臉上仍掛著笑,不由得粉臉羞紅。

  「喂,你看什麼看?」她僵硬地擠出話來,努力掩飾自己的困窘。「既然打過招呼了,就請你別礙著我的眼。」

  務楚完全不受她的情緒影響,還頗有興致地問:「出來採購嗎?」

  他上下打量著她。嗯,衣著雖然有改進,言談舉止還是很糟糕,不過,這無損她獨特的美。真難想像,擁有同樣美麗臉孔的姊妹倆,無論是個性和舉止,居然會相差那麼多。

  單若孋昂起下巴。「是又怎樣?」看他的神情,一定是想藉機調侃她,哼,她才不會給他機會。

  「需要幫忙嗎?」務楚笑了一笑,視線定在她準備開戰的臉蛋上。「我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或許可以節省你不少時間喔。」

  單若孋戒慎地瞥了他一眼。騙人,這個混蛋才不會有好心眼,況且她也不相信一個瞎了眼的男人。

  「不用你幫忙,有香琳陪我就行了。」說完,她掉頭就走,嘴巴還直嘟囔著倒楣,碰到這個討厭的男人。

  走得這麼急是一項錯誤,她的腳下小心踩到裙擺,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她脫口而出:「該死的裙子!」又犯了另一項錯誤。

  「若孋小姐……」香琳呻吟一聲,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哦,她又說錯話了。單若孋尷尬地環顧四周,發現街道上的人至少有一半都看見了她的糗態,包括那個男人在內。

  天哪,她真想死掉算了。

  「香琳,我要回家。這些裙子簡直跟我有仇,我討厭——」

  「嘻!野丫頭,不是裙子跟你有仇,而是裙子也討厭你,所以才拚命扯你後腿的。」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噢,今天地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所有的冤家都讓她給遇上了呢?單若孋懊惱地看著從梅姑店裏走出來的人。「卓萱香,這不關你的事,少在那裏說風涼話。」

  卓萱香微笑點頭。「是不關我的事。不過嘛……」她鄙視地看了單若孋一眼,「雖然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但我還是要說句忠言逆耳的話,無論你身上穿的是麻布粗衣,還是綾羅綢緞,只怕也不可能改變事實哩,野、丫、頭。」

  單若孋頓時漲紅了臉,她比誰都明白這是不爭的事實,但她絕不能在此時示弱,丟了單家和姊夫的臉面。

  她正要張嘴反擊,有人卻比她快了一步。

  「這位小姐,看你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個有教養的淑女,怎麼說出口的話卻是這樣尖酸刻薄呢?難道府上的禮儀課沒教過你,淑女應秉持一顆仁愛之心,不該口出惡言嗎?」

  務楚話中的諷刺和嘲弄,讓卓萱香氣得渾身顫抖。

  「你是誰?」她輕蔑又懊惱地瞪視著他,總覺得他很面熟,好像曾在哪裡見過。「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天取笑野丫頭的男人,對不對?既然你也認為她粗魯不雅,現在為何幫她說話?」

  「我沒有幫她說話,只是根據事實評斷而已。」務楚以嚴肅的語氣說道。「至少在我國,淑女是不會說出像你這樣不得體的話。」

  卓萱香咬牙切齒。「你……」

  「喂,用不著你幫我說話。」單若孋忿忿打斷兩人的話,不喜歡有人插手管她的事,尤其是這個混蛋。「對付這種女人,我還不需要不相干的人幫忙。」

  這個野丫頭,真是不識好人心,要不是看在李厘的份上,她以為他喜歡多管閒事啊!

  「隨便你,反正又不關我的事。」務楚的聲音中有著突如其來的怒意,對於單若孋如此瞧不起他感到莫名的煩躁。

  單若孋仰起下巴。「你知道就好。」

  完了,這下准要鬧出事情來了。香琳急得提出警告:「若孋小姐,王妃千叮嚀萬囑咐,不可以再鬧事的。」

  單若孋不服氣地瞪著她。「香琳,你也看到了,是她先招惹我,可不是我在無理取鬧。如果姊姊要怪的話,你就把過錯全推到我身上好了。現在你站到一邊去,看本小姐怎麼出這口氣。」說著,她已沖到卓萱香身邊,與她臉對著臉。

  卓萱香吃驚地後退一步。「野丫頭,你想幹什麼?」

  哼,就知道她是欺善怕惡之輩。「別緊張,『非我族類』我是不會出手的,以免弄髒了我的手。」單若孋嘲弄地說道,然後學著卓萱香的神情,鄙夷地看著她。「嘖、嘖!看看你,一張臉像被麵糊給塗上去似的,只怕蒼蠅沾上了你,連飛也飛不起來,徒呼時運不濟啊!」

  街道上突然陷入一片沉默,半晌後才爆出哄堂大笑。

  務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句話把卓萱香形容得絕透了,他和其他人一樣,笑得前俯後仰,差點滾下馬來。

  「哈哈哈——」沒想到這丫頭的嘴巴還真是厲害,他對單若孋的率性表露又驚訝又讚賞。

  顏面盡失的卓萱香連最後一點自製也消失了。

  「你這個該死的臭丫頭!」她氣憤地尖叫一聲,摑了單若孋一巴掌,後者也毫不客氣地回敬她。

  務楚的笑聲戛然而止。

  「住手!」他喊道,從馬背上跳下來分開兩人。「小姐們,這種舉動實在不適合你們吧。」

  卓萱香簡直氣炸了,她的臉頰灼熱,嘴角也泛著血絲,但對手卻看起來一點都不痛不癢的樣子。「你……我會讓你後悔莫及的……」

  單若孋雙手輕輕一拍。「哼,狠話誰都會說。我建議你回去練十年功夫,再來下戰帖。」

  「你……我們走著瞧!」卓萱香恨恨地說道。

  「隨時候教。」單若孋像男人一般拱拱手。她眼尖的發現,自己的指甲上沾了白色的物體。「哦,對了,你臉上的粉被我刮了不少下來,勸你還是不要在外逗留,免得把路人嚇壞了。」

  這番話又引來一陣大笑。卓萱香怨恨地瞥了眾人一眼,知道自己此時占不了便宜,只能忿忿的轉身離開。

  該死的單若孋,別以為仗著鎮國公的疼愛和高陽王府的權勢,我就拿你沒辦法。等著瞧吧,不把你整得生不如死,就換我卓萱香下地獄去!

  看著她走遠,單若孋心中的悶氣終於一吐為快。「好了,香琳,我們現在可以採購去了。」

  就在她踏出腳步的同時,一場醞釀中的風暴已經悄然向她接近,但包括務楚在內,都沒有人察覺到。

  ※※※

  經過一番話別,務楚帶著隨從起程返國。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正打算從岔路口轉向北鄯而去時,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響。

  眾人好奇地回頭一看,只見疾馳的灰色駿馬上,坐著一名身穿寶藍色騎馬裝的女人。

  務楚從未見過騎術如此精湛的女人,她的發絲隨風飛揚散亂在臉側,整個人的姿態顯得輕鬆自若,構成一幅人與馬完美協調的畫面。

  當灰駒拉近他們的距離,馬上的女人投給他一道狂野又冰冷的目光時,他終於看清楚那是誰。

  「單若孋!」他驚訝地揚起眉毛,突然瞭解這才是真實的她。如果硬要將世俗的淑女規範套在她身上,只會減損她純真自然的美。

  思索間,灰馬如箭一般沖過他身旁,她的眸子好像在炫耀,他肯定自己還聽到她得意的笑聲。

  可惡!那個死丫頭擺明瞭是在向他宣戰,但他才不會中了她的計策,還是趕快返國比較要緊。務楚掉轉坐騎,對自己不戰而走感到懊惱。

  不管她了,騎得那麼快,讓她下地獄去吧!這丫頭一無是處,只會惹麻煩,一開始他就不應該逗她的,現在她根本懶得掩飾對他的厭惡……

  既然這樣,他又何必讓她贏呢?務楚微笑著將韁繩一拉,讓坐騎停住。唉,沒想到他也有被女人激將的一天。

  他轉頭吩咐道:「齊澤,我們暫停一下。你親自去告訴王爺,他的小姨子偷跑出來溜馬了,請他派侍衛過來護送她回城。」

  被派來和務楚一起出訪的齊澤問道:「將軍,那你呢?是在這裏等我回來,還是先到前面的驛站休息?」

  務楚搖搖頭。「不,我還是跟過去看看,免得那丫頭又闖出什麼災難來。」

  「是嗎?」齊澤挑高眉毛,懷疑地道。那個小妞看來活力充沛,她不找別人麻煩就不錯了,誰會笨得在老虎嘴上拔毛?

  不過……眼前好像就有一個。

  「怎麼,你有意見嗎?」務楚聲音一沉,注意到他眼裏的興味。

  「沒有。」齊澤舉起手,識相地退讓。「你是指揮官,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對不敢有異議。」他笑了笑,乖乖的掉轉馬頭,朝貳城疾奔而去。

  「我一定瘋了。」務楚等齊澤離去,搖搖頭困擾地說。他應該讓那個可惡的丫頭下地獄去,何必再多管閒事,去煩惱她的安危呢?

  「唉,就算是為了還李厘的人情好了。」他漠視心中的騷動,這樣告訴自己,隨即一夾馬腹,朝她的方向疾馳而去。

  ※※※

  單若孋確實是偷跑出來散心的,她快要被無聊的禮儀課程給悶死了。有時候她真懷疑,非要如此才算是女人嗎?

  神思飛越中,她忽然一陣不安,警覺的想停下馬來,但就在此時,一面網子迎頭罩來,將她給拉下馬。

  單若孋驚駭不已,只見二十幾名壯漢忽地從草叢裏和大樹後現身,個個面貌兇惡,留著一嘴大鬍子,腰際插著大刀或長劍。

  一名看似頭頭的惡漢率先走過來,獰笑著俯頭看她。「哈!野丫頭,終於讓我們等到你了。」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她不解地問,一點懼色都沒有。

  「我們是誰,以後你自然會知道。至於為什麼抓你嘛……」惡漢陰森地一笑,冷酷的望進她眸中。「野丫頭,那就要問你自己最近是否得罪過人,恨得她非把你推入水深火熱的地獄不可。」

  「得罪人?」單若孋困惑地喃喃低語,腦中閃過一個人影。「用錢收買你們的是女人嗎?」

  兇惡的男人點點頭。「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的仇敵是誰了。沒錯,是一個女人透過管道找上我,要我把你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

  把她處理掉?那是說……單若孋驚訝地睜大眼睛。「你們要殺了我?!」

  「不,她要我們讓你生不如死,每天在羞辱中度過。依我看來,她是真的恨死你了。」惡漢頭子冷冷地說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單若孋開始感到不安,這是不好的兆頭。

  「聽不懂沒關係,反正時間一到,身為女人的你就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淫笑地回答,對部下揚手。「好了,把她帶走吧,我們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

  一個臉上有疤痕的男人走上前。「老大,這個女人雖然野了點,不過細看之下長得還真美,我們何不留下來自己——」

  「閉嘴,好色誤事的教訓你受得不夠嗎?」惡漢頭子忿忿地截斷他。「這個妞兒一看就知道不是溫馴的女人,與其放在身邊活受罪,倒不如讓她替我們賺一筆大大的銀子,到時候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單若孋更迷惑了。「喂,等一等,為什麼我可以為你們賺錢?你們在打什麼歪主意嗎?」

  她的疑問只換來一塊濕布塞進口中,然後就像個布娃娃般被甩到馬背上,一個男人在她背後緊抓住她的身體。

  老天!她中了陷阱,現在還不知道要被帶往何處,除了無謂的掙扎外,她還能怎麼辦呢?

  那些匪徒吆喝一聲後就放馬疾馳。隨著馬匹的晃動,她覺得頭重腳輕,舌頭有如羊毛般乾澀,眼皮也越來越沉重,最後終於失去意識,被一片漆黑包圍。

  當務楚看到前頭樹林裏群鳥亂飛,連忙加快速度趕到時,已不見單若孋的蹤影,只留下一地雜遝的馬蹄印。

  「該死,我就知道她是個麻煩。」務楚懊惱地詛咒,現在回去叫他的部下也來不及,他必須爭取時間救人。

  他隨即策馬狂奔,往灰塵揚起的方向追去。

  ※※※

  單若孋在吵雜聲中醒來。鼎沸的喧嚷聲使她耳鳴,腦袋則劇烈的抽痛,還感到暈眩。她茫然的張開眼,雖然視線模糊,還是隱隱約約看見前頭的展示臺上站滿了女人,底下則聚集了一群男人對她們評頭論足。

  她動了一動,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柱子上,這讓她的意識頓時清醒過來。對了,她被綁架了。

  「唔……」她想要尖叫,但嘴巴被布條牢牢綁住,只能發出一聲聲的悶哼。

  「哦,你終於醒了。」

  親自看守她的就是強盜頭子,單若孋頻頻悶叫,黑眸裏燃燒著熊熊怒火。

  強盜頭子眯起眼睛,考慮要不要解開布條。不,看她的樣子,如果讓她的嘴巴恢復自由,非把這裏正在進行的交易給搞砸不可。

  在她被買下初夜權之前,他決定讓她的嘴巴閉緊。

  「你想問我,這是什麼地方嗎?」

  單若孋十分不淑女的猛點頭。

  「喏,」強盜頭子努努嘴。「前方看臺上正在進行的交易,就是我們在此地的理由。」

  單若孋把注意力轉向看臺上。那裏站著高矮胖瘦、老幼美醜……各式各樣的女人,她們共同的特色,就是臉上驚惶的表情。

  完了,這裏該不會是……奴隸的拍賣市場吧?單若孋的臉色瞬間蒼白,恐懼吞噬了她。

  強盜頭子看到她的表情,不禁獰笑起來。看來這個野丫頭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了。「別緊張,等一下才會輪到你。」他故意刺激她道。

  模糊的憤怒叫喊是他得到的回答。他似乎對她的憤怒和恐懼很感興趣,伸出黝黑大手碰碰她的臉頰。

  單若孋忿忿地把臉偏向一邊,惹得他哈哈大笑。他還想再摸摸那水嫩的臉頰,但一陣口啃聲和叫囂的話語提醒他,屬於他的拍賣時間終於到了。

  他停止作弄單若孋,轉身看著台下的買主,高舉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稍安勿躁。我向來不會讓各位失望,這小妞可是個大美人,她——」這番介紹辭突然被一陣不表贊同的噓聲淹沒。

  「屠夫,她的身材是無可挑剔。」樓下的一名人肉販子大聲喊道。「但你說她是美人兒就有待商榷。為什麼你要遮住她的嘴,是不是在隱瞞什麼?」

  他的話聲剛落,隨即有人附和。「對啊!如果你讓我們買到一個醜女,那該怎麼辦?」

  喚作「屠夫」的強盜頭子讓喧嘩聲持續半晌,才大吼著要眾人安靜。「別吵了,我讓你們看一眼就是。不過,別說我沒警告你們,這個女人的嘴巴可不是很乾淨。」

  他惡狠狠的掃視眾人一圈,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開布條。

  「你這個雜種!」單若孋的嘴巴一得到自由,馬上破口大駡。她的腳也沒閑著,一腳踢中屠夫的命根子,使台下眾人大吃一驚。

  那些男人同情地畏縮了一下,屠夫則大聲呻吟,跪在地上捧著受傷的部位。

  單若孋逮住機會大叫:「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這個笨蛋居然敢綁架本——」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嘴巴就又被布條給綁住。

  「你們已經看到臉,這下總該放心了吧?」屠夫忍著痛,陰沉地說道。這個臭丫頭居然敢當眾罵他雜種,還差點毀了他的命根子,如果不把她折磨得半死,他就下叫屠夫!

  「放心?」第一個抗議的人肉販子叫道。「屠夫,這個女人美則美矣,但要將她馴服接客,可是個耗時費力的大工程,所以價錢方面——」

  「這個就不用你們傷腦筋了,我今天來只是要拍賣她的初夜而已。」屠夫很快地截斷他的話。

  「什麼?」眾人聽見他的解釋,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在人肉市場中可是前所末聞。「你的意思是說,她是『非賣品』?」

  「沒錯!等過了今晚,我要把她帶到更好的市場拍賣。」屠夫奸笑著補充道。「像這種集差麗和狂野於一身的女人,在南熠那種充滿溫柔女子的國家,一定會大受歡迎。」

  他話中的含意不言而喻,惹得樓下眾人發出一陣贊同的淫笑聲。

  「你說得或許沒錯。」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不過,剛剛我們好像聽到那個女人指控你綁架她。從她的穿著打扮看來,應該是出自富貴人家,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她是怎麼落到你手中的?我們可不想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大家說對不對?」

  咦?這個聲音是……雙手被縛、有口難言的單若孋如獲救星般,往聲音來處望去。

  真的是他!可是……為什麼他看她的方式,就好像他們是陌生人一樣?

  在她能夠想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之前,另一個聲音又響起。

  「對啊!屠夫,你得說清楚,她是怎麼到你手上的?」

  「別急,這個女人這麼野,怎麼會是好人家的女兒呢?不過,為了讓大家放心的競標,我會說明她的來歷。」屠夫舉手制止喧嘩,提高聲音道:「她是一個官宦人家的丫鬟,被主人看上準備納為姬妾,但他的夫人卻不允許這件事,因此派了一名家丁來找我,給了我一大筆銀兩,要我將她賣給妓院。」

  單若孋沒想到卓萱香會這麼惡毒,看來她那天撂下的狠話是真的了。她戰慄地望向自己的死對頭,向他發出求救的悶叫聲。

  沒錯,站在台下的男人,有一個就是務楚。雖然他及時趕上拍賣,卻也瞭解到,此時的他勢單力薄,貿然暴露兩人的真實身分,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拖延,等候援兵到來。

  屠夫的解釋顯然收到成效,質疑的聲浪改為彼此交頭接耳的景象。終於,有人開始出價。

  「一千!」

  「五千!」一個肥胖的男人跟著喊道,而且一下子就加碼到五千,自信滿滿的認為沒有人會出價比他高。

  但有人比他更想得到美人的初夜,硬是將價錢往上加高。「六千!」

  眾人似乎對單若孋的不馴充滿興趣,男性天生的征服欲驅策著他們不斷出價競標,隨著價碼急速爬升,單若孋的臉色也越加慘白。

  她頻頻頓足,掙扎扭動,口中不斷地發出悶喊,但沒有人理會她。

  價位來到極限,有人大叫:「一萬!」

  屠夫對這個價錢很是滿意,興奮地喊道:「這是目前最高的價碼,有人還要加價嗎?」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他等了一會兒,看到沒有人再加碼,於是大聲宣佈道:「就是這個價錢。我數到三,如果最後還是這個價錢,就由樓下這位買家得標。一、二——」

  「我出五萬兩,但這價錢是要整個買下她。」務楚終於開口。

  眾人驚訝地議論紛紛,沒想到他竟會為了一個女人付出如此钜額的金錢,儘管她是個大美人。

  單若孋更是震驚得睜大眼睛。她就知道這個混帳不是好人!他非但見死不救,還趁火打劫,居然膽大包天打她的歪主意。她氣呼呼地悶聲咒駡,但還是引不起他任何回應。

  屠夫警覺地盯著務楚,從他的外形和穿著看出他不是本國人。「這位來自北國的朋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她是不賣的。」

  「為什麼?」務楚察覺他目光中的警戒,故意吊兒郎當的詢問,裝出習染淫靡之風的紈褲子弟模樣。「我出的價錢,肯定比你想像中高,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如果依屠夫的計畫,真讓單若孋失去了貞操,無論到哪一家妓院,她的價值都會降低不少。加上她的野蠻個性,那可不會為她的美貌加分,老鴇能不能忍受也是個大問題。

  屠夫搖搖頭。「不!老實說,你出的價錢讓我非常心動。」

  務楚不解地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堅持不賣?」

  「我在這一行能夠屹立不搖,講的就是『信用』二字。我已經答應那位夫人,明天會交出這野丫頭失貞的證據,同時也會將她賣到妓院,這是對方的要求,我不能片面毀約。」屠夫啞著嗓音解釋。

  「如果只是要她失貞的憑證,我保證交給你就是了,但我要的不只是一夕之歡,我想帶她回我的國家。」務楚仍以輕鬆的語氣應對,想讓屠夫以為他純粹是貪戀美色。「至於夫人那邊,隨便應付她就行了,做買賣就是為了賺錢嘛,我相信這裏所有的人都不會認為你這麼做不對。」

  四周立刻響起狂野的歡呼和口啃聲,務楚的話正對這些人胃口,令他們頻頻點頭表示贊同。沒錯,只要有錢,什麼仁義道德都可以滾到一邊去!

