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佟芯 -【特技小廚娘】《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1:09
標題:
佟芯 -【特技小廚娘】《全文完》
佟芯 -
特技小廚娘
人家穿越是當大小姐,她卻穿成一隻豬,老天爺是在玩她吧!
好險白天她能維持人形,憑著一手好廚藝賺飽飽,
不管是石鍋拌飯、辣炒年糕還是韓式炸雞,各式好料都難不倒她,
無怪乎會被挑剔的靖遠侯世子穆淮恩看上,延攬進府中當廚娘,
雖然他總是傲嬌的不稱讚一句好吃,但待她真的很不錯,
大小姐誣陷她偷耳環,是他相信她的清白,給她當靠山,
為了搭救公主,她陷入險境,也是他帶人及時救援,
他的種種呵護讓她小心肝怦怦跳,然而有一事令她煩惱──
先前錯算時間,小豬模樣被他發現,竟陰錯陽差變成他的寵物豬!
沒想到如此一來好處多多,不只可以在他懷裡撒嬌,吃他的豆腐,
她還仗著這模樣偷聽到不為人知的祕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1:53
【
序言
】
寵物是你的好聽眾
有時候訴說是一件很難的事,別看有些人平常說得滔滔不絕,可無論是誰,總有那麼一兩件事,就算是面對感情再好、再親密的摯友或另一半也說不出口,這時候有飼養寵物的人就有福了。
相信養過寵物的飼主都會有個共同經歷——和自己的寵物說話,可能是稱讚牠好乖好可愛,可能是在牠調皮搗蛋時碎念幾句,也可能是因為心情不好,向寵物抱怨、尋求安慰。不管牠們聽不聽得懂,在訴說的同時,我們可以把心底的情緒抒發出來,看牠全心全意地看著自己,向人討摸摸,那些不愉快與感傷也就煙消雲散了。
而佟芯老師的《特技小廚娘》中,男主角靖遠侯世子穆淮恩就養了一隻可愛的小豬當寵物,他會陪牠玩、幫牠洗澡、對牠說話,可說是寵溺至極,但他不知道這隻小豬有個大秘密——牠其實是女主角趙芙齡變身的!
每天晚上都會變成豬,這對一個姑娘來說情何以堪?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趙芙齡過上白天當廚娘,晚上化身可愛小豬的日子。
老實說,我真的覺得趙芙齡變成小豬好處多多,不只可以光明正大地揩穆淮恩的油,還能聽到他的真實心思,例如想吃布丁,卻因顧忌著世子的面子,愛在心裡口難開。
又例如藉此得知他最想吃,卻再也不可能吃到的食物是什麼,如此一來,她白天時就能給他一個大驚喜。
兩人的愛情由此開始發展,穆淮恩發現趙芙齡很懂他,每每都能擊中他的心,讓他愈來愈在乎這個小廚娘,而趙芙齡則是因為發現他許多不同的面貌,了解他的內心而逐漸愛上他。
我們雖然沒辦法遇上寵物變情人這等奇幻又浪漫的事,但寵物可以成為自己的最佳夥伴,碰上大大小小的事,別悶在心裡,跟寵物說說,保證牠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2:17
【楔子】 黃金小豬
夜幕低垂,一股濃郁又刺鼻的血腥味瀰漫在樹林裡,在月光的照耀下,隱隱能看見某一處隱蔽的草地上堆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首,在這些屍首的幾尺之前,有個男人坐在地上靠著樹幹歇息。
那個男人雙眼緊閉,動也不動,徐緩的呼吸透露出他還活著,縱使渾身沾著汙泥和血跡,臉上也被噴了血漬,狼狽不已,卻仍舊掩蓋不了他那俊逸的好相貌。
陡地,男人像是聽到什麼動靜,睜開銳利的雙眸直視前方,右手使力握劍,卻在看清楚「敵人本尊」時愣住了。
那是一頭背上有著淡淡棕黃色條紋的小豬,看起來就像是灑上了金粉一般,地上的屍首顯然是嚇到牠了,讓牠有點裹足不前。
最後,他見牠跳過幾具屍首,朝他的方向奔來,在距離他三尺時停下,直勾勾的盯著他瞧。
男人警惕的看向小豬的後方,這兒血腥味那麼重,引來野獸也不意外,有小豬,就會有母豬的存在。
然而警戒了好一會兒,什麼都沒有出現,這似乎是隻落單的小豬。
男人鬆了口氣,也略略鬆開了手上的長劍。
小豬似是察覺到他沒有敵意,往前走向他,靠得很近,像在嗅什麼,東聞西聞的,然後蹙著眉看他。
蹙著眉?男人詫異了,一頭豬也能像人一樣蹙眉頭,是他的錯覺嗎?
「小豬,如果你能幫我搬來救兵就好了。」
他受到刺客襲擊,雖然刺客都被他解決了,但他也受了傷,和屬下分散了……
小豬認真的盯著他看,接著牠前蹄一蹬,跑走了,很快地不見蹤影。
男人見小豬跑了,自嘲一笑,「果然聽不懂吧,我在幹什麼……」居然拜託一隻豬幫他的忙?真是傻了!
但他確實需要人幫忙,雖說他沒有被刺中要害,不過失血過多也不好,他得想辦法盡快離開這座樹林。
男人一手捂住傷口,一手用劍撐著地,緩緩站起身,同時,前方傳來了高喊聲——
「世子爺,您在哪裡?」
「世子爺……」
男人還沒有出聲回應,就見他的屬下們出現在屍首堆的另一端,而領著他們過來的竟是那頭黃金小豬,這副情景十分奇妙,令他一時懵了。
數十個護衛看著遍地的屍首,可以想像先前的戰況有多激烈,他們馬上越過屍首,朝主子下跪,齊聲道:「世子爺,屬下罪該萬死,保護世子爺不周,讓世子爺受傷了!」
被稱為世子爺的男人,是當今靖遠侯的長孫穆淮恩,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沒事,快起來吧。」說完,他望向遍地的屍首,遺憾道:「應該留個活口的……快查查這些人身上帶了什麼,好找出主使者的身分。」
「是。」為首的屬下應和了聲,馬上指揮其他人搜身。
見穆淮恩步伐不穩,他忙向前攙扶,「世子爺,此地不宜久留,您的傷……」他見主子胸前染紅的衣料,擔憂道:「得盡快回府醫治才行。」
「帶幾個人跟我回去,其他人留在這裡仔細的搜。」穆淮恩並沒有拒絕攙扶,在下達命令後,跨出步伐欲離開這座林子。
這時,那隻黃金小豬跑來他的腳邊,牠似乎一臉邀功的看著他,像在對著他說「你瞧,我幫你找來救兵了」。
穆淮恩低頭望著牠,微微勾起唇角,「差點忘了你了。」
屬下順著穆淮恩的目光看去,落在黃金小豬身上,嘖嘖稱奇道:「世子爺,這頭豬真的很有靈性,我們在前面的林子裡找您,這豬一看到我們就朝我們嚄嚄叫,一副要我們跟著牠走的樣子,還頻頻回頭看我們有沒有追上……」
「是我拜託牠找你們來的。」
「欸?」屬下一臉驚奇,原來世子爺這麼厲害,懂得跟豬說話,拜託豬幫忙?
穆淮恩想起他應該給謝禮的,他自身上取出沒吃完的飯糰。因為今天太早出門,他吩咐廚房做飯糰當早飯,讓他方便帶出門。
「這是答謝你的,吃吧。」他打開了荷葉包,將吃剩的飯糰放在地上要給小豬吃,那飯糰包著肉,還用蝦米炒過,很香的。
小豬向前嗅了嗅,穆淮恩以為牠會吃掉,牠卻對飯糰發出尖銳的嚎叫聲,生氣的蹬著前蹄,像是抓狂了。
屬下嚇到了,「這頭豬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是發瘋了嗎?世子爺,您可要當心點。」
穆淮恩專注的看著那飯糰,頓時想起一件怪事。
今天刺客來襲時,他要運功,卻感到格外吃力,腦子裡好似有不明的聲音在吵鬧,讓他難以集中注意力,無法正常發揮內力,這可是他從沒遇過的事,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會費那麼大的勁才殺掉這些人……會是這飯糰被下了毒嗎?
當他這麼想時,愕然發現小豬不見了,四處都看不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2:40
【第一章】 店鋪被砸沒退路
德景鎮位於京城外,雖然只是個小鎮,但往返京城和鄰縣的商人們都會經過,因此鎮上開了許多好吃的小館子。
最近這裡又開了一家新的店鋪,連館子都稱不上,只是間小吃店,才開三個月就生意興隆,每天客人都大排長龍,讓附近的店家無不眼紅。
這家小吃店生意會大好不是沒有原因,賣的石鍋拌飯、海鮮豆腐湯、泡菜烤肉麵和辣炒年糕、韓式炸雞等菜色,都是別家館子沒有的獨門菜,那特殊的辣醬烹調出的美味,讓人們一試成主顧,一傳十,十傳百,生意就這樣紅了。
「我要石鍋拌飯、海鮮豆腐湯、韓式炸雞、海鮮煎餅還有……泡菜!給我特大盤的泡菜。」
「馬上來!」身材微胖,手腳卻很麻利的王大娘很快地記好點菜單,進到廚房來。
廚房裡有三人,其中有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她一邊煮著豆腐湯,一邊炒著豬肉片,俐落得很,她就是這家小吃店的大廚兼老闆趙芙齡。
「芙齡,還忙得過來嗎?」王大娘遞出點菜單一問。
「沒問題的。」趙芙齡將新點菜單放置在一疊點菜單下,依照順序做菜。
廚房內分工明確,湯、飯都是由她負責烹煮,其他像炸雞、海鮮煎餅、小菜等則交由另外兩名助手來做。
趙芙齡很快地炒好豬肉片,放在石鍋拌飯上,最後在上頭打顆蛋,「好了,這是二號桌的,麻煩王大娘了。五號桌新來的客人有點泡菜,就先送泡菜過去吧。」
左方的櫃子上有好幾桶醃好的泡菜,王大娘用碟子盛了泡菜,和石鍋拌飯一起放在托盤上,忍不住道:「加了半熟蛋的石鍋拌飯可是我的最愛啊,辣勁十足實在好吃,我這麼看著都快流口水了。」
趙芙齡拿起帕子抹汗,為求做事方便,她的袖子是綁著的,露出了白皙的手腕和右手上戴的銀鐲,「待會兒用中飯,我幫妳做份特製的石鍋拌飯,就兩倍肉、兩顆蛋好嗎?」
「好極了!」王大娘爽朗大笑,前去送菜。
除了獨家的韓式料理,店內還有隱藏菜單,趙芙齡本身對食補鑽研過,心血來潮就會做個藥膳雞、藥膳排骨之類的,這是只有熟客才知道的限量料理,也是大受歡迎。
趙芙齡看藥膳雞已經煮好了,喚了助手幫忙,「陳老闆的小廝快來拿飯菜了,先把雞湯打包起來吧。」
「可陳老闆並沒有訂這道藥膳雞……」
趙芙齡笑了笑,「昨天我在路上看到陳老闆,發現幾天不見他變瘦了,大概是最近做生意太忙了沒好好吃飯,這雞湯就當是我請他吃的,幫他補補身子。」
「芙齡,有人點了滷豬腳,可我們沒賣豬腳吧?」另一名負責跑堂的大娘進來問道。
「不,有賣,我今天剛好有滷豬腳。」趙芙齡綻開笑容。
喜歡做各式各樣料理的她不會侷限自己只做哪些菜,來到這裡,想吃什麼菜,先問問就對了,搞不好正巧有得吃。
王大娘送完餐後,順道收了其他桌的碗盤回來,看到趙芙齡一人當兩人用,一邊煮湯一邊做拌飯,不禁用疼惜的目光看著她。
三個月前,她壓根兒不會想到這個被爹娘嬌寵著的小姑娘,會變得這麼獨當一面,能撐起一家店。
趙芙齡的爹娘原先在鎮上是開飯館的,雖然館子不大,但因為是五十年老店,生意一直很穩定,也算是小有家底的人家,對趙芙齡這個女兒也是呵護有加,從不讓她到飯館幫忙。
然而這種好光景在半年前,趙芙齡的大哥為了替青樓女子贖身,竟偷了地契,把館子和他們住的房子給賣了,沒想到青樓女子贖身後竟跟著情郎跑了,他在追這對狗男女的途中出意外死去。
趙老闆在這雙重打擊下倒下,之後便沒再醒過來,而妻子一下子痛失長子和丈夫,沒多久也病死了,只留下趙芙齡。
當時的趙芙齡被買下房子的新屋主給趕了出去,無家可歸,跳河尋短,剛好被路過的她和丈夫給救了起來。
她和丈夫是飯館的熟客,多少有幾分情誼,本想安排趙芙齡嫁人,要不一個柔弱的女子,沒有父兄依靠要如何過活?
卻不想趙芙齡會說她要為父母守孝,三年內不嫁人,還說她爹有留給她獨門食譜,之後用她娘生前留給她的嫁妝租了這個小店面,賣起口味特殊的料理來。
聽說她以前可是十指不沾春水,被爹娘嬌貴的養著呢,想來她天賦不錯,才能這麼快磨出好手藝,靠著獨家食譜撐起一家店。
趙芙齡心地很好,剛開店,知道她和丈夫日子不好過,馬上聘用他們兩人,說是要報答他們的救命之恩,若是小吃店生意好,他們就一起賺錢;生意若不好,起碼是賣吃的,只要吃得飽,日子就會有希望。
她廚藝那麼好,生意怎麼會不好呢?何況她都把客人當朋友看待,不只是做生意,也會關心客人的身體,成天笑咪咪的廣結善緣,這生意能不興隆嗎?
就是可惜了這麼一個好姑娘要守孝三年,她已經十八歲了,再過三年,不都成了老姑娘了?
王大娘搖了搖頭,看到有客人來了,忙不迭地去招呼。
趙芙齡忙到現在才有空喝口水,她望著這間小小的小吃店,雖然位子不多,卻滿是客人。
她滿足的漾起笑,又回頭做菜。
「這麵裡有蟲子啊!你們是這樣做生意的嗎?叫你們老闆出來!」
冷不防地,店內傳來一道叫罵聲。
趙芙齡當然聽到了,正想去關切時,王大娘跑進廚房,氣呼呼的道:「又是那個婆娘派來的市井流氓找麻煩,昨天嫌飯菜難吃,今天連蟲子都有了,每天都上演一回不累嗎?雖說熟客們都知道內情,但鬧久了也會損害名聲啊!唉,真不知道要怎麼趕他走,要是妳王叔在就好了……」
王叔是王大娘的丈夫,長得高大魁梧,負責進貨,是店裡唯一的男人,平常店裡的麻煩事都是由他處理,偏偏這會兒他剛好不在。
「我去處理好了,總不能讓他一直鬧嚇著客人。」趙芙齡盯著大鏟子,拿了起來,大步跨出廚房。
這架勢是要去……幹架嗎?王大娘看了好害怕,趕緊跟過去,「芙齡,別衝動啊……」
趙芙齡當然是以和為貴,用著服務至上的態度去面對客人,鏟子只是她用來防身的,藏在背後。
「您好,我就是老闆,請問客倌您有什麼問題嗎?」她笑咪咪的朝長相兇惡的流氓問道。
面對趙芙齡這個俏生生的姑娘家,流氓也沒在客氣,拍桌吼道:「這湯麵裡有蟲,髒極了,我看到都吐了,妳要怎麼賠償我!」
趙芙齡瞟了眼漂浮在湯裡的蟲子,不慌不忙,沉穩裡帶著笑容道:「這位客倌,我很確定我們店裡的吃食都很乾淨,不會有蟲的。雖然我不知道這隻蟲是怎麼飛進去的,但既然事情發生了,我就賠你一碗新的吧,這次我會全程盯好,不會讓任何一隻蟲飛進麵裡的。」
「賠一碗麵就好了嗎?你們這家店真是敷衍了事,根本沒誠意!」流氓叫著,站起身,一副要翻桌打人的樣子。
有個客人飛快的擋在趙芙齡前頭,「有話好好說,這是幹什麼?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是要讓人看笑話嗎?」
「混帳,少多管閒事!」大掌一伸,他揪住了客人的衣領。
眼見好心的客人要被打了,店裡的人都發出驚叫聲。
當趙芙齡要拿著鏟子救人時,剛好王叔回來了,一眼認出總是來店裡找麻煩的流氓,馬上衝進店裡救出客人,拳頭重重擊向對方的下巴,將他擊倒在地,「敢來我們店裡打人,不要命了!」
「我想起來了,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他在捉蟲子!」有一桌客人指著地上的人高喊著。
流氓被這麼一揍,頭暈眼花,根本沒力氣狡辯。當所有人責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還能囂張?見苗頭不對,馬上爬起來逃走。
「跑得真快!」
「真是太過分了,故意捉蟲放進麵裡再栽贓人。」
「真應該把人捉起來報官的。」
「趙姑娘別怕,以後他敢再來,我們都會保護妳的。」
客人們一個個罵起流氓,安慰趙芙齡,她笑笑的說沒事,還說要請大家吃泡菜壓壓驚。
趙芙齡廚藝好,又長得秀雅可人,難免會有追求者上門。一個月前,有個有錢員外看上她,有意納她為小妾,她一口拒絕,員外也不強人所難,只每天固定派人來買吃食回去。
她原以為只是來買吃的,沒什麼事了,沒想到這員外的夫人竟跑來,強勢的拿一筆錢給她,要求她離開德景鎮,免得丈夫對她念念不忘。
笑話,自個兒的丈夫不好好看著,居然要她搬走?
她小吃店開得好好的,當然不可能如那夫人所願,在那之後,三天兩頭會有市井流氓來店裡找她麻煩。
報官並沒有用,那個員外夫人在鎮上有個開錢莊的兄長,都會塞錢給官爺,底下還養了一群流氓做事,父親在京城更是當官的,在這德景鎮上耀武揚威,沒人敢去招惹她。
不過趙芙齡不屈服,她就不信這世上沒有王法。
「芙齡,我覺得妳比較需要壓壓驚,今天妳就早點關店,和我一起去逛市集吧,我們去吃好吃的,再去看雜耍,忘記今天不愉快的事。」
一個年約十七歲,長得嬌小可愛的姑娘幫忙送完泡菜後,捉著趙芙齡講悄悄話。
她是王叔和王大娘的獨生女錦秀,在附近的繡坊當繡娘,今明兩天放假,被去載貨的父親順道載來店裡。
趙芙齡蹙了蹙眉,「可是雜耍是酉時後才有的,看完雜耍太晚了。」
錦秀垮了臉,「為什麼每次我約妳晚上逛市集妳都不肯?又不是到多遠的地方,就在前面兩條街上而已。而且我這個月到繡坊上工,好不容易排到兩天休假可以回來,妳還不肯陪我……妳真是不夠朋友!」她生氣的撇過臉去。
趙芙齡有些心虛,只能語氣柔軟的討好道:「錦秀,妳知道的,我白天要做生意,都習慣早睡,一過戌時就會開始打瞌睡,不能太晚回家。」
錦秀轉過臉,一雙眸子閃閃發亮,「那我讓妳趕在戌時前回家總行了吧!」
「真的……可以趕在戌時前嗎?」趙芙齡有點不太安心,畢竟錦秀一向很貪玩,她真怕耽擱了時間。
「真的,我發誓!」錦秀笑得十分誠懇。
* * *
她真不該相信錦秀的!看雜耍看到忘了時間,她要走,錦秀卻耍賴的捉住她不讓她走,害她都快來不及了!
趙芙齡用著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有人在背後要追殺她,一路往自家的方向奔去。
她租的小木屋就在錦秀家隔壁,有一房一廳一廚房,她一個人住起來舒適又好整理。
趙芙齡一衝到家裡,闔上門之際,她整個人消失了,只見她原本穿的衣裳像失去依附般直直往下散落在地。
她人呢?
往下一瞧,散落的衣裳上站著一頭豬,身上有著棕黃色條紋,看起來就是頭可愛的黃金小豬。
趕上了。
黃金小豬一臉放鬆的吁了口氣……牠,就是趙芙齡。
這就是趙芙齡非得在戌時前趕回來的原因,別說她這個穿越者開外掛,小吃店開得有聲有色,她可是有個相當致命的弱點—— 她會在戌時變身為豬。
要是被人撞見,她不是會被當成妖怪燒死,就是被當成烤乳豬吃掉,所以這個祕密絕對不能被發現,就算是再親近的王叔一家人也不能說。
為什麼她會在戌時變成豬呢?趙芙齡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本名叫趙芙琳的她,連自己的死都沒有預想到。
在現代,她和朋友合開複合式餐廳,一舉成功讓她在三十歲前賺進人生的第一桶金,也意外令她成為網路上大紅的美女廚師,前途正一片光明,沒想到她一個人到海邊散心時,竟為救一個孩子被瘋狗浪捲走死了。
死後她穿越到這個叫龍檀國的國家,因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所以除了不捨幾個知己朋友外,她也沒什麼好掛念的。
恰好原主家裡原本就是開館子的,她剛好可以憑著她自身的廚藝來討生活。
王大娘好心要幫她找成親對象,但她實在不想按照媒妁之言嫁人,起碼要找自己喜歡的男人嫁。
說真的,要說她的前世有什麼遺憾,就是她沒能找到喜歡的男人結婚生子。父母過世後她便住在育幼院裡,自然渴望家庭的溫暖,想要擁有自己的家人,只是,她現在有著會變身的體質,還能正常的和男人成親嗎?
只要成親,她的祕密就會跟著曝光,她很懷疑,在這個保守封建的古代,真的有男人能在得知她祕密的情況下真心接納她嗎?會不會上一刻說愛她,下一刻看到她變身,就害怕地將她當成怪物看待,或是殺死她?她真的不敢賭。
趙芙齡的心情很複雜,好不容易人生重來了,她卻無法像個平凡人結婚生子,果然世上是無法事事如意的,現在她只求安穩的過日子,慢慢存錢,像前世一樣開一家大館子,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趙芙齡看著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想動手撿起,抬起手才想起自己現在只有兩隻胖胖的豬腳,沒辦法撿,只好低頭用咬的擺在一塊,唯獨沒有找到她總是戴著右手腕上的銀鐲。
那是她在出事前跟一個攤販買的,她一見就喜歡,這銀鐲也跟著她穿越了,奇怪的是,她發現只要變身為小豬,銀鐲就會消失,直到她恢復成人,銀鐲又會好端端的戴在手腕上。
趙芙齡慶幸著她變成豬的情況只會維持一段時間,在卯時,也就是清晨五點後她就會恢復成人。
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銀鐲會消失又自動出現,而且拔不起來?所以她總會想,她該不會是買到什麼魔法銀鐲,才會讓她擁有變身的能力吧?
趙芙齡想不透,既然不知道原由,也只能好好守著這個祕密不被發現了。
好了,該睡了。好好的睡上一覺,明早自然就會恢復成人了。
趙芙齡望著高高的床,變成豬的她對跳躍並不擅長,試了好幾次才笨拙的跳上床,窩進棉被裡。
希望明天會是平順的一天。趙芙齡心裡閃過這句話後,闔上眼睡著了。
趙芙齡不知道,她那露出棉被外憨憨的豬臉,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 * *
自那天市井流氓被王叔打跑後便沒再上門了,一連平靜了好幾天,趙芙齡自然心情好,不時來個小菜免費大放送。
如今是二月天,天還泛著寒,熱騰騰又帶辣的石鍋拌飯和海鮮豆腐鍋一直都是最多人點的,外帶的也不少,其中不乏大戶人家派下人來買。
只是趙芙齡怎麼都沒想到會有人想聘用她當廚娘,原本她以為是一般的有錢人家,沒想到來頭還不小,竟是靖遠侯府的世子爺。
「趙姑娘,我們世子爺想聘請妳擔任廚娘,月俸是一個月八兩,只要妳做的菜讓世子爺滿意,保證還能再加錢。」近侍得意洋洋的說道,自以為眼前這年輕姑娘會答應,畢竟廚藝能受到世子爺看重,請進侯府裡當廚娘可是天大的恩澤,而且比起開這小小的店面賺得多,職位也稱頭,她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在場的客人們聽到這話都不禁屏息,擔憂著是不是以後再也吃不到那美味的石鍋拌飯、海鮮豆腐湯和辣炒年糕了?這要人怎麼活呀!
趙芙齡除了一開始有些驚詫外,臉色倒很沉著,不露一絲情緒。
終於,她緩緩地開口了,「很抱歉,我無法進侯府當廚娘,我這小吃店的生意挺穩定的,我想繼續開店,請幫我謝謝世子爺。」
此話一出,近侍的下巴都快掉了,萬萬想不到世上會有人拒絕這麼好的差事,他心急的想說服她,「趙姑娘,妳先別急著拒絕。我們世子爺在三個月前打了勝仗回到京城後,大概是太疲憊了,食慾不振,什麼都不愛吃,但自從他吃過妳燒的菜後,變得食慾大好,每天要我趕來德景鎮一趟,外帶妳燒的菜回去,要是妳不來,我可是會被世子爺責罵的,若是妳覺得薪俸太少,可以再談的!
「趙姑娘,想進侯府裡當廚子的人多得很,可他們踏破門檻都進不來,如今世子爺親自選擇了妳,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而且妳只要幫世子爺一個人做菜就好,很輕鬆的,不必像現在那麼累。若差事做得好,往後還可能受到世子爺引薦,有入宮做菜的機會—— 」
看著近侍說得口沫橫飛,活似當廚娘會飛黃騰達,趙芙齡笑笑地打斷他的話,「很抱歉,我現在能有這麼一家店,有這些客人來光顧,就心滿意足了。」
近侍沒想到會被再度拒絕,一時驚呆,都說不出話來了。
「小哥,世子爺若想吃我的菜,你隨時都可以來外帶回去。」趙芙齡客客氣氣的道。
近侍嘆了一口氣,他要是這麼回去,會被世子爺扒一層皮吧?他沒有放棄,繼續說:「趙姑娘,我說的話都是算數的,若妳哪天改變主意,隨時可以上靖遠侯府來,報上我的名字……我叫長榮,只要妳說要找我,門房就會讓妳進來。」
待近侍離開後,客人們都慶幸的嚷嚷道——
「太好了,以後還能吃到趙姑娘做的菜。」
「沒有趙姑娘做的菜,教我們要怎麼活下去!」
趙芙齡受到客人們那麼大的支持,心情很好,她笑吟吟的道:「今天我就請大家吃辣炒年糕吧。」
接著,一陣歡呼。
王大娘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芙齡,這樣直接拒絕好嗎?真的不考慮看看?能被靖遠侯世子看重,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機會,薪俸又高,我們生意再好,一個月有五兩就很不錯了……」
趙芙齡淡淡一笑,「靖遠侯府裡的廚娘再被看重、薪俸再高,也只是個下人,得看主子的臉色工作,沒那麼輕鬆,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自己做主開店,自己就是主子。」
王大娘聽了失笑,「妳說的真是對極了,我活了大把年紀都沒有妳那麼豁達呢!」她拍了拍趙芙齡的肩,道:「又有客人來了,我去招呼。」
趙芙齡準備繼續做菜,她踏進廚房裡,臉上掛著甜笑。
開餐廳是她的心願,前世她辦到了,這一世她也要憑自己的雙手做到。雖然目前她只能開這麼一家小小的店面,但總有一天,她會擴大成一家大館子的,生意好的話,她想到京城開第二家……
「去把你們老闆叫出來!」
冷不防地,一記咆哮貫穿了整間店,在廚房的趙芙齡自然是聽見了,臉色一變。
好不容易平靜幾天,居然又……
她恨恨地咬緊牙,拿著大鏟子踏出廚房,沒料到找上門的不止一個人,有好幾個高頭大馬的市井流氓扛著棍棒而來,臉上滿是不懷好意。
客人們都嚇得離座往後躲,王叔擋在最前頭喝斥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別亂來,我會報官的!」
為首的市井流氓正是上回被王叔揍了一拳後落荒而逃的人,此時他的眼神充滿惡意,一看到趙芙齡來了,揚起惡毒的笑,拉高嗓門大喝道:「兄弟們,砸!」
* * *
趙芙齡一個人從德景鎮搭著牛車來到京城,京城說遠不遠,但也不近,搭車要一個多時辰才到,牛車慢吞吞的,她坐到腰痠背痛。
趙芙齡向車主答謝一聲,跳下牛車,背著包袱走在大街上,看著兩旁林立的酒樓館子與車水馬龍的景象,她心想,真不愧是最繁榮的京城,是德景鎮無法相比的,看得她的眼眨也不眨的,只可惜她現在沒有逛街的心情。
趙芙齡向附近的攤販打聽靖遠侯府怎麼去,聽起來不遠,沒想到她還是走了快兩刻鐘。
當她走到兩腿痠軟時,終於來到一棟偌大的宅第前,看到門房,她馬上報上自己的名字,說要找那名叫長榮的近侍,然後在外頭緊張的等待著。
當初她一口拒絕入侯府當廚娘,如今自個兒跑來,會不會太厚臉皮了?
不,當時那近侍也說只要她改變主意,隨時都可以來,只是她不禁擔心,都隔好幾天了,會不會已經找到人頂替她了?畢竟廚藝好的大有人在。
趙芙齡眸光黯淡,回想起前幾天發生的事,那是她此生遇過最可怕的景象,完全沒有天理可言,那些流氓把她的店給砸了,砸到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都毀了。
她拚命的想阻止卻沒用,王叔更是被打破頭,摔斷了腳,護著她的大娘們也都受了傷,客人們東奔西逃,慘不忍睹。
當然有人機靈的去報官,但報官有何用?官兵來時,鬧事的人都跑了,捉也捉不到。
明明是員外夫人找流氓來鬧事,卻撇清得一乾二淨,彷彿跟她沒有絲毫干係,官爺也不查,擺明同流合汙,真令人恨得牙癢癢的。
而原本租店面給她,對她很照顧的屋主怕惹上麻煩,求她別在這兒做生意了,她也不想勉強,賠了銀子後就去找其他地點了。但她被砸店的事整個德景鎮的人都知道,根本沒有人願意承租給她,深怕成為下一個被砸店的,王叔的醫藥費更成了壓跨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雖然他們一家人都說這不是她的錯,不能怕了那女人,但是王叔的傷勢需要長期休養,龐大的醫藥費光憑錦秀微薄的繡娘月俸根本不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她不想當侯府的下人,要自己做主當主子嗎?
趙芙齡不想屈服於惡勢力,她痛恨暴力,但她更知道不能拖累其他人,她必須衡量現實,現在她得馬上找到工作,有一筆錢入帳是最重要的,因此她才會來到這裡。
不一會兒,長榮跑了出來,看到趙芙齡,臉上無比喜悅,「趙姑娘,終於把妳盼來了!我們世子爺剛好在府裡,快進來吧。」
趙芙齡聽到長榮說的這番話,悄悄鬆了口氣,「那個……我是簽活契吧?」她是因為急需銀子才來當廚娘的,可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這裡當下人。
「放心,當然是活契。」
「還有工作時間,我想—— 」
長榮並沒有很專心地聽她說話,截住她的話道:「趙姑娘,待會兒見到我們世子爺,妳要問好,還要行禮,我先示範一遍給妳看……」
趙芙齡想說的話沒得說出口,只好吞下去,一邊走一邊聽他教導。
靖遠侯府很大,曾經在古裝劇裡看到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如今全都栩栩如生的在她面前,景觀真的只有一個美字可形容。
來到一個院落外,長榮要趙芙齡先在外頭等候,說是要去稟報世子爺一聲。
趙芙齡在等待時多少是不安的,雖說她是受聘而來,但要是雙方條件談不攏,或是世子爺看她不滿意,她可能就沒法得到這工作,難免會緊張。
長榮出來了,招了招手,「趙姑娘,請隨我來吧。」
趙芙齡被領著踏進院落裡,經過一道長廊,來到一座花園。
遠遠地,她看到有個青衣男子坐在亭子裡,桌上有茶具,看起來是在品茶,兩旁還有下人侍候。
那還會是誰?當然是長榮口中的世子爺了,下一任靖遠侯府繼承人穆淮恩。
趙芙齡在來京城前有先做過功課,知道現任的靖遠侯年事已高,長子英年早逝,穆淮恩這個長孫繼承世子之位,頗重皇上重用,除了在三個月前把據說吃生肉、喝血水的野蠻蒙族打得落花流水外,這幾年領兵出征的戰績也很輝煌,被皇上封為振虎將軍,只是她不知道他會那麼年輕,才二十出頭,而且還長得那麼好看。
美男子誰不會多看一眼,趙芙齡在現代時喜歡看韓國團體那些長得賞心悅目的小鮮肉,什麼樣的花美男沒見過,但生得這般清俊絕倫,單單坐在亭子裡的清冷姿態就能自成一幅美好風景,讓她看得驚豔的男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等等,她怎麼覺得這個男人有點面熟……
趙芙齡跟在長榮後頭,踏進亭子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個畫面,教她驚愕地張大了眸子,隨即又低下頭裝無事。
「趙姑娘,還不快向世子爺問安。」長榮領著她停在亭子前,小聲提醒道。
「民女趙芙齡見過世子爺,世子爺萬安。」趙芙齡垂著眸道,行禮的動作雖是臨時抱佛腳學的,倒是做得有模有樣的。
趙芙齡那瞬間露出的驚愕表情已不偏不倚的落入穆淮恩的眼裡,他盯著她的頭頂,緩緩啟唇,清冷的聲嗓揚起,「抬起頭來,說說看妳怎麼在見到本世子時嚇了一跳?妳在哪裡見過本世子?」
趙芙齡沒想到會被發現,愣了愣,心想,這男人長得這麼好看,為人倒不親切,就是典型的高冷型美男。
她很快地整理好紛亂的心,抬起頭對著他犀利的眸光,機靈的應答,「稟世子爺,民女住在德景鎮,哪有機會見到世子爺,只在說書的口中聽過世子爺的戰績與功名,今日見到世子爺的英姿,比說書人形容的還要英姿煥發十倍,民女才會一時失禮,做出奇怪的反應。」
「世子爺,一個小小村姑,沒見過場面才會做出失禮的舉止,您別跟她計較。」長榮打著圓場,他們世子爺就是長得太俊了,姑娘家看懵是正常的。
穆淮恩沒多說什麼,視線落在趙芙齡秀美的臉龐上,發現被他這麼盯著,她倒很沉著,不急躁,「長榮說他打包回來的那些菜都是妳親手煮的,真看不出來妳年紀輕輕就有一手好廚藝。」
趙芙齡看他沒再追究剛才的事,以為他是信了自己說的話,悄悄鬆了口氣後回道:「稟世子爺,民女的爹生前是間館子的大廚,他留給民女很多獨家菜譜,大概是民女從小看著爹做菜,所以那些菜很快就學會了。」
說完,趙芙齡見穆淮恩依然犀利的盯著她,覺得自己快被瞪出兩個窟窿來了……到底他還在懷疑什麼?
終於,穆淮恩開了尊口,「明天開始上工,月俸十兩,一個月有三天休假,先簽一年活契,日後看妳的表現再決定要不要續聘。」說完,他朝長榮看去,「帶下去簽合同。」
長榮朝趙芙齡眨了眨眼,表示世子爺這關過了,「走吧,我帶妳去見總管,先來簽合同,再看哪間下人房有空房……趙姑娘?」
趙芙齡杵著不動,她還有重要的話沒說,她直視穆淮恩,說:「世子爺,民女有兩個要求,民女希望上工時間到戌時,還有,民女想要有自己單獨的房間。」
穆淮恩很意外會聽到這番話,挑起眉。
趙芙齡對上他銳利螫人的目光,心想完了,自己膽子真大,工作會不會就這麼沒了?
她膽子豈止是很大,是非常之大,還敢談條件!要是夜裡世子爺餓了,哪有不做宵夜的道理?長榮都快被趙芙齡嚇壞了,深怕她真的會被世子爺趕走。
「妳說妳叫什麼名字?」穆淮恩眸底一閃厲色,盯著她問。
「趙、芙、齡。」趙芙齡一字字咬字清晰,心想他大概是把她記住了,他看她的銳利眼神就像是貓盯上老鼠,她感到頭皮發麻,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真的會丟工作吧?
「妳的要求本世子同意,但若是妳做的菜讓本世子不滿意,別說一年,一個月我就要妳走人。」
欸?他這是答應了……她沒丟工作?趙芙齡心頭歡喜,趕緊答謝道:「謝謝世子爺,民女定會竭盡所能為您做出最好吃的菜!」
長榮原本要親自帶趙芙齡去見總管,見穆淮恩略有深思的表情,差了個僕人帶她去,待趙芙齡離開後,好奇的問道:「世子爺,您對趙姑娘是有什麼疑慮嗎?她是有幾分傲氣,但她的底細小的都查過了,沒問題的,她是最近店被砸了缺錢才……」
「她看起來像是認識我。」穆淮恩端起茶喝了一口。
長榮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她一直都待在德景鎮,世子爺您又沒去過……」
穆淮恩也是這麼想,擱下了茶杯,喃喃地道:「是錯覺吧?」
與此同時,趙芙齡在踏出院子後,放鬆的露出笑容。
太好了,她有工作了!而且她應該……順利瞞過去了。
趙芙齡真不敢相信,那天她離開德景鎮,到一座森林裡採藥草,因為迷路,沒辦法趕在戌時前回去,變成小豬後巧遇的那個受傷男人,竟然就是靖遠侯府裡的世子爺。
那男人眼神銳利如刀,連笑也不笑,冷冰冰的擺著冰塊臉,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真是可惜了那一張出色的臉。
應該要他報恩的才對……趙芙齡在心裡惋惜的想,不過他不要找她麻煩就夠了……不,她才不怕他找麻煩!她有一手好廚藝,做的菜絕對會讓他滿滿意意,挑不出毛病的!
趙芙齡抱持著樂觀的態度成為侯府的廚娘。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2:58
【第二章】 藥膳料理花樣百出
趙芙齡明天起要開始上工,今天她得先熟悉侯府內的環境,負責帶她的是早她半年來侯府工作的丫鬟巧蓮,也是穆淮恩院落裡負責打掃的粗使丫鬟,小了她兩歲,是個很熱心的人。
巧蓮帶她去領在侯府內的名牌,這名牌就如同身分證,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必須戴著才能自由進出侯府。
領完後,巧蓮帶她到外頭採買必需品。
路上,巧蓮跟她介紹起侯府裡的主子,靖遠侯的元配夫人在兩年前病逝了,膝下有兩個兒子,大房長子是個優秀的武將,頗有乃父之風,可惜多年前和妻子出了意外亡故,世子之位便傳給長孫穆淮恩;次子曾擔任文官,和妻子育有一男一女。
靖遠侯沒有納妾,兩個兒子也都一樣沒納妾,所以府內人口簡單,並沒有妻妾嫡庶之爭,清淨了些。
說完,巧蓮誇讚趙芙齡的廚藝肯定很好,才能受到世子爺看重,擁有自己的房間,還是住在世子爺的院落裡,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並說世子爺不喜女人侍候,在世子爺院落裡工作的女人是進不了主屋的,只能在外面打掃,更何況是讓女人住進來。
趙芙齡想到她因為提出這個要求差點失了工作,乾笑了聲,沒多說話。
她在心裡抱怨,其實她一點都不想住進世子爺的院落裡,寧可離那個男人遠一點,住在下人房。
她真想不透,原本總管說有空房的,怎料她採買完用品回來就說沒空房了,得搬進世子爺的院落裡。
大概是做菜方便些吧!趙芙齡心想著,接著想起要預支薪俸的事,便問巧蓮。
巧蓮猜測她許是和自己一樣,因家境貧苦才來侯府工作,問了些她家裡的狀況。
趙芙齡對於自己的家世並沒有隱瞞,一併將她在德景鎮的窘境說了出來。
巧蓮知道原由後,想到自己家裡雖然窮,但至少雙親健在,不由得憐憫起趙芙齡的處境,對她展露熱情,道:「據我所知,薪俸是可以預支的,但因為妳是新來的,還沒開始工作,我不確定能不能先預支第一個月的薪俸,這得去問問帳房,我陪妳去吧。」
趙芙齡隨巧蓮走了一趟帳房,剛好遇到長榮。
長榮早知道趙芙齡在德景鎮發生的事,聽巧蓮提起,他裝成第一次聽到,然後拍拍胸脯表示由他來跟帳房說就好,讓巧蓮先去忙工作。
順利預支好第一個月的薪俸,趙芙齡朝長榮答謝道:「長榮哥,真是謝謝你的幫忙。請問我要上哪寄錢?京城的路我還不熟……」
長榮笑咪咪道:「交給我吧,我託人幫妳寄回去好了。趙姑娘心地真好,妳和妳店裡的人並不是親人,妳卻那麼為他們著想,還寄錢給他們。」
「因為王叔一家人是我的恩人啊,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若不是他們夫妻救起她,她還會有這一世嗎?對她來說,王叔一家人就是她這一世的親人。
長榮聽她這麼說,對她的為人更加的欣賞。
「對了,長榮哥,以後你叫我芙齡就好,別那麼見外地叫我趙姑娘。」趙芙齡笑道。
「妳比我小三歲,那我就叫妳芙齡妹子好了,真好,以後多個妹妹了。」長榮笑瞇了眼。
兩人閒聊了幾句,長榮說起正事,提點她穆淮恩平日都是卯時起床,會先去練劍,沐浴完才用飯,她務必要在卯時四刻備好早膳,還說需要什麼食材直接告訴他,他會派人為她準備。
「世子爺平日愛吃什麼呢?」趙芙齡問道,這是最重要的。
「這還用問,當然是妳在店裡賣的那些飯和小菜了,世子爺對什麼都挑剔,這不吃、那不吃的,偏偏愛吃妳做的那些菜,尤其是石鍋拌飯。」
趙芙齡想起穆淮恩在森林裡受傷的事,當時他的傷看起來挺嚴重的,算起來已經過一個月了,現在都好了嗎?吃辣的會不會影響他的傷口復原?
她不能明目張膽的問,打探一下好了。
「做那些菜當然是沒問題的,吃辣的開胃,能刺激食慾,不過對身體有傷的人不太好,傷口不易痊癒……哎呀,我在說什麼,世子爺沒有這問題,吃辣的不要緊……」
聽她說了這串話,長榮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這……世子爺目前確實是不能吃辣的,大夫說會對傷口不好,但世子爺就是我行我素,除了妳做的菜,其他一概不吃,導致傷口一直好不了,我也無可奈何……」
趙芙齡裝作吃驚的道:「你說什麼,世子爺受傷了?傷得有多重?」
長榮沒想到自己竟脫口而出了,朝她豎起食指,「噓!」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慶幸著附近沒人,接著他小聲的道:「世子爺前陣子遭受襲擊,受了點傷,因不想讓侯爺擔心,所以這事沒公開,妳可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趙芙齡用力點頭,「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的。既然世子爺有傷,那我可不能煮辛辣的食物刺激他的傷口影響痊癒,我來準備他可以吃的飯菜吧。」
長榮一愣,「妳要準備什麼?」
「當然是對世子爺身體有益又美味的飯菜了。」趙芙齡露出笑容來,吃飯不能只顧著美味,也要吃出健康來。
長榮看她一臉志滿意得,一副想大顯身手的樣子,有種可怕的預感……她是打算煮什麼?
* * *
利用各式各樣的藥材做出有食補效果又好吃的藥膳料理,是趙芙齡的拿手本事。
她聽巧蓮說侯府裡有個中藥庫,翌日一早便去領了一些中藥材想大顯身手,不過想想早上還是吃清淡點好,便只煮了清粥小菜,其中有道清蒸鱸魚有助於傷口恢復。
中午時她才做起藥膳料理,煮的是藥膳雞湯,對傷口復原最有效了。
只是……趙芙齡真不習慣做菜時背後有兩尊門神盯著她,彷彿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看她有沒有在菜裡吐口水或加什麼好料,深怕她害了他們世子爺,就連她今早去取藥材,那兩個護衛也將藥材檢查了一遍。
大戶人家裡,都是這種保密防諜的作風嗎?
藥膳雞湯做好後,由護衛送去,趙芙齡心想,這樣挺好的,不用見到那男人,她也樂得輕鬆。
只是她沒想到,菜才送上去沒多久,她就被叫了過去。
長榮在廳外看到她來了,一臉急切的道:「芙齡妹子,妳怎麼沒跟我說妳要為世子爺做藥膳?不然我一定會告訴妳,世子爺最討厭喝藥了,妳做的雞湯他連喝一口都不願意,待會兒妳進去,不管世子爺責罵什麼,妳都不要回嘴,好好認錯就是了。」
聽長榮這麼說,趙芙齡才知道自己無意間惹惱了穆淮恩,本以為是對他身體好才做藥膳雞湯的,沒想到犯了他的大忌,看來她進屋得見機行事了。
趙芙齡隨長榮踏進廳裡,看到穆淮恩坐在飯桌前,臉色冰冷,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快。
穆淮恩看到趙芙齡來了,瞥了眼桌上連動也不曾動過的藥膳雞湯,陰森森的道:「這就是妳竭盡所能為我做的菜嗎?誰准妳擅作主張做藥膳雞湯,撤下去重做,本世子要吃妳先前做的那些辣味料理。」
趙芙齡聽到他的命令,聰明的話應該順從他的意思馬上重做,但是……
她嚥了嚥口水,抬起眸對上他,鼓起勇氣道:「很抱歉,奴婢做了世子爺不愛吃的藥膳雞湯,但是您要奴婢在明知道您身上有傷的情況下,還做那些對您身體有害的辛辣料理給您吃,奴婢是萬萬辦不到。」
穆淮恩冰寒的眸子閃過一絲狠意,「妳怎麼知道我有傷?」
長榮臉色一變,馬上為趙芙齡解圍,「世子爺,是小的不小心說出去的,要怪就怪小的,芙齡妹子說她不會說出去的,您大可放心。」
穆淮恩狠狠瞪了長榮一眼,令長榮頭皮發麻。
趙芙齡在這時向前一步道:「世子爺,聽說您的傷久久未癒,肯定是跟吃辣有關,您要改變飲食,多吃些滋補的,傷口才會快點痊癒。奴婢做的這道藥膳雞湯有加入人蔘、當歸,對養傷很有幫助的。」
穆淮恩瞇著銳眸瞪她,「本世子要妳做什麼菜,妳就做什麼菜,妳一個小小的廚娘,倒是膽子很大,還敢回嘴。」
趙芙齡挺直腰桿,「世子爺,您就那麼怕苦嗎?」
這一句話讓穆淮恩眼神更為鋒利,令人懼怕地不敢直視。
趙芙齡額頭冒出汗來,一度不敢看他,但她更不想打退堂鼓,她始終認為,一個好的廚師不只要做出客人愛吃的菜,更要煮出對客人身體有益的菜,這是她身為廚師的信念。
她再一次抬起眸,勇敢迎向他的視線,「世子爺,只要您每天吃奴婢做的藥膳,包准您的傷可以恢復得更快。世子爺若怕中藥味太苦太重,別擔心,奴婢當歸加得不多,苦味不重,還放了鮑魚、干貝和雞腿肉,湯喝起來回甘鮮美,並沒有您想像中的苦味,您定會喜歡的。」
穆淮恩瞧她不知天高地厚地說著他怕吃苦的這些話,他挑眉,嘲諷反問:「妳哪來的自信本世子一定會喜歡?」
「奴婢當然有自信了,世子爺派長榮到德景鎮說服奴婢入府當廚娘,還等了我多日,那麼世子爺更應該信任奴婢的廚藝,相信奴婢做的菜可以改變您對藥膳的成見,直誇好吃的。」趙芙齡抬高下巴,她知道自己是在挑戰這男人的權威,但她不想為了迎合他違背自己的信念。
穆淮恩看她如此囂張,更想將她壓到底,奚落道:「妳這種自信在本世子看來就只是狂妄自大,打腫臉充胖子,自不量力。」
趙芙齡反倒一笑,「世子爺說的對,奴婢就是狂妄自大,但奴婢可沒有自不量力。奴婢是真的相信只要世子爺吃了奴婢做的藥膳雞湯,不只會喜歡,每天還會期待吃到奴婢做的藥膳,奴婢的確有本事做出不一樣的藥膳。」
長榮抱著頭,看看趙芙齡,再看看世子爺,真覺得兩人之間火光四濺,快打起來了。怎麼辦呢?這個趙芙齡膽子實在太大了,絕對會被世子爺趕出去的,他該如何阻止?
「呵。」穆淮恩突然輕笑了一聲,他原本想再說什麼以示威嚴的,突然覺得自己像在跟她鬥氣般,幼稚極了。
望入她那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他除了看到自信外,還看到毫不畏懼的光芒,終於讓他忍不住笑出來。
這是在笑什麼?趙芙齡骨子裡都發毛了,嚥了嚥口水。
穆淮恩緩緩止住了笑,瞇起銳眼看她,「真是自大到惹人厭,現在馬上滾出本世子的視線,本世子不想看到妳這張臉!」
趙芙齡沒被他這威嚇嚇到,反倒泛起笑容,「是,那奴婢先行告退,不礙著世子爺的眼了。」
趙芙齡行完禮後馬上離開屋子,一踏出門,她俏皮的道:「奴婢滾出來了。」
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要她滾出他的視線,但沒說要她滾出侯府,而且也沒說不吃她做的藥膳雞湯,沒要她把菜撤走。
「我這是說服他了吧?」趙芙齡喃喃自問著,聳聳肩,就當是了,她愉快的踏著步伐離開。
在趙芙齡離開後,長榮看到穆淮恩盯著闔上的門看,唇角微微勾著笑,看不出在想什麼,忍不住一問:「世子爺,您這是在生氣還是……」笑比冷著臉可怕,真令人摸不清啊!
