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蕎楚 - 《寄養貴女 卷二:富貴要人教》《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1:26
標題:
蕎楚 - 《寄養貴女 卷二:富貴要人教》《全文完》
寄養貴女 卷二:富貴要人教
作者:蕎楚
俗話說: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
葉茜再認同這話不過了,住進世襲五代的國公府真是好處多多,
上一輩子她只是個平民百姓,雖因醫術得以進宮當醫婦開了眼界,
但哪比得上這一世貨真價實地生活在富貴中,學做高門貴女呢?
靠著成熟的靈魂和謹慎努力,她比府中正經小姐更讓長輩看重,
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聰明又懂事,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父親讓老太爺重用,賜了宅子和老婆,從此多了個好繼母來疼她,
她的婚事也有了著落,未來的夫君長得好看,前途更是看好,
只是千金小姐們的臭毛病她也學上了,
口是心非、婦人之仁,專用在孟昭身上,
他的生母對他看似冷淡,她幹麼擔心他的心情想安慰他?
她的手帕交被人糾纏不清,她怎麼只想找他商量怎麼辦?
她明明就是討厭他的,討厭他成天滿口「妹妹,我以後要娶你」,
討厭他時不時買小玩意哄她開心,討厭他看到她就笑得閃閃發亮……
看來想養成真正的貴女沒那麼簡單,她學不會忽視真心、算計姻緣啊!
女主角:葉茜
男主角:孟昭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1:40
第一章
【正文開始】
葉二太太壽辰,葉茜和葉蕎送的仍然是針線,加了好幾倍的功夫,針線十分細密。倒是想送點別的,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花樣,也是因為兩人才藝會的不多。像章雨柔就是自己畫了一幅畫,葉茜和葉蕎也曾如此想,但在見識過章雨柔的畫工之後果斷放棄,有那樣的水平對比著,畫畫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早飯請安之後,葉茜和葉蕎先回屋更衣。其他季節還好,唯獨夏天時出門要套外衣顯得格外痛苦些。趁著早上天氣還算涼快,姐妹倆從葉老太太正院的後角門出去,穿過夾道就是葉二太太正院的角門,這是最近的路。
小丫頭打起簾子,葉茜和葉蕎進到屋裡,葉二太太正中坐著,展太太坐左手第一位,展飛則坐在她跟前的圓凳上。葉景爾,葉景伍,葉薇三個庶出剛按年齡依次往下坐。地下丁姨娘帶著姬妾丫頭站著,看樣子是剛行完禮。
丁姨娘帶著丫頭們兩排燕翅在葉二太太身後站好了,葉茜和葉蕎上前行禮,也把賀禮送上。丫頭們收了放到托盤裡,端到葉二太太跟前。葉二太太拿起看了看,笑著道:「針腳細密,你們用心了。」
「太太喜歡就好。」葉蕎笑著說。
葉二太太命小丫頭搬了圓凳過來,讓葉茜和葉蕎到她跟前坐。葉茜心裡明白,這倒不是因為特別看中,而是一會姑娘爺們們都來拜壽,屋子裡這些椅子肯定不夠坐。不自覺得掃一眼上頭端坐著的葉薇,坐的那麼理所當然,真心有些無語。看來葉二太太是真不管她,再加上葉老太太那樣軟的性子,也就奇怪葉薇會如此了。
葉茜和葉蕎道謝坐下,因旁邊就是展太太,葉蕎也跟展太太搭起話來,笑著道:「我和姐姐前幾天就想去看看太太,又怕擾了太太清靜。」
葉茜也笑著看向展太太,因為還在孝中,展太太裡頭淺白紗裙,外頭淺翠褂子,沒塗脂粉,卻是正配她的氣質,更顯得弱不禁風,我見猶憐。臉色卻白中透青,帶著股病態。估摸著這打胎藥是已經喝下去了,就是進府當天喝的,現在也沒多久,看來展太太的身體比她外表看起來的要好得多。
這也是可憐的女人,葉二太太也是難得的好心,只把禍根給她去了,沒連她一起去掉,又留她在家裡居住。不然就憑她這樣一個寡婦女人帶著個幼子,因奸有孕真是死了都沒地埋。
展太太蒼白的臉上幾分笑容,道:「哪裡能打擾了呢,姑娘們能來看我,那是我的福氣。」
葉茜笑著插話道:「其實也是我們姐妹太懶,夏天天氣太熱,總是懶怠著出門,展太太切勿見怪。」
「你們姐妹嬌弱,現在日頭正毒,還是屋裡乘涼的好,若是來回走動中了暑,那就是我的過失了。」展太太笑著說,臉上神情卑怯,好像是真的害怕害得旁人生病。
葉蕎笑著道:「看您說的,這才多近的路,哪能如此嬌弱。」
葉茜只是跟著笑,卻是沒接話。看現在展太太這樣的卑怯,不由得想起初次見展太太時,明明被人救了,仍然一臉高貴范。也不知道是在京城呆久了,被人踩得太多學乖了。還是國公府姑娘比呂姨媽醫婦的身份高,理所當然的換了嘴臉。
「飛哥兒住到外書房,我也是家務繁忙,妹妹一個人在屋裡是挺悶的。」葉二太太笑著說,又道:「現在天氣是熱了些,等到九月時,天氣涼爽了,妹妹也常去花園走走,也把心中的煩悶消了。」
葉蕎因感激葉二太太對她們姐妹的照看,笑著道:「等到閑了,我陪展太太走走。」
葉茜臉上笑著,卻不自覺得看向展太太身邊的展飛,跟住在梧桐書院的孟昭不同,想見展飛很不容易,把初見那次算了,這是她第三次見展飛。展太太與展飛是葉二太太的親戚,並不用早晚過去請安。孟昭要早晚請安,是因為葉老太爺當他是自己人。
身上月白外袍,荷包、玉佩、扇套大家公子該有的配置全部齊全,頭髮束起,打理的一絲不亂,厚重中又帶著股利落。剛進府時的拘束也一反而空,身上的狼狽之形也已經盡消,倒是有種如魚得水的自在,就這樣直接帶出去,比葉景陸還像是侯府少爺。
就看目前展飛這樣的狀態,應該不曉得展太太被奸懷孕之事,不然親娘發生這麼大的事,他還能淡定的讀書識字,沒有絲毫給母出頭的意思,那就不只是心計深了,根本就是無情不孝加無恥。
正閒話著,章雨柔和葉芙也來了,章雨柔是滿臉微笑,葉芙則是拉著臉,最近一直這個狀態。暑天天熱,家裡有冰日子自然舒心,城外尼姑庵裡又小又破,葉大太太的日子就辛苦了。前幾天葉大太太身邊的小丫頭過來給葉芙哭訴。
葉芙聽得與心不忍,也覺得葉大太太就是做錯了事,受罰也夠了。她便趁著葉老太太高興時求了情,結果葉老太太仍然說不行,葉芙又提出去看葉大太太,葉老太太仍然不允。葉芙如何能氣順,便鬧起了別拗。
「我們跟著太太坐。」章雨柔笑著說,不用葉二太太開口,主動讓丫頭拿過來圓凳,挨著葉二太太坐了下來,葉芙跟著章雨柔同路來的,自然也跟著坐了下來。
沒一會葉景怡帶著弟弟們都來了,孟昭跟隨,公主府的葉景霰和葉景祀也在其中,葉景怡帶著弟弟們磕頭見禮,葉二太太笑著讓座,這一下子屋子頓時坐滿了。
葉茜忍不住看看唯一跟兄弟們摻在一起坐的葉薇,葉芙雖然脾氣不大好,看起來還不如葉薇,其實她真沒葉芙命好。葉芙以後好歹有靠譜的葉景怡會管她,好像還給她找了門不錯的親事。二房要是葉二太太撒手不管,葉老太太年齡也大了未必顧的周全,葉薇指望著丁姨娘,只怕有她受的。
但凡葉景祀在的場合,話語權從來不會掛到別人那裡,此時也不例外。他一直住在公主府並不知道展氏母子過來投奔的事,展太太就算了,女眷不在他關心範圍,看到展飛時多少有些驚訝,便閒話問了起來。
「他現在跟我一起念書,老師總是誇他。」葉景伍說著,葉二太太把展飛塞到他房裡,就是不高興也不敢表現出來,偏偏展飛年齡比他小,卻比他更會讀書,每天早上讀書時,就聽老師誇他了。
孟昭也跟著笑著道:「昨天老師罵我時還說呢,別看我這麼大的個子,讀書還沒有展家弟弟一半的天份。」
如此一說,展飛有點坐不住了,笑著起身道:「兩位哥哥再誇下去,我就要無地自容了。」
葉景怡笑著道:「老師確實如此說,展家弟弟確實會讀書,可造之才。」
展飛本來只是二房的遠房親戚,他也不太在意,但進府沒多久先生就誇了好幾次,也便留心看顧了。科舉讀書雖然要苦讀,但也要天份。葉家六個兄弟沒一個讀書的苗子,就連孟昭也是武功學的快,念書就不行了。要是展飛會讀書,花點錢供養出來也是不錯。
眾人的目光都瞬間看向孟昭,只是葉景伍和孟昭說還沒人以為意,現在家裡最靠譜的葉景怡都如此說了,那就表示展飛有值得誇的地方。葉景祀這才仔細打量展飛,實在是難得葉景怡誇人。年齡雖小卻是落落大方,行動舉止中帶著一股書生意氣,卻又不顯得過與迂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1:51
第二章
要真是十分會讀書,能讀書考上功名,前程應該會不錯。不過這種書生型的單薄男子,是葉景怡欣賞的類型,葉景祀本人則比較欣賞孟昭那種弓馬嫻熟,聰明機變的武將型。
葉茜也跟著眾人的目光一起看過去,就以她個人審美來說,比較喜歡展飛這一款。也可能是因為自己比較強勢,對孟飛那種同樣強勢,看著比她還要強男人不太感冒,倒是展飛這種眉目清秀,說話溫溫柔柔,還會讀書的貴公子型很中意。
當然這種喜歡更像是阿姨看到乖孩子的心情,不然八歲的小男娃,比她現在的年齡還小,產生愛慕心意,那她也變成戀童癖了。
正說著展飛,就有管事媳婦進來回話道:「楊老爺,楊太太來了,要給太太祝壽。」
「先讓丁喜家的在外頭廳裡陪著。」葉二太太說著。
媳婦答應著去了,葉芙正因為母親不能回來氣不順,忍不住道:「太太就是現在不能親見,何不請到這裡花廳。」
西路兩節大院都有花廳,所謂外頭廳裡就是前頭葉二老爺和姨娘們住的那節院子的小花廳,雖然前院後院布置相同,但後頭才是葉二太太的正院。又因前頭廂房裡住的都是姨娘,倒是常用來見姨娘的娘家親戚,把楊家放到前頭廳裡也就顯得太看不起人了。
葉二太太微笑如故,章雨柔卻是低聲對葉芙道:「楊老爺也在,如何能請到這裡廳上,妹妹快別說這種笑話。」
要是按照正常親家見面原則,該是葉二老爺在外書房接見楊老爺,葉二太太在裡頭見楊太太。一起見也可以,但必須葉二老爺也在。葉二老爺如何能指望的住,只說今天要去衙門,早跑的沒人了。楊老爺是親家,但也是標準的外男,如何能請到葉二老太太院子裡來,這不是要鬧笑話嗎。
葉芙頓時漲紅了臉,把頭低了下來,她以為葉二老爺在家的,葉二太太生辰,做為丈夫怎麼說都應該在家,不然她再糊塗也不會這麼說,
葉景怡起身道:「我去招呼。」
葉二太太點點頭,葉景怡這才起身去了。
「不會不說話就不要開口。」葉景祀看向葉芙直接教訓起來,道:「長輩安排事務,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這種基本道理嬤嬤都不教你嗎。」
章雨柔雖覺得葉景祀說的不錯,但想到葉芙的脾氣,實在怕她在葉二太太這裡鬧起來,惹得葉二太太不愉快。便笑著看向葉景祀道:「好了,四弟,我剛才說過她了。」
「她要不是姓葉的,在外頭丟了臉連累全家,我管她是死不活。」葉景祀說著,又掃一眼旁邊坐著的葉薇道:「姑娘在娘家時,錯了挨罵別覺得家人對你們不好。在娘家被罵,總好過到婆家被折騰,那時候才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呢。」
「你呀,沒一點忌諱,今天伯娘生辰,你說什麼呢。」葉景霰忍不住發話了,話雖然是好話,但今天葉二太太生辰,死都掛到嘴上了,實在不太合適。
葉景祀也意識到說過了,馬上起身對著葉二太太作了個揖,恭敬的道:「侄兒說話沒分寸,還請伯娘見諒。」
葉茜看著多少有幾分驚訝,是進國公府這麼久,頭一次見葉景祀如此認真標準的致歉。果然是出身大家公子哥,長輩跟前行事不會錯。
「哥哥指點妹妹,是你好意,我怎麼會見怪。」葉二太太笑著說,葉景祀說的很對,他罵葉芙也確實是為她好,現在被兄長罵總好過以後婆婆指著鼻子罵。又揮手道:「好了,你們兄弟別在我屋裡鬧騰了,今天酒席擺在老太太屋裡,你們先過去,或者各自玩去,免得拘了你們野馬。」
屋子的爺們們便站起身來,唯獨展飛不知道是留下還是跟著他們一起去,看葉二太太沒有額外安排,便坐了下來。
爺們一走,屋子頓時空了一半。葉二太太看向章雨柔笑著道:「老太太說我今日,讓我好好享福,凡事不讓我操心。你就過去照看著些吧,我也享享福。」
「看看太太說了,太太教了我那麼多,只怕不能為您盡心呢。」章雨柔笑著說,看看旁邊的葉芙,道:「要準備的事情許多,妹妹也過來幫幫我吧。」像葉芙這樣的性格,不開口就算了,開口估計也不會是好話,還是把她順手捎走,免得在這裡惹葉二太太不痛快。
展太太也有些坐不住了,想先回去歇著。落胎之後各種補品雖然都送來了,但身體沒那麼容易補回來。尤其她己經三十歲,一直以來是保養的很,但這回落胎實在傷了元氣,臉色一直很蒼白,眼圈底下都是鐵青的,每每對鏡時,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容貌在一天天老去。
「去吧,飛哥兒就先留我這裡。」葉二太太說著,又道:「走時我會派丫頭去叫你,你身上也不好,回屋歇會吧。」
「是。」展太太丫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扶著丫頭走了。
人走的七七八八,屋裡頓時只剩下葉二太太,葉薇,葉茜,葉蕎以及展飛。葉二太太進裡間更衣,小丫頭們上了第二輪茶,跟葉薇實在找不到多少話題。葉茜便開始笑著向展飛搭話,不提喪父之後的苦逼生活,也不提在廣恩侯府的慘劇,只說以前在直隸的生活,也順道問問直隸風土人情。
展飛口才清晰,說起話來更是頭頭是道,葉茜細聽才曉得,原來她小看展家了。展家祖上出過高官,全族男女皆讀書,一直都是鄉坤地主這個檔次,更重要的是己經富了四代。雖然比國公府生活差些,卻一直生活在中上層。
說視金視如糞土有些誇張,但少爺姑娘們確實是不直接接觸錢。那就怪不得展飛能這麼快適應國公府的生活,居養氣,移養體,四代詩書大家養出來的兒孫,談吐見識確實不同。
等葉二太太換了衣服出來,看他們講的熱鬧,尤其是見展飛口才不錯,便不讓停止,繞著直隸的話題繼續說了下去。葉茜聽得津津有味,也覺得展飛確實很懂得生活,所有的大型活動都不錯過,四季賞花,至少不是個讀死書的。
「現在天氣太熱了,入秋之後我會先派小廝到直隸看看。」葉二太太說著,她答應要幫展太太取回他們應得的財產,肯定會去做。但直隸到底是什麼情況,她還不清楚,總是要先把情況摸清楚了,再說如何處置。
展飛馬上站起身來,給葉二太太跪了下來,道:「磕謝太太大恩。」
「你這孩子,哪裡用行這麼大的禮。」葉二太太笑著說,讓丫頭把展飛扶起來,道:「高家也是名門望族,如何能任由家裡姑娘被欺負。」
直隸的話題說不下去,葉茜正想著新話題,只見丁喜家的低頭進來,臉色卻有幾分尷尬,看到姑娘們還在屋裡,神情就顯得有些猶豫。
葉二太太看她進來便道:「既然大爺去招呼了楊老爺,現在屋裡也沒旁人,就請楊太太屋裡說話吧。」
丁喜家的猶豫了一下才道:「大爺己經命人送楊老爺和楊太太出門去,屋裡侍侯的丫頭說,大爺和楊老爺吵了起來,這才命人送走的。」
「吵了起來?怎麼回事?」葉二太太問著,神情卻是很不以為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2:02
第三章
丁喜家的道:「聽丫頭們說,好像是錢的事,楊老爺問大爺借錢來著,數目好像不小,說要做生意云云。大爺就說沒有,楊老爺就說了大爺一些不好的話,然後又說要見太太您,大爺就說今天是太太的壽辰,不宜談這些,便讓婆子們送客……」
雖然是舅舅,但葉景怡的親娘跟楊老爺並非一母所出,感情非常平常。平常四節八禮,葉景怡也只是打發人過去,從來沒有上過楊家的門。楊老爺也真敢開口,未來的國公爺那可不是包子,能隨便拿捏的。
更神奇的還敢問親家借錢,幾個婆子上前來送客時,楊太太還想大聲嚷來著,被婆子直接往嘴裡塞了胡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然後男僕和婆子們一起上陣,直接丟出了角門外。
「那今天過來說是給我拜壽,竟然是來借錢?」葉二太太嘆口氣說著,有幾分自言自語的道:「我是真喜歡楊姑娘才想結這門親事,只是這親家……算了,以後楊家再有人來,你只管招呼打發,也不用特意來回我,我也懶得見了。」
「是。」丁喜家的答應著退下了。
葉薇素來與葉芙不和,現見她親舅家如此,便道:「楊家人也太過份了,這才訂下親事,聘禮都沒下,就敢上門來借錢,這如何使得。」等兩天此事在府裡傳開,看葉芙還拿什麼臉見人。還有葉大太太想從廟裡回來,有這樣的娘家兄弟,她還有得住呢。
葉二太太揮揮手,有幾分後悔自言自語道:「也是我失算了,挑了如此麻煩的親家,反正離成婚之期還早,小二還小呢。」
葉蕎雖然沒有接口,心中也覺得這門婚事只怕是葉二太太失算。葉茜心中卻是泛起了疑惑,這楊家得多二缺啊,在親家母過生辰時來借錢。至於失算親家不好之類的,楊家早就是國公府的親家,葉二太太看了這麼多年,要是還能再走眼,那根本就是瞎眼了。
想娶楊婉真是真的,不然沒必要折騰,但楊家這樣的親家,只怕也是覺得挺煩。說不上厭惡或者怎麼樣,就好像一個蒼蠅,在耳朵嗡嗡叫著。要麼一下拍死,要麼就是趕的遠遠。
騎驢看帳本走著瞧吧,下頭還不知道有什麼呢。
八月中秋秋高氣爽時,正該全家大團圓之即,萬啟皇帝仍然沒有從熱河回來,只是下了一道旨讓宋皇后過去拌駕。萬啟皇帝就是再討厭宋皇后,宋皇后仍然是他的髮妻,沒道理中秋節萬啟皇帝抱著小老婆過,把髮妻丟一邊。
不曾想宋皇后到熱河的第二天,馬上給京中王公大臣寫了懿旨,萬啟皇帝身體不好了,速來熱河。王公大臣打點行裝,前腳踏進熱河行宮大門,後腳萬啟皇帝咽氣。
皇帝駕崩喪事自是不必說,最大的問題是皇帝生前沒有立太子,王公大臣正尋遺召之時。宋皇后在奉安展召見大臣,傳萬啟皇帝臨終口諭,傳位三皇子。
大臣們雖然己經料到,但宋皇后親口說出來,也就有了名正言順的旨意。就在大臣們開始商議著先皇大喪和新皇登基事宜時,姜賢妃突然拉著六皇子直闖奉安殿,大罵宋皇后矯旨,萬啟皇帝臨終口諭,是傳位六皇子,她和六皇子親耳所聞。
奉安殿是熱河行宮的正殿,皇帝辦理公事接見大臣之處。大楚後宮不得干政,要不是傳先皇口諭,宋皇后也沒有資格在這裡召見王公大臣。如此商議大事之際,姜賢妃拉著六皇子進來指著宋皇后罵起來,在場所有的王公大臣都驚呆了,除了說話內容外還有姜賢妃以及六皇子的態度。
姜賢妃是寵妃,雖然比不上前頭被追封為皇后的大姜氏,在後宮裡也是橫著走。眾所周知的萬啟皇帝曾以宋皇后身體不好為由讓姜賢妃打理後宮,宋皇后啥都沒說交了後宮鳳印。結果萬啟皇帝就成了救火隊,不是這裡出事,就是那裡出事。如此大半年之後,萬啟皇帝也承受不起,一個皇帝沒時間管朝務,天天在後宮斷官司,只得把後宮權限又給了宋皇后。
自那之後姜賢妃就與宋皇后不和,這是王公大臣們都知道的,但後宮裡她們到底如何相處的,就不太清楚,沒事打聽後宮內闈這不是吃撐了嘛。直到現在姜賢妃和六皇子如此的指著宋皇后的鼻子罵起來了,王公大臣才知道姜賢妃到底有多囂張。
面對姜賢妃侮罵似的指控,宋皇后並沒有還口,只問了一句,可有遺旨?六皇子便說是他和母妃一起聽到的,當時宋皇后也是在場的,都聽得清清楚楚,現在竟然翻口說是三皇子,實在是有謀逆之心。
「謀逆?三皇子也好,六皇子也好,都非我所出,不管誰登基我都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后。三皇子已經二十五歲,六皇子今年不過十二歲,若是兩人年齡倒轉一番,還可以說我擁立幼主有所圖謀。」宋皇后端莊肅穆的臉上有幾分嘲諷的笑意。
姜賢妃卻是喊著道:「當時我與皇兒也在場,為什麼我們兩個聽得一樣,唯獨你聽到的不同,明明就是你矯旨!!」
六皇子也跟著道:「但是父王說的就是傳位給我,並不是給三哥。」
王公大臣們聽到這裡就有些聽不下去了,因前頭死了兩位太子,萬啟皇帝雖然沒有立三皇子為太子,但在此之前卻是把三皇子的親姐晉位了,常把三皇子帶在身邊學習朝務,現在來熱河避暑又讓三皇子監國,這明顯就是要立三皇子。
姜賢妃恃寵生嬌,早有流言說姜賢妃攛掇著萬啟皇帝立六皇子為帝。現在萬啟皇帝走的急還沒有找到遺詔之時,姜賢妃拉著兒子如此說,誰有謀逆之心一目了然。
禮親王便上前道:「國賴長君,先皇英明如何會讓一個小娃娃登基為帝。就是真有此打算,也該指定輔佐大臣,為何事先一句不提,倒是把三皇子帶在身邊。」
「喲,禮親王不好好在家裡閉門思過怎麼跑到熱河來,先皇有旨,不準禮親王出府門一步,此時違旨要怎麼算!」姜賢妃尖刻的說著。
「承先太后太后懿旨,皇兄早就準我出門,現在國之大事,我如何來不得。」禮親王正言疾色的說著,又道:「倒是賢妃娘娘您,口口聲聲說皇后娘娘矯旨,只怕矯旨的正是你自己。擁立幼主登基,你意何為!!」
禮親王乃是文宗皇帝的貴妃所出,與萬啟皇帝本是異母兄弟。萬啟皇帝三歲之時母后去世,文宗皇帝思念愛妻便沒再立後,考慮到萬啟皇帝年幼便把他交給貴妃撫養。兄弟倆是一起長大的,感情非常不錯。
萬啟皇帝登基之後對弟弟和養母貴妃很不錯,弟弟封禮親王,養母封貴太妃,住慈寧宮,又把貴太妃的娘家兄長封為同安伯,世襲三世。在皇宮裡享受的是皇太后待遇,對其娘家雖然沒封侯,封了伯也超出一般太妃的待遇。
本來一切也都挺美好的,禮親王突然之間犯二了,他給萬啟皇帝上了一道摺子,說前朝就有先例,尊養母為太后,萬啟皇帝應該封貴太妃為聖母皇太后。萬啟皇帝那樣的脾氣,看到摺子頓時就怒了,所謂聖母也就是諧音生母之意,聖母皇太后的意思也就是從子貴,因子封太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2:14
第四章
前朝是有這樣的先例,但那個皇帝本身也是庶出,只因生母亡故有其他妃嬪撫養,才尊養母為聖母皇太后。萬啟皇帝是名正言順的嫡子繼位,吃撐了才會封一個妃子為聖母皇太后,那豈不是自認為庶出,讓自己名不正言不順。
天子之威不可冒犯,萬啟皇帝念及貴太妃撫養之恩,並沒有把養母以及養母娘家怎麼樣,也沒有削禮親王的爵位,卻直接關了禮親王的禁閉,全家老小不準出府門一步。然後初一十五還要寫道歉信,萬啟皇帝哪天想起此事心情不爽了,還會叫太監過去罵。
沒幾年貴太妃去世,萬啟皇帝仍然沒解禮親王門禁,直到高太皇太后去世,臨死之前拉著萬啟皇帝的手說,禮親王總是你親弟弟,這都二十年了,也該放出來了。萬啟皇帝這才解了禮親王的門禁,享親王爵位卻沒有一點差事,閒散親王一個。
「就因為國之大事才不能由你插嘴,你對先皇不敬之心,天地可鑒。」姜賢妃指著禮親王說著,又道:「你此時說擁立三皇子,又是意謀何為!!」
禮親王聽得大怒,道:「三皇子早就成年,論排行論年齡都是新君人選,六皇子年幼依附生母,姜賢妃難道也想垂簾聽政不成!」
爭吵之中宋皇后突然道:「皇帝病危,為何一直不往京城送信?」
姜賢妃臉色僵了一下,剛想說別的。禮親王就馬上道:「傳御醫。」
太監們去傳御醫的功夫,宋皇后把萬啟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叫過來問話。大太監說得明白,萬啟皇帝連著身體不好,一直都是臥病在床,中午飯後便傳話召宋皇后晉見。等到宋皇后進去了,便命下人退下,只讓他在外頭守著,裡頭說了什麼他並不曉得。