  但屠夫還是堅決搖頭。

  「不行!我看得出來,你是打算要將她帶回去做你的女人,對不對?」他頓了頓,神情陰沉的看著單若孋。「如果她沒有出言侮辱我,還用實際行動傷了我,或許我會看在錢的份上答應你。但現在無論如何,我都非得將她賣到妓院,讓天下的男人玩弄她不可!」

  務楚睨了他一眼。該死,這個屠夫是認真的,絕不會退讓。「我明白了。如果我要她,只能擁有她的初夜,是吧?」

  屠夫笑著點點頭。「沒錯!你要開價嗎?」

  務楚向他聳聳肩,狀似無奈。「好吧,我加價一千。」

  「很好。」屠夫滿意地點頭,看著台下再問一次:「現在,我們都同意一萬一千是最後的價碼,對吧?」

  沒有人提出異議,屠夫伸手指向務楚。「成交,她是你的人了。」

  務楚對著他微笑,上前點交銀票。單若孋不敢置信自己真的被他買下,她想要狠狠的大哭一場,更想殺了他。

  在場每個男人都看到她殺氣騰騰的樣子,屠夫瞥了她一眼,轉向務楚同情地說:「喂,看來你今晚有一場硬仗要打,能不能享受到美人的溫柔,就得看你自個兒的本事了。」

  聞言,務楚和其他人都笑了。務楚意味深長地說:「放心,我一定會馴服她的。花了那麼多金錢和心力,如果她還下懂得『知恩圖報』,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說真的,看到她在臺上無助又懊惱的模樣,他心中一直有股衝動想把她抱下來好好安撫,可是理智阻止了他。

  這個丫頭需要受點教訓。如果她每次都不考慮後果,任性的為所欲為,就得自食惡果。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8:11

第三章

  屠夫把單若孋帶到務楚的房間,才解開繩索,鬆開她嘴上的布條,她就迫不及待的對著務楚開罵:「你這個大混蛋、色魔、卑鄙無恥的小人,如果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李——」

  務楚趕緊把她扯過來用手捂住她的口,以免她那張嘴巴又惹出禍端。

  「我想你說得對,今晚我需要無窮的精力,才能馴服這個野丫頭。」他假做懊惱地說。

  屠夫淫笑出聲。「即使如此,你還是可以好好享用她的身體。」

  「沒錯。而且我很快就會讓她知道,如果她再說那些髒話,我會用餿水清洗她的嘴。」務楚板起臉孔回道,他已經聽夠了她的辱駡。

  單若孋氣得臉色通紅,轉頭瞪他。陷入憤怒和羞辱之中的她,心裏其實非常恐懼,而且她認為務楚也很明白她的感受,這個想法令她更加懊惱。

  作惡多端的豬、虛有其表的草包!單若孋只能在心裏恨恨地咒駡,發洩自己的怒氣和不安。

  不過有人卻因她的痛苦而覺得很開心。屠夫嘿嘿賊笑道:「哈!朋友,你說到我的心坎裏了。對付這種刁蠻成性的女人,不用講究溫柔,態度反而要強硬,偶爾打她一頓更好,可以強化男人的權威。」

  雖然不能親自教訓這個野丫頭教他有點不甘心,但眼前的男人顯然也不準備讓她好過,總算讓他得到一些報復的快感。

  「對了,朋友,我在窗外、門外都安排了人把守,所以你可別打劫走她的主意喔。」他的語氣聽似在開玩笑,實際上卻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接著又在務楚耳邊色迷迷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你享受了。哈……」

  他笑著走到門口,當著單若孋驚駭不已的面容將房門砰地關上。

  意識到自己正面臨的危險,單若孋狂亂地扭動,但務楚的兩隻臂膀就像鋼鐵般強硬,令她的掙扎只是徒勞無功。

  「喂,你別動了,我是來救你的。」務楚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地重複了幾次,她才停止下來。

  他籲出一口氣,暗叫謝天謝地。十幾年來,他不知抱過多少女人,但如此快速激起他欲望的還是頭一遭。真好笑,像他這麼有經驗的男人,竟會對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起這種反應。

  他決定將一切歸咎於她的掙扎,因為兩人的身體過於親密接觸,才會導致他血脈債張,否則區區一個野丫頭,怎麼可能會讓他心蕩神馳,活像個急躁的年輕小夥子?

  單若孋扳開他的手,轉身面向他。

  「救我?」她懷疑地打量他,「從你剛才的言談舉止,根本看不出來有救我的意思。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但我並沒有像餓虎撲羊般立刻把你吃了,不是嗎?」務楚嘲弄地說道,同時努力壓下體內惱人的欲火,以免被她察覺而丟了面子。

  單若孋的臉龐染上紅霞,到目前為止的確是這樣沒錯。

  「謝謝你。」基於救命之恩,她說出一個禮貌性的謊言,但心中還是無法不對他起疑。「可是現在怎麼辦?樓上樓下都有人把守,我們逃不掉的。」

  務楚只在意她之前說的話。謝謝?這可真是稀奇了,從不給他好臉色看的野丫頭,居然溫柔的向他說謝謝。他好奇的挑起眉,瞥了她一眼。

  謊言。她臉上的紅霞,除了羞赧以外,更多是因為說了違背心意的話吧。這個臭丫頭,他就知道她不會感激他的。

  務楚不覺握緊雙拳,表情充滿怒意地瞪了她一眼。哼!算了,跟她計較是白花力氣,反正這個人情他本來就打算向李厘討回來。

  氣歸氣,他還是安撫地說:「你放心吧,只要拖過今晚,我們就有救了。」

  「真的?!你想到逃走的計畫了?」單若孋不敢置信的問。

  「不是。」務楚搖搖頭。「在我決定把你追回來之前,我已經先派人回城向王爺報告你的行蹤。如果我估算得沒錯,他現在應該和我的手下在一起,循著我留下的記號尋找我們。」

  「哇,太好了!」單若孋終於綻開笑容,忍不住興奮地叫道。

  「噓,你安靜一點。」務楚連忙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我可警告你,最好不要讓他們發現你的身分,否則我們兩個都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單若孋眨了眨眼睛,大惑不解地看著他。「這話怎麼說?」

  務楚翻翻白眼,這個女人不但魯莽,還非常愚蠢。「你剛才沒聽到屠夫的話嗎?顯然他這次誤判了情況,如果他發現自己居然綁架了高陽王的小姨子,為了自保,不殺你滅口才怪。」

  「我的天!」單若孋嚇得魂飛魄散。她剛才還差點暴露身分,為自己惹來殺機。

  務楚放開她,輕輕地牽動嘴角,隱含著責備的神情。「現在你知道,因為前幾天的莽撞,給自己帶來什麼惡果了吧?」在屠夫向眾人解釋她的來歷時,他就已經明白,是誰設計了這一連串惡毒的詭計陷害她。

  雖然他嘴巴上這麼說,但私心裏卻不認為她做錯了什麼。只不過她確實需要得到一個教訓,好警惕她以後別再這麼衝動行事。

  單若孋不悅地眯起眼睛,張開嘴正想要反駁,房門突然打開,屠夫和兩名手下怒氣衝衝的走進來。

  「喂,你磨磨贈贈的,到底要不要辦事>,」屠夫指著務楚粗聲問道。「如果你後悔了,不打算要她,我和我的部下每一個都樂意為你效勞。」

  說時,他們三人的目光恣意在單若孋身上遊移,最後淫穢地定在她起伏的胸脯上。

  單若孋驚恐地倒抽一口氣,躲在務楚身後緊緊抱住他。

  「不要!」如果真讓這些噁心的強盜侵犯了,她寧願一死了之。「救救我……」她無助地哀求著務楚,黑眸裏儘是驚懼。

  務楚抓住她的手,感覺前所未有的憤怒席捲他全身。想到這些雜種蹂躪她的畫面,他不由得喉嚨緊縮,而她痛苦的聲音更令他揪心不已。

  「屠夫,我付了錢,今晚要怎麼開始是我的事,你沒有資格管。」他的聲音冷峻,目光兇惡地鎖在屠夫身上。

  「沒錯,你是付了錢,但我也說過,明天我要拿到她的處女之血。」屠夫也回以警告,先前對他的疑心再度升起。「朋友,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如果你以為可以偷偷帶她走,那是不可能的事。現在,我要知道你是準備自己要她,還是由我們來分享她?」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與寒意。務楚陰沉的望著屠夫,清楚他今晚是鐵了心,一定要看到單若孋被侮辱才甘心。

  怎麼辦?如果他碰了這個野丫頭,勢必非娶她不可,但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個美麗優雅的女人啊……

  不,他們不適合,還彼此厭惡,這就是該死的問題所在。像這種桀騖不馴的女人只會毀了男人的生活,他甚至已想到最壞的結果——最後,他們不是每天吵得天翻地覆,就是互相殺了對方。

  「怎麼樣?」屠夫再次催促著,語氣顯得相當不耐煩。

  該死!務楚氣自己為什麼要多管閒事,但他更氣單若孋害他面臨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他不想和她發生關係,然而這卻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

  「我要享用這個女人,不需要你們代勞。」他咬牙說道,痛恨這些人迫他背上不想要的責任。

  「很好。不過我要提醒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更讓我踏入這個房間,我會親自上陣執行。」房門關上前,屠夫冷酷地說道。

  「這些該死的混蛋!」務楚的面孔憤怒扭曲,無法不詛咒這些該殺千刀的強盜,尤其想到他即將付出的昂貴代價——婚姻。

  ※※※

  單若孋震驚地看著務楚慢慢轉身向她。老天!她被騙了,這個混蛋和那些人沒什麼兩樣,還不是在打侵犯她的念頭!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就知道你會趁火打劫。」單若孋臉色慘白地指控道。

  「我趁火打劫?單小姐,說我是被逼上梁山還差不多。如果我真碰了你,我就必須對你負責,你以為我願意嗎?老天,我這一生的美夢全被你搞砸了,你還埋怨我?」務楚既憤怒又懊惱地反駁道。

  他話中的嘲譫和苦澀,讓單若孋的心刺痛了一下,她眨眨眼,以免他發現自己眼眶中突然泛起的濕潤。「該死的你,我才不需要你救我,就算你是全天下最後一個男人,我也不要你救我!」

  雖然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男人夢想中的妻子,但他如此輕蔑的語氣,還是讓她的自尊心嚴重受傷。

  務楚臉色一沉,不明白為何怒從心頭起。她不喜歡他,是眾所周知的事,他沒必要為這句話而惱怒。但她實在太下知好歹了,他才是犧牲者,不是她。

  「很好,我這就出去,隨便拉一個男人進來。」他負氣地說道,僵直著身體就要走出房間。

  單若孋大驚失色。

  「不要啊!」因恐慌而無法正常思考的她,連忙抓住務楚的手臂將他拉了回來。「我……我要你,我要你……」

  她的話才出口,就看見務楚瞪大雙眼看著她。

  噢!老天,聽聽她說了什麼。單若孋感到一股熱氣沖上眼眶,她既委屈又羞辱的哭了出來。「嗚……」

  務楚看到她眼底的恐懼,那無助的目光使他憐惜,還引發了某種溫柔……甚至悔恨的情愫。

  「該死了!」他詛咒著,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太傷人了,尤其對一個純真的女孩來說——即使她怎麼看都不像個女人。

  「別哭。」他走到單若孋身邊,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我向你道歉,剛才我說得太過分了。」

  虎落平陽的她還能說什麼?只好原諒的點點頭。「可是怎麼辦?我還是不願……」單若孋淚眼汪汪,可憐兮兮地道。

  務楚的心臟忽然劇烈撞擊著胸膛,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蛋,終於使她看起來非常的女性化,而她充滿痛苦與屈辱的眼淚,更令他衝動得想為她一一吻幹。

  「別哭了。」他溫柔地說道,將她擁進懷中。「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不管你我的意願如何,目前似乎只能接受了。」

  單若孋閉上雙眸,難過的把臉埋進他頸中。老天,請告訴她這是一場惡夢!可是,她感覺得到他的雙手撫慰著她,在她不知所措時,耳畔傳來他的低語。

  「對不起!」

  「為什麼會這樣?」當他親吻她的眼臉和臉頰時,她不平地問。

  「我不知道。」務楚聲音沙啞地呢喃,並未停止吻她。他不假思索地捧住她的臉,用手輕輕愛撫那細緻的曲線,她柔軟的肌膚非常光滑,使他的嘴再無法離開這個獨特的女孩。

  在他的觸碰下,單若孋不禁渾身顫抖,感到喉嚨梗塞。這種陌生的感覺令她恐慌,她的手抵在他胸前,試圖將他推開。

  「不要……」她苦澀地啜泣著。

  老天!她這個樣子,他怎麼做得下去?務楚沮喪地道:「喂,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惡霸在強暴你行不行?」

  他的身體已經起了變化,那幾近痛楚的緊繃使他十分厭惡自己,竟然會如此想要這個粗野的女孩。

  單若孋喉中浮起一個哀傷的硬塊。「可是……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如果勉強在一起,絕對不會幸福和快樂的,這樣也無所謂嗎?」

  說到這個,也讓務楚頭痛不已,然而他喜歡她的味道,淺嘗過後令他想要更多。他渴望地看了她一眼,扯扯嘴角。

  「我們慢慢學著互相適應吧。」他聲音粗嗄地說道,也許娶她不算太壞,畢竟能讓他想要馬上佔有的女人,到目前為止只有她一個。

  再說,他也不是第一個因為欲望而成親的男人。

  「世上有很多夫妻,都是洞房時才見面,就這一點而言,我們起碼比他們好多了,不是嗎?」他朝她眨眨眼,繼而漾起極富魅力的笑容。

  他眼中的那抹溫暖,稍微解除了單若孋的武裝和不安。她本以為這個男人是個不學無術的執褲子弟,原來還是有優點,但她仍覺得緊張和害怕。她不是怕他,她伯的是……他將對她做一件她完全陌生的事。

  一旦做了那件事,她的命運就決定了,反悔也沒有用,所以有一件事她必須先知道。單若孋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務楚不敢置信地橫她一眼。「你不知道我是誰?」他有點生氣,即使地不喜歡他,也不應該漠視他到這種程度吧?

  「我……我只知道你是北鄯的將軍,名字……就不記得了。」單若孋快速地瞥他一眼,相當不好意思地說。

  務楚實在很生她的氣,但她赧然的神情動人極了,讓他無法呼吸、血液加速,心中的懊惱立時被拋到九霄雲外。

  「務楚,我叫務楚,這次記清楚了嗎?」他忍不住愛撫著她的臉,她的雙唇因而微分,如雲秀髮披散在肩頭,令他忍不住握起一束柔軟光亮的發絲,並將眼神凝注在她的臉上。

  單若孋緊張得要命,他炯炯的目光似乎能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即使他還沒有碰她,只拿熱烈的眸光凝視她,就讓她周身如焚。

  她吞了吞口水,伸出小巧粉紅的舌尖潤潤雙唇。「嗯,記得了。」

  老天!這個丫頭到底知不知道,男人是禁不起這種誘惑的啊!

  不過,他怎麼這時才發現呢?她確實有驅使男人的力量,也許是她無畏挑戰一切的勇氣,也許是她自己並未發現的性感,流露在她舉手投足之間,使得他們初見面後,他就不由自主地為她奮戰,現在更隨她一起走向地獄之門。

  他真想現在就擁有她。她因大量運動而健美結實的身軀,令他渴望得硬了起來,脈搏也急速跳動,他再也無法按捺,利用手上的發絲將她拉向自己。

  單若孋像被催眠似的慢慢向他靠近,當他的唇輕輕碰觸到她,激起的火花令她戰慄不已。她的小臉羞得通紅,雙唇也微微開啟,這個溫柔的初吻震撼了她,令她不由自主地在他唇邊呢喃:「我叫……阿孋。」

  務楚抬起頭,慵懶的對她微笑。這只小野貓溫馴的反應,讓他意外又得意非凡。「我知道,阿孋……」他沙啞地喚道,傾身再次吻住她。

  她柔軟的唇瓣毫不抗拒,但他不急著加深這個吻。他要她情不自禁的回應,所有的緊張害怕都融化在這一吻之中,然後才開始侵略她、需索她。

  所以他的吻異常溫柔,但在他體內奔竄的騷動卻一點也不溫柔,強烈的欲望正以銳不可當的力量衝擊著池。

  務楚的舌頭來回舔弄著她的唇瓣,他的男性氣息讓她暈眩不已,終於徹底降眼在他的魅力之下。當她的手臂繞上他的頸項,他唇邊浮起滿意的笑容,粗嗄地命令道:「張開嘴,阿孋……」

  她聽話的分開雙唇,務楚的舌頭隨即熟練地滑進去,深入探索她口中的甜蜜。這是一個深長無盡的吻,單若孋顫抖著,驚異地感覺到體內燃起火焰。

  她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整個人暈眩得不得了,膝蓋則軟得像棉花,沒有力氣站立,只好癱在他的身上。

  務楚摟緊她,吻得更深入。他著迷於她的滋味,舌頭饑渴地需索,一股強烈的悸動在他體內攀升,他的手往下遊移,大掌罩住她的乳房,拇指逗弄著她敏感的乳蕾。

  「唔……」單若孋感覺自己就要被融化了,她的喉間逸出聲聲嚶嚀,他溫熱的舌頭終於離開她,轉而舔吻她的耳朵、輕咬她的耳垂、吸吮她的頸項,令她興奮得起了雞皮疙瘩。
務楚抬起頭,看見她朱唇紅腫、嬌喘吁吁,黑眸裏燃著欲望的火苗,知道是時候使她真正成為他的女人了。

  他彎下膝蓋,把她整個人抱起走向牆角的大床,坐在床沿將她放到腿上。當他發現她的手腕上有一圈圈明顯的紅印時,氣得想把那些強盜全都殺掉。

  務楚輕撫她受傷的手腕,好似要為她療傷止痛。「阿孋,你還害怕嗎?」他柔聲低語,身體親密的貼緊她。「我不會再讓他們傷害你,相信我。」

  單若孋被他緊緊抱著,感覺他身上的熱力透過衣物傳進她體內。他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身上某個硬硬熱熱的東西正抵著她的臀,她的心臟為此而急促跳躍,血液在身體裏狂奔。

  她抬頭凝視他,好像第一次見面似的,定定看著他的臉。他比她印象中更英氣逼人,身材魁梧,臉上的胡碴更襯托出立體、粗獷的輪廓,濃密的黑髮閃著銀光。她發現自己被蠱惑了,眼前是她所見過最挺拔的男人。

  他臉上唯一下完美的地方是下巴的一道小疤痕,但卻令她愛憐不已,想要去摸它、吻它……

  「阿孋,你怎麼不說話?」務楚的聲音將她的神智拉回現實。

  單若孋像是驚醒般,感到臉上發燙,她困窘地搖著頭。「我不知道……不,我相信你會保護我。」就像前兩次一樣,直到現在她才願意承認,他真的為她做了許多事。

  見她臉紅,務楚溫柔地笑了起來,他伸手愛撫著她的臉,沉醉在她迷蒙的眼神中,氣息漸漸濁重。「那麼……我值得你賞個吻嗎?」

  單若孋嬌羞的抬起頭,讓他能輕易觸到她的唇。務楚呻吟起來,男性嘴唇堅定地攫住了她的櫻唇,大手熟練地解開她的騎裝。

  他的唇印在她裸露的頸項,手指摩挲過她的酥胸。他突然注意到,她胸前的肌膚竟和臉蛋一樣是耀眼的小麥色,難不成她是習慣裸泳,才會曬成這樣?