他原以為世子爺會惱怒到將趙芙齡逐出侯府,卻並非如此。
「這女人真是沒規矩,進府第一天就敢對本世子提出條件,現在又擅作主張做本世子不愛吃的,本世子說一句,她就回十句,你說,她是哪來的奇葩,有這般熊心豹子膽?」穆淮恩朝長榮意味深長的道,接著,落下一句結論,「這女人還真是有意思。」
長榮目瞪口呆,世子爺從來不會去注意女人,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種話,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呃,趙姑娘從小就住在德景鎮這種小鎮上,沒見過世面,當然不知道規矩,才會這麼沒有眼色,說話又直白……」他看到桌上留下的雞湯,故意順勢道:「不過世子爺,趙姑娘說這番話也是好意,世子爺總愛吃辛辣食物,傷口才會一直都好不完全,世子爺要快點養好傷才能為皇上辦事啊……呃,小的多言了。」
穆淮恩當然聽得懂長榮的暗示,他瞪向桌上的藥膳雞湯,這陣子為了養傷,他已經吃了太多苦藥,嘴巴裡都是苦的。
只是他也明白趙芙齡說的沒錯,心想,他就勉為其難地吃一些吧。
穆淮恩原是不抱任何期待吃的,沒想到喝了一口湯,味道竟是如此鮮甜,沒有他想像中的苦味,讓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
接著他咬了口雞肉,那肉燉得軟爛,好吃得不得了,他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藥膳雞湯。
長榮見主子吃得津津有味,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只覺十分神奇,「看來那個丫頭會那麼自信不是假的,廚藝果然厲……」
被瞪了。
長榮摸摸鼻子,不敢說下去。
穆淮恩吃到一半,停下筷子,深沉的道:「好好的盯著她,注意有沒有人蓄意接近她,難保她不會受人收買成為內應。」
「是。」長榮應和道,在心裡嘆息,就算趙芙齡身世清白又單純,世子爺仍是小心翼翼地防著,派人盯著她做菜,並將她安置在自己的院落裡,好就近監視她。
長榮知道他會有如此作派,是因為近一個月前所發生的事。
他在打獵的途中受到刺客襲擊,因為在運功時出現幻聽,無法集中注意力,比平常更費力氣地殺敵,因此受了重傷。而會出現幻聽,是因為早餐的飯糰被下了毒。
由此,穆淮恩懷疑他平常所吃的膳食也被下毒,派人一查,不出所料,全都驗出毒。他猜測是三個月前他結束和蒙族的戰爭,回到侯府時開始被下毒,兇手用毒消弱他的武功,讓他無法正常運功,再派刺客殺他,手段真是陰狠,想置他於死地。
為了不打草驚蛇,穆淮恩沒有公開此事,祕密調查起兇手身分。刺客都死了,只能從遺留的遺物裡查,目前還沒有查到線索,而他所中的毒不是坊間和江湖上常用的毒,無法針對毒性解毒,幸虧有皇上曾賜下的珍貴萬靈丹,才免於一死。
之後,穆淮恩以天冷舊傷復發為由,待在院落裡專心養傷,拒絕了不必要的拜訪。
他身上中的毒可以用萬靈丹解,傷口也可以慢慢復原,但心病卻是治不了的。
穆淮恩起初猜是仇家想謀害他,畢竟樹大招風,難免會有嫉妒眼紅他的人,但在悄悄清查廚房裡所有人後,愕然發現最有下毒嫌疑的人莫名得病死了,而這人竟與二房有關係,也就是說,下毒的人極有可能是自己的親人,可想而之他有多麼受打擊了。
自此,穆淮恩對吃食有了巨大的陰影,再也吃不下府裡送來的飯菜,就算是特地到外頭買吃的,他也是興趣缺缺,吃個兩口便不吃了。
不吃飯還得了?長榮十分擔心,打聽到德景鎮上有家令人胃口大開的小吃店,姑且一試,帶回府給世子爺品嚐,才挖到趙芙齡這個寶,讓世子爺有興趣吃飯。
長榮真心希望趙芙齡能一直留在府裡為世子爺做菜,當然這治標不治本,他只能由衷盼望,有心想置世子爺於死地的人,不是世子爺的親人。
* * *
趙芙齡晚上做了藥膳魚,藥材當然是有處理過的,藥味不會太苦太重,另外她還炒了牛肉和菠菜,這對補血是有益的。
護衛將菜端去後,她才意外發現自己竟是提心吊膽的,畢竟她現在很仰賴這份工作,得寄錢回去給王叔他們,絕不能被穆淮恩趕出侯府。
直到過了晚膳時間都沒人叫她過去,她才放心入睡。
翌日,趙芙齡依然不敢大意,怕穆淮恩會吃膩,中年做了有變化的藥膳拉麵,晚上則做藥膳火鍋。
隔了兩天後,她從長榮口中得知,穆淮恩把她所做的藥膳都吃完了,她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不過長榮還轉告了穆淮恩要對她說的話——只要她一天做的菜讓他不滿意,他就攆她走。
真可怕的警告啊!但趙芙齡知道這是好消息,以目前來說,她做的藥都是合乎穆淮恩喜好的。
只是沒有聽他誇一句好吃,趙芙齡總有點不甘心,好勝心被激發出來,她想煮出讓穆淮恩稱讚的料理來,因此每天都會嘗試做不一樣的料理。
試做的菜總會多出來,趙芙齡一個人吃不完,除了會分給同在世子爺院落裡工作的巧蓮外,還會分給打掃其他庭院的桂花和紅玉。她們年紀相彷,可說是相談甚歡,相處得很好。某日下午時分,四人手邊沒什麼工作,便聚在中庭的某一處聊天。
「芙齡,你那個藥膳滷味真好吃,是怎麼滷的啊?我們覺得你做的比張大廚還好吃呢!」桂花道。
紅玉也頗有興趣的望著她。
趙芙齡一點都不藏私,道:「這不會很難,我有食譜,我抄給你們好了。」
「真的嗎?太好了,芙齡你人真好!」兩人開心的道。
「這沒什麼的。」趙芙齡見巧蓮話少,小聲的問她,「怎麼了?不舒服嗎?」
巧蓮抱怨道:「嗯,一早發現癸水來了,第一天著實難受……」
趙芙齡體貼的道:「待會兒我幫你煮個甜湯,吃了會好很多。」
「芙齡你人真好。」巧蓮感動的抱住她的手臂。
這時,桂花忽然提醒道:「大小姐來了!」
趙芙齡馬上機靈的往後一退,和另外三人排成一行,然後狀似恭敬的低下頭。
二房的大小姐穆雅燕從前方走來,一身華貴精緻的衣裳,頭戴著金步瑤,後面跟著一干丫鬟,陣仗頗大。
當穆雅燕經過時,趙芙齡跟著桂花、巧蓮她們說出「大小姐好」。
穆雅燕想原想直直走過,但看到趙芙齡是生面孔,加上穿的是府裡廚子的衣著,她突然停下了步伐,「你就是大哥聘用的廚娘?」
趙芙齡沒想到會被注意到,如實答道:「是的。」
穆雅燕睥睨著趙芙齡,不以為然的道:「還真年輕啊,我真不信你的廚藝比得過有三十年經驗的張廚子。」
「小姐,她是從德景鎮來的,看起來就是一副窮酸樣,能做出什麼好菜呢?世子爺只是一時嘗鮮而已。」跟在穆雅燕背後的大丫鬟采玉跟著睨了趙芙齡一眼,說著刻薄的話。
穆雅燕瞥了眼趙芙齡,是長得清清秀秀的,但也只是個小家碧玉,她並不認為大哥會被這種普通女人迷住,進而讓她入府,看來應當是她有不錯的廚藝,「大哥對吃的向來挑剔,你可別做出太窮酸的菜,免得他很快就膩了。」
穆雅燕說完後領著丫鬟走了,采玉還示威似的看了趙芙齡一眼。
趙芙齡真不知道她是哪裡得罪采玉了,讓采玉對她深懷敵意。
待一干人走遠後,巧蓮不甘的道:「采玉憑什麼瞧不起人,說芙齡窮酸,害得大小姐也跟著數落,明明她自己也是個丫鬟,沒高貴到哪去!」
「還不是因為芙齡是世子爺的廚娘,還住在世子爺的院子裡,可以天天見到世子爺。哪像她愛慕世子爺,世子爺卻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她肯定是嫉妒芙齡。」桂花說出了采玉的居心。
原來如此,趙芙齡終王明白采玉為何敵視她了,嫉妒可以使人懷恨在心,她還真是倒霉。
桂花在侯府也待上兩年了,知道的事多,提點道:「芙齡,以後見到采玉離遠一點,她會仗著有大小姐當靠山欺負人,而大小姐也是嬌貴,脾氣不好,見到她時順著她的意思別回嘴就沒事了,還有二太太也得小心,現在侯府上下都是她掌管的,表面上她很大度,但權勢在手,可是什麼都很計較……
「倒是二老爺為人親切,成天都笑咪咪的,是個好人;侯爺也一樣,是個個性爽朗,對下人很好的人。可惜侯爺夫人兩年前過世後,侯爺便變了個人,每天都抑鬱地待在佛堂裡,甚少出來走動,芙齡你大概沒什麼機會見到侯爺……」
紅玉羞赧的接著說道:「我覺得二少爺人不錯,相貌好,文質彬彬的,對下人又很客氣……」
巧蓮馬上反駁,「再怎麼不錯也比不過世子爺,年紀輕輕就被皇上指派領兵打仗,每每都是打勝仗,連昭平公主都對他情有獨鍾呢!」
紅玉嘟著嘴道:「可是世子爺性子太冷,有時我見了都會怕……」
桂花想起什麼,托著下巴道:「說起世子爺和二少爺,我聽說小時候他們感情很好呢,但大概是世子爺表現得太優秀,總是有人拿他們相比,所以二少爺就世子爺生分了……」
巧蓮接著道:「世子爺已經帶兵出征過,被皇上封為振虎將軍,而二少爺目前在五城兵馬司任兵馬司指揮,只是個六品官,比起世子爺可差多了。」
趙芙齡專注的聽她們七嘴八舌的說看,想說多多了解府內的八卦……不,是人事,也是好的。
聽著聽著,她突然想到明天就是休息日,心裡歡喜,她終於可以回德景鎮一趟了。
* * *
穆淮恩因為養傷,已經許久未踏出府了,可說是悶了很久,今天他久違的要出府打獵,讓長榮整裝出發。
長榮聽到穆淮恩說要外出打獵,連忙阻止道:「世子你,這不成的,雖然董大夫說您傷口恢復良好,可是想殺您的幕後主使者還沒捉到,您出門很危險呀,要是再遇到剌客,受傷的話……」看到穆淮恩投來陰冷的目光,長榮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咽了咽口水,改口道:「小的不是說世子爺打不過刺客會受傷,而是敵暗我明,世子爺總得小心防範,依小的看,要加派人手保護世子爺……」
穆淮恩同樣不滿「保護」這兩個字,冷著眸道:「若對方真的派出刺客來殺我更好,這次我一定會生擒刺客,活生生的折磨他們,逼他們說出主使者的名字。」
長榮感到冷颼颼的,知道他再囉唆一句,先被折磨的就是他了。
「要廚娘準備點吃的。」
聞言,長榮馬上提醒道:「世子爺,您忘了,今天趙姑娘休假。」他今天天一亮就出府為世子爺買吃的,中年也是……沒有芙齡妹子在,他真的好辛苦。
穆淮恩這時才想起這件事,想到今天早上和中午吃的食物,真的是勉強可以吃而已,嚴格說來,趙芙齡煮的藥膳還好吃一點,而且又有變化,讓他每天都很期待她做的菜……
不,她還差得遠。穆淮恩在心裡落下這句評價。
「出發前我先去看看侯爺,侯爺應該午睡醒了。」
說岀這句話的同時,穆淮恩望向窗外,外頭有一大片梅林,如今滿樹繁花盛開,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挪開目光,踏出房間。
長榮跟著穆淮恩前去見靖遠侯,靖遠侯還是老樣子,午睡起來就待在佛堂裡,幾乎是吃飯睡覺以外的時間都待在佛堂哀悼死去的侯爺夫人,穆淮恩只問了在靖遠侯身邊服侍的奴僕一些事,便先行離開了。
長榮走在穆淮恩背後,看著他的背影,能感受到他所背負的沉重與孤寂。
長榮自小就跟在穆淮恩身邊侍候,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
穆淮恩父母早逝,幾乎是由靖遠侯夫妻一手帶大的,彌補了他在兒時缺乏雙親照顧的缺憾,可兩年前靖遠侯夫人急病過世,靖遠侯便陷入哀傷中,兩年來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再管府裡的事,因此穆淮恩並未將被下毒又遇襲的事告訴侯爺,大概是和靖遠侯感情生分了,不知如何開口,再加上也說不出兇手有可能是自家人。
長榮曾經想要將這事偷偷告訴靖遠侯,希望侯爺能多多關心世子爺,但他畢竟膽子小,不敢擅作主張,就怕被世子爺給宰了,只敢在心裡想想罷了。
見過祖父後,穆淮恩準備出發,長榮差人牽來他的座騎,那是一隻毛色黝黑到發亮的高大馬駒,名叫疾風,是和穆淮恩一起出征過大大小小戰役的戰馬,看起來非常神氣。
穆淮恩走到疾風面前,摸了摸它的頸子,幫它順毛。
疾風似乎很享受主人的梳理,半閉起雙眼。
「大哥,難得見你要出府,要上哪去?」
穆淮恩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緩緩轉過身,對上站在他面前笑得一派和煦的俊明男子。
是二少爺穆謹熙。
「我要去打獵。」穆淮恩簡明扼要的道。
穆謹熙困惑了,「大哥,你要去打獵?但你不是因為天冷,背部的舊傷複發,不時會酸痛……真的可以去打獵?」
「休息那麼久,已經沒大礙了。」舊傷復發不過是養傷的藉口。
聞言,穆謹熙露出欣喜的表情,「沒有大礙真是太好了,想來大哥也是悶在府裡太久了才想去打獵……」說著,他朝前跨出一步,熱絡的道:「那麼可以讓我跟嗎?我今天剛好沒差事,可以跟大哥一道去打獵。」
穆淮恩沒有預料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沒有馬上回答。
穆謹熙因他清冷的態度顯得有些尷尬,但他倒沒有打退堂鼓,又道:「大哥,我們小時候很要好的,現在倒生分了不少,其實我也想跟你親近一點,今天就讓我一塊去打獵吧,我們可以比試,看誰獵到的獵物多。」他露出希冀的眼神。
穆淮恩望著穆謹熙,拒絕的話似乎太不近人情,而且他也想知道,想謀害他的兇手……會是這個弟弟嗎?
他死了,二房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侯府,但他並不認為為人憨厚,將他視為己出的二叔會想殺害他,反倒是這個弟弟,從懂事後就對他產生競爭意識,和他疏遠了關係……
穆淮恩瞇起銳眸,冷冷地啟唇道:「一起去無妨。」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4:04
【第三章】 夜晚相伴的寵物豬
穆淮恩和穆謹熙來到西邊的郊區打獵,他們都有帶上各自的護衛。
長榮怕刺客事件再度發生,加派人手在暗處跟著穆淮恩,當然,沒讓穆淮恩知道。
進入樹林後,兩人各自去打獵,一個時辰後都有了戰果。
長榮伸手數了數戰績,世子爺獵了五隻雉雞、六隻兔子、三頭鹿,二少爺獵了三隻雉雞、三隻兔子、一頭鹿,略遜一籌。
長榮看兩人站在一起,忍不住比較起兩人的相貌,世子爺相貌清俊絕倫,氣質清冷,卻不陰柔,渾身帶有強悍的領神氣勢;二少爺儀表堂堂,相貌俊朗,但和世子爺站在一起顯得黯淡許多,氣勢上也矮了一截。
官職呢,世子爺是下一任靖遠侯,是皇上的愛將,年紀輕輕就被封為振虎將軍,而二少爺只是個五城兵馬司指揮,負責管理京城治安,差得遠了。
長榮在心裡引以為傲,他們世子爺是最優秀的。
當然,他並不是討厭二少爺,二少爺為人和善,是個好主子,他只是覺得二少爺有點言行不一,表面上一副不在意世子爺比他優秀的樣子,其實心裡很在乎,十分虛偽。
花費了一個時辰,穆謹熙在看到他所獵的獵物都比穆淮恩少一點時,眼底的陰鬱一閃而逝,而後笑著道:「看起來還是大哥技高一籌。」
「你也不差,箭術比以前進步許多。」穆淮恩抬眼一看變得昏黃的天色,道:「天色暗了,回去吧,太晚會有猛獸出現。」
穆謹熙不甘心就這麼回去,想說出「有猛獸就將它射下」,最終卻沒說出口。
護衛們用竹竿和繩索將獵物捆起後,就準備踏出樹林了。
穆謹熙跟在穆淮恩背後,他耳尖的聽到什麼,頓住步伐,往附近的草叢一看,視線定在某一處,指著道:「那邊的草叢裡好像躲了什麼……」
為保護世子爺,穆淮恩的護衛馬上前去查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沒人知道一隻有著棕色條紋的小豬躲在那片草叢的最後方,它腳下是散落的女人衣裙。
它,正是趙芙齡。
此時的趙芙齡驚恐萬分,剛剛她從草叢的縫隙窺到外面有一群人,其中竟有穆淮恩、長榮,還有一位她第一次見到的人,聽起來是穆淮恩的弟弟穆謹熙。
她連動都不敢動,四肢僵硬看,就怕不小心發出一點聲音引來護衛。
為什麼她會變成小豬,淪落到這種境地?說起來也是一把辛酸淚。
今天休假,她早早就回德景鎮了,原本預定在戌時前回侯府的,好死不死她搭的牛車竟在途中壞了。
眼見時快到了,她只好先行下車,躲進離她最近的這處森林裡變身,心想著等天一亮,她再攔車趕回侯府,豈知會碰巧遇上來打獵的這群人……
趙芙齡當然看到了竹竿上那些被射死的獵物們,她可不想成為其中一員,還能怎麼辦呢?只能安靜的躲著,等著他們離開。
趙芙齡都盤算好了,可人算不如天算。
她聽到老鼠在吱吱叫,僵硬的往發聲處看去,就見她的右方有隻跟兔子一樣大的田鼠正與她對望著。
「吱吱,你是從哪裡來的啊?你的毛色好漂亮,以前沒見過你……」
呀!老鼠會說話啊!
趙芙齡變身後都是躲在房裡,鮮少在外頭逗留,所以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變成豬以後自己具有和動物交流的能力。
但她不想和一隻老鼠對話呀,會說話的老鼠好可怕啊!
趙芙齡嚇得失去理智,衝出了草叢,直衝到外面那群人面前。
「瞧我看見了什麼?豬?」穆謹熙獵得的獵物沒穆淮恩的多,心裡一直悶悶不樂,見到這頭豬,他見獵心喜,拉開了弓箭,準備將它收為自個兒的獵物。
他朝穆淮恩得意的道:「大哥,我射下它,今天晚上我們來吃烤乳豬吧!」
烤乳豬……在說她嗎?
趙芙齡看到自己正被一支箭指著,嚇得馬上邁開短短的胖腿,朝相反的方向逃跑。
穆淮恩自然有看到這隻從草叢裡跑出的豬,那背後的棕黃色條紋讓他感到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對了,他想到了,不正是那頭救了他的黃金小豬嗎!
而這時候的趙芙齡正急於逃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努力不懈的跑著。
媽呀,她才不想成為烤乳豬……
咻——
趙芙齡聽見從背後射來的射箭聲,好死不死的又跌了一跤,一時癱在地上爬不起來。
她怕得緊閉雙眼,在心裡哀嚎著,這次她真的死定了……
可更快的,第二支箭射出了,又快又猛的截住往小豬射出的箭,令其落在地上,深深嵌入土裡。
穆謹熙錯愕的看著這副景象,往旁一看,見那阻住他的箭正是穆淮恩射出的,他震驚又不解,「大哥,為什麼你要……」
穆淮恩並沒有回答,越過他大步往前走,抱起癱軟在地的小豬,愕然發現它目光呆滯,眼眶盈灑淚光,顯然是嚇壞了,真是可憐的小東西。
穆謹熙是個懂得看眼色的,馬上走來穆淮恩面前,帶著歉意朝穆淮恩道:「原來大哥喜歡這隻小豬,幸好我沒有射中它。」
穆淮恩帶著深意望向一臉和善無害的穆謹熙,想著在前一刻,這個弟弟可是心狠手辣的要射死它,變臉變得真快。
「它現在是我的了,我要將帶回府養著。」他將小豬擁入懷裡,朝穆謹熙道。
趙芙齡原以為自己死定了,嚇到爬不起來,直到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抱起,她才睜開眼,就對上了一張臉——那是屬於穆淮恩清俊好看的俊臉。
他擁住她,她的臉緊緊貼向那厚實的胸膛,她聽到自己心臟怦怦跳著,從激昂緩緩趨於平靜,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她得救了!死裡逃生了!
趙芙齡真難想像,看似高冷、待人嚴厲的穆淮恩竟會有救下小動物的憐憫心。
她被穆淮恩攬在懷裡,用披風綁著坐上了馬,當長榮說要幫忙抱她騎馬時,穆淮恩堅持要自己帶她回侯府,讓她聽了感動不已。
只是她沒想到下一刻她會被搖得七葷八素的,她暈馬了。
當穆淮恩回到侯府,發現懷裡的小豬已經暈了過去,他加快步伐朝迎來的總管走去。
總管看到穆淮恩披風內露岀的豬頭,很理所當然的道:「世子爺,恭喜您今天獵到一頭豬,今晚要加菜嗎?」
「快叫董大夫來。」穆淮恩邁著長腿,一下子就走遠了。
總管一愣,忙問跟著走來的長榮,「叫董大夫來做什麼?是世子爺身子有恙嗎?」
長榮拍了拍他的肩道:「世子爺要養那隻豬,大概是看那隻豬身體有恙,想找董大夫幫它看病吧。」
「世子爺要養豬?幫豬看病?」
長榮頗為無奈,連他這個跟了世子爺那麼久的人都無法理解,世子爺簡直是被這頭豬給迷住了。
位於另一端的護衛正要將穆淮恩的愛駒疾風帶到馬廄去,疾風揚起前蹄,鼻子噴氣。
護衛真不知道它在發什麼瘋,緊緊拉著韁繩。
連馬兒都驚駭於穆淮恩要養頭豬,相當不屑。
可惡,主子居然帶了隻豬回來養!只不過毛色是特殊的棕黃色罷了,有比我黝黑油亮的黑毛美嗎?
而在這時,穆淮恩已經抱著小豬回到他的院落,他踏進房裡,想著要將它安置在哪裡才好。
趙芙齡動了動身軀,她已經不暈了,一直被他抱著多奇怪啊,她想下來。
穆淮恩看小豬醒來了,將它放了下來。
趙芙齡第一次進穆淮恩的房間,有些怯怯不安的踏出了步伐,一步步往前走著。
穆淮恩看到小豬好端端的走動,心想它應該只是受到驚嚇,沒有大礙,遂鬆了一口氣。
「世子爺,還要叫董大夫來嗎?」長榮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必了。」
聽到這回答,長榮暗暗吁了口氣。多荒唐啊,要董大夫幫豬看病,他老人家豈不氣炸。
董大夫是侯府聘請的大夫,一直以來都為世子爺看病,替世子爺保守著中毒和受傷的秘密,是世子爺除了侯爺以外最信任的人,但脾氣不怎麼好,不會當面罵世子爺,只會將自己罵到臭頭,長榮覺得他逃過一劫了。
穆淮恩看了看四周,最後指著靠近床邊的一個角落,指示起長榮,「幫它在這兒弄個窩,放幾條保暖的毛毯,別冷著,還有,務必教會它到外面小解。現在先弄點吃的給它吃吧。」
「是……」長榮在心裡抱怨,居然還得教豬小解,莫非世子爺把豬當狗養了。
長榮怎麼也無法想像威風凜凜的世子爺會養一頭豬當寵物,可主子發話了,他也只能將這隻豬當小祖宗好生侍候了。
在長榮到外面吩咐下人幫小豬送吃食時,穆淮恩蹲下身,摸了摸小豬的頭,「小傢伙,今天嚇壞了吧。」他注意到這是隻小母豬。
趙芙齡見狀感到真不可思議,明明是個尊貴的世子爺,居然會為一隻豬屈身蹲下,還會摸摸她的頭對她說話。
「真高興見到你,當時我原本要請你吃飯糰當謝禮的,沒想到飯糰裡有毒,也多虧你的提醒,要不我恐怕不知有人要毒害我。以後你就安心的待下吧,在這兒有得吃、有得住,也不會有獵人追你。」穆淮恩繼續對著小豬說話。
平時的他並不是個對動物感興趣的人,頂多對他的馬上心一點,但這隻豬救過他,見到它,他心裡多了分柔軟,想著既然他們有緣再相見,他還從弓箭下救下它,就乾脆養了它。
原來他是認出她了,他是因為想報恩才會救下她,將她帶回府吧,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趙芙齡總覺得說出這番話的穆淮恩,俊臉上多了分柔和,眼神也柔軟不少,這還是那個冷冰冰的穆淮恩嗎?是她眼花了嗎?
穆淮恩將小豬一把抱了起來,雙眸溫柔的注視著,「既然要收養你,就該幫你取個名字,叫你……」他瞧它的臉圓滾滾的很可愛,靈光一現道:「就叫你阿福好了,福氣的福。」
太俗氣了吧!趙芙齡在心裡唾棄道。
但是,為她取名字的他看起來又好溫柔。
在她的印象裡,穆淮恩冷冰冰的,眼光銳利,多和他對視一眼就會變成冰柱,但是現在的他,端看他對豬的態度,真的是截然不同………是他原本就是個熱愛小動物的人,還是他對待她這個救命恩人是特別的?
被穆淮恩這麼溫柔的看著,趙芙齡一顆心怦怦直跳著。
外表高冷,內心溫柔……這就是所謂的反差萌嗎?
當晚,趙芙齡成為一頭幸福的豬,吃飽喝足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當她醒來,發現房間不太一樣時,愣了愣,片刻後記憶回籠,她在心裡喊了聲糟。
長期以來,她都會在卯時從豬變回人,所以她的生理時間會讓她在卯時前醒過來。她馬上就要變回人了,得快點回到她房裡!
趙芙齡悄悄的離開被褥,在經過穆淮恩的床邊時,更加放輕步伐,然後直奔大門,用鼻子推開門。
守門的護衛見到它,知道它是穆淮恩帶回來的豬,加上它模樣長得可愛,對它都非常和善,「阿福你是要去小解嗎?快去吧!」
趙芙齡很快地跑走,穿過前面的走廊,繞了幾個彎,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裡。
剛闔上門,趙芙齡就恢復成人了,她低頭看著光溜溜的自己,慶幸自己來得及跑回來,要不看她怎麼辦?
趙芙齡穿上了衣服,知道穆淮恩會在卯時起來練武,趕緊到廚房準備他今早的早飯。
早飯她做了玉子燒、馬鈴薯燉肉,還炒了兩道青菜,稀飯則加了地瓜,煮得綿軟可口,美味與營養兼具。
每一天,她都抱著嚴謹又求新變的態度做菜,不只是怕被攆出侯府,更是她對自己身為廚師的要求。
趙芙齡待護衛端走早飯後,吃起了自己的早飯,吃完後,長榮找上門了。
「芙齡妹子,你有沒有著到一頭豬?」長榮用手比了比大小,形容著,「是只背後有棕黃色條紋,看起來有些金黃色的小母豬,是世子爺昨晚帶回來的,它叫阿福。世子今早醒來,發現豬不見了,命人去找,守門的門衛說有看到阿福出去,也不知阿福上哪去了,找都找不到……」
趙芙齡面帶心虛,總不能說阿福就是她吧?「啊,你說那隻黃金小豬啊,我有看到喔,跑到後面那片竹林裡玩了。」
「是嗎?」長榮想到那兒還沒找過,那是一處用籬芭圍起來的小竹林,還挺隱密的,「那我現在去把它帶回來,世子爺很有看重阿福,可不能弄丟了。」
趙芙齡立馬擋在他面前,乾笑道:「長榮哥,阿福在竹林裡不會弄丟的,而且把它關在房間裡多可憐啊,倒不如讓它自由自在的玩耍睡覺、曬太陽比較好。」
「是嗎?」長榮一時聽愣了。
「放心,我會時不時去看看阿福的,還有阿福的三餐就交給我吧,我會煮最好吃的菜給它吃的。」
「芙齡妹子,你做的菜最好吃了,阿福讓你喂,相信世子爺會同意的,那我就先這麼稟報世子爺。」
長榮走後,趙芙齡慶幸自己成功瞞過了。
其實她也不必編出這種謊話,就當阿福真的不見了不是正好,莫非她真的想當寵物豬被飼養?
趙芙齡很明白,要是她不想被發現變身的秘密,就不該以豬的形態和穆淮恩有太多接,可她想到昨晩穆淮恩看阿福的眼神那麼溫柔,阿福若真的不見了,恐怕他會很難過,加上她曾經在大學時期弄丟自己養的狗,知道失去寵物的心情,因此不自覺地說出了這麼一番蠢言。
唉,現在她該怎麼辦?
趙芙齡在萬般掙扎之下,最後還是決定當穆淮恩的寵物豬,她想,只要在卯時前離開他的房間就好了,她便能守住秘密不被發現。
今天是她當寵物的第一天,變身成豬的她自動到穆淮恩的房裡報到。
長榮看到它來了,替它開門,「阿福,我正要去找你呢,你真聰明,在竹林裡玩夠了就自個兒回來了。」
趙芙齡踏了進去,昨晚她太緊張,沒能仔細觀賞房內擺設,今天倒是像逛大街似的,大肆在房裡逛了起來,而且還東奔西跑的,活力充沛。
趙芙齡平常絕對不會如此的,是因為豬本身是很有好奇心的動物,尤其小豬的活動力旺盛,變身後被習性影響,讓她想到處跑、到處看。
這房間果然是穆淮恩的風格啊,簡單大器,沒有過多的裝飾,牆上掛著幾把劍,氣勢磅礡,令她看了在心裡哇了一聲又一聲。
好漂亮的毛毯!趙芙齡愉悅的左右搖晃著豬尾巴,跑來長榻下鋪著的一塊毛毯上,張口就是一咬。
亂咬東西是小豬的壞習慣,趙芙齡很肯定她平常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長榮追在她後面,「我的小祖宗啊,這毛毯可是用上等的質料做的,不能咬啊!」
這是什麼味道,好香呀………
這時候有人端著食物進屋了,嗅覺靈敏的趙芙齡鬆開了嘴裡的毛毯,扭著胖胖的小屁股,搖擺著小尾巴,拔腿跑啊跑,停在一張桌子底下。
桌子上有吃的!有吃的!
她抬起頭,用著豬鼻子嗅了嗅,想到桌上,但腿太短了跳不上去。
變成豬的她會變得愛吃,她無法控制身為豬的本能。
「阿福,世子爺說你太瘦了,要幫你補補,差人到外面買了烤雞、烤鴨,還有滷牛肉要給你吃。」阿福看它貪吃的可愛模樣,兩手將它抱起,放在桌上。
趙芙齡眸子一亮,看到面前擺滿了一盤盤的肉,她都要流口水了。
不行,她不想真的變成豬,她不能吃!
趙芙齡忍耐的撇開臉,知道自己就算是不會長大的迷你豬,如果不好好的控制體重,還是會不小心變成大胖豬的,哪天胖到連門都進不了,那還得了,這樣就不可愛了,她要一直當隻可愛的迷你豬。
可是真的很香,她好餓……趙芙齡明明是吃過晚飯才來的,卻還是感到飢餓,她難以忍耐的朝食物踏出一步。
只要吃一口就好。
正當趙芙齡要張口吃時,被不知何時踏進房裡的穆淮恩給抱了起來。
「還不能吃。」穆淮恩朝長榮道:「有先試毒嗎?」
試毒?為什麼要試毒?趙芙齡在心裡驚詫地喊道。
「世子爺,您對阿福真的很疼愛呢。」長榮說道,取出了身上攜帶的銀針試毒,再稟道:「世子爺,銀針沒有變色。這些肉都是咱們的人直接從外頭買回來的,沒有經過他人之手,小的認為可以放心吃。」
「小心為上策,難保兇手不會派人跟蹤到店裡去下毒,或收買店家。」穆淮恩一臉陰沉的道。
「世子爺說的是,是小的不夠小心……」長榮深切的反省著,又嘆息道:「看來現在只有趙姑娘做的菜可以完全信任了,和趙姑娘交好的那幾個丫鬟也都有派人盯著,目前她們跟二房的人完全沒有接觸過,看起來都不是內應。」
聽著他們的對話,趙芙齡臉上寫著「震驚」兩字,她知道穆淮恩曾吃過被下毒的飯糰,卻不知不只那飯糰,連平日的吃食都會被下毒,得經過驗毒才能吃。就算信任灺,也怕她身邊的人被收買,難怪他總是叫護衛盯著她,也從來不吃侯府裡煮的菜,就怕吃了會沒命。是誰對他下毒的?能長期下毒不被他發現,會是自家人所為嗎?
趙芙齡有聽到「二房」兩字,要真是自家人所為,那真的是件可怕又哀痛的事。
「說起趙姑娘,小的真慶幸有把趙姑娘請進府裡為世子爺做菜。您自從中毒後就對吃有了陰影,不只不再吃府裡做的菜,對吃也變得興趣缺缺,就算一整天不吃飯也無所謂,真讓小的擔心。現在有趙姑娘,世子爺每天都吃得津津有味的,真是太好了。」
趙芙齡聽到長榮說出這話又是一驚,原來下毒之事讓穆淮恩對吃有了陰影,難怪長榮好說歹說,就是要把她請來侯府當廚娘。
趙芙齡感嘆的想,靖遠侯世子這名號高貴又如何,穆淮恩表面上過得光鮮亮麗,其實他活得很辛苦,每天都要防範著被自家人毒害,恐怕他在森林裡遇到刺客襲擊也是自家人所為。
「本世子並沒有吃得津津有味,她還差得遠。」
趙芙齡聽到穆淮恩不屑的輕哼了聲,對他的態度不滿極了。
什麼嘛!她的廚藝真那麼差,怎麼不快點把她攆出去!
「世子爺,恕小的直言,小的怎麼看都覺得是二少爺在您的吃食裡下毒,光看昨天他執意跟您去打獵就知道了,他在跟您較勁,輸了又不甘心。對二少爺來說,只要除掉您,他們二房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侯爺的爵位了……」
「這種話不是你說了就算,目前還沒有找到直接證據能證明他就是幕後主使者,等查出來再說。」穆淮恩目光凌厲的道,並不想如此草率的認定穆謹熙就是兇手,在他心裡依然存在著不是自家人想殺害他的一線希望。
二少爺……不就是那個想一箭射死她的人!趙芙齡想到她差點命喪箭下,就同仇敵愾的討厭起穆謹熙。
聽完穆淮恩說完,長榮欲言又止,終於,他鼓起勇氣道:「世子爺,小的認為您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侯爺比較好,這麼大的事,侯爺怎麼能不知道。侯爺夫人都過世兩年了,侯爺不能只耽溺在悲傷中,也應該要多多關心您才對,要是侯爺知道府裡有人毒害您,他一定不會放過的……」
「住口,這話不是你能說的,你真是太放肆了!」穆淮恩嚴厲喝道。
長榮的膽子就那麼一點,被訓話了馬上噤聲。
「去吧!」穆淮恩揮手將長榮遣下去。
心煩氣躁的他看到坐在飯桌上的阿福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瞧,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彷佛富有靈性,他終於笑了,摸了摸它的頭,問道:「阿福,你這樣子看我就像是你聽得懂我和長榮的對話,懂得我的心情。」
當他這麼看著她,說出這些話時,她可以充分感受到他那雙漆黑眸子深處的落寞,清楚他的內心背負著多麼大的創傷。
一時之間,她的胸口竟有些悶悶的。
「真是張傻臉。」穆淮恩捏了捏趙芙齡的豬鼻子,不知怎地,看著這張傻乎乎的臉,他煩悶的心情一掃而空,阿福比仙丹靈藥還有效。
穆淮恩興致一起,拿筷子夾起一塊肉喂她,「阿福,吃吧,吃得愈胖愈好,你太瘦了。」
不,她才不要變胖!趙芙齡撇開嘴,抵死不從。
「張口,吃。」穆淮恩將肉移到她嘴邊。
趙芙齡真的不想吃,但當肉抵著她的嘴時,受不了食物誘惑的她還是含淚吃了。
「再吃。」穆淮恩又喂。
趙芙齡又吃了,暗罵自己太沒有定力了,嗚嗚,她真的會胖。
穆淮恩又餵了一陣子才擱下筷子,摸了摸她的豬腦袋,「看來阿福今天胃口不好啊。」
都吃完一大盤肉了,還胃口不好!趙芙齡在心裡抱怨道。
「既然不吃了,那來洗澡吧。」
欸?洗澡?
趙芙齡驚得毛都豎起了,她不要!
她就算現在是隻豬,卻也是個母的,怎麼能讓男人替她冼!怎麼想都覺得彆扭。
「那麼髒,可不能讓你待在我房裡。」穆淮恩兩手將它抱起,走到門邊,想喚人備熱水。
救命啊,我不要洗澡呀!趙芙齡真想從他懷裡跳下。
「也是,阿福是母豬,當然會害羞了。」穆淮恩看阿福掙扎得厲害,不知為何想到這事。
我不是害羞,絕對不是,我只是不想被你性騷擾。
「嘓嘓……」趙芙齡抗議道。
最後,趙芙齡當然是抵抗無效,被洗得香噴噴的。
可惡!她只能在心裡大罵。
但不得不說,當穆淮恩的寵物豬真的很好命,這個主子會喂她吃飯,幫她洗澡,抱她在大腿上睡覺,知道她有亂咬的壞習慣,還買了很多玩具讓她咬,對它真的很好,不過幾天,她的一顆心都偏向他了。
當然,這只是出自於她對他的忠心,她曾經看過一則豬比狗忠心的報導,一定是變身後的感覺影響了她,她現在就是只忠心的豬吧。
也因為他是主人,她喜歡跟在他身邊,喜歡他的撫摸,喜歡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屬於主人獨一無二的氣味,教她牢牢的記住。
她和穆淮恩相處的時間總是在戌時過後,穆淮恩喜靜,在遣走長榮後,他會一個人看書,享受著夜裡家靜的氛圍。有時候他會專注的擦劍,將每一把劍擦得會發光似的;有時候他什麼事都不做,抱著她望向窗外,看著隨風搖曳的梅花樹,就這麼看著、放空著。
她總會好奇的想,他是在看什麼呢?為什麼總是看著那片梅林?
每當他這麼看著時,她都會感受到他的寂寞,然後想都不想的,用鼻子頂頂他撒嬌,安慰他,他則會微微勾起嘴角,摸摸她的頭和背。
趙芙齡發現她的忠心泛濫到,想讓穆淮恩吃了她做的菜後感受到其中的溫暖。因此她更加用心的煮著每一道菜,不只是視為工作而已。
今天她煮了牛肉麵,牛肉補血,加入中藥材熬煮,濃郁的湯汁喝起來甘甜又營養,聽長榮說,穆淮恩一點也不剩的全都吃完了,她真開心。
當然,若他能坦率的說他覺得好吃就更好了。
除了做菜,趙芙齡也喜歡做布丁,平常想吃時就自己動手做,既美味又健康。
她因嘴饞想做來吃,可惜沒有牛奶,閒聊時和長榮提了一句,隔天長榮就送來牛奶,聽說是府裡養的牛產下的奶,問她要不要。穆淮恩不飲用牛奶,以往都是吩咐直接送到二房去。
有現成的牛奶,趙芙齡當然要了,她將牛奶、細砂糖與雞蛋混合,盛入空瓶裡用鍋子蒸,做出布丁來。
用蒸籠蒸出來的成果挺成功的,她分給了平常和她交好的丫鬟們吃。
「這雞蛋牛奶布丁好好吃喔!」紅玉用湯匙挖著吃,感動的直呼著。
「甜而不膩,真是好滋味。」桂花含在嘴裡,驚嘆的道。
「真的好吃,好吃到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巧蓮邊吃邊享受的瞇起眼。
趙芙齡忍不住噗嗤一笑,「哪有這麼誇張啊……」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穆淮恩清冷帶有威嚴的嗓音響起,桂花、巧連和紅玉都白了臉,行了禮後匆匆離去,只有趙芙齡停在原地。
幹麼逃跑呢?她將最後一口布丁吃下去。
穆淮恩看她一副不心虛,還膽敢在他面前吃甜食的樣子,道:「趙芙齡,你平日都這樣偷懶嗎?」
長榮朝她眨眨眼暗示,要她講句好聽的讓穆淮恩消氣。
但趙芙齡完全沒看到他的暗示,她盯著穆淮恩的臉,在心裡大驚道:反差太大了,在阿福面前那麼溫柔,對著她卻這個樣子。
「世子爺,現在是下午茶時間,奴婢得有適當的休息,才有清明的腦袋能為世子爺想出新菜單,並有充沛的體力做出更好吃的菜來。」說完,趙芙齡故意問道:「世子爺很滿意今天的牛肉麵吧,那中藥味很香醇,完全不會苦吧?」
穆淮恩挑了眉,似笑非笑的向她走近一步,狀似威脅道:「給本世子把皮繃緊一點,別再讓我捉到把柄,要當本世子的廚娘可沒那麼容易,本世子一個不高興,隨時可以攆你走。」說完,他大步離去。
在他背後,趙芙齡朝他扮了扮鬼臉。
也太拽了!要是他對阿福的好可以分她一點就好了,人真的不如豬啊!
發洩完後,趙芙齡要回去研究菜單了,轉過身就看到采玉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背後的大樹下,也不知看了她多久,就像個背後靈。
采玉總會遠遠地看看她,也不知道是什麼用意,監視她嗎?真讓人覺得不舒服。
釆玉被發現了也沒有心虛,反倒大大方方的走到趙芙齡面前,朝她惡聲惡氣道:「你以為廚藝好,世子爺就會迷上你嗎?少作夢了!」說完話就越過她走了。
莫名其妙,她這是在說什麼?
「她有病吧!」趙芙齡聳了聳肩,心想別理睬她就好。
等到夜裡,趙芙齡又化身為寵物豬,在穆淮恩盤腿坐在軟墊上看書時,倚在他身旁。
一人一豬,形成一幅和諧溫馨的景象。
穆淮恩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常常一整個晚上都不說話,太安靜了,趙芙齡慵懶的靠著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吃吃睡睡的,她真的習慣當豬了。
穆淮恩養了豬之後才知道自己是喜歡豬的,貓太高高在上了,狗又太會討好人,阿福是該撒嬌時撒嬌,該安靜就安靜,又很貼心,對他來說剛剛好。
「趙芙齡那丫頭真是不識相。」穆淮恩看書看到一半,突然咬牙切齒的冒出這一句話。
欸?她不識相什麼?趙芙齡的瞌睡蟲跑了,她拉長著豬耳朵聽。
「明明做了叫布丁的甜點,也不會送上來,真是個沒有眼色又愚笨的。」
過分!他竟罵她是個沒有眼色的笨蛋,她哪裡知道這個悶騷的世子爺愛吃甜食啊!趙芙齡抬起頭朝他齜牙咧嘴,不過很快就平息怒氣,誰教他是主人,她對他忠心耿耿,生不了氣呢!
好吧,她這隻忠心小豬,就幫主人實現這個願望吧。
* * *
穆淮恩困惑的看著桌上那幾個裝了黃色物體的小碗。
怎麼會有這個?這好像是趙芙齡前兩天吃的「布丁」。
不用問,這一定是趙芙齡做的。
為什麼那丫頭會把布丁放在他的桌上?是她知道他想吃布丁,特意送上來的?
身為堂堂世子爺,就算喜歡吃甜食也不能大肆張揚,那多失男子氣概。而他想吃布丁的事他只跟阿福說過……難不成是阿福對她說的?
不,他在想什麼,只是湊巧的吧!穆淮恩自嘲起這個異想天開的念頭。
穆淮恩告訴自己,趁著屋裡沒人的時候……長榮是個聰明人,在他吃完前是不會進來的,他得以放心的吃。
穆淮恩拿起銀白的湯匙,舀了一口品嚐,眸底一亮。
這是什麼?濃濃的雞蛋味和牛奶味在嘴裡擴散開來,口感滑潤香醇,甜而不膩,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穆淮恩又舀了第二口、第三口,一下子一碗都快吃完了,這時候才發現碗底下壓著一張字條。
世子爺,你就坦率的說這個雞蛋牛奶布丁很好吃吧。
穆淮恩瞪著這張字條,幾乎可以想像出她那張充滿自信的臉龐。
「真是傲慢的女人。」而且,字很醜。
他輕輕一哼,看似不滿,唇角卻是上揚的。
每個女人都怕他這個世子爺,唯獨她不怕,總是抬頭挺胸的面對他、挑戰他。她做的菜可以讓他察覺到飢餓,滿足他的口腹之慾,讓他感受到她在菜裡所投注的用心、熱情,與她想做出好吃的菜給他吃的真心。
在這座吃人的宅子裡,她的態度非常真誠可貴。
「好吃。」他又說了一遍。
嘴裡香甜濃郁的美好滋味,在頃刻間溫暖了他的心……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4:12
【第四章】 大小姐找麻煩
靖遠侯府裡最近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事,便是穆淮恩養了一隻小豬。那隻豬叫阿福,穆淮恩很疼愛它,它每天都吃香喝辣,受盡萬千寵愛,但聽說那隻豬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沒幾個人見過它。
有人曾問見過的護衛那隻豬的真面目,護衛說那隻豬身上有著棕黃色的條紋,看起來就像流金般漂亮,被稱為黃金小豬,又有一雙通透的眼,更令人好奇想一見了。
就連巧蓮、桂花與紅玉都在熱烈的論那頭豬。
「真難想像性子那麼冷澹的世子爺會養隻豬當寵物,那隻黃金小豬肯定非常可愛。」
「聽說小小的一隻,模樣很討喜,有著圓滾滾的屁股,扭動起來可愛得不得了!」
「天,真的好想看看,到底有多可愛!」
趙芙齡只介意一句話,圓滾滾的屁股……她的屁股有那麼大嗎?她果然還是吃胖了吧?
「芙齡,你是世子爺的廚娘,你有見過小豬嗎?真有那麼可愛嗎?」
哪有說自己不可愛的道理?趙芙齡理所當然地道:「小豬當然是很可愛了!」
巧蓮疑惑,「你有見過?怪了,為什麼我也待在世子爺的院落工作,卻從來沒見過?」
趙芙齡真是尷尬極了,總不能說,阿福本尊就是她吧?「呃,因為我要負責煮小豬的三餐,所以有機會看到。」
「真的嗎?」巧蓮雙眼都發亮了,「那也帶我去看看它吧,你知道小豬養在哪吧?」
趙芙齡面有難色的道:「這個,沒經過世子爺同意是不行的……」
巧蓮垮了臉,桂花和紅玉自然是不用問了,世子爺的院落守備森嚴,管制嚴格,她們不是那裡的丫鬟,自是進不了世子爺的院落,看不到小豬。
趙芙齡見三人很沮喪,轉移話題道:「對了,我做了南瓜紅棗糕,現在差不多蒸好了,我去拿給你們吃吧。」
糕點是府裡一個資深的老嬤嬤教她的,她很快地學會了,別說是南瓜紅棗糕,紅豆糯米糕、山藥棗泥糕都做得出來。
一聽到有點心可以吃,三人心情馬上變好。
「我要吃!」
「南瓜紅棗糕真的很好吃。」
「可養顏美容又可補氣,對身體很好。」
說起來,趙芙齡在府裡火紅的程度並不輸給阿福,她會時不時的將多煮的菜分送出去,府裡的下人們都知道她有一手好廚藝,最近她所做的布丁更是大受歡迎,嚐過的人都說是人間美味,每天都有人排隊等著吃布丁。
此外,有人私下詢問她藥膳的做法,她也樂於分享食諳,教人怎麼吃得美味又健康,這樣大方不藏私的她怎能教人不喜歡呢?她人緣非常好,就連張大廚也都親自來跟她求教呢。
吃完南瓜紅棗糕後,趙芙齡著手準備起穆淮恩的晚膳。
這陣子穆淮恩很配合的吃了藥膳,傷口癒合的情況不錯,董大夫昨晩過來診斷,說他可以正常吃辣了,所以她今天做了穆淮恩愛吃的石鍋拌飯、海鮮豆腐湯、辣炒年糕與韓式炸雞,再配上幾道小菜,把她的拿手功夫都使了出來。
「世子爺,恭喜你終於可以吃辣了,請好好享用吧!」
趙芙齡看到自己寫的毛筆字,真心覺得醜,但她可不管,她沒學過,看得懂就好。
她將字條對摺,壓在盤子底下。
繼上次送布丁時附上字條,在那之後的每天,她煮好菜後都習慣附上一張字條。
像前幾天,她知道他夜裡又熬夜看書了,氣色不太好,便為他煮了苦瓜雞湯,附上的字條寫著「世子爺,你今天火氣很大喔,幫你退退火,以後別熬夜了」。
大前天時,她看他最近吃了太多肉,為了他的腸胃著想,做了和風沙拉,寫上「世子爺,多吃青菜有助腸胃健康」。
知道他愛吃甜點,她會不定時送上布丁,也順便送上南瓜紅棗糕,說南瓜能抗老化,可以幫他養顏美容。
趙芙齡不知道穆淮恩看到字條時有什麼想法,或許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撕了,但沒關係,這只是她的心意,他領不領情是他的事。
為什麼會想寫字條給他呢?這當然是因為……他是她的主人,她才會關心他。趙芙齡告訴自己,如此而已。
不過片刻,趙芙齡做的飯菜已送到穆淮恩房裡,穆淮恩正看著她所寫的字條。
長榮也瞧見內容了,笑著說:「趙姑娘今天做的是世子爺最愛吃的菜,世子爺等上許久,終於吃到了。」
「她還真閒,字真醜。」穆淮恩看了許久,嫌惡地吐露一句。
還真是不留餘地的嫌棄啊!長榮乾笑一聲,「世子爺別這麼說,趙姑娘做菜真的很用心,總是為世子爺的身體著想。」
「用心?煮什麼苦瓜,就這麼巴不得本世子吃苦嗎?又當本世子是牛,做什麼和風沙拉,全都是生的菜,是要我啃草嗎?還送什麼南瓜紅棗糕來,說要給我養顏美容,她是瘋了嗎!」穆淮恩一連串抱怨,聽起來對趙芙齡積怨已深。
長榮暗自偷笑,世子爺嘴巴嫌歸嫌,還不是把菜全部都吃光了,明明就很好吃。
「世子爺,您還是快用膳吧,趁熱吃最好吃了。」長榮作催促道,知道世子爺只要吃到最愛吃的菜,便會馬上消氣。
長榮這一說,穆淮恩才發現自己是已飢腸轆轆,他等這一頓真的等上太久了。
他拿起湯匙攪拌拌飯,吃了一大口,再喝口豆腐湯,接著吃起年糕與炸雞來,都是令他念念不忘的好滋味,他一口接著一口停不下來。
直到腦裡一閃而過什麼,他停下,瞥向長榮,問道:「不對,那丫頭怎會知道我已經可以吃辣了,你說的?」
長榮連忙揮手,「不,小的今天還沒遇到趙姑娘,沒來得及跟她說……還是她昨晚有遇到董大夫,董大夫說的?」
「是嗎?」穆淮恩沉默了下來,視線停在字條上。
回想起來,趙芙齡好像都知道他的一些私事,像是他晚睡,她怎會知道呢?長榮早被他遣下去了,外面守門的護衛也不是嘴碎的,只是巧合嗎?