沒一會姜賢妃就帶著六皇子要求晉見,本來他是要通傳的,結果姜賢妃不讓,拉著六皇子直闖進去。因姜賢妃是寵妃,他也不敢攔。門關上之後,沒一會裡頭就有哭聲傳出來,萬啟皇帝駕崩。
大太監如此一說,大臣們頓時議論起來,姜賢妃還不知道因何而議論,就聽禮親王冷笑著對姜賢妃道:「皇兄根本就沒有召您和六皇子晉見,若是真有傳位之心此時肯定會留在身邊。而且當時行宮只有皇后和賢妃,六皇子三位主子,卻只詔見皇后娘娘,並不見詔見您,只怕皇兄早就察覺到你們的不軌之心,才會在此時把你們排除在外。」
姜賢妃頓時無言以對,她會那時過去確實不是詔見,是有眼線報信,道:「不管是不是詔見,我和六皇子走到跟前說,先皇確實拉住了六皇子的手,說要傳大位與他。」
爭吵之中御醫們過來,哆哆嗦嗦的只差大呼冤枉了。大楚的皇帝對丹藥都有點愛好,但萬啟皇帝則是格外痴迷一些,尤其是這兩三年以丹藥為食,根本就沒讓御醫診過脈,御醫總不能硬按住皇帝診脈,召見更是沒有過,氣色也看不到,完全成了擺設,根本就不知道萬啟皇帝的生活狀況。
頓時眾大臣看姜賢妃的臉色都不同了,誰都知道萬啟皇帝身邊的兩個國師是姜家推薦的,姜賢妃一直力捧,現在搞的把皇帝御醫不用,病情都耽擱了,這個罪名又大一層。
首輔大臣當時就帶著群臣給三皇子跪下來了,請新帝主持事務。姜賢妃還欲再說別的,宋皇后就道:「大位己定,我也算不負先皇所托。姜賢妃和六皇子暫時收押,等以後新皇開落吧。」
理國公府早就遠離朝堂之外,熱河大戲雖然沒有趕上現場版,但這麼大的事肯定是瞬間傳遍京城。等到三皇子披麻帶孝撫靈回京時,國公府與公主府上下強忍心中歡喜,極力表達自己的悲傷之情,痛哭哀號之聲可謂是感天動地。
萬啟皇帝停靈乾清宮,欽天監推算下葬日期,一百零八天后適下葬。國公府有官位有誥封的男女皆要入朝隨祭,還沒有來得及去當官的孫子也要跟著同路侍候,又因人手不夠,又在直系、旁支們選了可靠人隨行,葉宗山也在其中。
二十七日孝滿之後三皇子登基,改國號永昌,冊髮妻為皇后,嫡長子為太子,尊宋太后為母后皇太后,生母淑妃為聖母皇太后。第一道旨意就是把姜賢妃和六皇子交與宗人府審訊,刑部和大理寺協理,一定要審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鄭重其事的交代,沒有哪個敢怠慢。但說到審,其實真沒啥好審的。大楚朝都是平民后妃,姜氏家雖然因為外戚得了長興侯的爵位,萬啟皇帝也十分偏寵,但才十來年的爵位,真沒什麼根基。勾結朝臣意圖武力謀反真沒有,但是向萬啟皇帝推薦煉丹道士卻是鐵打的事實,萬啟皇帝的身體又因不肯就醫而亡。
只是如此還不算是大罪,聯繫到姜賢妃和姜賢妃和六皇子矯旨篡位,這回熱河之行又只有姜賢妃和六皇子在身邊。要不是因為八月中秋皇后要過去,萬啟皇帝病逝在熱河,只有姜賢妃和六皇子在身邊,矯旨咬定是六皇子繼位,又沒找到遺詔,就真的不好說了。
宗人府審訊六皇子和姜賢妃並沒有得到有用訊息,就是咬死口說是萬啟皇帝親口說傳位六皇子。大理寺審訊姜氏一族,那各色證據都有了,大理寺的各色酷刑擺開,真是叫說啥就說啥。
三方會審完畢,把所有的口供匯集,長興侯府謀反罪名成立,按大楚律長興侯府是滅九族,長興侯本人是凌遲,八歲以上男丁全部斬首,八歲以下男童以及女眷全部入官奴籍,沒入教坊等待發賣。至於六皇子和姜賢妃大臣不敢妄議,就要由永昌皇帝來判決。
永昌皇帝念及骨肉血親,免六皇子為庶子,幽禁養蜂夾道,終身不得離開。姜賢妃剝尋封號,降為庶人,念及先帝身邊侍奉多年,白綾賜死,留全屍。
六皇子和姜賢妃處置的很快,至於長興侯府上下早在回京之初永昌皇帝就下令嚴加看管,現在一聲令下,直接抄家拿人。幾天不到事情全部辦完,本來該是秋後問斬,此時不等秋後了,直接菜市口斬首。
本以為如此處置了也就完了,不曾想又有大臣上書,當時大姜氏以皇貴妃附葬為由葬入地宮,本來就不合祖制家法。現在姜氏一族已經伏法,謀逆之家的女兒就是附葬也是沒資格的,而且大姜氏的皇后之位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應該去除封號,遷出地宮,連牌位都該從偏殿扔出來。
這倒不是因為長興侯囂張得罪的人太多了,而是因為一個大姜氏,大臣與天啟皇帝死磕了兩年,其中不知道廷仗了多少大臣,貶了多少官員,甚至像章老太爺那樣被秋後算賬的也不在少數。現在姜家倒霉了,文臣們也想問皇帝討個說法了,以此維護正統。
永昌皇帝沒有馬上答覆,畢竟事情是萬啟皇帝生前做的,當兒子的還沒登基就把老子給否定了,也不太好。回後宮與兩宮太后商議,當時其他太妃們也在,頓時成了訴苦大會。
大姜氏死的早就算了,小姜氏這些年在宮中也是跋扈異常,都能指著宋皇后都能罵起來,對待其他妃嬪更是可想而知。連前頭太子的生母貴太妃都受了許多氣,向來小透明的聖母皇太后就更不用說了,都是血淚史。聽完后妃的哭訴新皇也不再猶豫,準了奏請,大姜氏去封號,遷出地宮,葬入妃陵。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2:25
第五章
大姜氏靈柩牽出地宮,萬啟皇帝停靈滿期之後,發喪送靈,地宮來回一趟也要十幾天,折騰下來只怕要一個多月功夫,皇子公主自是不必說,高門大戶裡也是不得清閒。理國公府和公主府幾乎所有的長輩都要去送靈,像葉景怡等則要隨長輩同行侍候,只留葉景伍和葉景陸兩個小的在家。
又因臘月將至,新年將近,事務要比較平常繁些。公主府還好,親王府邸自有一套運行系統。國公府則要麻煩一些,幸好國喪是大家都忙,也沒什麼親友行走,葉老太爺一向看孟昭妥當,便讓孟昭幫著料理些。
府內家務則全部交給章雨柔打理,章雨柔跟著葉二太太這麼久本來也是能料理的來。但主子們全部出門,有兩個大管事也跟著過去料理,高層不在問題還不大,中層缺人就比較頭痛,人手不熟,想要什麼弄不到,章雨柔也覺得有些棘手。
此時姑娘們的課程已經停了,幾個姑娘來前也要十歲,章雨柔這個年齡已經跟著葉二太太學看帳本。葉芙和葉薇是不敢勞動,讓她們幫忙弄不好要花上幾倍的心力去擦屁股。倒是葉蕎和葉茜章雨柔十分看好,管家理事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頭腦清楚。
忙忙碌碌之中葉蕎的生日也來了,因為無人在家,葉蕎本以為能鬆口氣的。沒想到拜壽的那套禮卻仍然要走一遍。就是長輩不在家裡,也得到正裝到屋前磕個頭,而且更虧的時以前拜壽總有禮物拿,現在是白磕頭不收禮。
章雨柔讓人後花園廳裡裡準了席面,有孟昭和展飛兩個外男坐,仍然是分席而座,也算是一個簡單的家庭小聚。
章雨柔事務繁多,葉蕎今天是壽星,葉茜便早早進園來。幫著章雨柔管家這些天,也不能說多累,也是因為主人少的緣故。就像章雨柔現在只管兩樣,一是夜間門戶,不準賭博吃灑,二是各房人員不要吵鬧生事,其他事務則等老太太和二太太回來之後再料理。
「妹妹……」
葉茜正邊走邊尋思著,突然一聲倒是讓葉茜愣了一下,回身就見孟昭從後頭快步走來。葉茜不由得停住腳步,正色道:「孟大爺自重,妹妹的稱呼我當不起。」
孟昭幾步上前,站到葉茜跟前笑著道:「又沒旁人在,我叫了你就聽著,難道還想上來捂我的嘴不成。」說到最後一句時嘴角都彎了起來。
臥槽!葉茜嘴角都有點抽了,她臉上也沒有寫著包子兩個字,怎麼會以為她是好欺負的呢。脣邊逸出一抹冷笑,一臉不屑的上下打量著孟昭,神情好像是在看乞丐,道:「我勸你還是收著點,國公府是沒長輩在家,但也請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打秋風的窮親戚,只因老太爺喜歡你才留下你,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到時候被掃地出門了,千萬別偷著哭。」
孟昭臉上不見一絲氣惱,卻先笑了起來,連說話語調都軟了許多,道:「我知道你是能說起笑話的人,這才多說了幾句。你看看我何時對別人這樣過,你要是生氣了,我這就跟你賠不是。也是我心急了,實在太難得單遇到你一個人。」
雖然都在後院住,早晚請安時也能遇到,但單獨遇上幾乎沒可能。先不說跟葉蕎快成連體嬰了,平常出門丫頭也總得帶上兩三個。
「孟大爺,我跟你並不熟,你呀我呀的亂叫,我當不起。」葉茜冷笑著說著,有時候她也很好奇,對其他人就算了,她從來沒有給過孟昭好臉色,這自來熟的脾氣是哪裡來的。又道:「孟大爺是男人,自然不用愛惜名聲,我如何比的起,還望孟大爺以後自重。」
說完這話掉頭就走。
孟昭跟了上來,在葉茜身後慢悠悠的道:「國公府欠我一個媳婦,只要我跟老太爺開口了,老太爺定然會允。」
葉茜頓時覺得有些牙酸,倒不像正常小姑娘那樣覺得唐突了,忍不住回頭道:「十五歲還不到的毛孩子就想著娶親,老太爺竟然還誇說有出息,天天泡在後院裡想娶媳婦,我真是奇怪,這出息是從哪裡來。」
「唉,也是我年齡小,見過的小,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像妹妹……好話壞話都聽不進的。」孟昭有幾分嘆息的說著。
葉茜聽得冷笑一聲,卻沒什麼得意之色,實在是三十歲的阿姨吵贏十四歲的小屁孩是理所當然。其實要不是孟昭先發神經,她並不想得罪孟昭,這世上看著不順眼的多了,大家各自走開就好,沒有必要的衝突不用發生。
只是剛要轉身走,就聽孟昭小聲笑著道:「不過我就是喜歡妹妹這樣的,有眼力有脾氣也有能耐,世上繡花枕頭太多,擺設似的女人,實在讓我提不起興趣來。」
葉茜多少怔了一下,聽到孟昭第一句時,她沒有絲毫少女的矜持,就很想讓孟昭去看看病。醫生當久了也知道世上有種人,越是打他罵他越覺得爽,每天照著三頓抽最是舒暢無比。偏偏後頭一句又入了她的耳,常出入後宅還真見過擺設一樣的女人,天天就是哀怨被男人冷落,硬作出病來。有時候葉茜都不知道該同情,還是打幾個耳光抽醒。
後宅女眷可以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並不是天亮天黑等死的。高門大戶裡最不會少的就是錢,養小廝玩戲子這些超過的就不要求了。大楚女子絕大多數都讀書識畫,寫詩作畫,彈琴唱曲,實在不行針織女紅也行,有使不盡的銀子花,給自己找點樂子沒那麼難。天天就想著丈夫,兩條腿的男人也不是找不著,清俊小廝既漂亮又器大活好。
孟昭見葉茜不作聲,還以為這話對了葉茜的心意,但也不敢唐突了,實在是葉茜太辣,只要他開口就能嗆他回去,把他嗆的全身舒爽。剛想開口說點別的,就見葉茜臉上微笑起來,上前一步叫著道:「展太太這麼早就到了……」
孟昭立即微笑站好,只見展太太帶著展飛緩緩而至。因為是孝中,兩人皆穿素,雖然是冷色系卻也不是白的,倒也十分合適。
「今天是蕎姑娘生辰,章姑娘在後花園設席,我想著章姑娘那樣忙碌,便想著來幫幫忙。」展太太也快步上前,只是步子向來慢,此時顯得搖搖擺擺。
身邊展飛規矩的行禮道:「茜姐姐,孟哥哥。」
葉茜看到青春少年展飛,頓時笑了起來,還是這樣的乖小孩討人喜歡。聽話懂事規矩有禮,對比一下孟昭真不知道強多少倍。
不過看到展太太,葉茜心中也有幾分感慨,落胎之後就是再好好保養,年齡在這裡擺著,再加上繁心事太多,還想保持原本的花容月貌就有些難了。此時已經有變殘的跡象,本來還可以稱徐娘半老,此時已經全老了,一朵鮮花就要徹底凋零了。
展飛卻是看向孟昭,口吻中稍帶幾分驚訝道:「孟哥哥今天來得好早。」雖然孟昭住在後院,但懂規矩的就該曉得白天不該進後院來,尤其是現在家中長輩不在時,要比平常更該守規矩才是。
「我倒不是幫忙這些的,是想著章姑娘可能在,便過來尋她。」孟昭笑著說,頓了一下道:「剛才楊大老爺來了,現在雖然走了,但我心中卻有幾分不安,想過來給章姑娘說一聲,免得我哪裡行事錯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2:36
第六章
展飛頓時不再接話,雖然他進府時間短也曉得楊家,要是楊家的事孟昭確實需要跟章雨柔說一聲,行事錯了不好交代。
花廳裡眾人分席而坐,因展太太是唯一的長輩便請其上坐,葉蕎是主角坐了次席。其他人則是爺們坐左邊,姑娘們坐在右邊,按年齡依次排了下去。結果就成葉茜與展飛末席對坐,孟昭則坐到最前頭。
對面順眼小帥哥,遠離糟心無恥男,葉茜對這個坐位安排滿意極了。眾人一起舉杯時,葉茜不禁對著展飛溫柔笑了起來,展飛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還真是靦腆,葉茜心中想笑,卻又不好笑出來,便低頭飲酒。
雅座無趣,章雨柔便提議行令,眾人也都覺得妥當,展太太本來出身就不錯,嫁的更好,行酒令自是不在話下。
丫頭們去準備令骰令盆,正歡喜之時,葉芙突然道:「我在這裡過的如此好,母親在庵堂還不知道如何,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炭火夠不夠用。」
說話間葉芙便哭了起來,葉景陸也在坐,也跟著哭了起來。兄妹倆如此一哭,頓時誰也沒心情了,章雨柔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昨天我才派了婆子去看看大太太,一應東西也都準備齊全,婆子過來回話時妹妹也在旁邊聽著,如何還會擔憂炭火不夠。」章雨柔說著,又道:「我曉得妹妹心疼母親之心,我們當晚輩的都是如此,只是現在家中並無人大人在家,五弟、六弟都還年幼,庵堂又離城太遠,妹妹就是有探望之心,也要等老太爺,老太太回家之後。」
葉芙小聲道:「可以把母親接回家中……」
「大太太是為了給老太太祈福才去的庵堂,妹妹好大的口氣,說接就要接,我是沒那個膽子,等老太太回來之後,還是妹妹自己說吧。」章雨柔語氣不悅的說著。
有時候她也奇怪,葉芙這是哪裡學來的壞毛病,別人正高興的時候,她就非得插幾句,把好好的氣氛攪冷了,好像鬧散了場就能落好處似的。葉景祀有句話說的很對,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實在討人厭。
葉芙霍然站起身來,厲聲道:「你不敢問?你有什麼不敢的,這個家裡早就你……」
葉茜的坐位就在葉芙身邊,看葉芙越說越不像樣了,便站起身道:「今天是蕎姐姐生辰,姐姐再大的氣也等散了場,慢慢與章姐姐說了,有商有量的豈不是更好。」
就葉芙這樣的,葉景怡再有本事給她尋婆家,再給她撐腰,她也別想過的好。在娘家人面前如此發作就算了,要是到了婆家,婆婆,妯娌,小姑同席時葉芙也鬧這麼一出,能把全家老小都噁心透。
葉景陸擦擦眼淚也站起身來,卻是道:「既然嫌我們不會說話,我們走就是了。」
說話間葉景陸走過來,對葉芙道:「我們走。」
葉芙冷哼一聲,跟著葉景陸走了。
兩人就這麼走了,其他人就算了,展太太和展飛卻是驚呆了。雖然來國公府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大房和二房關係並不好,葉芙從來沒有看過展太太,展太太是長輩更不會去看她。又因為萬啟皇帝駕崩,全府上下都忙成一團,更不會有聚會之類的。
對葉芙和葉景陸這真是初次了解,別說國公府這種高門大戶,就是一般詩書大家的,也沒見過這樣的小姐少爺,妹妹過生日,都好好的就鬧場,然後就這樣拂袖而去,真心沒見過。
章雨柔嘆口氣,滿是歉意的看向葉蕎,剛想開口,葉蕎就十分大度的笑著道:「二姐姐脾氣還是這樣,飯也沒吃上,不如把她那份用盒子裝了送過去。」
「蕎妹妹如此懂事……」章雨柔說著,臉上神情又欣慰又尷尬,旁支姑娘都能如此懂事,結果葉芙就能那樣不懂事。
葉茜喚來婆子打包,人家是正經小姐拼不起,今天葉芙和葉景陸敢如此發作,也是因為席上最大的就是章雨柔,誰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誰也沒有行令的心情,都是匆匆吃完飯,將要散席走人之時,章雨柔對孟昭道:「家裡大人不在家,還要勞煩孟大爺多照看小六。」
她能看的住葉芙,卻盯不住葉景陸。爺們是可以外出的,現在家裡也沒大人在家,葉景陸借機偷溜出去了,沒事還好,要是有事就全是她的責任了。
「章姑娘放心。」孟昭笑著說,隨即把聲音壓低了些道:「上午時楊老爺來了,一副很著急的模樣,說沒錢過年,我已經請他回去,只怕一會還要打發女人過來。」
「辛苦孟大爺了。」章雨柔笑著說,臉上神情多少有些尷尬,楊家是葉景怡的正經娘舅,不接待太失禮,接待又很不好打發。
孟昭笑笑也不多言,本想馬上走的,回頭就見葉茜和展飛說的有來有去,便笑著走到展飛跟前道:「我要到前頭去了,展弟弟要同路嗎?」
葉茜瞟了孟昭一眼,臉上笑著,眸子裡卻是飛刀猛射。孟昭卻一個正眼都沒給葉茜,只是看著展飛笑,那架式展飛要不是走,他就在這裡等著。
展飛本不想這麼快早,一是因為跟葉茜聊的比較投機,二則他想多陪陪展太太。沒想到孟昭卻邀來他同路,只得笑著道:「我也正要回去,跟兄長同路。」
「請。」孟昭笑著對展飛說著,余光卻是看葉茜,明明是滿臉笑意,卻是顯得十分可惡。
葉茜咬牙之餘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看著孟昭把小帥哥拐走了。葉景伍和葉薇也跟著走了,難得家中尊長不在,他們想跟生母多親近些,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展太太倒是很想留下來幫忙收拾殘局,章雨柔豈會讓客人長輩收拾殘局,最後只剩下葉茜和葉蕎。
葉蕎磕了一上午頭,此時也有些累了,葉茜也讓她先去休息,和章雨柔兩人看著丫頭婆子們收拾。
碗碟收完,桌椅放回後罩樓裡,葉茜正想回去歇著時,章雨柔突然道:「妹妹,稍等一等。」
葉茜不由得站住了,道:「章姐姐有話吩咐?」
章雨柔臉色有幾分猶豫,揮手讓跟著的丫頭婆子走遠些了,這才小聲道:「有件事……實在是難以啟齒,我思來想去也就妹妹聰慧能幫我這個忙。」
葉茜想了想,道:「姐姐請說。」
章雨柔道:「剛才孟大爺與我說,早上時楊大老爺來了,被打他發去了,只怕一會楊大太太也要過來。我實在不想與她撞面,若是二姑娘帶著她到議事廳裡來尋我,就說公主府有事尋我,我過去料理了。」
楊家來打秋風是常事,葉景怡雖然不願意理會楊家,但有時候過來說沒錢過節之類的苦通話,葉景怡也會給十幾兩或者幾十兩銀子,以幫其度日。葉景怡沒去送殯前,楊大老爺就來過,本來葉景怡也是打算給十幾兩打發了,沒想到楊老爺說什麼被人騙了,開口就是一千兩。
一千兩對國公府是小錢,但對葉景怡個人也算是大數目了,更何況他本來就不待見楊家,過年過節給個十幾兩純粹就是打發乞丐,要一千兩就真太拿自己當回事。當時就不歡而散,後來葉景怡跟著去地宮皇陵,根本就不在家裡,這種大事楊家肯定知道,結果仍然尋上門來,只怕是急瘋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2:48
第七章
章雨柔作為寄居的表姑娘,葉景怡的未婚妻,要是真成親了,她有名正言順的身份,不管說啥她都能接口。關鍵是她還沒有進門,若是與楊太太有了口角,或者楊太太說了什麼過份的話來,她面子上還是有些下不來。算著日子葉景怡也該回來了,不如先躲了這幾天,等到葉景怡回來再計較。
葉茜會意,笑著道:「章姐姐放心,你只管去吧,有我呢。」
「辛苦妹妹了,還有議事廳管事媳婦來回話,沒有要緊的事就散了,有要馬上辦的,妹妹看著料理了。」章雨柔笑著說,幫忙的這幾天她就看出來了,葉茜真是個管家理事的好手,這個年齡就能如此明白,實在太難得了。
葉茜想想也沒拒絕,道:「若是沒事我就讓她們散了,小事我做主,大事還要問姐姐。」
章雨柔笑著點點頭,兩人議定便各自走開,章雨柔帶著丫頭自找地方去躲閑。葉茜則去了議事廳,葉二太太總管全家時會讓管事媳婦去自己的東廂房起坐回話,現在章雨柔料理家務了,總不好到葉二太太院裡去,便把後罩樓拐角三間東廂收拾出來,用與回事起坐之用。
進到廳裡,要回事的管事媳婦們已經到了,葉茜便笑著道:「公主府有事來請,章姐姐過去了,讓我來問問可有什麼要緊辦的事。」
其他人均均搖搖頭,就有一個媳婦上前道:「溫姨奶奶的父親病重,想回家看看。」
「老太太素來寬厚憐下,如此孝心怎麼會不允。」葉茜首先笑著說,話音一轉卻是笑著道:「我不知溫姨奶奶是家裡的還是外頭的,還要問嫂子如何辦理?」
溫姨娘是葉大老爺的愛妾,生的貌美如花,葉大太太不在,現在多少有幾分得意,園子裡遇上過幾次,有幾分寵妾的派頭。據小道消息說,一直努力生子大計,結果幾年了連肚子都沒有。
所謂家裡的就是家生子收房,一家子都是奴才,就住在國公府外院,溫姨娘帶上丫頭自己走著就能去。要是外頭的就麻煩了,車駕衣服東西,這些都要收拾半車,還有派上管事媳婦相隨,相當折騰。
管事媳婦沒想到葉茜會說的如此上道,不敢小看與她,道:「溫姨奶奶是家裡的,就住在西邊外院。按規矩家裡的姨奶奶回家探親,只要當家人準了,就能自行回去。」
「那就勞煩嫂子去傳個話,請溫姨奶奶自便……」
葉茜一語未完,抬頭就見葉芙、葉景陸進來,身邊還跟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打扮雖然體面,但神情氣度就真不體面了,紅著眼圈,一副著急的要吃人的模樣,這應該是楊太太。
葉芙進到屋裡,根本就無視葉茜,只是問:「章姑娘呢?」
「公主府有請,章姐姐過去了。」葉茜起身笑著說,看向楊太太疑惑地道:「這位太太是……」
「這是我舅母。」葉景陸說著,語氣比葉芙客氣許多。
葉茜一臉恍然的模樣,忙上前見禮道:「原來是舅太太。」
楊太太臉上硬擠出一個微笑來,淡淡地道:「姑娘客氣了。」
葉茜連忙讓座又讓丫頭們倒茶,揮揮手讓回話的管事媳婦們先散了,道:「本來我和章姐姐同路來議事廳,半路公主府傳話說有事,章姐姐便過去了,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二姑娘和六爺可有什麼急事尋章姐姐,不然派人去公主府去問問?」
葉芙雖然脾氣不好,尤其是最近看章雨柔不順眼,但也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聽說是去了公主府,再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去問。只是道:「只怕等一會就來了,何必去問這麼麻煩。」
「看六爺和二姑娘如此匆忙,有什麼急事嗎?」葉茜試探性地問著。
因為葉大太太被罰到家廟跪經,葉芙,葉景陸與章雨柔的關係惡化到頂點。為人兒女孝敬父母雖然應該,但做人也得辨別事非。葉景陸是兒子,以後總能出的去,葉芙可還是女兒家,以後婚事指望著大哥大嫂處的頗多。現在把事情做絕了,小心以後吃大虧。
葉芙動動嘴脣沒說話,旁邊楊太太卻是突然抹淚哭了起來,道:「都是我家老爺不好,誤信人言把房契拿出去抵押,現在那人卷包跑了,拿不出來銀子來還款,現在人家來收房子,實在沒辦法了。」