  不,不可能。雖然她看起來像個小野人,但沒有一個父親會允許女兒這麼做的,尤其是單家這種名門望族。

  務楚將她放倒在床上,聲音沙嗄地問道:「阿孋,為什麼你全身上下都是小麥色?」

  「那是因為……我每天都在爺爺家後院的小溪游水,久而久之,就曬成這樣了。」單若孋輕聲解釋,並不以為自己一絲不掛的游泳有什麼不對。反而是當務楚這樣眼神灼灼的凝視她時,才讓她覺得自己會羞愧而死,

  果然不出他所料。務楚皺起眉頭命令道:「以後不許你再這麼做。」

  單若孋一頭霧水地問:「為什麼?我從小都是——」

  「你以前怎樣我不管。」務楚專橫地截斷她。「但從今晚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不會允許你有任何春光外洩的機會。」雖然她還未真正成為他的人,但他的佔有欲已開始表露無遺。

  單若孋看著他,眸中閃過不馴的光芒。「喂,你太霸道了吧?」

  務楚坐在床邊俯視著她,她的秀髮披散在床上,雙頰泛紅,漂亮濕潤的小嘴微微嘟起,令人無法抗拒。

  「而你,則是話太多了。」他沙啞地說道,再也受不了這種誘惑,俯身攫住她的唇,灼熱的舌頭侵入她口中。

  務楚感覺到她因悸動而顫抖,心跳也變得急促,知道她正經歷一種未曾體驗過的感官刺激。他的唇在肆虐了好一會兒後才放開她的小嘴,細密的吻開始像雨點般灑落在她的臉上、耳邊和喉間。

  「阿孋,放輕鬆一點。」務楚將她擁入懷中,感覺她高聳的胸脯壓在他身上,堅挺的乳尖正抵著他的胸膛。

  他的大手在她背上溫柔的來回愛撫,慢慢讓她習慣這種親密的接觸,直到她的肌肉漸漸放鬆,臉上的線條也變得柔和。

  他輕輕推開她,親一下她的唇。「好多了嗎?」

  單若孋無法假裝聽不懂,羞怯地點了點頭。她懷疑,每對夫妻在發生親密行為時,都必須先撫摸彼此一番嗎?

  她握緊拳頭,以免自己的手失去控制開始愛撫他。對於終將發生的男女之事,她不再感到怯懦,而且無法否認的,她不只渴望他的愛撫,她的手也想去探索他結實壯碩的身體,但這大膽想法讓她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務楚看著她漲紅的俏臉,了然地笑了起來。她天真無邪的反應,真使他不願意再做下去——最起碼不該是在這種地方,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的指尖開始探索,由她的雙峰滑至腰間,再遊移到小腹。她的肌膚光滑如絲,腰肢纖細得不盈一握,臀部則渾圓結實。

  大手滑至她上下起伏的腹部,接著漫遊到神秘誘人的三角地帶,她緊張起來,面紅耳赤地輕輕呻吟。

  她的反應讓務楚再次笑了起來。

  「我喜歡你的聲音,這是我聽過最美的天籟。」說著,他的嘴捕捉住她的櫻唇,舌頭深深探進她口中,充滿饑渴地需索她的回應。

  單若孋的手原本在身側緊握成拳,但他的愛撫技巧極為純熟,加上又蓄意地挑逗她,使她逐漸沉醉,終於不由自主地擁住他結實的背。

  他的舌頭繼續親匿地誘惑她,然後抬眼迎上她渙散的目光,一邊直勾勾地注視著她,一邊愛撫著她的酥胸,用拇指揉動她粉紅色的乳尖。

  「嗯……」單若孋興奮地呻吟,感覺血液強烈的燒灼,她困難的吞咽口水,氣息粗重地看著他對自己上下其手。

  務楚望著那對迷蒙動人的美眸,即使嘴巴已往下含吮她的乳尖,視線依舊鎖住她不放。他的喉嚨因她表情的變化而發緊,他用舌頭逗弄、吸吮,直到那兩顆蓓蕾變得堅硬。

  「唔……」單若孋再次嬌吟,貼緊他的軀體蠕動。她完全無法思考了,強烈的快感幾乎使她瘋狂。

  他的唇移到她的左峰,繼續撩撥逗弄,雙手則滑過她的臀、她的大腿、小腹……撫摸她身體的每一處,只除了兩腿間的濕潤谷地。

  他抬起頭,捕捉她狂亂的目光,唇角浮起誘惑的微笑,將手伸進她兩腿之間。

  「務楚!」感覺到這親密的接觸,單若孋猛吸一口氣,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碰觸她這個地方。她害羞地扭動身軀想逃避,可是他執意要碰觸,還將一指深深探進她的花徑——

  「阿孋,別動,放輕鬆。」務楚再度安撫她,有力的大手仍然放在原處,愛撫她潮濕熾熱的甬道。

  她緊繃甜蜜得教人無法置信。就這樣碰觸著她,感覺著她的溫暖,讓他體內燃起了地獄般熾烈灼人的火焰。

  「會不會痛?」他沙啞地問,手指深入找尋她最敏感的部位,開始逗弄。

  「一點點……」單若孋覺得有點疼,但他同時也帶來一股強烈的歡愉。

  果然,她還是太小了。「你再忍耐一下……」務楚粗嗄地吐出這句話,目光鎖住她最隱密的地方,加快手指抽動的節奏。

  半晌過後,就聽到她逸出快樂的呻吟。

  「天哪……你對我做了什麼?」單若孋感覺自己的胃糾結在一起,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拱向他,現在他所帶來的,是令她快要無法承受的愉悅。

  「我不想傷害你。」務楚喃喃解釋,繼續揉弄她的女性核心。「這樣做,可以讓你更容易接納我。」

  單若孋的身體越來越緊繃,感覺到他加重手指的力量撫弄、搓揉、挑逗。

  然後,她聽到他喃喃低語:「它快來了,你感覺到了嗎?」

  當單若孋瞭解到,雖然今晚他們是在情非得已的狀況下發生關係,他仍善意地想讓她降低受傷的感覺時,一股暖流貫穿她的全身。

  「務楚……」她沙啞地喚道,前所未有的激情在她小腹深處點燃,有如野火般延燒至她全身各處。

  當一股強烈的痙攣在她體內爆發時,她震驚地瞪大雙眼,忍不住抓緊他的手臂,嗄聲喊道:「務楚——」

  滿足感淹沒了他。務楚知道她的身軀已經獲得甜美的釋放,而他的欲望也已挑高到極限。

  他起身脫掉衣褲,將她放在自己的外衣上,傾身覆蓋住她的身軀與她的唇,她大膽地回應他的吻,和他唇舌交纏。

  單若孋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手,她愛撫著他的頭髮、脖頸、肩膀、後背和臀部,然後輕觸他的胸膛。

  他的皮膚好熱,不可思議的熱。她的手尋找到他男性的乳頭,用她的指腹輕揉,它隨即硬了起來。

  「阿孋……」務楚呻吟出聲,沒想到不懂情事的她竟也學會了挑逗。他的手再也忍不住,握住那一對誘人的雙峰。

  務楚放開她的唇,含住她的乳蕾輕咬,堅挺的男性象徵抵著她摩擦,單若孋本能地打開雙腿迎合。

  她已經準備好了,但他還想再確定一下。務楚沙啞地問道:「阿孋,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欲火焚身的單若孋睜開迷蒙大眼,搖了搖頭。務楚微微一笑,確信此刻的她連自己的姓名都想不起來。

  他深深地吻她,同時分開她修長的雙腿,小心的擺好姿勢,抵在她的唇上命令道:「用你的腿夾著我。」

  單若孋渴望地以雙腿纏繞住他的腰,感覺他的堅硬向前推進她體內。

  「務楚——」她驚喘,感到有點剌痛。

  她太小了,他無法長驅直入,可是他的需要是如此強烈,已經無法叫停。

  「阿孋,對不起!」他將自己稍微抽出來一點,再用力沖進去。

  「啊——」單若孋發出痛呼,但隨即被務楚的唇吞沒。

  他輕舔著她的唇,溫柔的安撫著她,雖然想儘量控制自己的情欲,免得傷害到她,但感覺到自己在她體內的強烈悸動,他再也無法按捺,開始移動。

  單若孋咬著牙,閉緊雙眼沒有抗拒,她的手摟著他的脖子,雙腳仍緊緊夾著他。逐漸地,她的呼吸成了淺淺的喘息,全身隨著他每一個動作而更加火熱。

  務楚感受到她的反應,漸漸無法控制地加快。「阿孋,看著我。」

  單若孋張開眼睛,看見他懸在自己的身體上方,當他的堅硬不住衝撞她時,他的雙眼也綻放出狂野的光芒。

  「我很抱歉,在這樣的情況下佔有你……所以我要知道你的感覺,絕對不讓你有一絲的遺憾。」

  單若孋的熱情完全被他的溫柔喚醒。她的唇主動尋覓著他,舔去他唇上鹹鹹的汗珠,接著將舌頭鑽進他口中,學著他吮吻的方式探索他的唇舌。

  她覺得自己好像要融化了,赤裸而脆弱地躺在他面前,隨著他的律動,感受一陣又一陣的悸動流竄過全身。

  她本能地抬起臀,迎向他每一次狂野的衝刺,越升越高的緊繃使她無法再承受,當她終於攀上極樂的高峰,不禁在狂喜中尖叫起來。

  「務楚、務楚——」她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滿足的戰慄起來。

  她達到高潮了。務楚這才放縱自己肆無忌憚的衝刺,很快的,他也攀上了峰頂,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激情,如此狂暴強烈的高潮。

  「我的天……」他驚訝地呻吟,幾乎整個人壓到她身上,但及時撐住。

  單若孋比他還要吃驚,她作夢也想不到,男人和女人之間會發生這麼美妙的事情。若非今天逼不得已親身經歷過,她這輩子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

  務楚以嶄新的眼光研究她,驚訝於她帶給他的歡樂。現在她看起來不像個野丫頭,倒像只心滿意足的小貓,慵慵懶懶的,眼中仍有春情,被他吻得微腫的嘴唇紅豔豔的。

  而她細緻的肌膚也被他的胡碴刺得紅紅的,長長的黑髮散落在床上,形成一幅誘人至極的圖畫。她害羞地對他微笑,似乎仍不習慣兩人的親密關係。

  務楚泛開一抹溫柔的笑容。「阿孋,我沒有你想像中野蠻吧?」他揶揄道。「我發現你似乎很享受,而且——」

  突如其來的夜梟叫聲,使他的調笑話語猛然停了下來。

  終於到了!務楚從床上一躍而起,「阿孋,快把衣服穿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單若孋顧不得害羞,急忙跟著他穿起衣眼。

  務楚沒有回答,看到自己衣服上暗沉的血漬時,他心中震動了一下,居然生起一絲擁有她的喜悅感覺。

  他准是瘋了!任何事只要扯上這野丫頭,他就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唉,這對他來說,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他一邊穿上外衣,一邊回答她先前的問題。「我們要回家了。」見她仍一臉茫然,他補充道:「我的人在樓下,現在正準備上來救人。」

  單若孋眼睛一亮,高興地沖上前抱住他。「太好了!務楚——」她又叫又跳的,完全忘了此舉會引來門外的守衛注意。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高興,但現在給我躲到一邊,我又要為你處理善後了。」務楚歎口氣道。

  果然,他的話聲才剛落下,房門就砰的一聲被人打了開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8:31

第四章

  「喂,那個女的在鬼叫什麼啊?」這是兩名守衛沖進來的第一句話。

  當他們看到兩人已辦完事的模樣,不禁淫笑出聲。「喂,朋友,你可以走了,換我們兄弟倆享用她。」

  務楚聳聳肩,假裝收拾行裝。

  兩名守衛不再理會他,其中之一看著單若孋,目光充滿淫穢。「既然這個野丫頭已經嘗過男人的滋味,我們應該給她什麼樣的樂趣呢?」

  「乾脆一起上吧。」站在門邊的大個子建議道。「反正她遲早也會嘗到那種滋味,不如今晚先讓她開開眼界吧。」

  「這個建議不錯。」第一個開口的壞傢伙附和道。「等我們享受過了,再去叫大哥來,他應該也不會放棄這麼誘人的大餐才對。」

  「哦,你們想分享她啊!」務楚突然開口。「那要不要連我也一起算進去,我到現在還意猶未盡呢。」

  單若孋頓時睜大了眼睛,但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他繼續說道:「平時都是女人在服侍我,三個男人同時伺候一個女人,我還真沒試過呢,想想都覺得興奮起來。」

  兩名守衛盯著務楚半晌,才慢慢說道:「朋友,要跟我們一起分享她也行,但你得排在最後一個。」

  「當然,我再怎麼行也得休息一下,兩位大哥請先享受吧。」務楚戲譫地說道,惹得兩人齊聲大笑。

  「不錯,你真的很上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大個子笑著說道。

  他和同伴隨即把刀放在桌上,朝著單若孋走過去。

  單若孋震驚得想要張口大叫,務楚卻迅速地伸手捂住她的嘴,還向兩人使了個眼色,嘿嘿賊笑。等兩名守衛走到離他們三步之遙,他突然把單若孋用力往前一推,沖上前抄起桌上的刀,迅疾回身刺中一人的背。

  一切發生得太快,被攻擊的守衛悶哼倒地,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怎麼回事?!」另一人驚惶地叫道。

  務楚趁亂將單若孋拉了過來,將另一把刀交到她手上。「朋友,我忘了告訴你,我從不和任何人分享我的女人。」

  「混蛋!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順利帶走她嗎?」大個子恨恨地吼道。「不可能的,這裏都是我們的人,你還沒走到樓下就會血濺當場!」

  務楚若有深意的微笑。「我當然知道,所以我特地找了幫手來。」

  他撮唇發出尖銳的夜梟叫聲,一腳掃向抓起椅子朝他撲來的守衛。

  大個子重心不穩地往前傾倒,務楚毫下留情地補上一刀,銀白色的刀身瞬間染成血紅。

  單若孋這時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恨恨地朝務楚吼道:「該死的你!居然敢這樣嚇我!」

  「不然我們要如何消弭迫在眉睫的危機?赤手空拳闖出去嗎?」務楚漾開一抹笑,握住她的乎柔聲說道:「阿孋,你忘了嗎?我說過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的。」

  單若孋抿了抿唇,心裏還是有些不滿。「可是……你至少該先跟我打個招呼,我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就是要你也相信,才不會露出破綻啊。」務楚笑著答道,以食指輕點她的鼻子。「再說,我也不認為你會懂得我發出的暗號。這件事過後,我們應該多花點時間好好瞭解彼此。」

  他說得沒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是如此的深。兩個完全不瞭解彼此的人,因為被迫發生關係而結合,這樣的婚姻真能長久嗎?

  在單若孋默然思索的同時,樓下傳來打鬥和吆喝的聲音,務楚知道齊澤等人已經動手。

  「阿孋,躲在我背後,這次我們真的要走了。」他高興地說,準備走出房間時,只見屠夫沖了進來。

  「狗娘養的,是不是你做的好事?」屠夫怒氣衝天,以為這一切是務楚為了奪取單若孋而使出的手段。

  「屠夫,你應該答應那筆交易的,那麼就可以避免掉今晚發生的事。」務楚語氣冷酷地說。

  屠夫憤怒又不解地瞪著他。「我真不懂,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對這個野丫頭如此關愛?」

  「屠夫,你知道自己綁架的是誰嗎?」務楚眯著眼反問。

  屠夫望向單若孋,仍不覺得她有何特別之處。「她不就是個野丫頭嗎?難道會是多重要的人?」

  「沒錯,她確實是個野丫頭。」務楚點頭同意,不理會單若孋發出的抗議之聲。「但你絕對想不到,她同時也是鎮國公的孫女,當今兵部侍郎的女兒,高陽王的小姨子。這下你總該知道,因自己誤判情勢而闖下什麼大禍了吧?」

  屠夫的確嚇了一大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她就像個沒教養的野孩子,怎麼會——」

  「但她確實就是。」務楚打斷他的話,免得自己會忍不住出手掐死他。雖然翠若孋的個性野了點,但他無法容許任何人輕視她。

  「老天……」屠夫僵在原地,知道自己這回是陰溝裏翻船,被人利用了。

  「屠夫,你現在是死罪難逃,但仍有一條活路可走。」務楚看著他慘白的臉孔,冷冷地說道。

  屠夫懷疑的望著他。「怎麼可能?單是高陽王就絕對饒不了我。」

  「沒錯,他是不可能饒恕你。」務楚同意道。「不過,如果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我擔保你死罪可免,但坐牢就免不了了。」

  屠夫眼睛一亮。「你要我幫你做什麼事?」

  務楚看他一眼,唇角浮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明天你隨便拿一塊血帕,到預定的會面地點和那個女人碰面,我要親手將她逮捕歸案。」聽得出來,他對卓萱香做的一切恨之入骨,決心將她繩之以法。

  屠夫瞥向小床,上面沒有落紅的痕跡,可是剛才他明明聽到兩人歡愛的聲音,難道這北國男人耍花樣愚弄了他?

  務楚打斷他的思緒。「別想了,這種事要做假容易得很,你不會不知道吧?」他慶倖自己思慮周密,沒有讓單若欐的處女之血遺留在床上,將對她名譽的傷害降到最低。

  算了,這個野丫頭是不是完璧之身已經不關他的事,還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性命上比較重要。屠夫不確定地問:「你真的可以保證我逃過死罪?」

  「我以性命擔保。」務楚挺起胸膛,深邃的黑眸盯著他。「屠夫,老實告訴你,即使不用你幫忙,我也能將指使你的女人抓出來。只不過我急著返國,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所以才會和你做這筆交易,你最好識時務一點,為那種心狠手辣的女人送命太不值得了。」

  沒錯,他不會笨到為了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女人犧牲生命。屠夫毅然答應道:「好,我跟你合作,把那個女人交給你。」他頓了頓又問:「事到如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務楚看著他,伸手攬住單若孋的肩膀,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我是她的未婚夫。」

  屠夫睜大眼睛,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肯花一大筆錢買下這個野性難馴的丫頭。這次他可是栽了個大跟頭,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

  在屠夫裏應外合之下,卓萱香當場被逮,由於罪證確鑿,她被貶為官妓,其父也因教導無方丟了官職,全家流放到北地充軍。

  務楚在回貳城的路上主動向李厘提親,後者自是喜出望外的答應。為了不讓單若孋遭受第二次傷害,務楚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改變初衷。

  回府之後,務楚簡略地向單詩芩說明事發經過,只保留他與單若孋發生關係一事。

  單詩芩感激萬分地說道:「務將軍,謝謝你,多虧有你當機立斷追了上去,否則阿孋的下場不堪設想。」

  「王妃不用客氣。當時她沒有護衛隨侍,想也知道是偷跑出來的,既然讓我遇上了,總不能放著不管,幸虧我及時趕到,才沒發生令人遺憾的事。」務楚神色自若地說道。

  單若孋小臉漲得通紅,聽出他是藉機在教訓她。她真搞不懂,務楚為什麼要隱瞞他們之間的事>,她盯著他,但他只看著她姊姊,好像她不在場似的。

  單詩芩投給務楚一個瞭解的眼神。「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阿孋就是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個性,才會惹來一身麻煩。」說著,她望向妹妹。「阿孋,我希望你能謝謝務將軍。想想看,如果他晚了一步……」

  單若孋臉上的紅暈更深了,要是姊姊知道已經晚了一步,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我已經謝過他了。」她低垂螓首,滿懷欺騙姊姊的罪惡感。「姊姊,我累了,可以先回房休息嗎?」

  「當然可以。」單詩芩輕撫她的發絲,充滿憐惜地說。「我會吩咐香琳,不准任何人去打擾你,讓你好好休息。」

  單若孋點點頭,避開務楚深切的凝視,轉身離去。在踏出大門時,她聽見單詩芩說:「務將軍,真是謝謝你。我知道你會重提婚事,是為了將這件事的傷害減到最低,經過那場宴會,阿孋再也禁不起其他的醜聞。」

  務楚輕歎一聲,無奈地說道:「就怕她身陷強盜窩這事,仍會讓全京城的人議論紛紛,想躲也躲不掉。」

  單詩芩深有同感。「沒錯,但感謝上天,至少你和她在一起,如果是她一個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單若孋快步走出院子,不想再聽到更多的對話。她不想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此刻卻別無選擇。

  老天,她真希望自己沒有到京城來。如果真相大白,人們知道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鬧出的醜聞絕對比現在糟上十倍——沒人會相信只有務楚碰過她。

  她感到深深的哀愁與歉疚,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任性妄為,單家和高陽王府也不至於陷入這樣的窘境。她終於明白,務楚的隱瞞是為了保護她,這讓她的心中湧現一股暖流。

  她要找個機會謝謝他,不為她自己,而是為了爺爺、單家和高陽王府所有關心她的人。

  但是連續幾日,她都沒見著務楚的人影。

  婚禮訂於兩天後舉行。單若孋心中五味雜陳,悶悶不樂地躲在樹上,邊啃著梨子邊思忖,要不要請香琳幫她把務楚找來?