長榮看穆淮恩一直盯著字條,便說道:「世子爺,趙姑娘留的字條若讓世子爺很困擾,小的這就去跟她說以後不要——」
「不必,在世子倒要看看她還能寫出什麼內容,變出什麼花樣。」穆淮恩霸氣十足的一哼,繼續拿起湯匙吃拌飯。
長榮又偷笑了起來,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有偷看到,趙芙齡所寫的那些宇條都被世子爺好好的放進抽屜裡收藏著呢,世子爺其實很珍惜這些字條。
他看得出來,世子爺對趙芙齡是另眼相看的,表面上總是對她冷著臉,沒有給過一句稱讚,但其實一直都有關注她在府裡的大小事,讓他不禁猜測,世子爺活到二十五歲,是不是終於開竅,對女人感興趣了?趙芙齡每天用心做菜,寫下關心的字條,讓世子爺冰冷封閉的心一點一滴的融化,臉上表情也變多了。
他不知道世子爺和趙芙齡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只確定是往好的方向,這是件好事情。
趙芙齡怕韓式料理吃久了穆淮恩會膩,最近做起了義大利麵,雖是用一般湯麵的麵條,但加入她特製的青醬、白醬和紅醬,也別有一番滋味。她還做了日式料理,有蛋包飯、豬排丼飯、炸可樂餅等,再加上幾道開胃的韓式小菜,不怕穆淮恩不愛吃。
而飯後一個布丁是一定要的,趙芙齡不說破他愛吃甜食,總會默默替他送上。
人們都清楚趙芙齡有一手好廚藝,各種對她的讚揚傳到了二房耳裡,於是乎,二房的二老爺遣她做幾道拿手菜送去。
趙芙齡雖是穆淮恩聘用的廚娘,領的是他給的新俸,但二房主子的命令怎麼容得她拒絕,況且二老爺也是賞識她的手藝才會叫她做菜,她便在煮穆淮恩的午飯時多煮一份送去。稍晚,趙芙齡接到人通報,說二老爺對她做的菜讚不絕口,想見她一面。
趙芙齡隨即跟著下人來到二房的院落,她被領到一個大廳裡,而主位上坐著二老爺、二太太,以及上回見到的穆雅燕。
采玉待在穆雅燕的身後服侍,見到她只睨一眼。
趙芙齡直接當她是空氣,無視她的存在。
「二老爺,二太太,大小姐好。」趙芙齡行禮,這個動作她已經做得相當嫺熟了。
二太太穿著一身大紅色,想裝雍容大方,卻顯得俗氣。她有著高挺的鼻,面相看起來有些勢利,迎向趙芙齡時,臉上雖掛著笑,卻似是硬擠出來的,少了分真切。
二太太本來就不是恭謙和氣的人,兩年前侯爺夫人過世後,她成為主母,負責中饋,眼睛更是長到了頭頂上,只是怕下人說閒話,都會故意裝雍容大度以獲取好評價。
比起來,二老爺那笑眯眯的眼、圓潤的臉,再加上胖胖的身材,一看就是個敦厚的老好人,趙芙齡看到他就倍感親切,也難怪巧蓮她們都誇說二老爺是個好主子。
「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尤其是辣泡菜,太夠味了,配上炸雞簡直是絕配,難怪世子會不愛吃府裡的菜,特地聘你當廚娘……你年紀輕輕,能有這麼一手好廚藝,是在哪兒學的?」二老爺飽餐一頓,心情大好,笑咪咪的問道。
趙芙齡說起千篇一律的善良謊言,「二老爺,奴婢是從德景鎮來的,這一手廚藝都是來自奴婢爹爹的教導。」
「聽說你也很會做藥膳?」二老爺好奇的問。
「只是稍微懂一點藥性,會搭配適合的食材一起煮而已。」趙芙齡說得簡單。
「聽說張大廚也很敬佩你的廚藝,常來跟你切磋?」
趙芙齡忙搖頭,恭謙的道:「說切磋還差得遠呢,張大廚有二十年豐富的掌廚經驗,是我要多多跟他學習才對。」
「廚藝好,又懂得謙虛,很好!」二老爺對她是讚許連連。
二太太也愛吃趙芙齡做的菜,只覺每一道菜都美味無比,她暗示道:「世子真有口福,若咱們二房也能得這麼一個廚娘該有多好,可以幫您還有謹熙做好吃的,燉些補品強身,不如讓她有空就過來……」
二老爺豈會聽不懂妻子的暗示,搖頭道:「在胡說什麼,她可是世子的廚娘,光為世子做菜就忙不完了,今天還是她特地抽空煮這些菜,可不能經常麻煩她。」
「知道了……」二太太不滿的哼道。
「無妨,奴婢有空時可以做點小菜送過來。」趙芙齡都聽見了,當然要世故一點的說,她在心裡忖道:這對夫妻的氣度還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那真是太好了。」二太太掩不住欣喜道。
二老爺瞪了妻子一眼,怪她多嘴,然後要下人將早備好的紅包取出,遞給趙芙齡。
他親切的囑咐道:「這是賞給你的,你是世子的廚娘,世子的身子健康最重要,你只要專心做菜給世子吃,可別費時間幫二房做菜,我們有嘗鮮過就好了。」
趙芙齡踏出屋子,真心覺得二老爺是個好人,心想他絕對不會是想害穆淮恩的惡人。
「趙姑娘請留步。」
還沒走出院落,趙芙齡就被一個丫鬟攔了來,說是大小姐找她,直覺告訴她一定沒有好事情,可又不能不去。
趙芙齡被帶到一間房裡,只見穆雅燕坐在一張貴氣的紅色軟榻上,正端起放在桌上的茶喝,采玉則在她身側服侍。
穆雅燕看到趙芙齡來了,心情頗好的道:「你來了,你叫趙什麼來著?啊,叫趙芙齡。你做的菜真好吃,我爹娘對你的手藝很賞識,爹還賞了你紅包呢,明白的話,你從明天起就每天過來幫二房煮三餐吧,爹娘會很開心的。」
趙芙齡見她一副她說了就算的樣子可真是啼笑皆非,剛剛她爹明明說自己不用費時間幫二房做菜,她不是在場嗎,難道都沒有聽進去?
「大小姐,奴婢是世子爺的廚娘,平日得為世子爺做菜。」她提醒道。
穆雅燕認為她沒聽懂自己的話,不耐的道:「我沒要你別為大哥做菜,是要你煮好大哥的三餐後,再過來二房做菜,這可是對你的賞識。」
在穆雅燕看來,趙芙齡進了侯府的就是侯府的下人,穆淮恩使喚得了她,當然他們二房的主子也可以,哪有分誰是誰的人。
爹就是為人太良善了才會說出那些話,要是可以讓趙芙齡為二房做菜,她就天天都能吃好菜了。只要先煮好大哥的份再過來二房做菜就行了,又不是什麼難事,沒道理大哥吃得到,他們二房卻不能吃。穆雅燕打著如意算盤。
趙芙齡對穆雅燕頤指氣使的態度感到傻眼,二老爺請她做菜是賞識她沒錯,但是穆雅燕怎麼可以理所當然的將這視為她該做的工作?這是壓榨啊!
「敢問大小姐,你要給奴婢多少銀子?」
「啥?」穆雅燕懵了。
趙芙齡說得更清楚了,「奴婢是世子爺聘請的廚娘,世子爺一個月給奴婢十兩的月銀,大小姐要奴婢每天都到二房煮三餐,是要用多少錢聘奴婢呢?」
穆雅燕從來沒想過區區一個廚娘敢跟她要月錢,她拍桌子發怒道:「你真放肆,只是個下人,竟敢……」
「奴婢和世子爺簽的是一年活契,上面並沒有註明奴婢還要為其他人做菜。當然,做菜是奴婢的興趣,若二老爺、二太太想吃奴婢做的菜,奴婢抽空為他們做是可行的,但要奴婢每天都固定過來煮三餐,這就變成額外的工作了。奴婢認為在工作前雙方簽個合同,談條件比較妥當。」趙芙齡有條不紊的說著,也不怕激怒她。
穆雅燕聽得更氣了,一股火堵在胸口,讓她惱怒不已,「趙芙齡,你竟敢對我說簽合同、談條件……」
趙芙齡笑得和顏悅色,「大小姐有所不知,做菜是要花費時間和體力的,奴婢光是為世子爺做菜就忙得團團轉了,要是再為二房做菜,這對身體是一大負擔,但若是您給的價錢好,奴婢倒是可以考慮看看。」意思就是,她不想無償的做牛做馬做到過勞死,除非有銀子,那就另當別論。
穆雅燕怒瞪著牛鈴般大的眼,氣到雙眼通紅,她顫著手指著趙芙齡道:「你、你真是太放肆了,大哥怎麼會請你這種傲慢無禮又尊卑不分的人……」
「倘若大小姐認為奴婢傲慢無禮又不尊卑不分,可以將奴婢的所作所為告訴世子,由世子來定奪。」趙芙齡丟出這句話,意思就是,你去告狀啊,看能不能告倒我,哼!
穆雅燕氣得半死,心想這女人真可惡,那麼愛錢,她真想把銀子直接砸到這女人臉上,但府裡的用度都是母親在發落的,她想多要月錢,母親都這個不准那個不准的,她要去哪兒生銀子?要她找大哥定奪?大哥總是冷冰冰的,老實說她還真有點怕他,要是他知道後不高興地責駡她怎麼辦?
原本以為這事肯定辦得成,沒想到被打臉,穆雅燕心情可想而知是非常惡劣。
「若大小姐沒什麼事了,請容奴婢先行告退。」趙芙齡可不想繼續和穆雅燕大眼瞪小眼,浪費時間,行完禮後,她踏了出去。
穆雅燕看到趙芙齡擅自離開,愈想愈氣,捉起桌上的茶杯大力一摔,「可惡!在囂張什麼,竟爬到了我頭上!」
一直都安安靜靜待著的采玉這時在穆雅燕耳邊慫恿道:「這個趙芙齡仗著有世子爺的看重,分明沒把您看在眼裡,這怎麼行呢,她那麼尊卑不分,囂張狂妄,也不知道以後對二老爺和二太太會不會那麼不敬重,也爬到他們的頭上……」
穆雅燕臉色陰沉,「我會盯著她的,她翻不出什麼浪花!」
采玉微微一笑,眼波里似乎流轉著什麼,含著惡意。
與此同時,趙芙齡已踏出二房的院落。她輕輕吁了口氣,真的覺得自己膽大包天。
沒有辦法,面對不合理的事,要是為了一時安逸而忍氣吞聲,可是會被壓榨死的。而且她也看不慣穆雅燕的態度,連問她一聲願不願意都不肯,用命令的語氣要她照辦,當她是低賤的下人,瞧不起人,她才不奉陪。
只是她也怕會被報復……不管了,既然她都敢挺身反抗了,還怕什麼?
趙芙齡把這憂慮拋在腦後。
* * *
過了兩天,穆淮恩和二老爺、二太太、穆謹熙一起前去參加丞相的生辰宴,趙芙齡不必做飯,悠閒得很,乾脆把休假日改成今天,背著包袱要回德景鎮去。
在她準備離開侯府之際,卻被采玉擋下了。
「你……」趙芙齡覺得莫名其妙,當她看到采玉身後站著兩個身形高大的婆子時,心裡閃過不安,往後退了幾步,「有事嗎?」
采玉面露得意,接著一喝,「大小姐有令,要將你這個小偷捉起來!」
趙芙齡一愣,「什麼小偷……」見兩個婆子很快地衝向她,粗魯地捉住她,她又驚又怒地喊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
趙芙齡被一路拖到二房院落裡,押進她上次來過的那一間房,就見穆雅燕坐在一張紅色軟榻上,接著她的肩被婆子用力往下壓。
「還不跪下!」采玉站在前頭命令道。
「憑什麼要我跪下!」趙芙齡毫不屈服,怒氣滿滿的喊道。
穆雅燕見她被捉了仍是那麼囂張狂妄,咬著牙道:「趙芙齡,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偷我的耳墜子,你這個小偷還不快跪下認罪!」
趙芙齡這才弄清楚,原來是穆雅燕掉了耳環,將她當成小偷。上次她拒絕為二房做飯,穆雅燕肯定懷恨在心……該不會是故意誣賴她偷了耳環,好藉機報復她吧?
趙芙齡知道不能怕她,要是自己站得住腳,也不怕被誣陷,「敢問大小姐,你的耳墜子長什麼樣子?奴婢連見都沒見過,怎麼能說奴婢是小偷?更何況,這屋子奴婢只在前兩天進來過一次,你的耳墜子放在哪裡奴婢都不知道,哪有能耐當小偷?」
趙芙齡一連串理直氣壯的問話教穆雅燕聽得愣住了。
采玉馬上代替穆雅燕發言,「你還想裝傻嗎?是個青綠色的玉墜子,前幾天大小姐說耳墜子在房裡掉了,原本以為一下就能找到,沒想到你兩天前來過一趟後,就怎麼都找不到了。」
趙芙齡覺得這個推測很不合理,「耳墜子找不到,並不代表是奴婢偷的。」
「有證人,有人看到你拿著那個耳墜子把玩。」采玉扯起得意的一笑。
趙芙齡對上采玉的眼睛,見采玉一副她活該的樣子,這一瞬間她明白自己被陰了。
在這樣的大宅院裡,害人的招數很多,隨便都能安上罪名發賣,像她這種簽活契的下人,一頓責罰也是逃不掉的。
趙芙齡保持著冷靜,深深吸了口氣,開口要求道:「奴婢要和那個人對質。」
「就讓你對質。」穆雅燕在采玉代替她回話的期間緩緩找回了主導權,心想她有證人,不怕趙芙齡耍花樣。
證人是二房裡的粗使丫阿雙,看到趙芙齡,馬上指證歷歷,說得像親眼看到似的,「就是你沒錯,我前天看到你踏出二房的院落後,就拿著一個耳墜子把玩,那個耳墜子跟大小姐戴的一模一樣!」
這根本就是套好招了!趙芙齡捉出漏洞,毫不客氣地反問,「你說你有到我拿著耳墜子把玩,當時你距離我多遠?若是距離很近,為什麼我會完全沒有看到你?若是很遠,耳墜子那麼小一隻,你確定你真的有看清楚嗎?」
阿雙被問得說不出話。
穆雅燕見趙芙齡如此伶牙俐齒,更加厭惡,「聽起來就像狡辯,看來不給點教訓不成,來人,把她捉起來打個二十大板!」
趙芙齡再有膽識也嚇出一身汗了,二十大板?她不死也會殘吧!
偏偏她最大的靠山穆淮恩不在……對,穆雅燕就是仗著穆淮恩不在府內才敢對她下手,剛好二房主子也不在,她更能為所欲為。
「奴婢是世子爺的廚娘,大小姐你不怕奴婢要是出了事,無法為世子爺做飯,招來世子爺的怒氣嗎?」趙芙齡必須說得嚴重,才能有效嚇阻穆雅燕。
穆雅燕聽到這一番話後,沉默了下來。
「大小姐,您看,她又囂張的拿世子爺來壓您……」釆玉見穆雅燕沒有作為,忙在她耳邊慫恿著,恨不得快將趙芙齡捉去毒打一頓。
「住口!」穆雅燕狠瞪了采玉一眼,她確實是不敢惹惱她大哥,只想著要趁著他不在時處罰趙芙齡,卻沒想到後果,到時不只大哥不會放過她,父親也會怪罪。
趙芙齡知道穆雅燕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見她懂得衡量得失,再度開口道:「大小姐,你要指控奴婢是偷你耳墜子的小偷,也要有證據,沒真切的證據,只靠著一個丫鬟就說奴婢是小偷,這是栽贓。」
穆雅燕聽到栽贓兩字,火氣上漲,怒喝道:「好,那我就搜!我不信從你身上搜不到那個耳墜子,到時有你如何狡辯!」
趙芙齡注意到了,在她說到栽贓時采玉那略帶心虛的表情,反倒穆雅燕從頭到尾都理直氣壯,真的認定耳墜子是她偷的。
真是沒腦的大小姐,被一個丫鬟給利用了。
趙芙齡沒想到采玉的嫉妒心會那麼的病態,為了害她,想出這種借刀殺人的陰險法子。
想必要是真坐實了偷竊的罪名,穆淮恩就會把她趕出侯府了,采玉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但她行得正,沒在怕!
趙芙齡先被搜身,包袱也被搜了,只有一個錢袋、一些吃的還有一壺水,壓根兒就沒有耳墜子。
接下來,穆雅燕下令要幾個婆子去搜她的房間。
「奴婢也要一道去,免得有人在奴婢房裡扔了什麼,奴婢就真的被栽贓成小偷了。」趙芙齡望向采玉,意有所指地道,她知道采玉一定會找機會栽贓她的。
采玉眼神閃爍著,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
「你……」穆雅燕氣結,「行,我也一道去,我一定會搜到耳墜子讓你無法狡辯!」
穆雅燕願意配合,是因為穆淮恩的院落管制森嚴,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都得先經過通報。這會兒穆淮恩人不在,別說婆子,穆雅燕照樣進不去,但若是和趙芙齡同行,由她帶進去反倒可行。
相對的,由於穆淮恩的院落如同銅牆鐵壁,趙芙齡知道采玉沒有辦法事先將耳環藏在她房裡栽贓她,那張心虛的臉顯然是沒做好準備,估計這一趟搜完,她就能洗清污名了。
前往世子院落的途中,她們撞見了紅玉,紅玉看到穆雅燕派婆子押著趙芙齡,當真嚇壞了。趙芙齡朝她點了點頭,要她別擔心,又往前走。
趙芙齡和院落裡的護衛都很熟,看到她帶著穆雅燕一行人進院落,知道她是遇上了麻煩,在穆雅燕派婆子搜她的房間時,護衛們全程緊盯,想當然,采玉哪有作崇的機會,當然什麼都沒搜到了。
穆雅燕見搜了老半天,都快把房間給拆了也沒瞧見耳墜子,可說是非常憤怒。
「大小姐,奴婢證明了奴婢不是小偷。」趙芙齡問心無愧的站在她面前。
「不,一定是被你給藏起來了,快老實招來,你到底把我的耳墜子藏在哪?」穆雅燕並不相信趙芙齡的清白,認為這個在德景鎮岀生的鄉下丫頭肯定是個很貪財的人,才會巴上她的大哥,認定她就是小偷沒錯。
這兩天采玉都在說著趙芙齡的各種不是,穆雅燕對趙芙齡的偏見自然很深。
面對這等沒有道理的污蔑,趙芙齡依然坦蕩蕩的,毫無畏懼,「既然大小姐那麼堅持,那麼等世子爺回來,讓世子爺定奪如何?」
穆雅燕聽到趙芙齡又把穆淮恩搬出來,臉色難看,卻沒多說什麼,朝下人大喝一聲,「走!」
采玉沒成功陷害到趙芙齡,非常不甘心,卻也只能握緊拳頭跟著穆雅燕離開。
趙芙齡在她們走遠後,得意洋洋的叉著腰道:「來灑鹽巴驅邪吧!」
趙芙齡原本打算今天回德景鎮的,這麼一耽擱,她怕戌時前趕不回來,乾脆待在房裡休息,不回去了。
她跑去睡年覺,迷糊間被敲門聲吵醒,起身開門,聽護衛說紅玉想見她,就在院落外等著。
趙芙齡忽然想起來,紅玉看到她被穆雅燕的人押走,怕是很擔心她。
她匆匆趕至院落門口,沒看到紅玉,在附近找起來,循著紅玉的叫喚她不知不覺越走越遠,離了護衛的視線範圍。
終於,她在一處草叢旁看到了紅玉。
怎麼在那麼遠的地方等她?趙芙齡心裡納悶著,朝紅玉的方向走去。
當她愈來愈近,卻看到紅玉驚恐地朝她搖頭,嘴巴張著好像在說不要什麼,仔細一看,草叢陰影處有個婆子正在監視著紅玉。
這時候趙芙齡才驚覺不對勁,沒注意到她背後冒出兩個人來,一把抓住她,用布塞了她的嘴,拿布袋罩住她的頭,將她強行押走。
一旁的紅玉也被躲在草叢旁的婆子壓著跟在後頭。
趙芙齡想叫卻叫不出聲,掙脫不開,被擄到一個地方,紅玉則被關到另一個地方。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當頭上的布袋被拉開時,映入眼簾的是采玉的臉。
采玉露出張狂得意的笑,「大小姐說不能輕易放過你這個小偷,要是你狡滑的逃走了怎麼辦?先把你關在柴房裡,等世子爺回來再定奪。」
什麼,要把她關在這柴房裡?不!
趙芙齡見釆玉轉身踏出了柴房,她飛快的衝過去想奪門而出,卻晚了一步,門被重重闔上,還上了鎖。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4:33
【第五章】 靠山駕到
這是什麼鬼地方?趙芙齡乾瞪著柴房四周,覺得她一刻都待不住,木頭發霉的味道很難聞,幸好她還有塞嘴的布得以摀住口鼻。
屋子裡很昏暗,只有一扇被釘上木板的小窗子,幸虧還能從外頭透進一些光線,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趙芙齡看到一隻老鼠從腳邊竄過,聽到了昆蟲的振翅聲,這都是會讓一般姑娘家驚聲尖叫的狀況,也難怪穆雅燕會想將她丟在這裡。
不過比起老鼠和蟲子,教趙芙齡更加擔心的是,她要被關上多久?
穆雅燕的意思是要等穆淮恩回來,據她所知,穆淮恩晚上才會回府,那也已經是戌時過後了,她可撐不到那個時候。
趙芙齡無法想像當穆雅燕或其他人打開這扇門時,看到她消失了,卻多了一隻豬和地上散落的衣服會是什麼情況,會不會聯想到她就是那隻豬?這太可怕了,她絕對要儘早逃出去。
但要怎麼逃呢?
趙芙齡被關起來時,就曾向外面守門的婆子大喊救命,用力的敲門,但沒有人理踩她,且窗子被釘上,要從哪裡逃呢?
趙芙齡找了一處看起來最乾淨的地方盤腿坐下,冷靜下來思考。
過了半個時辰,她終於想到一招了。
她摀住肚子叫著,叫得很大聲,存心叫給外頭的婆子聽,「唉呀……唉呀……我的肚子好痛啊……」她豁岀去了,也不管地上有沒有蟲子在爬,在地上打滾救命啊,「我快死了……誰來救救我……」
終於,如她所願,門開了,一個粗壯的婆子探頭進來查看。
趙芙齡伸長了手,「婆婆,請幫我叫大夫……」
婆子瞇起眼看她,一副她演技太差了的樣子,冷著臉關上門。
趙芙齡馬上彈起身,盤腿而坐,惋惜的道:「怎麼會失敗呢?我看電視裡都這麼演的……」
還有一招美人計,但守門的是個婆子,又不是男人,沒用。
趙芙齡重新想法子,慌張並沒有用,唯有冷靜才能逃出去。
突然間,她想到自己包了兩塊南瓜紅棗糕在身上,原本是想順便帶給紅玉吃的,恰巧可以拿來利用……她剛演的苦肉計無用,那用美食計可行嗎?來試試看好了。
趙芙齡從腰間暗袋裡取岀一個油紙包,拿起一塊南瓜紅棗糕吃了起來,拉開嗓門道:「我做的南瓜紅棗糕好好吃喔,我怎麼那麼厲害,能做出那麼好吃的糕,真的太好吃了……」
這時門開了,婆子不滿的怒吼著,「給我安靜點!」
「婆婆,我口好渴,幫我拿個水,這個糕就分給你吃好不好?」趙芙齡從油紙包裡取出另一塊,朝她微笑問道。
婆子盯著她手上的糕點,咽下了口水。之前她就聽說這個廚娘廚藝很好,除了會做菜還會做糕點,南瓜紅棗糕尤其好吃又養顏美容,她真想嚐嚐看。
趙芙齡看出婆子受到引誘了,等著她上勾,沒想到下一刻門被關上了。
「連吃的也沒用嗎?」趙芙齡是真的想不出法子了。
沒多久,門又開了,原來婆子是去拿水壺過來。
「拿去,這是你要的水。」
趙芙齡忍住內心的狂喜,「婆婆,真的謝謝你……」她欲起身,卻哀叫了聲,揉了揉腿,「唉呀,我坐太久,腿都麻了,動不了。婆婆,可以麻煩你進來點嗎?」
婆子心想,諒這個丫頭片子在她眼皮子底下也逃不了,於是就這麼拿水踏進柴房裡,完全沒有防備。
趙芙齡突然用力拉了她的腳,讓她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伺機奪門而出,使出全力狂跑,「婆婆,對不起了!」
「站住!」婆子在後面追著,氣得牙癢癢的,她竟被個丫頭給耍了,還讓人跑了,要是被大小姐知道還得了?得趕快將人逮回來!
而這時候,穆雅燕正帶著采玉和一干丫鬟在花園裡賞花。
聽了采玉的意見將趙芙關在柴房後,她鬱悶的心情終於一掃而空,有興致賞花,不料卻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她面前跑過去,讓她怔住了。
「是我眼花了嗎?我怎麼看到王嬤嬤在追趙芙齡?」
采玉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很快地回過神,道:「大小姐,那確實是趙芙齡沒錯,她逃走了!」
穆雅燕都快吐血了,馬上朝丫鬟們下令道:「快追,別讓她跑出去。」
采玉是最想折磨趙芙齡的人,豈會任由趙芙齡逃走,她陰沉著臉,一馬當先的領著丫鬟們追去。
穆雅燕看釆玉等人都追過去,耐不住性子在原地等待,乾脆也提起裙子追去。
「怎麼那麼多人追來了?」
趙芙齡邊跑邊往後看,發現人突然變多了,而且采玉也在其中,她知道要逃走的事被穆雅燕發現了。
趙芙齡更加卯足勁往前跑,開玩笑,她可不想再被捉回去柴房裡。
前面就是院落出口了,只要一股作氣跑回穆淮恩的院子裡,她就安全了。
正當趙芙齡這麼想時,前面突然冒出了好幾個下人擋住她的去路。
「趙芙齡,你別想逃!」
穆雅燕著裙擺氣喘吁吁的朝趙芙齡快步跑來,此時她臉上的妝因汗水而花了,身上的衣裳也髒了。原來她為了追趙芙齡,不小心摔了一跤,這筆帳她狠狠地算在趙芙齡身上。
當趙芙齡轉過身看到穆雅燕這副狼狽的模樣時,差點笑出聲……不,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出口被擋住了,她要怎麼辦呢?
趙芙齡看到左手邊有一道高牆,牆下有高大的盆栽,想都不想的跑過去打算爬牆。
穆雅燕看出她的意圖後,倒抽了口氣,「天啊,她居然要爬牆,真是個野蠻人!你們幾個跟我來,從外面包圍她,看她往哪逃。」
趙芙齡爬上牆頭,本想一跳而下繼續逃跑,卻見穆雅燕領了幾個人跑出院子,在牆下等著捉她,還真是糟糕。
不,或許她有救了……
趙芙齡雙眼一亮,位於高處的她看到前方有一行人往這方向走來。
正是穆淮恩、二老爺、二太太和穆謹熙,原本預計晚上才回來的他們提前返回了。
「雅燕……你這是在幹什麼呀?」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是二太太的叫聲。
穆雅燕率先回神,見爹娘突然回來,嚇都嚇壞了,十分心虛,眼神閃爍,不敢看他們,「爹、娘……你們不是晚上才回來嗎?」當她看到穆淮恩走在爹娘後面,更不敢看向他,一顆心高高吊著。
雖然穆雅燕在心裡認為,她只是關個人,沒傷著趙芙齡一分一毫,沒什麼大不了,但被穆淮恩當場逮到她要派人捉住趙芙齡,她心裡還是有著些許不安,怕他不高興。
「你爹身子有點不適,才提早回來……」二太太說完,沉著臉看著一身狼狽的女兒,和被丫鬟包圍,坐在牆上的趙芙齡,豎著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二太太不太開心,不知女兒是因為什麼緣故派奴撲捉趙芙齡,而且還搞成這副德性,一方面讓她在穆淮恩面前丟臉極了,一方面又怕女兒闖禍。
「還不快說!」二老爺和穆謹熙臉色不大好的盯著穆雅燕看,二老爺更是朝她喝斥。
二老爺平常脾氣雖好,不過發起火可是相當可怕的,穆雅燕頓時嚇得六神無主,說不出話來,扭頭瞪了眼站在她左後方的采玉,責怪她出餿主意。
采玉低著頭,肩膀微微顫著,看來也是害怕的。
長榮跟著穆淮恩回府,一回來就看到這場好戲,心裡猜測大概是大小姐使了什麼手段要欺負趙芙齡,被趙芙齡聰明的逃了。
他以為穆淮恩會要他扶趙芙齡下來問話,沒想到穆淮恩直接邁出步伐,走到趙芙齡的下方。
「趙芙齡,你爬那麼高做什麼?還不快下來。」
穆淮恩回到侯府裡,看到趙芙齡坐在那麼高的牆上時竟被嚇到了,擔心的同時,在心裡罵道: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膽丫頭,也不怕摔死。
趙芙齡看到穆淮恩這個靠山回來了,知道自己得救了,她誤以為穆淮恩是在催促她下來,便準備跳下,「世子爺,我馬上下來。」
「別跳……」穆淮恩在聽到她的話後連忙喊道,但來不及了,她已一躍而下。
他的心臟在瞬間揪緊,回過神時,他已經往前挪動步伐,展開雙臂抱住她。
趙芙齡萬萬沒有想到穆淮恩會在下方接住她,她就這麼對上他深邃的黑眸,看到他眸底對她的擔憂,頃刻間,她好像被什麼吸進去般失了神,當她的心怦怦大響時,她才意識到彼此的姿勢,臉熱了起來。
「世子爺,奴婢很重,快放下奴婢吧!」趙芙齡彆扭的喊著,急著想下去。
穆淮恩在接住她的那一刻感受到她的輕盈,不自覺的盯著她的臉看,意外發現她皮膚很白,鼻頭側邊有顆小小的、不易發現的痣,還挺可愛的,一直到她喊了他,他才猛然回神,局促的馬上放下她。
穆淮恩試圖遺忘方才的事,他咳了咳,正色問道:「趙芙齡,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爬到牆上去?」
穆雅燕原本僵著說不出話,可聽到穆淮恩先問趙芙齡,怕趙芙齡說出對她不利的事,趕緊搶先出聲道:「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個趙芙齡是小偷,她偷了我的耳墜子,我正要捉住她交給大哥處置,豈料被她狡滑的逃了。」
真是惡人先告狀!趙芙齡其實並不喜歡示弱去依靠別人,但被陰了一次後,她也不是不知變通,在穆淮恩面前扮起可憐,道:「世子爺,冤枉啊,大小姐自己丟了耳環,卻說是奴婢偷的,要捉奴婢去打二十大板,是奴婢拚命說要有證據,大小姐才派人去搜,結果什麼都搜不到,她還是不放過奴婢,把奴婢關在又黑又冷的柴房裡,奴婢好不容易才從柴房逃出來的……」說到最後,她低頭,肩膀一抽一抽,狀似委屈的在哭。
穆淮恩真是大開眼界,趙芙齡在他面前向來是恣意妄為的,這委屈示弱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她是在……假哭吧?
「趙芙齡,你少在大哥面前裝柔弱,你囂張得很,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穆雅燕劈頭對趙芙齡一陣痛駡,想戳破她的假面具,就怕大哥以為她真的很柔弱,只聽她的話。
「雅燕,你這是什麼態度?竟跟個潑婦一樣大罵。你說她偷了你的耳墜子,但她說沒搜到,這是怎麼回事?你可別冤枉人。」二老爺斥駡女兒,不太相信趙芙齡會偷東西,反倒認為個性驕縱的女兒會仗勢欺人。
二太太看丈夫的心偏向外人,為女兒抱不平道:「什麼冤枉?難不成雅燕會誣賴她是小偷?」
在二太太的心裡,趙芙齡只是個下人,比起下人說的話,她當然更相信女兒說的。
「我看,還是雙方把事發經過好好說清楚,讓世子定奪吧。」一直沒出聲的穆謹熙開口了,看向穆淮恩,尋求他的同意。
穆淮恩點了頭,「也好,那到廳裡說吧。」
一行人移步到一間花廳裡,二老爺原想跟去,穆淮恩考慮到他身子有恙,請他回房休息。
穆雅燕再次搶先說起事發經過,從前天二老爺請趙芙齡做菜說起,到她請趙芙齡進房裡誇獎一番,不想趙芙齡離開後,她的耳墜子就找不到了。
穆雅燕省略了要趙芙齡為二房做菜的那一部分,指控道:「總之,趙芙齡就是小偷!」
換趙芙齡說時,她摀著臉假哭起來,不只把穆雅燕省略的那一段補上,還加油添醋道:「世子爺,前天奴婢領完二老爺給的紅包要走了,卻被大小姐請進房裡說話,大小姐要求奴婢每天都要來二房煮三餐,奴婢表明自己是世子爺的廚娘,每一天得絞盡腦汁為世子爺變化菜色,還要竭盡所能用心的為世子爺做好每一道菜,恐怕分身乏術,說完後,大小姐就生氣了。」
她居然都說出來了,而且還說謊!穆雅燕臉都綠了,看不慣趙芙齡裝可憐胡說八道,惱火的截住她的話,「趙芙齡,你少裝了,什麼絞盡腦汁、竭盡所能的做每道菜,你明明是貪財的問我,一個月要付多少錢聘用你,還說得先講好條件簽合同才妥當。」
趙芙齡並沒有否認,「敢問大小姐,在侯府裡工作的下人們,哪個是沒領月錢做白工的?大家都是要過生活的不是嗎?府裡又有哪個下人沒有簽合同呢?」
趙芙齡說得合情合理,反而讓穆雅燕語塞了。
她繼續賣慘,朝穆淮恩大喊冤枉,「世子爺,大小姐說有證人看到奴婢拿了那個耳墜子,但奴婢讓她搜身、搜房間,卻什麼都沒有,奴婢真不明白為什麼大小姐執意說奴婢是小偷,會不會是因為奴婢拒絕為二房做菜,惹惱大小姐了,大小姐才……請世子爺幫奴婢評評理,還奴婢一個清白啊!」
趙芙齡這翻話表明穆雅燕是逼迫她不成,進而栽贓她是小偷。
這就是趙芙齡故意加油添醋的目的,她知道穆雅燕一定會反擊,指控她曾提出簽合同一事,這反倒讓眾人知道前因後果,穆雅燕惡形惡狀的要她做白工,被她拒絕,有動機誣陷她是兇手。
「雅燕,真是如此嗎?」
當穆淮恩冰冷的目光襲來時,穆雅燕咽了咽口水,才後知後覺的驚覺自己竟成為有意栽贓趙芙齡的兇手,她無助的望向娘親,見娘親眼底有了質疑,大哥也一臉責怪的看著她,令她陷入心慌。
「不是的,我沒有陷害趙芙齡,我是真的有證人,只是一時找不到證據,一定是被她藏在某個地方……大哥,請相信我……」
「傳證人來。」穆淮恩只說出這一句。
阿雙很快被找來,一進來就被穆淮恩不怒而威的氣勢震懾住,在他面前跪了下來,「世子爺,奴婢都是聽采玉的話行事的,奴婢不是存心害趙姑娘的……」
此話一出,穆雅燕臉一青,馬上喚來采玉,要她說清楚。
采玉背脊發冷,害怕得很。其實在看到世子爺回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失敗了。
趙芙齡不是什麼聖人,存心多說一句,「采玉,我知道你嫉妒我可以當世子爺的廚娘,住在世子爺的院落裡,但你怎麼可以這麼害我,我跟你無冤無仇啊。」
穆雅燕一聽,終於知道自己是被丫鬟給利用了,她瞪向采玉,恨恨地揮手打了采玉一巴掌,「采玉,枉費我對你那麼好,你竟為了這點私心利用我,找假證人說趙芙齡偷了我的耳墜子,說的煞有其事,害我當真,在大哥面前鬧出這種笑話。」
采玉摀住疼痛的臉頰,這時才知道害怕,趕緊跪在地上,抱住穆雅燕的腳求饒,「小姐,是奴婢錯了,看在奴婢侍候您多年的份上,饒了奴婢一回吧……」
「滾!」穆雅燕一腳踢開她。
采玉往後滾了一圈,一個青綠的耳墜子從她的袖口裡掉了出來。
真相清清楚楚的攤開來了,穆雅燕遭身邊信任的大丫鬟利用,說起來也是個受害者,但看在二太太眼裡,女兒簡直愚笨極了才會受到丫鬟利用,不只顯示她這個母親無能,教導女兒無方,也影響到二房的顏面與她這個當家主母的威嚴,丈夫知道後肯定少不了一頓罵。
二太太更是氣惱女兒誰不動,偏偏動到穆淮恩看重的廚娘身上,讓她這個長輩在穆淮恩面前大失臉面,也讓兒子在穆淮恩面前矮了一截。
二太太擔憂的看著兒子,長年以來,眾人總是將她兒子拿來和穆淮恩相比,明明她的兒子才貌俱全,樣樣不輸給穆淮恩,偏偏穆淮恩贏了一點,他運氣好,生來就是繼承人,這讓她相當不服氣。
她甚至責怪起丈夫來,丈夫排行老二,無法繼承侯府就算了,竟胸無大志,擔任個四品文官就知足,也不會為兒子奔走,看能不能讓兒子再往上升,都是她一個人在操心,努力想讓兒子享有榮華富貴。
相對於二太太將心裡的怨懟都表現在臉上,穆謹熙是一臉平靜自若,只有些許情緒,從眼中一閃而逝,怪妹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世子爺,這樣的丫鬟可是個禍害,留不了,交給我來處置吧。」二太太瞪著跪在地上的釆玉和阿雙,想將這兩個禍害解決掉,好發洩怒氣。
穆淮恩點頭道:「庶務人事來都是二嬸在掌管的,就交給二嬸了。」
二太太馬上發話,「阿雙打上十大板攆出府,采玉打上二十大板。」她蹬向采玉,覺得罰得太輕了,無法洩她心頭之恨,發狠道:「采玉打完後,交給人牙子發賣。」
二十大板打完後,體質弱的恐怕會被打殘,若被發賣,肯定找不到好差事,下半輩子不好過。
「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想被發賣……」采玉凄慘的哀叫道,然後被從外面進來的男僕給拖了出去。
穆雅燕看到釆玉被拖走心有不捨,畢竟是陪伴她多年的心腹,她暗暗將這筆帳算在趙芙齡身上,心想若不是趙芙齡,采玉也不會背叛她。
穆謹熙雖然怪罪妹妹愚蠢,還是得為親妹妹說情,「大哥,雅燕年紀還小不懂事,才會被個丫鬟利用,你就原諒她吧。」
「是啊,世子,雅燕就是心思太單純了,才會輕易被一個丫鬟煽動,我會要她好好待在房裡思過的。」二太太接話道,偷偷捏了女兒的手臂一把,要她說個什麼認錯。
穆雅燕不太甘願,但仍是低頭假裝懺悔道:「是,大哥,我會好好反省的。」
這樣就可以退場了嗎?在一旁看著的趙芙齡心知,待在房裡思過就是穆雅燕最大的懲罰了,然而穆雅燕本人對她並沒有虧欠的意思,就這麼放過穆雅燕,她真不甘心。
穆淮恩當然也看出穆雅燕並非真心悔過,他目光變得冷肅,道:「自家人我怎麼會計較呢,但身為兄長,我有話想單獨問妹妹,二嬸和二弟就先回去吧。」
還要說什麼?二太太哪裡放心,陪笑道:「無妨的,世子就直接問吧。」
穆雅燕不安的抬起眸,問道:「大哥要說什麼呢?」
穆淮恩銳眼看向她,直說了,「在府裡,你平日的作風都是如此嗎?沒弄清楚事實真相,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先把人拖下去打板子,或將人關在柴房裡受罰?」
他可沒忘記趙芙齡說過,穆雅燕懷疑她是小偷,要打她二十大板,還將她關進柴房裡。
穆雅燕臉色一變,裝傻道:「我怎麼會是非不分,我不太懂大哥的意思。」
穆淮恩知道她聽得懂,慎重申明道:「往後不許你再命令我的廚娘做菜,她是為我工作的,是我的人,不是你可以隨便呼來喚去的下人,當然,你也不能隨意動她一根寒毛。」
穆雅燕瞠大眼,不敢相信會從穆淮恩口中聽到這番訓誡,她滿腹委屈的道:「大哥這是在為一個下人教訓我嗎?這女人只是個下人,我不過是要她做菜而已,大哥的反應未免也太大了……」
趙芙齡也是相當錯愕,萬萬沒想到穆淮恩會當面訓斥穆雅燕,並沒有因為是自家人就輕鬆放過她。
他這一句「她是我的人」,意思是她是他聘用的廚娘,卻讓她感受到他對她滿滿的維護之情,讓她十分感動,整顆心都暖暖的。
穆淮恩見穆雅燕還大言不慚,不知反省,眼底掠過厲色,「你還沒聽懂嗎?她是我的人,她簽的是活契,是我從德景鎮重金禮聘來為我做菜的廚娘,除非是她自願,要不任何人都不能逼迫她做額外的工作。」
說完,他又嚴正道:「其他簽了賣身契的下人也一樣,雖然他們終身為奴,但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不要動不動就打人板子,把人關起來懲處。你在府裡欺壓奴僕的事我沒有少聽說,還以為只是誇大其詞,看來傳言不假,我不望這種事再度發生。」
這番話自然也是說給二太太聽的,二太太平日就是對女兒太嬌慣了,才會造就她驕縱跋扈,賤待下人的行為。
接到這番暗示,二太太一張臉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但理虧的她也只能陪笑道:「世子說的對,下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會好好教導雅燕善待下人的。當然,我這個主母對下人絕對是寬宏大量的,府內絕不會有惡意欺壓下人這種事發生的。」
穆謹熙一句話都沒說,宅子裡的人事庶務向來與他無關,他懶得理,但他竟然也得跟著妹妹一起聽訓,說來說去都是妹妹的錯。不過他倒是意外,穆淮恩竟會為了一個小小廚娘訓了妹妹一頓。
他意味深長的多看了趙芙齡一眼。
二房的人離開後,廳內只剩趙芙齡和穆淮恩兩人,她突然想起什麼,道:「紅玉被他們脅迫,好像也被關起來了,要趕快救她出來!」
穆淮恩聽完,隨即讓人去尋紅玉。
趙芙齡久久望著穆淮恩,一臉崇拜。
除了維護她這個小廚娘外,趙芙齡當真沒想到,像穆淮恩這樣位高權重的男人對下人竟充滿關懷之情,也不仗勢欺人,胸襟廣闊,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被皇帝倚重之人。
這樣的男人無疑讓她非常欣賞,今天她覺得自己才算是真正認識了他的為人,這麼看著他,忽然覺得他的帥度增加了。
穆淮恩回過頭就見趙芙齡雙眼發亮的看著他,不解地問,「你怎麼了?」
趙芙齡意識到自己正在犯花痴,連忙收回視線,朝他正經答謝道:「謝謝世子爺那麼維護奴婢,奴婢真的好感動,以後奴婢會更加用心為世子爺做菜的。」
「我怎麼感受不到你的感動?」穆淮恩皮笑肉不笑的,朝她反問道:「你問雅燕一個月要出多少月俸聘用你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本世子給你的月俸不夠,你還想兼差多賺一點嗎?」
趙芙齡倒抽了口氣,忙澄清道:「世子爺,你誤會了,奴婢只是想讓大小姐打退堂鼓才這麼說的,奴婢怎麼可前想另外兼差賺錢,奴婢每天幫世子爺做菜都忙不完了。」深怕穆淮恩不相信,她差點像童子軍般舉手發誓了,「真的,奴婢對世子爺是很忠心的,也是真心為世子爺工作的,世子爺願意接受奴婢開出的條件聘用奴婢,也說到做到,是個尊重奴婢的好老闆,奴婢怎麼會有二心呢?」
是老闆,不是主子。
穆淮恩在她眼裡看到了神采飛揚,自信滿滿,沒有一點下人會有的卑微低,宛如和他是平等的,只是她受雇於他,為他工作而已。
穆淮恩發現他喜歡被她平等對待,在她面前,他是一般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現在說說你被關在柴房裡,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怎麼會爬上牆吧。」穆淮恩對此相當的好奇。
「這個嘛,我是用這個……」趙芙齡從腰間暗袋取出一個油紙包,裡頭裝有一塊南瓜紅棗糕,「守門的婆婆為奴婢打開門,奴婢就趁機逃出來了。」
穆淮恩聽得愣住了,接著他忍不住低低一笑,笑得整個胸腔都在震動,「趙芙齡,你真厲害,本世子真是服了你。」
她不只有惹惱他的本事,也總能讓他感到暢快啊!
他笑了!趙芙齡難以想像穆淮恩這個面癱男會這麼大笑,還笑得爽朗又迷人,不知不覺,她的腦海裡浮現出她從牆上一躍而下,被他抱住她的情景,教她的臉又熱又紅。
她又在犯什麼花痴,振作點啊!她用力拍了拍臉蛋。
穆淮恩笑完後,緩緩斂起笑,道:「對了,趙芙齡,以後你不必寫字條了。」
趙芙齡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小小的心意被他拒絕,但聽到他說不必寫了,她還是受到了打擊,低落地道:「奴婢知道了,既然世子爺不喜歡,那奴婢以後就不寫了……」
穆淮恩聽她誤會了,解釋道:「我還沒說完,我是要說,你字那麼醜,太傷眼了,以後有話要對我說,就自個兒送飯來,直接說給我聽。」
趙芙齡先是驚呆,接著露岀了笑容,「是,奴婢知道了,奴婢會照辦!那麼世子爺,請您告訴奴婢您最想吃哪一道菜,奴婢明天做給您吃。」
他不僅接受了她的心意,還讓她有話直說,讓她非常的開心,想做出這世上最美味的美食給他吃。
最想吃的一道菜嗎?穆淮恩聽她這麼問,不知回憶起什麼,極為懷念的道:「是有一道很想吃的菜,但是你是做不出來的,正確的說,這世上沒有人做得出那道菜,所以你像平常一樣做菜就好了。」
這世上沒有人做的出那道菜,是什麼意思呢?
穆淮恩說出這句話時,趙芙齡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不知怎地,她心中油然生起一股衝動,想撫平他那樣的眼神。
她突然希望自己能夠實現他的這個願望,她想為他做出他最想吃的那道菜。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4:51
【第六章】 記憶中的梅花元宵
「世子爺,快跟奴婢說你最想吃的那道菜是什麼菜?別小看奴婢,奴婢一定做得出來,讓你誇讚好吃的。」
「滾出去。」
這是近來趙芙齡和穆淮恩之間最常出現的對話。
她照著三餐問,還偷偷不再對他用敬稱,幾天下來都不知問第幾遍了,想必穆淮恩寧可她繼續寫字條,也不要她開口說話。
問不出來,反倒被賞了很多白眼的趙芙齡也是知道變通的,轉而向長榮探問。
「長榮哥,你知道世子爺最愛吃的菜是什麼嗎?世子爺說這世上沒有人做得出那道菜……這是什麼意思?是沒有食譜嗎?」
長榮很快地想到,「大概是指侯爺夫人做的菜吧,世子爺最愛吃侯爺夫人做的菜了。」
對,她怎麼沒想到呢,侯爺夫人過世了,也難怪穆淮恩會說這世上沒有人做得出來。
趙芙齡又問道:「那世子爺最喜歡侯爺夫人做的哪道菜呢?」
「這我得好好想想……侯爺夫人廚藝很好,拿手菜有十幾道,世子爺最愛哪一道呢?」
長榮托看下巴,陷入了漫長的思考,最後他回答道:「只要是侯爺夫人做的,世子爺每一道都愛吃,沒有不愛的。」
這有問跟沒問一樣,趙芙齡扯了扯唇角。
沒關係,她還有小幫手可以問。
趙芙齡變身為豬的技能之一,就是可以和小動物們溝通。
「你們認識侯爺夫人嗎?」
小鳥一號啾啾啾的說起,「過世的侯爺夫人真是個好人,都會灑玉米給我們吃呢!」
「那你們知道世子爺最愛吃侯爺夫人做的哪道菜嗎?」趙芙齡又問。
小鳥二號振翅道:「侯爺夫人生前很喜愛梅花,世子爺的院落有一大片梅林,侯爺夫人總會端著她做的菜到梅花樹下的涼亭裡,和侯爺、世子爺一起吃飯呢。」
「記得侯爺夫人做了哪些菜嗎?世子爺又最愛吃哪一道菜呢?」趙芙齡抱著希望問道。
小鳥一號和小鳥二號對看,「世子爺所有菜都愛吃,全吃光光了。」
趙芙齡依然沒有得到答案。
回到穆淮恩房裡,她爬上自己的窩就躺著不動了。
懶,好懶,當豬最好了,吃吃睡睡的沒煩惱……
「阿福,你怎麼看起來沒有精神?」穆淮恩摸了摸它的頭,將它抱到腿上。
阿福平常很活潑,會左右搖著豬尾巴,扭著屁股朝他跑來,或翻身撒嬌討摸摸,用鼻子蹭他,像現在這麼安靜是極少的。
「阿福想睡了吧,小豬吃了就想睡是很正常的。」長榮回道。
穆淮恩想想也是,他抱著阿福來到窗前,望著窗外隨風搖晃的梅花樹。
長榮看主子在看那片梅林,突然想到了什麼,道:「世子爺,小的看到梅花開得這麼美,就想到往年元宵節,侯爺夫人總會親自做元宵,將元宵做成梅花的形狀,煮給您和侯爺吃。侯爺夫人總會笑著說,這麼一邊欣賞梅花,一邊吃梅花元宵,多好,連小的都有口福呢。世子爺,雖然元宵節已經過了,但你今年還沒吃到元,想吃的話,不妨讓趙姑娘做吧,她做出來的元宵一定很好吃。」
「不必了。」
穆淮恩顯然興趣缺缺,長榮摸了摸鼻子,沒有再多說。
長榮退下後,穆淮恩唇邊勾起苦澀一笑,對著窗外的梅花樹喃喃自語,「其實祖母做的梅花元宵沒什麼特別的,裡頭包的就是一般的豆沙芝麻餡,但是滋味卻出奇的好。可惜如今想吃也吃不到,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趙芙齡一字不漏的聽見了,終於明白為什麼穆淮恩總是用著緬懷的眼神望著窗外的梅花樹,因為他想念和侯爺、侯爺夫人三個人一起坐在梅花樹下的涼亭裡吃元宵的情景,梅花元宵就是他最想吃的一道菜,也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回憶。
如今侯爺夫人已經過世,,時光無法倒轉,這個願望不是她能夠為他實現的。
等等,她真的沒有辦法實現嗎?