楊太太嗚咽哭了起來,葉芙卻是抱怨道:「當初舅舅來找大哥借錢,區區八百兩而己,就推三阻四的不願意,逼得舅舅把房契抵押,現在人家來收房,臉都要丟盡了。」
葉茜聽得無語,尤其是葉芙那句區區八百兩,實在把她雷了一下。就是國公府的教養是要求姑娘們顯錢財如糞土,但八百兩真不是小數目了,按葉芙說的,楊家來要葉景怡就要給,這真是比提款機還方便。
楊太太繼續抹淚道:「這也怪不得外甥,你那舅舅行事素來不妥,外甥不願借錢也是理所當然。只是現在眼看著就要收房了,若是房子都沒有了,我們一家老小可要怎麼活啊。」
說到最後一句時,楊太太的聲音不自覺得大了一些,邊哭邊說很有市井潑婦的意思,要是換成市井人家,只怕早就跑到門上哭天喊地的鬧了。
葉茜聽得心念一動,下意識的想到葉二太太,也不敢往下深想。只是看向楊太太,剛才楊太太話語可憐,還沒有厭惡之心,此時這個架式擺出來,實在讓人厭惡。心中己有計較,便道:「若是二姑娘為銀子而來,只怕章姐姐也是無能為力了。」
葉芙本來是無視葉茜的,突然聽葉茜如此說,扭頭道:「她怎麼無能為力,現在她在家裡說一不二,八百兩銀子有那麼難嗎。」
葉茜笑著道:「二姑娘是沒當過家不曉得,我也是這幾天跟在章姑娘身邊才知道。家裡賬房分為外帳和內賬房,章姐姐管的是內賬房,也就是平常後宅女子的使用,月例多少,頭油脂粉多少,也都是有定額的,按月從外賬房劃了賬過來交給章姐姐,章姐姐領了之後派發各房。真正有錢是外賬房,不過總領事務的是老太爺,別說章姑娘一個姑娘家,就是爺們們超過二百兩的使用都要問老太爺討對牌,不然不管哪個去,賬房都不會領給。」
葉芙聽得愣了一下,道:「現在老太爺又不在府裡……」
「賬房就更不會給錢。」葉茜笑著說,又轉頭看向葉景陸道:「若是不信,六爺現在就可以去問外頭賬房管事,看我可是撒謊。」
葉芙和葉景陸臉色都有些變了,楊太太哭的實在可憐,他們兄妹也有些余心不忍。再加上與章雨柔有仇,便讓楊太太去找章雨柔要錢,章雨柔畢竟還沒進門,面對痛哭的楊太太只怕也不好說什麼,這樣也就解了楊家的燃眉之急。沒想到章雨柔管家的竟然不管錢,要是不能從賬房支錢,章雨柔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少錢。
楊太太本來還是滿心希望的,聽葉茜如此一說,頓時傻眼了,哇的一聲痛哭起來,邊哭邊喊著道:「我們一家可要怎麼活啊,這大節下的豈不是逼我們去死嗎!!」
邊哭還邊捶桌,只差在地上打滾了,無賴之形盡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3:00
第八章
葉芙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向來好面子,自家舅母在葉茜面前如此,她還有什麼臉面。葉景陸臉色也不太好看,但像楊太太這樣的婦人他也不知道怎麼勸,只是乾坐著。
葉茜知道葉芙想她能識趣走開,不想她看到楊太太的醜態,心中好笑,卻好像不懂似的就是不走,反而開始細心安慰楊太太,不外乎是吉人自有天相,苦難自會過去之類的場面話。楊太太多少有些人來瘋,看葉茜如此真心勸她,哭的就更狠了,說的也就更多了,不過外乎是家裡艱難,兒女都要穿補丁衣服了。
葉芙看楊太太那樣,恨不得堵住她的嘴丟她出去,心中也隱隱後悔,不該把楊太太這種丟人現眼的貨引到後院來。雖然此時屋裡沒有媳婦婆家,但這麼一鬧哪個不知,她在家裡還有什麼臉面。
正想著派人送楊太太走,就聽葉茜關切的對楊太太道:「不如好好跟人家說說,能不能緩一緩……」
一語提醒了楊太太,抓住葉景陸的手道:「外甥啊,不如你給舅舅出頭,你是國公府的公子哥,你去說一聲,豈不是……」
「祖父早說過不準在外頭惹是生非。」葉景陸連忙說著,這倒是真的,葉老太爺管教兒孫極嚴,就是兒子們都不爭氣,也就是在家裡花天酒地,絕不敢到外頭橫行霸道。
像楊家這種屬於抵押欠款還不上,俗話說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幫著還錢沒什麼,要是動用關係讓債主不討債。八百兩銀子都還不上,丟不丟人先不說,就這事本身就是不對的,葉老太爺曉得那肯定是一頓板子。
楊太太還要再哭,葉芙真是忍無可忍了,道:「舅母,我們娘親還在廟裡跪經呢,舅舅家的事我們也實在管不了,馬上就要過年了,家務事繁多,舅母就請回吧。」
楊太太看葉芙趕她,知道哭訴不中用了,便道:「哪有外甥看著舅舅一家餓死的理,就是現在家裡還有地畝,春秋兩季的租子總是有的,不過想先暫借來了救救急而己。婉真已經跟二爺定親,這點銀子哪裡還不上。」
葉芙氣的全身打顫,楊太太這話裡話外倒是罵她與葉景陸不管楊家了,他們還要怎麼管,葉大太太還沒撈出來呢。楊老爺自己蠢貨被人騙,現在人家要來收房,只會跟他們哭,又不是真有銀子不借,是實在沒有。便道:「既然還有地畝那就去賣了還,找到這裡哭什麼,還是沒覺得我們年齡小,能隨你們說去。我現在就告訴你,真有氣性,以後就別上大房的門!!」
說完這話,葉芙怒氣衝衝的走了。葉景陸看她走了,看一眼楊太太,雖然沒有像葉芙那樣直接表達出不滿,臉色也不太好看,也跟著走了。
兄妹倆個氣衝衝的走了,楊太太被曬在當場,也是沒想到葉芙年齡不大,說話竟然如此的嗆人。頓時又是氣又是羞,又因葉茜在旁,便道:「姑娘你瞧瞧,我說什麼,我……」
葉茜心中早笑破肚子,章雨柔待她不錯,幫她解決些小麻煩也是理所當然。這次之後相信葉芙再不會帶著楊太太來找章雨柔。目的已達到如何還會跟楊太太多說,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送舅太太出門去。」
楊太太也被葉茜的翻臉迅速怔了一下,剛想開口,葉茜卻叫丫頭叫來管事媳婦,讓她們務必送楊太太出門去。等把楊太太送走了,葉茜又喚人傳來管事媳婦們,問了下午無事,這才起身走了。
正要穿過角門進葉老太太正院,就聽旁邊冒出來一個聲音道:「妹妹好手段,章姑娘真該謝謝你。」
葉茜抬頭看去,只見孟昭倚著角門邊上墻面站著,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看到孟昭,葉茜並不意外,難得國公府上下沒有大人在家,孟昭此時不張狂還待何時。便停下腳步,嘲諷的道:「沒想到孟大爺還有聽墻角的習慣。」
「這哪裡還需要去聽,三人一起進去的,二姑娘和六爺先走,隨後管事媳婦才送楊太太走,這自然是妹妹的功勞。」孟昭笑著說。
像楊家這種親戚上門,直接閉門不見是失禮,但大可以派個管事媳婦去打發。麻煩的是葉芙乾的事,直接領著人進門來堵人。葉茜如此一攪和,直接讓葉芙和楊太太鬧的不和氣。楊太太進不得後院,前頭廳裡就是坐死也見不到正主,也就沒辦法了。
「真不知道孟大爺說什麼。」葉茜閒閒的說著,又看向孟昭道:「這裡人來人往,孟大爺這裡站著算什麼,勸孟大爺還是早些到外書房去,不然被人看到說出去,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就因為人來人往才好啊,我們規規矩矩地站這裡說話,旁人看到了又會說什麼。」孟昭笑著說,又道:「而且這個時辰,姑娘們都不會出來,管事媳婦們剛回完話要麼是回屋歇著,要麼去辦事,就是有幾個老婆子路過,難道還能跑過來聽我們說什麼。」
葉茜也是曉得沒妨礙這才會站住腳,但她不喜孟昭,實在不想跟他多說,便道:「孟大爺自便,我得回歇了,孟大爺也早些到外頭去。」
「多謝妹妹關心,我就走。」孟昭笑著說,又道:「我送了蕎姑娘許多小玩意,其實是想送妹妹的,妹妹若是看著不好,我再給妹妹尋好的。」
「用不著。」葉茜說著,看一眼孟昭道:「孟大爺有這些心思,不如好好看看書,想想前程。」
「我的前程就不在書本裡,幾十年苦讀考個進士,不過是個小小縣令,能有什麼前程出息。」孟昭笑著說,又道:「而且我也沒有展小爺的天份,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不過妹妹放心,鳳冠霞坡,王朝誥命肯定會給妹妹掙來。」
「孟大爺素有能耐,我倒是不敢小看。」葉茜說著,停了卻是道:「不過等你掙來時,只怕我那時早就嫁人生子,兒子都要給我請封誥命了。」
說完這話也不管孟昭,徑自進了角門回屋去,跟孟昭也不用爭長久輸贏,一時贏了就趕緊撤退。
孟昭挨了個軟刀子,臉上卻沒有絲毫怒氣,等到葉茜進了角門,也笑著轉身去了。
葉茜回到屋裡,葉蕎午飯後小睡一會此時已經醒了,正看今天收到的賀禮。其他人的就算了,展太太送的是一隻金鐲子,雖然樣式普通,重量也輕,不過展太太一個寡婦也算是難得。章雨柔送的是兩根簪子,金鑲玉的全是最新款,顏色雖然俏卻顯得太扎眼。
再就是孟昭送的,最多還最得葉蕎喜歡,十二色泥人娃娃,膠泥捏成的風爐,還有葉茜生日時送的竹根摳出來的小東西。堆滿了一個大托盤,早上孟昭派人送來時,葉蕎都留心了,只是當時忙碌,也就沒顧上看。
「孟大爺還真有心思,能尋來這些東西。」葉蕎滿心歡喜的說著,雖然過了年就十周歲了,但還是有些孩子心性,金釵金鐲未必有這個動她的心。
葉茜剛進門就聽到這話,馬上笑著道:「哪用還用他尋,打發小廝們一聲,上街一趟能拉一車回來,就你把這些看在眼裡,被人聽到了小心笑話。」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3:11
第九章
「話是如此說,我只領他的情就罷了。」葉蕎笑著說,她素來覺得孟昭不錯,再加上送的東西她確實喜歡。隨即拿眼瞟著葉茜,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你今天在席上與展小爺倒是說的有來有去,別人都插不進去話,你還對著他笑,心裡可是有鬼。」
「今天席上我要是不笑,難道還哭不成。」葉茜說著,心裡卻有點驚訝,難道她看中小帥哥之心如此明顯,連葉蕎都看出來,看來也是她太不留心,以後是得注意言行。又道:「我不過是看眾人說話,沒人理會他,這才搭話說了幾句,總是客人,把他晾在那裡多不好。」
葉蕎想想當時席上,孟昭和葉景伍,葉景陸說話,姑娘們自恃身份肯定不會跟外男搭話,展飛當時席上是沒人理會,葉茜搭他是顧面子,倒也說得過去。因無旁人在,停了一下卻是笑著道:「不過你配展小爺倒是綽綽有餘,若是能成就姻緣,豈不是二廂順意。」
展家就是家境富有,也不過是地主鄉紳,葉家是國公府旁支,雖然比正經嫡出姑娘差些,身份卻不能說低。現在展氏娘倆孤兒寡母被族人奪產,能不能要回來還是二說,就是能要回來,將來葉茜出嫁肯定也有大筆嫁妝,如此算來也是門當戶對。
兩人又是年齡相當,模樣也稱的上是金童玉女。展飛待人接物,說話行事那都是一等一的妥當。展太太脾氣也好,看著不是難纏的婆婆。兩人若真有戲,兩家人只怕也是樂見其成。
「你還越說越過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葉茜笑著上前,此時她的身量高些,便把葉蕎按在炕上抓起了癢癢。
葉蕎最怕被抓癢,此時被葉茜按住,早就好姐姐,好姐姐的叫起來求饒。葉茜卻不放她,笑著道:「看你胡說不胡說。」
姐妹倆笑鬧一團,杜鵑打簾子進來,不自覺得把話題打住了。葉茜本來對展飛並沒有多想,實在是心理年齡差距太大,不過葉蕎如此一說,她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展飛現在是小,總是會慢慢長大,她若是找個心理年齡相當的,那實際年齡就比她大太多了。
最起碼她看著展飛很順眼,怎麼都比孟昭強的多。
因長輩們不在,各人屋裡吃飯,飯完各自打發時間,唯獨展飛要去給展太太請安。他雖然住在外院,但早晚請安是為人子女的本份,尤其最近因家中長輩不在,約束不如以前。展飛每每早安請安之後總是在展太太跟前多坐一會,自從來了京城,不管是侯府還是國公府規矩都大,反而不如從前在家裡母子隨意相見,多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就是跟展飛的嬤嬤們,只要展飛不到處亂跑,衝撞了姑娘們,只在自己親娘跟前多坐一會說說話,也是人之常情。展飛素來嘴甜,把跟著的嬤嬤們都哄的開心,現在主人不在,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清音閣是二房最後最西的一節小院,西邊是僕人的外院,後頭就是後花園,旁邊是佛堂。小巧的大門,正中是三間正房,左右廂房,中間院子也不大。
別說跟葉二太太正院比,就是姨娘的小跨院也比不過。這原本為是伶戲子的住處,因為太子國喪期間把藝人全部遣散,這才把院子空出來。葉二太太只派人把三間正房收拾乾淨,傢具都沒添就給展太太居住,東西廂房仍然堆放雜物。
「母親……」展飛打起簾子進屋,葉二太太雖然派了丫頭服侍展太太,但展太太本就不是正經主子,性格又是包子,下人多少有幾分怠慢。
展太太正在裡間炕上做針線,看到兒子過來,頓時歡喜的不行,本想喚丫頭倒茶。又看屋裡沒人,不知哪裡躲懶了,便自己倒了遞給展飛,又道:「眼看著就要下大雪,這麼冷的天,我跟你說了不用過來,風地裡來回走要是閃著了,豈是玩的。」
「我記掛著母親,我身上穿的厚實,倒不怕冷。」展飛笑著說,屋裡有炭火暖和,便把大氅解下來掛好。
以前在家時還不覺得,後來父親去世,族人凶狠,上京投親雖然被收留了,但人在屋檐下,總要看人眼色。母子倆個相依為命,兼之展太太又是軟和麵團的性子,展飛也就越發的體貼,唯願展太太能遂心如意。
「穿的再厚實都要驚心些,我只有你了,現在唯願你能早日成家立業。」展太太說著眼圈就有些紅了,想她打到小在家裡也是千金小姐一樣,嫁到展家去,展父視她如心肝肉一般,半點苦沒吃過。沒想到人到中年卻是遭了這個罪。
展飛看展太太如此,不禁道:「母親放心,以後我定能考中功名,給母親請封誥命。」
「這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認真讀書是應該,切勿熬壞了孩子。」展太太柔聲說著,又問晚飯吃了什麼,可吃的順口。
「母親不用操心我在外頭如何,國公府治下極嚴,她們不敢慢怠慢與我。」展飛笑著說,這倒是真的,下人們最多侍候的沒那麼盡心,但吃穿用度卻沒人敢私扣,他的待遇和葉景伍一樣,吃穿用度俱是上上等。不禁感激地道:「二太太是難得的大善人,如此善待我們。」
展太太聽得滿心苦楚,卻不敢在兒子面前露出半點來,只是道:「二太太待我們雖好,我們也總得想著將來以後。書要慢慢讀,功名也可以緩緩再想,唯獨你的親事,我心裡著實操心。」
展飛頓時漲紅了臉,道:「母親,我這才多大,就要思慮這些,實在太早了。」
「我們孤兒寡母的,肯定要早早思量,難道國公府還能養我們一輩子。」展太太滿心憂愁的說著。
葉二太太太就是再好心,最多養展飛到十五歲,之後肯定會讓她們母子自尋去處。十五歲的展飛帶著她離這裡,別說讓展飛繼續讀書了,生活都成了問題。再就是展家被霸占去的家產,葉二太太說的是秋後派人去,結果完全沒動靜,寄人籬下哪敢去催。
其實這還真錯怪了葉二太太,秋後萬啟皇帝就死了,京城裡各府都是忙碌不堪,葉二太太自家的事還沒料理不完,如何還會派出人手去直隸管別人的事。
展飛聽得默然,其中他如何不藍得,道:「我會發奮讀書,考得功名……」
「功名之事也非一朝一夕,要是家產能討回來還好,要是討不回來……」說到這裡展太太的眼淚跟著掉了下來,道:「我也是思量再三,不如趁著還在這個府裡,外人看著我們還有些體面,給你訂門親事,以後離了這裡有人幫襯著不說,以後外頭去尋也未必能中意。大姑娘和二姑娘國公府的正經小姐,我們是不敢想。倒是茜姑娘和蕎姑娘,雖是旁支得老太太收留住幾年,以後出嫁肯定還是要回自己家去。我特意向婆子們打聽過了,茜姑娘和蕎姑娘的父親山老爺,一直在府裡辦差,都是老實忠厚的人,家裡也住著三進房舍,兩個姑娘你也都見過,都是知書達理的,若是你能……我也就放心了。」
展飛就是再努力,十五歲以前不太可能得到功名,十五歲以後離了國公府,生活都沒有著落,哪裡還有條件好好讀書。趁著在國公府裡住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先把親事做定,就有一個正經可以幫襯的姻親。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3:23
第十章
葉茜和葉蕎個人條件在那裡擺著,家境也是不差,現在跟國公府上下的關係都好,出閣之後也肯定能常登門行走。等成了親,也不指望著親家多幫襯銀子,總能照看些。不管是留在京城還是回直隸,若是再沒個得力親友,都是寸步難行。
「這些事……母親,你何必想這麼多。」展飛聽得有幾分無言。
大丈夫何患無妻,在他看來,有了功名有了前程,再談親事也不遲。當然要是半途遇到合適的,雙方都滿意的也可以先成親,前提時彼此都覺得合適。婚姻再是結兩姓之好,如此的算計也失了姻緣的本意。
展太太拿手捐擦著眼淚道:「兒啊,你別怪我娘想這些,今時不同往昔了。你就想想你爹百日未過,那些展氏族人是如何對我們娘倆的……我是真怕了,若是再像那樣顛沛流離,我是真沒法活。」
展飛聽得又是傷心又是慚愧,心中只是暗恨自己仍然如此年幼,撐不起門戶,害得母親受得如此辛苦。
展太太也不想把兒子逼太急了,再者外男不入後院,在這事他也使不上力。便道:「姻緣之事也總要投緣才好,我也是這麼一說,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總是讀書要緊。」
「是。」展飛應著。
還想再說,跟著展飛的嬤嬤就在外頭催道:「爺該到前頭去了。」
「就來。」展飛揚聲說著,展太太幫他拿來大氅,又叮囑道:「千萬小心保重自己。」
「母親放心,我自會照顧自己。」展飛說著,怕嬤嬤們等的急,不敢多呆,趕緊去了。
看著兒子出了門,展太太也是眼中含淚,她只有這麼一個指望,也因是唯一的,更要小心謀劃——
臨近年下國公府和公主府的人馬終於回來了,葉景伍帶著葉景陸,孟昭,展飛門口相迎,姑娘們則在中堂相侯,見禮完畢,也因為一路折騰實在太累,便各人散去。又因葉老太太路上染了風寒,請醫看病,幸好晚上就發了汗,雖未大愈,病症卻是清了許多。
姑娘們輪流床前侍疾,葉芙幾次張口想說接葉大太太回來的事。沒想到葉二太太卻說葉老太太身體不好,要孫子孫女們抄經祈福,又往庵堂裡捐錢捐物,以求葉老太太大安。當初葉大太太進庵堂說的就是給葉老太太祈福,現在葉老太太生病了,如何能讓祈福的兒媳婦回來,葉芙也只能閉口不提。
連續吃了七、八天藥,葉老太太也漸漸大安。眼看著就要過年,葉茜和葉蕎便要辭別回家陪葉宗山過年。不曾想葉宗山這趟跟著去送殯,表現的既吃苦耐勞又聰明機變,葉老太爺本來就覺得他不錯,現在覺得他更好了。說路上葉宗山實在辛苦,若是現在再回家準備過年事宜肯定是來不及的,便不讓葉茜和葉蕎回去,而是讓葉宗山到國公府來過年。
葉茜和葉蕎多少愣了一下,一般國公府過年,除夕那晚上除了國公府的人員外,也會把嫡系叫來,像葉大老爺弟弟家裡,再有血緣遠一點的,但肯定是嫡系,絕對沒有旁支什麼事。
「過年是要人多熱鬧些才好,只是讓他住哪裡合適?」葉老太太忍不住說著,國公府這麼大的地方安插一個很容易,但葉宗山家裡還有妾室、養女,更有兩個親女在,雖然沒有正室,也是一家人家,與其留他在府上,真不如讓他家去才好。
「年後府裡事務就多了,我精力有限管不了許多,看他兒倒是個能幹的人,正好能給怡哥兒幫把手,就是這回留他過年,也是想著今年年酒肯定多,想他幫著張羅。」葉老太爺說著,想了想道:「花園後頭東北角上的小院一直空著,簡單收拾了,先住那裡吧。」
三皇子登基,國公府的身價肯定就上去了,眼看著葉景怡也要成年,來年請封世子,外頭行走交際,比之以前不知道忙碌多少倍。他老了精力跟不上,葉大老爺和葉二老爺不幫倒忙就是萬幸,葉景爾倒是成人了,實在無能根本就幫不上忙。
倒是這趟送殯,葉宗山表現的可圈可點,最重要的是老實可靠,嘴也十分死,是個能託大事的。再看看葉茜和葉蕎個個乖巧懂事,一個沒媳婦的大男人能把女兒教成這樣,也是難得了。便想重用他,幫著葉景怡料理些事務。
「東北小院?」葉老太太臉色多少有些變了。
東北小院在理國公府的最東北角上,原本是下人房,後來把三處下人房拆了合併,修成一所小院。十來間房舍,前廳後舍都齊全,有大門可通街,另有西角門通後花園。
會修這麼一處房舍,也是因為一段冤孽,大概二十幾年前,葉老老太爺把自己的庶子媳婦奸了,沒多久媳婦就發了瘋,葉老太太一直懷疑是自家婆婆灌了藥。瘋了之後因葉老老太爺執意,不好送到別處去,便修了這麼處房舍。沒多久媳婦就死了,房子就空了下來,葉老太太都不想提起。
葉老太爺沒葉老太太那麼多心思,而且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他都不太記得,只是道:「那處房舍最合適,就這樣吧,我一會叫他到前頭書房囑咐。」
葉老太太卻是想起另外一樁事來,道:「還是叫他進來吧,我還有事要說。他們父女也是許久不見,也該讓他們說說話。」
葉老太爺覺得有理,遂派婆子去傳葉宗山進來。
沒一會葉宗山進來,葉茜和葉蕎許久不見父親,十分想念,連忙起身來見禮。知葉老太爺有話要吩咐,便退到旁邊。葉老太爺先說了留他過年以及安排住處的事,葉宗山也是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如此優待,連忙謝恩。又說允他住下已經是天恩,日常用度卻是要自己來操持。
「如此也好,也省些麻煩事。」葉老太爺也是這個意思,讓葉宗山住東北院其實是為了辦差方便,有急事的時候不至於抓不著人,再者此時葉宗山也不差日常花費,又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事務繁多,你先一個人將就著住下,等年後再收拾著搬遷。」
「是。」葉宗山答應著,心裡也十分高興。要說房舍,肯定是自己家的三進院子住的寬敞,不過搬到國公府邊角來住,倒是方便與葉茜、葉蕎相見。
吩咐完畢葉老太爺本想讓他們父女廂房說話,沒想到葉老太太卻是道:「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清娘去世這些年,你可有繼妻人選?」
葉宗山被問的愣了一下,道:「因無子嗣,本想買個丫頭放到屋裡,生子之後冊正,只是還沒挑到順心的。」
「我身邊有個丫頭,跟我說想去侍候你,我想著這總是要兩廂情願的,便叫你來問問。」葉老太太笑著說。
屋裡眾人都愣住了,葉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所謂侍侯就是為妾。葉宗山自己也十分不可思議,道:「老太太身邊的姑娘,我……我……」
「我曉得你是老實人,畫眉那丫頭打小在我身邊,我難道還能不知道。」葉老太太笑著說。
竟然是畫眉!!