  就在這時,樹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齊澤,你有沒有把我們耽擱回國的原因,派人快馬送信回去?」

  「早在你決定追單小姐時,我就命人傳口訊回去了。」齊澤回道。「不過我真的很擔心,你們自第一次見面就不和,現在卻忽然說要成親……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迫使你不得不妥協?」

  說老實話,他很替務楚煩惱。雖然他和單若孋看起來是郎才女貌,兩人都同樣的俊俏、有活力,但她畢竟不是務楚心目中理想的妻子,這件事一定別有蹊蹺。

  務楚皺眉看著他。「齊澤,你管得未免太多了。」

  「對不起,我知道這不關我的事,但是我很擔心你。」齊澤坦誠的回答。

  他的擔心不是無的放矢。如果這樁婚姻是勉強結合,往後的問題絕對層出不窮,甚至可能影響到兩國的情誼,所以他不能不防。

  務楚板著臉,冷冷地回道:「就像我對王爺說的一樣,沒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幾天,我到哪裡都可以聽到人們在打探『真正的故事』  ,這已經把我惹毛了,你最好別跟著湊熱鬧。」

  「是啊,就連我都曾被好奇的官員給拉到一旁盤問呢。」齊澤感同身受地說道,但他可沒那麼容易死心。「務楚,她沒有『受傷』吧?」

  務楚知道他話裏的含意,其實是問她有沒有受到淩辱。「沒有。」他肯定地說,即使面對的是齊澤,也堅不吐實。

  「我還是不太相信你會真心娶她。」齊澤皺著眉頭,務楚越是表現得平靜,他越是覺得有鬼。「你是有名的浪子,一向喜歡溫柔、美麗又優雅的女人,就像你的夢中情人倩公主一樣。單小姐跟這個標準相較,可說是差之千裡,這裏面一定有文章。」

  「沒有文章,都是我多管閒事惹的禍。」務楚漠然回道,不想讓齊澤看出任何異樣。「人家一個千金大小姐,孤身落入賊窩,我不娶她,難道要眼睜睜看她身敗名裂嗎?」

  「噢,真是難得啊!」齊澤不以為然地揶揄道。「沒想到你也有高尚到自願做『代罪羔羊』的一天,可敬、可敬。」

  「不然你告訴我,怎麼做最好?」務楚被逼急了,有點生氣地反問。「如果我不接受那個野丫頭,這輩子她休想嫁得出去!」這句話真正的意思只有他瞭解。他又加上一句,希望能說服齊澤就此打住。「況且,這也有助於兩國的合作計畫,沒有什麼不好,大不了我再找個像大嫂一樣的女人當情婦。」

  回答他的是一個充滿憤怒的女聲。「不用那麼勉強,我不會要一個『代罪羔羊』當丈夫!」

  務楚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往上看。「阿孋?!」

  單若孋面色蒼白,渾身顫抖。雖然她早就清楚自己不是他夢想中的妻子,也明白他娶她只是為了負責,但他曾經給她一個夢,就在那天溫柔的對待她之時。他說,要慢慢學著認識彼此,還說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在那個時候,她真的感覺很幸福,頭一次覺得自己也能像姊姊一樣,擁有一樁美滿的姻緣……

  她真傻,男人在那種時候說的話,怎麼可以當真?單若孋懊惱地把梨子往下一扔,也不管會不會砸到人,然後一躍而下。她的嘴唇憤怒地扭曲,此刻,即使地獄的烈火也比不上她的怒火。

  「阿孋,你在上頭幹什麼?」務楚有些心虛地問道,知道自己無心的話語傷了她,使他很不安。

  「你這個騙子!」單若孋一輩子沒這麼氣憤過,她拚命搜索著更強烈的字眼來咒駡他。「卑鄙、無恥、惡劣、下流……」

  「我說過,不許你再說這些髒話。」務楚打斷她,聲音輕柔但堅決。「仔細聽我說,剛才——」

  「剛才你終於現出狐狸尾巴了。」單若孋叛逆地叫道。「務楚,你比屠夫還不如,最起碼他沒有口蜜腹劍地欺騙我,不像你是只披著羊皮的大野狼。」

  「該死了,你越說越不像話。」務楚壓抑著怒氣道,他真佩服自己居然願意娶這個滿嘴髒話的女人。「阿孋,我剛剛是說著玩的。」

  「是嗎?」單若孋嗤之以鼻。「我剛才也是鬧著玩的,你覺得好笑嗎?」她憤恨地吼道:「我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了!」

  務楚懊惱地看著她。「拜託你,能不能冷靜下來聽我解釋?」

  「我或許瞎了眼,但卻不是聾子,即使坐在樹上,還是把你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單若孋聲音喑啞,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你這個混蛋,你只在乎自己,根本不關心別人,對不對?」

  「阿孋,別哭,我剛才說的全不是真心話。」務楚伸出手試圖安撫她,她受傷的表情讓他整顆心揪在一起。

  單若孋完全不領情地拍掉他的手。「別碰我!」

  務楚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自己。「阿孋,你冷靜一點行不行?」

  「放開我,你這個該死的混蛋!」單若孋朝著他怒吼。

  務楚被她充滿恨意的聲音嚇到了,但他仍然摟著她,試圖解釋。「阿孋,你聽我說……」

  單若孋手臂一振,猛然揚起藏在袖中的小刀,抵住他喉頭。她神情冰冷地說:「放開我!」

  務楚先是不敢置信,而後表情轉成嚴肅。「哦,動刀子了。也好,或許現在是測試你到底有多恨我的時候。」他一邊說著,一邊更加握緊她的腰。

  他不相信她會傷害自己未來的丈夫,等他把刀子奪下之後,他要她徹底明白,除非她真的打算使用它,否則再也不可以拿刀對著他!

  齊澤可沒他那麼冷靜。「務楚,別這樣——」

  「齊澤,你給我閉嘴,這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來插手。」務楚吼道,繼續看著單若孋說:「要我放開你,除非是殺了我。你會嗎?」

  「會!」單若孋滿面怒容地斥道。「你最好不要懷疑,我很樂意這麼做!現在,放手!」

  務楚大笑,她那只拿刀的小手正在顫抖呢。「是嗎?那麼劃破我的喉嚨吧,然後你就可以站在一旁,歡天喜地看著我流血而死。」他一寸一寸地挨近她,增加喉頭上的壓力,使得一絲血跡湧現,並開始淌下。

  單若孋的眼睛睜得好大。這個混蛋!他的表情充滿揶揄,分明是故意向她下戰帖……這使她更加憤怒,因為事到如今,他還是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這樣戲耍著她。

  就在她懊惱間,務楚突然出手想奪下她的刀子,她心中一驚,慌忙躲開,兩人爭奪之間,刀子竟不小心刺入他的腹部!

  務楚震驚地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下手。「阿孋……」

  「務楚!」齊澤大叫,見他腹部已染成一片血紅。

  單若孋呆呆看著齊澤撲向務楚,手忙腳亂地為他止血,她舉起自己沾滿鮮血的手,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顫抖地往後退。

  老天……她做了什麼?她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瞪著渾身是血的務楚。她殺人了……殺了一個手上沒有武器的男人……她殺了……

  她突然轉過身,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不!她不要繼續待在這裏!她不要待在這個讓她痛苦又難堪的地方!她要……

  她要回家。

  單若孋不由自主地飲泣,發誓再也不要回到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

  ※※※

  休養了一個月後,大難不死的務楚在李厘陪同下,來到單家的鄉間別苑。

  老天!他迫不及待地想逮住那個小蠻女,她居然拋下重傷的他不管,一個人跑回這裏避難。

  一行人踏入別苑,李厘在這個地方就像置身王府一樣,母需通傳就可以進出自如。直到抵達一處幽靜的院子,站在前方的中年壯漢才使他們停下腳步。

  「王爺好。」那人咧嘴一笑。「什麼風把你這個大忙人吹來了?」

  「劉將軍。」李厘不敢大意,恭敬地回禮。「我帶他來找未婚妻,」他指著務楚,喉嚨乾澀地說道:「阿孋。」

  劉奎身子一僵,原本的和善立即煙消雲散。務楚接觸到他眼裏的怒火,下顎肌肉一緊。可惡,他早該知道,單若孋會如何在家人面前誹謗他。

  「她在哪裡?」務楚忍著氣問道。

  「你最好走人,」劉奎直截了當地說,同時擺好開戰的姿勢。「免得我將你撕成碎片。」

  「劉將軍,等一等,不要把事情越弄越僵。」李厘連忙阻止。他自然明白,劉奎是想藉這個機會替單若孋出口氣,但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這時,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劉奎,你和王爺在吵什麼啊?」只見一個同樣魁梧的男人從走廊步入院子。

  劉奎沒有回頭,雙眼仍惡狠狠地盯著務楚。「就是他,阿孋說的那個男人。你要殺了他,還是讓我來?」

  「慢著,尹尉將軍,請你們聽我說句話。」李厘比先前還緊張,邊說邊拉著尹尉的手臂。

  天殺的!務楚在心裏咒駡,這地方到底住了多少個將軍啊?

  尹尉輕易地擺脫掉李厘,他充滿攻擊性地走到務楚身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一把小刀,直抵他的喉嚨。

  務楚驚訝之餘幾乎笑了出來。好吧,現在他終於知道,單若孋是在哪裡學會這種招式的。

  「我要殺了他。」尹尉的眼神冰冷又殘酷。

  「尹尉,把刀放下。」又一個雄渾的男聲出現,眾人同時望向這名白髮蒼蒼的老人以及他身後那群護衛。

  他不需要重複命令,尹尉已將刀子放下。務楚對這名老人充滿好奇,但不難猜出他是誰。

  他正準備上前行禮,忽然覺察到迎面而來的一擊,但已來不及閃避,那一拳狠狠撞上他的下巴,雖然不至於擊碎它,但已夠他受的。

  「這是為了我的心肝寶貝,你這狗娘養的!」鎮國公單戟粗嗄地吼道,又給了他一拳。

  務楚感到天旋地轉,一波波的痛楚搖撼著他。這個鎮國公好像打算殺了他,阿孋到底跟他說了什麼?思索同時,另一記重拳打中他的胃部,使他痛得蜷起了身子。

  難怪單若孋會像個小野人!有這些粗魯的叔叔、伯伯,和這個也好不到哪裡去的爺爺教誨,想讓她成為一個淑女,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該死的混蛋!」單戟情緒激動地咒駡,緊接著又一拳擊中務楚的臉,差點就打中他的眼睛。

  聽到院子裏的吵雜聲,單若孋跑出來一探究竟,見到務楚正在承受可能致命的攻擊,不由得大驚失色。「爺爺,不要!你會殺了他的,住手啊!」

  聽到她的聲音,務楚心神一亂,腹部又中了一拳。他發出呻吟,砰然倒地。

  「爺爺,馬上給我住手。」單若孋的吼聲打斷另一波攻擊。

  「阿孋,為什麼要叫停?」單戟顯然很下服氣。「爺爺是為你在教訓他啊!」

  「殺了他,就能消除一切傷害嗎?」單若孋強壓下痛苦說道。

  單戟指向務楚,仍忿忿不平。「難道就輕易饒了這小子?」

  「沒錯,至少他讓我迅速長大,看清人世間的醜陋。」單若孋驕傲地挺起胸膛,她不會因為這點挫敗就變得懦弱,或是自暴自棄。

  甚至在面對務楚時,她也能夠心平氣和地開口,「很高興看到你痊癒,但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如果單若孋張牙舞爪地發洩怒氣還好,但她的態度如此冷漠,反而令務楚不知所措,開始緊張起來。

  「阿孋,我們找個地方說說話,好下好?」他帶著期望的微笑柔聲問道。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單若孋面無表情地拒絕。

  她變了,變得堅強許多,不再是那天在他懷裏因恐懼而戰慄的女人。務楚突然感到莫名的驚恐,忍不住伸手抓住她。「你沒有,可是我有。你是我的未婚妻,男人下命令,女人只能聽話。」

  「我不是你的女人!」單若孋忿忿地掙開他。「我絕不讓你有機會再把手放到我身上。」

  一陣怒潮沖刷過務楚的臉,他握緊拳頭又放鬆,努力以最溫柔的聲音提醒她:「阿孋,你比誰都清楚,我有這個權利。」以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她不該再如此拒絕他。

  「是嗎?」單若孋表現得十分淡然,她望向李厘,堅定地開口:「姊夫,我曾經說過,如果硬逼著我成親,我會把婚禮變成葬禮。既然我已經試過一次,就不怕再做第二次,但這回我會把刀子刺向自己,血染婚禮。」

  「阿孋!」務楚震驚地叫道。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因為那些話恨他至此。

  單若孋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直視著李厘。「姊夫,你還是想撮合這件婚事嗎?」

  李厘審慎地看著單若孋。這張和他妻子相似的臉孔,已經找不到往常純真的表情,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犯下的錯誤。他的心中盈滿歉疚,同時也作出了決定。「務將軍,很抱歉,這件婚約就到此為止。」

  務楚愣在當場。難道為了那些應付齊澤的無心之言,就要他背負著毀了她清白的歉疚過一生?

  不,他絕不允許!

  「我不取消婚約。」務楚堅定地說。「除非親眼見到阿孋嫁人得到幸福,否則我會等她一輩子。」

  「務將軍……」李厘頗為吃驚,務楚竟然會對單若孋這麼堅持,當初他可是極力推辭這樁婚事,現在為什麼改變態度?

  單若孋面無表情,語氣漠然地說:「隨便你。爺爺,麻煩您把他『請』出去,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說完,她轉身就走,不理會務楚的呼喊。

  聽見劉尹兩位將軍強橫趕人的聲音,單若孋知道,從這一刻起,此生她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傷害她至深的男人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8:50

第五章

  接下來的日子,對單若孋來說並不好過。即使務楚已經離她遠去,卻未減輕困擾她許久的苦惱。

  「天殺的務楚!」單若孋咒駡一聲,怒氣衝衝地在臥室中來回踱步。

  她無法不想到他,無法將他黝黑英挺的臉龐從心中抹去,尤其這個混蛋男人還給她留下了一堆麻煩。

  舉例來說,現在無論她去哪裡,都得有護衛隨侍在側——真是太可笑了,她有能力照顧自己,這些年來都是如此;再說,她喜歡自由自在地馳騁,不需要別人來礙手礙腳,但是務楚卻在臨走之前,強烈建議她姊夫這麼做。

  「該死的混蛋。」單若孋恨恨地罵道。他沒有權利在她背後說她的壞話。

  走累了,她打開被子,疲倦地鑽進去。她努力想將務楚的身影趕出腦海,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遇見他。

  如果能夠抹去他們之間激情的回憶、他在她體內的感覺,以及越來越深的撞擊,那該多好?她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即使現在,只要想到他的撫觸,仍令她悸動不已。

  「我該死的到底怎麼了?」她不愛務楚——她討厭他,甚至恨他,而他當然也不喜歡她。那她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她由野丫頭變成輕佻的女人了?

  單若孋以為自己會因這些困擾無法成眠,實際上卻是不一會兒就呼呼大睡。第二天一大早,她醒來才剛坐起就覺得不適,連呼吸都會使她反胃欲嘔。

  她勉強撐到臉盆架旁,拿塊濕巾擦拭臉,但似乎也沒有用。她終於放棄掙扎,沖到夜壺前嘔得感覺自己快昏倒了。

  「該死,為什麼天底下所有的倒楣事都讓我遇上了?」諸事不順,加上身體不適,讓單若孋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

  嘔吐時,她以為自己一定快死了,但是吐完後又奇怪地舒坦。這是什麼怪病?她從來不曾這樣,不過……好像在哪裡看過類似的情形。

  是誰呢?和她往來的女性友人不多,除了她姊姊之外還有——對了,就是她姊姊懷孕的時候。

  單若孋頓時覺得像被人摑了一巴掌。

  「不,不會的,不會的……」她喃喃自語,心中滿是震驚。仔細回想,自從務楚碰了她之後,她的月信確實已經遲了很久。

  「不!我不要這樣……老天爺,禰不能這樣懲罰我!」

  怎麼辦?她應該寫信告訴務楚嗎?不,他根本不想娶她,這件事只會讓他以為她是要拿孩子束縛他。

  沒錯,在他做了那麼惡劣的事之後,她永遠也不會告訴他孩子的事。

  但是紙包不住火,萬一她真的懷孕,再過幾個月,她的肚子就瞞不了人。爺爺准會氣壞的,他會失望、輕視,甚至討厭她嗎?

  「我該怎麼辦?」單若孋不知如何是好,現在能幫她渡過難關的只有一個人——她最親密的姊姊。

  只有姊姊知道該怎麼辦,畢竟她是有經驗的女人。只不過……這件事關係著單家和王府的顏面,姊姊會允許她偷偷生下孩子嗎?或是……拿掉他。

  「老天,謀殺一個小生命?」她做得到嗎?那可是她的孩子呀!

  單若孋輕搖著身軀,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湧上心頭。這都是務楚的錯,他是個經驗豐富的男人,應該懂得如何保護她的,不是嗎?