趙芙齡眸光一亮,冒出了一個念頭。
* * *
趙芙齡怎麼不來了?
這是穆淮恩好幾天以來的疑問。
他嫌她太吵,要她滾出去,沒想到她還真的滾出去了,而且一連幾天都不來,三餐變成由護衛送來,脾氣還真大。
穆淮恩當然有跟長榮抱怨兩句了,長榮回說她在忙,又說了一句,原來世子爺那麼心她,便讓穆淮恩再也隻字不提趙芙齡。
他堂堂世子爺,何必惦記著一個廚娘,她最好是忙著想新菜單,要是被他捉到她偷懶,那她就慘了。
穆淮恩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一直到今天晚上護衛送來晚膳,他意外看到盤子下放了一張字條。
世子爺,用完晚膳後到梅花樹下的涼亭一趟吧。
「這丫頭在搞什麼,為何叫我到涼亭一趟?本世子是她能隨傳隨到的嗎?」穆淮恩瞪著字條上的醜字道。
長榮也看到字條了,「世子爺,既然您不想去,那就別去了……」
「不,本世子要去,就去看看她在搞什麼花樣!」他鏗鏘有力的落下話,就這麼決定。
穆淮恩沒有著到,長榮露出了得逞後的偷笑。
吃完晚膳後,穆淮恩來到梅花樹下的涼亭,沒想到一個人影都沒瞧見。
他被騙了嗎?
穆淮恩寒著臉,突然覺得在這兒等人的他像個傻子,搞不好趙芙齡現在正躲在某一處看著他偷笑。
「走吧。」他踏出了涼亭。
長榮沒想到主子說走就走,急忙阻止,「世子爺,再等等……」
穆淮恩往前跨出幾步,忽然停下步伐,他看到正前方有兩個人迎面走來,一個是趙芙齡,一個是……
祖父?
穆淮恩眼底難掩震驚,畢竟靖遠侯已經兩年沒有踏出院子了,遑論親自登門來找他。尤其在他看到趙芙齡是攙扶著靖遠侯走來,兩人還看起來很熟稔時,更讓他滿腦子混沌,這是怎麼回事?趙芙齡和祖父……是怎麼認識的?
終於來了。當長榮看到前方出現的人影時,在穆淮恩背後暗自吐了口氣。
「侯爺,你看,你太久沒岀來走走,世子爺都不認識你了。」趙芙齡扶著靖遠侯來到穆淮恩面前,見穆淮恩呆怔著不動,取笑道。
靖遠侯年約六旬,雖然臉有點消瘦,身材卻保養得不錯,看得出來年輕時儀表不凡。
他看孫子呆站著沒反應,也調侃道:「淮恩,你這是什麼表情?看到祖父來你的院落,有那麼吃驚嗎?」
「我只是……有點意外。」穆淮恩終於有反應了,心裡仍感到不真實,他曾經多次勸祖父出來走走,但都沒有用,不知是什麼緣故,居然能讓祖父主動路出自己的院落。
靖遠侯看出孫子心裡所想,朝趙芙齡看去,笑道:「這都是多虧了芙齡。」
「她做了什麼事?」
當穆淮恩蹙眉瞥向趙芙齡時,趙芙齡顯然有點心虛,但想想,她又沒有做壞事,便理直氣壯的瞪回去。
靖遠侯沒忽略他們之間的小動作,笑著說道:「這丫頭有一天突然跑進我的院落,對我說她是你的廚娘,自吹自擂說手藝有多好,要燒菜給我吃,我原本不以為然,沒想到她燒的菜還真的好吃,都是我從來沒有吃過的。
「她燒了幾天菜後就突然不煮了,纏著我教她下棋她才肯煮,可這丫頭的棋藝簡直爛得可以,完全沒有天賦可言,把我氣死了,然後她竟回我道,我應該找你下棋才對,比起跟她下棋一定有趣多了,才讓我想起,淮恩,我已經兩年沒跟你下過棋了。」
最後一句話,靖遠侯是心懷愧疚對著穆淮恩說的,說完,他望向四周的梅花樹,感嘆道:「這院落我兩年沒踏進來,梅花還是開得這麼美,我忽略了兩年的美景,也是芙齡提醒我才想起來,你祖母還在時,我們祖孫三人每到元宵節都會在這裡欣賞梅花吃元宵,我真的是哀悼太久了,忽略了很多事,也忽略了你……淮恩,你怪祖父嗎?」
「不,我一點都不怪祖父,祖父願意踏出來就好,相信祖母會很高興的。」穆淮恩搖頭,心裡只有滿滿的喜悅。
聽祖父說起這些話,他才知道,原來趙芙齡這幾天沒親自送膳來,是忙著做菜給祖父吃、陪祖父下棋。加上有長榮當幫手,她才進得了祖父的院落,這兩人是早就串通好的。
當然,穆淮恩不用猜也知道整件事是趙芙齡主使的,長榮可沒有膽子自作主張,但他知道長榮一直都希望祖父能踏出院子,多多關心他,因此一定是長榮對趙芙齡說了什麼,才讓趙芙齡展開行動的。
穆淮恩心情複雜的睇著趙芙齡,他應該生氣大罵她放肆,多管閒事,竟敢擅作主張瞞著他接近祖父,但看到祖父踏岀了院子,她辦到了他這兩年來做不到的事,他對她反倒只有無比的感激,還有暖和入心的感動,這些全滲入他的心湖深處,化成一股他無法言明的陌生悸動。
趙芙齡擅自接近侯爺,很怕惹來他的不悅,卻見他投來的目光裡沒有一絲責怪,只有喜悅,讓她著實放輕鬆了。只是他也真奇怪,到底要盯著她看多久呀,那直瞅著她的黑眸底似燃著一簇熾熱的火苗,讓她都感到害羞了。
這時候,靖遠侯又開口了,對著穆淮恩道:「淮恩,你自小就沒了爹娘,兩年前你失去了祖母,也一併失去了祖父,祖父真的對不起你,只念著你祖母,忽略了活著的人更為重要的道理,竟讓你一人承受那麼大的壓力……」
當穆淮恩聽到靖遠侯說的最後一句話時,狠狠瞪著長榮道:「你跟祖父都胡說了什麼?」連他被下毒、被刺客所傷的事都說了嗎?
長榮忙搖頭道:「冤枉啊世子爺,小的哪敢對侯爺說那些事。」
靖遠侯所說的是他自身所背負的壓力,卻意外獲知孫子有所隱瞞,他臉色凝重的問,「淮恩,你瞞了祖父什麼事?」
穆淮恩臉色微微一變,這時才明白,原來祖父什麼都不知道。
靖遠侯知道這個自小被他帶大的長孫個性內斂,是個悶葫蘆,這兩年經歷祖母的死還有他的忽視後,肯定什麼事都埋藏在心中不說,一個人獨自忍著。
思及此,他眼眶一熱,向前跨步,握住孫子的雙手道:「淮恩,這兩年來發生的事不管多大多小,都一件件的告訴祖父吧,祖父會聽你說的。」
穆淮恩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起來有些濕潤,接著,他點了頭,「是,我會的。」
長榮看著這一幕,暗暗感動的擦拭著眼角。
「侯爺,世子爺,一起來吃元宵吧!」感人的場景結束了,來點開心的吧。
趙芙齡招來丫鬟,將煮好的梅花元宵端來涼亭的石桌上,介紹道:「這梅花的形狀我是用模子印的,看起來有像梅花吧!口味除了有豆沙芝麻外,我還用龍井茶做餡料,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新奇口味,快來吃吃看好不好吃。」
「我們芙齡還有什麼會做得不好吃呢?」靖遠侯哂笑道,萬分期待的移步到涼亭內。
穆淮恩隨侯爺坐定,一碗元宵很快地放在他面前。
「世子爺,快吃吃看吧。」趙芙齡俏皮的朝他眨眼催促道。
「本世子可是很嚴格的。」穆淮恩淺淺笑道,說完后開始品嘗,豆沙芝麻元宵甜而不膩,龍井茶元宵吃得出濃重的茶香,是非常獨特的味道。
「芙齡,你這龍井茶元宵可真好吃啊!」靖遠侯讚不絕口。
「謝侯爺讚美。」趙芙齡聽到侯爺的誇讚,朝他感激一笑,轉而問穆淮恩,「世子爺,這道元宵就是你最想吃的一道菜,覺得味道如何呢?」
穆淮恩抬起頭,望入她那一雙充滿期待的晶亮雙眸,心口一陣鼓噪,脫口問出,「要說服祖父踏出院子不是容易的事,你一定費了很大的心力,為什麼你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趙芙齡一愣,為什麼呢?
因為他是她的主人,她是他最忠心耿耿的小豬?
趙芙齡已經分不清楚她那麼努力想為他實現願望的原因了,她想,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他露出那樣落寞的表情吧。
「因為奴婢想看到世子爺的笑容。」
欸欸欸,她說了什麼?怕被誤會,趙芙齡趕緊解釋道:「不,奴婢是說,身為廚娘,奴婢想看到世子爺開開心心,面帶笑容的吃著奴婢煮的元宵,這代表奴婢的手藝好,所以奴婢告訴自己,一定要說服侯爺踏出院子,和世子爺一起吃元宵,不成功不行。」
穆淮恩的嘴勾起淺淺的弧度,「是嗎?」
趙芙齡怕他又問什麼,搶先回道:「世子爺還沒說,到底好不好吃?」
穆淮恩垂眸看著甜湯裡的梅花元宵,緩緩啟唇,「非常好吃。」
居然……被稱讚了!趙芙齡原本是完全不抱希望的,以為他和往常一樣不會坦率的回答。聽到他的讚美,她由衷的感到開心,心滿意足地開懷笑道:「謝謝世子爺稱讚!」
「該道謝的人是我。」穆淮恩用著只有他自己聽見的聲音道。
若不是她,他現在有可能和祖父一起坐在涼亭裡吃元宵嗎?
穆淮恩一抬眸就見趙芙齡和靖遠侯正有說有笑。
她的笑是燦爛的、淘氣的,又有如沐春風般的爽朗,就這麼輕輕刮著他的心,讓他無法移開眼光。
他看到她在發光,她在他眼中是如此的閃閃發亮。
* * *
隔天一早,靖遠侯前去祭拜妻子,在佛堂裡待上許久,當他踏出來時,沒有以往沉重的臉色,反倒是笑容可掬,還差人備馬說要出門,讓看到的下人們都感到不可思議,彷彿以前那個精神奕奕的侯爺回來了。
靖遠侯去了一趟皇宮。
年輕時驍勇善戰,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他是皇上最好的朋友,也是最看重的臣子,皇上時常召喚他進宮喝酒聊天,這兩年來看他因妻子的死足不出戶,體恤他便不再召他進宮,今日看到他來了,知道他已經完全振作起來,替他感到高興,留他在宮裡用膳,因此靖遠侯很晚才回府。
接下來的日子,靖遠侯遞上拜帖,開始拜訪親戚好友。他與世隔絕太久,忽略了很多關心他的人,他必須好好表達謝意。
因為靖遠侯踏出這一步,有許多人開始來侯府拜訪他,沉寂已久的靖遠侯府終於活躍了起來,天天都好熱鬧。
靖遠侯和侯爺夫人待人親切和善,是下人們心中的好主人,如今看到他從院子裡踏出來,下人們都樂見其成。
侯爺夫人過世後,府內由二太太掌中饋,靖遠侯怕他不管事的這兩年,府裡有什麼中飽私囊的情況或貪污陋習,心血來潮抽查了帳本,幸虧二太太在這方面很嚴謹,不敢貪錢,管理底下人也算嚴格,沒讓下人有吞錢的機會,每個月的用度都有算好,沒出什麼絀漏,靖遠侯對此還挺滿意的。
靖遠侯想到他很久沒看到二房孫兒了,把穆謹熙和穆雅燕叫過來,問了穆謹熙最近做的差事,知道他目前在五城兵馬司任職,稱讚他一番,接著要他向穆淮恩好好學習,才能更上一層樓。
這番話聽在二太太耳裡自然刺耳,她恨恨地想,要不是你這個長孫在,她從小就聰明優秀的兒子也不會只是個六品官。
當靖遠侯看到才十五歲的穆雅燕打扮得太艷麗,念了她一頓,要她別看重外表,學好端莊的儀態才找得到好婆家,穆雅燕差點哭了。
二太太想替女兒說話,靖遠侯馬上指出她未盡教養之責,說惡主欺僕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
二太太知道他指的是趙芙齡被女兒誣賴成小偷的事,當下臉綠了,低著頭不敢吭聲。
靖遠侯這一作為讓府裡所有人知道,要做好自身的事,別想在他眼皮下做什麼壞事。
靖遠侯的活躍,穆淮恩感受最深,看到祖父恢復了精神,關心起府的事,也會陪他一起下棋、喝茶,還跟他比劍,他終於確定祖父真的走出傷痛了,心中的大石頭這才真正落下。
之後,穆淮恩毫不隱瞞的說出他被下毒又被刺客追殺的事,並告知目前探查的情況。除了已查出有下毒嫌疑之人與二房有關外,從刺客的遺物裡,也查出與穆謹熙有關,疑似是他身邊的心腹侍從買兇殺人。湊巧的是,這個侍從在他受襲擊的那一天就離開侯府,更加重穆謹熙的嫌疑,目前他已派人去尋找這名侍從了,只要找到活口就能真相大白。
靖遠侯得知這些事後,內心十分沉痛,說是查出來後不論兇手是誰,他都會公正的處置,不會因為是自家人就寬怒。
穆淮恩所中的毒實屬罕見,查到最後竟是從皇宮中流傳出來,已經斷絕了十幾年的毒物「神仙」。其作用是出現幻覺、幻聽,隨著服用時間愈久,癥狀愈嚴重,能使一個人的精神徹底崩潰,成為名副其實的瘋子,比直接被殺死還可怕。在十幾年前就發生過妃子持神仙來爭寵害人的事件,當時得沸沸揚揚。
因為產生幻覺、幻聽,穆淮恩的精神才會無法集中,所幸他中毒不深,要運功三刻以上才會發作,也因此他並沒有發現自己早已中毒。
穆淮恩並不認為只是五城兵馬司指揮的穆謹熙有辦法取得這種失傳的宮中劇毒,猜測他背後有個真正的主謀者,而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有可能是宮裡的人,現階段他絕對不能打草驚蛇,讓穆謹熙和背後的人有所提防,他必須一路秘密追查下去才行。
這些機密要事趙芙齡全都知道,身為穆淮恩的寵物豬,她沒有不知道的秘密,她還知道穆淮恩近來頻頻被皇上召到皇宮裡密談。據她所知,是北方的烏烈國正爆發內戰,烏烈國大王駕崩,大王子登上王位之後,二王子異心大起,想謀反篡位,雙方正打得如火如荼。
烏烈國的內戰當然影響到龍檀國了,一直以來,龍檀國和烏烈國都互不侵犯,不算友好,但保持著微妙的和平,沒意外的話,大王子登位後也是如此,可要是大王子被拉下馬,二王子篡位成功,恐怕目前和平的局勢會有所轉變。
二王子是主戰派,曾經向烏烈國大王提議要攻打龍檀國等附近幾個國家,想擴大領土,要是二王子真的篡位了,怕是會帶兵攻打最近的龍檀國,皇上對此嚴肅看待,和穆淮恩多番商討,好在戰火一起時就有萬全的準備。
靖遠侯有著豐富的征戰經驗,會和穆淮恩在夜裡討論,變身小豬的趙芙齡能感覺到風雨欲來的緊張氛圍,真心覺得戰爭好可怕。
但國家大事她一個小小女子操心也沒用,她只要把本分盡好就好,當小豬時她努力撒嬌博得主人的寵愛,當廚娘時她就做好穆淮恩愛吃的菜。侯爺也愛吃她做的菜,都會跑來蹭飯,所以她會多做侯爺的份。
眼下桌上只剩最後一份芋頭糕,只見穆淮恩和靖遠侯對視著,雙眸迸射出鋒利的眸光,沒人想先放棄。
趙芙齡覺得尷尬,偏偏長榮跑茅廁去了,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早知道她就不要多送一份芋頭糕,就是送來三份才不會爭。
「淮恩,這塊糕,你應該讓給祖父才對。」
「祖父年紀大了,不該吃那麼多糕點,不好消化。」
「你祖父老當益壯,腸胃好得很。」
「要是噎著就不好了。」
靖遠侯不再多言,快手一伸,將芋頭糕塞入嘴巴,得意洋洋的對孫子道:「我吃到了!」說完,溜之大吉。
這是哪一招?趙芙齡傻眼了,終於知道穆淮恩為什麼會喜歡吃甜點,原來這都是遺傳啊。
她望向穆淮恩,只見他臉色緊繃,似在生悶氣。
她好笑地道:「世子爺,奴婢做的糕點你就那麼喜歡吃啊?」
「差強人意。」穆淮恩瞥了她一眼,沒有好話。
「說一句中聽的也不行……」趙芙齡碎念著,想起那晚他說她煮的元宵非常好吃,肯定是她的幻覺。
趙芙齡看到下人來收拾碗盤,原本想跟著離開,看到穆淮恩吃飽後走向隔壁的書房時,她改變主意跟進去。
她一直對他的藏書很有興趣,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借她看……趙芙齡在心裡暗忖道,就見他從書櫃裡挑了本書,坐在窗邊的長榻上看。
趙芙齡忍不住想,要不是看過他翻閱各種書,有詩詞集、史書,她肯定當他在看死板的兵書。
穆淮恩倚坐在長榻上看書的姿態是優雅的,像在拍優美的海報般,還真是賞心悅目……
忽地,穆淮恩抬起眸看向她,像在問「你怎麼跟來了」?
趙芙齡臉皮熱了,尷尬極了,擠岀一句話來,「世子爺,奴婢對你的這些藏書很有興趣,可以讓奴婢留下來看書嗎?奴婢看一下就好了。」
「隨你。」穆淮恩說完便低頭繼續看書。
意外獲得允許,趙芙齡心裡是高興的,她在偌大的書櫃前東挑西的,終於挑到一本書,和穆淮恩隔了一段距離,在他的對面搬了張椅子坐下。
然而翻了幾頁書,趙芙齡發現她始終無法專心看書,對面的男人存在感太強烈了,總讓她忍不住想偷偷抬頭看他在做什麼。
近來趙芙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總會特別在意穆淮恩,時常犯花痴的偷看他看得出神,而她現在和他算男孤寡女的單獨待在書房裡看書,讓她變得格外敏感,她有點不安,有點浮躁,又有點高興……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冷不防地,穆淮恩又抬起眸看她,趙芙齡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糟了!又被逮到她在偷看了!
「世子爺,我是在看你背後窗外的風景。」
「趙芙齡,我有話問你。祖父和長榮都說沒有對你說,我祖母會在元宵節煮元宵給我和祖父吃,也沒說祖母會做梅花元宵,為什麼你知道我最想吃的是我祖母特製的梅花元宵?」穆淮恩問道,這件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趙芙齡萬萬沒想到穆淮恩會提出這個疑問,額頭都快落下一滴汗了。
趙芙齡靈機一動,「我猜的!長榮曾經說過侯爺夫人廚藝好,什麼都會煮,我才想到元宵節好應該也會煮元宵給你和侯爺吃,而元宵又沒規定只有元宵節可以吃,剛好你院子有一片梅林,讓我突發其想,想將元宵做成梅花的樣子,也算是歪打正著……哈哈!」她乾笑著。
「是嗎?」穆淮恩說不出哪裡不合理,但就是覺得古怪,明明他想吃梅花元宵的事也只有說給阿福聽……難不成要說是阿福跟她說的?
穆淮恩暗自哼一聲,沒再追究下去,低頭繼續看書。
趙芙齡見穆淮恩不再追問,悄悄鬆了口氣,哪知他又冒出了一句——
「趙芙齡,你去把阿福抱過來吧。」
趙芙齡嚇得差點將書從手上扔出去,「世子爺,這時間阿福吃飽了在午睡,就讓它睡吧,吵醒它,它會咬人的……」
「它會咬人?我怎麼不知道?」穆淮恩並不覺得溫馴的阿福會咬人。
「世子爺是它的主子,它當然對你忠心,不會咬你了,但是對其他人……還是等它睡醒吧,而且它被吵醒也怪可憐的。」趙芙齡使勁想說服他,畢竟本尊就是她,她可沒有辦法喊個一、二、三就變身為阿福。
穆淮恩是疼愛阿福的,也不強求了,繼續看書。
沒事了吧?趙芙齡悄悄睇了穆淮恩一眼,怕他又冒出什麼可怕的話來,那她可要拔腿逃跑了。
可難得能以人類的身分和他同處一室,她還真的有些捨不得離開……幸好之後穆淮恩沒有再開口,而趙芙齡除了偶爾抬頭偷看他以外,倒是很認真地看書。
她沒發現穆淮恩會抬起頭偷看她,見她看書看得入迷,唇角還噙著愉悅的笑,他忍不住失笑,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目光移不開,似是也看她看到著了迷。
欸?好像有什麼視線在看她?
當趙芙齡抬起頭來,就見穆淮恩正專心的看著書,她臉上浮著紅暈,暗罵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此時,兩人之間的氣圍是寧靜而融洽的,又夾帶著一絲絲曖昧,讓屋內的空氣都熱了起來。
徐徐的微風從窗外吹拂進來,打散了那微微的熱度,可瀰漫在兩人心中的曖昧卻是吹也吹不散,任情愫滋長著。
當長榮跑了一趟茅廁回來,就見著這一幕,沒想到世子爺會和趙芙齡在書房裡各據一方看著書。
氣氛這麼好,要他怎麼忍心打擾呢?長榮決定去繞院子一圈再回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5:11
【第七章】 公主的敵視
侯府一早就忙得雞飛狗跳,因為當今聖上最寵愛的昭平公主和七王爺來了,整個侯府都動了起來,比平常更加勤奮的打掃,好迎接貴客。
因為兩人的到來,靖遠侯要舉辦盛大的宴席,掌廚的張大廚怕做不出王爺公主喜愛的菜色,特地向侯爺和世子爺請示,把趙芙齡請來廚房幫忙。
得知這事的二太太把趙芙齡叫來二房說上一頓,說她的手藝再好也比不過宮中的御廚,可別以為能為王爺、公主做菜就飛上天了,又囑咐了一大串要她務必用心做好菜,才不會讓侯爺和世子丟臉面。
其實在耳墜子事件過後,趙芙齡幾次在府裡遇到二太太,都受到二太太冷眼相待,她猜測大概是穆雅燕受到穆淮恩訓誡,又被大發雷霆的二老爺禁足,她才會把怒氣發洩在她這個小廚娘身上。
無所謂,她知道自己只要回一句話二太太就開心了。
「是,二太太,奴婢會好好做菜的。」
二太太聽她應了聲是,對她乖巧聽話的態度頗為滿意,不再為難她,揮了手道:「快去忙你的吧。」
「是。」
趙芙齡行禮後便闔上門退出廳裡,想著要快點去見張大廚才行,才走幾步,就見穆雅燕領著一干丫鬟迎面走來,她的心腹采玉不在了,改由另一個丫鬟替補采玉的位置。
其實這時候穆雅燕應該是被禁足在房間裡的,二老爺罰她一個月不准踏出房間一步,如今半個月都還沒過完呢,是由於今天公主和王爺前來府裡,會辦宴席,靖遠侯要她一起出席,她才敢這麼理直氣壯的跑出來透透氣。
趙芙齡看到穆雅燕,只有「懶得理她」四個字,朝她低頭行了禮,待穆雅燕一行人越過她,她才往前踏出步伐。
「你知道嗎?昭平公主長年愛慕著大哥,若大哥攀上了公主,成為駙馬爺,那可說是前途無量,對侯府也是一樁美事。」穆雅燕在她背後別有深意的道。
跟她說這個做什麼?趙芙齡覺得莫名其妙,憑穆淮恩的相貌,會被公主看上是自然的,搞不好他上街繞一圈,就會圈一堆粉絲跟著他回府。
「你啊,做好你廚娘的本份,別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公主是個善妒的,絕對不會容許大哥身邊有其他女人。」穆雅燕存心說給她聽,還頗為得意,接著便踏進廳裡。
「雅燕,你祖父是有說你可以出席中午的宴,但你不可以偷跑出來,要是被你爹看到了……」
「我只是出來透透氣罷了,別念了。娘,我想問您有沒有寶石釵子可以戴。」
「你啊,還想戴什麼寶石釵子,你祖父不喜歡你盛妝打扮,你一天給我少惹點事………」
廳裡傳出了穆雅燕和二太太的對話聲,趙芙齡瞪著,深深覺得這對母女都很惹人厭。
為什麼她要被當成想攀上枝頭的麻雀呢?她對穆淮恩又沒有那種高攀的心思,真要說的話,她也只是……
趙芙齡擠出了「純欣賞」三個字。
對,她對穆淮恩只是純欣賞而己,難道她不能欣賞異性嗎?
趙芙齡因為會變身的體質,早不期望自己能像個平凡人成親生子,所以她本能的排斥談戀愛這件事,不想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就怕落得傷心的結局,她發自內心的認為,她對穆淮恩只是欣賞。
離開了二房院落,趙芙齡來到廚房找張大廚。
張大廚見到她就像見著救星了,「芙齡啊,你能來幫忙真是太好了!我正愁著中午的宴席,要做什麼菜給昭平公主吃呢,急得頭髮都白了。」
張大廚年約五旬,是個有二十年豐富做菜經驗的老廚子,聽到別人稱讚趙芙齡的廚藝不會生妒,因為他也覺得好吃,在互相切磋之下,兩人成了忘年之交。
趙芙齡看張大廚慌慌張張,覺得太誇張了,「伯伯,你的廚藝那麼好,不會有問題的。」
「你有所不知,公主對吃十分挑剔,她不吃辣,不愛吃米飯,更不愛吃麵,偏愛能帶來新鮮感的菜色,上回過來我做的菜她不滿,要不是有世子爺在,她早就用手上的鞭子抽我了!」
這個公主還真是霸道跋扈,這是趙芙齡對昭平公主的第一個印象。
「我知道了,我們一起來想菜單吧。」趙芙齡安撫著張大廚,心想,公主不吃辣,那她就不能做韓式湯飯了;不吃米飯,她也不能做丼飯、咖哩飯,不吃面連義大利麵都不能做,那她還能做什麼?
「那你知道公主愛吃什麼嗎?」她問張大廚,只能投其所好了。
「肉,公主愛吃肉,無肉不歡。」
不愛吃米飯和麵,只愛吃肉……
趙芙齡雙眼一亮,她想到可以做的菜了!
* * *
昭平公主的到來對侯府的下人來說不算意外,她時常跑來,因為前陣子她在皇宮裡闖了禍,被皇上下了禁足令,現在卻突然說要來,才會令人措手不及。
「侯爺,本王在街上看到昭平也嚇了一跳,她應該待在皇宮裡,而不是在街上溜躂。本王身為皇叔,本該負責帶她回宮的,但昭平死活都不肯回去,說一定要見世子一面,本王沒法子了才會前來。侯爺請放心,本王已經派人回宮報皇上,說公主平安的待在侯府裡,晚點就會送她回去。」七王爺凌霄言笑晏晏,他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弟弟,不到三十歲,長得俊俏,還未娶正妃,是京城貴女們最想嫁的皇族貴胄。
待在他身邊的少女就是昭平公主凌嫣,十六芳齡的她就像朵盛開的玫瑰,可說是艷冠群芳。
凌霄才剛說完話,凌嫣就一點都不害臊的跑到穆淮恩面前,「淮恩哥,從你打完仗回到侯府後我就想來看你了,但我父皇就是……欸,淮恩哥,你不高興見到我嗎?怎麼都不笑?」
「公主金枝玉葉,還是聽皇上的話,待在皇宮好。」穆淮恩就算前陣子待在府裡養傷,沒到皇宮去,也聽說她被皇上下禁足令的原因,是她養的一隻貓差點害有孕的嬪妃摔跤,何況她闖禍的本事實在讓他敬謝不敏。
「那多無聊啊,還是上街好玩,還可以見到淮恩哥。」凌嫣開心的對著他說。
「公主總愛女扮男裝到民間遊盪,都不怕危險嗎?」穆淮恩語帶嚴厲的道。
凌嫣雙眸眨啊眨的,反問他道:「淮恩哥這是在關心我嗎?」
「……」穆淮恩不好直說自己是嫌她煩,要她待在皇宮別出來打擾他。
長榮知道自家世子爺對於來見公主非常心不甘情不願,回公主的話肯定不會多好聽,像這樣不言不語,倒是最不傷人的回答。
靖遠侯怎會看不出他這孫兒對昭平公主沒有意思,分明是昭平公主一頭熱,他怕孫兒沒耐性應付公主,提議道:「昭平公主,七王爺,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不如先到後花園賞花,現在花開得正漂亮,賞完花再來用膳,臣已經囑咐下去,要廚子做出拿手好菜來。」
凌嫣嘟囔道:「該不會又是那些了無新意的菜色吧?我都吃膩了……」
「昭平,在侯爺面前休得無禮。」凌霄嚴肅地念了她一句。
「是、是,皇叔。」凌嫣敷衍應道。
「不打緊,公主是真性情。」靖遠侯爽朗笑道。
「世子,今天本王會看緊昭平的。」凌霄突然正經八百的朝穆淮恩說道。
凌嫣氣呼呼道:「皇叔,難不成我會對淮恩哥做出什麼奇怪的事嗎?」
凌霄是個閒散王爺,喜愛到處遊山玩水,甚少待在京城裡,穆淮恩對他並不了解,也因為凌霄臉上總是掛著親切又沒架子的笑,讓人看不出脾性和心思,因此穆淮恩對他始終是抱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心態來往。
穆淮恩也正色回復凌霄,「那請王爺多多擔待了。」
此話一出,凌嫣嬌嗔道:「淮恩哥,怎麼連你都開我玩笑!」
「臣是認真的。」
「……」凌嫣都委屈得說不出話了。
「公主,您來了!」
穆謹熙原本在外頭,接到昭平公主來拜訪的道息,馬上趕回府。平常他是個溫文有禮的人,但一見到公主他就難以掩飾愛意,眼底都是熱烈的歡喜。
「嗯。」凌嫣對他沒有興趣,只是輕應了聲。
「公主,您這陣子沒來,臣陪您去逛後花園吧,正值花季,很多花都開了。」穆謹熙殷勤的道。
凌嫣卻望向穆淮恩,似乎比較希望穆淮恩陪她逛,讓穆謹熙臉上變得尷尬。
凌霄是個有眼色的人,忙打圓場道:「侯爺方才就提議要去逛後花園,一起去逛逛。」
待賞完花,已經午時了,所有人都進入宴客的大廳,裡面有著一張張長方案桌,桌上早備好酒水和熱騰騰的美食,每個人依序坐下。
凌嫣原本不冀望侯府裡的膳食能有多好吃,對此興趣缺缺,可當她看到送上來的是完全沒看過的菜色時,可說是非常驚喜,立刻拿起筷子嚐了起來。
她先吃炸雞,「這雞肉是用炸的,皮好脆,肉好嫰,咬下去雞汁都跑出來了,好吃!」再吃披薩,「這是什麼餅啊,有肉還有蝦,料好豐富!」
一連吃完兩片披薩後,她喝起濃湯,裡頭有玉米和各色蔬菜。她平常最討厭吃紅蘿蔔了,但湯中的紅蘿上煮得軟嫰,沒有味道,她全都喝入口了,直誇好吃。
甜點是炸地瓜球,這更合凌嫣的意了,她吃得很滿足。
當然,在場眾人也都吃得心滿意足,讚不絕口。
「侯爺,你府上是請了新廚子嗎?這手藝可真了得,本王走遍那麼多地方,還真沒吃過這些東西,太新鮮了。」凌霄誇讚道。
「這是世子請的廚娘煮的,臣也愛吃她做的菜,真的是外面吃不到的。」府內的人被誇讚,靖遠侯當然是驕傲的。
「世子請到了個厲害的廚娘,每天都有好菜吃,真令人羨慕啊!」凌霄朝穆淮恩說道。
「王爺,那位廚娘還是個年輕姑娘呢,有這手藝真的很不簡單,都把大哥的胃捉住了,大哥只吃她做的菜呢!」開口的是穆雅燕,這句話聽起來是讚美但卻藏有深意。
聽到這話,凌嫣敏銳的瞇起了眼,「淮恩哥騁用的廚娘這麼厲害,那我更要見上一面,好好賞賜她才行。」她朝穆淮恩笑得天真,「淮恩哥,可以吧?」
「世子,本王對這個廚娘也很好奇,見見她應該不為過吧。」凌霄笑道。
穆淮恩知道昭平公主向來有把事情搞糟的本事,他並不想讓她見趙芙齡,但他沒有理由說不,只能差人去喚一聲。
不一會兒,趙芙齡來了,她以為做完菜就沒有她的事了,怎知穆淮恩派人請她走一趟,說是公主和王爺很賞識她的廚藝,想見她一面。
來到廳中,趙芙齡看到了穆淮恩、靖遠侯以及二房的人坐在一張長方案桌前用膳,接著她看到兩張生面孔,男的俊,女的美,都可以去拍偶像劇了,想必就是昭平公主和七王爺。
面對皇親國戚,趙芙齡小心翼翼的往前挪步,回想過去看的古裝劇是怎麼演的,朝兩人跪了下來,「七王爺、昭平公主,千歲千歲王千歲。」
「快快請起吧。」凌霄親切的要她起身。
趙芙齡起身後馬上被凌嫣瞪了一眼,那目光像是想直直射穿她,這讓她明白昭平公主善嫉這句話真的不假。
「原來你就是世子聘請的廚娘。」凌嫣打量她後稍稍鬆了口氣,是長得不差,但頂多是個小家碧玉,萬萬比不上自己,只是,聽說有些男人就喜歡這種看起來無害的……她瞇起眼道:「本公主聽說世子爺只吃你做的菜,是真的嗎?」
對此,趙芙齡當然要找個安全的說法,「稟公主,其實是世子爺喜歡吃特別一點的吃食,奴婢時常煮不一樣的料理給世子爺嘗鮮,不是說世子爺只吃奴婢做的菜。」
凌嫣聽完她的解釋並沒有放下心,母妃總是告訴自己,要捉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捉住他的胃,這廚娘有這麼好的手藝,淮恩哥要是被捉住心怎麼辦?不管怎麼說,她就是不放心淮恩哥的身邊有個年輕嬌俏又會燒菜的女人在。
但這不是她的宮殿,她不能隨便攆走人……啊,對了!
凌嫣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她朝趙芙齡笑吟吟的提議道:「本公主也覺得你做的這些菜好吃,想天天吃到,不如從明天起,你到皇宮來為本公主做菜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趙芙齡的廚藝能好到讓公主直接要人。
趙芙齡更聽得咋舌,昭平公主該不會是打著把她帶回皇宮慢慢凌虐至死的主意吧?在趙芙齡想著該如何拒絕這天大的賞識時,穆淮恩率先開口了,「公主別為難她了,這廚娘跟臣簽了一年的約,是不能違約的。」言下之意是,你要人,得先看我肯不肯。
凌嫣豈會聽不出這意思,有點氣惱道:「只是個下人罷了,淮恩哥還真寶貝。」接著,她退讓一步道:「那,借我吧,一個月就好,時間到了我自會把人還給你。」
是凌虐到一半放過她嗎?這樣半死不活更可怕啊!
趙芙齡一點都不想進宮,她用眼神向穆淮恩求救。
穆淮恩看到了,他當然不會讓她去,他怎會看不出公主的心思?
公主容不了侯府內有年輕貌美的丫鬟,只要看到就會刻意刁難,想把人趕跑,何況是專門為他做菜的趙芙齡。
「御膳房明明有許多廚藝精湛的御廚在,公主何必屈就一個小小的廚娘。」
凌嫣再次被拒絕。
每個人都知道她厚著臉皮喜歡他,他當面拒絕她,豈不是說明在他心目中,她連一個廚娘都比不上?
凌嫣的公主脾氣上來了,「淮恩哥,你就是要給我難堪是嗎?我堂堂一個公主,連要個廚娘都不行嗎?」
「堂堂一個公主,就只會耍性子嗎?只要是您要不到的,您就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嗎?」穆淮恩語氣很硬,就算她貴為公主,他也不會屈就她的嬌蠻脾氣奉承她的。
當下場面變得很尷尬,隱隱還能聽到幾道抽氣聲。
連趙芙齡都為穆淮恩感到膽顫心驚,這麼為了她得罪公主好嗎?
穆謹熙表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幕,在桌下的拳頭因握緊而泛白。
他當然知道昭平公主是嫉妒趙芙齡,想從穆淮恩身邊攆走她,才會向穆淮恩討人,公主就是……這麼喜歡穆淮恩。
靖遠侯還能說什麼呢?表面上當然得訓訓孫兒了,「淮恩你怎麼能對公主如此放肆……」
「侯爺,沒關係的,昭平只是開開玩笑,無傷大雅。」凌霄充當和事佬,「侯爺,世子來喝一杯吧!」他朝兩人舉杯,明顯想改善氣氛。
「是。」穆淮恩朝凌霄舉起酒杯敬酒,敬完後看趙芙齡不安的杵在原地,朝她揮手,「下去吧。」
終於可以走了!趙芙齡一得到允許,馬上後退幾步,想悄悄轉身退出廳中。
凌嫣看到趙芙齡的動作,想到穆淮恩為了保護一個小小的廚娘,竟寧可得罪她,愈想愈不甘心,取出了繫在腰間的軟鞭朝趙芙齡抽去,「站住!本公主有說你可以走了嗎?連行禮都沒有就要走,是無視本公主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切都發生得措手不及,趙芙齡從沒想過這種可怕的事會在她身上上演,看到軟鞭朝自己飛來,她嚇得臉都白了,雙腳僵住動不了。
見到這一幕的眾人們無不驚呼出聲,心想這個廚娘完了,沒有毀容也會受重傷。
下一刻,啪的一聲,軟鞭被飛來的酒杯擊中,在半空中斷成兩截,隨著酒杯往地面墜落。
抬頭一瞧,就見穆淮恩直挺挺的站著,擋在趙芙齡面前。
「公主,您鬧夠了沒有?這軟鞭是給您用來防身的,不是用來傷人的,您以為自己是公主就可以為所欲為,草菅人命嗎?」
穆淮恩冷冷開口,一雙眸子滿是寒霜。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對昭平公主沒有好感的原因,他最受不了這種仗著高高在上的身分橫行霸道的人。
凌嫣看到軟鞭斷裂,錯愕愣住,再看到穆淮恩擋在趙芙齡面前斥駡了她,那麼的保護趙芙齡,驕傲如她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轉身跑出去。
穆謹熙在人前向來溫文儒雅,性子極為隱忍,可看到穆淮恩那麼不給公主臉面,讓她大受委屈,他難得失態的從座位上站起,憤慨地朝穆淮恩道:「大哥,你不該這麼對待公主的,真是太差勁了!」說完,他跑去追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這一跑,席上眾人都竊竊私語,多是憂心,穆淮恩得罪尊貴的公主,對侯府可沒有半點好處。
靖遠侯看昭平公主跑了,自是臉色沉沉的責駡了穆淮恩一番,「淮恩,你太衝動了,公主是何等嬌貴的身分,你話就不能說得好聽點嗎?」
靖遠侯雖認同昭平公主做得太過了,但再怎麼說,公主哪是他們得罪得起的,要勸阻公主的方法多的是,何必選擇最剛烈的方式,鬧得不歡而散,若傳到皇上耳裡就不好了。
「侯爺別罵世子,是昭平太任性了,每次一不如意她就會鬧脾氣,現在肯定是跑到街上玩去了,等玩夠了她就氣消了。侯爺放心,本王帶來的侍衛都跑去追昭平了,會保護好昭平,將她送回宮的。」凌霄不甚在意的說道,好似對侄女的任性撒野習以為常。
靖遠侯還是不放心,「臣再加派些人手好了,就怕街上人多,會有什麼危險。」
「那就有勞侯爺了。」
造成這種局面的穆淮恩一派悠閒,完全不擔心昭平公主會有危險。
遇上她,是別人倒霉有危險才對。
穆淮恩轉過頭,朝躲在後方的趙芙齡問道:「沒事吧?」
聽到穆淮恩關心的詢問時,趙芙齡才真正從驚嚇中回過神,想到她差點被鞭子打到,她就雙腿發軟,想到他的心臟就不禁劇烈的跳動著。
「世子爺,奴婢沒事……謝謝你。」她低下頭,臉上滿是淡淡的酡紅,覺得很羞赧,很不知所措,完全沒有預料到會上演這種英雄救美的戲碼,但是她……好高興。
「沒事就好。」穆淮恩聽她說了謝謝,唇角的弧度緩緩的擴大,像是真的放心了。
此時的穆淮恩並沒有察覺到,他那向來內自持又冷清的心湖,因為昭平公主引發的事件激昂了起來,就只為保護趙芙齡。
趙芙齡不知道這事件最後會鬧得天翻地覆。
當天晚上據聞應該早就回宮的昭平公主竟不見了,這並不意外,昭平公主每次都會甩掉侍衛,女扮男裝自個兒跑去玩,但這還是第一次直到入夜都沒找到人,不免讓人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遊盪,是不是發生了意外,這可是侯府上下都無法擔待得起的事。
靖遠侯早已派出府內的護衛協助凌霄尋找昭平公主,穆淮恩更派出他手底最頂尖的一支護衛軍一同協尋。
夜裡,變成阿福的趙芙齡聽到他們派岀那麼多人手找昭平公主,也只能暗自希望昭平公主能很快被找到。
隔天是趙芙齡的休息日,一大早起來,她還是沒有聽到昭平公主的消息,她也只能按照原定計劃,背著包袱回德景鎮。
踏出侯府,趙芙齡在街上逛了起來,她想買點京城特有的點心當伴手禮,再買幾塊漂亮的布料製成衣裳,王大娘和錦秀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買完東西後,她便準備搭車回去了。
每天都會有載貨的牛車往返於德景鎮和京城之間,他們會順路載客多賺點錢,收費很便宜,趙芙齡都習慣搭牛車回去。
看到前面剛好停了一輛在御貨的牛車,趙芙齡加快步伐走去,在經過了一條小巷子時不經意聽到巷子裡傳出的聲音。
「先把人放在這裡吧。」
就這麼一句話,讓趙芙齡匆匆往裡面瞥去,恰好看到巷子內有個男人,指示著另外兩個人將一個矮小的男人放在靠牆的一處地面上坐著。
那個矮小的男人被放下後,馬上垂下頭,動也不動,教趙芙齡怎麼看都覺得他是昏迷的。
天啊,她該不會是目睹到犯罪現場了吧?
這時,像是首領的那個男人蹲下身,抬起矮小男人的臉蛋,露出一張傾世美顏。
「瞧這張臉這麼美,哪可能是小公子,分明就是個女人。我逛了青樓那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瞧見有女人上青樓的,而且還是這種上等貨,比裡面的花魁還美,賣給金老闆可值上很多錢,要發了!」
「可以賣多少呢?五百兩?」
「什麼五百兩,是一千兩!不說了,我去雇車,你們在這兒等我……」
首領走後,留下來的兩個男人中,其中一人明顯是膽怯的,「這樣把人賣了好嗎?我總覺得這個女人不是背通人,她一來到芙蓉閣就霸氣十足的自稱是昭平公子,出手就是一錠金元寶,而且她身上還有著一股說不上的貴氣………」
「哪有什麼貴氣,肯定是哪戶千金小姐女扮男裝跑來逛青樓,長得這麼美又不安分,被賣了也活該。真是的,你膽子那麼小,怎麼賺大錢?」
「欸,好像有人在看……」
「我來看看……沒人啊,你也太膽小了吧。」
當男人的視線探來時,趙芙齡早已躲到牆的另一面了,心裡驚駭地想,這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就是失蹤的昭平公主嗎?
隔了一段距離,她沒能看清楚那個女人的臉,但從那嬌小的身形來看,很像是昭平公主,而她也確實聽見他們提到「昭平公子」,直覺告訴她,他們迷暈的十有八九就是昭平公主沒錯。
昭平公主會上青樓是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事,護衛們才會整晚都找不到人。
唉,為什麼她只要想回德景鎮,就會有突發狀況,讓她無法順利回去呢?
趙芙齡頗哀怨的,但撞見了疑似昭平公主被綁架的現場,無論如何她都無法當作沒看到走開。
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他們很快就要帶人走了,一走就找不到人了……
趙芙齡實在很想衝過去要他們放人,但她相信她只會淪為炮灰。她也想討救兵,然而放眼望去,街上多是婦人和小孩,攤販也是手無寸鐵的老人,沒有孔武有力的男子,要如何救人?別說救人了,就怕她喊出有女人被捉了,會立即打草驚蛇,讓人給逃了……
當趙芙齡看到有個渾身髒兮兮的乞兒少年走過來時,靈機一動擋下了他,將身上證明身分的名牌交給他,又把錢袋和包袱都送給他,「這些都給你,這包袱裡有吃的,你可以幫我跑一趟靖遠侯府嗎?」
乞兒少年眼巴巴的望著錢袋和鼓鼓的包袱,用力的點頭。
趙芙齡交代他到侯府該說的話後,重新走回巷口,想跟蹤那些人,以確保昭平公主的行蹤,然而她才離開一下子而已,巷子內竟已空無一人。
緊張之下,趙芙齡跑進巷內找人。
連接巷子的是另一條大衚衕,可以通往好幾條路,她左右尋找,終於看到那幾個男人用麻袋將那個矮小的男人罩住,搬運到車上。
趙芙齡這樣跑來,急促的步聲讓她的行蹤曝光,加上周遭又沒有遮蔽物,她想藏身也藏不住。
「嘖,這女的哪來的?看起來很可疑……」
「太可疑了,該不會是在跟蹤我們吧?」
「我怎麼迷路了……這是哪裡呢?」趙芙齡裝糊塗,往後退了幾步想溜。
「她看到我們擄人,也看到我們的臉了,不能讓她就這麼跑了!」首領下令道。
聽到這句話,趙芙齡嚇得心臟都快爆裂了,拔腿狂跑,卻很快被追上,逮個正著。
她被捉住雙手,逃也逃不了,只能大聲威嚇道:「綁架人是犯法的!你們可知自己捉的那個女人是昭平公主?你們膽敢捉公主,是會被皇上砍頭的,最好快快放人……」
「哈,那女人是公主的話,我就是當今皇上了!」首領大笑幾聲,陰森的瞇起眼道:「你果然認識這個女的,在跟蹤我們,只好把你帶走一塊賣了。」
「唔……」趙芙齡被一雙大掌摀住嘴發不出聲音,而後腦袋被打了一記。
失去意識前,她懊惱的想,她只是想偷偷跟在後面,等待救兵救援,豈料她生平第一次跟蹤竟出師不利……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5:34
【第十一章】 秘密被發現
救命啊!
趙芙齡邁開胖胖的四肢努力逃跑,原在只見背後有兩、三個人在追她,漸漸的演變成一大群人在追她。
說來實在荒謬,有人見到士兵在追趕什麼,誤以為是有野獸入侵,高喝著提刀追上,沿途其他士兵看了,也跟著一起追,才演變成一大群人在追一隻無害小豬的情況。
看到那麼多人在追她,趙芙齡真是嚇壞了,以為自己真的被當成食物,為了不變成香噴噴的烤乳豬,她必須跑回穆淮恩的帳篷內尋求他的保護,幸虧她沿途走來都有做記號,知道要怎麼回去。
終於,她跑回來了,前方用竹子高高圍起的地方就是穆淮恩的營區,她從竹籬縫隙鑽了進去,險些因為屁股太大卡住,還是用力擠才擠進去。
駐守著這營區的士兵們見到一隻小豬擠進竹籬裡,都你看我我看你的傻住了。
「剛剛那是什麼?豬?」
「為什麼軍營裡會有豬?」
很快地,後方一幫人追來了,想當然耳,王帥的營區豈能隨便踏入,他們都被擋在竹籬外。
「我們在追一頭野獸,看到它跑來這個方向就不見了,有看到它嗎?得趕快把它捉起來,免得它誤傷到人。」
「什麼野獸?」駐守的士兵也跟著緊張起來。
「好像是一隻老虎……」
「不是熊嗎?」
「是一隻大野豬才對,有一隻比人還高大的大野豬闖進軍營來了!」
此時穆淮恩正在他的大帳附近走動,想到要和趙芙齡同帳,他哪有辦法平靜,他太在乎她的存在,不時望向她的床帳,搞得自己心猿間馬的睡不著,只好出來吹吹冷風。
在附近繞了幾圈後,他覺得腦袋冷靜多了,朝他的大帳走回去,不期然的聽到營區前方的吵鬧人聲,朝駐守大帳的士兵問道:「前面在吵什麼?」
士兵低頭稟報道:「稟將軍,好像是在說有一隻比人還高大的大野豬進軍營來了,小的正想去問問……」
只是一隻野豬而已,有必要這麼鬧騰嗎?