葉茜,葉蕎連帶著葉宗山都覺得太不可思議,好一會葉宗山才道:「老太太厚愛,畫眉姑娘垂青,我實在是……受寵若驚,自當遵從。」
真心說,寵比驚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6:55
第十一章
「既然你也願意,那我就放了她的身契,百日孝期已經滿了,等過了年你就撿個好日子,把她收了吧。」葉老太太笑著說,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雖然說是丫頭收房,但既然放了身契也就是平民了。她侍候我這些年,不管是脾氣還是性情都很妥貼,我希望你能善待她。」
過了年畫眉就二十二歲,虛歲二十三了,再不願意也得嫁人。回京的路上葉老太太便問了畫眉自己的意思,細心體貼的侍侯了這些年,要是自己有什麼想法,也想滿足她。開始時畫眉也說不走,願意一直侍侯,直到後來話說死了,畫眉思慮十來天之後說,她想去侍候葉宗山。
「我本無子嗣,若是有子自當冊正。」葉宗山說著,他本來就是這個打算,只是沒想到會是畫眉。
葉老太太笑著點點頭,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憑葉宗山現在,讓他娶個丫頭當正室不合適,但若是先納個丫頭,生子之後冊正倒是很妥當。
東北小院閒置許久,雖然年後再大搬遷,但葉宗山此時就要落腳住下,肯定得先打理一番。葉宗山事務纏身體不說,兩個女兒閒著豈能讓父親去收拾房屋。先到葉二太太那裡討了鑰匙,葉二太太又指派了管事媳婦帶上打掃的婆子跟隨,葉茜和葉蕎也把自己屋裡的丫頭婆子帶上,一起去了東北小院。
落鎖多年,管事媳婦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角門的大鎖打開,葉茜推開院門,只見滿院蕭瑟陰森之氣。地上積雪一直無人打理,院中架子上的藤蔓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只剩下殘落的枝條,以及搖搖晃晃的枝架,在寒風中搖擺。
「好冷呢。」葉蕎忍不住說著,拉了拉大氅的衣襟,可能是太蕭條了,總覺得院子有點陰。
「積雪無人打理,今天又是大晴天,這裡自然冷些。」葉茜笑著說,吩咐道:「先把這些藤架殘枝收拾了,地上的積雪也打掃了,院子也顯得敞亮些。」
這樣的死物眼前晃著看著是挺陰的,又在府邸最後,相臨的是下人房,肯定跟主人房比不得,覺得陰些也正常。
管事媳婦們指揮著婆子們開始動手,葉茜和葉蕎則先看了一個大概,因為深度不夠,前廳和後舍是平行而建。西邊一節應該是廳堂,臨後街的大門,房舍相圍。東邊一則是住宅,三間正房,東邊三間廂房,進門倒座南房,有角門通後花園,兩宅之間則以角門相連。房舍雖然有些舊了,但看著也馬馬虎虎。
「還要勞煩嫂子把屋裡傢具東西都核對登記了。」葉茜客氣恭謙的說著。
葉宗山只是借居與此,尤其講明了吃穿用度還是自家的。房舍在這裡擺著,不可能弄丟或者搬走。屋裡傢具卻是不同,最好就是住進來之前登記妥當了,那等以後要搬出來了,拿著冊子核對,哪裡是國公府的,哪裡是葉家的,也好分割清楚。
管事媳婦笑著道:「姑娘也太小心了,這屋子空了這麼久,就是有幾件傢具也是陳舊不堪的,哪裡還需要登記入冊。」
「還是登記的好,各房東西皆有記錄,如何能落下這裡。」葉茜笑著說,就是老太太屋裡,多少個茶杯器皿,連燭台都是有數的。這也是葉二太太的規矩之一,但凡物件都要登記入賬,哪裡少了找哪裡賠,丫頭婆子都有看護之責。
管事媳婦看葉茜執意,也不再說,其實來的時候紙筆以及原先舊賬都是帶著的。小丫頭上前推開正門,管事媳婦也跟著進去。三間正房倒也十分寬敞,上好的紅木傢具,跟主子房裡的一樣,雖沒鋪陳,但只看傢具也只知道當時收拾的肯定精緻。
看大概擺設應該是女子的住處,果然進到東梢間裡妝檯還在,窗前臥榻也有,唯獨沒有床。又去三間東廂,空空如也,幾乎沒有東西。至於西路廳堂裡,更是空盪蕩的,什麼都沒有。
葉茜當即明白了七、八分,越是高門高戶越是有些不得說的事,只怕這屋子原主是不得好死。心裡明白,也不聲張,看著管事媳婦把東西一一核對登記在案了。
葉茜借來紙筆寫了一張單子,又招手喚來一個婆子,吩咐她到前頭去找葉宗山的小廝,讓他騎馬回家按著這個單子收拾東西帶過來。也不從園子角門出去,而是從臨街大門出去,在外頭把門鎖上,穿過兩府私巷到前頭找人,順道把鑰匙交給葉宗山。
看著丫頭婆子收拾完畢,眾人從角門退出小院,葉茜便命婆子把角門鎖了,自己接過鑰匙拿著。管事媳婦看著就笑了,道:「姑娘仔細。」以前只聽人說茜姑娘周到仔細,今天看其行事果然如此。
「小心無大錯,門戶自然是越嚴緊越好。」葉茜笑著說。
管事媳婦回二房復命,葉茜和葉蕎忙活了整整一個下午,眼看著就到了掌燈時分,自然也是疲憊不堪。回屋脫了外衣,剛剛喝了口茶,就有小丫頭傳話道:「老太太屋裡傳晚飯了。」
兩人不敢耽誤,趕緊穿上外衣過去。幸好因為送殯一路疲憊,免了各房的早晚請安,也算少了一番折騰。飯完葉老太太心中有事,便留葉茜和葉蕎問話,葉蕎便說了下午收拾東北小院的事。乍看到時是蕭條了些,不過等婆子們收拾完畢之後,看著也挺好的。
「那就好,荒置許久了,本以為還要大修。」葉老太太說著,停了一下突然轉頭吩咐婆子道:「臨近過年了,往廟裡捐些香油錢,做幾場法事,保佑家宅平安。」
葉蕎只覺得吩咐的奇怪,這好好的為何做法事。葉茜卻是心裡明白,葉老太太只怕是知情人,要做法事也是心理不安。
勞累一下午,姐妹倆一夜無話到天亮,早飯過後便帶上丫頭婆子去東北小院。昨天打掃完畢她們姐妹就走了,也不知道單子上的東西小廝準備齊全沒有,雖然有小廝侍候,到底不如丫頭細緻。再就是葉宗山跟著前頭吃飯,只怕也吃的隨便,還要細問一下小廝是如何安排的。
開了角門進去,不曾想正房的門簾已經掛上,裡頭好像是有說有笑,細聽卻沒有葉宗山的聲音,倒是葉宗山的貼身小廝福兒在說。
不知道裡頭是誰,葉茜和葉蕎便沒冒然往裡進,身邊婆子上前朗聲問了一句:「誰在屋裡?」
福兒趕緊從屋裡鑽出來,身後緊跟著畫眉,還有一個卻是畫眉的嫂子閻嫂,是老太太房裡槳洗上的頭兒子,到各房收衣服,見過一回。
此時看到葉茜和葉蕎,福兒連忙見禮,閻嫂子也是一臉歡喜的模樣。倒是畫眉有幾分不好意思,卻是規規矩矩的福了個禮,低頭道:「姑娘們來了。」
「快別如此……」葉茜連忙笑著說,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稱呼畫眉好,以前是老太太丫頭時可以叫姐姐,這就是一種通稱。現在老太太做主把她開了身契給了葉宗山,要是已經過了明路,也還可以稱姨娘。偏偏這時候,姐姐叫不得,姨娘也叫不得,頓時不知道如何稱呼了。
閻嫂子笑著道:「老太太開恩准許我家姑娘回家待嫁,正閑在家裡呢,聽說山老爺要搬到這裡住,姑娘擔心小廝收拾的不齊全,便叫上我一起過來看看,女人家總是比小廝仔細些。」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7:07
第十二章
雖然還沒有進門,但兩方都已經答應,年後就迎進門,進門是妾室,畫眉如此也不算出格,倒是顯得十分殷勤小心。只是如此撞上,讓葉茜和葉蕎也有些不好意思,要是一般妾室也就算了,偏偏葉宗山又說了生子之後可以冊正,妾室扶正雖然又低一層,卻也是正房。
「外頭冷,屋裡的炕倒是燒上了,更暖和些。」畫眉笑著說,又打起簾子讓葉茜和葉蕎進屋。
葉茜也想去看看收拾的如何,也沒拒絕,跟著進去了。
進到屋裡,頓時覺得暖意十足,屋裡地龍已經通了,炭火也已經攏上,簡單的茶具也有了。臨床榻上放著鋪蓋枕頭,都是嬌艷顏色,並不像是葉宗山平常用的。這應該是畫眉拿來的,手爐腳墊也都一應齊全,看樣子昨天葉宗山就睡這了,睡的應該還不錯。
葉茜看著十分放心,不管畫眉怎麼想的,只要她有心跟葉宗山過,也能把葉宗山侍候的舒舒服服,這也就足夠了。行事周全,好脾氣,更有好樣貌,年齡是大了些,卻是黃花閨女。葉宗山要是在再外頭買,尋不到這樣齊全的。
「有您照看著,我們姐妹在裡頭也放心了。」葉茜笑著說,這是真心話,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別說老太太身邊的,就是一般姑娘身邊貼身侍候的,都有幾分本事。丫頭是家生女們最早的職場生涯,在這裡就淘汰下去的,註定是隨便配個小廝,接下來多半是聽天由命了。
畫眉低頭笑著道:「姑娘再說下去,我就真無地自容了。」
葉蕎也覺得葉畫眉打理的妥當,看福兒在,也就隨口問了家裡的情況。
福兒也不隱瞞,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大堆,主要是說是苗姨娘和葉玉珠的。葉宗山跟著國公府出門這麼久,母女倆在家倒也十分安穩。直到昨天他回去給葉宗山收拾東西時,聽說要到國公府住,母女倆還歡天喜地的去收拾東西,結果說並不要她們過去,母女倆就驚了。
又聽說葉宗山要迎畫眉的事,苗姨娘是哭天喊的鬧,倒是葉玉珠沒怎麼折騰,塞了他一點碎銀子,打聽畫眉的情況。福兒如何肯說,人家閻嫂子出手就是二兩銀子,把苗姨娘和葉玉珠打聽的清楚明白,葉玉珠就一點碎銀子,如何能看在眼裡。
「這院子窄小,若是再把她們母女接過來也顯得太擠了些,原來的住處寬敞,也不算虧她們母倆,每月給銀兩日用就是了。」葉茜說著。她本來就打算找個機會跟葉宗山說一聲,不要讓苗姨娘和葉玉珠一起跟過來,尤其是葉玉珠,一門心思只往上爬,她又不是真姓葉的,只是養女而己,誰知道她會爬到哪裡去,徒惹麻煩。
葉蕎還沒想過此事,葉茜如此一說,也覺得這樣好些。葉宗山年齡已經不小了,納妾本就是為了子嗣。若是把苗姨娘和葉玉珠也弄過來,再跟畫眉鬧氣,反而不好。
畫眉如何敢接話,只是低頭不語。
葉茜看有畫眉照料,實在沒什麼操心的,再者她和葉蕎在這裡,只怕畫眉也別拗,閒聊幾句也起身走了,走時不忘把後角門從外頭鎖了。
畫眉和閻嫂子也沒坐多久,她們是提前吃了早飯過來,昨晚上已經收拾許多,今早把剩下的料理了。閻嫂子還要去葉老太太院裡當差,並不敢久坐,畫眉一個人也不好坐著,也回家去準備嫁妝。
閻家是幾代世僕,只是閻父閻母不像幾個管事那樣會來事,也不會討好主子,一直以來都不太起眼,雖然都有差事,卻都是平常活計,生活過得不好也不壞。後來父母過世,兄妹倆相依為命,閻老大也不是能耐人。直到畫眉在葉老太太跟前掙得臉面,關照了哥嫂,哥哥了老太太房裡的買辦,嫂子也成了槳洗上的頭,生活才日漸寬泛了。
閻家離東北小院不遠,都在府後頭,不過是幾步路。這也是因為畫眉得臉,才得這處小院,九間房舍,院裡還有水井。
哥嫂住了上房,畫眉住了三間東廂,雖然說婚事才定下來,嫁妝卻是不少。這都是畫眉偶爾回家時,悄悄給自己準備的。女兒家早晚都得出嫁,再晚總是免不了。蓋頭是最早繡好的,此時卻是用不上了,繡的時候她年齡還不大,針線也沒那麼好,想的也是十分天真,不管嫁誰,都要風風光光的出閣當正室。
「姐姐在屋裡嗎?」外頭傳來百靈的聲音。
突然一聲,畫眉趕緊把蓋頭藏了起來,在屋裡揚聲道:「在屋裡呢,妹妹快進來。」
百靈跟畫眉同樣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頭,資歷相當,百靈的娘還是府裡的管事娘子,爹也常跟著爺們出去,比閻體面許多。但就是這樣葉老太太更喜歡畫眉些,丫頭們還是以畫眉為首。
「聽說姐姐回家了,正巧我這兩天也身上不爽回家歇著,就過來看看姐姐。」百靈掀簾子進來,看到畫眉炕上坐著,也沒客氣也跟著坐了下來。
畫眉看看她,笑著道:「你那是真心來看我……」百靈比她小兩歲,過了就年二十了,壓在她頭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嫁。
百靈嘆了口氣,拉住畫眉的手道:「姐姐,我們是自小一起在老太太跟前,從小到大什麼話不說。也不想瞞姐姐,我也正為婚事愁苦,雖然說女大當嫁,但想想原本的姐姐外嫁了,哪有多順心如意的。」
也不是大丫頭眼光高不想嫁,而是葉老太太跟前的體面丫頭,吃穿用度跟主子們無異,月錢份例都是上上等,打賞更是不必說。更難得的好體面,主子們看到了都是客客氣氣的。但嫁人之後這些都沒有了,再有嫁的不如遂心的,男人吃喝嫖賭,婆婆刁鑽,別說像原本那樣金尊玉貴的過日子,朝打暮罵的都不在少數。
「我聽說妹妹家裡也給妹妹張羅婚事,可有眉目了?」畫眉說著,百靈家裡父母都有體面,比閻家哥嫂強得多,應該是有主意的。
百靈嘆了口氣,這些年上門來提親的也不少,都是世僕家的兒子,府裡的小廝,前程出息先不說,嫁過去之後生活首先是一落千丈。抬頭看向畫眉道:「今天來我也是想問問姐姐,姐姐到底是個什麼主意,自願侍候山老爺?雖說生子能量正,但稍稍有些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房四房,若是他再納了別人來,別人生下兒子,姐姐又要如何自處呢。」
丫頭想給爺們當姨娘,這是很平常的事,就像流雲想著葉景怡的帳。跟了從小侍候的爺們,知道脾性冷暖,以後生了兒子雖然是庶出,也是國公府的少爺,兒子出息了肯定要認生母,好日子自然也就來了。
葉宗山卻只是國公府的旁支,一時間討得老太爺喜歡了,讓他幫著做事,但說到底並不是正經主子。以後哪天不喜歡了,照樣可以不讓他來往。
葉宗山個人條件也不好,年齡雖然不大,但前頭死了兩個老婆,留下兩個嫡女,家裡還有一房妾室。若是進門為正妻,這也就罷了,進門就是妾室,將來如何還不知道。以葉老太太對畫眉的寵愛,只要畫眉說一句,肯定能放了身契,聘到外頭當正頭娘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7:18
第十三章
「山老爺人品方正,茜姑娘和蕎姑娘也是知書達理,我是老太太的丫頭,又放了身契,良民嫁過去,必然不會有人難為我。」畫眉說著,若是可以她也不出來嫁人,現在是不得不嫁了。若只想挑好的,她肯定也能挑,不過與其選好的,不如選個最合適適的。
「但到底不是正室啊。」百靈忍不住說著,正室偏房,事關名份,那中間差太多了。
「那就我看我自己的命了。」畫眉說著,而且她隱隱有種感覺,葉宗山對她並不壞,就是不生兒子,以後時候長了也肯定會扶正她。隨即卻是嘆口氣,道:「也就是妹妹跟前,其他人面前我是斷不會說的,看看流雲一家,這個奴字……苦啊。」
宰相門前七品官,國公府的下人們要說生活,確實是比外頭種地的百姓強得多。但生死好壞也全憑主子家一句話,尤其是他們這樣的世僕。生下來為奴,長大了嫁給奴才,生下孩子仍然是奴才。也就是葉老太太如此心慈,會放了她們的身契,這府裡十分之九的丫頭,將來的命運就是嫁個小廝,再生奴才。
丫頭們都想攀高枝,爬少爺的床,有一部分也是改變自己的命運以及子孫的命運。管事媳婦看著是很風光,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當家主子換了,或者哪句話惹得另外主子不開心了,說錯了哪句話,馬上就會被棄趕出,那才是再無天日。
她不想再為奴,也不想自己的子孫再為奴。要是單想放身契外嫁,跟葉老太太說一聲就好,平頭百姓不想嫁,尋個商家之家也不算太難。但所謂放身契也只會放她一個人的身契,她的兄嫂仍然在府裡為奴,要是像百靈父母那樣,有本事有能耐那好的多,偏偏又沒有那個能耐。
就是在外頭當了正頭娘子,婆婆,男人,要是翻起浪來,誰給她出這個頭。嫁給了葉宗山,人品過關不說,還沒有離國公府太遠,葉老太太只要還在,葉宗山都不會怎麼她。
「姐姐果然比我想的深遠。」百靈忍不住說著,她確實不如畫眉想的多,也怪不得葉老太太更喜歡畫眉一些。道:「聽說山老爺家裡也有三進的房舍,家裡下人馬車俱全,現在又得老太爺喜歡讓住到東北小院裡,以後只怕還會有前程呢,以後姐姐扶了正室,誰不拿姐姐當奶奶看待呢。」
「但願如此吧。」畫眉輕笑著說,拉起百靈的手道:「我不曉得妹妹心裡是個什麼主意,國公府是很好,但與人為奴到底是低人一等,妹妹父母現在又在府裡管著,求老太太放了身契,好好在外頭挑戶人家,豈不是自由自在。」
「姐姐說的是,我也是得想想了。」百靈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
國孝之中過年,尤其是這回死的皇帝,安寧公主的親爹。安寧公主府一直掛著白布,國公府雖然用不著如此,也不可能歡天喜地迎新年。但府中人多,也說不上多冷清,拜年磕頭雖然磕的頭暈,值得欣慰的是荷包豐厚了,國公府的壓歲錢直接是金錁子,每個長輩給一個,一筆相當不小的收入了。
國孝期間也沒什麼年酒,只是相熟幾家走走。趁著空閒的時候,葉宗山也回明老太爺,要帶著葉茜和葉蕎走親戚,其他親戚不說,唯獨呂姨媽家裡得去一趟。
雖然呂姨媽家裡沒什麼親友,葉宗山仍然派了小廝提前去招呼一聲,到了次日清晨,套了馬車,帶上葉茜和葉蕎,備了禮過去。想著一年沒見過呂姨媽,葉茜心情多少有些小激動,穿衣服時還格外仔細了些。
姐妹倆三門上車,車駕駛出去時,葉蕎就道:「這趟過去,還不知道苗姨娘和葉玉珠要怎麼個鬧騰。」
「隨她們鬧騰,家裡的事總是要爹爹說了算。」葉茜說著,經過她和葉蕎的吹風,也是怕委屈了畫眉,葉宗山已經說了暫時不讓苗姨娘和葉玉珠跟過來,只在原來那裡住著,每月給十五兩銀子供給。
連理由都不用想,只說那裡是葉老太爺給的暫時落腳之處,當府裡事務多時,來回奔波才住下的,仍然以這裡為家。讓苗姨娘和葉玉珠好好守在家裡,這也不能說有錯。
車上說著閒話,沒一會就到了家門口。前頭葉宗山下了馬,後頭丫頭扶著葉茜和葉蕎下了車,賀禮全放到後頭車上,自有小廝們收拾。沒看到苗姨娘和葉玉珠。葉蕎心裡正奇怪著,就見葉玉珠扶著呂姨媽從呂家門裡出來,身後還跟著苗姨娘,眼圈紅紅的,應該是剛剛哭過。
葉宗山眉頭皺了起來,便沒回家,先向呂姨媽見了禮,呂石林和呂石海也出來了,讓著葉宗山進屋。葉茜和葉蕎上前一步福身行禮,笑著道:「姨媽,新年好。」
「好,好。」呂姨媽連聲說著,臉上笑意十足,看著葉茜又長高了許多,出落的越發漂亮,心中十分欣慰。
葉玉珠一直扶著呂姨媽,此時也規矩的禮道:「大姑娘,二姑娘。」
葉蕎看到葉玉珠這樣有些犯怵,沒沒說話,葉茜卻是朝葉玉珠笑笑,看來葉玉珠也是長進了,知道找呂姨媽撐腰了,只是也不用腦子想想,呂姨媽怎麼會管這樣的閒事。
讓著進到屋裡,呂家房屋狹窄,一起到正房坐下。呂石海已經十五歲,已經算是能頂家的了,葉宗山問了問呂家的情況。葉茜和葉蕎則與呂姨媽說著閒話,一年未見,自然有許多話多,兩方各說的各的,直把苗姨娘和葉玉珠晾到了旁邊。
葉玉珠還能沉得住氣,苗姨娘卻是忍不住了,道:「聽說老爺要迎娶新人,把我們娘倆丟在這裡,再不管我們的死活。」
說著,苗姨娘就哭了起來。
葉宗山剛才看到苗姨娘母女倆時,心裡就有些煩,大過年他帶著女兒們來走呂家親戚。兩家挨的如此近,他肯定要回家去的,啥事不能回家說。又看到苗姨娘不管不顧的哭起來,心中更是厭煩,起身像呂姨媽作了一個揖,大過年的給人家添晦氣。
呂姨媽只是笑笑,也不好說別的,從年前起葉玉珠和苗姨媽就常到她這裡說閒話,一副希望她做主的模樣。她當時就說了,哪有大姨子管妹夫事的,葉宗山納誰娶她,要是請她喝喜酒,她就去喝,其他的真跟她沒關係。
「娘,你這是做什麼呢,大年下的,豈不是給姨媽添晦氣。」葉玉珠上前小聲勸著苗姨娘,她確實指望著呂姨媽能幫著說幾句話,阻止葉宗山納妾只怕不可能,她想的只是跟著去,而不是留在老宅裡。但說話也是有些技巧的,到呂姨媽家裡哭起來,豈不是惹人厭。
苗姨娘哪裡會聽,哭喊著道:「我們娘倆連安身之地都沒有了,哪裡管什麼晦氣不晦氣。」
自從聽福兒說了葉宗山在國公府的事,她就越發的不安。當年她爬上葉宗山的床是想著為正室的,結果正室沒當上,還被人下藥絕育。此時她已經人老珠黃,若是再被遺棄,她將要如何生活。
若是換成稍有心計的,肯定會想辦法哄著葉宗山回心轉意,苗姨娘哪裡有這個心計,只覺心中苦難,就是想著狠鬧一場,也許就能如願了。
「這裡鬧騰什麼,有多少話家裡說不得,還不速退下家去。」葉茜臉色沉了下來,隨即給身邊跟過來的婆子們使了眼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7:29
第十四章
葉玉珠倒是有眼色了,不等婆子上前去,便半扶半拉著苗姨娘往外走。苗姨娘還想再哭,看看屋裡眾人的臉色也不敢了。
等到母女倆出去了,葉宗山也起身告辭去了,只讓葉茜和葉蕎留在呂姨媽家裡說話。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國公府忙活,開年要搬到國公府住的事,只是小廝傳話,他連得空回家的時間都沒有,趁著現在倒不如把話說開了,也省得這母女瞎鬧騰。
呂姨媽也不留,只讓呂石海去送,自己則跟葉茜和葉蕎屋裡說話。不自覺得的就說到畫眉,想想葉蕎的娘是怎麼進的門,現在又來了一個丫頭,不由得為葉茜擔憂。
「姨媽不用擔心,畫眉是侍候老太太的丫環,與我們是極熟的,脾氣性格模樣也都是一等一的好。」葉茜笑著說,話音一轉,道:「而且進門為妾,生子才扶正,如何能要我們的強。再者我與妹妹都在老太太都養在跟前,雖然說起來都在一個府裡住著,其實離得遠呢,幾天都未必遇上一回。」
呂姨媽聽得雖然有些放心,卻又不禁憂心葉茜將來婚事,在國公府住著是很好。但身份並不會因為住在那裡而改變,一上一下落差太大,只怕也難尋可心的。
「姨媽啊,船到橋頭自有路,何必憂心這些呢。」葉茜笑著說,她就從來沒有為親事憂心過,上輩子招贅她都招了,攤上呂石林那種她都能過的不錯,這輩子眼光再挫也得比上輩子強,她既有餬口的本事,也沒必要事事指望著男人。
閒話到了中午,呂姨媽張羅了飯菜,又讓呂石海請了葉宗山過來。苗姨娘和葉玉珠卻沒跟著來,也沒人去問,只是眾人一起吃了飯。閒話一會,看外頭天色要陰了上來,呂姨媽也不再留,只讓他們上車去了,免得雪花又飄起來,路上不好走。
「我已經跟閻家擇定日子,就在二月十六迎進門,國孝裡頭不好擺酒,迎親總是要熱鬧一番的,還請您定去觀禮。」葉宗山臨走時對呂姨媽說著。
國孝是平民百姓百日內不能娶親,有爵位的人家則是一年內不能擺酒宴席。百日之期己過,娶親是沒事,但擺酒就不太妥當。反正只是納妾,以後冊正時再好好補一頓就是了。
呂姨媽笑著道:「我定然去。」
出了正月,這個年算是徹底過完了。趁著國公府還算清閒,葉宗山也開始操辦自己的喜事,房舍雖然還算新,仍然有幾處不妥之處,尋了工匠修繕整齊。畫眉雖然是妾室進門,閻家仍然準備了不少嫁妝,衣服頭面自是不必說,傢具也準備好些個,正房缺的床就是其一,還另外買了兩個小丫頭服侍。
葉茜和葉蕎雖沒有天天過去看,總是幾天過去一趟,看葉宗山如此精心收拾房舍,安排下人車馬。葉蕎便悄悄對葉茜道:「我看爹爹挺喜歡畫眉的。」
葉茜認同的點點頭,卻有幾分感慨地道:「爹爹這些年不容易,單守著一個苗姨娘,如何是知冷知熱的人。爹爹若是真心喜歡畫眉那更好,能夠得償所願,再給我們添上兩個弟弟,豈不是美滿。」
想想葉宗山上輩子的人生,操勞一世兒子沒有不說,身邊更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若是因為她重生的關係,葉宗山的人生軌跡也跟著改變了,那就照著現在這樣走下去。娶個自己可自己心意的媳婦生兒子,紅紅火火的過日子。