  「可惡的大混蛋,我恨你!」

  但是再多的悔恨也來不及了。單若孋擦掉眼淚走向書桌,開始寫信要她姊姊趕快到別苑,她有要事商談。

  信後她還用粗筆附注:越快越好。

  ※※※

  單詩芩接信後,馬不停蹄地趕來別苑。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阿孋不會在信上用異於平常的口吻哀求她。

  所以她一進房間就迫不及待地問:「阿孋,發生什麼事了?」

  單若孋撲進她懷中,再也無法抑制的流下淚來。

  「姊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淨是哭,讓姊姊心裏著急啊!」單詩芩一邊撫著她的秀髮,一邊柔聲問道。

  「我……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使得我自己和關愛我的人蒙羞了。」單若孋直起身子,哽咽地說道。

  「阿孋,我不相信你會做出讓我們感到羞辱的事,也許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單詩芩溫柔地哄著她。在她心中,妹妹畢竟年紀還輕,有時難免分不清事情的輕重。

  單若孋啜泣地搖頭。「姊姊,我已經做了。早知如此,當日我就該一死了之。」

  一聽到向來樂觀活潑的她提到「死」字,單詩芩心裏也急了。「阿孋,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即使做錯事,也用不著拿命來抵啊!只要你知錯能改,任何事情都有爺爺和爹,甚至是你姊夫幫你擔著呢。」

  說到這個,單若孋更加懊惱,哭得也更厲害了。「問題就出在這裏。這次無論我怎麼後悔,都沒有辦法更正我的錯,所以我才需要姊姊的幫忙。」

  「阿孋,別哭。」單詩芩再次抱著她安撫道。

  她這個妹妹從小生長在男人的世界裏,個性一向大刺刺的,能讓她自覺使家人蒙羞,因而陷入不知所措的困境,向她求助,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意會到事情的嚴重性,單詩芩冷靜地對著她說:「來吧,我們先坐下來,然後告訴我你做了什麼,我才能明確的幫你想法子。」

  看著姊姊臉上的關心,單若孋眼眶蓄滿了淚,舔舔唇做個深呼吸。「姊姊,我……我懷孕了,都是務楚那個混蛋害的,我恨死他了!」

  她的話像炸彈一樣,把單詩芩炸得目瞪口呆,半晌後才恢復說話能力。「阿孋,你說什麼?」

  看到地震驚的模樣,單若孋恨不得把剛才的話收回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姊姊,那次綁架……我們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她羞慚的垂下眼瞼,小手絞著衣擺。「那個壞蛋頭子不給務楚任何拖延的時間,他威脅說,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做,他就要代替務楚把我……佔有。就因為如此,所以我們……」

  驚訝過後,單詩芩慢慢吸收這項新訊息。

  「既然已經發生關係,你為什麼堅持不嫁?」她望進妹妹的眼睛,想從其中找尋答案。

  想到要重複務楚說的話,單若孋感覺像是被人抓爛了心肺,揉碎了肝腸般痛苦。那個混蛋,只一瞬間就毀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娶我。他對齊澤說,娶我可以更加強兩國的合作關係,沒什麼不好。他還說,反正他可以找個像倩公主一樣溫柔的女人當情婦,彌補他不得不娶個野丫頭做妻子的遺憾。」單若孋含淚說道:「姊姊,我也有我的自尊,他都這樣說了,我怎麼可能下嫁?」

  單詩芩無言的思索著。就她的觀察,務楚不像是這種人,最有可能的情況是阿孋誤解了他的意思。她也沒忽略掉單若孋落寞的神情,明白這個從未嘗過愛戀滋味的妹妹,已經為了務楚芳心顫動。

  「阿孋,我沒有辦法幫你判斷務楚說這些話的含意,但我要告訴你一個小故事。」單詩芩柔聲說道,輕輕撫著妹妹的臉龐。「你知道,當年你姊夫為了娶我,曾經不擇手段讓爺爺答應婚事。我當時又驚又恐,恨不得把你姊夫殺了,然而為了單家,我卻不能這麼做,最後還是忍氣吞聲、萬分委屈的嫁給他。」

  單若孋對這件往事知道得不多,睜著濕潤的眼睛問:「但是你跟姊夫現在卻恩愛得很,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改變你的想法。」

  「是啊!經過一段日子的摩擦衝突後,我漸漸瞭解,在蠻橫任性的外表之下,他其實就像個小孩子,即使位高權重,卻跟平凡人一樣需要愛和認可。別看他平時一副自負高傲的樣子,其實在表達愛情這方面,他是個最糟糕的男人。」話雖如此,美好的回憶仍使單詩芩漾開微笑。

  她握住單若孋的手,定定凝視眼前這張美麗卻帶著哀愁的容顏。「阿孋,姊姊不會騙你,離開熟悉的家,和一個討厭的男人成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生活,即使吵架受委屈也不能跑回家,這種經驗到現在還是讓我餘悸猶存。」

  單若孋看著她提起李厘時臉上自然煥發的光彩,十分羨慕的說:「不管姊夫當年的愛有多專橫,但你至少是嫁給一個想要你的人。」

  單詩芩微笑地點頭。「我不否認,但你如何判定務楚不是這樣呢?他臨走時對我說,不管你怎麼想,他永遠在北鄯等你。阿孋,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要你,無論是基於什麼理由,你何不給他一次機會證明呢?」

  單若孋露出困擾的神情。「姊姊,你當初沒想過可能受到的傷害嗎?」

  單詩芩滿臉幸福地回答:「我慶倖自己有勇氣挑戰命運。」這一路走來,讓她十分清楚一件事——逃避只是懦弱的行為,永遠都解決不了問題,勇於面對才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你真勇敢,我就沒有辦法下這種決定。」單若孋盯著自己的膝蓋,歎口氣道。直到現在,她腦中還不斷重複著那天務楚傷害她的話。

  單詩芩安慰地拍拍她肩膀,希望自己接下來的話能讓她正視恐懼,不再逃避下去。「阿孋,我不希望你錯過得到愛的機會,再過幾個月,你就可以享受懷孕的喜悅,感覺孩子在你肚子裏的踢動。但如果你選擇逃避,這些原本可能屬於你的感動與快樂,就必須全部割捨。你明白兩者之間的差別嗎?」

  單若孋頹喪地點頭。「我就是不知道,如何判斷什麼是我要的?」

  單詩芩執起她的手,貼放在她的胸前。「不要用腦袋去想,要用心作決定。如果你選擇到北鄯,一定要是因為你真心想去,而且決定了之後就不要反悔;如果你決定放棄,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勇敢承受。阿孋,我們愛你,不管你如何決定,都會支援你。人一生中必須面臨許多抉擇,我們不能把短暫的人生浪費在無止境的後悔上。想想什麼是你真正想做的,不要考慮我們的感受,也不要擔心單家和王府的顏面,這是你自己的未來,必須由你自己決定。」

  單若孋沉吟,她能讓孩子影響家族的聲譽嗎?不,她不能。

  「我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不能帶著這個羞辱嫁人。」她的意思很明白,往後是不會考慮婚姻了。「如果拿掉孩子,你們能夠接受重生的我嗎?」她的聲調充滿苦澀,撫著腹部的手強烈顫抖,看得出來陷入天人交戰。

  單詩芩感受到她的痛苦,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阿孋,別這麼說,那不是你的錯。再說,醜聞一、兩年就會平息下來,對我們而言,你比那些無謂的尊嚴更重要。但你真的做得到嗎?你真能毫無愧疚地拋棄這個孩子嗎?」

  她知道說這些話無疑是在單若孋的傷口補上一刀,但她有責任提醒妹妹這件殘酷的事實。「答應我,在你決定之前,好好地問問自己,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好嗎?」

  單若孋哭著擁抱姊姊,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不離不棄的關懷。「好,我答應你,會仔細想清楚,再作最後的決定。」

  單詩芩也流下淚來,但她仍不放棄最後的勸說機會。「阿孋,如果是我,到務楚身邊會是我唯一的選擇。相信我,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是嗎?但她能夠忘記那些傷害嗎?單若孋遲疑了,務楚是個混蛋,這一點毋庸置疑。雖然她已認清他的真面目,也告訴自己不要再給這個男人任何機會傷害她,但她的心卻堅持說「不」。

  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無助地想著。直到現在,她仿佛都還感受到務楚的手在她頭髮上輕撫,當她還是小女孩時,每次為了一些事情而哭泣時,爺爺總會這樣安撫她……

  單若孋深吸一口氣。或許姊姊說得沒錯,她該給務楚一個證明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她下能再讓家人為她傷心難過了。

  「好,為了孩子和單家的名譽,我會去北鄯。」她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接受這個在她看來仍是荒唐無稽的決定。

  ※※※

  單詩芩娓娓道出事情的經過,然後語氣和緩地說:「爺爺,您該放手了。我可以瞭解您的感受,但您一定要讓她走,阿孋不再是個小女孩了。」

  「你怎麼能把她交給那個傷害她的男人?!」單戟狂怒地吼道,恨自己當日沒有親手殺了那個混蛋。

  「爺爺,務楚或許不夠穩重,但他絕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這一點您應該也感覺得出來,否則您不會讓他毫髮無損的走出這裏。」單詩芩完全沒被他的怒氣嚇到,冷靜地反駁。

  「但他還是傷了阿孋的心。」單戟恨恨的指控。「她回家時,完全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快樂無憂的小女孩。當年我和部下歸隱鄉野時,堅持把她帶在身邊,就是看出她本性不受羈束的一面,知道她適應不了京城那個充滿虛偽造作的地方。現在可好,她才回去待了二十幾天,就像枯萎的花朵,枉費我多年來的努力。」

  「務楚是無心的。」單詩芩為務楚說情。「他告訴我,從來就不是有心要傷害阿孋,希望您給他一個機會彌補他造成的傷害。爺爺,人難免會犯錯,難道您從來就沒犯過錯,祈求別人的原諒嗎?」

  「我從不在我真心關愛的人身上犯錯。」單戟激動地回道。「芩兒,你能保證阿孋到北鄯會快樂嗎?萬一她又被那個混蛋傷害,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她一個人能夠堅強的面對嗎?」

  「我無法保證。」單詩芩搖搖頭。「但是,如果阿孋真的不在乎務楚,她就不會那麼痛苦了,不是嗎?與其將來後悔一輩子,我寧可她勇敢的嘗試,無論結果如何,至少心裏下會再有牽掛和遺憾。」

  她頓了頓,望著單戟意味深長地說:「爺爺,人總要長大,學著自己去面對未來。這些年來,您一直將阿孋捧在掌心呵護,對她未嘗是一件好事。」

  沒錯,他保護得了阿孋一時,但不能保護她一輩子。如果在有生之年,能親眼見到心愛的孫女獲得美滿姻緣,他就可以甘心瞑目了。

  單戟細細打量眼前的單詩芩。她一向是個不讓人擔心的聰慧孩子,從小就是單氏家族的驕傲,但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被她說服的一天。

  「芩兒,你如果是男兒身,絕對是個出色的外交官。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李厘會死纏著我,非要你嫁給他不可了。除了美麗大方之外,最吸引他的,只怕就是你的才華了。」他傷感地說,雖然心中已作出了決定,還是會覺得依依不捨。

  單詩芩睜大眼睛,「爺爺,您答應了?」

  「算是吧。」單戟輕歎。「兒孫自有兒孫福,或許是我該放手的時候了。」

  「謝謝您,爺爺。」單詩芩噙著喜悅的眼淚,終於放下心來。

  「好了,你去籌備出發的事宜吧。這幾天,我要跟阿孋好好享受祖孫之樂,沒有重要的事別來煩我們。」單戟難掩落寞的道。

  「是,孫女告退了。」單詩芩十分明白他的心情,施禮後隨即離開,讓老人家獨自整理紛亂的思緒。

  ※※※

  務楚一接到資訊,立即發出喜悅的大叫,使得務桓以為出了什麼事,火速從房裏沖出來。

  「大哥,她要來了!」務楚揮舞著手中的信件,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你鬼叫個什麼勁啊,想把府裏的人都嚇死嗎?」務桓壓抑怒火吼道。

  務楚不以為忤,高興地繼續道:「哈!你不知道,阿孋已經出發來北鄯,她終於肯嫁給我做妻子了。」

  「真是奇怪,這也值得你那麼興奮嗎?」務恆皺眉道。「你不是說她是個野丫頭嗎?這跟你的標準相差很遠吧,你不哭喪著臉,還高興個什麼勁啊?」

  務楚不悅地怒視他。「去你的!這全是你一手造成的,現在還要說風涼話,你是這樣愛護弟弟的嗎?」

  「我是叫李厘安排女人跟你相親,可沒讓你跟人家上床,怎能把過錯往我身上推呢?」務桓始終堅信他沒有做錯,要怪只能怪務楚不勒緊自己的褲帶。還好李厘沒有找他算帳,否則他非剝了務楚的皮不可。

  務楚氣炸了,他隨手抓起一塊石頭朝務桓丟去,差點打中他的下巴。

  「好,很好!你就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則我非把你整個半死,消消這口怨氣不可!」

  務桓摸摸下顎,惱怒地回道:「彼此、彼此!只要你不來惹我的倩兒,我就會閉上嘴巴,和你井水下犯河水。」

  「不用我去惹大嫂,她自己就會來找我,這是你怎麼威嚇都阻止不了的事。以前一樣,現在也是,有本事就把你老婆綁起來,哼!」務楚最恨他死不認錯的個性,氣得劈哩啪啦地說了一長串,才忿忿地拂袖而去。

  「這混帳小子越來越囂張,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務桓氣惱地道。但務楚說得沒錯,每次都是他老婆主動找上門,教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對叔嫂,從第一次見面就這樣了,話匣子一打開,可以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從早聊到晚,教佔有欲極強的他,怎麼不嫉妒、懊惱?

  不過他剛剛也注意到,務楚這小子一掃多日的陰霾,展現出有生以來最燦爛的笑容。難道……他真的喜歡上那個野丫頭了?

  這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沒想到當初鬧著玩的計畫,居然歪打正著、弄假成真了。他的心情可說五味雜陳,現在不知是要贊佩自己有先見之明,還是大大的嘲笑務楚一番。

  單若孋的心情也同樣複雜。想到就要和務楚見面了,她不禁有些緊張,但另一方面,她又很高興明天就要抵達和圖了,因為整個早上她都在作白日夢,夢的內容不是務楚,而是一盆熱騰騰的洗澡水。

  「劉叔,北鄯有澡盆吧?」她突然問道。

  送嫁的團隊由劉奎負責領導,在她爺爺的部屬之中,就數他比較沉穩冷靜,如果是尹尉跟著來,只怕看到務楚時二話不說,就先一劍殺了他。

  劉奎泛起瞭解的笑容。「我想有吧,這裏不像是個野蠻的地方。」

  「那就好。我到達將軍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洗個澡。」單若孋露齒而笑,幾乎已能感覺到渾身的酸痛隨著熱水緩緩蒸發掉。

  傍晚時分,他們進入距離和圖三十裏的地方,深灰色的雲層使得暮色提早降臨,迫使一行人就地紮營。

  送嫁的隊伍分成兩組,一組先替單若孋搭營帳,另一組則生火準備晚餐。帳篷搭好後,單若孋的隨身侍女紅玉先進去鋪床,她則留在火堆邊,想著終於要和務楚一起生活了。

  那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她戰慄了一下,努力平靜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不敢再想下去。反正事已至此,她只能靜觀其變,再作最後的決定。

  因為疲憊,睡意很快襲來,她的眼皮漸漸合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喧鬧聲驚醒了單若孋,她倏地睜開眼睛。發生什麼事了?他們遭到攻擊嗎?可是……沒有打鬥的聲音,只有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和男人吆喝的聲響。

  一定是務楚。她腦中驀然浮現這個念頭。她該怎麼辦?如果進帳篷去,劉叔一定會派人來叫她;留在這裏,氣勢上又輸了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正面迎戰,和務楚在平等的情況下見面。

  心念一定,單若孋立即站起身,朝聲音來處走去。她走近時,認出來人是務楚的跟班,叫什麼來著……

  「劉將軍,在下齊澤,是二爺派來迎接你們,明天一起進城的。」齊澤恭敬地向劉奎請安。

  哦,沒錯,他是叫齊澤。

  「務將軍怎麼沒來?」劉奎問出單若孋心裏的困惑。

  他自己沒來,僅僅派手下來護送他們進城,這是代表她不重要嗎?單若孋緊繃著臉,漂亮的嘴唇也抿成一直線。

  齊澤有點心虛地解釋道:「劉將軍請見諒,二爺臨時被召到兵部商討前線的戰事,所以分不開身。」真正的原因是務楚居然興奮緊張到不知所措的地步,所以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好好沉澱紛亂的心情。

  「原來如此,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劉奎諒解地道。身為軍人,他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國事總是比家事重要。

  齊澤松了一口氣,看見單若孋在旁,他連忙上前參見,表情有點尷尬。「單小姐,好久不見。」

  自從務楚被刺的事件發生後,他對單若孋就心存畏怯。原因倒不是害怕這只母老虎,而是因為他的多管閒事,惹得務楚和她因誤解而分開,令他深感愧疚與抱歉。

  單若孋淡淡地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轉身走進帳篷。她對齊澤的話存疑,但只有明天見到務楚之後,才能斷定他說的是真是假。

  「那個混蛋,最好是不要騙我,否則我跟他沒完沒了。」她恨恨低語。

  「小姐,出了什麼事?」紅玉被她氣憤的表情嚇了一跳。

  「那個男人再度侮辱我。」單若孋咬牙回道。

  紅玉完全摸不著頭緒。「是誰侮辱你?」

  「還有誰?不就是那個混蛋務楚。」單若孋的脾氣爆發出來。「他居然派手下來接我,顯然認為我不值得他親自出馬。」

  「也許他有事——」

  「不要替一個混蛋找理由。」單若孋咆哮地打斷她。「紅玉,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當然是小姐……」

  「阿孋?」劉奎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告訴劉叔,我累了,想休息,誰也不見。」單若孋命令道,仍氣呼呼地嘟著嘴。

  紅玉無奈地歎口氣,走到外面答話。

  「將軍,小姐休息了。」她停了下,附在劉奎耳邊悄聲道:「我想明天早上,她的氣會消一點。」

  劉奎看了一眼帳門,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我也認為你的看法是對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9:07

第六章

  清晨的天空一片淺灰,當一人單騎出現在官道時,營區裏的人大多已醒來。齊澤向手下點頭示意,隨即上馬賓士過去。

  務楚對著剛奔到身邊的他展開笑容。「早啊,齊澤,昨晚睡得好嗎?」他知道齊澤一直對單若孋感到抱歉,所以被他指派出城迎接送嫁團隊時,可是一臉難色。

  齊澤橫他一眼,完全不為他戲弄的言語所挑動。「我有兩句話得先跟你說。」

  「我在聽。」其實不用他說,務楚也猜得到是什麼事。

  「務楚,拜託你,今天別再吊兒郎當的,正經一點。」齊澤正色道。「單小姐的脾氣可是跟她的美貌不相上下。」

  務楚感興趣地挑眉。「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

  齊澤抓住他的手臂,懊惱地說:「為什麼你就是得不到教訓呢?你別忘了,她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那次你說的話很傷她的自尊,所以她才會氣得拿刀子捅你。」

  「所以呢?」務楚仍是一臉微笑,知道他還有話要說。

  「昨天我見到她時,感覺她對你還是沒什麼好感,再加上你沒有親自出城迎接——」

  「我現在不就趕來了。」務楚截斷他,安撫地拍拍他的手。

  齊澤瞪他一眼。「但不是昨天。」

  「齊澤,你別那麼杞人憂天好不好?」務楚歎口氣,不懂他為什麼比自己還緊張。「她不高興,是因為我沒有在第一時間來看她,等一下我會親自向她道歉,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得意地加上一句:「況且,如果不是發現喜歡上我了,以她的脾氣,怎麼會答應下嫁呢?所以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保證會哄得她心花怒放。」

  齊澤皺起眉頭,只希望他的自信不要踢到鐵板才好。「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可不願意看到你身上再插著一把刀。」

  「放心吧!我哄過的女人不可勝數,區區一個小女孩,保證手到擒來——」他突然頓住話,帳篷附近的騷動,使他的目光再也移下開。

  阿孋……

  自從離開西邠之後,他就不斷回想起她細膩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段、口中醉人的芳香,以及在他身軀底下狂喜的呻吟……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想她,對她著了魔。

  周遭的騷動慢慢平靜下來,齊澤和劉奎選擇沉默的做壁上觀,務楚則是滿臉春風地審視她。

  單若孋似乎毫不在意,一臉淡然地注視著他。務楚定定回應她的視線,距離最後一次見到她,已經有一個月了,她依舊狂野亮麗——不,甚至此以前更耀眼美麗,多了一層不知名的光彩,而她那驕傲挺直的背脊,在在說明了她還是不懂得什麼是溫文柔順。

  她的個性一點都沒有變,跟初見時的那個小丫頭一樣。那天她是如此得意洋洋的作弄卓萱香,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謙遜絕不會是她的美德。

  務楚笑了,因為她眼中挑釁的光芒。他俐落地下馬朝她走去,當他越來越接近,她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

  她今天穿著黑色的騎裝,壓了金銀絲線,裙子的腰身很窄,更凸顯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現在他們只隔數步之遙,她的下顎抬得更高。

  近看她,比他記憶中還要亮麗耀眼,儘管她玫瑰似的唇此刻正微微噘起,屬於她的一切還是如此美麗,但比這一切更為懾人魂魄的是她的眼神。

  是的,現在他可以更清楚地看見她的眸子了。那不是像她身上衣服的黑色,而是像夜空中風暴欲來之前的顏色。

  「阿孋,」務楚溫柔地微笑道。「在我們分隔了這麼久之後,這真是個『溫馨』的歡迎方式。」他出言逗弄,希望能除去她眼中的怒意。

  「真遺憾我沒有用更溫暖的方式來歡迎你,務將軍。」單若孋以冰冷的聲調掩飾心中奇異的激動。「如你所見,天色還很早,擾人清夢的你似乎沒有埋怨的資格吧?」

  昨晚,她輾轉難眠,但今天早上卻覺得神采奕奕,心中充滿熱切的期盼。她知道,自己是在期盼務楚的到來,這種想法令她十分懊惱,更沒想到他會這麼早來,當她心慌意亂地走出帳篷迎接他時,他眼中不容置疑的讚賞使她心頭小鹿亂撞。