穆淮恩顯然不太高興,從士兵手上取走劍,往前邁出步伐,想親自了結那隻野豬,卻見前方有頭小豬筆直朝他奔來。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黑眸,「……阿福?」
趙芙齡鑽進竹籬後,全力朝穆淮恩的大帳狂奔,在看到穆淮恩出現在面前時,她雙眼含淚,不知有多感動,一鼓作氣奔到穩淮恩的腳邊,拚命磨蹭著他,尋求他的保護。
穆淮恩掩不住內心的驚喜,抱起了它,仔細的對著它看,確定是阿福沒有錯,「阿福,你怎麼跑來軍營了?」
「呴呴……」世子爺,救我!趙芙齡朝他可憐兮兮的叫道。
穆淮恩看到阿福如此驚慌,朝它跑來的方向一看,很快地明白一件事,沉下眸道:「眼瞎了嗎!這是……大野豬?」
一旁的士兵聽見,瞬間毛骨悚然。
穆淮恩抱著阿福走到竹籬前,士兵一看到他來了,忙稟報道:「將軍,這些人說看到一隻比人高的大野豬闖進軍營裡,朝這個方向跑來,可屬下只看到一隻小豬跑進來……」
說到一半,士兵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將軍手上抱看的不就是那隻鑽進竹籬裡的小豬嗎?
追著大野豬而來的士兵們一見到穆淮恩懷裡的小豬,一個個臉都白了,齊齊跪了下來。
穆淮恩震怒,銳利的眼神橫掃眼前的士兵,「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鬧哄哄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敵軍攻來了!軍紀如此散漫,一點事就亂成一團,要如何打仗?」
跪下來的士兵裡有兩人是穆謹熙的士兵,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追個豬會引起那麼大的風波,臉色難看。
穆謹熙從後頭趕來,在心裡暗罵那兩個屬下真是愚蠢,追個豬也可以把事情得這麼大,變成一群人在追一隻豬,還跑得那麼快,教他難以阻止這種局面。
穆謹熙也只能出面扛起責任了,他走到穆淮恩的面前,低下頭,誠懇的表現歉意道:「將軍,這是我引起的,我看到這隻豬出現在我的帳篷外,認出這是你所養的阿福。阿福看起來像是迷路了,我想將它帶到你的營區里裡,沒想到阿福頑皮的跑走了,我怕阿福走丟才會要士兵追它,卻被誤傳成有野豬闖進來……這全是我的錯,我願意領罰。」
穆淮恩聽完穆謹熙的這番話,總覺得他肯定是做了什麼才會讓阿福受到驚嚇逃跑,但為了阿福質問他,顯得太小題大作,他也只就事論事,「在軍營裡追隻豬成何體統,你領著這些鬧事的士兵到操練場跑三十圈,還有,你這個參軍要扣一個月新俸。」
「是。」
「都下去。」
穆謹熙領著士兵們離開,眼底有著不滿,心想,他居然得跟這些小兵一起受罰。
他告訴自己,忍耐點,他很快就能翻身了。
穆淮恩回到帳篷內,就見阿福賴在他懷裡一副放鬆的樣子,有些好笑的摸了摸它的頭道:「好了,沒事了。」
趙芙齡確實是身心放鬆,從被當成烤乳豬吃掉的恐懼裡解放,枕著他結實的胸膛,只覺得舒服。
「對了,阿福,你是怎麼跑來的?該不會是想念我這個主子,為我跑來的?可………你怎麼會知道路?」
穆淮恩想起阿福非常靈巧通人性,在他心目中可說是隻神豬,會自己尋到一路找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阿福,不管如何,都謝謝你來了,我正想著你呢。」
趙芙齡聽他說想念她,那溫柔迷人的嗓音讓她覺得自己真是備受主人的呵寵與愛護,她想一直被他抱著,枕在他的胸膛前。
唉,怎麼辦,她真是愈來愈迷戀他了。
「對了,這幾天你該不會都沒有好好吃飯吧?現在一定很餓,我馬上命人送一些吃的來……」
嗯嗯,她是餓了……趙芙齡朝他撒嬌的呴呴叫,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什麼,萬分慌亂。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快天亮了吧?
趙芙齡開始扭動著身軀想跳到地上。
「阿福,你怎麼了?」穆淮恩不明白它本來好好的,怎會突然掙扎得那麼厲害。
剎那間,阿福在他面前消失了。
穆淮恩呆滯著,還來不及反應,就見趙芙齡憑空現身在他面前,驚人的是,眼前的她竟是一絲不掛的。
一直以來,趙芙齡都努力嚴守著身上的秘密,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就算髮現自己喜歡上穆淮恩,她也寧可不對他告白,就是要守著這個秘密,自己竟會在穆淮恩面前變身。
而且她還沒穿衣服,赤裸裸的。
「哇啊!」
趙芙齡放聲尖叫,第一時間用雙手捂住胸,往地上一蹲,一抬眼就見穆淮恩已經轉過身去,但他……都看到了吧?
趙芙齡滿臉通紅,真不知道是被他發現這個秘密,還是被他看光身體比較令她懊惱……
「沒事,不得進來!」穆淮恩朝門口大聲道,就怕聽到她那一聲尖叫,外頭的士兵會闖進來。
此時他背對著她,一張臉面無表情,但其實他腦袋發暈,沒那麼冷靜,他眼底清晰的印著那香艷的畫面,耳根子烙下了鮮明的紅。
「快去……穿上衣服。」他咬緊牙根道。
趙芙齡回過神,忙不迭地進布幔裡穿上衣服。
她拍了拍通紅的臉,想裝死不出去,可他心裡肯定有很多疑問吧?她必須解釋清楚這種狀況,她不想被他當成怪物嫌惡,她會受不了的。
穆淮恩心裡確實是有很多疑問,受到視覺上的衝擊後,他回想著事發經過,他剛剛親眼目睹了他難以想像、最不可思議的一幕——他看到阿福在面前消失,接著趙芙齡憑空現身,這代表什麼……阿福就是趙芙齡?
「好了。」
穆淮恩耳邊聽著布幔裡傳來窸窸窣窣的更衣聲,接著聽到這一聲好,他才放心的轉過身面對她,想釐清這件事,然而一看到她,他啞口了。
尷尬。
不只是因方才看到她的身子侷促而不知所措,耳根子還有點熱,現在他也不知該如何問話,他要問她,你是豬,還是人嗎?或是問她,他方才所見的一切全都是幻覺嗎?
真的,太尷尬了。
趙芙齡仍是紅著臉,不知該如何面對穆淮恩,她讀出了他眼中的驚愕錯亂,想想也是,她在他面前從豬變成人,他應該無法接受這種光怪陸離的事。
趙芙齡深深吸了口氣,勇敢迎向他道:「對,世子爺,你沒有著錯,奴婢是阿福,阿福就是奴婢。奴婢是人,不是豬,是因為某個原因……」她抬起右手,指著手腕上戴的銀鐲,「奴婢想,就是這個銀鐲作崇,才會導致奴婢一到戌時就會變成阿福,天一亮又會恢復成人。」
看到穆淮恩專心聽著,沒有露出絲毫嫌惡的表情,趙芙齡才沒有崩潰,繼續說下去,「老實說,奴婢為此感到很苦惱,一直害怕被人發現這個秘密,小心翼翼的過日,沒想到會進侯府當廚娘,又因為曾救過世子爺,被世子爺帶回府當寵物。擁有趙芙齡和阿福兩種身分,奴婢在你面前必須更加小心提防露餡,結果奴婢還是大意的被你發現了……」
她嘆氣,若沒有喜歡上他,因擔心他受陷害而來,她就可以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吧。
穆淮恩聽著趙芙齡所說,從以前累積到現在的疑問都解了開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一進侯府就提出戌時過後不工作的要求,為什麼她會那麼清楚他的作息,附上關心的字條給他;為什麼她會知道他想吃布丁,還煮了他最想吃的梅花元宵,只因為她聽到了他對阿福吐露的話,聽到了他的心聲。而她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偷聽到穆謹熙和七王爺的對話,也只有變身為阿福才最合理。
她竟然就是阿福,阿福竟是她!難怪她和阿福從來沒有同時岀現過,難怪他會覺得她和阿福帶給他的感覺很相像,都是如此的靈巧聰慧,懂得他的心。
只是人會變身為豬,還是讓他感到驚世駭俗,他萬萬想不到變身這種光怪陸離的事竟會活生生在他面前上演,實在不是他一時半刻就能接受,能以平常心看待的。
趙芙齡話都說完了,見穆准恩沒有話要說,不知他心裡是如何想的,是她變成豬嚇到他了,還是他最疼愛的阿福變成她讓他大受打擊?
她有些心慌的道:「世子爺,奴婢真的不是妖魔鬼怪,奴婢是戴上這個拿不掉的銀鐲後才會變身的。因為變成豬,奴婢擁有和動物溝通的能力,可以幫你打聽情報,像今天奴婢就和你的馬說話,請它幫忙注意可疑的人,還受青蛙、小鳥帶路,到穆謹熙的帳篷偷——」
穆准恩聽到她可以和動物溝通,目瞪口呆,思緒紛亂,他皺起眉頭,阻止她說下去:「夠了,別說了。」
趙芙齡嚇得噤了聲。
穆准恩並不是有意凶她,只是他無法消化她所說的話,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答應我,在軍營裡要絕對的小心,絕對不能被人發現你這個秘密。」
「是……」趙芙齡只能沉重的回答。
穆淮恩看著她的神情很複雜,最後不吭一聲的踏出了帳篷。
她被他討厭了嗎?他覺得她很可怕,很令他作嘔……嗎?
趙芙齡的心情沉落到谷底,想到被穆淮恩討厭,自我厭惡了起來。
她會變身為豬,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吧?該不會她真的變成妖怪了?
若這種體質一直跟隨她,她是不是永遠都得當妖怪?
穆淮恩是不是把她……當成妖女看了?
雖然趙芙非常沮喪,甚至厭憎自己,但她為穆准恩溷入軍營,想助他一臂之力的初衷仍是不變的。
從穆謹熙帳篷外偷聽到的話,她一定要對他說,但想到要和他接觸她就害怕,怕他又會要她閉上嘴,那麼她會更難堪。
接下來一整天,穆淮恩沒對她說任何話,只支使她到廚房幫忙做一些雜務。
趙芙齡總覺得他是故意把她調遠一點,好眼不見為凈。
眼見天色再晚一些,她又要變身,什麼話都無法說,趙芙齡忙趁著將領們踏出帳篷之際衝進去,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朝穆淮恩道:「世子爺,請你聽奴婢說話,早上你沒聽奴婢說完!」
趙芙齡不知道她的臉看起來有多猙獰可怕,當下穆淮恩真的被她嚇到了,一會兒,他輕吁了口氣道:「你說吧。」
趙芙齡一股作氣將今早沒說凊楚的話說完,「世子爺,奴婢昨晩變成阿福,在穆謹熙帳篷外看到有個像侍從的人進了帳篷,奴婢聽到那個人對穆准恩說,七王爺說七天後烏烈國會攻來,要他們務必在前一晚燒糧草……」說完,她咬了咬牙,問道:「奴婢說到這裡,世子爺可相信?」
她真怕,怕他會將她當成妖怪,再也不信她所說的一句話,她無法真正幫助到他。
穆淮恩望著她,看出了她眼底染上的憂心,他緩緩啟唇道:「你沒有理由對我說謊,而且是不是真的,七天後便可揭曉,不是嗎?」
聽他這麼說,趙芙齡稍稍鬆了口氣,進而問道:「世子爺打算怎麼做?」
「埋伏捉人。七王爺知道七天後烏烈國會攻來,對烏烈國的行蹤那麼瞭若指掌,怕是和烏烈國聯繫很深,若能當場捉到燒糧草的人,就能進行拷問,確定七王爺在當中扮演的角色,是不是真和烏烈國勾結,有叛國的企圖。」
趙芙齡倒沒有穆淮恩想得那麼深,佩服起他的推測,差點想為他拍拍手。
穆淮恩銳眸瞪著她,警告道:「趙芙齡,你不許胡來,這幾天給我安分守己點,少做多餘的事來壞了我的計劃。」
哼,她又不會搗蛋!趙芙齡垂下頭,埋怨的嘀咕道:「知道了。」
真的知道嗎?穆淮恩沒說的是,他是怕她仗著知道內情又會變身,擅作主張想幫他的忙,反而身陷危險。
穆淮恩的眸底盛著擔憂,他不知不覺的伸出手,像是想碰觸她的臉,在意識到自己在做的事時,連忙抽回手。
趙芙齡仍是垂著頭,剛好沒有看到這一幕。
* * *
為了不打草驚蛇,穆淮恩並沒有特地加強軍營裡的防備,只暗中派人監視穆謹熙和他身邊侍從的一舉一動。
趙芙齡這個假小廝白天安分守己的做她的工作,為穆淮准恩煮飯與做雜務,夜裡再趁著穆准恩睡著後偷偷溜到馬廄去,和馬兒與動物們打聽情報。
或許不用偷偷的,穆淮恩已經不疼愛阿福了,根本不會注意到阿福晚上偷溜出去吧。
趙芙齡會這麼認為是因為夜裡她一變成阿福,穆准恩對她就異常冷淡,將她當空氣,無視她的存在,喊都不喊她一聲,任她孤伶伶的躲在布幔裡。
趙芙齡回想起過去的每一個晚上,穆淮恩最愛把阿福抱在腿上,他會喂她吃飯,無比寵她,或者在他看書時讓她待在他身旁睡覺,一人一豬享受著夜裡寧靜的時光,現在……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想,穆淮恩大概是不想看到阿福,覺得阿福變醜陋,不可愛了。想想也是,他怎麼可能覺得會變成人的豬是正常的豬?
就連白天,她也明確感受到他的疏離,若不是很重要的事,他是不會主動開口的,對她漠視到底。
趙芙齡重重嘆了口氣,一臉生無可戀。
為了不使穆淮恩更加討厭她,在烏烈國攻來的前一晚,也就是今天晚上,她決定乖乖待在他的帳裡睡覺,哪兒都不去,好不妨礙他的計劃。
可是……她哪裡睡得著啊!
趙芙齡睜大眼,透過布幔看著穆淮恩坐在案桌前的身影,知道穆淮恩已派人去放糧草處埋伏,正在等待屬下回報,她不禁跟著緊張起來,不知能否順利捉到人。
在等待的時間中,趙芙齡睡著了,醒來後已經天亮,她恢復了人身。
她穿好衣服,拉開布幔一看,發現穆淮恩並不在帳裡。
她很好奇昨晚的事,出去打聽看看吧!
趙芙齡一踏出帳篷,立刻被駐守的士兵攔住。
「世子爺有交代,小趙你不能亂跑。」
亂跑?他真的當她是小孩,會搗蛋壞了他的好事嗎?
趙芙齡瞪大眼,叉著腰道:「我沒有要亂跑,我只是想知道……」對了,負責看守大帳的士兵是穆淮恩從侯府帶來的近身護衛,直接問他們就好了!她打探道:「兩位大哥,昨晚將軍……是不是有捉到什麼犯人?」
說實在的,這事不能隨便透露,但很明顯的,從趙芙齡的話裡聽得出她是知道這事的,於是士兵實話實說。
「將軍昨晚派人埋伏在馬廄的糧草間,對方很陰險,使出聲東擊西之計想將人引到別處去,但還是被將軍識破了,捉到了意圖縱火的三人,可那三人齒中藏毒,就這麼自盡了……」士兵搖了搖頭。
什麼!那不就等於白忙一場了。
「不過有個沒死成,被救了,在將軍的嚴刑拷問下報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正是穆參將身邊的一個侍從……」
不早說!趙芙齡鬆了口氣,繼續問,「那有問出什麼嗎?」
士兵又搖頭,「那人只說是那侍從支使他們三人燒糧草後就咬舌自盡了。將軍認為這事與穆參將有關,同時搜了穆參將和那名侍從的帳篷,發現那名侍從曾是七王爺重用的人,也查出侍從這段日子的行蹤大有問題,一直在秘密跟七王爺聯繫,將軍懷疑穆參將也有涉案,現在正在對穆參將進行問話。」
聽著這一番話,趙芙齡心想,捉來的人雖然都死了,但一樣進行得很順利,查到穆謹熙和七王爺身上,真是太好了。
這時,營區前傳來打鬥高喝聲,士兵叮嚀道:「前面好像出了什麼事,我們去看看,小趙,你別亂跑。」
趙芙齡見士兵持著刀往前跑,不禁擔憂的想,是出什麼事了嗎?
她靜不下來,在帳篷前來回走上一遍又一遍,哪裡知道這樣也會出事。
穆謹熙突然提著劍朝她跑來,向來溫文儒雅的他一身狼狽,後頭有追兵在追趕他。
趙芙齡就這麼和穆謹熙直直對上,看到他,她嚇了好大一跳,馬上意識到他是在問話中逃跑了,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小廚娘,你居然會在這裡。」
趙芙齡見穆謹熙認出她的同時,喃喃說出這句話,他的眼神充滿邪氣,她感到不寒而慄,心裡只有一念頭——快逃!
她毫不猶豫的轉身跑了起來。
穆謹熙見到趙芙齡自是相當意外,最早他得知昭平公主送了一名小廝來軍營,聽見過的人說那名小廝貌如女子,但他不認為公主會送女人進軍營,所以並沒有想到是趙芙齡。他回想起穆淮恩對她的維護,為了她不惜得罪公主,倒給了他一個逃生的念頭。
穆謹熙立刻追上趙芙齡,從背後捉住她。
「放開我!」趙芙齡兇悍的掙扎著。
「還想要你這條小命的話就別動!」穆謹熙威脅道,將劍抵住她的脖子。
趙芙齡感覺到脖子上的冰涼,嚇得僵住了,動也不敢動。
這時,穆淮恩領著一群士兵趕來,見趙芙齡被穆謹熙挾持,腦裡轟隆一響,他臉色大變,咆哮怒道:「穆謹熙,快放了她!」
穆謹熙看到穆淮恩的臉色,得意洋洋道:「如我所料,你真的很在意這個小廚娘,我真是押對寶了。」
穆淮恩豈能示弱,他將擔心的情緒壓下,對著穆謹熙喊話,「聽好,我已經找到七王爺和烏烈國二王子勾結的證據了,七王爺打的主意是殺了我,讓烏烈國攻過來,待一舉攻破邊關,趁眾人分身之術,他就直搗皇宮篡位。穆謹熙,你醒醒吧,七王爺只是在利用你除掉我,你差一點就犯了跟他一樣的叛國罪,快放了人投降!」
趙芙齡第一天來到軍營,對他說要小心七王爺的陰謀後,他便派探子去查七王爺過往的行跡,發現近兩年來,七王爺時常離開王府出遠門,對外都稱自己去遊山玩水,實則化身為一名食客,摻和進烏烈國的內戰裡,成為二王子的軍師,幫助只會逞兇鬥狠、缺乏縝密心思的二王子篡位成功。
此外,他意外接到昭平公主傳來的消息,說是她查到了七王爺這兩年來在西北山區藏匿私兵的事實,這不是想造反是什麼?
慶幸的是,穆謹熙並沒有摻和七王爺的叛國陰謀裡,他似乎對七王爺的種種事蹟不知情,若是有摻和,就怕會誅連九族。當然,若是他及早悔悟認罪,他所受到的懲處會降到最低。
但是,穆謹熙想謀殺他這件事,他是不會原諒的。
穆謹熙害他一次失敗仍沒有回頭,竟受到七王爺的蠱惑,想再一次除掉他。穆謹熙不只是泯滅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還有身為人的良知。
穆淮恩真的是深惡痛絕到想殺了穆謹熙,但他不會動私刑,變成穆謹熙那樣的人,除了受律法制裁,他也會將穆謹熙交由祖父和宗族來處置。他的手下已經找到那個幫穆謹熙買兇殺人的心腹了,該名心腹將會指證穆謹熙的罪行。
穆謹熙聽了穆淮恩說的話後,頓時背脊發涼,他萬萬沒想到七王爺會和烏烈國勾結,但仔細一想,七王爺好像熟知烏烈國許多事,也常出遠門,不知去哪,行蹤神秘。而且現在回想起來,是七王爺主動提議幫他殺掉穆淮恩的,每每他稍加猶豫,七王爺就會激他,似乎比他還想殺了穆淮恩。
但知道自己受到七王爺利用又如何?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放了這個女人投降,我就沒事了嗎?我會被剝奪參將的位置,失去現在的職位。我好不容易才爬得那麼高,什麼都沒了,可能還會被判上好幾年,你要我怎麼活下去,是要我去死嗎?」穆謹熙不甘心,他自暴自棄地朝穆淮恩嘶吼道。
「可以泯滅良心的下毒、買兇殺我這個大哥,你會無法厚著臉皮活下去?」穆淮恩嘲諷道。
穆謹熙先是一震,而後狂笑,「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難怪這次我會被你逮到。」他收起笑,怨恨的瞪著穆淮恩,「對,我想殺了你!穆淮恩,你總是高高在上,不知道我這個永遠落在你背後的人非常痛苦。
「你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談論我們兩個的嗎?他們說我樣樣都好,就是都差你一截,無論我怎麼努力,終究比不上你運氣好,生下來就是侯府繼承人,所有的光環都落在你身上。為什麼要有你的存在呢?只要你也不在,世子之位傳到二房,以後侯府就會是我的了,所有光環都會落在我身上,昭平公主也會看上我……」說到最後,他痛苦吼著,已經喪心病狂,沒有理智可言了。
穆淮恩聽得心情複雜,他知道弟弟嫉妒他,樣樣都想勝過他,卻沒想到他會執著地認為是自己擋了他的路,認為只要得到世子之位就能得到所有光環,渾然不知身為世子必須付出的代價,要比任何人都嚴以律己,不得出任何一點差錯。
穆淮恩看向趙芙齡飽受驚嚇的小臉,還有她脖子上架著的劍,就怕已經喪失理智的穆謹煕會抓狂傷了她,沒有時間浪費了,他得速戰速決。
鏘的一聲,穆淮恩扔了手上的劍,接著朝穆謹熙跨出步伐,對著他說出了最大膽的話,「既然那麼恨我,那來殺我吧,用你手上的劍捅死我。」
穆謹熙不知穆淮恩在打什麼主意,他一時慌張起來,「穆淮恩,你、你想做什麼?別過來,要不我立刻殺了她!」
趙芙齡的頸子被劍抵得更緊了,但她知道自己不用怕,穆淮恩那沉穩自信的眼神告訴她,他會救她的,她相信他能勝過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殺了我吧,你不敢嗎?膽小鬼,快用劍指著我啊!」穆淮恩沒因穆謹熙的威嚇放慢步,而是更大步的跨岀步伐,一步步朝他逼進。
穆謹熙失控了,將劍指向他,「住口,我不是膽小鬼!你少胡說了,我一點都不怕你,我要殺了你……」
在穆謹熙將劍挪開趙芙齡頸子的那一刻,穆淮恩沒有顧忌的拋出暗器,打傷穆謹熙握著劍的手,再飛速向前,重重踹了穆謹熙一腳。
穆謹熙被踹飛到好幾尺外,爬起身想逃跑,卻被士兵包圍住,無計可施。
穆淮恩冷眼看著,命令道:「將穆參將捉起來。」
「是!」
趙芙齡看到穆謹熙被捉,許是放心下來,她渾身虛軟,癱坐在地上。
穆淮恩飛快的扶住她,將她打橫抱起,走進帳篷裡。
「世子爺,快放下奴婢,奴婢沒事的……」突然被他抱起,趙芙齡真是害羞極了。
穆淮恩沒放開她,反倒將她抱上一張長方案桌,直視著她,問道:「趙芙齡,你很害怕嗎?」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趙芙齡不想表現得太懦弱,笑著說:「當然怕了,被那麼尖銳的劍抵住脖子可不是開玩笑的,可是奴婢一看到世子爺來就安心了。世子爺也真厲害,會用心計,還會擲暗器,一下子就拿下他……」
沒再聽到趙芙齡的聲音,因為她被穆淮恩用力的抱住,臉埋在他的胸前無法說話。
穆淮恩無法壓抑的抱緊趙芙齡,在看到她笑著說怕時,不知有多心疼,她為何還笑得出來,他光是回想她被挾持,心臟都快停了,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她非常重要,是超乎性命的。
他這才明白,他對她所有無法言明的在乎,他的心總是被她牽制著隨著她起舞,無法自拔,還有那對她無時無刻的思念,是因為他對她上了心,他喜歡她。
這是穆淮恩生平第一次嘗到情滋味,在領悟到他對趙芙齡的心情後,他緊緊抱住她,想確定她溫暖的存在,她安好的在他懷裡,他不會失去她。
趙芙齡先是呆住,接著滿臉通紅,她完全不想掙扎,享受地聽著他的心跳聲,因為受到挾持而驚慌的心被他撫平了,她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突然想哭。
她想到要是剛剛死在劍下,就不能像這樣枕在他的胸膛前,感受這份溫暖了,她一定會很不甘心。她更想到,要是她這麼死了,連一句告白的話都沒有對他說,她一定會後悔萬分的。
終於,在趙芙齡感到呼吸困難前,穆淮恩鬆開她。
她想到即將開口對他說的話,感到十分害羞。
穆淮恩凝望著她的眼神十分溫柔,他微微啟唇,像是有話對她說。
趙芙齡沒有注意到,搶先一步開口,「世子爺,我有話對你說。」她不再自稱奴婢,想用平等的身分與他對談。
穆淮恩有些意外,「好,你說。」
趙芙齡鼓起勇氣說下去,「世子爺,老實說,被你發現秘密後,我每天都過得如履薄冰,但在經歷剛才的事後,我發現要是沒對你說出真心話,就這麼死了我一定會死不瞑目的。我要說的是……」她深深吸了口氣,直勾勾看著他道:「我喜歡世子爺,就算被你當成妖女討厭,我還是喜歡你。」
穆淮恩聽完她的表白後會心一笑,表情迷人,「傻瓜,我沒有把你當成妖女,沒有討厭過你。」
「可是你這幾天對我很冷淡……」趙芙齡鼓著腮幫子抱怨道:「你以前很疼愛阿福的,這幾天都不理睬阿福了……」
穆淮恩眼神遊移著,顯得有些侷促,「因為我只要看到阿福,就會想你是個姑娘家,我豈能隨便摸你、抱你?」
就這樣?趙芙齡十分吃驚。
穆淮恩一雙眸直直瞅著她,「趙芙齡,我真的沒有討厭你,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心情,畢竟我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腦袋裡還亂烘烘的,一時半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就是阿福,阿福就是你的事實……」
他向前握住了她的肩膀,認真又急切的想向她說出心意,「我也直到剛剛那一刻,看到你被穆謹熙挾持,才發現在我心裡,原來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夠了,就算你真的是個妖女,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原來你對我來說是這麼重要的存在,我不能失去你……趙芙齡,我要你永遠待在我身邊。」
趙芙齡聽得頭暈暈的,在那雙幽黑的眸底看到了溢出的濃濃情意,「這句話聽起來……像在向我表白?」
穆淮恩坦率道:「是表白沒錯。趙芙齡,我喜歡你,當我的妻子吧。」
趙芙齡頗為嬌羞,「哪有人告白完這麼快求婚的!」說完都想摀臉了。
「你都被我看光身子了,還不嫁我嗎?」穆淮恩語氣帶著些許慍怒。
趙芙齡害羞得想打人了,這種事可以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嗎?她故意開玩笑道:「你確定娶了我不會後悔嗎?也許我這輩子都會帶著變身體質,你無法擁一個正常的妻子。」
「那最好不過了,白天是你,晚上是阿福,很有趣味,我永遠都不會膩。」穆淮恩很認真的回答道。
他居然願意接納這樣的她當妻子,趙芙齡聽了好感動,眼眶泛紅。
想到了什麼,她問,「可是,侯爺會同意你娶我嗎?我只是個小小的廚娘……」
穆淮恩一笑道之,「我祖母是農家女出身,你以為我祖父會在意你的身分嗎?」
聽到這番話,趙芙齡終於放下心了,天啊,她真的可以嫁給他!
趙芙齡穿越來龍檀國後就沒有期望過能找到真心接納她的「不同」的男人,成為她的人生伴侶。
太好了,她圓了前世的遺憾,為自己找到一個好老公了!
趙芙齡非常開心,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催促道:「世子爺,快!快抱我起來轉圈圈慶祝!」
這算什麼慶祝方式?簡直莫名其妙。雖然這麼想,穆淮恩還是將她抱起轉了一圈,這舉動讓他覺得自己很蠢。
「真開心吶!」趙芙齡吻了他兩邊臉頰各一下,笑呵呵的很快樂。
被親了,穆淮恩整個人僵住,她居然這麼大膽,這麼為所欲為,一點都不像個正經的姑娘家………
下一刻,他忍不住一笑,他就是喜歡她的大膽和為所欲為不是嗎?
穆淮恩望著她的笑臉,忽然想起他們最初的相遇,她先是在樹林裡救了負傷的他,之後進侯府當他的廚娘,接著換他救了變成阿福的她,將她帶回府養著,是怎麼樣的巧合和緣分,將他們兩人緊緊聯繫在一塊?
對,這是命運。
她是他的命運,她合該屬於他,註定是他的女人!他在心裡深深認定著。
「快,再轉一圈吧!」趙芙齡催促著,還想再轉一圈。
真是難玩的遊戲!穆淮恩在心裡唾棄著。
比起來,他對做另一件事比較感興趣。
他低頭吻了她,封住她笑咧開來的誘人雙唇。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5:54
【第八章】 逃離險境
「明天一早要交貨……」
「另外那個女的也要賣給金老闆嗎?」
「就當買一送一好了。」
趙芙齡醒來時只覺得頭痛欲裂,雖然聽到這幾句話,但她腦袋混沌,搞不清楚狀況。
待她頭沒那麼痛,清醒些了,她看清楚自己正待在一間木屋裡,下一刻,她想了起來。她被捉了,她還聽到明天一早那些人要把她賣掉,她還被當作買一送一……也太慘了!對了!
趙芙齡馬上望向四周,果真看到地上還躺著一個人,正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她們被關在一起,幸好她們都沒被綁住。
她連忙蹲下身去看女人的臉,如她所預料的,這個女人是昭平公主沒錯。
唉,怎麼辦呢?和公主一起被捉來真的不是好事,她不認為公主會想見到她。
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起等救兵來救她們了,現在先把公主叫醒再說。
「公主,您快醒醒。」趙芙齡小聲叫喚,見她久久沒反應,輕拍起她的臉。
凌嫣睜開惺忪的眸子,注意到趙芙齡的動作,一個狠勁拍掉她的手,爬起身朝她喝斥道:「趙芙齡,你在對本公主做什麼?」
喊出這句話,凌嫣才驚覺四周不對勁,自己竟置身在一間簡陋的木屋裡,她兇狠的瞪向趙芙齡,質問道:「這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本公主會在這裡?趙芙齡,你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
她是睡昏頭了嗎?趙芙齡感到好笑又好氣,都這種時候了,她也不必對昭平公主太客氣,理直氣壯的道:「請公主搞清楚狀況,是您打扮成男人逛青樓,被綁匪認出是女人下藥迷昏。奴婢是在街上湊巧看到公主被綁架擄走,為了救公主,悄悄跟在後頭,卻不小心被發現,才跟公主一起被捉來的。」說句難聽的,自己是被她連累的。
聽她這麼一說,凌嫣的記憶逐漸回籠,終於想起昨天她一氣之下跑出靖遠侯府逛大街,但這並沒有消除她的怒火,她甩開身邊的侍衛,打扮成男人跑去玩,不知不覺進到了花街,她覺得好玩,學男人上青樓去,進了芙蓉閣大灑銀子,叫姑娘來陪酒,幾個客人見她出手大方,跟她稱兄道弟起來,她一同幫他們把錢給付了,然後幾杯酒下肚後……她就沒有印象了。
是那幾個男人灌醉她,捉她來的嗎?真是好大的狗膽,竟敢捉她!
但這個趙芙齡在胡說什麼,說是為了救她,她才不信。
「你少假好心說要救我了,我要鞭打你,你應該對我恨之入骨才對。」
趙芙齡叉著腰道:「對,奴婢是假好心,看到公主被捉,當作沒看到就好了,幹麼沒事偷偷跟蹤,現在和公主一起被捉了,對奴婢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凌嫣瞪大眼,「你……大膽!竟敢這麼對本公主說話,敢將本公主棄之不顧,是何等大罪!」
那她要怎麼說才好?趙芙齡真想翻白眼,「不管公主怎麼想,現在我們被捉來,就應該摒棄成見互相幫忙,同心協力才能逃走。」
「我才不需要你幫忙!」凌嫣轉身拍打起關閉的大門,「來人啊,快把門打開!放了本公主,不然本公主把你們的頭都給砍了。」
這是在激怒歹徒吧?趙芙齡啞口無言。
下一刻,門開了,站在門前的是個魁梧強壯的男人。
凌嫣完全無視於對方像熊一樣高大的身材,指著他的鼻子,頤指氣使道:「滾開,你擋著本公主要怎麼走?」
男人動也不動。
凌嫣氣急了,「你們都給我等著瞧,等父皇知道,一定會砍了你們的頭,你們最好現在就對本公主下跪求饒,把本公主給放了,還能留條小——」
凌嫣還沒完話,就被一雙大掌拎了起來,舉得高高的。
「快放我下來!」凌嫣雙腳踏不到地,氣得牙癢癢的瞪著眼前這男人。
男人轉過頭朝外面一喊,「老大,她說她是公主,要皇上砍我們的頭呢!」
一陣譏笑聲響起。
「她該不會腦子壞了吧?教訓她一下,要她閉上嘴,但別傷了她。」
接著,男人轉回頭,用邪佞又充滿色慾的眼光看她。
那眼光令人很不舒服,教凌嫣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你、你看什麼?還不快放開我……」
「安靜點,別大吼大叫的,不然就……剝光你的衣服。」
這句話讓凌嫣毛骨悚然,真的被嚇到了,連對方鬆了手,把她摔在地上都沒有知覺。
門再度被關上,趙芙齡見凌嫣嚇壞了,走到她身邊,用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道:「那些人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公主還是冷靜一點才不會受罪,至少在明天早上前,我們都是安全的。交貨的時間是明天一早,他們要將我們賣給一個叫金老闆的人,在天亮前,我們還有機會逃出去。」
凌嫣這時才真正明白自己的處境,再尊貴的身分都不管用,那些人是會把她吞掉的,那眼神太可怕了。
不,她不要被賣掉!骯髒的事情她在宮裡聽過也見過不少,她不想被賣……她臉色發白。
趙芙齡真慶幸她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繼續說下去,「公主,在奴婢被發現行蹤前,已找了個乞兒通知世子爺,給了世子爺一點線索,想必世子爺很快會找到我們的。」趙芙齡其實也不確定穆淮恩能否透過她給的線索找到她們,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斃只等著被救,一到戌時她就會變身成阿福,她必須趕緊逃出去才行。
「淮恩哥應該很討厭我,不會來救我的……」凌嫣沮喪的垂下頭,喃喃地道。
趙芙齡很訝異這個高傲的公主竟會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來,但想想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被綁架了,心情豈能平靜?
趙芙齡開始安慰她,「公主,您別這麼想,世子爺豈會棄您不顧?他一定會救您的。」
凌嫣搖頭,難掩激動的語氣,「就算他會救我,也是基於我的身分才來救我的,而不是真心想救我。」
看來穆淮恩昨天為保護她而訓斥公主的行為,真的讓公主很傷心。
趙芙齡不禁好奇的問道:「公主為什麼會喜歡世子爺呢?世子爺一直都擺著冷冰冰的表情……」
凌嫣馬上反駁道:「淮恩哥才沒有一直都冷冰冰的,他也會笑!他是個很好的人,在我小時候跌落池塘時,他是第一個跳下去救我的人,還溫柔的問我有沒有事……」回憶起往事,她的雙頰泛紅起來。
趙芙齡看她害羞了,突然覺得這樣的公主好純真,忍不住一笑。
「你笑什麼?」凌嫣瞪著她。
趙芙齡微笑道:「只是覺得,公主說起這些話時像個單純的小姑娘。說真的,公主的那一鞭真的嚇到奴婢了,還以為公主真要置奴婢於死地呢。」
凌嫣瞪她瞪得更用力,惡聲惡氣道:「本公主只是嚇嚇你而已,是你自己不閃開的!就是因為你不閃開,淮恩哥才會怪罪在我頭上!」
「是、是……」趙芙齡也不跟她多說什麼了,反正公主驕縱成性,做錯事也不會認錯,起碼她聽到公主說了「嚇嚇她」三個字,讓她知道,公主不是真的想殺了她的。
為什麼她堂堂公主要跟這個低下的平民說那麼多話?還說出淮恩哥救她的事……凌嫣相當懊惱,甩開臉不去看趙芙齡。
趙芙齡以為自己和昭平公主的關係有好上一咪咪了,再一次提議道:「公主,我們一起同心協力逃走吧!」
凌嫣回頭瞪她,「為什麼本公主要和區區一個下人一起同心協力?是你要想辦法把本公主救出去才對。」
趙芙齡扯了扯唇角,真是的,公主病又來了。
求人不如求己,趙芙齡站起來四處走動,觀察起這屋子,找著能逃出去的可能。
半個時辰後,她一無所獲,反倒是肚子餓了,算了算現在也中午了,難怪會餓。
趙芙齡想起她買的那些點心全都給乞兒了,早知道就留一份自己吃。
想當然,凌嫣也餓了,肚子發岀了咕嚕聲,她丟臉的摀住肚子,看到趙芙齡盯著她看,哼了一聲別過臉。
這時,大門開了,扔進了水袋和兩個饅頭,又馬上關上門。
趙芙齡撿起饅頭,用帕子擦一擦,發現只是冷了點、硬了點,沒有壞掉,將其中一份遞給凌嫣,「公主,吃吧,您不是餓了,配著水一起吃會比較好入口。」
凌嫣看她有用帕子擦過才勉為其難咬了一口,但她馬上吐了出來,還將饅頭扔在地上,「這是什麼東西,石頭嗎?難吃極了,是想噎死我嗎!」
所以才叫你配著水吃啊!趙芙齡嘆氣,只好吃自己的份,真的好硬,但她也努力吃了半顆。
「哇!這是什麼東西?滾開,別靠近本公主!」凌嫣突然彈跳起來,花容失色的叫著。
「只是一隻蟲子罷了。」趙芙齡也不喜歡昆蟲,但怕她這麼大吼大叫會驚動外面的人,只好幫她踩死那隻蟲,讓她安靜點。
凌嫣目瞪口呆,覺得趙芙齡真是做了一件無比可怕的事。
咕嚕咕嚕……凌嫣的肚子又開始叫了,她丟臉的摀住肚子。
趙芙齡傷腦筋的想,公主不吃饅頭,怎麼有體力逃跑呢?對了,她怎麼忘記她放了幾塊牛軋糖在身上,原本想在搭車時拿出來當甜點吃的,剛好可以給公主充饑。
趙芙齡掏了出來,放在手心上,「公主,吃吧,這是奴婢做的牛軋糖。」
聽到有什麼糖吃,凌嫣全搶了過來,責怪道:「有吃的怎麼不早點拿出來!」她馬上撕開包裝咬了口,「好甜,真好吃。」看到趙芙齡眼底的笑意,她怪不自在的,補了一句,「肚子餓時什麼都好吃,你別太得意!」
趙芙齡隨便她說了,原本以為公主任性跋扈,現在倒覺得公主本性不壞,只是被寵壞了,變得無法無天。
凌嫣吃完一塊牛軋糖後,突然轉過頭警告道:「你只是個小小的廚娘,不管這牛軋糖有多好吃,你也配不上淮恩哥。」
趙芙齡沒有回話,公主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她只希望公主可以分一塊牛軋糖給她吃,但看公主把糖捉得牢牢的,她想是不可能的。
趙芙齡再度提議道:「公主,就算您非常討厭我,也要以大局為重,我們必須同心協力才有機會逃走。」
凌嫣吃著牛軋糖,不理會她。
過了午時,天候有了變化,屋子裡泛起寒意。
「好冷。」凌嫣咕噥道,抱緊了身軀。
趙芙齡早上出門時多穿了件褙子,怕嬌貴的昭平公主病了,將褙子脫下,蓋在她肩上。
她原本還怕公主不領情,可意外的,凌嫣不發一語拉緊了衣服,看來是真的怕冷。
不過還真冷,連她都打起哆嗦來了。
趙芙齡疑惑著風是如何灌進來的,意外發現先前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她看到牆角的木板下有個破洞,冷風就是從破洞灌進來的。
趙芙齡仔細的瞧,只見那兒連著的好幾塊木板都壞了,施點力就可以拔掉,木板下是泥土,她試看伸手挖,居然是可以挖動的。
她內心振奮,雙手用力扳起木板,挖起洞來。
「你在做什麼?」凌嫣看她雙手都是泥土,髒極了。
趙芙齡沒有回頭看她,「公主,請您幫我把風。」
聽到把風這兩個字,凌嫣終於明白她在做什麼了。讓她這個公主把風也說得太順口了吧,而且要挖洞鑽出去,這怎麼可行?那麼髒,她真不想鑽。
凌嫣蹙著眉,再不想鑽也沒辦法,她並不想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甚至被人賣掉。凌嫣坐回原處,一邊吃牛軋糖,一邊看趙芙齡使力挖著泥,想著她愛挖就讓她挖,等她挖好洞後自己再鑽出去就成了。
過了半個時辰,隨著挖開的洞變大,更多冷風灌了進來,趙芙齡頻頻打噴嚏,她用帕子摀住口鼻繼續挖。
挖那麼久,到時要挖到何時,要是被外面的人發現怎麼辦?悠閒了很久的凌嫣現在才擔心起這個問題,她咬了咬唇,困難的開口道:「本公主……也來幫忙好了,但只能一下下,不能讓本公主太累……」
趙芙齡聽到這句話時,會心一笑,不是說不會和她互相幫忙,同心協力的嗎?
她轉過頭朝凌嫣道:「公主,奴婢來教您怎麼挖。」
一直到黃昏,兩人才挖了一個可以鑽出去的小洞,幸運的是,外面的人沒再打開門過,壓根兒不知道她們在屋裡忙什麼,趙芙齡也慶幸她和昭平公主都很瘦,挖個小洞就足以讓她倆鑽出去。
凌嫣爬出洞後,看到自己一身污泥,活像在泥地裡打滾了一圈,忍不住嚷道:「天啊,髒死了——」
噓!趙芙齡豎起食指要她別說話,然後往後瞥了眼屋子。
凌嫣這才將話吞了下去,但還是嫌惡著深色的髒汗。
如今已是夕陽西下,趙芙齡怕晚膳時間到了,那幫人送吃的時會發現她們跑了,連忙壓低聲音朝凌嫣道:「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放輕腳步慢慢走到那邊……」她指著遠方的一棵樹,「到了那兒,我們再用跑的……」
若是平常,凌嫣怎麼會容許一個平民指使她,但現在她只能依賴趙芙齡,遂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輕輕挪步到對面的大樹後,趙芙齡回頭望向那棟小屋,確認裡頭很平靜,她倆逃跑的事還沒被發現,又朝凌嫣道:「公主,接下來要用跑的……您跑步沒問題吧?」
凌嫣睨了她一眼,「跑步而已,這有什麼困難的?」
事實證明,趙芙齡的憂慮不是多餘的,當她跑了一段路才發現昭平公主遠遠落後了,還回頭找她。
「公主,您真的沒問題嗎?」
趙芙齡看她氣喘吁吁,心想,果然是嬌滴滴的公主,能躺著就不會坐著,能坐著就不會站著,更遑論用跑的。
「我……沒……問……題……」凌嫣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沒想到跑步會是這麼辛苦的一件事,趙芙齡跑那麼快,到底是怎麼練的?
「她們在那裡!快追!」
遠遠地,趙芙齡聽到屋子那邊傳來男人的怒吼聲,忙朝凌嫣道:「公主,他們發現了,我們要快點跑才行。」
「知道了!」凌嫣不耐煩地喊道,咬緊牙根邁開步伐,再喘也要跑,就不信她會跑輸趙芙齡。
趙芙齡看她跟上來,放心的向前跑,殊不知那些男人的動作更快,已從後頭追上來了。
偏偏凌嫣在這時候狠狠摔了一跤,看到男人巨大的身影籠罩住她,大手就要拎起她,她一時害怕得動彈不得。
趙芙齡見凌嫣有難,快步衝回去救她,抱住男人的手臂,張嘴一咬。
「痛——賤女人,滾開!」
趙芙齡被狠狠摑了一巴掌,飛了出去,眼冒金星。
救命啊!
聽到凌嫣的吶喊聲,看到歹徒追上來了,趙芙齡忍著頭暈眼花爬起身,使出最後的絕招——一腳踹上男人的命根子。
「啊——」
趙芙齡趁著男人摀住下身之際,忙不迭捉起凌嫣的手往前跑,「公主,快跑!」
凌嫣被趙芸齡又咬又踹的狠勁嚇到,只能一路被她拉著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驚駭的對著她那張紅腫的側臉看,「你的臉……」趙芙齡大可拋下她自己跑的,卻回頭救她,挨了這一巴掌……
「不要緊的。」趙芙齡只擔心會被後頭的人追上,這嬌貴的公主實在跑太慢了,令人受不了。
下一刻,她停下步伐,蹲身道:「公主,奴婢來背您吧。」
凌嫣瞪大眼,「什麼?背我?我才沒有弱到需要——」
「快!要不都快被追上了!」趙芙齡頗有氣勢的一喊。
凌嫣見後方的追兵愈來愈接近,只好一咬牙,趴到她的背上讓她背。
「站住!別想跑!」
「站住……」
趙芙齡背起昭平公主,慶幸著公主比她輕,她還背得動,加上背後有人追趕,刺激她的腎上腺素,讓她跑得更快。
只是趙芙齡終究會用盡體力,片刻後,她雙腿又痛又麻,只能靠著意志力咬牙苦撐。
她告訴自己,要相信自己辦得到,絕對要撐到穆淮恩帶人來救她們……
「追……快捉住她們……」
後方的追兵愈來愈靠近,趙芙齡的速度卻愈來愈慢,邁出的每一步都令她無比痛苦。真的不行了……就在趙芙齡露出絕望的神色時,前方傳來躂躂躂的馬蹄聲,抬頭一瞧,就見一支龐大的軍隊來了。
當她看清楚坐在馬背上的男人時,為之振奮。
是穆淮恩!他來救她們了!
在穆淮恩後方的還有穆謹熙和凌霄,陣仗很大,都是為營救昭平公主而來。
「淮恩哥來了,快放我下來!」凌嫣眼裡只看得到穆淮恩,興奮的道。
趙芙齡放下背後的重擔,許是鬆了口氣,她再也支撐不住,膝蓋一軟,癱坐在地上。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渾身滾燙,熱得不得了……會是因為她跑得太喘太累的關係嗎?
更奇怪的是,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趙芙齡望向馬背上的穆淮恩,卻出現了兩個穆淮恩、三個穆淮恩……她是眼花了嗎?
「淮恩哥,這幫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捉本公主,想將本公主給賣了!把他們通通捉起來,千萬別殺死他們,本公主要好好的折騰他們,讓他們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凌嫣從趙芙齡背上跳下來後,一路跑到穆淮恩面前,指著那幫綁匪,咬牙切齒道,恨不得將這些人挫骨揚灰。
坐在馬背上的穆淮恩高高在上,宛如戰神,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望向眼前幾個看到他們便瑟瑟發抖的綁匪們,瞇起銳眸道:「是,公主。」接著,他一揮手,後方的士兵立即往前包抄。
這幫綁匪原先還心想等捉到人,要給她們一點顏色瞧瞧,豈料前方竟冒出這支軍隊來,為首的男人還氣勢如虹,令人發顫,聽到他喊出公主兩字,命令軍隊捉他們,他們才終於驚覺自己所捉的女人原來真的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
「不會吧,真的是公主……」
「公主饒命啊!」
「饒命啊……」
綁匪一個個跪地投降,拚命求著,但後悔也來不及了,都被捉了起來。
「不知道公主有沒有受傷?」在馬背上的穆謹熙不禁擔憂的道。
「我看昭平像野猴子一樣活蹦亂跳,嗓門又大,沒事的。」凌霄調侃道。
穆謹熙還是下馬了,他來到凌嫣面前,關心的問道:「公主,您受驚了吧?您有沒有受——」
穆謹熙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意識到昭平公主並沒有在聽他說話,她一雙眼越過他,朝他背後看去,他轉身一看,就見她的目光追逐著從馬背上躍下的穆淮恩,眼底頓時一片黯然。
綁匪被捉起後,凌嫣看到穆淮恩立馬跳下馬,笑容滿面的以為他是要慰問她,殊不知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越過她往前跑。
她滿眼錯愕的看過去,只見前方有個人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他正朝著那個人狂奔而去,她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
那個倒下的人,是趙芙齡。
在穆淮恩的眼裡,就只看得見趙芙齡。
穆淮恩從上門的乞兒手中看到趙芙齡的名牌,得知她大膽的跟蹤綁架公主的綁匪後,他的心就一直波濤洶湧,無法平靜,幸好透過她給的線索,他查到了那幫綁匪的身分,進而找到巢穴,領兵而來。
而他抵達時,第一眼就看到背著昭平公主奔跑的趙芙齡,看到她臉上那清楚的巴掌印,還有她耗盡最後的力氣跌坐在地上,都讓他心疼不已,沒想到不過片刻就見她倒在地上昏過去。
穆淮恩奔到趙芙齡身邊,抬起她的肩膀搖晃她,想叫醒她,「趙芙齡,你快醒醒……」
不對,她怎麼滿頭大汗,模樣看起來很痛苦……
他摸了摸她額頭,心頭一驚。
她發燒了,必須帶回府里醫治!