轉眼到了二月十六,葉茜和葉蕎早早過來,考慮今天會有人來觀禮,角門便沒落鎖,卻是留了一個婆子在門口照看,緊著些門戶。此時小院裡四處貼滿喜字,從裡到外煥然一新,哪裡還有當日的蕭條之色。
剛進到院中,抬頭就見孟昭裡外穿唆著幫忙,葉蕎稍稍愣了一下,實在覺得不可思議。要是葉宗山娶親,孟昭過來幫忙就算了,現在迎個妾,如何能勞煩他一個爺們幫忙操持。葉茜嘴角也抽了抽,難看孟昭是看她這裡走不通,直接走了岳父路線……
「兩位姑娘來了,快請屋裡坐。」孟昭忙碌中看到葉茜和葉蕎進來,一臉歡喜的迎了上來,神情是既熱情又純真,那架式更是拿自己是主人了。
別說葉茜了,連葉蕎聽到這話都怔了一下,還以為走錯了門,走進了孟家。
「看我都糊塗了,說的什麼話。」孟昭連忙改口,抬手拍拍了自己腦門,笑著又道:「姑娘自己家裡,肯定是自己隨意,哪裡還用我招呼。」
一語未完,就見有小廝跑過來找孟昭,孟昭忙笑著道:「失陪,我先出去看看。」
孟昭風風火火的走了,倒是讓葉蕎愣了一會神,道:「沒想到孟大爺還如此熱心。」
葉茜:「……」
小丫頭打起簾子,姐妹倆進到屋裡,只見葉宗山正在屋裡吃茶。迎親在中午,此時還早也沒有換衣服,只是平常打扮,卻是眉眼俱笑,整個人顯得十分精神,看著年輕了好幾歲。
「恭喜爹爹。」葉茜和葉蕎上前說著。
葉宗山看到她們過來,招手讓她們坐下,小玫端茶上來。原本宅子裡的下人,留了幾個給苗姨娘母女,貼身侍候的卻是跟了過來,這樣也好使喚。
葉茜喝了口茶,忍不住道:「我看外頭孟大爺忙裡忙外的……」
「難為他了,早上天剛亮就過來,飯都沒顧上吃。還說我今天要做新郎官,讓我好好休養半天,外頭的事務全交給他了。」葉宗山笑著說,孟昭住到外院,他常來國公府裡幫忙,經常見面,孟飛會嘴甜會說話,很會討人喜歡。
也不只他一個人喜歡,前院的主子下人都很喜歡孟昭。聰明機伶會說話,最重要的是會來事。對比之下另外一個寄住的展飛,主子輩的雖然喜歡他,管事下人多是敬而遠之。不是展飛不好,而是展飛的檔次看著太高了。他就是十分有心人想對下人們示好,也是找不著話題。不像孟昭,三教九流都能扯的上來。
一語未完,只見孟昭打簾子進來,笑著道:「叔叔,花轎已經收拾妥,抬轎的小廝,路上的鞭炮,連花轎走的路子,全部都已經說定,只當時辰到了叔叔就可以去迎親。」
「辛苦你了,早上起來就忙碌,快坐下吃杯茶。」葉宗山笑著說。
孟昭這才坐下來,丫頭端茶上來,便規規矩矩的喝了口茶,別說舉止了,連眼珠子都管住了,余光都不亂掃。
葉宗山和葉蕎見他如此都是神態平常,唯獨葉茜,在孟昭親切地叫那一聲「叔叔」時就已經被雷暈,再看孟昭一副規矩孩子的裝樣,只覺得一口血噎在喉嚨裡,想噴都噴不出來。虧得是眾人面前,要是隻他們兩人說話時,孟昭如此德性,她真有衝動動手糊他一臉,裝毛啊。
「說起來還沒恭喜叔叔,迎得小嬸子進門。」孟昭站起身來,躬身作了個揖。
葉宗山笑著道:「都是自家人哪裡如此客氣了,快坐下吧。」
孟昭這才坐下來。
葉茜真心無語,聽兩人對話,孟昭這是早走了岳父路線,此時都已經把葉宗山哄住,直稱是自家人。
「呂太太帶著玉珠姑娘來了。」小丫頭進門來傳話。
葉茜和葉蕎聽說連忙站起身,葉宗山也要起身去迎,孟昭也跟著站起身道:「原來是姨太太來了,侄兒還未見過,一起去迎迎吧。」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7:39
第十五章
他既然有心與葉茜,自然把葉家的底細打聽的清楚,葉茜外頭也就是這麼一門正頭親戚。至於葉玉珠半主半僕的身份,並不當回事。
葉茜當即看了孟昭一眼,孟昭卻只當沒看到,小尾巴似的跟著葉宗山。葉宗山素來喜歡他,雖然親戚繞遠了些,難得的投緣。
葉茜和葉蕎在中間角門處停下,這裡是國公府,姑娘們不可能出大門上街。大門又小,車馬也不好進來,姑娘們也只能走到這裡。只聽外頭歡聲笑語一片,葉宗山先引見了孟昭,沒一會引著呂姨媽進來,葉玉珠身後相隨。
這也是葉玉珠跟葉宗山談好的條件,成親的時候她過來看看,給新姨娘端碗茶,也算是替苗姨娘全了禮數。葉宗山想想也沒拒絕,其實只要苗姨娘和葉玉珠不鬧騰,老老實實的,他不會不管她們娘倆。
「姨媽……」葉茜和葉蕎笑著迎上去。
因為是來吃喜酒,呂姨媽難得穿回鮮艷衣服,氣色看著十分不錯。葉玉珠更是如此,只怕哪裡得罪了人,大紅襖子都上身了。只是她本身氣質合適穿素,清清淨淨,我見猶憐,現在穿紅著綠,倒是顯得十分平淡,看著就更平常了。
「大姑娘,二姑娘……」葉玉珠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葉蕎淡淡的,葉茜卻是朝葉玉珠笑了笑。重生一回之後葉玉珠到底長進不少,至少不像苗姨娘那樣帶著個死蠢樣。
讓著呂姨媽進正房,先看看了新房,上等紅木傢具,原本就是主子用的。畫眉陪嫁過來的床也是拔步大床,十分配套體面。葉宗山又仔細鋪陳,簾子是彈墨的,炕上、桌子上鋪的是大紅猩猩氈。比之原本舊舍要好得多,就是跟府裡正經主子比也不差。
「好,樣樣都好。」呂姨媽笑著說,葉宗山是越來越本事,越來越出息,難得的是不忘本,仍然拿她當頭親戚看待,對兩個女兒也都很好。
葉玉珠也跟著瞧著,滿眼的艷羡,這還只是國公府的丫頭而己,就能享受這樣的生活。人窮志短這話一點都不錯,再沒來之前,她怎麼都想不到,葉宗山納個丫頭都把屋子收拾成這樣。像上輩子那樣規規矩矩的嫁人,到最後連活的連這屋裡的丫頭都不如。
把兩節小院看完,葉茜看離迎親的時辰還早,便笑著道:「難得姨媽來了,我帶姨媽到園裡逛逛。」
呂姨媽連連擺手道:「這樣的大戶人家都是有規矩,我也說不上是親戚,萬一遇上誰了,倒是連累你們。」
「看姨媽說的,怎麼就不是親戚了。」葉蕎笑著說,又道:「早跟管事太太說過,而且我們只在後花園裡逛,也妨礙不到什麼。」
呂姨媽對國公府的園子也有些興趣,現在聽說沒妨礙,也想進去看看。葉茜這才命婆子開了門,看葉玉珠跟著來了,便道:「你要是逛呢,就緊緊跟著我們,不然被管事媳婦拿住,只以你為是外院沒當差的家生子偷溜進來,給你一頓板子誰也替不了你。」
「姑娘放心,我定小心跟著。」葉玉珠說著,這是頭一趟進來,她肯定會小心跟隨,若是頭一趟就出了事,也就別說以後了。
出了角門從西路開始逛起,早上爺們們要讀書,姑娘們要上課,只有管事媳婦來回走動。葉茜指著園中景色給呂姨媽看,呂姨媽看著也是讚嘆不絕道:「果然是高門大戶,這樣的氣派排場。」
西路一圈逛完,從假山繞過來,正要往西路走時,只見葉景祀領著兩個先生打扮的成年男人往裡頭走,一路走還一路點評著,旁邊小廝則拿著筆墨記著。
葉茜和葉蕎忙停住腳步,葉景祀正跟身邊人說著話,抬頭看到她們一行人,笑著道:「本以為妹妹們都去上課了,不曾想遇到了。」
身邊兩個成年男子,看遇上女眷,便連忙低下頭退到一邊。
見了禮,葉茜笑著道:「今天我爹爹大喜,便沒去上課。這是我姨媽,已經跟章姐姐說過,趁著這會空閒,園中逛逛。」
葉景祀規規矩矩朝呂姨媽行了個禮,笑著道:「原來是姨媽,那我改日再帶他們進來。」
「我們已經逛了大半圈,正要回去,四哥有事只管去忙。」葉茜笑著說,心裡卻有點奇怪,後花園是女眷們遊玩之地,葉景祀帶兩個男人進來做什麼。
葉蕎卻藏不住話,笑著問:「四哥,帶兩位先生進來是做什麼?」
「我想著把兩處花園合併在一處,請先生進來看看如何再畫圖紙,這樣園子大些,兩府出生也更方便。」葉景祀笑著說,他早就嫌公主府的園子小些,兩府花園合併了才夠寬敞,這樣才能玩的開。
以前就有主意,只是年齡小,這樣大工程,大人們都不太理他。正好安寧公主郡王待遇升親王待遇,公主府裡要改建的地方頗多,那就不如跟著一起修,也能省些功夫。現在他親舅舅都當皇帝了,修個後花園就是出格些,誰敢怎麼樣。
葉茜和葉蕎聽都是嘖嘖稱奇,也就是葉景祀敢這麼折騰,換個其他人只怕要得葉老太爺一頓板子了。因有外男在場,也不好多說,兩廂行禮退下。眼看著也快到中午飯時間,從東路大概轉一圈,也就要回去。
「果然是國公府的公子,禮法周全。」呂姨媽贊道,葉景祀看到她都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叫了聲姨娘,也是十分難得了。
「那是當然。」葉蕎笑著說,葉景祀那麼狂妄的人,人前的規矩從來都沒錯過。笑著又道:「說起來更尊貴呢,是安寧公主的幼子。」
葉玉珠剛才看到葉景祀就十分留心,現在又聽葉蕎說那是公主幼子,不自覺得回頭看了一眼。雖然還年幼但樣貌英俊,又有公主親娘,真真是天子驕子,若不是今天進府來,平常只怕看一眼也很難。
「可不是,全府爺們估摸著也就他最尊貴,打小就是丫頭婆子圍著轉,只是大小丫頭就有二十幾個。」葉茜笑著說。似有似無的看葉玉珠一眼,她知道葉玉珠的想頭,不過要是想著葉景祀的帳真是做夢。就是想爬床也得有容貌才行,葉玉珠這樣面容身段,真連葉景祀身邊的二等丫頭都不如。
邊說邊聊,把園子一大圈,回到東北小院一起吃了中午飯,孟昭也跟著一起吃。飯完孟昭仍然沒有走的意思,跟葉宗山說的是有來有去。
葉茜旁邊看著心裡就十分不舒坦,笑著道:「上午時已經勞煩孟大爺許多,現在已經色色齊全。聽說下午先生還要授課,總不好一直耽擱課程。」
「先生家中有事,今天並不過來,倒是讓姑娘掛心了。」孟昭笑著說,又用無比仰視的目光看向葉宗山,道:「難道叔叔喜歡我,今天叔叔大喜,我豈能不跟著湊到底。」
葉茜看的默默轉過臉去,免得她忍不住一拳打到孟昭臉上。
午飯之後親友們就來了,葉家的嫡系旁支,閻也是幾代世僕,不大的小院頓時擠滿隊。孟昭忙碌起來,他今天還有另外一個任務就收紅包,順道把禮單記下來。章雨柔和展太太也一前一後的來了,葉茜和葉蕎連忙去招呼,院中人實在太多了,雖然都是女眷們兩人也不好久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7:49
第十六章
章雨柔送了三份賀禮,一份是自己的,一分是大房,還有一份是葉老太太的。展太太帶來的也是兩份,一份自己的,另一份卻是葉二太太的。葉茜接過來五份禮,謝了道親自送兩人了角門。
「沒想到展太太如此大方。」葉蕎忍不住嘀咕著,紅白喜事大部分是給紅包,五份禮就是四個荷包,大房,二房,老太太給的估摸著是銀票,章雨柔送的是個金錁子,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出手已經算重的。讓人意外的是展太太,摸著是兩個錁子,本以為是銀子,沒想到是金的。
葉茜也有些奇怪,展太太和展飛這種屬於孤兒寡婦,屬於被同情的人群,就是不送禮也沒人會說什麼。尤其是展太太手裡只怕也沒多少錢,這兩個金錁弄不好就是展飛收到的壓歲錢,完全沒必要送。
葉茜也沒多想,吉時快到了,葉宗山更衣去迎娶,妾室本不用迎。葉宗山心裡是拿畫眉當正室看的,婚事也就比正室低一等而己,連家裡下人都吩咐過要喊太太。
要說兩家離的實在近,不過女子出閣是不能走回頭路,得饒上好一大圈才得進門。這也是給女子的體面,敲鑼打鼓讓人曉得,不然不聲不響的抬來了,也就顯不得尊貴。新婦迎進門,因為是妾室,並不用蓋蓋頭。
拜了葉宗山,磕頭端了茶,禮也就完了。送到新房裡,葉茜和葉蕎並不用見禮,唯獨葉玉珠要給畫眉端給杯茶,丫頭把茶碗端上來,畫眉笑著喝了,也給了葉玉珠一個荷包。
葉茜看葉玉珠自打看到畫眉之後,臉上就有種受挫之感,國公府的丫頭都如此漂亮,瞬間把她比下去了,如何還敢想爺們們。要是葉玉珠能死了這條心,就憑葉宗山現在越來越上升的身份,過幾年也肯定會給她尋一個現樣的婆家。只要不想太多,順著過下去總會過的不多,就怕是想的太多了。
因為沒擺酒,迎進來也就完事了。把賓客送完時候也不走了,呂姨媽帶著葉玉珠時,還對葉茜小聲笑著說:「這位的脾氣倒是和善,我也放心了。」
「姨媽就放心吧。」葉茜笑著說。
葉茜和葉蕎送到角門上,孟昭送呂姨媽和葉玉珠到外頭坐車,把收的禮金以及禮單交給葉宗山,幫著稍微收拾了一下也就要走了。看葉茜和葉蕎要走,便笑著道:「兩位姑娘等等我,走外頭饒太遠了,我跟你們同路。」
快到晚飯時分,確實不用前院去了。叫上丫頭婆子三人一起出了角門,等大門關了,葉茜照樣吩咐婆子落鎖,自己拿著鑰匙。
「現在閻姨娘已經在家了,萬一她要進園子豈不是不方便。」葉蕎忍不住說著,以前是沒有正主在,現在家裡都有主人了,何必鎖門。
葉茜搖搖道:「府內人多口雜,留扇門就是多樁事,若是有人借道,難道還能說不借,若是再有傳了什麼東西,有嘴都說不清了。你放心吧,閻姨娘是個明白的,必然會同意鎖門。以後就是我們姐妹開門過去,進門之後,也得從裡頭反鎖了,任何人不得借道。」
國公府上下僕人就有一千男女,但三層儀門裡,內子墻之內對外開的卻只有後花園的後園門一個,婆子小么十來個輪班。掌燈時便鎖門交鑰匙,就這樣仍然派四個婆子值夜,絕對杜絕閒雜人等進門,哪怕父母在裡頭當差,兒女沒有差事都不準進。
東北院內門通園子,外門通街,這道門若是不嚴重,可以任人隨意出入,若是有什麼事情出來,全身張滿嘴都說不清。
「茜姑娘細緻。」孟昭笑著說,臉上的純真也終於收起來,至少葉茜看到他臉時不會想揮拳了。
「也不是細緻,年前跟章姐姐料理瑣事,總是知道些。」葉茜說著。
葉蕎聽得點點頭,確實是這麼回事。本來只是借住而己,肯定要自己小心些。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這道門是得鎖上了。
三人同路到後花園門口,葉茜和葉蕎要到葉老太太正院,孟昭回梧桐書院,分別之即,孟昭站住拱手行禮,眼睛卻是看著葉茜道:「姑娘們慢走。」
「慢走。」葉茜福身說著,對孟昭看過來的目光只當沒看到,一個正臉沒給他。折騰了一天了,她現在只想吃了晚飯早些睡覺。
葉蕎此時也是疲憊不堪,哪裡還會留心孟昭亂送的波菜,扶著丫頭走了。
孟昭停了一下,等兩人進去,這才轉身回去。雖然他幹的活更多,不過做為習武之人,這點疲憊實在算不了什麼。
三月十五春闈放榜,理國公府沒人蔘加考試,女眷們就顯得陌不關心。姑娘們繼續上課,下課到葉老太太屋裡坐著說話時,有媳婦進門來報喜,杜俊高中探花。
屋裡眾人也愣住了,葉茜也怔了,她只知道杜俊是探花,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中的。算算現在杜俊也不過是二十幾歲,就能魚躍龍門,而且還是永昌皇帝登基第一次科舉的探花。想想杜俊將來的前程,如此的起步也不算意外。
「真的中了?」葉老太太忍不住再問一句,神情顯得很不可思議。別說中一甲了,就是中三甲都是極不容易的事,多少書生伏案寫白頭,還連三甲都進不去。杜俊小小年齡就中了探花,這真跟傳奇似的,不但發生了,還發生認識的親友身上。
管事媳婦笑著道:「兩個管事出去抄來的金榜單子,肯定錯不了,二太太派人給各家送禮,杜家還是大爺親自去的。」
科舉不管女眷們的事,卻關外頭男人們的事,三年一回科考,尤其是新皇登基後第一次科考,弄不好未來的重臣就在其中了。薄禮一份,聊表慶賀之情,這也是人際關係的開始,以後也好說話好行走。
像杜俊這種,本來就是自家親友團,現在高中探花。二太太把原本準備的禮都換了,加厚了好幾倍,葉老太爺派葉景怡去送,孟昭相隨。又因與杜家有姻親關係,其他人就算了,唯獨杜俊這個要給後宅說一聲,這樣的大事總得知道。
「是杜大爺啊……」葉老太太臉上神情複雜起來,按理說自己侄孫女婿中了探花,這也算是一件喜事,但想到遠在安陽的馮氏,葉老太太還如何能高興起來。想想要是馮氏母子在京城,此時成了探花夫人,該是如何欣喜。又想到杜老太太那樣的可惡,偏偏就是不死,實在讓人無奈。
章雨柔知道葉老太太心事,笑著勸慰道:「杜大爺高中探花,馮姐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十分欣慰。前些日子馮姐姐不是才來信上寫,說泰哥兒已經認得很多字,還說安陽人傑地靈,難得在外頭清閒幾年。」杜老太太再能活也不可能活過馮氏,總是能把杜老太太熬死。
雖然國孝之中不好擺酒,但春闈成績出來,如此大喜事也讓京城顯得喜氣洋洋。揭榜次日前三甲要騎馬遊街,大戶人家的姑娘們不好出門,愛湊熱鬧的爺們們卻是都出來了。
葉景祀向來都是什麼熱鬧都不放過,豈會放過這樣的場合,孟昭,展飛也跟著出來了。孟昭對科舉沒啥興趣,但他對將來可能的權貴有興趣。狀元,榜眼,探花,這三位中也許會有一位要位極人臣。展飛的心情則不同,他的目標就是科舉仕途,眼前這些就是他的榜樣,他純粹是慕名而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8:01
第十七章
各懷心思,只在遊街必經的路邊上等著,因為觀圍的人太多了,小廝和馬都擠到後頭去了。遠遠就見三匹白馬過來,披紅掛彩的風光無限。
三人三馬剛剛走過去,就聽身邊有人滿口含酸的議論道:「嘖嘖,都傳新科探花美貌非凡,如此近觀果然是不同非凡,這要是扮上妝上了戲台,只怕比柳雲夢還俊還銷魂。」
「可不是,雖然說探花要才貌全雙才好,但如此美貌,嘖嘖……」身邊人跟著附和,口氣不但酸而且色。
葉景祀聽得皺起眉頭,柳雲夢是京城名角,許多王孫公子捧他,唱唱堂會,或者開個包間,也都是平常事,這樣的比法本身就讓人噁心。他跟杜俊打過交道,覺得這人不錯,再者探花是要長的好些,但殿試之前要先會試,會試進不了前十名,長再好也不可能當探花。便扭頭看向那兩人,口氣不善的道:「說什麼酸話,有本事也自己去考一個,無能的讓人噁心。」
議論的兩個也是錦衣華服的公子,十七、八歲那樣,看說話的葉景祀還是個小豆丁,孟昭和展飛看著也不大,身邊沒大人在,只以為是個好欺負的,又看葉景祀也漂亮,便笑著道:「拿他比柳雲夢你還不高興了,也是,我看你長的也不醜,長大了肯定比柳雲夢紅。」
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
葉景祀勃然大怒,雖然年齡不大個子也小,卻是弓馬騎箭,武功雖然不像孟昭那樣學的勤,但力氣卻比一般人大些,抬起腳來直向那人子孫根踹去。那人吃痛頓時驚呼出來,他身邊的同伴見狀也是連忙揮手拳手,喊著道:「小娘養的,還動手來了。」
展飛是書生,見狀就想拉,孟昭反應何其迅速,身手又好,這種情況還有什麼好勸的,直接揮拳襲向那個同伴。他也不想惹大事,很注意控制力氣,那同伴挨了一下後退兩步,抱著肚子喊著道:「人都死哪裡去了,打死這幾個小娘養的。」
如此一吆喝,跟著的小廝就過來了,孟昭抬手把葉景祀拉到自己身後,一拳一腳乾倒兩個。葉景祀出門肯定也是前呼後擁,再加上葉景祀那樣脾氣,從來只有他欺負人,沒有人欺負他的,頓時喊著道:「真是反天了,敢跟老子動手。」
葉景祀一聲大喝,後頭國公府和公主府的小廝也擁了上來。兩方人馬都不少,主子們都是一副要打死對方的氣勢,下人們氣勢就更凶狠了。頓時街上打成了一團,幸好今天是三甲游甲的日子,捕快衙役得上街維護治安,看到這邊打起來,就連忙疏散。兩家男僕中有年齡較大的,早往各府報信,沒一會兩家大人都來了,葉家是葉景怡和公主府的執事大太監來了。
捕快對這種貴公子之間的打架是不敢管的,雙方又都是赤手空拳,孟昭就是武藝壓身,也不會一拳把人打死把事情鬧的更大,最多就是臉上掛彩,再加上打鬥時間也短,雙方都沒啥重要傷亡。等到兩家大人來了,穩住了情況,捕快也就走了。
葉景怡看到對方家長,頓時有種無言之感,京城這麼大,權貴勛貴就這麼多,打到熟人那是常事。要是認真敘起來,兩家也算是親戚,同安伯彭家,萬啟皇帝的養母皇貴太妃的娘家。跟葉景祀一行打起來就是同安伯的兩個兒子,來料理此事就是同安伯本人。
外戚封爵本來就比武勛封爵低些,同安伯又一直是小透明,因為禮親王上書的事,萬啟皇帝雖然沒尋彭家的麻煩,卻也一直不大喜歡,彭家也就越發的小心。直到萬啟皇帝去世,禮親王眼看著又要起來了,彭家才算有點存在感,不過依然是透明。
因為一直透明,彭大老爺十分好說話,把兩個兒子訓斥了一通。小孩子打架,多挨一下少挨一下,不要不出大事,都能大事化小。葉景怡心知葉景祀的脾氣,肯定是葉景祀先動手的,看彭家如此好說話,自然也是把弟弟訓了一頓,然後拎著回家。
「你那脾氣也改改,上趟街也能打起來。」葉景怡忍不住說著,富家公子之間口角強執乃至揮拳動手,只要不打出人命官司都不是大事。但是這回跟彭家這場架打得十分沒必要,杜俊少年高中,肯定會有人酸,杜俊跟葉家也不是直系親友,別人說的聽到就算了。要是這樣都能打下來,那真有得打呢。
「切——是那小子酸過了頭,又拿小爺開心,我不打他打誰。」葉景祀說著,又回對孟昭笑著道:「還是孟大哥厲害,把那一群小子打的痛快,以後我們出來玩誰也不怕了。」
群毆之時,難免要受點傷的,結果孟昭護著他,不但自己沒受傷,葉景祀也沒受傷。這樣還不算,孟昭出手還非常有分寸,只是打倒而己,傷的都少。以前只聽葉老太爺說孟昭功夫了得,此時親身感受到了,確實不錯。
葉景怡看葉景禮如此真心無言,想訓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說起。打架的事已經傳回府中,葉景祀先到葉老太爺跟前轉了一圈就回了公主府,給安寧公主報平安。葉景怡把前因後果跟葉老太爺說了,又說到彭家兩位爺雖然沒大礙,臉上卻都掛了彩,又是葉景祀先動的手。
彭家雖然很客氣,但葉家也講究一下禮法。葉老太爺也覺得有理,便找了金創傷,又拿上點東西,打發人過去看看。
因葉景祀無事,也就沒讓後院女眷們曉得,三人一起出去,唯獨倒霉了展飛。他個子最小,群毆之時孟昭也不管他,幸好他也算機靈,躲的也快,只是臉上挨了一下青了一塊。
「唉,怎麼跟著出門就挨了打呢。」展太太抹淚說著。
「也沒什麼事,一言不語爭執起來而己。」展飛笑著說,少年揮拳頭也是平常事,道:「我只挨了這一下,過兩天也就好了,母親切勿擔心。」
「如何能不擔心。」展太太抹淚說著,又道:「三個人出去怎麼就受了傷,那些小廝肯定看你不是正主子,不肯看護與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以後還是少跟著出門,只在書房裡看書,外頭再怎麼樣也不能打到家裡來。」
「當時場面混亂,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展飛連忙說著,小廝也好,孟昭也好看護葉景祀是情理之中,而且小廝們也沒有不管他,不然不會只挨這麼一下。又看展太太如此痛哭,也隱隱約約覺得他跟葉景祀,孟昭並非同路人,便道:「我聽母親的,以後只在家裡專心讀書。」
「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展太太說著。
且說杜俊為了準備春闈,閉門謝客一年多,等瓊林宴謝師宴,連帶著老師同窗請完之後,便擺酒把原本相熟的世家公子們都統請一回,最後又在自己家裡設宴,請了葉景怡和葉景祀,葉景祀想想把孟昭一起帶上赴約。
國孝期間所有娛樂場合場都關閉,各府眷養的戲子伶人也全部解散。酒席擺在杜俊書房中,幾個漂亮丫頭衣衫單薄的旁邊斟酒。
杜俊端起酒杯首先看向葉景祀,笑著道:「那天的事多謝四弟了。」
「杜大哥客氣,你我兩家是姻親,理應如此。」葉景祀笑著說,其實他那天純粹看彭家兩個小子嘴賤不順眼而己,再加上後來罵上他了,這才打起來。又道:「說起來那天來我也該謝孟大哥,不然我也要吃虧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8:10
第十八章
就是沒有孟昭,葉景祀也吃不了虧,會如此說其實是介紹孟昭給杜俊認識。