  「唉,還是一樣牙尖嘴利。」務楚單手捂住心口,做出被人捅了一刀的樣子。「阿孋,我受傷了,這次是重重地受傷。」

  單若孋差點被他誇張的表情逗笑,她趕緊咬住下唇,勉強以冷漠的語氣回道:「是嗎?我個人倒很希望那是事實。」

  不過她撐不了多久,還是忍不住逸出一串悅耳的笑聲。

  務楚這才籲口氣,真正的放寬心。「現在不生我的氣了吧?」他高興地上前抱起她,也不管旁邊還有一堆人看著。

  單若孋馬上漲紅了臉,這輩子從來下曾這麼尷尬過。「務楚,你幹什麼?放我下來!」這個混蛋,好像他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居然在眾人面前和她如此親密。

  「沒錯,放她下來。」劉奎也緊張地附和道。「該死的,你不可以把她這樣甩來甩去!」

  要不是有那麼多隻眼睛看著,務楚絕對會狠狠吻單若孋一頓,以解多日來的相思之苦。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只好放棄這個遐想,並且制止自己去想她的身體有多柔軟,咬著牙放她下來。

  但有件事他一定要據理力爭。

  「劉將軍,請問您,為什麼我不能抱阿孋?」務楚不理會劉奎的瞪視,大手仍緊摟著單若孋香肩不放。「她是我的妻子,以後我愛怎麼抱她都行。」

  呿,這混帳小子,居然敢頂嘴。劉奎懊惱地瞪他。不過……他好像不知道阿孋懷孕的事,顯然她沒有在信中提到。既然如此,要不要告訴這小子,應該由她來決定,他沒有權利自作主張。

  「反正你小心一點就是了,她一路顛簸勞累,不適合讓你這樣左右搖晃。」劉奎最後只能這麼解釋。

  「好吧,算您老人家說得有理。」其實他覺得單若孋壯得像條牛,根本不可能因此倒下。不過,為了讓婚事順利進行,避免節外生枝,他還是別惹惱這個代表單戟的長輩。「我看,我們先進城吧,將軍府已經準備好熱食,就等著您和阿孋到來呢。」

  劉奎看了單若孋一眼,點頭同意。「也好,經過長途跋涉,阿孋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想到熱騰騰的洗澡水,單若孋也沒有意見。她舉步就要走開,但務楚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我要去牽我的馬——」

  「不需要。」務楚笑著打斷她。「既然你累了,就和我共乘一騎,在路上可以先閉目養神。」

  單若孋顯然被這個提議嚇了一跳。

  「可是……」

  「沒什麼可是,這都是為了你好。」務楚不等她說完,隨即抱著她上了馬,自己坐在她的身後。

  單若孋僵直身軀倚在務楚的胸前。她的心怦怦狂跳,完全忘記要和他保持距離,先觀察一陣子的決定。

  打從見面之後,她就無法忽視務楚的存在。穿著北鄯將領服飾的他,看起來更加挺拔出眾,幾乎蓋過營區所有男子的光彩。

  也因為這個體認,使得她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徒勞無功地想在他們之間隔出距離,以免讓務楚發覺她的異樣,那會讓她羞愧而死。

  務楚看著坐在前頭的單若孋。從出發後,她就一句話也沒說過,坐得直挺挺的,像一座雕像。再這樣下去,待會兒她不全身酸痛才怪。

  「阿孋,」務楚傾身在她耳邊道。「你幹嘛那麼緊張?我又不會現在就把你吃了。」嘴巴雖然這麼說,他意亂情迷的心卻不做此想。

  對他而言,只能抱著她、嗅聞她肌膚散發的香味,真是一種天大的折磨。他好想帶她到沒有人的地方,瘋狂歡愛直到他的欲望滿足為止。

  「該死了!務楚,別那麼靠近我。」單若孋的聲音異樣緊繃,務楚呼出的溫熱氣息引起她一陣戰慄。

  老天,她永遠都記得這個感覺。那饑渴的熱吻,覆蓋在她身上強而有力的身軀,激烈的擁抱、喘息、呻吟……接著就是她所知道最甜蜜、瘋狂的喜悅。

  這一切,都是從這種令人戰慄的炙熱感覺開始。

  突然之間,她感到無助和脆弱,而她的驚惶與顫抖,都被務楚看在眼裏。

  「哦。不過你總要告訴我,為什麼不能接近你呢?」瞭解自己對她的影響力居然這麼大,他頗為得意,說話的同時,一隻大手已環住她的腰,將她摟緊在胸前。

  單若孋立即漲紅了臉。

  「放開我!」她徒勞無功的掙扎。「你這個無賴,我還沒有原諒你,這就是理由。我可告訴你,這次我沒那麼笨,會輕易相信你的鬼話,所以你別想趁機占我便宜,知不知道?」

  務楚在心裏暗笑,故意裝糊塗地問道:「阿孋,上回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自己很笨?經過這麼久,我都忘了自己做過的事了,你能告訴我嗎?」

  單若孋簡直不敢相信,轉頭怒瞪著他。「你這個——」

  「混蛋。」務楚微笑地介面,溫柔地看著她說:「阿孋,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道歉就是了。不過我要說清楚,那次的話真的是無心的,都是為了應付齊澤的盤問,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們的事情嘛。」

  單若孋一臉不悅,眼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顯然還無法咽下這口氣。務楚只好摟住她,低聲下氣地撒嬌。

  「阿孋,我沒騙你,齊澤真的很煩人,如果不給他一個能接受的理由,遲早他會摸索出原因,到時你會很尷尬吧?」說著,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回府後得讓那些知情的人緊緊閉上嘴巴,以免單若孋尷尬。

  單若孋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如果……他的出發點是為了顧及她的顏面,她會原諒他嗎?

  她低下頭,喃喃說道:「你……你傷了我。」

  務楚抱著她的力道緊了些,她聲音中的痛苦令他懊悔不已。

  「我知道。那一刀,你已經狠狠地教訓我了,看在我差點死掉的份上,求你消消氣吧。」

  單若孋有點心動,畢竟務楚是以哀兵姿態請求,而不是專制地下令,這點著實令她意外。

  「我不知道……」她抬起頭,困惑地答道。「我還需要一點時間,看看你以後的表現再說。」

  說到這裏,她記起了有一件事情得告訴他,但她應該現在說嗎?

  不!還是再等等吧,如果有什麼萬一,她也好有條退路,不會因孩子而被綁在這裏。

  務楚沒發覺她的異狀,重逢後的喜悅讓他有如置身雲端,他湊上前貼著她嫩滑的臉蛋。「你放心,我保證會讓你每天都過得『幸福快樂』。」他的聲音低沉磁性,一語雙關。

  他的暗示太明顯了。一抹紅霞湧上單若孋的臉頰,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身體迅速的熱了起來,熱得頭都昏了。

  「你別抱得那麼緊,我、我可不是來這裏讓你毛手毛腳的。」單若孋試著掙脫他,這男人碰觸她的方式充滿誘惑,她必須遠離他的挑逗。

  務楚拒絕放手,她已經害他等得夠久了,甚至還偷走他的靈魂,他終於等到了今天,即使地獄來的惡魔都阻止不了他。

  他故意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吹氣。「我想你是在告訴我,成親之前,你是不會讓我碰的,對不對?」

  「沒錯,你想都別想。」她的聲音雖然微微顫抖,卻很堅定。她要堅持立場,絕對不讓他動搖。「婚後也是一樣,除非我願意,否則不准你碰我。」

  務楚仰頭大笑,騰出一手輕觸她的臉頰,讓她清楚他的決定也不會更改。

  單若孋像觸電似的躲開,氣呼呼地瞪視他。「你聾了嗎?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務楚望進她閃著挑釁的美眸,回以深不可測的笑容。「好吧,我接受你下的戰帖,看看我們兩人誰的『意志力』比較強。」

  什麼?這個混蛋,果然死性不改,對她重視的事情完全不看在眼裏,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單若孋揚聲反駁:「這才不是競賽,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說話……」

  務楚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在騎馬奔往城裏的路途上,他自負的笑聲響徹雲霄。

  ※※※

  一進將軍府,單若孋驚訝地發現,她的抵達造成了大騷動,府裏的婢僕都擠過來,想要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

  她不懂,自己做了什麼事,讓這些人如此好奇?

  算了,自從去過貳城之後,她已經習慣被人評頭論足了。她暗暗嘀咕,試著要自行下馬,但務楚把住她的腰不放。他先下了馬,再伸出手給她。

  「我可以自己下來。」單若孋抗議道,清楚他是在利用每個機會占她便宜。

  務楚綻開笑容,展露無可抗抵的魅力。「阿孋,投降吧,我們談和好不好?」

  單若孋瞪著他,搖搖頭,眼裏閃著固執的光芒。「你想要談和,那就先由你本身做起,別老是藉故接近我。」說著,她用力揮開他的手。「就像這種騷擾,我已經忍受太久了。」

  唉,還是一樣固執。務楚伸出手,不理會她的掙扎,穩穩地抱起她,讓她柔軟的身軀貼著他下滑。他刻意不讓她的腳跟觸及地面,迫使她只好不情願地將手搭在他肩上。

  「我沒有騷擾你。」他笑著反駁,猶豫了一下,又加上一句威脅:「但你最好不要再掙扎,否則『騷擾』就會正式開始。」

  單若孋才想開口爭辯,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打斷她。

  「務楚!」

  聽見務桓的叫喚,務楚只好放她落地。單若孋趁機想掙脫,但務楚抓住她的肩膀,硬是將她箍在自己身旁。

  務桓走到他們身前,皺起眉頭輪流看著兩人,然後才把務楚強拉到一邊說話。「喂,你到底怎麼搞的?我遠遠就看到你迫不及待想帶她回房,難道她熱情到讓你忘了,有那麼多人正看著你們?」

  務楚朝他笑了笑,走回單若孋身邊,撩起她一緇發絲溫柔地搓揉。「我沒忘。只是久別重逢,再加上好事將近,我相信沒有人會怪罪我的急切。」

  單若孋雖然不知道他們兄弟倆在談什麼,但從務楚的神情和動作看來,准不會是什麼好事。她忿忿地瞪他一眼,才把注意力轉到務桓身上。

  「你就是務大將軍吧?」她看著眼前威武的男人。「我時常聽爺爺和姊夫提起你的英勇事蹟,很榮幸能夠認識你。」

  單若孋自然流露的坦率、真誠和精力充沛的模樣,令務桓驚訝又充滿好感,這跟他想像中言語粗鄙、行為蠻橫的野丫頭可是差之千裡,不知道務楚那小子是否明白,他得到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珍寶。

  「謝謝你的讚美,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務桓真心地說道。

  單若孋露出燦爛的笑容,從務桓的眼神看得出來,他不認為她怪異,也沒有輕視她。有這種不同於凡夫俗子的視野,難怪他會是國家的棟樑。不像某個人,初見到她時,只會以取笑她、戲弄她為樂。

  務楚可不喜歡他看到的,單若孋從來沒有這樣對他笑過。「大哥,怎麼不見大嫂的人影呢?」他忍住氣惱問道,額上的青筋微微跳動。

  務桓答道:「務璿那小子剛好醒來哭鬧著,倩兒正在安撫他,等一下就會過來,我們先到大廳去等她吧。」

  提起心愛的侄兒,務楚心裏的煩悶頓時煙沽雲散。

  「這小子,挺會挑時間的嘛,居然在我的重要日子跟我作對,等會兒看我下打他屁股。」他笑呵呵地,語氣充滿疼愛,跟說出的狠話完全相反。

  單若孋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她邊隨著務家兄弟往大廳移動,邊想著:看務楚那個樣子,將來一定會是個好父親吧?

  想到這裏,她突然記起一件事。「大將軍,我差點忘了,姊姊和姊夫托我帶份禮物,恭賀你們喜獲麟兒。」

  「哦,謝謝王爺和王妃的關心。」務桓顯得很高興,李倩為他生的兒子,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對了,王爺還是一樣忙於國事嗎?」

  想到一年多前,李厘為了把李倩和其他三位公主嫁掉,結果鬧得灰頭土臉、慘澹度日,務桓不禁充滿同情,不過現在更多的是感激。

  單若孋若有深意地笑著點頭。「是啊,他還是一樣家事、國事兩頭燒。不過我相信,他現在應該不敢再做媒了。」

  聽到她一語雙關的話,務楚不由得瞪她一眼,確定她是故意要惹他生氣。這個丫頭,把兩人重逢的喜悅幾乎破壞殆盡。

  另一旁的務桓則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對單若孋的話頗有同感。「我想也是。經過那麼多次教訓,即使再笨的人,也有學乖的時候。」

  務楚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他不喜歡這兩個人無視於他的存在,自顧自的談天說地。但還來不及開口打斷兩人的談話,就看見李倩笑容滿面地站在大廳門口迎接他們。

  她熱情地招呼著單若孋。「你一定就是阿孋了,這段日子,我天天盼著你來呢!」

  她的歡迎好真誠,單若孋不覺兩頰泛紅,同時注意到她的優雅大方。她的容貌姣好,紅唇嬌豔欲滴,肌膚白皙吹彈可破;相形之下,令她自慚形穢。

  她真想死掉算了,難怪務楚會這麼喜歡她。跟李倩相較,她一點也不好看,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笨蛋。

  單若孋心頭一沉,突然覺得很不舒服。這一刻,她清楚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取代李倩在務楚心中的地位。

  李倩熱情地握住她的手,她勉強擠出微笑應對。

  「你跟詩芩長得很像呢。」李倩一邊打量她,一邊欣喜的說道。「我很高興以後有你作伴,這裏的生活簡直快把我悶死了。」

  單若孋有點驚訝,沒想到優雅的她也有直率敢言的一面。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李倩非常溫和友善,她有點羞愧,為自己一開始就對她充滿敵意。

  「公主,你為什麼會覺得悶呢?」在她看來,這裏有一大片可以盡情賓士的草原,比什麼都吸引她,她不覺得自己會有「悶」的時候。

  「唉,這都要怪李厘幫我挑了一個木訥又不解風情的男人當丈夫。」李倩歎口氣,無奈地說出心聲。「你就不一樣了,務楚是個溫柔,而且很懂女人的男人,他一定會讓你的生活很愉快。」

  是嗎?單若孋倒不覺得,務桓也是這麼想。

  「倩兒,你怎麼老提這件事?」他頗為不服氣地抗議。「像務楚這種只長了一張嘴巴的男人,有哪裡比我強、比我好?」

  「是啊,我只會哄女人而已,但大嫂就是喜歡我,你能怎麼樣?」務楚這時可得意了,能夠讓他大哥氣得跳腳,就是他最快樂的事。「不過大嫂,我也要提醒你,阿孋可不是高陽王妃,跟男人生活了十幾年,讓她的言行舉止充滿了『野性美』的一面,所以我警告你,可不要因為太接近她而受到影響,我還指望你能幫我把她調教成優雅的淑女呢。」

  「務楚!」李倩叫了一聲,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麼無禮的話。她望向單若孋,只見她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臉色倏地蒼白。

  看到眾人臉上驚訝的表情,務楚有點困惑。「你們幹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我這麼說可是一番好意喔。既然一時之間改不掉她的習慣,讓你們徹底瞭解她沒什麼不好吧?再怎麼說,大家以後得長久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才事先提醒你們,免得你們被阿孋的行為給嚇到啊!」

  他再次侮辱了她。為什麼他要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說這麼過分的話呢?難道他從未替她想過,聽到這些話她會有多難堪嗎?

  上一回,他用甜言蜜語築起她對婚姻的憧憬,然後狠狠地將它撕毀。這一次,他則乾脆在眾人面前踐踏她的自尊。

  單若孋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她費了極大的自製力,才沒有沖出大廳,高喊著她要回家。

  這是個天大的錯誤,第一天就是災難的開端,她要越快離開越好。明天,等到了明天,她會告訴務楚她的新決定。

  「務楚,謝謝你為我『考慮』得這麼周到。不過我應該想得到的,畢竟你無時無刻在擔心著我會丟你的臉,所以先自行招供確實沒什麼不好,而且是聰明的做法。」單若媼硬是將怒火壓在胸中,勉強以自嘲的方式來化解尷尬。

  不過她無法再待在這裏,否則她會像上次那樣,拿把刀子刺向務楚。她轉頭朝李倩啞聲問道:「公主,請問我的房間在哪裡?我想休息一下。」

  李倩瞭解她的感受,安撫地捏捏她的手。「我帶你過去吧。這種一路顛簸的勞累我也經歷過,所以早就教人準備好熱水,讓你好好的放鬆。」

  她拉著單若孋的手轉身就走,決定先離開風暴中心再說。

  務楚佇立在大廳目送她們離去,這時當然已感覺出氣氛有異。果然,單若孋才跨出大廳,務桓嚴厲的數落聲就響起。

  「務楚,你怎麼可以這樣羞辱阿孋?她是我見過最真、最純的女孩,比起你以前交往過的女人,不知要好上幾千萬倍。如果你看不見她這些優點,那你的眼睛一定是瞎了!」

  就算務楚有回答,單若孋也不想聽,她拔腿狂奔,一邊伸手抹去羞辱的淚水,一邊在心中大聲咒駡:務楚,你這個混帳,我恨你……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9:26

第七章

  李倩回到大廳第一件事,就是開口斥責:「務楚,你對她太殘忍了。」

  難怪阿孋會拿刀子捅他,換作是她,起碼也要剁得他屍骨不全才能消氣。

  「殘忍?」務楚驚訝地問:「我對她殘忍?」

  李倩橫他一眼。「難道我應該說你很『溫柔』?」

  「可不是,你對她太殘酷了。」務桓也興致勃勃地加入戰局。這一年多來,他受了一肚子的鳥氣,現在總算可以扳回一城。「倩兒,現在你應該相信我的話了吧,他才不是你想像中那樣完美的男人。」

  務楚簡直不敢置信,竟然有這麼一天,他被大哥罵了,而大嫂非但不幫他,還和大哥同一鼻孔出氣!

  他開始在廳內踱步。「你們沒看過她野蠻的樣子,怎麼可以將我的好意說成殘忍?」

  「她一點都不野,只是比較有個性罷了。」李倩一臉怒氣地反駁。她在西邠時就常聽詩芩提起她這個妹妹,雖然未曾謀面,但她對單若孋可說瞭若指掌。

  「務楚,你沒有給她任何心理準備就當眾說出那樣的話,換成是我,早就二話不說的返回西邠去了。」

  務楚停步看著她。一向高貴動人、看似柔順且脾氣絕佳的李倩,竟然為了一個初見面的女人對他疾言厲色。難道只因為阿孋也是西邠人?

  不,李倩不是那樣是非不分的女人,莫非他真的做錯了?

  李倩仍然一副不放過他的樣子。「你對她的個性一知半解吧?明明什麼都不瞭解,卻硬逼著她配合你的期望犧牲掉自我,這樣做對她公平嗎?」

  「是不公平,但你也得體諒我的心情啊!」務楚眼底開始閃現火花,出言反擊道:「娶一個不符合理想的妻子已經夠嘔了,現在我只要求她學習一般的禮節,讓我不至於在同僚中失了面於,我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下對。」

  李倩恍然大悟,有點傷心地說:「原來你和務桓一樣,是個典型的大男人。我真不明白你們心裏在想什麼,妻子的幸福和快樂,難道比不上你們的面子重要嗎?」

  務楚張開嘴巴想要反駁,但李倩似乎沒打算停止,繼續數落道:「現在這裏是她的家了。一對男女成親後,根據男主外、女主內的說法,這間屋子是屬於阿孋管轄的,而你卻在她的大廳裏,當著我們的面嘲笑她。務楚,這次是你錯了,你應該向她道歉。現在就去,過去和你的新娘談和。」

  「倩兒說得沒錯,你應該為你的行為感到羞愧。」務桓立刻站到李倩身邊,用實際行動表示支持。「而且我要聲明一點,我是個知過必改的大男人,現在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你應該向我這個好榜樣看齊,而不是盡學那些只會破壞夫妻感情的愚蠢舉止。」他嚴厲地說完,轉向李倩時聲調卻無比輕柔。「倩兒,我這樣說對吧?」

  李倩睨他一眼,撇撇嘴。「算你勉強及格。務楚,你準備向阿孋道歉了嗎?」

  務楚驚訝地瞪大眼睛,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對夫妻如此團結。雖然他很想反擊,但得罪李倩無疑是不智之舉,以後他別想有好日子過。

  他又開始踱步。「看來你們已經聯合陣線攻擊我,是吧?」

  李倩點頭同意。「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務楚定定看著他們夫妻倆,歎口氣往外走去。每走一步他就詛咒一次,他痛惡承認自己有錯,可是仔細想想,李倩的話有道理,也許他太自我了,沒有顧慮到單若孋的感覺。

  但他的出發點真的是為她著想,既然醜媳婦要見公婆了,就沒必要為了面子遮遮掩掩的,不是嗎?