穆恩當機立斷的抱起趙芙齡,想策馬帶她回府。
一轉過身,他看到凌嫣、凌霄以及穆謹熙都關切的圍了過來,他下顎繃緊,冷硬開口道:「公主,您受驚了,臣現在就護送您回皇宮。」說完,派人先將趙芙齡送回去醫治。
護送昭平公主回皇宮後,穆淮恩回到侯府向靖遠侯稟報此事。
靖遠侯終於放下心中大石了,「幸好公主平安無事,皇上不問罪。」
關心此事的還有二房,二老爺知道是由於趙芙齡給的線索,才輾轉找到昭平公主的,對趙芙齡可是感激不盡,「真是多虧趙丫頭,要不是她,恐怕也無法那麼快找到公主。」
穆雅燕聽了頗不滿,咕噥道:「怎麼變成她有功勞了,要不是她讓公主不痛快的跑出去,公主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二太太看到穆淮恩的眼色,捏了女兒手臂一把,小聲警告道:「你少說一句。」
穆淮恩聽到了,銳眼掃向穆雅燕,「若不是你在宴席上對公主嚼舌根,多說了不該說的話,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嗎?」明知道公主善妒,還刻意煽動,分明是想陷害趙芙齡。
二老爺聽穆淮恩這一說,遂想起女兒在宴席上說的話,瞪向女兒道:「雅燕,你是為了讓趙丫頭成為公主的眼中釘,才故意在公主面前說世子只吃她燒的菜嗎?」
穆雅燕臉色一變,囁嚅道:「爹,我哪敢……」
一看她心虛的臉,二老爺氣到想打她,「你就是敢,膽子都比天大了!你這個臭丫頭,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訓你,以後一定會惹出更大的事。」
靖遠侯喝了一聲,「夠了,老二你把雅燕帶回去教訓,別在這裡鬧,太難看了。」
二老爺收回手,死瞪著女兒,覺得他老臉都被她丟盡了,先前的事不知反省,現在又鬧出這一樁。
太太也覺得女兒這次真的做得太過火了,無法再袒護她。
眼見事情塵埃落定,眾人都散了。
穆淮恩一踏出大廳,就見長榮在外面等侯。
「如何?」
長榮知道他問的是何事,「趙姑娘受了風寒因而發燒,喝藥後已經退燒了,董大夫說只要休息個一天就能全好了。」說完這句話後,他看到穆淮恩明顯放鬆,忍不住偷笑。
他回想起穆淮恩知道趙芙齡大膽的跟蹤綁匪時,臉色有多緊繃,而這會兒救到人了,又慎重的請董大夫來幫她看病,便可看出來世子爺非常在乎趙芙齡,一顆心都向著她。
「世子爺是要先用膳還是……」不必問了,長榮看他邁起了長腿,走得那麼快,就知道他是要先去探病。
穆謹熙倚在走廊的另一端,似在等候穆淮恩,看到他走得又急又快,他擋下穆淮恩,暗諷道:「大哥就這麼急著去探望你那個小廚娘嗎?今天公主受到不小的驚嚇,也沒見你多費心安慰她,真是無情。」
穆謹熙以往都討好著穆淮恩,至少會做足表面功夫,但在今天,他看到昭平公主落寞的望著穆淮恩奔向趙芙齡的身影,他再也無法忍耐了。
穆淮恩冷視著他,丟出一句話,「有你在,何需我安慰公主?」
「公主需要的不是我,是……」穆謹熙難堪的說不下去了。
穆淮恩看得岀穆謹煕愛慕看昭平公主的苦澀心情,知道穆謹煕非常嫉妒他,這嫉妒的種子若化為對他怨恨的動機,是足以殺死他的。
穆謹熙就那麼想將他除之而後快嗎?
穆淮恩曾經希冀過,希望不是自家人要殺他,但隨著查到的愈多,穆謹熙的嫌疑就愈重,他心裡不免湧上恨意。
穆淮恩眼神複雜的望著穆謹熙,接著,冷冷啟唇道:「我對當駙馬爺沒有興趣,讓公主知道我無情對她也好。」說完,他越過穆謹熙筆直往前走。
長榮忙朝穆謹熙行了禮,快步跟上。
穆謹熙轉過身,目光飽含著恨意,注視著穆淮恩的背影。
從小到大,人們時常竊竊私語,誇他優秀聰明,樣樣都好,可惜就是差穆淮恩這個世子一點,總是拿他們兩個來做比較,他永遠都矮穆淮恩一截。
不知不覺的,穆淮恩成了一道巨大的陰影罩住他,讓他嫉妒,讓他喘不過氣,而今就連他喜歡的女人都不看他一眼,眼裡只有穆淮恩這個尊貴的世子。
可惡,為什麼穆淮恩就是死不了,像個絆腳石般的絆著他……
穆謹熙俊朗的臉上因憎恨蒙上一層陰影,一直到穆淮恩消失在走廊的彼端,他才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 * *
趙芙齡一覺醒來,就見自己躺在房間裡,回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事,她記得穆淮恩來救她們了,然後她眼花的看到了三個穆淮恩,之後便沒有印象了,後來她是怎麼了?
趙芙齡想不起來,想出去找人問問,豈知她才掀開被子下地,房門就打開了,她剛好和穆淮恩對個正著。
趙芙齡嘴巴張得大大的,世子爺……怎麼會跑來她房間裡?
「躺好,別動。」
聽到穆淮恩這一聲低喝,趙芙齡嚇壞了,好似她做了什麼壞事,接著她就見他快步朝她走來,嚇得她連動都不敢動。
穆淮恩走到她面前,看到她一臉驚嚇,知道是他反應太過了,嘆氣道:「趙芙齡,你都不知道你因為發燒而昏倒了嗎?」
「我發燒?昏倒了?」趙芙齡喃喃道,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原來她身體發熱又眼花,是因為發燒了……
她和穆淮恩對上眼……呃,很尷尬,忙垂下頭道:「那,我現在好多了,已經不燒了……」說完,她抬眼偷瞄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還是沉著臉不太高興。
穆淮恩垂眸凝睇著她的頭頂,心裡始終無法忘懷她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脆弱模樣,那著實揪緊著他的心。
終於,他開口了,話語間夾帶著怒氣,「為什麼你要做那麼危險的事?如果你在發現公主被擄的第一時間回府通報,讓我去追人,你就不會發燒昏倒了!」
趙芙齡聽出他在生氣,但仍是很理所當然的道:「可要是我離開,那幫人帶走了公主怎麼辦?」
「所以你一起被捉住了。」穆淮恩鄙視的哼道。
趙芙齡有些羞愧,「那是不小心的……」
「公主對你那麼壞,甚至想鞭打你,為什麼你還想救她?」穆淮恩無法理解她的善心是從哪裡來的。
「如果沒碰見就算了,偏偏被我遇到了嘛,眼看著公主快被帶走了,我怎麼能不管?而且公主她……其實沒那麼壞。」趙芙齡回想起昭平公主許多孩子氣的面貌,讓她無法記恨太久,昭平公主真的只是個被眾人寵壞的女孩。
穆淮恩挑起眉,還真是沒有一點反省心,還笨到為公主說好話。
「既然都被捉了,為何不等我來救你們?擅自逃走,要是沒有成功,只會激怒綁匪做出可怕的事………」
趙芙齡截住他的話,「因為我不喜歡等著被救,明明有可以逃走的機會,為何不試看看呢?」
穆淮恩額頭青筋一跳,想起了她被穆雅燕關在柴房,一個人使計脫逃,為了逃走不惜爬上高牆,她總是讓他提心吊膽。
「所以你寧可被打腫臉,也不肯等我來救你嗎?」
「這……這是不小心…」她也狠狠踹了對方一記。
「趙芙齡,難道你就不能更信任我,更依靠我一些,等我去救你嗎?」
這是在說什麼呀?趙芙齡總覺得這話好曖昧,教人招架不住。「世子爺,你、你、你……」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脫口而出道:「管太多了。」
管太多了?穆淮恩認真起來,「你是我的廚娘,你的安全是我負責的,絕不能出一絲差池。」
合同裡哪有這條!趙芙齡瞪視他,臉蛋卻不爭的熱了。
「以後不許你再做這麼危險的事。」穆淮恩訓斥道,她那紅腫的左臉讓他光看就心疼,他想伸手撫上,想到已塗了藥,又抽回手。
忽地,他眼神定在她的右臉上,疑惑的道:「趙芙齡,你怎麼連沒被打的右臉也紅了?還是你又發燒了?」
聽他這麼大剌剌的講出口,趙芙齡很難為情,「我沒有發燒……」
完全沒有設防的,他的大掌伸來摀住她的額頭,教她瞬間啞了口。
熱熱的,好溫暖。
趙芙齡望入那直勾勾瞅著她的黑眸,看到那黑瞳裡透露出優心忡忡,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他真的很擔心她嗎?
穆淮恩發現她沒有發燒後鬆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事——他居然對一個姑娘家做出這種唐突冒犯的事。
他馬上抽手,裝作若無其事,「是沒有發燒,但是……」他態度轉為嚴厲,「難保入夜後不會再發燒,你還是得好好休息。」
趙芙齡突然雙腳離地,原來她被穆淮恩給抱了起來。
他將她抱上床,讓她躺著,為她蓋上棉被。
這一連串動作做完,穆淮恩才驚覺自己又做了冒犯的事,耳根子紅了起來,像快滴出血來,只能硬擠出一句話,「你……先休息,我會差人煮粥送藥過來,吃完再好好睡覺。」
趙芙齡拉高棉被,乖得不得了的點了頭。
穆淮恩見她聽話,這才放心的離開。
房門闔上後,趙芙齡心情激動的在床上滾了起來。
啊啊啊,怎麼辦,他怎麼能對她做岀這些事!真是太曖昧、太溫柔了,讓她無法可擋,心跳得好快,都快融化了……
不行,她要振作,說好對他只是純欣賞的……她不能動心啊,為了守住秘密,她務必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能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她都決定好這輩子不成親、不生子的。
對,她不能喜歡上他!趙芙齡用力點了頭,在心裡信誓旦旦的道。
* * *
穆淮恩離開後便回到房裡用晚膳,用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筷子。
那丫頭有乖乖躺著休息嗎?他總覺得趙芙齡不是那麼聽話的人,會不會陽奉陰違的背著他下床離開?
「世子爺,您不用膳,要上哪去?」長榮疑惑的問道。
穆淮恩這才發現自己已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是要上哪去了?要去看她嗎?他是不是……太過關心她了?
穆淮恩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舉止很古怪,今天她和公主一起失蹤,一整天他都很擔心她不說,剛剛到她房裡看她,他竟做出一連串唐突她的事,他現在再去看她在不在,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反常,更何況他根本不需要擔心她,她的丫鬟朋友會去看她的。
「沒事。」穆淮恩一臉淡定的道,坐回椅子上,拿起筷子繼續用膳。
然而他的心卻無法平靜,莫名的感到滾燙,久久無法止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6:16
【第九章】 天大的陰謀
穆淮恩讓趙芙齡休息一天,她過了吃吃睡睡的一天後養足了精神,確定風寒已經完全好了,只是臉上的紅腫沒那麼快消,需要冰敷兩天。
「真是受罪,好好一張漂亮的臉變成這樣……」巧蓮盯著她的臉惋惜道。
「姑娘家的臉變成這樣,下手的人可真狠毒。」桂花罵起了施暴者。
「是啊,紅腫成這樣,要怎麼見人啊!」紅玉也打抱不平道。
趙芙齡笑了笑,安慰她們道:「我又不是毀容了,冰敷一下,塗個藥就好了。」
「不過說真的,幸好平安救出公主,要不整個侯府上下都會有麻煩呢。」為此,巧蓮感到很慶幸。
桂花朝趙芙齡感激的道:「芙齡,真是多虧了你留下線索,又保護公主,世子爺才能順利救出公主,你簡直是救了侯府所有人。」
「這種話可別到處亂說啊!」趙芙齡不敢居功,慎重囑咐道。
「放心,我們知道。」三人都點了頭。
昭平公主被擄的事當然是要保密的,傳出她逛青樓的事可不好聽,靖遠保已經下了封口令,不過派出那麼大的陣仗去找昭平公主,多少還是引起了注目,私下已經有一些人當趙芙齡是大英雄,陸續找上門關切她的傷勢,送來藥酒藥膏。
「應該說是大小姐推波助瀾,才引發之後的事端。上回她誣陷芙齡偷耳墜子,把人關在柴房還不夠,這回又故意在公主面前陷害芙齡,心腸也太惡毒了!」
「大小姐現在被二老爺關進尼姑庵吃齋一個月,二老爺做得真好,畢竟大小姐這性子要是不改,以後一定會殃及侯府。」
巧蓮和桂花提起穆雅燕都義憤填膺,唯有紅玉垂著頭沒有說話。
趙芙齡看得出紅玉仍愧疚著那件事,穆雅燕就是拿紅玉欠侯府債務的事來脅迫她,她才不得不聽話的引她出來,後來親眼看到她被拖走,後悔莫及想呼救,也一併被捉了,被關在另一間柴房裡。
「這不是你的錯,答應我,別再內疚了。」趙芙齡拍了拍紅玉的肩,小聲的道。
紅玉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四人小聊了一會兒後,趙芙齡回到了世子爺的院落裡,到廚房冰敷起臉。
唉,以後該怎麼面對穆淮恩呢………
趙芙齡想起今天一早送飯給穆淮恩,一看到他,她不由得想起前一晚他對她所做的那些事,她就好害羞,感覺心臟快爆開,不知所措,只能低下頭不看他,不和他說話,送完飯馬上跑走。
所幸後來他進宮面聖,她不必準備他的午膳,不會見到他,但她總不可能每天都這麼避著他吧。
為此趙芙齡感到很苦惱,突然覺得變成阿福也不錯,不用迴避他,每天吃吃睡睡,無憂無慮的……
「趙姑娘,昭平公主來了,說要見你。」
這時候,有個護衛進廚房通報。
「公主要見我?」不是找穆淮恩,是來見她?「不會是搞錯了吧?」
「趙姑娘,公主是要見你沒錯,她帶了好多禮品來說要答謝你,人就在前庭,你快去吧,不能讓公主久等。」
公主要答謝她?謝她幫助她逃出那幫綁匪的手中嗎?
趙芙齡總覺得不太踏實,昭平公主是那種會誠懇答謝人的性子嗎?
她帶著疑惑來到前庭,就見總管也在,正聽著昭平公主的指示,囑咐下人從車上將一箱箱禮品搬下。
凌嫣看到她來了,下巴抬得高高的,指著地上的禮品,「你來了,這些都是給你的,你就快點謝恩吧。」
公主喜歡玩,趙芙齡就配合她來個曲膝謝恩,「謝公主,只是,為什麼公主要送奴婢這些?」
凌嫣瞪著她,「還有為什麼,本公主不想因為你借我衣服穿,害你受風寒發燒,欠你一個人情,這些都是補品,是要讓你補身子用的。還有你的臉……本公主也不想因為你回頭救我挨了這一巴掌就對你心存虧欠,因此送來這藥膏,一天擦三次,連續擦三天就好了……你笑什麼?」
凌嫣當然不會誠懇的答謝她,她只會用最驕傲的方式表達。
趙芙齡掩嘴一笑,「原來公主是真的來答謝奴婢的,公主請放心,奴婢這只是小病,已經痊癒了,臉也有塗藥,很快就會消腫了。」
凌嫣聽了反倒更加生氣,「真是大膽!本公主哪裡是來答謝你的,都說了是不想欠你人情,不想對你有虧欠!還有你的風寒確實都好了嗎?你那麼窮酸,真的有好藥材可吃嗎?都已經長得不怎麼樣了,隨便塗個藥,臉真的會好嗎?這些補品就當本公主好心賞給你的,全都給本公主收下!」
呃……好吧,可是她房間那麼小,塞得下去嗎?趙芙齡心想著,當然不敢說出口,只能謝恩,「謝公主賞賜。」
看她沒有再回嘴,凌嫣的臉色緩和多了,強調道:「你給我聽好,我是來找淮恩哥的,順便來送禮品……」她轉頭問總管,「你們世子呢?」
「世子爺早上就進宮了。」總管稟道。
「什麼?那不是擦身而過了嗎!」凌嫣格外惋惜。
「那公主要回宮嗎?」宮女問道,擔憂著公主又偷偷溜走,皇上會怪罪下來。
凌嫣顯然不太想回宮,才出來一下就回宮,多悶啊!
「公主,午時快到了,還是公主想待在侯府用膳?小的這就去稟報侯爺說公主來了,吩咐廚房做菜。」總管說道。
昭平公主一來就風風火火的說要找趙廚娘,還說不准通知其他人說她來了,讓他真難辦事,要是侯爺怪罪他沒有好好招呼公主怎麼辦?
「不必,本公主不想打擾侯爺休息。」凌嫣瞪了總管一眼,倒是總管說對了一件事,午時快到了,想想她還真是餓了。
她望向趙芙齡,問道:「你說你的病都好了是吧?」
趙芙齡點頭道:「是的。」公主問這個是要做什麼呢?
凌嫣立即朝她下令道:「本公主餓了,要吃上次的炸雞和披薩,快做給本公主吃。」
* * *
「這皮炸得真酥脆,肉真嫩,一咬下去,肉汁湧岀來,舌頭都快融化了!還有這披薩皮好薄,上頭的料咬下去,口感層次分明……」凌嫣一邊吃炸雞,一邊吃披薩,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形容著那美好的滋味,儼然成為一個美食家了。
「公主覺得好吃就好。」趙芙齡笑笑道。
凌嫣瞪住她,「本公主哪有說好吃,你少多嘴!」她又咬了口炸雞,露岀滿足的表情。真是心口不一,肯定是好吃沒有錯。
趙芙齡沒有截破,笑吟吟的為她倒茶,「公主,喝茶解膩。」
「這茶果然解膩。」凌嫣發現自己順應了她的話,喝了她倒的茶,咳了咳道:「只是剛好口渴才喝幾口。」
「是。」趙芙齡偷偷笑了笑,她明白,不管有多好吃,昭平公主都不會誇她一句的,誰讓公主就是傲嬌性子。
趙芙齡看昭平公主食量那麼大,沒在忌口,不自覺脫口而出道:「公主好瘦,好像吃再多都不會胖,真好。」
凌嫣聽了頗得意洋洋,「本公主天生就是吃多不會胖的體質啊,難道你多吃一點會胖?」
趙芙齡點頭,苦惱的道:「是啊,多吃點就胖一圈……」她說的是阿福,最近被穆淮恩喂得長了一些肉,每晚她都要抗拒著吃這件事。
「那你真沒有口福,要是本公主什麼都不能吃,可不悶死人了!」凌嫣說道,又咬了口披薩。
公主真的很愛吃。原來是個吃貨啊!趙芙齡下了這個結論。
「當然,本公主就是愛吃,不吃人生還有什麼樂趣……」說到一半,凌嫣發現自己太多話了,有些尷尬,表情變了變,把氣出在她身上,「你一個下人,豈能隨便跟本公主搭話——」
變臉變得真快,還真難侍候。趙芙齡故意道:「是,奴婢就不打擾公主用膳了,先行告退。」
「站住!你是要本公主一個人待在這裡用膳嗎?」凌嫣震怒道。
「是,奴婢待著就是。」趙芙齡心想,你哪是一個人,房裡等著侍候你的這些宮女都不是人嗎?
說到底,昭平公主只是想要有人作伴,她身邊的宮女總是問一句答一句,讓她感到百般無聊,只有趙芙齡無懼於她尊貴的身分,把她當成一般人,讓她不知不覺的想跟趙芙齡一直說下去。
凌嫣看她識相,哼了聲,又繼續吃,無法否認,這個小廚娘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好吃到讓她非常不甘心。她轉向趙芙齡問:「本公主的母妃曾經說過,要捉住男人的心,得先捉住男人的胃,你覺得真是如此嗎?」
呃,這是在問她嗎?不是要她不能隨便搭話?
趙芙齡被這麼盯著,也只能回答道:「也不全然是這麼回事,奴婢想,要捉住男人的心,會燒菜只是其中可有可無的一項,還要有其他優點才行。」
「可是廚藝好的女人就先贏了一半,父皇的那些妃子裡,廚藝好的就特別得寵……」凌嫣瞇起眼看她,「你快老實招來,你該不會喜歡淮恩哥,想靠著廚藝勾住他的心吧?」
趙芙齡可不想被她視為情敵,那實在是件很煩的事,「世子爺高高在上,哪是奴婢能高攀上的,奴婢還有這點自知之明。」
「是嗎?可是他看起來並沒有把你當成下人,他來救我的那一天,看到你昏倒在地上,馬上跳下馬飛奔到你身邊。」那一幕,教凌嫣看得苦澀,臉上的笑容都沒了。
穆淮恩飛奔到她身邊去?趙芙齡第一次聽到這件事,心裡流淌過異樣的滋味,總覺得很高興。當然,她不能在公主面前表現出來,「公主,你說世子爺是個溫柔的好人,那麼就算不是奴婢,是別人昏倒在地上他也會跑過去關心吧。再說,奴婢聽說那天世子爺親自護送公主回皇宮,在世子爺心裡,公主還是最重要。」
凌嫣想起那一天是穆淮恩親自送她回皇宮,趙芙齡則是由他的屬下載送,被這番話給說服了,「說的也是,再怎麼說我都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對他比較重要。」她不放心,又警告的道:「要是你敢打淮恩哥的主意,本公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聽著她這小孩子般的警告,趙芙齡真的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笑。
「對了,你乾脆來幫本公主吧。」凌嫣道。
「幫什麼?」
「教本公主燒菜。本公主想靠著精湛的廚藝捉住淮恩哥的心,讓他知道本公主對他的心意有多深,願意為他洗手做羹湯。」
趙芙齡傻住了,公主是認真的嗎?
「不肯嗎?」凌嫣不悅的瞇起眼。
趙芙齡就怕昭平公主將她視為情敵,怎麼可能說不,「這當然沒問題,只是學做菜不是件容易事,首先公主要先學會拿菜刀。」
「啥?」
「要先學洗菜、切菜、切肉,然後再下鍋炒,途中很有可能會被油噴到,燙傷公主的玉手……」凌嫣露出的表情讓趙芙齡相當詫異,難道她以為做菜像變法術一樣,手一點,菜就變出來了嗎?
「會燙傷手就算了。」凌嫣擰著秀眉道。
公主,你對穆淮恩的心意就只有這麼一點嗎?趙芙齡心裡吐槽。
凌嫣垂下了眸,嘆氣道:「就算本公主可以做出一桌好菜,淮恩哥也不會領情吧,他一直都當我是個任性嬌氣的公主,對我是恭敬再恭敬,避得遠遠的,當然我也可以懇求父皇賜婚,但是我不想勉強他做不願意的事……」
趙芙齡很驚訝這個任性又驕傲的公主會說出這種話,「公主真是個善良又體貼的人。」
「本公主憑什麼要被你這樣說,我可是差點用鞭子打傷你啊……」凌嫣顯然對她的讚美無所適從。
只會狐假虎威的公主啊!趙芙齡笑了笑道:「說這句話的公主真可愛。」
「本公主可愛?」凌嫣一副見鬼的叫出聲。
「是,奴婢覺得公主很可愛,只是世子爺沒看到而已。」趙芙齡真心這麼說。
不知道為什麼,當凌嫣聽到她這麼說時,長年積在內心那無法實現戀愛的苦澀終於獲得釋放,感到輕鬆多了。
「對,本公主那麼可愛,是他瞎了眼才沒看到!」她洩憤的大大咬了口炸雞。
趙芙齡怕昭平公主噎著,替她倒了茶。
凌嫣停下動作看她,「還有那個叫什麼牛的糖嗎?」
「公主,您是說牛軋糖嗎?」
「本公主還想再吃,甜甜的,咬在嘴裡很過癮,心情會變好。」
是吃了,她那單戀的心情會變好吧?
趙芙齡心血來潮提議道:「今天公主若不急著回宮的話,那奴婢來教公主做牛軋糖吧。」
在那之後,昭平公主天天上侯府,嘴巴上說要見穆淮恩,其實都是來找趙芙齡的。
趙芙齡會教她做牛軋糖、布丁等簡單的甜點,凌嫣學出了興趣,盡情往侯府跑。
當然,也不只是為了學做甜點,從小到大昭平公主都沒有同齡的朋友,身邊只有服侍她的宮女,不是很保護她,就是小心翼翼的怕得罪她,只有趙芙齡能以平常心對待她,雖然不會討好她,有時還會惹火她,但這種把她當成一般人來看待的態度讓她感到很自在,變得更喜歡來找趙芙齡。
昭平公主向趙芙齡說起皇宮裡的八卦,例如哪個妃子為了討皇上歡心,做出多愚蠢的事,或是哪個權臣的女兒為了巴結她,鬧出什麼笑話,有一次還向她抱怨她養的貓因為差點害某個有孕的妃子摔跤,讓她被父皇當成闖禍精看,但其實她的貓平常很溫馴的,是那個妃子曾與她交惡,想裝可憐博得父皇的寵愛,故意在衣裳上噴上貓討厭的香氣,她的貓捉狂。
趙芙齡聽得很心驚,覺得皇宮真是個黑暗的地方,昭平公主看似錦衣玉食,原來也有過得辛苦的一面。
昭平公主對趙芙齡這麼大吐苦水,什麼都對趙芙齡說,儼然已經將趙芙齡當成閨蜜,只是她本人絕不會承認。
皇上看到女兒天天往侯府跑,起初還以為她是來找穆淮恩的,怕她這麼不矜持會嚇著他的重臣,後來得知她是來找一個小廚娘學做甜點,還學得有模有樣的,總會將成果帶回去給他吃,這陣子也變得乖巧不再惹事,皇上深感欣慰,以為女兒懂事了,便不再約束著她。
趙芙齡是喜歡和昭平公主來往的,雖然她那任性的性子時常令人受不了,但認識久了就知道她就是這麼風風火火的,沒心眼,只要順著她,倒不難相處,而且趙芙齡還會覺得昭平公主那個性愈看愈可愛,她是真心喜歡昭平公主的。
這就是友誼嗎?
趙芙齡不知道昭平公主是如何看待她的,是將她當成朋友,還是覺得跟她學做甜點很有趣才喜歡纏著她,她只知道,她是出自真心對昭平公主好的。
因為昭平公主天天來跟趙芙齡學做甜點,侯府裡的人都覺得趙芙齡非常不得了,精湛的廚藝不只是征服了侯爺和世子爺,就連驕縱的昭平公主也拿下了,二太太不敢再輕視她,對她的態度變得客客氣氣的。
另一方面,趙芙齡也非常慶幸凌嫣來找她,讓她日子過得忙碌,能理直氣壯的託人送上穆淮恩的三餐,大大減少了和穆淮恩碰面的機會。
只有避開他,別和他相處,她心裡才不會對他有奇怪的感覺,心臟也不會總是因為他跳得那麼快,都快得心臟病了。
而趙芙齡也發現,不只是她躲著他,穆淮恩也是避著她的,在她變成阿福時,她聽到他的喃喃自語。
「趙芙齡那個丫頭是在躲我嗎?也好,畢竟我真的是太唐突她了……」
趙芙齡聽到這句話才知道,原來他對那晚發生的事是感到抱歉的,大概是後悔對她做了那麼親密又曖昧的事,怕她誤會什麼,才會認為自己避著他也是好事。
既然他們雙方都感到尷尬………那暫時就維持現狀吧。
只是,趙芙齡萬萬沒想到會聽到穆淮恩要駐守邊關的消息。
北方的烏烈國結束了內戰,政局轉變,二王子謀反成功,大王子被二王子逼得跳海,生死不明,日前二王子已經登上王位,龍檀國和烏烈國長年以來的微妙和平被打破,接下來很有可能會有一場硬仗。
據可靠消息指岀,二王子登位後確實有趁勝追擊攻打龍檀國好擴張領土的意圖,而邊關也發生了幾次零星的衝突,疑似是在試探龍檀國的應變能力和軍力。
皇上不敢小覷,馬上擬旨命穆淮恩到邊關駐守防範烏烈國,做好隨時迎戰的準備,而出發時間就定在明天。
這也太快了吧?
趙芙齡措手不及,想到戰場上刀劍無眼,她就不禁擔心起穆淮恩的安危,又想到這段日子以來她都避著他,沒有好好跟他說過話,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他,心情變得焦躁,無法平靜。
「阿福,你今天怎麼那麼暴躁?」
穆淮恩抱起阿福,總覺得它很焦慮,靜不來,大概是察覺到他明天要離開,感到很不安吧。
他將它擁入懷裡,拍拍它的背安撫道:「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要乖乖等我回來。」
別說得那麼雲淡風清啊,打仗可是很危險的!
趙芙齡呴呴叫,叫到一半才想到她現在是豬,他聽不懂。
「阿福,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平常阿福都是睡自個兒的窩,還是第一次被穆淮恩抱上床睡。
趙芙齡滿臉通紅,男性熾熱的氣息布滿了她的鼻息,令她的心臟怦怦著,噢,她快暈過去了。
「明日天一亮我就要出發了,來得及吃趙芙齡做的早膳嗎?算了,讓她睡,別吵醒她。」
趙芙齡聽他這麼說,一整晚她都睡不著,心裡惦記著明早一定要為他做早膳。
天還沒亮,她就邁開胖胖的四肢步出穆淮恩的院落,回到自己的房裡,變為人身,就立刻衝到廚房。
趙芙齡怕來不及做菜,幸好昨晚剛好有剩下白米飯,她另外炒了豬肉配上泡菜,就成了泡菜豬肉飯糰。
將一個個飯糰放入布包後,趙芙齡聽外面的護衛說,穆淮恩已經到前庭,她拼上老命奔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來到前庭,就看到穆淮恩和一批護衛正要出發。
在穆淮恩坐上馬前,趙芙齡拉高嗓子朝他喊,「世子爺,等等奴婢呀!」
長榮看到她一路跑來還頗驚訝的,世子爺不想讓府裡的人大費周章地來送他,因此並沒有公開出發的時辰,選在天一亮悄悄出發。
穆淮恩看到趙芙齡也很意外,他以為她正忙著躲他才對,沒想到竟會主動來送他。
趙芙齡見穆淮恩停下來等她,喘了口氣,放慢步伐走到他面前。
「世子爺,奴婢準備了泡菜豬肉飯糰,請你帶在路上吃。」她迎向他的眸,雙手奉上了布包。
穆淮恩驚喜的接過,好心情全都寫在臉上,莞爾道:「還以為你不想再跟我說話了。」
世子爺,明明你自個兒也在躲我不是嗎!趙芙齡在心裡嘀咕著,接著她落落大方的朝他道:「世子爺,你去邊關務必要保重身體,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奴婢會常去探望侯爺,煮侯爺愛吃的菜給他吃,你就放心的去吧。」
穆淮恩溫柔的望著她,那柔和的眸光使人陶醉,有一瞬間趙芙齡覺得自己都快融化成一灘水了。
「阿福就交給你了。」
聽他臨走前還惦著阿福,趙芙齡感動不已,「是,我會好好照顧阿福的。」
穆淮恩又是溫柔一笑,那一笑簡直寵死人了。
「等我回來,再做好吃的給我吃。」
趙芙齡還沒回過神,就見他抽回手,領著大批護衛踏出侯府。
她露出了悵然若失的表情,直到人不在了,依然盯著門口看。
長榮見到趙芙齡落寞的目送著穆淮恩離去,回想方才她和世子爺的對視,兩人還真的是含情脈脈,離情依依。
這陣子因為昭平公主天天到訪,趙芙齡要陪公主,無暇親自送世子爺的三餐,他還以為兩人生疏了,現在卻甭擔心了。
「芙齡妹子,你不用擔憂,世子爺一定能平安回來的。」長榮原想一道去的,以往他都會跟進軍營服侍世子爺,這次是他娘病了,世子爺體恤他才沒讓他跟。
趙芙齡聽到這句話,回過神道:「我知道。」但說歸說,她豈能用平常心去看待打仗這件事,還是會憂心。
* * *
穆淮恩離開侯府後,趙芙齡驟然失去了生活重心,白天還好,昭平公主每天都會過來,也得替靖遠侯料理三餐,日子過得很充實,沒空暇多想,可一旦入了夜,她變成阿福,夜深人靜時,那種寂寞感十分強烈。
平常夜裡,房裡只會有她和穆淮恩,他不是個多話的人,甚至可說是個性很悶,不是在擦劍,就是在看書,想到時會摸摸她,將她抱到腿上,她很享受這種被他寵愛,寧靜又舒適的氛圍。
而今,房裡空蕩蕩的。
趙芙齡胖胖的四肢攤在毛毯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唉……內心空虛啊……
空虛?她真是愈來愈奇怪了,看來要找點事情做才行。
趙芙齡在房裡玩耍起來,咬著繡球到處跑,玩得很開心,拖著長長的繡球線,一路將線拖到牆邊的櫃子旁。
以阿福的身高,剛好可以看到櫃子的抽屜沒闔緊,她原想用豬蹄關上,但她突然湧上冒險精神,想看看穆淮恩抽屜裡藏了什麼,搞不好一本正經的他藏了春宮圖,她好奇的推開抽屜。
欸,這是……
趙芙齡相當吃驚,看到抽屜裡躺著一整迭紙張,這不是她之前寫給他的字條嗎?他竟沒有扔了,都好好的收在抽屜裡……
剎那間,趙芙齡的心湖好像被什麼擊中,泛起一圈圈漣渏,水波漸漸擴散,泛濫成災,都滿溢而出了。
趙芙齡用胖手捂住胸口。
她的心臟又變得好奇怪了……出去散散心好了!
趙芙齡從碗裡咬了一塊糕點,逕自跑出屋。
護衛看到阿福溜出來也習以為常了,還讓路給她走,可說是豬比人還大。
趙芙齡跑到她最常來的花園,找到了她的小鳥好友們。
棲息在樹上的小鳥們一見到她,馬上飛下地,「阿福,你今天帶了什麼好吃的來?」
趙芙齡將嘴裡含著的糕點放在地上,「這是杏仁雪花糕,快吃吧。」
「哇,是我最愛的杏仁!」
「看起來真好吃。」
「謝謝阿福!」
趙芙齡看著小鳥們圍成一圈吃糕點,又發起呆來。
小鳥一號看她呆呆的不動,調侃道:「阿福,聽說世子爺去駐守邊關了,難怪你一臉失魂落魄。」
失魂落魄?趙芙齡忙否認,「我才沒有……」
「你臉上明明寫著『我很想世子爺』這幾個字。」小鳥二號吃得滿嘴糕,不忘插話。
趙芙齡一愣,她想念他?怎麼會?她辯解道:「我只是……不習慣他不在罷了。」
「明明是犯相思病了。」小鳥三號笑道。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病……」小鳥四號、五號、六號跟著重複,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
趙芙齡又氣又難為情,「不跟你們說了啦,我回去了!」
她邁起胖胖的短腿快跑著,心裡氣惱著它們居然這麼取笑她,她才沒犯什麼相思病,就只是不習慣罷了,再說他是她的主人,她會想念主人也是正常的。
跑到一半,趙芙齡轉了個方向。
她不想回到沒有穆淮恩的大房間裡,那樣她會更寂寞,她還是回自己的房間好了。
可趙芙齡沒想到自己會迷路,豬的視力本身就不好,更何況是在夜裡,平常她都會仔細看路,這會兒她心思紊亂,又橫衝直撞的亂跑,回神才發現她竟跑出了世子爺的院落,不知道跑來什麼地方了。
「這是哪裡?」
太暗了,趙芙齡看不清楚,只能慢慢摸索方向。
不知不覺中,她走來一排屋子的後方,聽到了緊閉的窗子裡傳出對話聲。
「王爺,您怎麼親自跑來了?有事您派人告知臣一聲就好了。」
「本王有重要的事非要親自對你說。」
豬的聽力非常好,趙芙齡馬上分辨出裡頭的人是誰,這……不正是穆謹熙和凌霄的聲音嗎?
為什麼七王爺會三更半夜跑來與穆謹熙密會?這絕對有貓膩……她拉長豬耳朵聽著。
房內,凌霄一身黑衣勁裝,看起來比平時添了分冷厲。
穆謹熙在確定周圍守得滴水不漏,沒人會聽到他和凌霄的對話後,走來凌霄面前,為他倒了杯茶。
「王爺,請說。」放下茶後,他恭恭敬敬的往後退一步,可以明顯從他眼底看出他對凌霄的崇拜與愛戴。
穆謹熙是在半年前認識凌霄的,當時他正在查京城的一件案子,凌霄幫了他很多忙,後來兩人交集變多了,凌霄總是誇他武功好,能力也很好,說他比穆淮恩優秀,為他打抱不平,說他不該只是個六品官,應該爬得更高,穆淮恩可以當上將軍,他也行,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認同的喜悅。
之後,凌霄說要幫他想法子除掉穆淮恩,他原本不敢,覺得這種事不行,掙扎了很久,最後像得了失心瘋,決定和凌霄合作,可惜計劃失敗了。
凌霄怕穆淮恩已經知道被下毒的事,會從侯府裡展開調查,要穆謹熙把周邊涉入的人清除乾淨,才不會查到他頭上。他清除了,唯獨不捨殺掉服侍自己多年的心腹,把人放了,讓他找地方躲起來。他想,都已經好一陣子了,穆淮恩也沒揭穿他,應該是沒查到什麼。
凌霄要他暫時什麼事都別做,別引起穆淮恩的注意,時候到了,自然會告訴他下一個計劃。
凌霄今晚會親自前來,肯定是想到什麼殺穆淮恩的好計劃了。
凌霄沒喝穆謹熙倒的那杯茶,看似親切無害的他,有著高傲的姿態,「穆淮恩已經前往邊關,要防範烏烈國攻來,本王今天讓幾名臣子向皇上舉薦你,把你弄進軍隊了,明天你將會收到皇上的聖旨,進軍隊當參將。」
穆謹熙聞言大喜,「謝王爺,臣一定會好好表現……」
凌霄口吻略冷,道:「你以為只要進入軍隊,就能打敗穆淮恩嗎?你只是個參將,只能聽他指揮調度。」
穆謹熙臉上掠過一絲難堪。
凌霄看到他這種表情,揚起笑容,「本王親自前來,就是要告訴你本王會派幾名心腹跟著你進軍營,他們會協助你除掉穆淮恩,再助你立功,到時你就有機會取代穆淮恩,在皇上面前證明你的實力了。」
穆謹熙到這句話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王爺有何計劃?」
「第一步,先把糧草給燒了,沒有糧草,穆淮恩就很難打仗。」
穆謹熙倒抽了口氣,「什麼,要燒糧草?這可是犯軍法的……」
凌霄怪他大驚小怪,「放心,只要安排好,萬萬不會疑心到你身上,糧草被燒只會被當成敵軍的細作幹的。」
「是。」穆謹熙這麼一聽也放心了。
「第二步,在軍營的伙食裡下毒,如此一來,穆淮恩和士兵們都中毒了,如何打仗?要殺穆淮恩更是易如反掌。屆時穆淮恩死了,你再用我給的解毒丸營救士兵,我也會讓人送來糧草,之後在我設計好的戰事里裡得勝,你就能立下大功成為大英雄,到時我會聯合幾名臣子在皇上面前為你說好話,讓你當主將帶兵。」
「臣真的……可以嗎?」穆謹熙不敢想像自己也有帶兵打仗的機會。
「本王就是怕你又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才會親自來跟你說。你為了除掉穆淮恩,都敢對他下毒,買兇殺他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你不除掉他,昭平會多看你一眼嗎?你要永遠屈居在穆淮恩之下嗎?」
「是,臣全都聽王爺的……」
窗外,趙芙齡聽得氣憤,這個七王爺真惡毒,竟這麼刺穆謹熙的痛處激他答應,而穆謹熙那個蠢蛋居然也決定照做!
怎麼辦,七王爺和穆謹熙要聯手陷害穆淮恩,要讓他打敗仗,還要奪取他的性命!
真看不出來,七王爺外表俊俏無害,居然會是這種卑鄙之人!穆淮恩一直懷疑穆謹熙的背後有個主使者在,該不會大Boss就是他吧?
忽地,趙芙齡渾身僵住,好似被什麼銳利的目光盯住頭頂,頭皮發麻。
原來是凌霄打開窗子,站在窗邊往下看,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刀,正想著若是有人偷聽,就一刀斃命。
「本王總覺得窗外有什麼聲音,沒想到居然是一頭小豬。」凌霄鄙夷哼出。
「那是穆淮恩的豬,怎麼跑來這裡了?」穆謹熙非常吃驚。
「穆淮恩的品味真有問題,什麼不養,竟養豬。」
「臣也這麼覺得。」
兩人說完後,離開窗前,關上窗子。
真是瞧不起豬!趙芙齡簡直氣炸了,但想到她所聽到的陰謀,又馬上冷靜下來。
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趙芙齡腦裡閃過一句話——她要馬上告訴穆淮恩,要他小心防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6:38
【第十章】 千辛萬苦入軍營
離穆淮恩出發已經好幾天了,趙芙齡推測他應該早就到了,她唯一可以通知他的法子就只有——追上去。
她以家人有緊急要事為由,跟長榮請長假。
當然,她也有想過要跟靖遠侯稟明,她想若能得到侯爺相助,對穆淮恩也是有益的,然而七王爺身為皇室貴胄,豈是她一個小廚娘無憑無據就能指控的,她也無從解釋她是如何偷聽到的,深夜潛入二房院子裡,就足以讓她被懷疑居心,還有一點是,侯爺已經因為穆謹熙有殺害世子爺的重大嫌疑而心力憔悴,這時候再讓侯爺知道他和七王爺聯手的陰謀好嗎?
趙芙齡最後決定什麼都不說,直接去見穆淮恩本人,要他小心防範穆謹熙,別中了他和七王爺的詭計。
要是穆淮恩不相信她的話呢?
反正她臉皮夠厚,他不信,她就說上一遍又一遍,為他找證據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到他身邊提醒他這件事才行。
縱使刻不容緩,可到邊關重地哪有這麼簡單,出發前她仍要準備妥當。
沒有手機可估狗地圖和所需要的資料,趙芙齡小心地向長榮探問邊關要如何去,軍營在哪個方位,以及路上應該要注意的事。
女子隻身在外也是件危險的事,女扮男裝是必須的,銀子當然一定得帶夠。
願意為了穆淮恩如此拚命,趙芙齡終於明白了,她不只是欣賞穆淮恩這個人,不只是將他當成主人,他對她而言是個相當迷人、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
在歷經過這幾天的空虛寂寞,在看到他留下她所寫的每一張字條後,她無法再欺騙自己的心了。
她喜歡他,她想救他,想為他阻止這個阻謀,肋他一臂之力,幫他打勝仗,哪怕她只能永遠單戀他,不對他告白都無所謂,她就是想為他扮命去做。
怕阿福不見了長榮會擔心,趙芙齡便對長榮說,阿福由她帶回德景鎮照顧,接著她便出發了。
平常為了省銀子,趙芙齡是不坐馬車的,可現在趕時間,也顧不得多花錢了。
按照原定計劃,趙芙齡要搭七天的馬車才能抵達邊關,豈知途中竟下起滂沱大雨,車夫怕危險就近躲雨,多拖了兩天行程,等到天氣轉晴要趕路了,馬車的車輪竟陷進滿是泥淖的泥坑裡,好不容易把車推出來,車輪卻損壞了。
趙芙齡快氣炸了,為什麼每次她趕時間都會遇上車子壞掉?
她焦急的問道:「大哥,請問馬車何時才能修好?」
「真抱歉,修不好了……」車夫看她那麼心急,提議道:「小公子,你趕時間的話,我的馬賣你好了,騎馬遠比搭車快。」
「可是我不會騎馬。」趙芙齡乾笑著搖頭。
「往前走上兩百尺,前面有家小吃店,你去問問有沒有馬車可雇吧。」車夫好心的指引道。
趙芙齡道聲謝謝,給了車夫車資後,便往前步行,果然不久便看到一家小吃店。
她向客人們詢問起有無馬車可搭,剛好有幾個車夫在,可送她一程,但聽到她要去的地方是邊關,想到和烏烈國一觸及發的戰事,他們都搖頭不願前往。
在趙芙齡傷透腦筋時,她背後有一輛樸素的灰色馬車駛來,後方跟著十幾輛運貨用的馬車,載滿了糧食和物資,要載往軍營去,還有軍需護衛護送,那正是昭平公主的馬車。
說起來,堂堂嬌貴的公主豈能到軍營去,皇上第一個不允許,但昭平公主就是吵著要去看穆淮恩,皇上知道愛女對穆淮恩的戀慕之心,怕她私自溜出宮更危險,只好默許了,讓馬車偽裝成一般護鏢的商隊,動用大批護衛隨行保護公主,也讓一部分護衛隱身在暗處保護。
車隊出發了幾天,愈接近邊關,飯館就愈少,凌嫣只能吃從宮裡帶來的乾糧,已經吃膩了,好不容易看到路邊有家小吃店,她忙要護衛停車去買些吃食。
透過車窗,凌嫣看到店鋪前有個相貌清秀的少年在向客人們搭話,覺得那少年好面熟,不正是……
為什麼趙芙齡會在這裡,長榮不是說她回德景鎮了?她又怎會打扮成這樣?凌嫣內心充滿疑問,但能在異地巧遇趙芙齡她是高興的,馬上朝宮女道:「去把趙芙齡叫上來。」
趙芙齡聽到背後有人喊她「趙姑娘」,本能的轉過身,見到昭平公主的宮女時十分驚訝,這代表昭平公主也在此地。
「趙姑娘,我們公主等你上車。」
趙芙齡向前一看,在她前方停著一輛灰色的馬車和十幾輛運貨用的馬車,光是隨行護駕的護衛人數就多得嚇死人,她立即猜到昭平公主這是要前往軍營去,讓她冒出了搭便車的主意,但她要怎麼開口呢?該告訴她七王爺的事嗎?
七王爺是昭平公主的皇叔,兩人的關係看起來很不錯,真讓她難以開口,別說公主不會信她的話,她更怕說了會打破她和公主這陣子培養出來的好感情……
「趙姑娘?」宮女疑惑她怎麼杵著不上車。
趙芙齡回神,馬上踏上馬車,見凌嫣笑吟吟的看著她,她心裡更加有負擔,表面卻裝作鎮定,行了禮道:「公主,真巧。」
「快坐下來。」凌嫣打量著她那一身男裝,心情甚好的說,「趙芙齡,你打扮成男人真俊,都快比本公主好看了,你怎麼會想打扮成男人?還有,長榮說你回去德景鎮了,你怎麼會在……」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沉下臉,「你該不會是要上軍營吧?」
趙芙齡沒有回答,表情說明了一切。
猜中了!凌嫣氣呼呼的道:「趙芙齡,你上軍營找淮恩哥做什麼?軍營不是女人該去的地方,淮恩哥在軍營不需要女人侍候!」說完這句話,她馬上補了句,「當然,本公主貴為公主,不算在內。」
趙芙齡連忙解釋道:「公主,奴婢不是要去侍候世子爺的,奴婢是有重要的事要當面告訴他……」唉,該怎麼說才好?
聽到她不是要去侍候穆淮恩,凌嫣暗地裡鬆了口氣,「那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這個嘛……」
凌嫣看她欲言又止,沒耐心了,「快說!本公主有什麼事都跟你說,你對我不能有任何隱瞞!」
趙芙齡知道她不說,昭平公主是不會放她一馬的,更何況她也必須拜託公主讓她搭便車,她深深吸了口氣道:「奴婢偷聽到有人要在軍營裡陷害世子爺,因此想去警告他。」
聞言,凌嫣驚訝地嚷嚷道:「天啊!是誰想陷害淮恩哥?」
趙芙齡無法靠憑空想像編出一套故事,只好實話實說,她想,只要說出一半的實情好了,「是二少爺穆謹熙想用計陷害世子爺,讓世子爺打仗失利,除掉世子爺,他這個參將再找機會取代他的位置帶兵。」
「你說穆謹熙想用計害淮恩哥打仗失利,再害死他?據本公主所知,父皇並沒有任命他到邊駐守,他人正在京城……」凌嫣蹙著眉,不以為然的道。
趙芙齡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七王爺前幾天已透過其他官員舉薦,說服皇上讓穆謹熙擔任參將一職,現在他已經出發前往軍營去了。」
凌嫣聽得一愣,「你說七皇叔舉薦穆謹熙?為什麼七皇叔要這麼做?」她眯上眼,尖銳的道:「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指七皇叔將穆謹熙送進軍營,是想助他除掉淮恩哥?」
趙芙齡想避開實情,但昭平公主還是聰明的猜到了,她現在再刻意隱瞞,反倒漏洞百出,不如直說,「公主,恐怕真是如此,七王爺前幾天夜訪穆謹熙,奴婢從窗欞親耳聽見七王爺慫恿穆謹熙陷害世子爺……」她將穆謹熙與凌霄的對話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凌嫣聽得一震,肩膀激動的顫抖著,「大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竟敢詆毀七皇叔的名聲!」
趙芙齡毫無畏懼的迎向她,「奴婢所言不假,實話實說,奴婢這次前往軍營就是要提醒世子爺萬事小心,別中了計。」
凌嫣見趙芙齡女扮男裝想直闖軍營,可謂十分大膽,若她說的話是假的,她何必冒那麼大的險?