果然杜俊端起第二杯酒,笑著道:「那我也謝謝孟家弟弟。」
本來都不是太熟的人,一場酒喝下來直接稱兄道弟起來,葉景怡也十分高興。以前跟杜俊雖然稱不上過節,但也不能說多愉快。現在杜俊魚躍龍門中了探花,眼瞅著就是一代新貴了,又有姻親關係在其中,雙方要是能十分友好,也是好事一件。
酒過三巡,四人多少都有些醉意,葉景怡素來沉穩,凡事都是想想再說。孟昭這是初次見杜俊,還摸不清底細,並不多言。葉景祀不同,他向是隨意慣了,此時自然不會拘束。沒想到跟杜俊一拍即合,年齡差了十幾歲,卻是非常設緣,恨不得馬上結拜兄弟。
「女人也好,男人也罷,床笫之間也就是那點樂子,仔細想想也無趣的很。」杜俊轉著酒杯晃悠悠的說著。
此時杜俊酒勁上頭,臉紅紅的,趁著他的皮膚容貌,十分有風情。孟昭曾經見過京城名角柳雲夢,彭家那倆二貨的話真不錯,杜俊確實比柳雲夢生的好,而且是好的多。
葉景祀看看倒酒的幾個丫頭,幾乎是不穿的,笑著道:「我只看這幾個丫頭,就知道你沒說實話。」
杜俊聽得直笑,看向葉景祀道:「你還小呢,不懂。」
「切——我怎麼就不懂了。」葉景祀說著,隨後笑著道:「你閉門讀書這一年多,可是錯過了一件大事。長興侯姜家被抄了,男女皆入官奴。姜家有一對雙胞胎,今年七歲,生的雪團一般,更難得的是兄妹倆容貌十分相似,又知一答十,聰明伶俐。趁著官家發賣的時候,我已經派人買了下來,交到教坊裡吩咐了好好教養,再過上五、六年就能用了。」
坐著的三個都愣住了,孟昭驚的說不出話來,葉景怡更是瞪圓了眼,男人好色,風月之事也沒什麼大妨礙。但是葉景祀這才十二歲,就知道把一對雙胎胞弄到教坊裡仔細教養,以後在床上淫、樂。這要是再長大了,懂得再多些,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就連有些醉意的杜俊都是怔了一下,拍拍葉景祀的肩道:「好弟弟,你真比我懂。」至少他十二歲的時候還想不到這些。
三月底楊太太上門來了,葉老太太從來不見楊家親戚,葉芙因為年前跟楊太太吵的那一架,也不想見這個舅母。葉二太太只讓管事媳婦去接待,沒一會管事媳婦過來回話道:「楊太太是來辭行的,說家裡的房舍被收了,京城住不下去,要回鄉去。」
葉二太太正站在廊下修剪花草,聽管事媳婦如此說,神色淡然,手中的剪刀也沒有停下來,頭都沒抬,只是道:「這麼快?」
「楊太太說家計艱難,還……抱怨了大爺。」管事媳婦說著,她去接待這一會全聽楊太太抱怨,要不是考慮楊婉真還要嫁給葉景爾,以後是正經主子,她真想轉身走。
葉二太太又問:「還有說別的嗎?」
管事媳婦想了想道:「還說過兩年恢復了元氣,還要回京來。」
葉二太太聽得這話,嘴角勾起一絲淺笑,道:「送走了嗎?」
「還沒。」管事媳婦說著,不禁抬頭看一眼葉二太太,現在還沒走不就等著拿銀子,打秋風的親戚多是如此。
「那正好,你過去送她出門,替我問個好。」葉二太太笑著說。
管事媳婦多少愣了一下,也不敢多說,趕緊去了。她會跑這一趟也是覺得葉二太太會有所表示,葉二太太向來心善,一般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二十兩總會給的,沒想到正經親家來了,一個子都不給。
如此到了五月,先是葉茜生日,葉老太太在自己正房擺了兩桌酒,把畫眉也叫過來給葉茜過生日,也算是樂了一天。展太太送了厚禮,孟昭送的仍然是市井的新鮮玩意,比上一年竹籃子至少貴重許多,跟著葉景祀和杜俊混,看來是混得不錯。
單純從前程上說,跟著這兩個絕對有前程,尤其是孟昭沒打算走科舉這條路。雖然不知道他將來的打算,結交未來的權貴肯定會有前程。但想到杜俊和葉景祀未來的私生活,只能感嘆一句,孩子,小心腎虧喲。
緊接著五月底就是安寧公主生辰,國孝家孝之中,安寧公主不但生辰不過了,宗人府早就提出要把安寧公主升級為親王府,安寧公主也暫時拒絕了。父喪還沒過,當女兒的如何能修房子,等到守滿了九個月的孝再收拾也不遲。為此宋太后表揚了她,把她召進宮裡,大肆嘉獎一番。
不辦酒席不請客,國公府的晚輩們仍然要過去請安,但不是正生日那天,要往後一天。安寧公主已經不是小透明,皇族中的親友多如人海,只是晚輩來磕頭都要排上一天,至於門房那邊單是記禮單的就加派了好幾個,成箱成箱的東西往庫房裡抬。
如此的排場擺開,國公府過去磕頭的姑娘、爺們們也有好處,至少收到的回禮十分厚實,姑娘們收到的都一樣,腕珠五串,戒指五個,另外兩個金錁子。
「老太太,只是把兩府花園連在一起而己,把兩堵墻打通了,這樣園子就大了,兩家出入來往也更方便。我連圖紙都找人畫好了,就等孝期一過,就全部翻修。」葉景祀在葉老太太跟前打著轉。
因為安寧公主府暫時不升級,花園修整計劃肯定也要跟著延後。葉景祀一直信心滿滿,公主府和葉老太爺那裡都搞定了,沒想到葉老太太竟然說不同意。
「兩府花園相合說的簡單,下人調配,門戶開啟這都是大事,再就是兩府要是請客宴酒,難道還得互相通信。」葉老太太說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說著是很容易,下人安排以及整修費用,都是麻煩事。
葉景祀連忙把畫好的圖紙拿出來,說是兩府合併,其實中間還是有屏蔽的,中間有門既可方便出處,晚上又可落鎖,只是設計的精巧,看不出來而己。又指指東北角一處,道:「老太太最是向善,我便在這裡建個庵堂,當做家庵,以後要抄經祈福也方便了。」
就像葉大太太那樣的主,不是送回老家就是送庵堂,與其送到外頭去被人議論說打發長媳婦。那不如家裡建個庵堂,直接把她關裡頭,啥事都省了。
葉老太太看看地點,就在葉宗山住的東北小院前頭,想到那裡曾經慘死過的庶子媳婦,若是在這裡建個庵堂倒不錯。又看葉景祀執意,連葉老太爺都被說動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道:「你呀,就是比別人鬼主意多。」
葉景祀笑著道:「也不是什麼大工程,只是小小翻新一下,等建好了,我帶著老太太逛。」
旁邊坐著的姑娘們聽著也十分高興,女兒家又不能出門,最多到花園裡逛逛。把花園面積擴大,對她們來說是好事。
正說著就有管事媳婦進門回話:「馮大老爺來了,已經在外書房見過老太爺,說想給老太太請安。」
馮大老爺是葉老太太的娘家侄子,馮氏的親爹,雖然是外男,但侄子來看看姑姑,讓家裡太太姑娘們先迴避了,也沒什麼妨礙。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8:22
第十九章
葉老太不自覺得皺了皺眉,馮家外任結束已經回京了,年後就回來了。馮太太只打發兒媳婦過來請安,本人並沒有過來,馮大奶奶倒是客客氣氣。不過想到馮大太太那封信,葉老太太心裡多少有幾分不舒服,聽說侄子來了要進裡頭請安,也不好不讓他進來,只是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姑娘們自動起身迴避,葉景祀因為不想見馮大老爺也跟著迴避了。沒一會婆子引著馮大老爺進來,葉老太太本以為他來是有什麼事。真心給姑姑請安,自己媳婦派不動,也可以派兒媳婦過來,更何況現在既不是節又不是壽辰,來的莫名其妙。
馮大老爺進門也沒哆嗦了,先向葉老太太致歉,說馮大太太以前做的如何如何不對,他己經訓過她了。葉老太太聽得有幾分氣順,其實照她的脾氣,也不會認真跟娘家侄子置氣,當然馮大老爺道歉就更好了。又說到馮氏和泰哥兒在安陽的事,馮大老爺也是滿心無奈和感慨。親生女兒自然想她能好,沒想到會這樣。
如此閒話幾句,馮大老爺也行禮退下了。
如此過了兩日,姑娘們正陪著葉老太太玩牌,就有管事媳婦進門回話:「唐太太拿著貼來了,想見老太太。」
「唐太太?」葉老太太仔細回想,常來往的親友們好像沒有姓唐的,又看章雨柔,章雨柔也搖搖頭,不禁問道:「是哪個唐太太?」
「是杜大奶奶的婆婆杜太太的娘家嫂子。」管事媳婦說著。
唐家小廝拿貼上門的時候,著實讓門房人愣了一下。還是唐家小廝自我介紹了,門房才曉得,這親戚實在有些繞圈。一直以來沒什麼往來,突然就上門來,雖然奇怪也不敢太怠慢。知道葉老太太不怎麼進課,不敢直接驚動,先去請示了葉二太太。葉二太太回話說馬上回稟葉老太太,她這就到葉老太太屋裡去。
「噢……」葉老太太有點印象了,杜太太嫁進杜家時還是侯府勛貴,就是庶子媳婦也該是門當戶對的人家,隱隱記得杜太太也是庶出,那家世應該還不錯。二十幾年過去了,沒來往過也不知道過的好壞。想不出有什麼事,便道:「那就請進來吧。」
章雨柔連忙扶著葉老太太到裡間起身更衣,葉茜和葉蕎也跟進去幫著打理衣服,丫頭婆子們則把牌桌子收拾了。因不知道是什麼事,收拾完畢章雨柔便帶著葉茜和葉蕎出來,各自回屋去,葉茜和葉蕎也是面面相覷,葉茜忍不住想,難道杜太太也大反攻了?
葉二太太先到了,沒一會婆子引著唐太太進來,大概四十來歲的模樣,圓圓的臉,看著十分有福相,穿著打扮十分體面,雖然不是勛爵一流,應該也是京官。
讓著坐下來,丫頭倒茶上來,不等葉老太太開口,就見唐太太抹起來淚來,邊哭邊說:「說起來都是親戚,杜家的事想必葉老太太也曉得。我家姑太太在杜家當了這些年媳婦,從孫媳婦開始,眼看著孫媳婦就要進門了。操持家務,侍奉公婆,勤勤勉勉這些年,雖然不敢說功勞,也總是有苦勞在。誰想臨到這時候了,生母婆婆竟然死活容不下,非要置我家姑太太於死地。竟……竟然在飲食裡下了毒,我那妹妹現在還生死不知。我婆婆己經哭昏過去,杜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唐太太哭的聲淚俱下,別說葉二太太了,葉老太太也聽出些門道來。杜老太太張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杜太太「病重」那麼久,在杜俊中探花這個當口,杜老太太突然對杜太太「下毒」,有沒有中毒先不說,這根本就是杜太太的大反攻。
想到杜老太太那個變態老太婆,葉老太太直接問:「那貴府打算怎麼辦呢?」按照律法來說,婆婆就是真要毒殺媳婦,證據再確鑿,只要沒成功,婆婆作為尊長也不承擔法律刑責。真成功了,刑責也很輕。
「兒媳婦侍奉婆婆是理所當然,但是無緣無故要娶媳婦性命,唐家的姑娘豈能任人欺負,家裡已經議定,我婆婆要進宮告狀。」唐太太滿腔氣憤的說著,隨即拿眼睛瞅著葉老太太,道:「我今天到貴府,其實也是想著貴府能幫忙申冤。」
「這是自然。」葉老太太滿口答應,她是巴不得杜老太太早點死,不禁又道:「就算是進宮告狀,兩宮太后也不好……」
萬啟皇帝在世的時候,沒有大臣因為寵妾滅妻被參過,因為萬啟皇帝自己就是寵妾滅妻的領袖。現在永昌皇帝登基,宋皇后尊母后太后,必然對妾室為禍十分反感。還有安寧公主的親娘是聖母皇太后,現在也是能說上話的。要是能一舉扳倒杜老太太,她不介意舍下老臉,去公主府求求兒媳婦。
「我家己與馮家說好,兩家一起去找杜氏宗族,現在杜家族長就是杜老爺的嫡兄,宗婦是杜老爺的大嫂。杜老爺和杜大爺都是晚輩,不能約束長輩是情理之中,但杜氏宗族總能約束住一個妾室。」唐太太說著。
像杜老太太這種神經病太婆婆,兒媳婦,孫媳婦在後宅裡單挑是挑不過。但妾室婆婆,單純想制她並不難,在杜氏宗族面前,她仍然是個妾室,想處罰很容易。
葉老太太聽得點點頭,像杜老太太那種情況也只有杜氏宗族出面約束,道:「如此周全才好。」
唐老太太作為杜老爺的岳母,同樣是長輩身份,自然可以去告杜老太太。不過進宮告御狀,這種家務事太后可能會懶得管,杜老太太一個妾室,還要太后下懿旨去責罰,實在太掉身價。若是隻削掉杜老太太的誥封,去其外命婦身份。就是沒有誥封婆婆仍然是尊長,仍然比兒媳婦,孫媳婦地位高。如此雙管齊下,杜老太太不是進家廟就是回老家,肯定會得手。
如此說定,唐太太也起身走了,此事要做就得快,臨走之前唐太太還特意說了,唐老太太后日就要遞牌子進宮。葉老太太明白,只讓唐太太放心,葉二太太親送唐太太到二門上,復又坐車回到葉老太太屋裡。
葉老太太滿心的歡喜,想到總有人能治杜老太太,馮氏和泰哥兒也終見天日,便與葉二太太道:「準備車駕,我這就去公主府。」
「老太太也太心急了些,此事哪裡真要老太太去說。」葉二太太笑著說,又道:「老太太先把四爺叫來問問,探探他的口風,然後我跟四爺過去,公主素來孝順,杜太太和杜大奶奶如此可憐,公主如何會袖手不管。」
葉老太太覺得有理,連忙派人去尋葉景祀,想想又對葉二太太道:「我看杜太太也是有十分主意,那為何要受這些年的氣?」算起來這也有好幾年了,杜太太既然有這樣的本事,何不早點把杜老太太料理了。
「老太太忘了,杜太太是庶出,一個出嫁多年的庶女回娘家跟嫡母、嫡兄哭訴,又有誰會理會。」葉二太太笑著說。
杜太太比不了馮氏,唐家雖然是杜太太的娘家,但指望著嫡母嫡兄出這個頭根本就不可能。現在杜太太挺起來,那是因為她兒子中了探花,在娘家才有說話的資本,唐家才會同意這麼幹。弄不好還有杜俊的意思,至少杜俊不反對杜太太這麼做,反正是身為兒子,有孝道壓著,他也不能反抗母親。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8:34
第二十章
「也是,庶女自然比不得嫡女。」葉老太太嘆氣說著,又高興地道:「那他們娘倆也能回來了,也總算是熬出頭了。」
葉二太太笑著點點頭,杜太太忍了這幾年,終於等到兒子中探花了,這才動手,必然是要一擊必中。就是杜老爺再愚孝,上有宮中懿旨,下有宗族文書,又有探花兒子在側,他也不可能跟杜太太和離。
沒一會葉景祀過來,葉二太太剛開口,葉景祀就曉得怎麼回事。他去過幾次杜家,杜老太太是鬧的很不像話。便笑著道:「哪裡還用二太太同去,我回家去說就好了,明天我跟著母親一起進宮,保證說的明白齊全。」
這些日子他與杜俊來往親密,比旁人都親厚,杜俊嫌杜老太太礙事要弄走她,做為好兄弟順手幫忙也理所當然。
次日安寧公主攜葉景祀進宮,緊接著唐家兵分兩路,唐老太太進宮哭訴,唐家和馮氏都是族長出面直接去杜家族長。宮裡唐老太太把杜老太太的惡行哭訴一番。宋太后當場就傳了口諭,奪杜老太太誥命,由杜氏宗族嚴加看管。
杜家嫡系這些年混的十分不如意,一直以來杜大老爺也不敢拿杜老爺這個探花庶弟如何,但此事鬧的太大,宮中太后都驚動了,兩個親家也找過來,太后懿旨上雖然沒說怎麼處置,但讓宗族嚴加看管,那就是必須得處置。
三家坐下來一起商議怎麼辦,杜老爺是唉聲嘆氣淚流不止,開始討論時杜老爺說是說送京城家廟裡供養,生活待遇照舊只是換個地方。唐家和馮氏都不同意,唐家的意思是宗族除名,送回老家,並且永不得進京,還得由杜大老爺這個族長寫下宗族文書,字據為證。杜老爺要是真孝順,那就辭官回家侍候生母。
杜老太太是上了祖譜的妾室,又生有子,按杜家祖規,百年之後可以進祖墳,除名也就意味著沒有這個資格,杜老爺如何能願意。至於送回老家,杜老太太一個妾室,又那麼大年紀,路上勞苦不說,誰來侍奉她,為人子著如何能不孝。
爭執之中,宋太后派了心腹大太監戴權過來問處置結果,杜大老爺塞了銀子悄問宋太后是想怎麼辦。戴權沒接銀子,只是笑著道,妾室為禍,只想想姜家的結果也能曉得。杜大老爺這才乍然明白,也不管得不得罪杜老爺直接寫下文書,把杜老太太宗族除名,百年之後不得入祖墳,不受子孫香火。
至於送到老家也是不太妥當,也要考慮到杜老爺的名聲,便著令把杜老太太送到族內庵堂中,派人嚴加看管。
如此判決完畢,杜大老爺寫下文書,戴權看了文書這才走。唐家與馮家也相繼告辭,剩下的只有杜家人,杜老爺依然傷心,神情也顯得十分灰心。
杜大老爺忍不住道:「你苦讀數十載才取得功名,好不容官至三品,總不能就這麼毀了。就是你無所謂前程,也得為俊哥兒想想,他少年登科,正該大展宏圖之時,家宅不寧如何能安心朝務。現在也不比以前,妾家為禍必然重罰,宋太后雖然沒有直接懲處,卻是派了心腹來詢問,若有徇私,真要小心自家性命了。」
如此說了一通,杜老爺仍然是那樣,杜大老爺也不管杜老爺,自行離去。
官家收了誥封文書以及鳳冠霞坡,杜老太太雖然在屋裡低聲咒罵,到底沒膽子出來攔。直到杜大老爺和杜大太太過來,要請杜老太太去庵堂,杜老太太就破口大罵起來,尤其是罵杜老爺。當著杜大太太的面,那是抬手就抽杜老爺的耳光,把杜老爺打的不敢動彈。
「那賤,人說我下毒,我就去跟她對質,既不問詢也不查案,憑什麼給我定罪。」杜老太太大聲喊著,指著地上跪著的杜老爺道:「我生你養你,到最後卻連自己的親娘都護不住,你有什麼用,有什麼用處!!」
說到傷心之處,又抬手給了杜老爺兩個耳光。
杜大太太對這個父妾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直到此時看到被打成豬頭樣的杜老爺,心中不禁感嘆,自家公公真是太重口,這種女人也敢要。也就怪不得杜太太不惜自殘,也要把這麼一個婆婆弄走,如此變態的脾氣,早晚得死在她手上。
「太后懿旨,誰敢不從。」杜大老爺說著,唐老太太進宮一說兩宮太后就定了罪,查?哪個敢說去查,在唐老太太進宮前一天,安寧公主進宮。理國公府因馮氏跟杜家起過大衝突,當時京城鬧得沸沸揚揚,葉家還編書傳唱。
真相如何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杜老太太這個妾室婆婆虐待媳婦滿京皆知。兩宮太后又不喜歡妾室為禍,所以直接判決。杜老爺再愚孝,也不會傻到去喊冤。
杜老太太撒了一會潑,杜大太太實在不想再耽擱了,便對杜老爺道:「太后已經看了文書,要是不執行,我們可是沒法交差的。」
杜老爺抿著脣,知道今天躲不過了。杜老太太就喊著道:「把那個賤人給我叫過來,我現在就打死她,再給她抵命,當初留她性命本就不應該。」
話音剛落,就見杜俊扶著葉太太顫顫巍巍從前頭走過來,杜太太一臉慘白色。杜老太太看到他們娘倆過來,頓時就要撲上來。杜俊使了個眼色,杜老太太身邊兩個婆子立即把她拉住了,杜老太太高聲咒罵道:「你們娘倆害我,我早該讓你們死,就不該留你們……」
杜老爺看到杜俊,抬手甩了杜俊一個耳光,怒聲道:「作孽的畜生,這是不是你惹出來的事。」
「父親謹言,母親病倒後我一直床前侍奉,從沒離開過一步。」杜俊挨了一個耳光卻是神情如故,連說話語調都是平淡如常,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父親孝敬祖母之心真誠,如何不能體諒兒子孝敬母親之心。父親且想,母親病倒,外祖母進宮告狀,這與我何干,就是父親您,難道敢去攔阻外祖母嗎。再或者父親此時要以不孝為名休棄母親,兒子雖不敢忤逆,只是母親十月懷胎生我養我,我卻不能不孝,只得出外奉養母親。」
「好,好得很,果然是翅膀硬了。」杜老爺氣的全身打顫,指著杜俊說不出話來。
杜太太一臉虛弱的模樣,顫聲說道:「我與老爺二十幾年夫妻,自覺對得起杜家上下,就是婆婆,我也是極力小心侍奉。家中母親擔心我,過來瞧病這才惹出來的風波,我對不起老爺,老太爺要以此為由休棄,我也無話可說。
「你……」杜老爺瞪著眼看向杜太太,杜太太乃是唐家庶出,與唐家關係一直不太好,他如何不知道。他怎麼都沒想到的是,一直以來安靜孝順的杜太太能背後捅這樣的刀子。
杜大老爺聽了一會,不禁勸著杜老爺道:「宗族文書己出,判定不可再改。俊哥兒又才得探花,正是逢人生一大喜事,家和萬事興,何苦再鬧。」
就杜老太太那樣的瘋婆子,若是不抓起來早亡都會惹來大禍。現在抓起來了,真該普天同慶,要是杜大老爺真傻的去休妻,那這一家子也就玩了。
「我要去告他,我要去告他,告他不孝,忤逆長輩!!」杜老太太突然高聲喊了起來,指著杜俊叫著道:「別以為我治不了你,忤逆尊長,就憑這一條就足夠削你的功名!!」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8:45
第二十一章
杜俊淡默的掃了杜老太太一眼,一言不發。
杜大太太看越說越不像話,直接對身後的婆子揮手道:「請杜老姨娘上車。」
幾個粗使婆子上前把杜老太太按住了,杜老太太雖然精力旺盛,到底有些年紀了,頓時凄聲殘叫起來,邊叫邊罵。
杜老爺旁邊看著十分不忍,杜大太太就道:「宗族判書已下,二叔要是不服氣,那就只能公堂見了。我也不怕得罪二叔,因為杜老姨娘,我和你哥哥天天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堂堂名門大族卻連妾室都管束不住。我託人給兒女說親事,人家聽說是杜家馬上就回決了。二叔不擔心自家名聲,我還得擔憂兒女婚事呢。」
說話間幾個婆子已經壓著杜老太太就往外走,杜大太太也跟著走了,杜大老爺長吁口氣,道:「老二啊,你也惜點福吧,父子倆如此好的前程,豈能就這樣毀了。」
說完這話杜大老爺也跟著走了。
院裡頓時只剩下杜家三口,下人們看到這個架式早就躲了。杜老爺擦擦眼淚,似乎恢復了些理智,不像剛才那樣,打量杜俊的神情有幾分深思。
杜俊也不像剛才那樣,聲音姿態都溫和了許多,低頭道:「我先扶母親回屋休息。」
沒聽到回答,杜俊徑自扶著杜太太回到前頭正房裡,杜太太不禁長長地吁了口氣,道:「總算是送走了。」
這幾年真好像是噩夢一樣,終於擺脫。看看旁邊杜俊不禁嘆氣道:「你也去把你媳婦和泰哥兒接回來吧,這幾年他們也吃苦了。」
「噢,一會我派人去。」杜俊無所謂的說著。
杜太太看看杜俊,臉上有幾分猶豫之色,想說什麼卻是沒說出來,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有自己的主意,她也管不了了。
且說杜大老爺和杜大太太在杜家二門上上車了,另有婆子押著杜老太太上車,另有大車相隨,到大門口處卻是各自走了。所謂族內家庵其實就是關押族內犯錯女性的地方,在接近直隸的莊子上。
早上出門走,一直到晚上才算進莊子。幾個婆子把杜老太太拎了下來,怕她發疲,身上捆著繩索,嘴裡塞著手絹。怕有變故,中午喂了一次水,結果杜老太太嘴得了自由,馬上破口大罵,婆子聽不下去便又塞上了。
如此在車上大半天,鬆綁下車時,杜老太太真是罵都罵不出來。半拉半拽的送到莊子裡,交給莊子上的管事,管事便叫莊上婆子拉她進去。杜老太太還欲吵鬧,婆子上前兩個大耳光甩過去,打的杜老太太眼冒金星,呵斥道:「還以為自己是太太呢,快滾進去。」說著又踹了一腳。
送來的婆子小聲道:「這老太婆是太后娘下懿旨讓重罰的,很是厲害,你們要小心看管。」
「放心好了,送到這裡來了,哪裡還能跑的了。」管事笑著說,又是太后下懿旨,也就是說絕無翻身可能,自然是整死無所謂。
杜家六月派人去安陽,一直到八月初才算把馮氏母子倆接回京城,不是杜家下人偷懶,實在是七月天氣太熱,馮氏弱質女子,泰哥兒又小,上路太辛苦,便等到天氣涼爽時才上路,便拖到現在。
杜太太對這個兒媳婦還算喜歡,讓人收拾屋子安排下人,聽婆子們說馮氏和泰哥兒進門了,便讓身邊大丫頭去迎。婆媳祖孫相見,又說到杜老太太不禁抱頭痛哭。
等到晚上杜老爺和杜俊從衙門回來,曉得馮氏和泰哥兒回來,杜老爺便命人把泰哥兒叫了過來。杜俊沒回後院,只要在書房混了一會,晚上開席丫頭來叫這才過去。
夫妻父子相見卻是無話可說,直到快散席了,杜俊才道:「說來泰哥兒也七歲,把東西收拾了搬到書房來住。」
馮氏愣了一下,好一會才低頭道:「泰哥兒……泰哥兒還小呢……」
「噢,那就隨你吧。」杜俊說著。
晚間馮氏帶著泰哥兒回正房休息,杜俊則去了前頭書房,各自相安無事。
馮氏回來時嫁妝細軟都是帶著的,整理安排忙碌了好幾天,事畢先回了馮家給父母請安。隨後又帶上泰哥兒去了理國公府,葉老太太已經知道馮氏和泰哥兒回來,連著好些天心情都很好,只等馮氏帶著泰哥兒過來。