  她可別關在房裏哭呀,他實在不怎麼喜歡哄哭泣中的女人。

  務楚再歎一口氣,用手指爬梳頭發,暗道今天真是個倒楣的日子。回府的路上,他還歡天喜地的讚頌,一天以那麼甜蜜的鬥嘴開始,實在太棒了,現在他卻覺得今天背透了。

  阿孋呢?她也在生氣嗎?她是否也認為今天不好過?

  務楚搖搖頭,趁機自我檢討一下。

  也許他平常做什麼事都太得心應手了,遊戲人間也有不少的日子,所以很少去顧及其他人的感覺。直到今天,看見溫柔的李倩大發脾氣,他才有所警惕,或許偶爾也該多體貼別人的想法。

  他站在房間門口,開門進去。

  單若孋已經洗好澡,聽到聲音,她轉過頭來,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訝隨即被憤怒取代,她大膽地向他挑釁。

  這個丫頭,難道不明白他從不拒絕挑戰?他甚至可以立刻抓起她,把她丟到床上熱烈地歡愛,也沒有人會說話。

  這是她為人妻子應盡的義務,他有權利隨時隨地把她抱在懷裏親吻、撫摸,但他見了鬼地在遲疑什麼,為什麼不那麼做?

  因為——務楚提醒自己,那不是上上之策,他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使她臣服。

  「退下。」他對單若孋的貼身侍女說道。

  「將軍……」紅玉有些結巴。「小姐還需要我的服侍。」

  「不用了,剩下的我來就行。」務楚的語氣隱含怒意,然後意味深長地望著紅玉,為她不重視他的命令而惱火。

  紅玉害怕得顫抖,猶豫地看向主子。「但是……」

  單若孋氣惱地握緊拳頭,這個自命不凡的男人,以為她會伯他嗎?「紅玉,沒關係,我還應付得了他。」

  紅玉顫抖地離開後,單若孋沉默地準備迎戰。她注視著他,美眸中風暴洶湧,看來真的很生氣,一點也沒有要原諒他的意思。

  當他們面對面時,務楚對她一副想殺了他的樣子,不由得感到好笑。現在可好,他們又回到初見面時那種劍拔弩張的情形。

  他仔細斟酌,該怎麼說才不會再得罪她。「阿孋,放輕鬆,我是來道歉的。」

  他不經意地瞥了角落一下,那裏還放著盛滿水的澡盆,想到她剛才光溜溜的坐在裏面……他的身體立刻起了變化,興奮得有點顫抖。

  單若孋揚起頭,冷冷地瞪著他。「我知道了,現在請你離開。」

  「我是來道歉的,」務楚向她走去,不在乎她表現得多冷漠。「你不喜歡聽到這句話嗎?」

  「我聽到了。」她平板的回答,注意到他的靠近,頓時神經緊繃,努力凝聚起勇氣,不讓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得像個懦夫。

  「我說我向你道歉,你應該回答:『我原諒你了』才對,而不是輕輕一句話帶過而已。」務楚仍帶著微笑,又向前走了一步,發誓非讓她拋下武裝不可。

  這個混蛋,居然敢對她做出這種要求,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不要臉的男人。

  「你不是真心向我道歉,是別人要你道歉才來的,我幹嘛要原諒你?」她不由得激動地吼道,火冒三丈地怒視他。

  「至少我聽話的過來向你道歉。阿孋,就憑這一點,你多少也該釋出善意吧。」務楚仍是一派優閑地微笑著,而且靠她更近了。

  單若孋警覺地往後退。「那麼也請你聽我的話,馬上離開這裏。」她瞪著他,眼中閃著熾熱的火花。

  「不要!」務楚搖搖頭,堅決地說道。

  單若孋雙眼一眯。「為什麼?」

  這次他的笑容充滿詭譎,看來李倩一定忘了告訴她,這裏是誰的房間。

  「因為……」他充滿興味地看著她。「這裏是我從小睡覺的地方。」

  「什麼?!」單若孋顯得十分震驚,她還以為李倩是為了配合她的個性,才把房間佈置得那麼男性化,原來這裏是他的房間……不行,她得儘快離開。

  「好吧,你不走,那我走。」

  務楚趕忙伸手一攔。「也不行。」

  單若孋驚詫地往旁邊一閃。「務楚,你想幹什麼?」她叫道,四處打量,找尋她的隨身保命符——爺爺送她的劍。

  「你說呢?」務楚輕佻地反問,此刻他距離單若婿只有幾步之遙,足以看到她吞咽口水、胸脯急遽起伏的誘人模樣,這情景讓他更不願放過她了。「阿孋,俗話說久別勝新婚,我已經忍了好久,恐怕等不到夜晚來臨。」

  單若孋倒抽一口氣。在對她做了極盡羞辱的事後,他還想碰她的身體?簡直是作夢!

  「務楚,想不到你會這麼無恥……」她氣到連聲音都顫抖,眼中冒出憤怒的火花,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右手慢慢移向衣櫃邊的角落。

  務楚正為她意亂情迷,他的下腹被強烈的欲望衝擊,所以雖然她的咒駡教他不悅,摸索的舉動也令他很困惑,但他沒有放在心上。然而,當她的手伸出來時,他立刻一動也不敢動。

  單若孋手中的劍直指他的眉心。「我說過,絕對不會讓你碰我的,不信你試試看。」

  務楚簡直不敢相信歷史又重演。「你又對我拔刀相向?」他怒吼。「難道以後我們吵架,你都要用這種方式解決嗎?」

  「沒有以後了。」單若孋果決地說。「我明天就要回西邠,再也不要見到你。」

  「該死了,你當婚姻是兒戲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我算什麼?」務楚咬牙切齒地說,但他隨即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很識相的放低姿態。「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剛才說的話而起?」

  「這一切,是因為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裏,隨意踐踏我的尊嚴!」單若孋大叫,不經意洩漏出心事。說穿了,她會這麼生氣,就是因為太在乎他了。

  務楚眉頭挑起,唇邊綻開笑容。「我從來沒有不把你放在心上。」他溫柔地說。「就是因為看重你,早已把你當作妻子看待,才不希望你家人面前隱瞞本性。說真的,如果硬要你過那種矯揉造作的日子,我想你很快就會抓狂,自己露出馬腳。與其這樣,還不如早點讓大哥他們知道,以後相處起來你也不用那麼彆扭,不是嗎?」

  她固執地搖頭。這個混蛋,不知靠那張嘴哄騙了多少女人,只可惜她再也不會是其中之一。

  「但你還是輕視我,覺得我粗魯野蠻丟你的臉,所以才要我學那些悶死人的禮節……反正你出去就是了,我要一個人清靜。」單若孋揮舞長劍警告道。

  該死,這個丫頭真是冥頑不靈,讓他的耐性都用光了。而且他痛恨她又拿刀劍向著他,那個回憶可一點都不甜美。

  務楚盯著她,拒絕離去。「阿孋,我發誓,今天之後,你永遠不會想再拿劍對著我了。」他的話才落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自己腰間的長劍,格開她的威脅。

  單若孋往後躍開,驚訝於他的靈敏反應。

  「放下你手上的劍,阿孋。」務楚冷冷地命令。

  單若孋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血色褪盡,但她自恃劍技精湛,所以絕不退卻。

  「我從小就跟男人——不,是跟將軍們打鬥,豈會因為你的一聲令下,就繳械投降?」

  「是嗎?那就讓我看看,這十幾年來,你到底學了多少?」說著,務楚朝她逼近一步,長劍用力壓向她。

  這股強大的力道令單若孋顫抖,但她很快地格開他的攻擊。她沒有想到,務楚居然真的打算和她作戰。

  但她才不會伯他,大不了一死,有什麼了不起。

  兩人你來我往,務楚不禁暗暗讚賞。這個丫頭,打得倒是有模有樣,她可以和他打鬥到現在,真是難能可貴。

  不過也只有這樣了,他可不會再手下留情。接下來,他的攻勢一波又一波朝她而去,幾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阿孋,投降吧,你的手開始酸軟無力了。」務楚減緩攻擊,柔聲建議。

  「絕不!」單若孋斷然拒絕,也回敬他一劍強過一劍的攻勢。「我絕對不會向你投降的。」

  明知自己落居下風,她仍一臉的不屈服,務楚不由得對她的勇氣生出敬意。他露出欣賞的笑容,此時門上突然傳來重重的敲擊聲。

  「務楚!」務桓焦急地喊道。「裏面沒事吧?」

  「當然,」務楚回道。「我們好得不得了。阿孋,你說是不是呀?」

  「阿孋,你還好吧?」李倩也心急如焚地叫喊。

  單若孋張口回答時,幾乎錯過務楚攻來的長劍。「我很好,不用擔心。」

  「你們都聽到了,別再打擾我們夫妻鴛鴦戲劍。走開!」務楚轉頭大吼,而後微笑地再轉向她,火力全開,劍下毫不留情,令她只有蹣跚後退的份。

  單若孋奮力擋住他淩厲的一擊,但他卻技巧地反手纏住她的劍,令她不得不脫手。她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心想這下真的玩完了。

  她咬牙切齒,怒目看著他得意的笑著。

  他朝她眨了眨眼,突然長劍一揮,貼著她肌膚邊緣劃過,將她的衣裳自領口直劃開到肚臍。

  「啊——」單若孋驚叫出聲,接著低頭一看,心中閃過無數句咒駡。「務楚,你這個混蛋!」她沖向右側,想取回脫手飛出的劍。

  但務楚的速度比她還快,他將她的劍再度壓向地面。

  「放開劍!」他粗聲命令道。

  單若孋咬著唇,不甘心地鬆手,務楚俯身拾起長劍,把它丟得遠遠的。

  「阿孋,我鄭重警告你,不要再拿劍對著我。」

  「我也鄭重的告訴你,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單若孋看進他眼中,狂亂地回道。

  她恨他,恨他!但老天,她卻感覺體內充滿了生氣,想要繼續戰鬥,沖向他,碰觸他……

  她大口地喘氣,幾乎裸裎的酥胸急遠起伏。然後她再度發出驚呼,因為務楚再次舉起長劍——

  但他只是劃開了她胸前的衣服。單若孋不敢相信的往後退,拉著破碎的衣襟怒目而視。「務楚,你如果碰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她可不是開玩笑,務楚的自以為是和輕蔑的態度,已經教她忍無可忍。即便為了顧及家人的聲譽,她可能暫時無法回去西邠,但她絕對會躲得遠遠的。

  「不,我不會後悔的,現在叫我不要碰你,是不可能的事。」務楚啞著聲音拒絕。「而且,我沒有用『劍』滿足自己的嗜好,所以不准你再拿刀劍對著我,你赤裸的模樣才是我需要、想要的。」他眼裏燃燒著火焰,字字句句意有所指。

  單若孋瞭解他眼中的火焰代表什麼。

  「不,我不要!」她驚慌地喊道,轉身逃走,但他的手還是抓到她被劃破的衣服,緊接著她只感到上身一陣涼意。

  她跑到門口就自動停了下來,務楚在她身後笑嘻嘻地說:「怎麼不跑了?哦,是了,你總不能沒穿衣服跑出去,要不要我幫你更衣呀?」

  「你是故意的,根本是以戲弄我為樂,對不對?」單若孋拚命用破碎的衣服遮掩身體,氣惱萬分地道。

  其實她心裏明白,不管怎樣,她絕對無法離開房間了。務楚從一見面就已經說得很清楚,如果不是現在,也會是晚上或任何一個時候。而且她知道,當他的手碰觸到她時,即使她的憤怒也將變得不堪一擊。

  她絕望地讓男人抱起她,但仍不甘心地握拳捶打他的胸膛。「畜生!」

  務楚皺眉瞪著她。「因為我要我的妻子?」

  「因為你一直把我當白癡在耍,讓我變成一個徹底的傻瓜。」她吼道,憤怒地看著他。沒錯,她真是傻,居然為了給他一個證明的機會,把自己送上門讓他欺負。

  這是什麼鬼道理,上床會讓她成為白癡?

  「阿孋,如果每跟你睡一次,你就會變笨學乖,不再拿刀劍跟我對抗,我想今後我會多加努力的。」務楚邪邪地笑道。

  又一波憤怒掃過單若孋,這男人的腦袋裏就沒有其他事好想嗎?「我真是受夠了,放我下來!」

  她拚命要掙脫,但務楚迅速地制服她,開始吻她。

  「不……不要……」該死的,果然是這樣,只要被他有魔力的碰觸沾上,她就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倒在床上,務楚的身軀牢牢定住她,舌頭強行分開她的唇,深深探入,帶給她液態的火焰。

  單若孋越來越驚慌,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對務楚屈服,她不由得出聲抗議:「務楚……不要這樣……」

  「太遲了。」他喃喃回應,滑下身軀吻住她的雙峰,舌頭繞著她的乳尖轉圈、舔吮,直到她在他身下扭動、呻吟。

  她的裙子被他掀到腰間,褻褲則被他撕得粉碎。他的身軀緊貼著她,手指撫弄著她的大腿,越來越往上移……

  務楚灼熱的目光鎖在她臉上,欣賞當他逗弄那女性的濕潤谷地時,所引發的熾熱欲望。

  單若孋只覺得火焰在她體內熊熊燃燒,一發不可收拾。她抓住務楚的手哀求道:「不要……」

  務楚搖搖頭,堅定地回答:「太遲了,你不應該惹『火』我,否則我再如何饑渴,也會捺著性子等到晚上再說。」

  可惡,明明是他先挑起戰端的,現在卻一古腦兒全都怪在她身上。單若孋張口想抗議,卻突然倒抽一口氣,因為務楚的碰觸更加親昵、深入。

  他深深進入她的柔軟,發掘她最敏感的地方,一一挑逗。

  「務楚……」她狂亂地貼著他蠕動。「饒了我吧……」

  務楚用一個吻封住她的抗議,他的舌頭在她口中翻攪,逐漸加深需索的力道,十分清楚該如何挑逗、喚起她的渴求。

  單若孋開始劇烈顫抖,徹底被他撩起火焚一般的需要。當務楚起身時,她吃了一驚,以為他真的打算放過她。

  但是她的欲望已經高漲到頂點,渴望他的程度比過去任何時刻都更強烈。她的身體背叛了她,渴望被他親吻、愛撫,在他身下感受最原始的歡愉。

  務楚用最快的速度脫下衣服,回到她身邊。他不耐煩地扯著她已經破損不堪的衣服,最後乾脆動手撕裂它。

  男性有力灼熱的身軀覆蓋住她,悸動的堅挺抵著她的柔軟,在彈指之間深深地進入她,讓她不由自主地抓緊他肩頭。

  他的唇尋著了她的,在親吻的同時,烙鐵似的堅硬也開始緩緩移動。

  老天……在她裏面的感覺太好了。務楚整個人熱得快焚燒起來,平時訓練有素的自製力在這一刻幾乎完全崩潰,他抬起頭,氣息粗重地喘著,然後再度俯身吻住她的乳峰,用力吸吮。

  他的律動變得更有力、更快速,隨著來回不斷的衝刺,取悅她也滿足自己的欲望。

  單若孋的臉龐嫣紅發亮,嬌吟著把手指深深掐進他的肩膀,很顯然的,她的高潮即將來臨。

  在一個猛烈的衝刺後,她終於高聲喊出他的名字,得到滿足的釋放,務楚也在隨後沖至快感的頂峰。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滿足。

  一個多時辰後,單若孋筋疲力竭、挫敗地躺著,懊惱自己竟然輕易的將身心交付給他。

  她怎能如此軟弱呢?

  好吧,或許她今天是投降了,但明天終會到來。她疲累地閉上眼睛,卻赫然發現,務楚沒打算讓她休息太久。

  他的唇開始在她背上遊移,從肩膀向下一直吻到她的臀部,他的手以同樣緩慢、性感、催眠似的旋律來到她胸前,捧起她的雙峰慢慢揉搓。

  務楚將她翻過身來面對自己,單若孋張開眼睛,不滿地瞪視他。四目相接半晌後,務楚笑了,看來不管他用什麼方式誘惑她,她都無法氣消哩。

  這個混蛋真是可惡到家了,簡直無視於她沉默的抗議。「我奔波了那麼多天,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了,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睡個好覺嗎?」她埋怨的同時,忽然聽到自己的胃咕嚕嚕叫著。

  真是天助她也。

  「我餓了。」她對著務楚說道,決心隱藏那漸漸填滿身軀的喜悅快感,以及攫住她四肢百骸的興奮情緒。

  「我比你更餓。」務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熱情地親吻她。

  她的肌膚再度承受他的愛撫,她的唇被他炙熱、饑渴的吻著,親密的火焰堅定地貼著她燃燒,無視於從她唇間逸出的軟弱抗議。

  在她爆炸的瞬間,務楚抬起頭。

  「阿孋,這只是點心,慢慢享用吧。」他低喃,然後堅定地將重量移至她雙腿間,黑色的眸子裏寫著需索。

  她潮濕、溫暖的女性部位很快就容納了他。單若孋告訴自己沒關係,即使現在她將靈魂賣給了惡魔,但明天她會得到她要的——返國或消失。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19:58

第八章

  白天很快到來,隨著它一起來臨的,是單若孋想要的一切改變。

  她穿上騎裝,走出房間去找劉奎。途中,一陣男女交談的聲音讓她閃身到樹後,豎起耳朵聆聽。

  「務楚,看你春風滿面,想必跟阿孋的問題解決了吧?」李倩促狹道,昨天他進房後直到晌午才出來,想也知道在幹什麼。

  務楚苦笑。「大嫂,別挖苦我了,你沒看我一臉憔悴的樣子嗎?」他不否認,白天他是很快樂的,但到了晚上,無論他怎麼哄騙,單若孋就是不讓他進房間,害他只能在書房度過冰冷的一夜。

  李倩輕笑,故意調侃道:「會嗎?我看還好啊,臉色比以前還要紅潤,不那麼死氣沉沉了。」

  「才不好呢。就拿現在來說吧,一想到為了預防阿孋在婚禮當天出醜,我除了應付賀喜的賓客之外,還要分神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真是要命。」務楚以埋怨的語氣道。「唉,我也不騙大嫂你,想到往後的日子,就讓我頭皮發麻、全身無力哩。」

  「你怎麼還說這樣的話,昨天的教訓還不夠嗎?」李倩責怪道。「當初作下決定時,你就應該準備好接受阿孋的一切,怎麼到了現在還是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呢?」

  務楚歎口氣道:「所謂知易行難,我也是到今天才有所體悟。大嫂,說真的,我有時還真懷念以前在溫柔鄉的日子。」至少那時沒有這麼多的煩惱。

  「務楚,你在胡說什麼?難道你成親後還想在外面風流嗎?」李倩惱怒的聲音響起時,單若孋已經聽不下去,快步離去。

  「大嫂,別這麼認真好不好?我只不過是發發卒騷而已,又不會當真這麼做。說實在的,阿孋除了性子比較野之外,其他地方是很讓人滿意的,有時我甚至懷疑自己真的喜歡上她了呢。」否則要怎麼解釋那種對她永遠無法饜足的欲望呢?