而且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她知道趙芙齡是不會對她說謊的,她那雙眼向來坦蕩蕩的,不會討好她,更無懼於她。
「可是皇叔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何必慫恿穆謹熙害淮恩哥,淮恩哥跟他有什麼仇恨嗎?」凌嫣想不透,搖起頭來。
芙齡從椅子上站起,跪了下來。她生在人人平等的現代,一點都不喜歡卑微下跪這種事,如今為了證明她所言不假,她只能跪下,「請公主相信奴婢,奴婢沒有說謊。」
凌嫣態度軟化,但仍是搖頭道:「本公主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詞……」
趙芙齡拾起頭道:「公主知道皇宮裡曾有一種名叫神仙,已經失傳十幾年的劇毒嗎?」
「知道,本公主小時候曾經聽過……」凌嫣輕點了頭。
「世子爺先前曾中這種毒。」
「什麼!」凌嫣驚叫一聲。
「據世子爺調查,穆謹熙是最有嫌疑的人,但神仙這種毒是從皇宮裡流傳出來的,又已經失傳多年,穆謹熙要取得並非易事,所以世子爺認為真正的主使者有可就是七王爺。公主若不信奴婢說的話,大可直接問世子爺是否真的有中過神仙的毒。」趙芙齡有條不紊的道,她當然不希望公主真的去問穆淮恩,這是只有阿福才知道的事,她是為了取信於公主,不得不說的,
凌嫣真的不想相信的,但聽趙芙齡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她也動搖了,再加上她想起七王爺的傳聞……
「七皇叔……很有可能真的擁有神仙。據說當年就是從他母妃淑的宮殿裡搜出神仙的,淑妃生在藥毒世家,要製毒並非難事,她就這麼背上毒害其他妃子的罪名,被皇祖父打入冷宮。也因為淑妃持有神仙,皇祖父並不待見七皇叔,剝奪了他的實權,讓他成為閒散王爺……」
凌嫣喃喃道:「後來父皇登基,查到這事有疑點,才替淑妃平反。為了彌補七皇叔,父皇賞賜他很多東西,更讓他隨心所欲的到處遊山玩水,從不干涉他做任何事。但也不知道七皇叔是怎麼想的,一直絕口不提淑妃的事,面對所有人都笑嘻嘻的,有時我總覺得他笑得不夠真心,看不清他……」
趙芙齡看出昭平公主眼裡的哀嘆,自己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她一定不希望七王爺成為毒害她喜歡的男人的兇手。
這時,凌嫣突然兇狠的瞪向趙芙齡,「趙芙齡,你說七皇叔是害淮恩哥的主使者,這種話可不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必須要有證據。七皇叔跟淮恩哥無冤無仇,為何要幫著穆謹熙害他?對他沒有好處。本公主會查個清楚的,要是被本公主查到七皇叔與這件事無天,你污衊七呈叔的名聲,本公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被威脅,趙芙齡反倒笑了,至少公主沒有全盤否定她所說的話,還說要查個清楚。
「有什麼好笑的?」凌嫣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趙芙齡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後坐回椅子上,笑咪咪的道:「那麼公主,調查七王爺的事就交給您了,奴婢呢,就負責到軍營告知世子爺,請他提防,煩請公主送奴婢一趟吧。」
趙芙齡說了這麼大膽放肆的話,竟還敢與她平起平坐,用著一副理所當然與她分工合作的態度對她說話……她有說要合作嗎?凌嫣心裡氣結,但在趙芙齡面前,她就是發不了火,氣勢弱了一半……該說,她發火趙芙齡也沒在怕。
「本公主不喜歡你到軍營見淮恩哥。」凌嫣說出了她的真心話。
趙芙齡看她坦率的說著,抿嘴笑道:「奴婢知道。」
「本公主是沒有辦法才送你到軍營的,畢竟我也不希望淮恩哥出事。」凌嫣強調道。
「是,奴婢知道。」趙芙齡仍是笑著。
凌嫣氣得牙癢癢的,看她一身男裝,像想起什麼,哼了哼道:「你以為你到軍營,那麼容易就能見到淮恩哥嗎?」
趙芙齡一愣,「不是對外面的士兵說,要見世子爺就好了。」
「笨!軍營戒備森嚴,你這種打扮看起來男不男、女不女,恐怕會被當成使美人計的細作,先被捉去拷問一番,出來都只剩半條命了……」凌嫣看她一臉驚嚇非常得意洋洋,像是大勝了她一回,「不過幸好你遇上本公主,有本公主在,包準你能順利踏入軍營。」
* * *
軍營裡,處處都是駐守的士兵,氣氛非常嚴肅,士兵們一致的面無表情,沒有人敢說笑,畢竟現在烏烈國隨時會攻來,要防範著敵軍來襲,一刻都不能放鬆。
穆淮恩來到軍營幾天了,平常他除了練兵,還要聽取探子收集的情報,和將領們討論軍情。
這會兒的他一個人待在主帥的大帳裡,正看著地圖。
外頭的士兵前來稟報,「將軍,昭平公主的馬車到了。」
穆淮恩聽到「昭平公主」四個字,臉色沉下,一個拍桌,「這兒可是軍營,不是她能來撒野的地方。」
士兵嚇壞了,語氣顫抖起來,「不是的,將軍,公主本人沒到,是她的馬車到了,上頭都是一些乾糧、食材,車上還載了一個小廝,那小廝說是公主讓他來侍候您的……」
穆淮恩蹙眉,不知昭平公主在玩什麼把戲,竟送個人要侍候他,偏偏在備戰時刻,糧食是不能往外推的,而那個人他更不能直接退還,駁了公主的面子。
他忖度著先看看人,再不濟,發落到馬廄去喂馬。
「帶過來吧!」
「遵命。」士兵飛快的逃走。
穆淮恩繼續看桌上的地圖,心思卻飄得老遠,想著若來的人是趙芙齡該有多好。
前來軍營的這些天,他每天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想念她的笑容,她清亮的笑聲,她煮的每一道菜。
她送他離開時給的飯糰,他吃得很慢、很慢,就怕很快便嚐不到。他真是慶幸她不介意他所做的那些冒犯的事,還為他做了那麼好吃的飯糰。
他也會想起阿福,以往每個晚上都有它作伴,現在它不在,他想念它撒嬌的樣子,想念著那小小的豬耳朵、圓圓的豬鼻子,還有胖胖的豬屁股,不知有多可愛。看到它,他心情就好,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趙芙齡和阿福很像,要說哪裡像,或許是她們總是能安慰他的心吧……若是知道他覺得她和阿福很像,她會有什麼反應?
穆淮恩唇角微微勾起,下一刻卻忍住。
不對,他現在是在看地圖,怎麼可以又分心想她……穆淮恩試圖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地圖上。
「將軍,人到了。」
穆淮恩喊了聲進來,一會兒才從地圖上抬起眼,霎時,他渾身一震。
他一直在思思念念的女人竟出現在面前,是他在作夢嗎?
不對,在他面前的是個男人,只是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裝,那白皙的皮膚、細緻的五官,活脫脫是個女兒身。
「趙芙齡,你、你怎麼會來這裡?」穆淮恩不敢置信地瞪視著她,看到她的打扮,倒抽了口氣,「你怎會穿成這副德性?」之後咬牙切齒道:「你真是瘋了!你一個姑娘家女扮男裝跑來軍營……公主呢?為什麼她讓你來,她自己沒到?」
他想不通,昭平公主怎麼會讓趙芙齡來軍營侍候他。
趙芙齡進入軍營才知道自己先前想得太簡單了,駐守的士兵是一關又一關,不是說進去就能進去的,多虧遇到公主,她才得以順利進軍營。
穆淮恩發火是她預料中的事,她既然都敢來了,就敢於承受。
她目光熠熠的迎向穆淮恩,「世子爺,奴婢有重要的事要向世子爺稟報,僱用馬車趕來邊關,不巧途中馬車壞了,遇上公主,便拜託公主送奴婢進軍營。公主原本要來,是臨時有事才沒到。」
穆淮恩聽她竟然僱用馬車趕來邊關,想到路途遙遠,她一個姑娘家在途中會發生的危險,額前青筋一跳,「有什麼事可以寫信,你不需要——」
「不,這件事奴婢一定要親自對世子爺說,這攸關著世子爺的安危!」趙芙齡截住他的話。
他的安危?穆淮恩聽她說得那麼慎重,姑且聽聽是什麼事,「好,你說。」
趙芙齡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見得能獲得他的信任,壓力很大,但她還是得說。
她深深吸了口氣後道:「世子爺,奴婢看到七王爺深夜來侯府與二少爺會面,偷聽到……」她將過程詳細說了一次。
穆進恩銳眸射出厲光,「大膽!這種話不得胡說!」
「奴婢發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世子爺,你自己也很清楚,二少爺是有動機害你的,他長期活在你的光環下無法出頭,再加上公主對你情有獨鍾,因此懷恨在心,下毒並買兇殺你,現在又受到七王爺煽動。世子爺可調查二少爺是如何進軍營的,便知和七王爺有沒有關係。」趙芙齡句句條理分明,並沒有被他的氣勢壓下。
這一番話讓穆淮恩沉靜下來細想,他想到穆謹熙臨時被皇上召來軍營確實有異,再想到他一直懷疑穆謹熙背後有個主使者能助其取得神仙,倘若主使者是七王爺的話就說得通了。
其實穆淮恩最初調查皇宮裡的人時,是有懷疑過七王爺的,可七王爺受到神仙所害,失去了母妃,更喪失了成為儲君的機會,這樣的人無疑對神仙恨之入骨,不會去碰觸神仙才對,所以他排除了七王爺的嫌疑,現在想想,是他太主觀了,犯了大錯。
但假設七王爺是幕後主使者,那他一次次幫穆謹熙除掉自己的理由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七王爺看不慣他搶去穆謹熙的風頭,為穆謹熙抱不平,才想殺死他?
不,七王爺知道皇上很看重他的打仗能力,不可能做這種擺明對自己沒有好處,又得罪皇上的事,他會冒險幫著穆謹熙殺他,肯定是懷有什麼目的。
如今烏烈國隨時會攻打來,如此急迫的情況還想陷他不義,其心可議,就不怕穆謹熙帶兵會打輸,被烏烈國反攻嗎?
穆淮恩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莫非……七王爺與烏烈國有勾結?
穆淮恩不得不深想。
沉思到一半,有一件事突然遁入他腦海裡,他眸光犀利的望向趙芙齡,「不對,你怎會知道穆謹熙對我下毒,又買兇殺我的事?」
完了!趙芙齡這時才驚覺自己說溜了嘴,把阿福知道的事一併說出來了。
穆淮恩又想到另一個疑點,質問道:「你是如何偷聽到穆謹熙和七王爺談話的,又是如何不被察覺全身而退的?」他並不認為這兩人在談重要的事時,會輕易地被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偷聽到。
「奴婢……」趙芙齡小臉漸漸發白,發現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總不能老實說,她是變成阿福才偷聽到的吧。
她咬了牙道:「世子爺,奴婢有不得已的苦衷,沒辦法向你說明理由,但是奴婢絕對沒有說謊,奴婢真的聽見了,請你相信奴婢!」
穆淮恩心情複雜的看著她,說他不相信她,她說的話細想下來是合理的,目眼神堅定,態度又是那麼理直氣壯,沒一點虛假。但要他相信她,疑點仍太多,光是她無法解釋如何得知這些事,本身就大有問題。
他的目光讓趙芙齡害怕他將她當成細作,「世子爺,奴婢不是什麼細作,請你相信奴婢,奴婢是為提醒你二少爺和七王爺要聯手謀害你而來的。」
穆淮恩嘆了口氣,恐怕也沒有像她這種連圓謊都做不到的蹩腳細作,「女人是不能待在軍營的,我派人送你回去。」
聽到要被送回去,趙芙齡直覺認為他不相信她的話,不想讓一個有疑點的人待在身邊,拒絕道:「奴婢不回去!若世子爺對奴婢的話心存懷疑,那麼就讓奴婢證明吧,奴婢會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用意被曲解了,穆淮恩沒好氣地道:「我沒有懷疑你是細作,只是你是姑娘家,不能待在這裡。」
聽到這話,趙芙齡高興的道:「既然世子爺沒有懷疑奴婢,那麼就更應該留下奴婢,讓奴婢成為你的助力,助你一臂之力。」
她根本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穆淮恩怒了,「我馬上派人送你回去。」
「奴婢不回去!」趙芙齡耍賴的坐在地上,「世子爺就教人把奴婢拖走吧,奴婢一定會死命掙扎,還是你乾脆把奴婢打暈算了,若沒打暈,奴婢途中一定會想盡辦法逃跑,再來軍營找你的。」
她這是在威脅他!穆淮恩瞇上銳利的眸子。
趙芙齡知道他在生氣,但茲事體大,她只能堅持到底。
穆淮恩瞪著她,覺得她真是不知好歹,偏偏他就是在意這個女人,怕她真的在途中逃走,畢竟她是那麼聰明又大膽,沒有她做不岀的事。
若她逃脫,被居心不良的人看出她是女兒身,遇上危險,又該怎麼辦?
派人將她送回去,不如讓她待在他身邊,還教他放心點。
穆淮恩盯著她白晳秀氣的臉蛋,接著踏出大帳,當他回來時,手上多了把泥土。
他想做什麼?用泥土攻擊趕她走?趙芙齡發現自己不是不怕的,往後傾想閃躲。
穆淮恩對她這姿態感到好笑,現在才知道怕?他走近她,傾身扣住她的下巴,將泥土塗在她臉上,命令道:「好好的塗,把你的臉塗黑,讓人看不出是個女人,否則別想待著。」
「我明明都打扮成男人了……」趙芙齡哇哇叫,嫌泥土髒,她快崩潰了,絲毫不知在穆進恩的眼裡,她仍然是個嬌俏的姑娘。
「快塗!」穆淮恩一聲斥喝。
「知道了……」為了留下來,趙芙齡不得不聽話,一臉委屈的塗著臉。
穆淮恩見她慢慢塗黑半張臉,看起來像個小黑人,總算有點滿意了,但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
「軍營裡都是男人,沒有多出來的帳篷,都是共用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要睡哪。」
這是很大的問題嗎?趙芙齡看向四周,「這兒這麼大,我睡這裡就好了。」說完,她對上穆淮恩的眸光,突然尷尬起來,想到這是穆淮恩的大帳,他們孤男寡女同睡在一頂帳篷中……不妥當吧。
穆淮恩攏著眉看她,一言不發的將這難題丟給她,踏出了大帳。
趙芙齡大拍額頭,「真丟臉,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她的臉發燙,晚上該怎麼辦呀?
其實趙芙齡根本不必煩惱晩上孤男寡女怎麼辦,因為她一到夜裡就會變成豬,她該煩惱的是,同在一頂帳篷裡,她要如何守著秘密不被穆淮恩發現?
趙芙齡用完晚膳後,意外的發現穆淮恩在帳裡的某個角落為她鋪了床,還細心的用布幔圍住四周,很有隱私,但仔細一瞧,那位置離穆淮恩的床鋪很遠,讓她不禁想,他是怕被她怎麼樣,所以想離她遠一點嗎?
變身時間一到,趙芙齡躲在布幔中,在棉被裡露出了一雙豬耳朵。
透過布幔,她看到在外頭閃爍的燭光,映出穆淮恩躺在床上的影子。
她知道他還沒睡,因為她不時聽到他翻來覆去的聲響,而她也睡不著,她發現就算是變成阿福,只要和他同處一室,心臟就會怦怦直跳,哪裡有辦法睡。
趙芙齡就這麼精神奕奕的瞠著圓亮的雙眼好久好久,可說是徹夜未眠,直到她聽見腳步聲,看到穆淮恩的身影消失在門邊,確定他踏出帳篷,終於待不住了。
她心道:反正睡不著,穆淮恩又不在帳篷裡,不如偷溜出去探查敵情。她一路辛苦的闖來軍營就是為了幫上他的忙,此時不行動更待何時?
接著,趙芙齡從布幔裡探出豬頭,悄悄踏出去。
穆淮恩並不在帳外,大帳外的士兵也都只盯著前方,根本不會注意到底下有隻小豬溜出來。
趙芙齡白天時就曾經小逛了一下,知道大致的方位,但穆謹熙的帳篷位置她並不確定在哪,只能一邊問一邊找了。
當然不是問人,趙芙齡是向動物們詢問,這真是她變身為豬後最好的技能。
她來到了馬廄。
穆淮恩的愛駒疾風和其他的戰馬分開飼養,單獨圈在一個柵欄裡。
疾風看到趙芙齡,暴躁的道:「你這隻天殺的小豬怎麼跟來了?主子一定是被你可愛的外表迷惑了,才會將你這隻豬帶來軍營!」
脾氣真差!趙芙齡故意在它面前跩跩地道:「對啊,我就是長得可愛,嫉妒我嗎?」
疾風不屑的朝她哼了哼,「你這隻小豬來軍營能做什麼事?你又不像我是戰馬,可以跟著主子去打仗,除了做成烤乳豬,你沒有一點貢獻。」
什麼烤乳豬,真是不尊重豬。「誰說我沒有貢獻的,我會幫主子探查敵情。有人要害你家主子,你都不知道吧。」趙芙齡挑釁道。
「什麼,有人要害主子?到底是誰?我要一腳踹翻那個人的屁股!」疾風嘶鳴起來。
看來這一點他們很合!趙芙齡偷笑著,「小聲點,你那麼激動,要是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看顧馬廄的士兵正在前面巡邏,她這隻豬可不想被發現。
「快說。」疾風壓低聲音。
「最近烏烈國有可能會攻來,他們會派出細作來燒糧草,要是糧草被燒了,會害得戰馬沒糧草吃,沒力氣打仗。」糧草當然不只給戰馬吃,但這樣說疾風才會合作。
「竟敢偷燒我們戰馬要吃的糧草!」疾風氣呼呼地道。
「所以我們才要合作,你幫我告知你的同伴們這件事,一起注意有無可疑人物接近馬廄,或是有無發生奇怪的事,有的話務必告訴我,我每個晚上都會來的。」
「哼!」
趙芙齡就當它是願意和她結為同盟了。
「馬大哥,我叫阿福,你呢?」
疾風得意洋洋的道:「主子幫我取了疾風這威風的名字。」
「名字取得真好呀。」趙芙齡誇起它,想跟它培養感情,又道:「馬大哥,你這身黑色的毛真漂亮,到底是怎麼保養的啊?」
說到它一身油亮的黑毛,疾風引以為傲的道:「我當然平常都有在梳理毛髮了,不是我愛說,能長得比我好看的馬真的不多……」
趙芙齡聽著疾風吹牛老半天,發現它沒有停止的跡象,她不能繼續浪費時間,遂向它打聽穆謹熙的帳篷在哪裡。
疾風並不知道,趙芙齡只好離開馬廄,沿途詢問其他動物。
她先問了一隻青蛙。
「呱呱呱呱……」
原來是往左邊走。趙芙齡邁動她的小胖腿,躲過巡邏的士兵,看到一頂頂帳篷。
穆謹熙住的是哪頂帳篷呢?她問了一隻愛唱歌的鳥兒。
「啾啾啾啾……」
找到了,原來是這一頂。
趙芙齡看到帳篷上的標記,這是參將的帳篷。
她悄悄靠近,剛好看到有個侍從打扮的人進了帳篷。
她豎起豬耳朵貼著帳篷,聽到裡頭傳出對話聲,聲音很小,但憑著她的耳力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王爺來消息了,再七天烏烈國就會攻來,王爺囑咐務必在前一晚燒糧草……」
「這……沒問題嗎?」
「穆參將請放心,王爺要我來協助您,我會發落下面的人去做,到時請您做一些事引開在馬廄附近巡邏的士兵……」
趙芙齡專注的聽著,完全沒有察覺有士兵靠近她。
「這是哪來的豬?」
完了,被發現了!趙芙齡嚇得渾身僵住。
兩名士兵圍著它看,困惑的道:「我們營裡有養豬嗎?」
「這是從外面闖進來的野豬吧?」
「我還真沒看過這種野豬,毛色好漂亮,像鍍了金一樣……」
「而且還肥滋滋的,看起來真好吃……」
最後一句話,趙芙齡聽得渾身豎起寒毛,意識到變身為豬的她是絕不可能被當成細作的,只會被當成食物!
「怎麼這麼吵鬧?」穆謹熙踏出帳篷,問起士兵。
士兵指了指底下的小豬,「穆參將,我們發現這隻野豬,也不知道是從哪跑來的。」
穆謹熙低看一看,喃喃地道:「這豬好眼熟……」那漂亮的棕黃條紋很稀有,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趙芙齡哪管得了穆謹熙說了什麼,著急的想,她被當成食物了,她會被宰來吃的,她要快點逃跑!
趙芙齡自兩名士兵之間的空隙鑽了出去,飛奔逃走。
穆謹熙看豬跑了,這才想起來是穆淮恩養的那隻豬,心裡一震,脫口而出道:「快追!」
「是!」
穆謹熙見屬下去追豬,才驚覺自己下了道很蠢的命令。
哪怕穆淮恩帶豬來軍營,他也不得過問,更別說像這樣大費周章的命人捉豬。
只是……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隻豬每次出現的時間點都那麼恰好,都在他商討重要機密的時候,更奇怪的是,穆淮恩當初並沒有將這隻豬一道帶來軍營的,穆淮恩前往軍營後,他還曾在侯府內見過它,怎料它現在竟詭異的出現在軍營裡,讓他覺得它就像是個人一般,懂靈性的在跟蹤他,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對,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哪有像人的豬!
穆謹熙現在擔心的反倒是若屬下莽撞的傷了豬,他對穆淮恩就不好交代了。
在烏烈國攻來的前夕,他絕不能跟穆淮恩起任何衝突,免得被盯上,防礙了他,無法執行七王爺交代的計劃。
穆謹熙臉色深沉,邁開步伐去追屬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6:56
【第十二章】 集體中毒
穆淮恩和趙芙齡兩情相悅後並沒有太多甜甜蜜蜜的時間,他很快地回到現實當中,面對即將和烏烈國展開的戰役。
凌霄想借著穆謹熙的手除去穆淮恩的計謀失敗了,穆淮恩知道這消息過不了多久就會傳到凌霄耳裡,在不確定手下洩露出多少情報的情況下,想必他不會輕舉妄動。
果不其然,隔天風平浪靜,烏烈國並沒有攻來的跡象。
穆淮恩仍是嚴謹的令眾人做好防守,盯緊烏烈國的一舉一動,以防止任何偷襲。
另一方面,穆淮恩更深入的查到,凌霄原來一直用毒操控著烏烈國二王子,架空了二王子的實權,讓二王子為保性命不得不聽他的主導,成為他的傀儡。
査到這裡,凌霄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他操控二王子拿下烏烈國,現在想帶領烏烈國的軍隊攻打龍檀國,待拿下龍檀國,他就是這兩國的王,野心非常大。
穆淮恩對凌霄不了解,只能推測凌霄的野心會如此之大,應該是當年淑妃被誣陷造就的。雖說皇上已替淑妃洗清冤屈,也為彌補他,給了他很多賞賜,但對凌霄而言,他的人生早在年少時就毀了,他喪失了上位的機會,一顆心早就扭曲,意圖報復龍檀國。他在人前戴著和善無害的面具,卻在暗中培養兵力,想成為最至高無上的王。
趙芙齡聽穆淮恩說起這些事時,直嚷嚷著太可怕了,要他務必阻止凌霄的野心,她並不認為這樣懷有報復意圖的人,在奪位成功後會善待百姓。
而這時,昭平公主的信來了,說她派了一支稱為影軍的精銳軍隊前來軍營,供穆淮恩使喚。
這一支影軍是由一千名精銳士兵組成,最早是由昭平公主的母妃琴妃所擁有。琴妃是梁國的公主,在梁國可是有名的女將軍,總是帶著這一支影軍打仗,可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嫁來龍檀國後,琴妃就不再出征了,影軍形同虛設,據說已十幾年沒再現身了,沒想到仍是存在的。琴妃生前在皇上的同意下,將影軍留給昭平公主,而今昭平公主認為她留著這支影軍也派不上用場,故而借給穆淮恩,希望能助他打退烏烈國。
除此之外,昭平公主也將凌霄有意造反篡位的證據給皇上。
這些事穆淮恩早在寄給皇上的信件中提及,但皇上對凌霄是存有虧欠的,就怕皇上不會全盤相信,由昭平公主提供證據會更具說服力。
如今皇上已下定決心對付凌霄,下旨要穆淮恩務必全力阻止凌霄的陰謀,捉住他。
「公主和七王爺的關係向來不錯,能如此大義滅親,真的是女中豪傑,讓我欽佩!」大帳裡,穆淮恩正在看將領們呈上的摺子,聽到趙芙齡說出這句話,從摺子裡抬起頭。
「趙芙齡,你在打什麼鬼主意?」為何她的語氣會那麼興奮?
盤腿坐在對面毛毯上的趙芙齡嘿嘿一笑,「我哪有在打什麼鬼主意。」
笑得愈燦爛就愈有鬼。
「不許胡來。」穆淮恩警告道。
「唉呀,我也只能和公主通信而已,還能做什麼事啊?」趙芙齡哼道:「我去做飯總行了吧。」
她從毛毯上跳起,原本欲踏出大帳,卻想到什麼,回過頭想作弄一下正經八百看著摺子的穆淮恩。
她出其不意的走到他背後,在他耳邊輕吟道:「每天都待在軍營裡好無聊喔,不是聽你說打仗的事,就是忙著做飯,我們哪天溜出去幽會,做些有趣的事吧!」
那頑皮的口吻裡帶著挑逗,氣息輕拂著穆淮恩的耳廓,尤其是最後一句,讓他瞬間僵住,耳朵不自然的紅了。
「你這個姑娘家在說什麼幽會……」
在穆淮恩開口訓話前,趙芙齡早就逃之夭夭了。
大帳外,可清楚的聽到她的哈哈大笑。
趙芙齡在軍營裡除了做飯和處理雜務外,還得負責和昭平公主通信,互相交流查探到的情報。而她送出的每封信,都是透過認識的老鷹送出的。
軍營裡不是沒有傳信用的信鷹,但在戰前的非常時刻,想必敵軍也會追蹤我方的行動,把信鷹射下,打探信中內容這種事,以往不是沒有發生過,因此趙芙齡連繫上野生老鷹,和老鷹夥伴們協調溝通,請它們以接力方式將信件安全送到京城給昭平公主,再將昭平公主的回信送達她手上,報酬是美味的肉塊。
這是穆淮恩唯一放手讓趙芙齡去做的事,也是最沒有危險性的工作。
殊不知趙芙齡不只是請老鷹們送信,她還讓老鷹們充當偵察兵,飛上空中監視著烏烈國的舉動,守護著邊關安全。
趙芙齡還打算找其他動物交涉,充當軍營外最強的士兵,可要什麼動物才好呢?
當然,她不能讓穆淮恩知道這些事,讓老鷹幫忙送信已經是穆淮恩容忍的底線了,要是她跟他說,她還想請其他動物當士兵保護邊關,他大概會罵她瘋了吧。
「辛苦了,這是你們的報酬。」變身為阿福的趙芙齡,在軍營隱密的某一外招呼著老鷹朋友們。
「這肉真好吃啊!」老鷹們齊齊吃著肉塊。
「接下來的工作也拜託你們了。」趙芙齡誠懇的道。
「若每天都有這麼好吃的肉,當然沒問題了。」老鷹們爽快的道。
接下來,趙芙齡來到馬廄。
她深受馬兒們喜愛,與馬兒們相處和樂,就連穆淮恩的愛駒疾風也被可愛的阿福給徹底征服了。
「馬大哥,近來你可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
疾風打了個咆嗝,「沒有,倒是糧草變難吃了,不知在啃什麼,毫無味道!」
趙芙齡討好道:「那我明天幫你問問,讓士兵給你送上最好吃的草。」
「幫我抓癢吧,我癢到不行了。」疾風蹲下身坐在地上。
「是!」趙芙齡馬上用她的豬蹄踩踩踩,這個馬老大是個脾氣不好的,不過順著它的毛摸就能讓它開開心心的。
「你放心,我會好好注意周遭的,我們大夥兒都會幫著世子爺打勝仗的!」疾風很有義氣的道。
「我知道,馬大哥你對世子爺最忠心了!」
「阿福,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來這裡做什麼?」當穆淮恩看到趙芙齡在幫他的愛駒抓癢,嘴巴一開一闔的不知在與疾風互通什麼時,可真是傻眼。
被當場逮住,趙芙齡全身僵硬住。
「你們在說什麼?嗯?你在打什麼主意?」穆淮恩踏進柵欄裡,從愛駒背上拎起她。
「呴呴呴……」又沒說什麼,只是聊聊天而已!
穆淮恩聽不懂,只確定她那一張可愛又無辜的臉是不能輕易相信的,「你真不乖,夜裡老是不睡覺亂跑,看來要好好懲罰你才行。」
趙芙齡嚇壞了,抗議道:「呴呴呴……」我才不要受懲罰!
穆淮恩盯著手上的小豬,突然壞心眼的冒出一句話,「本世子肚子餓了,想吃宵夜,要吃什麼才好呢?」
趙芙齡寒毛豎起,幹麼對著她說肚子餓了。
「這麼肥滋滋的,做成東坡肉最好吃了,蒜泥白肉、糖醋排骨也不錯……對了,還有滷豬腳,拿來啃肯定很美味……」
趙芙齡著實倒抽了口氣,真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會一臉正色的說著要怎麼料理她才好吃,嚇得她小心肝亂顫。
這是在懲罰她晚上亂跑嗎?還是在報復她上回調戲他?趙芙齡咬牙切齒地想著。
真是……太可惡了!
穆淮恩和趙芙齡就維持著這種互相捉弄調侃的輕鬆相處模式,畢竟軍營裡生活苫悶,備戰的壓力很大,毎天都精神緊繃著,時不時鬥嘴可以放鬆心情,愈吵感情也愈甜。
* * *
三天後,敵軍分派了幾個小部隊,在入夜後進行襲擊,正式宣布開戰。
穆淮恩早做好萬全準備,識破了敵軍的行動,將邊關防守得滴水不漏,敵軍被打得暫時撤退。
趙芙齡為此得意洋洋的認為是她派出的老鷹大隊提供了最可靠的情報,才能助穆淮恩一臂之力打跑敵軍。
當然,穆淮恩完全不以為然,不認為他派出的偵察兵會比不上那些飛禽。
是的,後來穆淮恩還是知道了趙芙齡派老鷹大隊幫忙打探軍情的事,穆淮恩對於動物能有此貢獻感到瞠目結舌,不可置信,但這世上無奇不有,她都可以變成豬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最後他妥協,只要不是危險的事,她都可以去做。
所以夜裡,趙芙齡都會化身為小豬,和老鷹大隊討論邊關的防守狀況,而白天她就是穆淮恩貼心的小廚娘,盡心盡力為他料理三餐,好讓他吃得營養,有充足的體力打勝仗。
但在軍營裡多以方便的乾糧為主,疏菜少,多是不易壞的根莖類,肉類是腌肉,更沒有魚,讓她想大展身手都難。
剛好今天附近的居民獵到一頭野豬送來軍營,趙芙齡終於有新鮮的肉可以做料理了。
做好菜後,趙芙齡端進大帳裡,其中有一鍋肉,打開蓋子,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趙芙齡一邊替穆淮恩盛白飯,一邊說:「因為你說這野豬肉要分給士兵們吃,我做不了全豬大餐,只滷了豬腳。」她用小碟子盛了一大塊的豬腳,「世子爺,吃吃看味道如何。」
那豬腳顏色很漂亮,看起來彈牙可口,穆淮恩當然是馬上拿起筷子夾來吃。
趙芙齡笑嘻嘻的湊上前問道:「看到我,有覺得豬腳好吃嗎?」
這句話讓穆淮恩稍微愣了一下,他沒回答,低頭繼續吃。
趙芙齡不放過他,故意說給他聽,「世子爺,看著我!你居然吃得下豬腳,還吃得津津有味的,對我真是太殘忍了。」
這是在記仇嗎?真吵。
穆淮恩只想專心用膳,往她嘴巴裡塞了一塊肉。
剛好在這時,外頭有士兵進來稟報,就見趙芙齡嘴裡在咀嚼著什麼,吃得很美味,看得他眼珠子都快凸岀來了。
桌上只有一雙筷子,就在將軍手上,而趙姑娘在吃東西,莫非是……將軍喂的?
經過穆謹熙挾持事件,多數人都知道趙芙齡是女人的事實,況且她偶爾會忘記塗臉,露出一張秀氣白皙的臉,而每當看到兩人狀似恩愛的舉動時,士兵都會忍不住看傻眼,畢竟穆淮恩在他們心目中是很冷竣威嚴的形象……
「不是有事要報?」穆淮恩銳利的眼神掃向小兵,不喜有人這麼盯著趙芙齡看。
小兵一個哆嗦,回過神想到要稟報的事,「將軍,大事不好了,士兵在吃了今天的晚飯後,一個個陸續倒下了!」
穆淮恩馬上前去釐清狀祝,才知事情比他想像的還嚴重,營區裡的八萬名士兵,有將近一半在吃了晚飯後倒下,癥狀都是上吐下瀉,全身虛軟無力,很明顯是晚飯出了問題。
因為發作的速度太慢,在第二批士兵用完膳時第一批才發作,導致有大量士兵都吃下了有問題的晚膳。
穆淮恩馬上下令還沒用膳的士兵禁用今晚的晚飯,並派軍醫從中查出問題來源。
乍看之下是普通的食物中毒,但據軍醫所查,食物沒有任何腐壞的現象,都是採用今天剛送達的新鮮青菜和菇類所煮,士兵們的癥狀也與食物中毒有不符的地方,認為並不是食物本身出問題。
那麼就是被下毒了。
穆淮恩小心防範著伙食被下毒,一直都有吩咐士兵,廚房做好菜後一律要用銀針驗毒,卻沒有驗出,怕中的不是一般的毒。
為査清楚真相,第一批被拷問的自然是接觸過食材的人了,負責軍營伙食的大廚在進行拷問前自盡了,明顯是心虛尋死。
士兵很快地在那名大廚的帳篷裡搜岀一袋金子,進一步查出他與今天護送食材前來的士兵有接觸過,想來那名士兵正是細作,收買了他,要他下毒。
為準確的查出哪些食材被下了毒不能吃,以防士兵再倒下,趙芙齡出動了她靈敏的小豬鼻子。
深夜,穆淮恩抱著阿福來到廚房,檢視食材。
趙芙齡努力的嗅啊嗅,將廚房內所有食材嗅了一遍。
「知道是哪些食材有毒嗎?」穆淮恩問道。
趙芙齡當然嗅出來了,自信十足的道:「呴呴……」
根本無法溝通,穆淮恩扯了扯唇角,只好改用另一種方式詢問,他指著各式食材,她只要點頭或搖頭就行。
結論是,只有今天送達的食材被下毒,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穆淮恩拿起幾根蘿蔔,眼尖的注意到上頭的針孔,猜測或許是用針注進毒液。
此種毒物罕見,銀針驗不出,軍醫也查不出來是施了什麼毒,無法針對毒性用藥,只能緩和士兵不適的癥狀。
翌日一早,有士兵前來稟報,查到原本負責運送食材的那群士兵在距離軍營五十里之外被殺了,屍首被藏在草叢裡,可以合理推斷,昨天來送食材的全都是敵人,在幫忙搬運食材進軍營時,拿錢收買大廚,要大廚用新送來的食材做菜。
這是穆淮恩料想不到的事,他千防萬防,卻沒料到凌霄會對糧車下手。
凌霄本身在龍檀國內宮藏匿兵力,派眾多人馬襲擊糧車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且還選在離軍營那麼遠的地方,讓人無法可防他們才會中了招。
穆淮恩吃的飯菜是趙芙齡另行準備的,剛好沒有用上今天送來的食材,因此逃過一劫。
如今中毒的士兵們全都上吐下瀉,渾身無力,只剩一半的士兵,這該如何打仗?
穆淮恩現在能做的是將有毒的食材運回皇宮裡,讓精通醫毒藥理的御醫來解毒,並請求皇上追加援兵,以防烏烈國隨時突襲。
「對了,還要追加糧食,我怕剩下的食材不夠煮來吃。」趙芙齡覺得這件事很重要,若吃不飽,要如何打仗呢?
趙芙齡看到穆淮恩臉色變得更為凝重,她深知,從這一刻起,戰爭才真正開始。
敵軍歇息不久,又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因中毒癱倒的士兵無法上戰場,穆淮恩在兵力只有一半的情況下,採取了精巧的戰術,剛好用上昭平公主借給他的影軍,雖然只有一千人,但個個武功精銳輕功了得,一可抵百,效果還不差。
然而敵人很難纏,消滅再多,還是有打不完的敵軍攻來,形成了艱辛的拉鋸戰。
穆淮恩不得不承認,待在烏烈國暗處主導著這場戰事的凌霄是個足智多謀的人,讓他第一次在戰場上打得如此吃力。
雪上加霜的是,這會兒偏遠的南方發生了嚴重洪災,死去幾千百姓,皇上派大批兵力到南方救災,造就了援兵不足的情況,要等援兵,恐怕還要撐上一段日子。
還有,食材也不夠了,受到南方洪災影響,目前國庫空虛,物資短缺,要多一些時日才會送到,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也只能省著吃。
趙芙齡接替了廚房裡的大廚之位,盤點軍中所剩的食材後搖了頭。
要讓士兵每一餐都有肉有菜,吃得營養均衡根本不可能,慶幸的是可以到山區摘野菜、打野味,也有熱情的百姓三不五時送上肉來,加上目前份量足夠的乾糧和白米,能讓士兵們吃飽。
只是乾糧……趙芙齡看著那一片片看起來不好吃的大餅,咬了一口,果真是難以下咽,士兵每天吃這個不會懷疑人生嗎?
還有白米,在青菜和肉不足的情況下,怎麼看都只能炒飯了,但每天吃炒飯也會膩吧。
趙芙齡思考著該如何把食物變美味,她把大餅拿去做煎餅,在裡頭加入切碎的野菜和肉末增香風味,白飯則做成飯糰,加入少許的泡菜就很可口,冷掉了也好吃。
趙芙齡所做的煎餅和飯糰果真贏得士兵們的喜愛,讓她更致力於菜色上的變化。
而中毒臥床的士兵所吃的伙食也是趙芙齡負責的,她考慮到久臥在床容易消化不良,都是煮軟爛的粥品。
白天她待在廚房裡掌廚,晚上則變身為阿福去找她動物夥伴們,問問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或討論如何追蹤敵人,整天下來,幾乎都沒能好好的休息。
趙芙齡並不覺得辛苦,比起穆淮恩要領兵打仗,她所做的都是很簡單的小事,她只是儘力去做好可以做的事罷了。
這會兒她又在廚房忙了,她準備為穆淮恩做蛋包飯,先將白飯炒過,再用蛋皮包覆住。這蛋可得來不易,是附近百姓送的,就只有他這個大將能吃到。
沒有蕃茄醬,她用特製的紅醬汁在蛋皮上畫了個愛心,對成品滿意得不得了。
「大功告成!」
「這是在畫什麼?」
背後突然有人出聲,趙芙齡嚇了一跳,看著那鮮紅醒目的愛心,她突然感到害羞。
「沒、沒什麼……我還沒煮湯,等我煮好湯就能吃飯了。」
「這拿去煮吧。」穆淮恩遞出被射死的野雞。
趙芙齡見了十分興奮,她正想煮肉湯幫穆淮恩補補,但沒有肉可用,這雞來得剛剛好。
「太好了,可以煮雞湯了!」
「累嗎?」穆淮恩心疼的看著她眼下淡淡的黑色。
趙芙齡搖頭,「這不算什麼,你出去吧,讓人發現你這個將軍窩在廚房裡,有損你的英名。」
說完,她將穆淮恩推出廚房,先將蛋包飯放入鍋子裡保溫,再開始拔雞毛。
半個時辰後,廚房裡傳出陣陣香味,趙芙齡燉了香菇雞湯,而她早已趴在桌上睡著了。
穆淮恩一進廚房就看到這一幕,他怕吵到她,放輕動作,自個兒盛了碗雞湯,又打開鍋子將裡頭的蛋包飯端起,放在飯桌上。
看著蛋皮上用紅色醬汁畫的圖型,穆淮恩猜不出那是什麼,但他知道這肯定包含著她的心意。
他一口口珍惜的吃著,味道遠比他想像的還美味,讓他的心悸動。
他知道,在這艱難的情況下,她每天依然用心為他做飯,想讓他吃到好吃對身體又好的食物。她也很用心的為士兵們作飯,士兵們吃了她所做的煎餅和泡菜飯糰,都打起精神來。
而她派出的動物大隊,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實際上是有幫助到他的。
穆淮恩知道,在這場戰役中,他不是一人扛著這麼大的責任,他有她陪在身邊,分擔了他一半的壓力,與他共患難,這樣的女人是非常難得可貴的。
「芙齡,謝謝你。」穆淮恩望著趙芙齡的睡臉說岀這句話,那眼神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這麼看著她安祥的睡臉,他身體上的疲累彷彿都被她治癒了。
他繼續吃飯,時不時抬頭看向她,此時是無聲勝有聲,真情流露,氣氛非常美好,像一幅優美的畫。
就這樣,靠著趙芙齡努力節省食材,他們終於等到糧車來了。因為國庫空虛,據說是靖遠侯和昭平公主自掏腰包購買的,再加上民間百姓知道邊關戰區食物不足,慷慨捐贈。
除了食糧,此番還送來了由御醫製成的解毒丸。
為防止凌霄再對糧車下手,這次護送的士兵增加許多,安全的將糧食送達軍營。
趙芙齡看到盼了很久的糧車來了,欣喜若狂,忙讓人將解毒丸拿去給中毒者服下,接著指揮小兵將食材運到廚房內。
可援兵依然未到,中毒的士兵就算服了解藥,也要至少五天才能完全解毒,軍隊還要苦撐五天,光靠影軍是不夠的。
直到晚間,局勢有了意想不到的轉變。
穆淮恩在大帳裡和將領們討論接下來的戰術,趙芙齡則在一旁聽著。
這時,有士兵前來稟報,「將軍,烏烈國大王子求見,說是他想藉助您的力量,和您合作一起擊退烏烈國的軍隊,奪回自己的王位。」
此話一出,穆淮恩和將領們都相當驚喜,他們還以為烏烈國大王子落海失蹤,恐已凶多吉少,沒想到還活著,會說出合作兩個字,手底下定有兵馬。
真是及時雨!
穆淮恩縱然欣喜,還是不敢大意,仍得見上一面才能確定對方的身分。
「以禮相待,先請進來。」穆淮恩鎮定的道,悄悄和身旁的趙芙齡交換了喜悅的眼神。
真是老天保佑啊!趙芙齡在心裡由衷的感謝上蒼。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7:15
【第十三章】 大獲全勝
穆淮恩看過烏烈國大王子帶來的御璽,加上有曾在烏烈國見過大王子本人的將領出來辨識,確定了其身分。
烏烈國大王子手下的士兵有一萬人,是他在逃亡期間沿途召集來的,他們都無法接受由生性殘暴的二王子登位,想助大王子推翻二王子重返王位。
穆淮恩和烏烈國大王子見上一面後,兩人年紀相當,可說是一見如故,互相欣賞,馬上促成兩國的合作。
穆淮恩馬上修書一封告知皇上此事,所幸皇上先前已將此戰的相關事宜全權交給他處理,他不必先回稟皇上等待答覆,兩國才能迅速合作。
兩人通宵討論起戰況,在使用的戰術和帶兵方式上都有一定的默契,相談甚歡。
當然,對於合作,都是事先講好條件的。
穆淮恩只有一個條件,捉到凌霄要交給他,他要帶回龍檀國;烏烈國大王子則是要擒住二王子,親自砍下二王子的頭,兩人目標明確。
雖然烏烈國大王子帶來的人馬仍舊比不上二王子的軍隊,但對於兵力短缺的穆淮恩這方大有幫助,在短短的幾天內,兩人聯手運用心計和戰術打擊敵軍,敵軍誤以為雙方合作後多了數萬兵馬,作戰變得小心翼翼,有利於他們進攻。
如此導致的結果便是,夜裡來打探情報的細作增加了,似乎想來探查他們總共有多少士兵,此外,每個晚上都會有突襲,像是朝軍營裡扔擲火球這種事屢屢上演,每次都要急著救火,沒有一天晚上是清靜的,受傷的士兵也一天天增加。
趙芙齡之前就打算找厲害的動物朋友來充當士兵,保護軍營周遭,如今為解決偷襲的敵軍,更是刻不容緩。
終於,她找到了。
趙芙齡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膽子,敢與毒蛇做交易。
她咽了咽口水,看著蛇老大朝她吐著蛇信,雖然她有請老鷹在空中保護她,但她還是怕自己這隻小豬會被毒蛇吞進腹裡。
對峙許久,蛇老大終於說出它的要求,「我要蛋!很多蛋!」
「成交!」趙芙齡爽快的道,在心裡大鬆了口氣。
在這之後,軍營外總會不時出現被毒蛇咬死的敵軍屍體,此外,有士兵看到熊出沒,幫助他們打跑敵軍,還有老鷹從空中飛下來攻擊敵軍,馬廄裡也出現成功溜進來,想被馬一腳踹暈的細作。
士兵們看得嘖嘖稱奇,直認為連動物都在幫助他們,這場仗一定會大勝。
在眾多幫助下,他們終於熬過最艱辛的一段時間,且朝廷派來的援兵到了,中毒的士兵們也陸續解完毒,能夠重回戰場,目前有十幾萬的兵力可以運用,面對敵軍再也無所畏懼。
連續大戰了幾天,穆淮恩和烏烈國大王子分別領軍,將敵軍逼離邊關二十幾里,再一天天像圍捕獵物般逼進,包圍他們、困住他們,在這場戰役裡,取得了強大的優勢。
穆淮恩的目標是拿下引起這一戰亂的禍根——凌霄,他的長劍指向位於前方領著好幾萬人馬、一身戰袍的俊俏男子。
凌霄相貌俊俏,平常總是和誰都能談笑風生,擺出一副無害面貌,在戰場上卻換了個人,臉上充滿著肅殺之氣。
凌霄一直藏在二王子背後當軍師,這還是他第一次擔任主帥領兵,可以看得出戰況有多吃緊,非得他親自出馬不成。
「進攻!」穆淮恩大喝一聲後,領著好幾萬的兵馬往前衝。
頃刻間,兩方人馬打在一塊,打得猛烈,刀劍鏗鏘聲不斷。
穆淮恩越過士兵,快馬駛到凌霄面前,長劍毫不留情的揮向他。
凌霄擋下劍,露岀陰狠一笑,「穆淮恩,真沒想到我和你會有對上的一天,你的劍法果真是名不虛傳!」
「我也沒想到你會做出叛國這種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事!」穆淮恩繼續出劍,招招猛烈。
凌霄擋下攻勢回擊,俊俏的臉上猙獰了下,咬牙道:「叛國?是龍檀國先對不起我的,我父皇是非不分,聽信那些妃子的讒言,將我那受到誣陷的母妃打入冷宮,也讓我從小就過著連太監宮女都瞧不起的日子!哼,皇兄以為還我母妃清白,賞賜我宮殿和珠寶就補償我了嗎?我可憐的母妃已經在冷宮裡孤伶伶的死了,我成為儲君的機會也完全喪失了!龍檀國虧欠我太多,我現在只是討回公道罷了。」
「討回公道?」穆淮恩重重抵住劍,朝他輕蔑一笑,「不,別說得那麼好聽,這只是你的復仇。你母妃當年被誣陷下毒遭打入冷宮,如今你卻用毒害人,你和當初陷害你母妃的人有什麼不同?你只是想報復龍檀國……不,你只是想滿足自己的野心罷了!」
凌霄頑強的抵著他的劍,被說中了也沒一絲心虛,反倒狂笑道:「是報復還是野心都無所謂了,我只要能當上王就好了,龍檀國和烏烈國都是我的囊中物!」
穆淮恩看到眼前之人如此囂張跋扈又厚顏無恥,他震怒的直呼其名,「凌霄,為了你的野心,你利用了我二弟對我的心結,將他拖下水,害他差點犯了叛國罪,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凌霄想到穆謹熙就唾棄的一哼,「那個笨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面色陰沉,「還有昭平也是,虧我這皇叔平日對她不錯,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帶給她,她竟這麼捅我一刀,還借影軍給你,早知道我就應該先對付她!」
當凌霄說要對付昭平公主時,露出了陰狠又殘酷的表情,穆淮恩真慶幸公主不會看到,那實在不是人的表情,而是惡鬼。
凌霄說完話,用力將穆淮恩的長劍揮開,囂張的喊話道:「穆淮恩,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是要歸順我,還是要死在這片土地上?」
「我也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是要死在這片土地上,還是要投降?皇上已下旨,若你不投降,便就地處決,砍下你的頭帶回去,投降的話就賜你毒酒,留你一具全屍。」穆淮恩鏗鏘有力的喊道。
不管如何,凌霄都難逃一死。
凌霄瞪大通紅的雙眼,面目猙獰,「我不會死的,會死的人是你……」他駕著馬朝穆淮恩揮劍直攻。
穆淮恩也回以猛烈的攻擊,招招致命,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兩人實力相當,打得不相上下。
就在這時,凌霄耍了個陰招,近身朝穆淮恩灑了毒粉。
穆淮恩雖然馬上揮臂擋下,但口鼻仍有吸入一些。
凌霄張狂大笑,「我就說會死的人是你……」
下一刻,在空中盤桓的老鷹突然飛下來攻擊凌霄。
凌霄視線被擋住,臉被抓傷,他暴怒道:「混帳畜牲,快滾開!」
老鷹終於飛走了,凌霄一張俊臉被抓花,血肉模糊,還傷了一隻眼,形容可怖。
凌霄已經呈現瘋狂的狀態,舉起劍衝向穆淮恩,「穆淮恩,我要殺了你!」
這時,穆淮恩早已運氣將吸入的毒素逼出來,看到凌霄情緒失控,反而找到弱點得以攻擊。
兩人幾次劍刃相擊,最後刺進了彼此的胸口。
「哈哈!這一劍要讓你斃命……」凌霄笑到一半才發現不對,他刺向穆淮恩左胸的劍好像刺到什麼東西,而他……
他低頭看看自己被刺中的胸口,冒出了血花。
「不會的……」怎麼會呢?他不會死的……
陡地,凌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雙眼緊閉,動也不動,只有胸前的血花蔓延得愈來愈大片。
還真疼。
穆淮恩在這時拉開了戰袍的前襟,取出一顆用荷葉包著,被戳了一個大洞的飯糰。這劍是穿入了戰袍,但由於有這顆飯糰做緩衝,並沒有刺得太深,刺中要害。
這是什麼飯糰,這麼厲害。
穆淮恩想起這是前兩天他帶兵離開軍營前,趙芙齡要他帶上補充體力的,他一直都忘了吃。
他仔細的看著飯糰,裡面包了肉和蛋,還有……他差點笑出聲。
接著,他望向倒在地上的屍著,表情變冷,眼底一點憐憫都沒有。
這是凌霄自己選擇的命運。
另一端,烏烈國二王子聽到凌霄死去的消息後,想到自己中的毒無法可解了,突然失去了鬥志,被打得節節敗退。
這時烏烈國大王子領兵前來,擋住他的去路,他知道自己絕對沒有生路,遂拿刀往脖子一抹,自盡身亡。
當烏烈國大王子砍下二王子的人頭高舉時,士兵們齊齊歡呼。
打贏了!
* * *
待在營區裡的趙芙齡聽到從前線傳來的好消息,興奮不已,但她要親眼看到穆淮恩平安回來才能放心。
當穆淮恩英姿煥發的出現在面前時,她笑得闔不攏嘴,撲向他,用力將臉埋入他懷裡。
「痛……」
聽到穆淮恩嘶喊了聲,趙芙齡忙扒開他的戰袍想檢查他是不是受傷了。
穆淮恩忙不迭地捉住她的雙手。
真是的,她現在穿著男裝,怎麼可以在士兵們面前抱他……不對,不管她穿男裝或是女裝,她都要矜持點!
「我沒事,只是皮肉傷,敷個藥就好了……」穆淮恩將塞在胸口處的飯糰放到她手心裡,慎重其事道:「這是我的救命恩人,它替我攔下致命一劍。」
「啥?什麼救命恩人?」趙芙齡納悶的盯著飯糰看,不明白這顆臭酸的爛飯糰怎麼能擋劍。
當她發現自己居然不小心把排骨的骨頭包進飯糰裡時,終於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大笑了好久。
歷經兩個月的戰事終於結束了,但穆淮恩要忙的事還很多,不能即刻回京城。
傷兵眾多,需要軍醫醫治,載送回去也需要很多馬車,而在戰場上死去的士兵,他也要一一祭拜掩埋,讓死者入土為安。
趙芙齡為死去的人哀悼,再次慶幸穆淮恩平安無事的回到她身邊。
待所有的事都陸續處理好後,終於,明天他們就要回京城了!