「老太太,杜大爺帶著杜大奶奶和哥兒來了。杜大爺被老太爺留在前頭說話,杜大奶奶和泰哥兒已經坐車來後頭……」丫頭傳話進來。
葉老太太滿心歡喜道:「好,總算是來了。」
姑娘們都起身去迎,葉茜雖然也是很高興,心裡卻不禁為馮氏有幾分擔憂。她來到國公府,葉宗山娶了畫眉,這一世的走向已經改變,馮氏的結果改變也正常。只是想到馮氏走時的狀況,這幾年在安陽也不知道是散心散好了,還是一直沒有醫治病的更重了。
車駕緩緩過來,丫頭打起車簾,正欲扶馮氏下車時,葉茜卻是上前一步扶住馮氏,手指搭到馮氏手腕上。果然如她所料的,再看馮氏臉色,白皙之中帶著幾分青色,馮氏不但需要好好調養,還需要人開解。再細想杜老太太已經滅掉,心病己消,馮氏多寬寬心,應該沒事。
扭頭又看泰哥兒,算來也有六歲,個頭倒是不低,卻沒有六歲孩子該有活潑,顯得十分沉默。想想展飛跟母親來也不過七歲,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展飛在父親去世之前過的總是正常少爺生活,倒是泰哥兒的童年,過的如此驚心動魄,只怕多少有些陰影。
雖然命運已經改變,指望著杜俊當個好丈夫也不太可能,看上次杜俊來接馮氏的情形就能曉得。現在只能指望杜俊有點責任心,多重視一下嫡長子。
眾人擁著馮氏和泰哥兒進到葉老太太正房,彼時相見馮氏頓時哭泣起來,葉老太太也不禁跟著落淚,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葉二太太張羅席面,擺在後花園,又因杜俊這個外男在,便分做男女兩席,相隔甚遠。葉景祀與杜俊向來是知己,聽說他來了便趕緊過來。
女子席上自然是歡聲笑語,男子這裡卻是一肚子仕途經濟,眾人又勸酒。杜俊向來不勝酒力,喝了幾杯便離席在水亭上站著散散酒氣,葉景祀便跟了過來。
「多謝了。」杜俊笑著說,杜老太太是越來越瘋,那還是早點送走的好。
葉景祀笑著道:「小事一件,你也太客氣。不過大大小小總是個忙,要是沒得謝禮也說不過去。」
「你還是真是一點都不吃虧。」杜俊笑著說,又道:「等出了國孝,我擺酒請你。」
「這還差不多。」
八月底萬啟皇帝的一年國孝終於守完,從太子的孝開始守,加一起差不多守了兩年,京城的權貴們早就憋壞了,高門大戶的戲子伶人馬上養起來,青樓相公堂子立時重新開張,京城幾乎是瞬間進入不夜城境界。
安寧公主府也開始翻修,先升級中路主體建築,隨後修建後花園,總共三個月的工期,連帶著國公府的花園也跟著修一修。雖然是兩府花園合併一處,主修的仍然是公主府,國公府的後花園裡也就添了一座庵堂。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8:56
第二十二章
葉二太太做為國公府的管家太太,更是忙的腳不沾地,以前是不能擺酒宴席,幾乎沒有應酬活動。現在憋了兩年,請貼如雨點般的來了,全部赴宴真要累死,葉二太太只撿推不過去或親厚人家,帶著葉芙和葉薇過去。
除了別家宴請之外,九月是葉老太爺壽辰,雖然不是整壽,不用大辦特辦,但老人家生日該有還得有。趁著葉老太爺大壽,葉芙和葉景陸再次求情,終於把葉大太太給求回來。管事帶人去接,在尼姑庵裡住了一年多,葉大太太整個人乾瘦乾瘦的,尼姑們雖然不會虐待她,但天天吃素,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自然要吃些苦頭。
「要不是因為請封世子,給老大辦喜事,怕面子不好看,我不會讓你回來。」葉老太爺厲聲說著,又道:「以後老老實實在自己院裡呆著,再敢惹是生非,你就永遠在家廟裡。」
葉大太太被關了這麼久也真心怕了,庵堂裡的生活無法想像,低頭道:「以後再也不敢了。」
「去吧。」葉老太爺揮手說著。
葉芙和葉景陸一左一右扶起葉大太太,行禮退下。回到前頭正房裡,因為閒置太久,葉二太太和章雨柔不會給葉大太太收拾,葉芙則是想不起來,直到早上去接的時候,丫頭婆子們才開始打掃,現在才收拾了大半。
東梢間臥間已經料理妥當,葉芙扶著葉大太太裡頭坑上坐下來,葉大太太長長的吁口氣,左手拉著葉景陸,右手拉著葉芙,道:「虧得有你們,不然我可要怎麼活。」
說著就流下淚來,葉芙和葉景陸本來也說不上十分孝順體貼,但看葉大太太如此,不禁跟著心酸起來。
「母親,您受苦了。」葉芙流淚說著。
葉芙先哭了,葉景陸也跟著哭了起來,最後母子三人是抱頭痛哭。哭了一會,葉大太太就恨恨地道:「我把那個賤、丫頭養大,不曾想她竟然反咬我。要不是因她壞事,早壞了姓章的名聲,婚事也早吹了,我也不用受不了這些苦楚。二太太也是,選這樣一個兒媳婦,我等著看她們怎麼個結果。」
葉芙也道:「我也奇怪,怎麼會中意這樣的媳婦。」
「隨她們去,互相坑了才好呢。」葉大太太說著,想到這回被送去家廟的禍根,咬牙道:「就是這回沒把章家那丫頭趕走,她總是要嫁進來的,我倒要看看,我這個繼母婆婆到底能不能管得了她。」
章家人早就死絕了,就是有個陪葬,配享的祖父那也只是外頭的名聲,葉老太太再能活,她總是能比葉老太太能活。
葉芙對章雨柔更是不滿,道:「母親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得意張狂的很,我幾次讓她給老太太求情,她那譜擺的大著呢。」
「總有她哭的時候。」葉大太太說著,又抬頭看看葉景陸,滿是委屈的道:「兒啊,要委屈你了。」
國孝滿了之後,葉大老爺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請封世子。雖然國孝期也可以上摺子請封,但聖旨下來之後一般家裡都要擺酒,葉大老爺不想孫子的世子當的冷冷清清,便等到國孝之後,好擺酒席。
一旦有皇帝下旨封了世子,那就是板上釘釘了。要麼是葉景怡死,要麼就是葉景怡犯大錯,但會被削去世子這的大錯,離削爵也不遠了,沒有爵位那就是一切成空。至於害死葉景怡,葉大太太嘴上再恨,她也真不敢乾,這回關家廟就把她關怕了。
葉景陸從小受儒家教育,懂得長幼有別,對世子之位並不像葉大太太這樣偏執。道:「大哥是兄長,世子之位理所當然是他的。就是他當了世子,您是他的母親,難道他還敢不孝順你。」
「還孝順我呢,你看看你舅舅家裡,八百兩銀子而己,他給了嗎。」葉大太太冷哼說著,楊老爺倒是去家庵裡求過她,她就是手上有,如何會給。就不說楊婉真如何坑的她,國公府的日子這麼難挨,要是再沒錢她更沒法活了。
「舅舅回了老家也好,不然老是上門來,旁人看著也不雅。」葉芙說著,有那樣的舅舅丟人都丟死了。她雖然還不到出嫁的年齡,但想想婚後這樣的舅舅上到婆家門上,哪裡還能抬起頭來。
在葉大太太的抱怨中,葉大老爺上書請封世子,嫡長子承爵,葉景怡又沒有不良記錄,不存在任何爭議,沒多久批示就下來了。國公府張羅著擺酒設宴,知會親友,前後忙碌了好些天才把張羅完。
全府上下剛剛休息了幾天,宋太后派了慈寧宮內侍總管曾實初傳口諭,傳葉老太太和章雨柔進宮。葉老太太有誥命在身,連忙梳洗穿戴,章雨柔也是正裝打扮,坐大轎進宮。葉大老爺,葉二老爺換了朝服,帶上葉景怡,葉景爾,葉宗山等隨轎侍候。
如此折騰了大半日,姑娘們也沒去上課。課程也臨近結束,年後老師就不再來,將來修行也就看各人,大戶人家的千金,許多事情也要平常積累。有葉芙和葉薇做對比,葉茜和葉蕎學的也算不錯的,筆記就記了一大堆。
後頭花園還在修建,全部用帳幔圍了,其他地方也不好逛,只得屋裡坐著。葉蕎有幾分憂心的對葉茜道:「這是有什麼事啊?」
實在是進國公府這都兩年多了,內侍傳話進宮這是頭一回,雖然有可能是好事,但也有可能是壞事。
葉茜窗台前正閑翻著醫書,笑著接話:「肯定是好事,章姐姐的時運來了,這回進宮肯定會有大賞賜,我們就等著喜信吧。」
葉蕎好奇問道:「你怎麼就這麼肯定?」
「你想啊,當初章老太爺是如何得罪……此時章家已絕後,只剩下這麼一個孤女,宋太后如何不憐憫。」葉茜笑著說。
當初她都奇怪過,葉景怡是未來國公爺,她的媳婦必定得有家世才能壓得住。章家說出去再有名望,章雨柔也是孤女一枚,與國公府並沒有實際的助益。直到進國公府後,被普及了章老太爺得罪萬啟皇帝的原由,葉茜才乍然明白。
就是萬啟皇帝再想把宋太后拉下馬,到底沒拉下來,她仍然是權掌鳳印的皇后,估計萬啟皇帝對她也是無可奈何。當時太子是貴妃之子,對嫡母也是禮敬有佳。姜賢妃再囂張,六皇子也無望太子之位。
就是萬啟皇帝很能活,宋太后就是皇后時要照撫京城女眷,尤其是忠臣之後,萬啟皇帝再小心眼也不好去攔。只怕也是難攔住,宋皇后當皇后期間是沒什麼作為,但這個皇后她能做的住,在後宮朝野又有如此威望,這絕不是平常人。
現在萬啟皇帝早早死了,宋皇后成了太后,又是她立挺三皇子登基,又占了嫡母名份。她想照撫一個孤女,永昌皇帝肯定只有雙手贊成的份。國孝期間不好大手筆賞賜,葉景怡的世子之位也沒有坐定,此時兩廂皆宜了,賞賜、婚事肯定要接二連三地來了。
「是噢,你不說我真不會往這裡想。」葉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葉茜笑笑不語,宋太后離葉蕎太遠,自然不會多想。她進過宮雖然沒跟宋太后打過多少交道,聽人議論起來,宋太后肯定能絕對的起身邊的人,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服她。章老太爺既然能在那個時候扛著萬啟皇帝力挺她,那此時回報她孫女也是理所當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9:09
第二十三章
「姑娘們在屋裡嗎?」外頭突然傳來展太太的聲音。
葉茜和葉蕎趕緊把話題打住,連忙起身想迎,杜鵑打起簾子。展太太笑吟吟的進來,笑著道:「我一個人閒來無事,也不知道做不什麼,便來找姑娘們說說話。」
葉蕎忙讓著展太太坐下來,葉茜吩咐丫頭倒茶。雖然不能說是經常,展太太也算是來的勤的,開始時葉茜也沒多想,一個寡婦,兒子養在前頭,早晚請安時見上一面,每天的日子也是太過寂寞,想找人說說話也是情理之中。
葉二太太和章雨柔忙碌家務,估計是沒有閒聊的功夫,葉芙和葉薇向來自恃甚高,看不上這種打秋風的窮親戚,挑來撿去也就她和葉蕎合適。不過來的時候多了,葉茜多少也看出些門道。
「飛哥兒讓人捎信來,說再有幾天就能回來,現在正辦著手續,原本的田產也都要了回來。」展太太滿心歡喜的說著,本以為葉二太太不打管了,沒想到中秋之後就讓管事帶著展飛去了直隸,撐腰料理官司,雖然有現金損失,總算是把田產和祖宅奪了回來。
「大喜,大喜,恭喜展太太。」葉茜笑著說,有田產也就有收益,展家原本那樣的大戶,千畝良田肯定會有,以後就是離了國公府,也不至於生活無依。
葉蕎更是笑著道:「什麼時候擺酒,我和姐姐去幫著張羅。」能奪回田產肯定是國公府幫忙,現在事成了,展太太肯定得擺酒答謝,這也是基本禮儀。
展太太卻是稍稍怔了一下,她不是沒想過擺酒道謝的事,只是這回討回來的只是田產,現在還沒有收益。她手上又沒幾個錢,再者她在高家吃了這麼多苦,這是當做交換葉二太太答應她應該辦到的事,好像不用特意擺酒答謝。
葉茜見狀,馬上笑著岔開話題,道:「眼看著就要十月半了,天氣說冷就冷了,展小爺在外頭,一定要讓小廝們多加看護,尤其是大毛衣服現在也該換上了。」
「我讓嬤嬤們包了衣服交給小廝們帶過去。」展太太笑著說,又看到炕上放著的書,不禁笑問:「姑娘們最近看什麼書呢?」
「是醫書,閒來無事翻翻長長見識而己。」葉茜笑著說,又道:「正好展太太來了,其實我正想去請教您的,昨天我按著花樣子繡花,有幾針怎麼也繡不好了,還請您指點。」
說著葉茜招手讓丫頭端來針線筐子,請展太太指點。展太太雖然出身也不錯,但家裡堅持女子無才就是德的原則,只讀了《女四書》算是認得幾個字,仍然以依針織女紅為主。要與展太太說些詩詞之類的,那肯定是搭不上話,葉茜自己也不能說是十分精通。至於閒話之類的,也有種不知道要聊啥好。
正好展太太女紅非常非常好,繡出來的花真跟的似的。每每展太太過來,葉茜便往女紅上說,一是有個話題,不至於冷場。二則針織是女子的份內事,有個能人在,能指點一番也算是有所益處。
「姑娘的針法是越來越好了。」展太太笑著誇獎。
葉茜聽得多少有些臉紅,上輩子她幾乎沒動針線,這輩子也是進了國公府之後,姑娘們都做這個,這才跟著做,卻也不太用心。當然誇越來越好也馬馬虎虎,她確實是進步了些,要是誇很好,再有展太太的手藝對比著,那就真跟損似的。
葉蕎旁邊看著直笑,道:「可不是,虧得展太太常提點,不然我這姐姐針線真是見不得人了。」年齡越來越大,針線卻是完全沒長進,到現在了仍然只是香袋扇套,也確實滿丟人的。
趁著下午空閒,展太太教了兩種針法,葉茜看的眼都暈了,葉蕎也有些累。看展太太教的認真,正想著換個話題,就有婆子進來傳話道:「管事打發人傳話說,老太太就要回來了,二太太請姑娘們去前廳去接。」
展太太忙放下針線,急匆匆的回屋更衣。葉茜和葉蕎叫丫頭打水洗臉,頭髮也梳了梳,這才穿了外衣,帶上丫頭婆子到前廳。
「展太太……真不打算擺酒請客嗎?」葉蕎忍不住小聲說著,她一直覺得這是基本常識。
葉茜想了想道:「等展小爺回來了,應該會請的。」展太太不懂事,展飛肯定懂事。
「原本我覺得展太太挺好的……」葉蕎說到這裡時頓了一下,現在也不能說展太太不好,說話溫柔和氣,指點她們針線時也十分認真。作為一個寬厚的長輩也不能說不好,但就是有時候顯得很小家子氣,地地道道的後宅女子,只會針織女紅。
「那是因為你現在在國公府,才會如此覺得。」葉茜笑著說,展太太本來就是鄉紳之妻,又是填房,讀書不多。身份眼界肯定會限制她的思維,別說跟二太太比了,就是府裡的幾個大管事媳婦,見過的經過的也比她多,展太太自然也就顯得小氣了。
不過人無完人,小毛病肯定都會有,展太太也算馬馬虎虎了。
葉蕎想了想,小聲又道:「你說展太太總是來找我們說話,也常說起展小爺,這算是什麼意思。」國公府的規矩甚嚴,孟昭住後頭還算常見,與展飛見一面真是難為登天。倒是展太太這樣來她們屋裡跑,跑的多了忍不住讓人多想。
「還能是什麼意思,你若是有意跟爹爹說一聲……」葉茜有幾分打趣說著。
葉蕎瞅著葉茜,笑著道:「嘖嘖,少拿我來說事。你以為我沒看出來,每回展太太來,你都高興著呢。」
「就你會說。」葉茜笑著說,神情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其實是覺得沒啥好扭捏的。
她確實挺喜歡展飛這一款,展飛的家世也合適。已經因為爭產跟族內親戚鬧成那樣了,就是有七大姑八大姨上門也不用好臉色對待。至於展太太這個婆婆,雖然見識不多,厲害刁鑽也說不上,能拿捏的住。展家現在的田產也奪回來了,功名之事不好說,最起碼也能當個衣食無憂的地主婆,她又有手藝,行走高門大戶之家看看病,生活肯定不成問題。
越是在國公府裡住著,越是曉得一入侯門深似海的道理。就像葉大太太那樣,活的連個下人都不如,她情願自己辛苦點,也不用這麼高的生活待遇,人活一世最重要的還是舒心。
果然葉老太太帶來了大筆賞賜不說,執事太監相隨而來,帶來了宋太后的懿旨,給章雨柔和葉景怡指婚。兩人婚事雖然說是訂下來了,但手續並沒有走全,這倒不是因為國公府還有其他想法。按照一般門戶的規矩,已經定了親的男女不能再見面,章雨柔這個未來媳婦也不能在國公府住下去。
章家已經沒有其他人,國公府倒是有別院,但章雨柔一個姑娘家到外頭住也十分不方便,葉老爺和葉老太太也不放心。便把婚事說死,手續卻沒有走完。
現在宋太后懿旨賜婚,自然是極大的榮寵。如此還不算,宋太后親自派人把章家老宅翻修收拾,當做章雨柔的嫁妝之一。並且指派宮中嬤嬤去章府陪伴待嫁,在章府修整完畢之前,章雨柔則留在宮中陪伴她。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9:20
第二十四章
同時為了表揚功臣,推崇章老太爺的高尚行為,自己添妝不算,宋太后又命禮部給章雨柔準備一份嫁妝。聖母皇太后也有表示,姜氏姐妹倆帶給後宮災難不斷,虧得章老太爺扛住了,自然要表達感激之情。兩宮太后都如此表示,皇后,太妃,貴妃們自然也沒小氣,加在一起也就是特別多了。
擺香案接了懿旨,葉老太太把宮中情況這麼一說,自然是滿家皆喜。未來大少奶奶能得太后的賞識,國公府的門路就更寬了,與每個人都有利。唯獨大房母女兩個,尤其是葉大太太都恨得牙根都疼了。兒媳婦面前不敢擺譜不說,葉景怡的世子之位也就會更穩,葉景陸也就徹底無望了。
府內最忙碌的葉二太太變得更忙碌了,原本章雨柔還能給她幫把手的,現在人在宮裡肯定不能幫了。再就是葉景怡的婚事本已經開始準備,現在宋太后如此抬舉章雨柔。國公府下聘肯定不能小氣,還有婚禮的規格,現在全部都要上一個等次,要做的事情就變得更多。
「太太,滿倉帶著展小爺回來了……」管事媳婦進門回話。
葉二太太把帳本放下,道:「讓他們進來,我有話要問。」
管事媳婦趕緊過去傳話,沒一會展飛和滿倉進到屋裡,請安之後,展飛就對著葉二太太跪下了,道:「二太太大恩,永世不忘。」
「你母親是我妹妹,給她出頭理所當然,不用如此大禮。」葉二太太微笑說著,不禁上下打量著展飛。
一年多時間展飛長高了不少,模樣也長開了許多。老師誇了許多次說會讀書,卻又不是死讀書,這樣的孩子前程會不錯。本來收留這對母子只是補償而己,沒想到竟然真養出一個鳳凰來,也是天緣巧合。
「話雖如此,也是太太體憫。」展飛說著,給葉二太太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葉二太太看著笑笑,道:「你母親掛念你多時,快去看看她吧,晚上你們娘倆一起吃晚飯,好好說說話,也讓你母親把心放下。」有了地畝有了進項,也就有了立足的根本,展太太也能真的放心了。
「是,多謝太太。」展飛說著,這才行禮退下。
等展飛出了門,葉二太太這才問滿倉:「事情都辦完了?」
「辦完了。」滿倉說著,又道:「果然如太太所料,那去世展老爺生前確實不是什麼善人,在兄長去世時逼死嫂子,後來侄兒長大,在他亡故之後也是有樣學樣。」
「我就說嘛,展家既然是名門望族,族人眾多,又是群居生活,他們娘倆怎麼也不至於被逼到無法生活的地步。」葉二太太說著,這世上雖然有惡人,但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惡人。高家在直隸也算有些名望,不給女兒出頭就罷了了,不至於連收留一下都不肯,身無分文上京來。
「依太太的吩咐,被長房占去的錢財全部沒要,只是討了些地畝回來。」滿倉說著,聽展姓族人說的,展老爺生前確實沒做過什麼好事。
葉二太太點點頭,道:「你也辛苦了,休息去吧。」
先是展飛擺酒道謝把國公府男女都請了,沒幾天葉宗山就四處派發喜帖,畫眉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要扶為正室。國孝中妾室進門是一切從簡,葉宗山一直覺得挺委屈畫眉的,這回扶正就要風光大辦。
只是酒席就擺了三天,頭一天請葉老太太等國公府女眷,此時國公府的後花園修建的七七八八,葉老太太便讓葉宗山在後頭的晴雨閣擺酒,單請府內女眷。葉大太太和葉芙自恃自份都沒來,葉二太太倒是賞臉來了。訂了一班小戲,鬧了大半天。
次日則在葉家老宅處請兩家親友,實在是東北院太小,擺不開酒席,老宅地方寬敞,唱戲擺酒又是一天。最後一天請國公府的管事們,就在東北小院熱鬧了一天。
在滿府歡慶之中新的一年到來了,這是葉茜和葉蕎在國公府的第三個年頭。前兩年因為國孝期間,不能太熱鬧,今年則是敞開了歡騰。此時章家舊宅修整妥當,宮中嬤嬤們帶著章雨柔住進去,婚期也訂了下來,就在明年五月,為了保證夠隆重,時間都往後推了些。
如此多的事務忙下來,葉二太太實在是分身乏術,知道章雨柔去年曾讓葉茜幫著理些事,此時便把葉茜找了來,同樣托她料理內宅裡的一些瑣事。
「去年是長輩們都不在家,章姐姐看我還算機伶,讓我料理一些後宅瑣事,都是有例可循的平常瑣事。」葉茜笑著說,今年可不比去年,不但主子們全在,幾大管事也都在府裡,就是按老規矩順著走,都要萬事小心,不能行差踏錯。
葉二太太笑著道:「這就夠了,實在是年下事務太多,我管不了這些瑣事,正缺人幫我料理料理,你要再推託就是嫌辛苦了。」
依著葉茜本意,她實在不想管,但葉二太太都如此說,便起身笑著道:「跟著太太學些管家理事的本事,這是我的福氣。」
「哪裡還用我教你。」葉二太太面容含笑,眼瞧著葉茜有幾分讚許,葉家三個姑娘加一起未必如葉茜一個,就是章雨柔也未必比她強多少。道:「只是年前這些日子你要辛苦些,每日午飯後過來,前頭廳裡起坐回話。」
「是。」葉茜應著,卻是笑著道:「若是有不明之處,我自會來請教太太。」
葉二太太只是笑著道:「你料理的過來。」
自那日之後,葉茜每天午飯後去葉二太太前頭廳裡,還真全是瑣碎事。丫頭們年下額外發的新衣,爺們外書房紙筆點心的使用,再就是姨娘的娘家人死了打賞,再或者幾世老僕病故,主人恩賞,兒女要操辦喪事暫時不能當差要請休。如此林林總總,最大的涉銀數目是四十兩。估計這也是葉二太太交代好的,四十兩以下的回她,四十兩以上的自己料理。
想想年下其他事務,要是這些事務葉二太太還要親自料理,實在是太沒功夫。葉茜也算有耐性,不急不緩的一樣樣來,處理的十分周全。
「姑娘,孟大爺在梧桐書院的東西已經打點完畢。」管事媳婦進門說著。
年後葉景怡就要娶親,嫂子就要進門,孟昭再怎麼也不能再住下去。葉老太爺特意吩咐的把孟昭後院的東西收拾了,搬到外書房去。葉二太太早就吩咐收拾,打點收拾了兩點,算是把外書房的住處收拾好,這才搬後院的東西。
葉茜想到孟昭過來住時是葉二太太親自打理的,手頭的事務也暫時完了,便道:「我去看看。」
葉茜帶著丫頭婆子們過去,剛進大門就見孟昭院裡站著。過了年就十六歲的孟昭,身量是徹底長起來,因為抽高的關係,整個人顯得有些削瘦,但骨架大並不顯得瘦弱。五官徹底長開,眉眼之間更顯得英氣逼人。
「姑娘來了……」孟昭看到葉茜並不意外,他正等著葉茜呢。
與兩年前相比葉茜雖然個子長高了些,臉上的嬰兒肥也消了些,頭髮也認真束了,帶釵帶環,不完全是小孩子的模樣,但離長大還有幾年。
「孟大爺要搬走,東西得收拾入庫,過來看看。」葉茜說著,便指揮身邊的婆子去清點東西,連丫頭都派過去幫忙,一時間就他們兩個門口站著,下人們全在院子裡忙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9:31
第二十五章
孟昭看她如此,心情十分高興,道:「我正想著用什麼藉口支她們走,還是妹妹好啊,省了她們礙眼麻煩。」
葉茜抬頭掃孟昭一眼,好像看白痴一樣的神情,道:「我過來本來就是看著她們幹活收拾的,不讓她們去勞動,難道我還要親自動手不成。」
孟昭聽得嘿嘿一笑,也不去反駁,只是道:「我正想給妹妹辭行,這麼巧的,妹妹來了。」
葉茜只以為他說的是要搬到前院去住,再加上年齡大了,不好進後院來,便道:「哪裡就用上辭行了呢,前院後院總是在一個府裡。」
「妹妹真當我厚臉皮,都十六了還在別人家裡住著。」孟昭有幾分自嘲的說著,看向葉茜有幾分可惜的道:「以後想見妹妹就真不容易了。」
葉茜稍稍有些意外,不禁問:「那你有什麼打算?」
按大楚的習俗,男女十五歲以後就可以成婚,就是成年人了。年後孟昭十六周歲,離開國公府獨立生活娶妻生子是理所當然,就像展飛母子最多住到展飛十五歲就必然要離開,葉二太太不可能還去管展飛結婚生子。