  他很瞭解自己,知道這不可能是因為嘗鮮的關係。回到北鄯之後,他多的是機會可以風流,但無論身體燃燒得多麼熾熱,他都無意找其他女人紆解。看來,他的心或許還在和遺憾掙扎,身體卻早已作出誠實的反應了。

  單若孋沒有聽到務楚最後的回答,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裏,連原本要找劉奎商量返國的事都拋諸腦後。她隨便找了個僕人問清方向,毫不遲疑地走到馬廄,自行為愛駒上鞍,躍上馬背。

  將軍府大門正好開著,所以她很順利地疾馳而出。門口的幾名護衛在一陣錯愕後,很快的反應過來,立即派人回報務楚,並且跳上馬緊追而去。

  這時的務楚,正在對李倩剖析自己曖昧不明的感情,他還不知道,一個比沒有娶到溫柔嬌妻這件事更大的遺憾,差點就降落在他身上。

  ※※※

  單若孋壓低身體,一逕催促馬兒快跑。出了城門她就發現後面有護衛跟來,但她不會讓他們趕上的。

  就這樣策馬疾馳了幾十裏,越過小丘,又過河下了山谷,再爬上一座小山,當她再回頭查看時,已不見他們的蹤影。

  她知道自己的迂回戰術成功擺脫了他們,才把速度減緩下來,任愛駒信步而行。

  單若孋環顧四周,發覺自己正置身於一處山頭,下方的廣闊草地中放養了許多馬兒,看來應該是個私人牧場。

  沿著小徑,她慢慢地往山下騎去。這兒十分靜謐,不一會兒就聽見流水淙淙,穿過綠葉照射而下的陽光,讓路旁的植物泛起縷縷金光。

  前面的銀光閃閃一定是水光,因為這會兒流水聲益發清楚,聽來有點像是金屬交鳴的聲音。

  她陡然一震,倏地勒緊韁繩,讓馬兒停下腳步。在這裏流水淙淙不足為奇,但那馬刺和馬具叮噹……

  警覺地,她想掉轉馬頭,但還沒來得及,樹林後突然冒出幾名騎士,一下子就把她包圍起來。

  「小姐,你是誰?」騎在前頭的中年漢子問道。他肩寬胸闊,一臉大鬍子,但眼神看來很溫和,不像是壞人。「這裏是私人的地方,如果想遊山玩水,前面那座小丘比較適合。」

  單若孋也感受到他的善意,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到這個國家,因為路不熟,才會走到這裏來。」

  「原來是這樣啊!」大鬍子瞭解的點點頭。「你是跟家人走散了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單若孋連忙搖手拒絕。「不用了,我沿著來時的路,自己回去就行了。」開玩笑,她好不容易才脫離務楚的魔掌,這時回去豈下前功盡棄。

  不過,是下是剛才受到太大的驚嚇了,她突然覺得肚子怪怪的……

  「是嗎?如果你堅持這樣,我尊重你的決定。」大鬍子懷疑地看她一眼,識趣地不追問。

  但他也注意到了,這個可能是逃家的頑皮小姑娘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好像有點不對勁,他忍不住建議道:「小姑娘,回去要趁早,否則很容易在樹林中迷路喔。」

  「是的,我知道了。」單若孋忍著痛說道。「大叔,謝謝你沒怪我闖入你的地方,我這就回去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已相當虛弱。

  一陣痛楚再次襲過她的下腹,大鬍子在她摔到地上之前及時抱住她。「姑娘,你怎麼了?」

  「大叔,我的肚子好痛……」單若孋呻吟道。「孩子……請你救救我的孩子……」這是她在失去意識前唯一記得的話。

  ※※※

  等到單若孋恢復知覺、張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醒了,她醒了!」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婦人。

  當她終於想起自己昏倒的原因,頓時又蒼白了臉。她的孩子……還在嗎?

  她痛苦的吞了吞口水,撫著腹部流下淚來。「孩子……」

  「暫時沒事。」婦人安撫道。「不過在危險還沒有過去之前,不能掉以輕心。你這幾天乖乖躺著,等穩定了才可以下床,而且不能再騎馬了,知道嗎?」

  單若孋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麼高興過,她啜泣著乖乖點頭。「我一定聽話,大嬸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再也不會任性妄為,忽視孩子的生命了。」

  她真的沒想到,當初造成那麼多困擾的羈絆,在發覺即將失去的那一刻,竟會讓她痛不欲生。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婦人問道。

  單若孋遲疑了一下,選擇坦白。「單若孋,不過我喜歡人家叫我阿孋。」她無法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說謊。「大嬸怎麼稱呼?」

  「叫我蓮嬸吧。」婦人坐在床沿親切地說。「這裏是房家牧場,救你回來的是我丈夫,也是牧場的主人。」

  單若孋隨即想到在那片草地上放養的馬兒。「我看到的那些馬,都是牧場放養的嗎?」

  「是啊。」蓮嬸一邊答道,一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阿孋,發生這種事情,要不要我們派人通知你的家人?」

  單若孋臉色一僵。「不,不需要。我……」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總不能說她是逃婚吧?

  蓮嬸看地面露難色,心裏多少有個底了。她也注意到,單若孋身上的衣物質料精緻,還有她騎乘的那匹上好駿馬,在在都說明了,他們夫婦救的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不管怎樣,還是先把她的身子調養好,其餘的等過些日子再問吧。

  「阿孋,不用勉強,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好了。」

  單若孋感激的握緊她的手。「蓮嬸,謝謝您。」

  她真的很感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居然讓她碰上這麼好的人家,可見得老天爺還是眷顧她的。

  ※※※

  「你這個王八蛋!」

  劉奎一拳擊中務楚的下顎,使他砰地跌在書房的地板上。

  務楚懊惱地跳起來,擺出應戰的姿勢,他只願意讓這老將軍一拳。

  「我什麼也不知道,你怪罪到我身上也沒有用。」說真的,他此劉奎還要生氣,新娘子無緣無故跑了,全和圖現在誰不把他當笑話看?

  「混蛋,還說你沒有錯,都是你昨天又侮辱了她才會這樣的。」劉奎怒吼著準備撲向他,卻被務桓從後面攔住。

  「劉將軍請息怒。」務桓安撫道。「我這個弟弟確實是笨蛋,但是宰了他也不能讓阿孋回來,請您稍安勿躁,讓我先瞭解情況再說,好嗎?」

  劉奎深吸了幾口氣,設法平靜心情,然後才點點頭。「好,我倒要聽聽這個混蛋怎麼說!」

  務桓轉向務楚,橫了他一眼。「務楚,你昨天除了說那些話之外,又跟阿孋發生什麼衝突?」

  「只是夫妻之間的打情罵俏而已,什麼事也沒發生呀。」務楚頗覺冤枉的回道。「況且,我也跟她道過歉了,她實在沒有理由再為那件事生氣。」

  「打情罵俏?」劉奎聞言,頓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混蛋,你是不是又把阿孋——」

  務楚不悅地截斷他。「奇怪了,劉將軍,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兩情相悅之下,男歡女愛是正常的事,這有什麼不對嗎?更何況,我們本來就已經是夫妻,阿孋才不會因為這件事跑掉,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才怪。」劉奎恨恨地道。「阿孋根本就不喜歡你。」

  務楚這次真的生氣了,即便他是長輩,也是單戟和李厘的代表,但並不表示他可以代替單若孋發言。

  「劉將軍,阿孋人都到了北鄯,若不是因為喜歡我,她幹嘛答應和我成親?」務楚下客氣地提醒他。

  「那是因為——」劉奎火大之下,差點說出真正的原因,但他及時停住。「算了,你的罪過自有老天爺懲罰。我現在要去追阿孋,然後直接回西邠,不會回來了。」

  說完,他幾乎是用沖的速度要離開書房。

  務楚立即追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扳過他的身軀質問道:「將軍,你把話說清楚再走。到底我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阿孋要以這種方式逃離我?」

  劉奎怒視他。「你的罪,就是太看不起阿孋了。她或許不是淑女,但她畢竟是個女人,需要被愛和丈夫的尊重。最重要的是,在我們的教養下,她的尊嚴和傲氣跟男人一樣強。所以逼走她的,是你的自以為是和玩世不恭的態度。也怪我們太天真了,居然會把她交給你,她真正需要的不是你這種人,而是一個瞭解她,可以讓她表現自己,不會因她的行為而歧視她的男人。小子,我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這次你失去的恐怕不只是阿孋,也許還會有讓你悔不當初的天大遺憾在等著你!」

  劉奎的話,讓務楚慌張起來,也許他對單若孋是苛求了一點。「將軍,我承認自己過分了點,您老也罵夠了,所以現在能不能別再吊我胃口,直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感到驚慌、不知所措了?」劉奎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冰冷地道。「那麼想想阿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沒有丈夫的支持只有侮辱時,她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說完,他不再理會務楚,快速奪門而出。

  務楚知道再逼他也沒用,只能咒駡著看他離開。「可惡!等著看好了,即便沒有你的幫忙,我也會找到答案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15 00:20:14

第九章

  三個月後

  單若孋的身子調養好之後,就在房家牧場住了下來。一方面是因為房氏夫婦不放心她孤身上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喜歡馬,所以在還未決定下一步路該怎麼走之前,她暫時留在牧場。

  這天她發現自己奇異地感到煩躁,決定出去走走。牧場附近有條小溪,是散心的好地方。

  她走到溪旁時,臉頰有點熱,當她埋進冰冷的溪水浸濕臉龐時,突然明白自己煩躁不安的原因。

  「是為了務楚。」她到北鄯時,原想藉由和他談條件先取得安全距離。或許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經太在乎他,即將危險地淪落於他的宰製下……

  「沒錯,我渴望他。」即使他深深傷了她,讓她失去家人和一切,她還是……

  她坐直身子,雙臂抱胸,在心裏發誓她沒有愛上他;只有傻瓜才會愚蠢得愛上他這種男人。

  然而昨夜她恨了,恨這些日子以來的冰冷。但她能怎麼做?她絕不能交出她的靈魂或她的心給一個輕視她的男人,否則日子會變得無法忍受……

  務楚呢?三個月不見,他有想到她嗎?

  他該死的想念她。日日夜夜,想她想得心都痛了。在那些漫長空虛的夜裏,他翻身搜尋她應該在的地方,可是觸摸到的只有冰冷。

  生平第一次,務楚真正感到恐慌。他,務楚,一個浪蕩子,在情場無往不利的勝利者,竟然不懂得愛,讓它從手中溜走。

  務楚無法相信自己如此愚蠢,他等了這麼久的時間才又得到她,居然就這樣讓她跑掉了。

  他站起來在臥室裏踱步。該死,他明明希望與她共度一生,卻因那份愚蠢的「執著」遲疑躊躇,直到機會盡失。他得想辦法找她回來,但她連西邠的家都捨得丟下,他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找到她呢?

  思考了一夜,務楚仍是無計可施,一臉陰沉的前往酒樓。今天是各地戰馬供應商在京城集會的大日子,他奉務桓的命令代表兵部出席。

  「真是太可惡了,我現在哪有心情吃喝玩樂,這不是明擺著要整我嗎?」正當他恨恨咒駡,準備進入酒樓時,突然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一群人。

  「來人,把那群人給我拿下。」務楚大吼,他認出帶頭那個大鬍子所騎的馬正是單若孋的愛駒。

  房升等人還來不及伸手摸武器,就有一、二十把刀劍指著他們的胸口。

  「大人,請問我們犯了什麼罪?」房升望往務楚,困惑地問。

  務楚死瞪著眼前滿臉鬍子的大漢,不禁想到那個人肉販子——屠夫。老天,可別讓阿孋再碰上那種事,否則他會親自殺了這個男人!

  「綁票罪。」他叫道,指向單若孋的馬。「這匹馬,你從哪裡得到的?」

  「綁票?」房升驚愕地重複。「大人,我想你可能誤會了,這匹馬是我家客人所有,絕不是搶來的。」

  「客人?」他的話暫時撫慰了務楚的不安。「喂,大鬍子,你給我說說看,這位客人叫什麼名字、有何特徵?我可警告你,不准有任何謊話,要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否則我會親手拆了你家。」

  房升有點明白了,這個明明心焦如焚卻強做鎮定的男人,可能就是阿孋一直不肯透露的家人。「她叫阿孋,是個孕婦,我在三個月前將她從山上救回家。」

  「什麼?!」務楚仿若被雷電擊中般,整個人呆愣住了。「她……懷孕了?」

  現在他終於明白,劉奎話裏的含意了。

  「是啊。」房升一邊看他的反應,一邊繼續說:「可是這三個月來,我們夫妻倆怎麼問都問不出她丈夫的名字。不過,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我們猜想她可能是被拋棄了。」

  務楚毫無預警地一拳擊中房升下巴,差點使他跌落在地。

  「我沒有拋棄她!」他憤怒的吼道。「是她自己跑掉的。」

  房升摸摸下巴,雖然痛卻不以為意。「阿孋是大人的妻子?」

  「沒錯。」得到她的消息,務楚又喜又氣。「等我見到她,我要好好教訓她一頓,居然帶著我的孩子跑走。」

  房升瞭解地輕輕一笑。「她很頑固吧?」這點他可領教過了,整整三個月,他用盡方法,就是無法從她口中問出她的身世。

  還有一點,他要提醒這個已經失去冷靜的丈夫。

  「大人,我不知道你們夫妻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依我看,阿孋她好像沒有回家的打算哦。」

  務楚皺起眉頭,不想讓這個大鬍子得知他的婚姻問題。「我要宰了她。」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忿忿地宣洩此時的心情。

  等怒火平靜下來,他命令道:「齊澤,你代表我出席吧,我隨他回家去接阿孋。還有,順便派人通知大哥和大嫂這件事。」

  齊澤點頭,提醒他道:「務楚,這次可別再吊兒郎當誤了大事,否則那些老將軍可能會重披戰袍,親自把你剁成肉醬。」

  「去你的!」務楚罵道,真要是那樣,用不著那批老人家出馬,大哥就會先宰了他。「我走了,其他的事,你自個兒看著辦。」

  在務楚的催促下,房升指派一人為代表出席宴會後,就急急帶著他往南門而去。

  ※※※

  單若孋正在馬廄拿著乾草餵養馬兒,一陣吆喝聲和馬蹄聲陡然傳來。

  「咦?大叔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好奇地走到大門口一瞧,不由得駭然驚叫——

  「務楚?!」她望向那個熟悉的挺拔身軀時,他正好也聞聲回頭。

  哦,他好像很生氣。單若孋驚恐地望進他憤怒的眼裏,本能地轉過身逃開。

  務楚一看不得了,急忙追上去。「阿孋,別跑,給我站住。」這個丫頭,懷著孩子還敢跑給他追,真是氣死他了。

  單若孋暗暗嘀咕,抱著一顆球,這哪像是在跑,說她是在競走還差不多。可惡,她為什麼要像個懦夫般逃走,不正面迎戰呢?

  思及此,她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下來,轉身向他。「你來幹什麼?」

  「該死了,你這個驕縱、任性的丫頭。」務楚大吼著走向她。

  其實他也想溫柔地待她,畢竟她現在懷了孩子,不宜動氣,但他的怒火需要「狠狠」發洩一次。

  「別靠近我,大色魔。」單若孋伸手猛揮,氣惱地叫道。

  聽聽他的口氣!這個混蛋還是輕視她,長久的分離並沒有讓他產生一絲一毫的改變。

  這句話使務楚停下腳步。「你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他們的歡愛,在阿孋眼裏是一種被「強迫」的行為?

  他現在終於知道,他以前有多麼自以為是了,原來真如劉奎說的,她不是因為喜歡他而下嫁,只是為了孩子。這個想法引起他一股椎心的刺痛。

  「為什麼?」單若孋不敢置信地反問,憤怒地拉高了聲音。「你從頭到尾要的只是我的身體,這不是色魔是什麼?」她知道他要她,但他的心卻不認同她,這教她如何能接受?

  「不對,我不只要你的身體,還要你的心。」務楚溫柔地反駁。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體會她的感受,他以往輕浮的態度確實很容易讓她產生那種感覺。

  老天!他該如何告訴她,他一直是個傻瓜,寧可相信虛幻的表像,卻忽略了他內心真實的悸動?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緊張,因為必須向心愛的女人剖析自己的心和靈魂而感覺不安,畢竟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驗。

  但他總要踏出這一步。

  「阿孋,我不否認,你是粗魯了點,所以最初見面時,我的確不樂意結這門親事。但這次你一聲不吭地出走後,我靜心想了許多事,其實在你被綁票的時候,明明有一半的機會可以用作假的方式矇騙過關,可是我卻連試都沒有試,直接和你發生親密關係。為什麼呢?我不斷問自己這個問題,然後在某天夜裏,很快地找到了答案。」

  「哦,依你對我的看法,我想我不會喜歡這個答案的。」單若孋假裝不在乎地說,但他溫柔的目光,讓她不由自主地充滿了期待。

  務楚的嘴角輕輕彎出一個深情的曲線。「或許吧,但是我還是要說出我心裏的話。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更因為——我愛你。」

  單若孋驚訝地睜大眼睛,雖然這是她最想聽的話,但……

  「你、你別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沒錯,她不能這麼輕易相信他。

  「我沒有要你馬上相信我,只要給我時間證明。」務楚柔聲懇求,只差沒有跪下來乞求她。

  他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單若孋雙手交握,既期待又怕再受到傷害。「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為什麼現在還要再給你?」

  「因為你也愛我。」務楚肯定地說,慢慢朝她走過去。

  單若孋被他看穿心事,顯得不知所措。「你……你別胡說,有什麼根據?」

  務楚真想將她擁抱入懷,吻去她的疑惑,但他只是定定看著她慌亂的眸子,輕聲細語:「阿孋,雖然你跟男人生活了十幾年,但你終究還是女人,會在乎別人如何看你,尤其是你喜歡的男人。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你會那麼在乎我說的那些話呢?」

  「你……你就那麼有自信,我在乎你說的話,是因為喜歡你?」單若孋有點結巴。由於心虛,她無法承受他灼熱的目光,垂下眼睫。

  「對。」務楚以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伸手握住她的雙臂。「阿孋,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想到自己,忘了你是女人,感情非常纖細,而且容易受傷。」

  怎麼辦?她想相信他。

  「你……真的愛我?」單若孋迎上他的目光,希望得到她一直夢想的承諾。

  她也愛他。不再掙扎,不再欺瞞自己。這個事實橫在她面前,穩固而不可逃避,好似一開始就在那兒,即使他輕佻的行為常氣得她咬牙切齒,但他還是她愛的男人,就是這麼簡單。

  「真的。」務楚肯定的點頭。「當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時,我簡直要發瘋了。阿孋,我從來沒有這麼恐懼過,從來沒有!」

  噢,她相信他的話。喜悅在心中進開,單若孋投進他懷裏,緊緊擁著他。「其實我好想你,好害怕你不會找我,擔心你可能認為我逃走正好。」

  「不,即使上天下地,我也要找到你。」務楚緊摟住她,激動地說。

  單若孋眨著潤濕的眼睛抬起頭,直視他眼眸。「我也要向你道歉,隱瞞你孩子的事;還有,我可能改都改不了的個性。」

  「別這麼說,一切都是我的錯。」務楚真的不怪她這麼做,追根究柢,都是他的錯。「阿孋,我也不需要你改變自己來迎合我,如果你換成其他的樣子,我還真無法想像和適應呢。」多虧劉奎點醒了他,吸引他且讓他情不自禁愛上的,就是她這種直率的個性。

  哦,這真是他最大的改變了。單若孋漾開喜悅的笑。「所以你不再認為我刁蠻粗野了?」

  「嗯。」務楚笑著點點頭。「不過,我要你發誓,永遠都不要再離開我。」他的語氣突然變得非常嚴肅,可見得他有多重視這件事。

  「我發誓。」其實不用發誓,她也不會走了。被務楚緊擁在懷裏,單若孋淹沒在幸福和快樂之中。

  過去的誤解對她而言不再重要,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已在一起,而且相愛。這才是她從西邠千裡迢迢、跋山涉水到這裏所要追尋的答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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