趙芙齡在夜裡變身為阿福,一一答謝動物們的幫忙。
「我明天就要離開邊關了,真的謝謝你們在這段期間幫了我那麼多忙。」她鞠躬感謝它們。
老鷹一號道:「甭客氣,你也給了我們很多好吃的肉吃,我們還得謝謝你。」
老鷹二號道:「好吃好吃!」
老鷹三號道:「為你工作還滿好玩的,以後有這種活再來找我們吧。」
趙芙齡笑吟吟的道:「明天一早我會把肉放在老地方,大夥兒一起享用吧!」
她實在是很難遇到神出鬼沒的黑熊,也怕嚇壞士兵,只好請老鷹跟熊老大道謝,同樣留了肉當謝禮。
接著,她和毒蛇碰面。
「蛇大哥,謝謝你和你的同伴們幫忙,明天早上我會放雞蛋在老地方。」
毒蛇陰森的盯著她,朝她吐著蛇信,「我真想換個口味……」
趙芙齡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往後大退幾步。
「開玩笑的,我可吞不下一頭豬,呵呵呵……」
不好笑!趙芙齡發誓以後絕對不要跟毒蛇做交易。
再來,趙芙齡來到馬廄裡。
「馬大哥,你今天一定有很多英勇的表現吧!」
「當然了,今天有人想偷襲世子爺,我踹了他一腳,踹得他哭爹喊娘的!還有,今天我還看到有隻老鷹抓花了敵軍主帥的臉,幹得真好。不過最英勇的莫過王世子爺了,打下敵軍主帥……」
疾風說起戰況,趙芙齡幾乎可以想像當時驚險刺激的畫面,依舊慶幸著穆淮恩的平安。說完後,疾風坐下來,和平常一樣指使她道:「小豬,快幫我抓癢,真是癢極了!」
趙芙齡伸起豬蹄幫他抓癢。
「左邊一點……右邊一點……動作太慢了……」
趙芙齡被他呼來喚去的,忽然覺得自己很沒有豬格,有必要糾正它,免得它以後都對自己沒禮貌。
「馬老大,等回到侯府後,你不能再小豬小豬叫我了。」
「你就是小豬,不然要叫你什麼?阿福嗎?好吧,我心情好就叫你阿福。」
「不對,你以後見到我,要叫我一聲世子夫人。」趙芙齡得意的道。
「啥?你是世子夫人?你分明就是小豬,哈哈哈……」
還真鄙視她!趙芙齡嘿嘿一笑,「老實跟你說吧,我是人變的,每到晚上會變成小豬,而白天,我是那個叫趙芙齡的廚娘。馬大哥,難道你不覺得奇怪,我每次說要給你好吃的糧草,都是那個廚娘送來的,說要幫你洗澡,也都是那個廚娘幫你洗的嗎?」
疾風這麼聽她說,也覺得有點奇怪……不對!它馬上甩起頭來,「你這隻小豬怎麼會變成人,又自稱是世子夫人,鬼才信!」
「我明天證明給你看好了。」趙芙齡笑咪咪道。
隔天早上,趙芙齡在上馬車前摸了摸疾風的頸子,在它耳邊道:「馬老大,你聽得懂我說話嗎?我就是每天晚上都幫你搔癢的阿福喔。」她伸出手,示範用豬蹄抓癢的姿勢。
疾風驚呆了。
「你對疾風做了什麼?要不它怎麼會……」穆淮恩第一次看到他的馬露出這種反應,像是……嚇呆了。
「它只是被打擊到了而已……」趙芙齡笑了笑,又摸了摸馬頸安撫它。
昨晚趙芙齡忙著和動物們道別,沒怎麼睡,上馬車就開始打哈欠。
「昨晚跑去哪裡鬼混了?」穆淮恩雙眼瞪來。
「哪有鬼混,只是去跟那些動物朋友們道謝,它們真的幫上很大的忙。」
「毒蛇也是你的朋友?」穆淮恩蹙著眉問道。
「你跟蹤我!」趙芙齡不敢相信的驚呼道。
穆淮恩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跟你那些動物朋友感情很好嘛,晚上都不用睡了。」
趙芙齡像看出什麼,嘿嘿一笑,「你吃醋了?你現在才知道,我變成小豬可是很有魅力的。」
「誰會覺得一隻像傻蛋的豬有魅力?」穆淮恩絕對不認昨晩沒有阿福暖床很寂寞。
「對,我是傻蛋小豬……」趙芙齡將頭挨向他的肩,覺得被他如此珍惜重視好幸福。
穆淮恩看似冷漠,沒有理睬她,但其實他的唇角偷偷的上揚,對她充滿著寵溺。
「我前些日子寫信回去跟祖父說了我們的事,昨晚祖父的信寄來了,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我回到京城,一進宮面聖就會立即向皇上稟明要娶你當世子夫人。我是功臣,可以向皇上要求賞賜,我只求娶你為妻。我進宮後,你就在府裡等我的好消息,什麼都不必擔心。」
趙芙齡聽得好感動,雖然這個男人不夠體貼浪漫,但他很務實,能帶給她充分的安全感……等一下,她怎麼可以忘了那麼重要的事!
「那公主怎麼辦?」在她沉溺於熱戀時,完全忘了昭平公主也喜歡穆淮恩這件事。
「你別太在意,公主對我只是小孩子的崇拜罷了。」穆淮恩不以為然道。
不對,公主是真心喜歡你的!趙芙齡在心裡喊道。
她看過昭平公主談起喜歡他時臉上所散發的喜悅表情,那是真實的情意,不只是崇拜。況且昭平公主在這次作戰裡幫上很大的忙,也是出自於對穆淮恩的情意。
想到昭公主那麼信任她,將她送進軍營裡幫穆淮恩的忙,卻間接成就了他們兩人的愛情,她心裡就有道坎過不去。
穆淮恩看趙芙齡悶悶不樂的,用力敲了敲她的額頭,「趙芙齡,你還在在意什麼?難不成你和公主成為了朋友,就要把我讓出去嗎?」
「不,我才不要把你讓出去,我要當世子夫人!」趙芙齡馬上宣誓起主權。
穆淮恩朗笑道:「這種氣勢就對了。我很感謝公主幫了我很大的忙,但我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把公主當成妹妹,無法做出違背心意的事,而且我想,公主也不會希望我對她虛情假意的。」
趙芙齡聽到這一番話笑了,昭平公主確實是個不愛虛情假意的人。
等回到京城,她再好好的面對公主,向公主坦誠她喜歡上穆淮恩了。
「希望可以順順利利的……」趙芙齡望向窗外,天空陰了一片,好像快下雨了,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一趟回京城會生出什麼波折。
不管了!
趙芙齡又打起哈欠,睏意來了,忍不住靠向穆淮恩的肩,很快地枕著他的肩睡著了。
穆淮恩見她睡著了,悄悄的挪動她,讓她舒服的躺在榻上,枕著他的腿睡,為她蓋上毯子,然後也閉上雙眼,陪著她入睡。
馬車緩緩駛著,朝京城的方向駛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7:41
【第十四章】 成婚有障礙
在穆淮恩打敗烏烈國與凌霄的同時,在京城的皇上也快狠準的拔除了與凌霄同流合污的朝中臣子,逐一掃蕩他窩藏在山區的兵力,不留有一絲餘孽。
接看,穆淮恩凱旋而歸,一進城,立即獲得沿途百姓們的夾道歡迎,熱鬧萬分。
照理說,穆淮恩應該先進宮面見皇上,皇上為體恤他,允他先回侯府和靖遠侯報平安,隔日再進宮。
這會馬車正朝著靖遠侯府駛去,趙芙齡感受到穆淮恩變得緊繃的臉色,想到後面的馬車押著穆謹熙,他的壓力自然大了。
據說,皇上知道穆謹熙被凌霄利用後,直呼他愚蠢,但看在穆謹熙沒有涉入叛國案,也沒有判得太重,只撤了他的職,處以兩年的牢獄之刑,而且還很給情面的讓他先回侯府和家人見面。
所謂家醜不外揚,穆淮恩提到穆謹熙用神仙毒害他時,強調穆謹熙是受到凌霄利用,絕口不提穆謹熙對他恨之入骨,但皇上還是敏銳的嗅出他和穆謹熙之間早就兄弟鬩牆,只是不說破。
看到穆謹熙被判了刑,穆淮恩並沒有感到一絲痛快,想到要將穆謹熙押回侯府,一一清算他所犯下的罪,讓他受到家法懲罰,這不啻於血淋淋的扒開他的傷口,對二房更是巨大的衝擊。
他不確定祖父是否已經對二房坦白了,只知道對穆家所有人而言,這是最難堪的醜事,最重的懲處,就是將穆謹熙從族譜裡除名,逐出穆家。
不久,馬車抵達靖遠侯府大門前,早有兩排下人前來迎接。
趙芙齡隨著穆淮恩踏入門內,一個沒留意與穆淮恩並排行走,看到下人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才想到她一身男裝有多奇怪,尤其是長榮看到她都驚呆了。
這也難怪,她對他說要回德景鎮,現在卻跟著穆淮恩一道回府,他心裡一定很納悶。趙芙齡被關注的時間也只有一眨眼,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齊聚在穆淮恩身上,大聲恭賀他凱旋而歸。
只有迎來的二房一家子言不由衷,二老爺對穆淮恩露出愧疚的表情,大抵是知道了什麼事。
穆謹熙跟在穆淮恩和趙芙齡的後方踏進家門,他憔悴了很多,下巴變尖,雙眼空洞無神,步伐蹣跚。
二太太看到兒子回來了,狂奔過去,摸了摸他變瘦的臉,心疼的道:「我的兒子受苦了……」
二老爺衝過去就對他一陣猛打,「你這小子居然做出這種敗德又骯髒的事!」
二太太忙攔住丈夫,「好了,要打要罵也不是在這個地方……那麼多下人看著呢。」
「二叔,二嬸,先去見祖父吧。」穆淮恩在這時出了聲,此時的他面無表情,讀不出是什麼情緒。
二老爺神情複雜的朝他點了頭,二太太一臉哀凄,穆雅燕則是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家大哥,不願相信他所做的事。
來到大廳門前,趙芙齡知道這是侯府的家務事,想必場面不好看,不是她這個外人可以旁觀的,她想和長榮一塊到外面等,卻被穆淮恩拉住手。
「你留下來。」
「世子,這丫頭只是個廚娘,不適合待著吧。」二太太一眼便認出這小廝是趙芙齡扮成的,見她和穆淮恩一道回來,想也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心裡鄙棄著趙芙齡最後還是攀上了穆淮恩這座貴富山。
穆淮恩看出二太太對趙芙齡的鄙夷,當眾道:「二嬸有所不知,芙齡是助我戰勝烏烈國的最大功臣,若不是她前來軍營提點我七王爺要害我的事,我早就死在邊關了。她會是未來的世子夫人,請二嬸尊重點。」
二太太知道兒子在軍營闖下的禍,理虧在先,再聽到他宣佈趙芙齡是未來的世子夫人,她心裡就算驚詫,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廳內,靖遠侯已等待多時,看到他引以為傲的長孫回來了,忙從座位上站起,走來穆淮恩面前,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淮恩,你做得很好,真是辛苦了……」待望向穆淮恩後方的穆謹熙,他臉色馬上一變,蒼老的臉上堆滿失望。
二老爺自知教子無方,抬不起頭,朝兒子痛斥道:「見到祖父,還不快跪下來認錯!」
穆謹熙見到靖遠侯,面有愧色的低下頭,在他面前雙膝跪下。
靖遠侯看著他,沉重的嘆息道:「謹熙,你被皇上分派到邊關當參將時,相父真心為你感到高興,心想你終於可以好好發揮實力,或許能解開你對你大哥的心結,主動向他認罪,減輕你的罪過,沒想到你一錯再錯,竟受到七王爺的慫恿想燒糧草,一起謀害你大哥,你真是泯滅良心,禽獸不如,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侯爺,您在說什麼,謹熙只是受到七王爺慫恿才企圖燒糧草,而且最後也沒燒成功,又不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您為何要罵他一錯再錯……」二太太只知兒子在營裡犯的錯事,不知還曾下毒買兇,覺得兒子被這麼責怪頗冤枉的。
靖遠侯聽到她說出這番話,頓時氣炸了,指著她罵道:「真是個愚蠢的婦人!謹熙這麼大了,難道就不懂得明辨是非,七王爺慫恿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嗎?是他本身也有殺害淮恩的心思!他這計謀要是沒被淮恩發現,真的和七王爺的人燒糧草得逞的話,那後果有多嚴重?他會被冠上叛國罪,我們一家……不,是九族都會連坐被抄家。
「還有,謹熙想殺害淮恩,不是只有這一次,要不你以為淮恩為什麼不吃廚房裡送的菜,還另外聘請廚娘?就是他曾被人下毒過。皇上判謹熙坐牢兩年,撤他職位,還是看在淮恩打勝仗的份上才輕判的。這事我絕對不能這麼就算了,我會通知宗族,動用家法。」
二太太完全不知燒個糧草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更不知兒子早有殺害穆淮恩之心,她整個人都嚇傻了,流下眼淚,望向跪在地上的兒子,顫著唇道:「謹熙,你怎麼會變得那麼惡毒,你以前明明是個善良的孩子……」
接著,她望向穆淮恩,跪下來哀求道:「世子,二嬸這輩子第一次求你,能不能網開一面原諒你弟,求求你祖父饒了他?被關兩年已經夠讓他吃盡苦頭,受到懲罰了,要是再通知宗族的話,就怕會被從族譜除名,逐出穆家。」
穆淮恩垂著眸冷冷看著二太太卑微的乞求,還沒開口,靖遠侯便發難了,「你怎麼還說得出這種話?難道你要抹了這件事,在宗族面前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你怎麼對得起淮恩?」
「還在說什麼渾話,我的臉真是被你丟光了!」二老爺瞪著妻子,他早在事前就從父親口中得知兒子下毒謀害侄子的事,罪證確鑿,兒子身邊的心腹已坦誠是受兒子指使,只是他無法向妻子說出口,現在看到妻子一味替兒子求情,他真的看不下去。
二太太顫抖的哭著,抹著淚道:「我知道對不起世子,我只是……我這個當母親的心疼孩子……」
「夠了,都別說了!」穆謹熙突然咆哮,他睜著通紅的雙眼,瞪向母親,「娘,都是你害的!你一天到晚都誇我比大哥還優秀,有能力,武功又好,我只是運不好,不是生在大房,世子之位才輪不到我。
「就是因為您一天到晚向我抱怨,希望我可以贏過大哥,受到更多矚目,讓你更有面子,我才會變得這麼貪婪,一直強求著不屬於我的東西,一直都無法滿足!其實我無心當個武官打打殺殺,我想當個文官,閒暇時就作畫、做我喜歡的事,不必樣樣都跟大哥爭,這樣……我會比較輕鬆……」
二太太聽得震撼,她從來不知道兒子對她有那麼多的怨懟,不知道她望子成龍,將野心投注在兒子身上,會使他那麼痛苦,走上毀滅的路。
她摀著臉,崩潰痛哭。
穆雅燕臉上佈滿驚慌不安,以往她總當自己是侯府大小姐,趾高氣揚,如今看到二哥犯下謀殺大哥的罪,她感到丟臉,感到愧疚,變得卑微起來,只想找地方躲起來。
穆謹熙抬頭望向穆淮恩,目光裡充滿著複雜和愧意,「大哥,我知道我對你犯下無法彌補的錯,我不求你原諒,做錯事,我會好好去面對,我不會當縮頭烏龜的。」
「我也不會原諒你的,你就厚著臉皮活下去吧。」穆誰恩只說得出這句話,不知為何,他覺得這麼說話的穆謹熙真誠多了,至少不再對他戴上虛偽討好的假面具。
「祖父,我對不起您,我讓您失望了……」穆謹熙低下頭,愧疚的朝靖遠侯道。
靖遠侯走到他面前,彎下身拍了拍他的肩,「你這孩子,心裡有苦怎麼不說呢?如果早點知道你不想當武官的話……」他嘆了氣,「先去梳洗吧,吃完飯好好睡個覺,明天還要見族老們。只要你好好的懺悔,贖完你的罪,還是可以重新來過,到時候你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一直以來,穆謹熙都認為祖父偏心大哥,可從這一番話裡,他體會到祖父對他的寬恕和慈愛,不禁眼眶泛紅。
在二房離去後,廳內只剩下靖遠侯、穆淮恩和趙芙齡三人。
趙芙齡看向穆淮恩,想起他說過,他不會原諒穆謹熙,想想也是,穆謹熙可是一而再、再而三想置他於死地,誰做得到以德報怨?
但至少他心裡釋懷了,對食物不再有陰影了吧?
「芙齡丫頭打扮成這樣,還真像個漂亮公子。」
趙芙齡見靖遠侯取笑她,害羞的道:「侯爺,您別笑我……」
靖遠侯其實心情不太好,但也不能一直愁眉苦臉的,只好來作弄一下這對年輕人。他先是看了看穆淮恩,又看了看趙芙齡,道:「真是郎才女貌,真相配呀,可惜我掐指一算,你們要成親恐怕不易。」
「祖父,您別開玩笑了,您明明答應了我們的婚事。」穆淮恩著眉道。
靖遠侯接著扳起臉道:「我是說真的,我聽說前兩天皇上和幾個臣子喝酒喝得微醺時,提及了你的婚事,說你年紀到了,該成親了,又說昭平公主對你有情,這次戰役派出影軍,還用了自己的錢幫上你很大的忙,有意將昭平公主賜婚給你。雖說皇上是喝醉酒才說的,但我怕皇上是真的動了這心思才這麼說,以前他就曾多次暗示過我,想將你招為駙馬……」
靖遠侯這一席話讓穆淮恩和趙芙齡聽得震驚萬分,這可是不得了的事,要是真賜婚的話……
穆淮恩臉色凝重,「我預計明天早進宮面聖,我會馬上向皇上稟明我已有想娶的女人。」
* * *
翌日一早,穆淮恩進宮覲見呈上,被太監直接領到御書房。
皇上看到他不知有多高興,待他行完跪禮後忙著道:「淮恩,快起來,朕正在等你呢。這次真是辛苦你了,你立下大功,要什麼賞賜都說吧,朕都答應你,」
穆淮恩跪在地上不起,恭敬的道:「皇上,臣不求賞賜,只有一個請求。」
皇上看他如此謙卑,笑著道:「你有十個請求朕都答應你,你起來說吧,別跪著。」
穆淮恩更彎下背,懇求道:「皇上,臣已有心悅的女子,臣要娶她為妻,望皇上——」
此話一出,皇上變了臉色,震怒不已,「混帳,你是聽到朕要將昭平許配給你的風聲,怕朕下旨賜婚,才搶先跟朕說吧!」難怪寧可跪著不肯起來。
「臣不敢。」穆淮恩低頭道。
皇上怒暗瞪他,根本看不出他哪裡不敢了,忍不住問道:「昭平哪一點不好?論美貌,她艷冠群芳,沒有人勝得過她,論個性,她……」他咳了咳,實在說不出溫良有禮這種謊話,「她活潑大方,可能有點活潑過頭,但女孩子有精神很好,而且她又對你情有獨鍾,除了你可看不上其他……」
「恕臣直言,臣只把昭平公主當成妹妹。」
好理直氣壯啊!皇上瞪著他低垂的頭,氣呼呼道:「那個女人是哪家的小姐?」
「皇上,她是府內的廚娘。」
「只是個小小的廚娘罷了!」皇上嗤之以鼻。
「她確實是個小小的廚娘,但她有膽識,聽到王爺和舍弟要聯手陷害臣時,一個人前來邊關找臣,要臣小心提防,也是因為她的提醒,才能阻止糧草被燒;在敵軍下毒,導致糧食不足時,她動用腦筋節省食材做飯,讓士兵們都能吃得美味又飽腹,有力氣打仗——」
皇上截住他的話,「昭平一樣為你做了很多事,她派影軍協助你打仗,還動用她自己的錢採買軍營裡的糧食。」
「臣對公主感激不盡。」穆淮恩只說得出這句話。
「只有……感激?」皇上拉高聲嗓,明顯更生氣了。
「臣配不上公主,從來都不敢高攀,請皇上恕罪。」穆淮恩看起來非常卑躬屈膝,但字字都是堅定的拒絕。
皇上氣壞了,怒指著他道:「你膽子還真大……」
下一刻,凌嫣直闖進御書房,一臉惱火的朝皇上道:「父皇,您別擅作主張賜婚,兒臣才不想嫁這個人!」
皇上原本想罵太監是在幹什麼,怎麼沒有擋下公主,這會兒卻因她這一句聽傻了,「嫣兒你在說什麼,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現在不喜歡了不行嗎?」凌嫣嫌棄的瞥向跪著的穆淮恩,朝皇上抱怨道:「父皇,您瞧瞧他,老是板著一張臉,不會笑,也不會說好聽話,兒臣嫁給他一定會悶出病來的!總之父皇您不要亂點鴛鴦譜,兒臣才不要嫁這種人!」
一個說不娶,另一說不嫁,要他怎麼賜婚?這兩人是說好的嗎?
皇上大怒,只差沒將桌上的硯台砸到他倆身上,咆哮道:「全都給朕滾出去!」
被轟出御書房,面對面的兩人都有些尷尬。
凌嫣鼓著腮幫子道:「淮恩哥,我是真的不想嫁你,是真的。」
前兩天她聽聞父皇說要為她和穆淮恩賜婚的事,臣子們私下也都在談論,說得像真的會賜婚,她心想,肯定也傳入他耳裡了,今天一早聽到他進宮,怕他會直接拒絕賜婚,得罪父皇,於是趕了過來。
但她又想知道他對自己抱有什麼看法,因此命太監不得出聲,待在御書房外偷聽,雖然聽完後她很難過,但也就只是難過,又不是天塌下來了。
「臣知道。」穆淮恩臉上難得有一絲柔和,知道她說不嫁他是在替他解圍。
「哼。」凌嫣撇過臉,緩緩垂下眸子,帶著苦澀小聲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喜歡趙芙齡了,只是不願承認。」
「公主……」
「不要謝謝我,我才不想當你們的媒人婆!」
「公主,臣是要說,謝謝您在打仗時幫了臣很大的忙,助臣渡過難關。」這一句話是真心的,他從沒有想過驕縱頑劣的公主會傾盡所能幫他,若不是有公主,這場戰役怕會打得更艱辛,在他心裡,公主變得成熟懂事多了。
凌嫣聽得很欣慰,在他心裡,她總算有一處好的了。
她抬高下巴道:「知道就好,本公主可是相當有本事的。」
* * *
最終,賜婚一事不了了之,畢竟連公主都拒絕,還賜得下去嗎?
據說皇上很生氣,昭平公主也在鬥氣,父女倆水火不容,侍候他們的太監宮女都怕得不得了。
穆淮恩幾次進皇宮想讓皇上息怒,卻都吃了閉門羹。
可想而之,在這種情況下,侯府還敢辦婚事嗎?當然要低調再低調了。
趙芙齡聽穆淮恩轉述昭平公主說的話,覺得真是公主的作風,公主說過的,她不會勉強穆淮恩做不願的事。
可現在昭平公主知道穆淮恩是為了娶她而拒絕賜婚了,讓她對昭平公主感到愧疚。
她原本想好好的跟公主說明她喜歡穆淮恩的這件事,卻因為皇上有意賜婚措手不及,她絕不想透過這種方式讓公主知道。
趙芙齡只好等待昭平公主前來向她興師問罪,一直以來,都是昭平公主來找她的。
隔天,等不到,她提筆寫信,用的是在軍營時她和昭平公主聯繫的方式,請老鷹送信到皇宮裡,直接送達昭平公主的寢宮。
一封、二封、三封……她寄了信都石沉大海,她心想,公主肯定是在生她的氣吧,不想見她,偏偏她這個平民又進不了宮,連穆淮恩都被趕出來了,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趙芙齡長長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做。
* * *
穆謹熙被送進刑部大牢。
在族長們的決議下,穆謹熙在坐完兩年牢後,必須前往穆家某個偏遠的別莊,過上三年禁閉的生活。那別莊地處荒郊野外,沒人侍候他,也沒有錦衣玉食,一切要自己自給自足,要他吃苦耐勞好好贖罪。
穆謹熙欣然接受,沒有被除名逐出宗族,對他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
他在牢裡聽到送吃食進去的小廝說起皇上想將昭平公主許配給穆淮恩,昭平公主卻怒喊不嫁的事時,他露出了雲淡風清的笑,現在昭平公主喜歡誰、想嫁誰,他似乎都不在意。
至於穆淮恩,他已在府內公開要娶趙芙齡為妻之事,要求下人們把她視為他的未婚妻看待。
得知侯爺也認同一個廚娘當孫媳,侯府上下都受到震撼,但想想也不稀奇,死去的侯爺夫人不也是農家女出身?
趙芙齡在侯府裡的人很好,馬上贏得了人們的認同,前來恭喜她,巧蓮、紅玉和桂花更時常拿穆淮恩為了她不惜拒絕賜婚這事來調侃她,每每都把她說到臉紅。
長榮更是自詡為媒人婆,得意的到處對人說:「趙姑娘可是我帶回府的,沒想到竟撮合了世子爺和趙姑娘兩人……你們說,這神不神?我真的可以改行當媒人了,哈哈哈……」
長榮見到趙芙齡也會開玩笑,「以後不能再叫你芙齡妹子,要叫世子夫人了。」
趙芙齡被他逗笑了。
總之,兩人的婚事就這麼定下,只差皇上還在氣頭上,不能辦禮,得等皇上氣消再說。
侯府洋溢著喜氣,只有二房蒙上一片陰霾。
二老爺以往是個愛笑的人,可兒子做出卑劣的事,讓他無法面對穆淮恩,在眾人面前也無法抬頭挺胸。
趙芙齡見狀,總會把他帶出來和穆淮恩、靖遠侯一起吃吃喝喝,讓他不去在意這件事。
二太太也變了個人,以往總是強勢的想把持權柄,但在兒子去坐牢後,權勢對她來說已成為浮雲。
有一天,二太太突然對趙芙齡說想把主母位子讓給她,要教她掌中饋。不過趙芙齡拒絕了,說侯爺誇她把侯府掌管得很好,要她務必要做下去。
二太太聽她沒有一點爭權的意思,愈加的內疚,說自己一定會幫她操辦好婚事。
穆雅燕也變了,大概是穆謹熙犯下的罪行讓她有罪惡感,以往的跋扈任性都不見了,生活過得很低調,有次遇到趙芙齡,還一臉怯怯的為先前所做的事道歉,說完馬上逃走。
趙芙齡心想,她終究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承受不了這種殘酷的事吧。
過了幾天,皇上突然下旨,說要見趙芙齡,讓她即刻進宮。
趙芙齡怎麼可能不嚇到,幸好有穆淮恩陪她入宮。
皇上光盯著她看就看了一刻鐘吧,先不停蹙眉,再不停搖頭。
趙芙齡在心裡猜測,皇上大概是在想著,這個小廚娘長得又不怎麼樣,穆淮恩眼光也太差了,寧可選她也不要公主,真是可惜啊可惜。
接著,皇上終於開口了,倒沒有為難她,只是問她,她在軍營裡都做什麼給士兵吃,又問她平常都教昭平公主做什麼吃的。
趙芙齡都實話實說。
最後皇上發話了,說要辦婚事隨便他們,但她必須教會公主做菜,務必要跟她一樣在行才行,說要替公主找個比穆淮恩更好的男人嫁。
趙芙齡失笑,也鬆了口氣,她和穆淮恩終於可以成親了。
兩人踏出御書房,趙芙齡想到自己難得能進皇宮,想見昭平公主一面。
在她想開口問穆淮恩如何才能見到公主時,有個宮女迎面走來,是昭平公主的大宮女。
「趙姑娘,公主在等您,請隨奴婢來。」
消息真靈通啊!趙芙齡開心一笑,朝穆淮恩道:「我這就去見公主,你隨便找地方坐。」
「要是公主為難你的話……」穆淮恩知道她一直很想見公主,好去除心裡的疙瘩,但他怕公主會朝她發脾氣,想叮嚀她幾句,她卻飛也似的跑不見了。
而前面的御花園裡,凌嫣正在賞花,見趙芙齡被帶來,立刻冷著一張臉,語帶尖銳道:「還以為你不敢來見本公主了。」
果然是公主會有的語氣,趙芙齡笑了笑道:「不是的,從軍營裡回來後奴婢就很想見公主一面,但以往都是公主您來侯府找奴婢的,公主沒來,奴婢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進宮找您,只好寫信……」她頓住,問道:「奴婢寄了很多信,公主都沒有收到嗎?」
聽她說起信,凌嫣臉色一變,咬牙切齒道:「收到了又如何?本公主不喜歡看你寫對不起,你寫了那麼多遍的對不起,就會把人讓給我嗎?」
趙芙齡直視她,篤定的回道:「不會。」
凌嫣哼道:「所以不要對我有虧欠,本公主真的不稀罕,那種冷冰冰的男人有什麼好的,只會意我生氣,而目對我來說,比起喜歡淮恩哥,我更喜歡你……」
她驚覺自已說了什麼,硬是改口道:「是喜歡你做的菜!」
原來公主把她看得比穆淮恩重要,趙芙齡聽了很開心,朝她露出微笑。
凌嫣真是窘迫極了,鼓著腮幫子埋怨道:「別笑!本公主還沒有原諒你,你喜歡淮恩哥的事怎麼可以不對我說呢!虧本公主跟你說了好多自己的事……」
趙芙齡知道她是真心把自己當成朋友,踏出了步伐朝她走去。
凌嫣看她走過來,怒斥道:「你靠過來幹什麼?本公主沒允——」
趙芙齡已經快步走到凌嫣面前,真誠的道:「公主,這的確是奴婢的錯,奴婢應該要告訴您的,但之前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歡世子爺,後來知道了沒說,也是因為奴婢急著上軍營,發生了太多事,奴婢沒心思在信上寫這些,對……」她朝凌嫣眨眼,俏皮一笑,「公主要奴婢別說對不起,那奴婢就不說了。」
「你……」凌嫣原想發脾氣說她太不恭敬了,但看她說得這麼真摯,像是非常想與自己和好,她的氣勢就一下沒了,撇開臉哼道:「算了,本公主就饒了你這一回,沒有下次了。」
「是,公主。」趙芙齡知道公主是原諒她了,好心情都寫在臉上。
凌嫣一掃陰鬱的心情,為兩人的和好感到高興,卻故作高傲道:「本公主還真是善心大發啊,你和淮恩哥的婚禮,我來幫你準備一些會用到的東西吧。」
趙芙齡古怪的看著她,「公主,您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皇上要奴婢教您做菜呢,說要把您教得跟奴婢一樣在行,好幫您找個好男人嫁。」
凌嫣一聽,瞠目結舌,「不會吧,父皇真的這麼說?」看趙芙齡表情不像在說謊,她抱住了頭,「我一點都不想拿菜刀,也不想被熱油噴到,要是燙傷了怎麼辦?父皇一定在整我,我不要嫁人好了!」
趙芙齡很不客氣的大笑。
凌嫣沮喪完,想起什麼,又興奮的道:「趙芙齡,等你和淮恩哥生了孩子,本公主要當乾娘!」
趙芙齡點頭道:「這當然是沒問題的……」
不對……乾娘?趙芙齡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她像是魂魄出竅般,呆住了。
「淮恩哥,我們還沒聊完呢,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凌嫣扣住趙芙齡的手臂,一副很不想放人的樣子。
穆淮恩朝凌嫣點點頭,而後對趙芙齡說,「芙齡,該回去了。」看她像在發呆,還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趙芙齡回過神,「公主,不好意思,奴婢要先回去了……」
凌嫣是有些惋惜,但無妨,她可以上侯府找趙芙齡,她笑咪咪道:「趙芙齡,等我到侯府,你再教我做幾道拿手好菜吧,記得要簡單一點的,我會努力學。」想必趙芙齡一定還有不用拿菜刀,不必用熱油的菜可教她。
「公主,請您別常來,芙齡還要忙著準備婚事。」穆淮恩冷著臉鄭重申明。
「婚事讓下人去準備就了。」凌嫣像從他臉上發現什麼,笑咪咪的道:「淮恩哥,我會經常到侯府的,父皇要我跟趙芙齡學燒菜,我一定要好好的學才行。」
她發現淮恩哥在吃醋,哈,在吃她這個女人的醋,好玩了,她以後要多多去侯府玩,即便拿燒菜當理由也願意。
「還有,淮恩哥,我以後會是你們兩個孩子的乾娘喔!」凌嫣故意這麼說。
他帶著趙芙齡與公主告辭,出了皇宮搭上馬車,才黑著臉道:「以後有孩子,絕對不能讓公主靠近,一定會被她帶壞的!」
「孩子……真的生得出來嗎?」趙芙齡突然滿臉驚慌的問。
穆淮恩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道:「這……得問董大夫了,你別擔心,真有問題,董大夫也會幫你調養身體的。」
「我不是說這個,我擔心的是,要是我生出小豬怎麼辦?」她又一問。
「蛤?小豬?」穆淮恩完全呆住了。
趙芙齡焦慮叫道:「你忘了嗎?我的體質會變成豬,難保我不會生出小豬……」她倒抽了口氣,「豬一胎都生好幾個,要是我一次生好幾隻豬該怎麼辦?」
穆淮恩聽到這才反應過來,接著哈哈大笑,彎著腰笑到快流淚。
「穆淮恩,你笑什麼!」趙芙齡用力打他。
穆淮恩看她慌張的樣子很可愛,將她攬入懷裡,「那也挺不錯的,小豬很可愛,多生幾隻會很熱鬧。」
趙芙齡真是氣壞了,「你怎麼說得出這種風涼話啊,你的孩子都變成豬……」
「長得跟阿福一樣可愛就好,我不介意的。」
真的嗎?
趙芙齡心裡還頗感動的,直到看到穆淮恩撇過臉像在壓抑著笑,她氣呼呼的道:「你這根本是在看笑話吧!」
接著她盯著手腕上的銀鐲,很想哭,她一點都不想生出小豬,該怎麼辦才好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8:04
【尾聲】 特別的洞房花燭夜
趙芙齡將手上的銀鐲視為燙手山芋,想要拔掉,但無論是用刀割或用火燒,都取不下、弄不斷。
最後,她不得不找上法師作法,想消除身上的「體質」。
想當然,她隱藏了身分,要是被人知道靖遠侯世子的未婚妻有這種「隱疾」還得了?
作法無非是由法師舉辦法會,當法師聽到她有著會變成豬的特殊體質時,不是露出「蛤?」的表情,就是憋不住大笑。
這些恥辱趙芙齡全都忍了,只想知道她會變身的原因,可得到的理由不是她撞邪了,就是因果報應,或者說她被詛咒了。
每個法師都說可以幫她破解,因此每次舉辦法會,趙芙齡都具有信心,但法會結束,一到戌時,她還是照樣變成豬。
在一連失敗十次後,來到了第十一次。
此時為傍晚時分,趙芙齡和穆淮恩待在一間宮廟前,看著供桌上的三牲四果,法師揮動掛滿符咒的木劍,說要幫趙芙齡斬掉附在她身上的豬妖,說只要豬妖一死,她就會恢復為正常人。
原來她是被豬妖附身了……趙芙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這個法師自稱法力高強,妖物遇到他都無所遁形,她就再相信一次吧。
「豬妖,退!豬妖,退!」
法師先是不斷朝趙芙齡做岀揮砍的動作,說要逼岀她身上的豬妖,接著朝她大灑聖水,說能讓豬妖現形,最後跳起滑稽的舞要送走豬妖,讓豬妖永不得在現世作亂。
「噗……」趙芙齡差點笑出來,這同手同腳的舞是怎麼回事?她來跳還比較好看。
和趙芙齡在一塊的穆淮恩也同被噴了滿臉水,再看到眼前這個法師跳著蹩腳搞笑的舞,他額前的青筋一跳,問道:「這法師你是從哪找來的?比前十次還不濟。」
「呃,我在路邊的牆上看到宣傳的單子,上面寫著蓋世法力,斬妖除魔……」趙芙齡是死馬當活馬醫,用不著他罵,現在她已經覺得自己很蠢了。
法會結束後,法師滿臉大汗,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道:「大爺,經過作法,那豬妖已經從您夫人身上離開了,以後您的夫人不會再變成豬了……這樣只要一百兩就好了。」
隨便揮揮劍,灑個水,再跳一場滑稽的舞,就要一百兩?
趙芙齡想起先前的十次法會,從沒收那麼多錢,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我是遇到騙子了吧?該不會已經有人看到那個單子,被騙去財產?」
穆淮恩瞪向法師,渾身籠罩著的戾氣。
法師聽到趙芙齡說的話,眼神閃爍,再被穆淮恩這麼瞪著,不寒而慄,他往後倒退數步,拔腿想逃跑。
穆淮恩看人要逃了,一把捉起桌上的桃木劍,往前一擲。
砰!人倒地了。
回過頭,他看到趙芙齡垂頭喪氣的模樣。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找法師做法,你認為這都是騙人的,但我還是硬要你陪我……」
穆淮恩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我真的不在意,就算我們的孩子是小豬,我也會很疼愛他的。」
他對她真的是真愛啊!
趙芙齡感動的點頭道:「我知道了,那麼就順其自然吧,我不會再自尋煩惱了。」
趙芙齡徹底死了心,不再試圖拔下銀鐲,或者藉由作法改變那會變身的體質。
她對自己說,有這種變身技能也挺不錯的,可以和動物溝通,這麼神奇的事可是一般人不會經歷的……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她還是希望能當平凡的女人。
她和穆淮恩的婚事開始籌備了,基本上她什麼事都不用做,全由二太太一手操辦。二太太原本想教她繡嫁衣,試了試,看到她十根手指頭都被針扎傷後便放棄。
昭平公主財大氣粗,知道趙芙齡父母都過世了,幫她準備起嫁妝,還央求皇上送上賀禮,皇上其實還有些記恨穆淮恩不願娶他的女兒,但為顯示出氣度也送上大禮。
宴客方面,趙芙齡當然要邀請德景鎮的家人前來,她打算在婚禮前回德景鎮一趟,沒想到穆淮恩要陪她回去,說想認識她的家人,讓她很感動。
王叔一家人看到趙芙齡帶著穆淮恩回來時,可都嚇傻了,沒想到她到侯府當廚娘,當著當著竟能成為世子夫人。
沒見過大人物的他們,初見穆淮恩都相當拘謹,幾杯黃湯下肚才變得無所顧忌,什麼都能說。
穆淮恩並不多話,但他都會儘力回答,看得出他很在意她的家人。
晚上,他住的是她簡陋的家,那根本不能跟侯府比,且因為她久久才回來一次,都沒有好好打掃過,環境比軍營還糟糕,可他竟沒有埋怨,動手幫忙她打掃,還一連住了三天,實在對她愛到骨子裡去。
這三天,她帶著穆淮恩在德景鎮到處逛,竟遇上當初害她走投無路的員外夫人。
對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她不但勾引自己的丈夫,現在又不知上哪找到更年輕有錢的公子,真是不能小看她等輕蔑難聽的話,聽得真是氣人。
沒想到趙芙齡還沒發難,穆淮恩就把人叫住了,開始說起對方在京城當小官的親戚犯過的錯,又說鎮上的錢莊有問題,要找人「整治」一下。
那個女人這才知他身分不簡單,馬上下跪求饒。
趙芙齡也才知道,原來有關她在德景鎮發生的事,他全都有查過,不容她被欺負,讓她感到窩心。
趙芙齡回到德景鎮還有個心願在,就是希望讓當初收掉的小吃店重新開張,若不是發生變故到京城去,她原本是想將小吃店發揚光大,開成一家大館子的。
她不是那種婚後就在侯府裡當少奶奶的料,她想擁有個人的事業,抱有開飯館的夢想,想先在德景鎮開間飯館,再到京城開分店。
趙芙齡當然知道,嫁給穆淮恩後,她沒辦法親自到飯館掌廚,所以她想退居幕後學經營、研究新菜。德景鎮的店她想交由王叔一家來管理,事實上她打算將店送給他們,讓他們得以擁有自己的店,下半輩子可以安穩過日子。
至於在京城的分店,她想開個複合式餐廳,不管是石鍋拌飯、義大利麵、日本料理還是披薩炸雞,應有盡有。而她並不想開只有有錢人才能光顧的飯館,她希望飯館內什麼價位的料理都有,讓窮人也吃得起。她打算將飯館的部分所得拿來做公益,如此也能替侯府博來好名聲。
穆淮恩知道趙芙齡的心願後,大方的想幫她買地蓋飯館,但趙芙齡拒絕了,說是要跟他借錢。
穆淮恩真的是被她打敗了,但他知道他的女人來很有主見,不喜歡依附男人,要不他怎麼會對她另眼相看,被她迷得不可自拔呢?
最後達成協議,她現在手頭沒錢,由他先借給她,待她的飯館賺了錢,再一筆筆還他。
坐在馬車上,趙芙齡滿懷期待的想著要蓋什麼樣的飯館,穆淮恩看她不時發笑,在喜歡她眼底熠熠發光的樣子。
除了回去德景鎮,等籌備完婚禮就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在這段期間裡,除了昭平公主常來侯府找她,她也曾多次進皇宮教昭平公主做菜。
事實證明昭平公主還是比較適合當吃貨,趙芙齡與昭平公主燒的菜很明顯可以吃出差異。
皇上原本不信女兒燒的菜有多難吃,吃了一口差點沒被毒死,接著吃趙芙齡所燒的菜後,感動得快流下老淚。
此後,皇上允許昭平公主不必學燒菜,就怕傳出去,她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又多一項。
宮裡的嬪妃也有試吃趙芙齡燒的菜,都是皇宮裡沒有的菜色,非常令她們驚艷,再聽到昭平公主會做的布丁、牛軋糖都是她教的,都崇拜起她來。
現在皇宮裡都在流傳,趙芙齡燒菜非常好吃,難怪能拴住穆淮恩的心。
妃子們知道她有意開飯館後,爭先恐後的說她們一定會請在民間的親人多多捧場。
飯館還沒開,卻先打好知名度,還怕生意不好嗎?
終於到了婚禮那天。
穆淮恩這個新郎官被輪番灌酒,拖延了一會才進新房。
想到今晩是洞房花燭夜,穆淮恩心懷幾分綺思,可一見到床上散落的紅色嫁衣,阿福又坐在嫁衣上時,原在還有些微醺的他登時酒醒了。
「呴呴……」你喝多了,還好嗎?在床上的趙芙齡朝他問道。
穆淮恩聽不懂,默默的與阿福對看。
罷了,往好處想,這樣的房花燭夜還挺特別的,不是嗎?
接著,他走到床前,朝她問道:「阿福,你吃飽了嗎?」他還是習慣叫變成小豬的趙芙齡為阿福。
趙芙齡朝他搖頭,她在等他呢,怎麼可能先吃。
穆淮恩盯著滿桌的菜色,抱起阿福道:「那來吃飯吧。」
和阿福的洞房花燭夜該怎麼過呢?
他拿起筷子,喂阿福吃飯。
吃完後,再跟阿福喝交杯酒……會不會太蠢了?穆淮恩放棄做這件事。
接著,他陪阿福玩耍,最後陪阿福睡覺,讓阿福枕在他胸前睡。
他這個主子……不,是丈夫,做得很稱職吧?
「睡吧……」
趙芙齡原本對洞房花燭夜懷抱著緊張又興奮的心情,沒想到她竟會在穆淮恩進新房的那一刻變成豬……但也只能如此了,不然能怎麼辦?
趙芙齡從他胸前往前爬,親了他的嘴,趁機告白,「呴呴呴。」我愛你。
穆淮恩被親得滿臉都是口水,他寵溺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閉上雙眼,和她一塊沉入夢鄉。
* * *
深夜裡,紗帳外傳來聲音——
「好了,別捉弄人家了,好好的洞房花燭夜竟讓人變成豬,真是太掃興了。」
「這是我給她的考驗。」
「考驗?」
「趙芙齡上輩子是個雙親早逝的孤兒,但她樂觀開朗,一直都很認真的工作,同時不忘行善,可惜因福分不夠早死,在死前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找到幸福的歸宿,所以我才會化身為攤販老闆,事先賣給她那個銀鐲,讓她得以擁有重活一次的機會。只要她能保持上輩子的初心樂觀努力的過日子,遇到任何困難都勇往直前不退縮,去爭取她想要的,就會恢復成正常人。」
「考驗?這分明是你這個神明的惡作劇吧!」
「好玩唄!在神界太無聊了,只好來人間找找樂趣。剛好我算出龍檀國有她的姻緣在,穆淮恩這個男人終其一生都心如止水,只為她心動,他們是天生一對……」
「真是夠了,你去當月老好了!快讓她恢復吧,要是往後真生出小豬的話還得了……」
「知道了……」
銀鐲忽然鬆開,飄浮在半空中,隨即消失無縱。
神明的聲音也消失了,彷彿不曾存在過。
【全書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5-27 22:18:27
【後記】 熱愛的團體佟芯
在確定要寫動物題材後,我一直很苦惱要寫什麼動物才好。
鳥早就寫過了,兔子的形象太柔弱,狐狸和貂感覺很酷,但我想寫比較有親和力的動物,便問朋友的意見。
她對我說可以寫神隱少女裡的豬,這主意真的很不錯,我覺得豬很有親和力XDD,而且把女主角寫成豬會有種反差的趣味,再加上今年是豬年很應景,所以就決定寫豬了。
在《我家王爺是隻貓》裡,我用了美女與野獸的詛咒梗,這本書則是用神隱少女的考驗當梗,讓女主角穿越到古代,擁有變身為豬的技能,在經過自身努力后後通過考驗,最終得到了幸福。
其實光是大綱我就改了兩遍,寫了三個版本吧,感謝編編對我那麼有耐心,花了很多時間跟我討論大細,我才能順利完成這本書。
我想我真的對寫動物上了癮,沒有意外的話,我還是會繼續寫動物,如果有找到合適的童話梗的話,哈哈,我就先將這個系列暫定為動物園系列吧!
對了,在故事裡,我寫到女主角很會做韓式料理,那是我個人的私心,因為我很愛吃韓式料理,所以就把它寫進去了XDD
很奇妙的,我本身不吃辣,也不愛吃泡菜,更討厭豆芽,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特別愛吃韓式料理,覺得辣辣的很過癮,我還特地到大賣場買進口的韓國辣椒醬回家拌飯吃,可以用來炒年糕、炒肉,非常好吃,再加上會牽絲的起司,真的超美味的……哈哈,扯遠了,總歸一句,希望大家會喜歡我寫的豬小妹喔!:)
接下來聊聊我最近在忙的事吧!我真的很忙喔,我在忙著哈韓團。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骨子裡是個徹底的哈日族,不只看日劇,我聽日本音樂二十年了,尤其愛聽日本樂團的歌,像IArc-en-Cie1、SID、UVERwor1d都是我的愛團,就算這幾年韓風來襲,我依然聽著熱愛的日本樂團的歌寫著稿子。
我很少會去聽韓國音樂,熟一點的韓團也只有FTIsland,會聽FTIsiand是因為他們是搖滾樂團,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會迷上韓國的唱跳偶像團體,但人生就是這麼令人意想不到,我還是被唱跳俱佳的小鮮肉們給攻陷了。XD
我喜歡的韓團是出道九年的老團,刀群舞始祖INFINITE。會認識這個團體,是偶然間看到電視在播韓劇《君主——假面的主人》,看到飾演異線的男演員,才一眼我就感到驚艷,怎麼會有長得那麼好看的男孩子,馬上去估狗他的名字,才知道他是INEINITE的門面擔當教名L的金明洙。
我也是因為認識INEINITE才知道韓團有所謂的門面擔當,我這個路人就這麼被L閃閃發亮的神顏值給圈粉了。
但我並沒有馬上掉入坑中,只是注意起L這個花美男,知道他是韓劇《漢摩拉比小姐》的男主角,有想去追這齣戲的念頭。
某一天,我突然心血來潮想看看L唱歌跳舞的模樣,隨便去YouTube找了兩百INFINITE的歌來看,一有到他們整齊劃一的刀群舞和厲害的蠍子舞,我馬上被震懾住,去找他們整張專輯聽,哇!不得了,全部的歌都很好聽,是我喜歡的曲風。之後我又去看他們的綜藝節目,看到成員們相愛相殺與搞笑,我笑到肚子痛,終於掉坑了。
要認得韓團所有成員的臉對我而言是很有困難度的,最早我分辨不出成員南優鉉和李成烈,覺得他們長得很像雙胞胎,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認出他倆。但現在我聽INFINITE的歌,光聽歌聲就能馬上分辨出是誰唱的,我從L飯成為了團飯,我喜歡INFINITE每個成員,喜歡他們的團魂,還有他們一路走來努力不懈的精神。
當然,我最喜歡的成員還是L金明洙,一直以來我都自戀的用自己的作品封面當手機和電腦的桌布,但現在都換成金明洙的照片了,我還去網拍買印有他帥氣圖片的客製化馬克杯,哈哈,真的瘋了!
為了追蹤成員們的第一手消息,我也去申請了IG帳號,問我怎麼看得懂成員寫的韓文?靠線上翻譯軟體就好嘛。
老實說,迷偶像這件事我從國小就很有經驗,每段時期都有讓我非常迷戀的偶像,這幾年倒是沒有,所以我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了。
我還入手了人生裡的第一張韓團專輯,覺得人生變得很有目標!(是打算收完所有專輯的目標嗎?XD)
雖然我喜歡INFINITE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但我真心認為可以喜歡上他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本身是個愛煩惱又悲觀的人,有他們唱歌跳舞和搞笑可以讓我忘卻煩惱,也讓我每天都充滿著少女心,我真的覺得自己年輕了十歲(笑),同時他們也激發了我努力寫稿的力量(趕快寫完進度,就可以看他們的節目了),迷偶像真的是件好事。
迷上他們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從七人組變成六人組了,當我回頭看以前十個人的節目時,心情真的很複雜,而且成員們要一個個入伍了,不知道何時才能全體回歸。以前不知道歐巴們去當兵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崩潰,現在都明白了QQ
不知道有沒有喜歡INFINITE的朋友?歡迎來跟我聊聊,我非常缺同伴,哈哈~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