孟昭的情況又有些不同,國公府欠他一個媳婦,給他操持婚事也理所當然。再就是葉老太爺很喜歡他,願意他留下來。孟昭又有心結交世家公子,與武勛舊貴們來往,他留在國公府,背靠這個大山,對他發展其實很有利。
「老太爺舉薦,年後參加錦衣衛年選。」孟昭笑著說。
葉茜眼睛瞬間瞪大了,不可思議的打量著孟昭,忍不住道:「你……能進去?」
大楚朝提到錦衣衛第一反應就是特務,皇帝的眼線,衛所裡全編製一萬人馬,正指揮使是三品大員,比一般的官員牛叉多了。同時招收條件也十分嚴格,就葉茜知道的有兩條,一是武功身手好,二是家世清白。所謂家世清白就是平頭百姓,跟朝中官員沒有任何關係。
孟昭原本出身侯府就不說了,就看他現在人在理國公府住著,交際來往的這些公子哥,也不用查其他的,就這麼一條就出局了。
「妹妹想哪裡去了。」孟昭笑著說,卻又有幾分意外的道:「沒想到妹妹知道的挺多,你從哪裡知曉的?」
錦衣衛肯定是人人皆知,但葉茜如此直言他不進去,那就表示她懂得裡頭的門道。這些門道別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是葉宗山也未必能曉得。
「這又不是多隱秘的事,我如何不能知道。」葉茜說著,這才警醒自己失言,她會知道是出入皇宮時聽人八卦的,能讓一個醫婦知道的事肯定不會是大秘密。又道:「孟大爺是要當侍衛吧。」
因為錦衣衛的特務名聲太響,都把錦衣衛最初的作用忘記了,皇帝的儀仗隊,皇宮巡邏的侍衛。共一百人,分做八班,住在皇宮東華門不遠處的小白樓裡,七天一個沐休日,其餘時間就是不當差也不得外出,隨時聽侯傳令。
招收條件也十分嚴格,世家子或者宗室子弟,身高,體重全部在範圍之內,哪樣超標都不行,容貌中上,長的太好看的也不要。同時還要求身手不錯,就是不能像特務那樣抬手殺人,皇宮侍衛也得有點本事。
年齡也很有限制,十七到二十五歲,最遲二十五歲退休,哪怕身高體重容貌還能全部保持,身上沒有青春活力了一樣不要。同時還有一個要求,必須未婚,退休之後才得娶妻。
「妹妹果然明白。」孟昭笑著說,又道:「不過請妹妹放心,肯定不會讓妹妹等這麼多年。」
葉茜本來還覺得孟昭挺有想法主意,進宮侍衛對他來說是條很不錯的路,以他的本事弄不好就條青雲路了。沒想到人家轉口就如此說,不禁抬頭瞧一眼孟昭,道:「孟大爺與其想這些有得沒有的,不如想想年後,還沒進去門就先張狂起來,這要萬一進不去,你這臉可就全部丟地上了。」
「那妹妹要不要與我打賭呢。」孟昭馬上說著。
「沒興趣。」葉茜拒絕的斬釘截鐵,以孟昭的個人條件,再加上葉老太爺推薦,此事沒啥意外。而且跟孟昭這樣賊精的人打賭,贏的機會太小,她也不想花這個心力。又道:「老太爺如此喜歡你,肯定會捨得親孫女,只憑兩家原本的交情,總有耗盡的時候,成了國公府的正經女婿,與你更有益處。」
孟昭初來之時那樣的張狂的無禮,好像國公府的小姐任他挑選,現在看來真不是是他狂妄,事實如此。不管葉芙還是葉薇,只要孟昭說一聲,葉老太爺肯定都沒意見。
「千金小姐太過尊貴,實在是消受不起。」孟昭連連說著,就葉芙和葉薇那樣的,就是陪嫁一座金山他也不敢要。國公府的兒子都不錯,出息先不說,至少不會給家裡惹禍事,能做到老實本份。但家裡那兩位姑娘……只怕是連馮氏都不如,馮氏至少不會惹禍攪家。
葉茜想想葉芙和葉薇,葉薇稍好一點,葉芙確實對不起她嫡女的身份。頓了一下道:「孟大爺也別太高看自己,你不願意,自有人願意。」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只想自己想要的。」孟昭說著,一直瞅著葉茜笑,又道:「只要妹妹能懂就好了。」
「我什麼都不懂。」葉茜瞪著孟昭說,這虧得是她重生過,實際年齡大了,這種話聽聽就算了,這要換成小姑娘,如此調戲法,非得把人嚇個半死不可。
「呵呵……」孟昭幾乎要大笑起來,道:「還是妹妹好。」
葉茜看他那樣,忍不住道:「我勸孟大爺好好找個大夫瞧瞧,現在只是喜歡被人罵就算了,萬一以後喜歡挨鞭子,找著讓人抽就不好了。」
說完這話,她實在無法再跟孟昭閒聊下去,便過去指揮婆子們幹活。隨著年齡的增長,孟昭長進了許多,再過幾年自己還未必壓得住他。
孟昭站了一會,就有婆子過來傳話,外頭杜俊送來帖子,邀約怡紅樓相見。孟昭看看院裡站著的葉茜,走過去招呼道:「杜大爺相請,我就先去了。」
「孟大爺自便,屋裡這些雜事交與我就好。」葉茜恭謙的說著,心中卻是有幾分不以為然。
杜俊相請肯定是男人的歡樂園,有時候她都奇怪,像杜俊這樣的竟然沒得病,也沒有精盡人亡,實在是天賦異稟。孟昭天天跟著混,最好結婚前先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自己沾病是活該,連累人家正經姑娘就是造孽了。
孟昭笑著去了,他的東西已經搬到外書房,先進屋換了衣服。外頭管事不但準備好馬匹,連跟著的男僕小廝也派好了。
「我自己過去就好,不用帶人。」孟昭笑著說,姑娘家出門帶上一串人可以理解,爺們家出門也得十幾個人跟著,他真心覺得沒必要。
管事的還欲再說,孟昭如何會聽,徑自上馬去了。
怡紅樓是新開的勾欄,卻不同一般的皮肉生意,走的是高貴優雅路線。白天營業,裡頭的粉頭和小倌都是清雅之人,喝酒品茶,詩詞歌斌無所不通。而且只清談,絕對不陪睡,姿態無經冷艷高貴,剛開業沒多久就被很多文人追捧。但據杜俊所說,裡頭男女他都睡了一遍,功夫很一般,喝喝茶就算了,床上沒一個及格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9:41
第二十六章
騎馬一路向西去,到了怡紅樓門口,早有人迎了出來。孟昭翻身下馬,隨手把韁繩扔給小廝,剛要往裡走。突然間不知哪裡鑽出來一個乞丐,無比順溜的去摸孟昭的荷包。
孟昭雖然沒有防備,動作卻是快的很,伸手抓住乞丐手。本以為一招得手了,不曾想乞丐的手好像游魚一般,孟昭如此緊握著竟然沒抓住,身形一閃就要往東跑。孟昭雖然吃過苦,卻沒有吃過虧,尤其是被乞丐摸錢包,從來沒有過的錢,拔腿就要去追。
「阿昭,算了。」臨街樓上傳來杜俊的聲音,又對孟昭招招手道:「上來喝酒吧,就等你了。」
孟昭心有不甘,但讓杜俊這麼打斷一下,乞丐早就跑的無影無蹤,只是往東看了幾眼,自言自語地道:「算你走運。」
孟昭幾步上樓,杜俊和葉景祀都在了,屋裡還有一個年輕公子,約莫十六、七歲,生的一副好模樣,雖然不認得看穿著打扮就知道出身不俗。京城名角柳雲夢立在旁邊泡茶,另有樓裡兩個小倌正旁邊燒水。
「這是禮親王世子鳳曜,這是我跟你提過的孟昭。」葉景祀首先介紹,論起親戚來他和鳳曜還是表兄弟。只因前頭禮親王全家被關了許多年,鳳曜前頭兩個兄長都沒成人,獨活了鳳曜一個,性格卻有些靦腆,人也顯得有些呆呆的。
以葉景祀的性格本來也不想跟他玩,但最近鳳曜常去公主府找他。今天杜俊小廝送的時,鳳曜正好也在公主府,便乾脆一起來玩了。
「原來是世子。」孟昭笑著見禮,討厭禮親王的萬啟皇帝死了,在永昌皇帝登基時,禮親王表現的可圈可點,禮親王府的前程應該很不錯。
「出來游只論朋友,不論身份。」鳳曜說著,臉上笑容顯得十分靦腆。又看與孟昭年齡相仿,便笑著道:「那我隨杜大哥,只叫阿昭。」
「世子隨便稱呼。」孟昭笑著說。
說著坐下來,杜俊就問孟昭:「你最近身上有什麼重要東西?」
「沒有啊。」孟昭說著,道:「我一直閒散在家,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身上能有什麼貴重東西。」
「那就怪了,既然沒東西,何必要偷你。」杜俊皺眉道,剛才他在樓上站著,看的清清楚楚,那乞丐雖然穿的破爛,手卻是十分白皙,真不是像是乞丐,而且勾欄門口一般的小賊也不敢上前來偷。
杜俊如此一說,孟昭頓時覺得古怪,他的武功雖然不能說多厲害,好歹也是練了這些年,明明都抓住了,硬是能溜開,這手功夫實在俊。連忙道:「多謝杜大哥剛才提點。」
虧得杜俊剛才出聲叫住他,不然他要是冒然追了去,萬一別人設人陷阱等著他,他豈不是要吃大虧。不過也真是奇怪,來京城這麼久得罪人有可能,被人埋伏打一頓不稀罕。但要說他身上有貴重東西,值得人用這種方法來算計,那是真沒有。
杜俊也實在想不出來,只是道:「最近出入小心些就是了。」
孟昭素來想的開,想不出來的事情也就不去想。真有事總會顯形,兵來將來,水來土掩,糾結不是孟昭的個性。便把此事甩開不提,只與眾人喝茶聊天,柳雲夢還唱了一段戲文助興,倒是把杜俊的戲癮勾起來了,也跟著唱了幾句。
「俊哥,就你這唱腔身段,你要去唱,柳老闆只有跑腿的份了。」葉景祀笑著說,又道:「等明年我生日時,你就串一出,請到探花郎給我唱戲助壽,我也算是值了。」
戲子雖然是下九流,但唱戲屬於風月活動,平常公子哥多少都會幾句。再有十分的親厚的,串齣戲也不算什麼大事。
「行啊。」杜俊滿口答應著,隨即打趣笑道:「說起來你過年也算十四了,卻沒經過人事,你躺平,我給你開了苞,你說讓我唱哪段,我就唱哪段。」
「切——你穿上女裝躺平了,我都不要。」葉景祀說著,隨即不屑地道:「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不挑了,稍微順眼的就不放過,你都對不起你那張臉。我跟你不同,我要找肯定是絕色,一般的鶯鶯燕燕入不得我的眼。」
「行,絕色,我倒要看看你找個什麼樣的絕色破處。」杜俊笑著說。
孟昭雖然自己還是個處男,但跟著杜俊混這麼久,這種話早聽習慣。其實他個人比較認同葉景祀的觀點,他無所謂是不是絕色,性情最要緊,必起碼得對上脾氣。男人嘛,還是得要點節操,不得啥人都上。
鳳曜倒是聽得漲紅了臉,道:「老四還小呢,總要等到成年之後,不然對身體不好。」
「噗……」葉景祀正喝著茶,聽到這話差點一口噴出來。
孟昭和杜俊聽得也笑了起來。
杜俊打趣葉景祀道:「放心,我肯定把他留到十五歲再……」
歡聲笑語中又一個新年過去,葉茜和葉蕎今年是額外的暴發,國孝已經過去,各家都要擺在酒,葉茜和葉蕎並不用跟著出門去吃,國公府肯定要擺年酒,有相熟親友過來看到兩個小姑娘,肯定也會有所表示,金玉戒指,手串,項鏈,金錁子收荻了一大堆。
「姐,姐,我肚子疼……」
午夜時分葉茜睡得正香,被葉蕎搖醒了。葉茜嚇了一大跳,趕緊搭脈診斷,頓時吁了口氣。喚了丫頭起來和外間婆子起來,燒了熱水,又讓丫頭準備東西。
「肚子好疼,我這是怎麼了……」葉蕎疼在床上打滾,頭上都是虛汗。
「月事來了,變大姑娘了。」葉茜笑著說,又道:「快點把褲子換掉,不然沾的床上都是。」
葉蕎聽得也鬆口氣,卻是道:「你來的時候,也不像我這樣。」至少不會疼得打滾。
「哪能每個人都一樣的。」葉茜笑著說,又道:「你身體有些虛寒,等月事過去了,我寫了方子讓爹爹去抓藥,給你好好調理一下。」
「你行不行啊。」葉蕎忍不住說著,葉茜是一直在翻醫書,但只看書沒有實踐過,她很害怕當第一個病人。
葉茜笑著說:「不會坑你就是了。」
喝了紅糖水,換了褲子,葉蕎還是覺得不太舒服,但身上困乏沒一會也沉沉地睡去。倒是葉茜被吵醒了有些睡不著。
不知不覺中在國公府過了三個年頭,十一周歲,虛歲都十二歲了。來了月事,身體也在慢慢發育成,真要成大姑娘了。
出了正月日子清閒起來,上午和下午都沒課,東北小院裡畫眉也快到臨盆之期。葉茜和葉蕎便回了葉老太太每日早晚都過去看看,也是想著葉宗山不在家,畫眉一個孕婦在家也無趣,姐妹倆陪她過去說說話。偶爾葉茜也給畫眉診診脈,其實也沒啥好擔心的,畫眉都二十五了,正值生育的最佳年齡。
再就是給葉蕎調理身體,國公府請的大夫抓的藥肯定是好的。但驚動太多,這種小女兒家的毛病,也實在不好意思正經請大夫。葉宗山便派人請了呂姨媽來,和葉茜一起開了方子,只在東北小院裡熬藥,葉蕎過去喝也省了許多麻煩。
「沒想到你只是翻書,竟然能學到這麼多。」呂姨媽有幾分驚訝的說著,雖然她原本有傳葉茜衣缽的意思,但葉家生活的如此好,完全不用女子拋頭露面,也就沒必要學。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49:54
第二十七章
「書中自有黃金屋,我仔細看自然能學到。」葉茜說的有幾分不好意思,重生一回就成天才了,馬上岔開話題道:「我薦姨媽去杜家,姨媽可去了,馮姐姐好些了嗎?」
呂姨媽點點頭,又嘆口氣道:「杜家倒是派人來請,只是杜大奶奶的病症實在是耽誤了……若是她自己能把心思放寬,也好的多,不然只憑藥石實在無力。」
看脈相馮氏的郁結有好幾年了,若是當時醫治好的多。耽擱到現在,氣結與五臟,馮氏自己也不是個能寬心的人。現在馮氏年輕,心中還有一個念想是泰哥兒,所以看起來還好,其實底子很虛。
「竟然如此嚴重……」葉茜皺眉說著,馮氏剛回來的時候她悄悄診過脈。本以為歸京之後心情舒暢,心病了結自然會好,沒想不到會越來越重。
「我在杜家出入這些回,杜太太也算是和氣,杜大爺……條件實在是太好了。」呂姨媽感慨的說著,又問葉茜道:「杜大奶奶也是嫡出,家中父母兄妹為何也是如此不關心?」
杜太太雖然和氣,但到底是婆婆,當婆婆的不讓媳婦侍候,知道關心媳婦病情已經很難得。指望著婆婆跟親娘似的,各種包容關心愛護那實在太難了;至於杜俊更是少年得志,高中探花,前程無限,又有那樣的容貌風姿。馮氏去體貼討好他還差不多,指望著他去體貼馮氏,實在是身邊不缺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馮姐姐也不是會哭訴的人。」葉茜嘆氣說著,看馮家的表現也不是完全不管女兒死活,馮大太太只有這麼一個嫡親女兒,小時候肯定也是關心備至。但是女兒到底比不得兒子的,尤其是出嫁之後。
聽葉老太太話裡的意思,馮家這些年已經大如不前,日子過的也不是十分平順。兒子,媳婦,孫子,各色家務事壓得透不過氣來。要是馮氏回娘家之後大哭大鬧,說我過的如何如何不順心,馮太太也許還會關心幾句。要只是回家悄聲哭一場,要說不說的,只怕沒人會去理會。
「也是,杜大奶奶是太木訥了些。」呂姨媽嘆氣說著,無可奈何地道:「我已經留下方子,也不再過去。」
「盡人事,聽天命。」葉茜也只能一聲嘆息,醫者的本事已經用盡,沒有再去的必要。
上輩當了這麼久的大夫,這種病人自然經歷過。嬌花一樣的性格,經不得一點風雨,需要人細心呵護才能綻放最美的花朵。偏偏生活中苦難頗多,沒人呵護,沒人理會,承受不起踐踏,很快就會被生活吞噬,都不知道要去怪誰。
她本以為杜老太太被發落,馮氏命運也將會改變,沒想到這只是其中一個過程而己。
「大姑娘,姨太太,苗姨娘和玉珠姑娘來了……」丫頭進來傳話。
難得呂姨媽過來,葉茜便和呂姨媽在西梢間裡說話,畫眉和葉蕎在東梢間做針線。此時聽到丫頭傳話,呂姨媽和葉茜也把話題打住。
「苗姨娘做了不少的針線,說是給哥兒預備的。葉玉珠也常去家裡跟我說這說那,苗姨娘就罷了,葉玉珠也不小了,不如早些親事訂下來。」呂姨媽小聲說著,姑娘家親事說定,心也就不亂飄了。
「嗯,等爹爹閑了,我悄悄與他說。」葉茜嘴上說著,心裡卻不這麼想,葉玉珠見識過國公府的富貴,心早就飛起來了,想讓她落地只怕不容易。
說話間苗姨娘和葉玉珠進到屋裡,葉蕎和畫眉仍然在東梢間坑上坐著。母女倆過去磕頭請安,又帶了許多針線活計,畫眉留下東西連飯都沒留,便打發她們去了,連半個時辰都不到。葉茜最喜歡畫眉這份利落勁,連敷衍都沒必要的人,那就直接打發走了,何必浪費精神去應對。
呂姨媽看時候也不早了,也告辭回去。畫眉留她午飯,呂姨媽卻掛心家裡。呂石海要娶親了,家裡正收拾著新房,事情太多實在走不開。
「多早晚的日子,我肯定要去的。」畫眉笑著說,呂姨媽為人厚道,待人和氣,不止她喜歡,葉宗山也十分敬重。
呂姨媽笑著道:「要到六月了,到時候肯定相請。」
說著三人送呂姨媽到二門上,外頭車馬已經備好,婆子引著呂姨媽到大門上車去了。
葉茜和葉蕎也想回去,她們來的時候也不短了,怕畫眉勞累,快生產了,也需要保存一點體力。
畫眉突然道:「稍等,我與姑娘們有幾句話要說。」
說著便揮手讓屋裡的丫頭婆子退下,葉茜想不出什麼事,笑著問:「太太有什麼事要吩咐?」
「事關姑娘們的終身,老爺讓我問問姑娘們的意思。」畫眉笑著說。
年前展太太就來過一趟,從後園門過來的。當時只說來瞧瞧她,畫眉當時就瞧出些意思,只是展太太沒說,她也不作聲。直到前些日子展太太又來了,滿口誇葉茜和葉蕎好,模樣好,說話和氣,孝順長輩,體貼下人。
然後又說到自家,地畝算是討回來了,展飛會讀書,老師總是誇獎。年齡相仿,品貌都配得上,又算是親上加親,若是能成就婚事,豈不是大喜事一件。
畫眉也覺得這還真是門親事。她見過展飛,個人條件確實很不錯。雖然家逢變故,但既然已經討回田產,以後最起碼是個小地主。把葉茜和葉蕎的條件擺出來,就是暫住國公府,也不可能以國公府小姐的身份找婆家。與展飛也算是門當戶對,若是有福氣,以後展飛考得功名,還能有鳳冠霞坡。
只是葉茜和葉蕎的婚事,畫眉如何敢做主,當時只是笑笑沒接話。等葉宗山回來,她便細細給葉宗山說了,葉宗山雖然覺得展飛不錯,但葉蕎的婚事他不好做主。至於葉茜的婚事……他更喜歡孟昭。
「展太太可說更中意誰?」葉蕎問的很直接,高門大戶裡結親是為了結兩姓之好,對當事人本身並不在意。但不管葉家還是展家都是小門小戶,結親時還比較看中當事人,像展太太這樣覺得她們姐妹都不錯,無所謂葉家給那個,這明顯是更重要葉家的門第。
畫眉搖搖頭,展太太的意思是誰都行。卻是道:「大姑娘和二姑娘人品樣貌都是百里挑一,展太太會如此想,也是情理之中。」品貌家世相當,脾氣性情雖然有些不同,但都是知書達理,展太太會無所謂哪一個,也是因為她們兩個都不錯。
「爹爹怎麼說?」葉茜想了想問著,葉老太太應該是看不上展家,葉蕎完用不考慮,葉宗山能考慮的也就是她而己。
畫眉道:「老爺先讓我問問姑娘們。」
「我沒什麼意思。」葉蕎馬上說著,她本來就對展氏母子無感,也曉得葉茜的心思,便趕緊表明態度。
葉茜想了想道:「我和妹妹今年才十一歲,展小爺更小,今年才十歲。離成親還早著呢,這麼早訂下來,若是以後有了變故……姑娘家比不得兒子,稍有不好一輩子名聲都完了。就像府裡這些姑娘們,雖然也開始看親事了,卻不會這麼早就定親。不如再等幾年,要成親時再訂下親事豈不是更妥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0:05
第二十八章
訂婚跟成婚在法律上是一樣的,不管哪方有錯,姑娘若是被退過親事,再說親事時總是矮一頭。再有運氣不好,對方出點什麼事,連剋夫的名聲都要背上了。口頭說定也許會有,但正式立下文書定下親事,很多都在成親前一年才正式定下文書,這樣會出現的變故就小多了。
畫眉聽得有理,正式定親肯定不能隨便定,看看葉茜問道:「那這門親事……姑娘是什麼意思?」
「展家此時只是暫住國公府,想與我們家結親以後有個照應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既是借住便不能長久,將來的事情多半料不到,太太現在問我,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葉茜笑著說。
她現在是覺得展家不錯,展飛也很好,但離婚期如此遙遠,展家將來的變數又那麼大。不訂下文書親事,口頭答應了,以後反悔也會被指責信用問題。讓她說,這種事情別一口拒絕,但也別一下子說死,彼此都有些操作空間,到最後婚事要是成不了,也都有個退路。
「那豈不是要耽擱姑娘的花期。」畫眉不禁說著,跟展家這樣含糊著說不清,葉茜也就別想議親了。
「我現在在國公府裡住著,親事本來就不好議,而且這事也不會太久,最多兩、三年也就能顯出來。爹爹現在挺好的,晚兩年議親也不錯。」葉茜笑著說。
展飛最多住到十五歲,十四歲以前這門親事肯定會說死。那時候她不過十五歲,就是成不了,再議親都不遲。女兒家成親過早也不是好事,成親之後就要生孩子,生產年齡小,孩子夭折率就高,不如晚上兩年。
按著國公府將來的前程,葉宗山好好跟著葉景怡乾,將來捐個官身絕不是難事。到時候在官員住宅區裡買了大宅搬過去,身價上去了,親事就更好挑了。
「姑娘說的是,等晚上老爺回來,我與老爺說。」畫眉說著。
陽春三月,風光最好之時,畫眉生了個女兒。生的倒是很順利,但落地是這個女兒,畫眉多少有點鬱悶,先開花再結果也是有的。葉宗山已經有兩個女兒,她是滿心想的生個兒子。葉宗山倒是挺高興的,起名葉芳,只是洗三就鬧了一天。
葉茜和葉蕎也覺得挺好,她們都是女兒如何會厭煩妹妹,葉宗山和畫眉都很年輕,總是能生下兒子的。倒是苗姨娘帶著葉玉珠過來時高興壞了,只差拍手狂歡。葉宗山旁邊看著,都沒讓她們娘倆進裡間,在外間磕了個頭就打發走了。
與此同時孟昭也成功當選侍衛,原本要搬走的,葉老太爺沒讓他走。孟昭也沒有太堅持,他也是去小白樓報到後才曉得,侍衛就是七天回家一趟,也是早上去晚上回來,根本就不在家裡住。將來幾年生活重心肯定是在宮裡,還要特意說從國公府搬出去,確實顯得太矯情。
三月中旬去任職,進門頭三天打了五場架,單挑群毆都有。孟昭也沒太在意,一群血氣方剛的小青年的住一起,沒有女人,也不用天天幹活累到死,精力無處發泄,肯定要打架。據說每到沐休日時就是集體嫖、娼日,好兄弟就要一起嫖。
新人進去頭一個月是不當差的,要先學宮中規矩以及舉止儀態。因為進來的都是世家子弟,對這些大部分都懂,學生學的散漫,老師講的不認真,孟昭卻是沒有閒著。幾天功夫小白樓上上下下都混熟,連帶著前頭行走的太監也熟絡起來。
「怎麼文華殿的小太監老是給老五送東西啊。」孟昭悄聲問著身邊的董華,他才進來幾天就看到三回了,這也來的太殷勤了。
董華捂嘴笑著道:「看上他了唄,你是才來不曉得,太監沒有那東西,就想找個有那東西的通通後頭爽一爽。」
孟昭頓時傻眼了,不可思議的道:「太監……不是跟宮女對食嗎?」太監宮女才是一對啊,什麼太監跟侍衛也有一腿了。
「這就是你沒見識了,世上人有百種,愛好更是千奇百怪,誰規定太監不能找侍衛了呢。」董華笑著說著,又低聲道:「我聽說,當今聖上還找太監呢,就你大驚小怪。」
「!!!」
孟昭臉木了,本以為跟著杜俊混這麼久,風月場裡的把戲算是看完了。沒想到……果然是皇宮,天下最尊貴的地方,連玩法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真長見識。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個沐休日,孟昭早與一起沐休的侍衛們約好,他請客做東,錦華閣擺酒請眾兄弟們吃飯,以後還請眾家兄弟照料。孟昭進來這七天,功夫俊,為人豪爽,人緣瞬間有了,他說請客,眾人也都捧場。
早上起來把平常衣服換上,腰牌拿好,難得放風一天,雖然心裡歡騰,但出了小白樓,都立時把那股高興勁給收了,列隊整齊,走的更是規規矩矩。快走到東華門門口時,抬頭就見一個三十幾歲的大太監走過來,身著三品官服。身材高大,樣貌雖然平常,走路氣勢卻是不俗,行人看到他立即低頭站到路兩邊。
孟昭也跟著站到旁邊,眼睛卻是看著來者,進宮這些天他見過不少太監,其中不乏高手。大楚太監權重,爭當太監屬於常態,有高手並不奇怪,這位只怕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孟昭?」那人走到侍衛們跟前時腳步停了一下,突然開口,眼睛掃向眾人,似乎在尋找。
孟昭愣了一下,身邊的董華趕緊推推他,小聲道:「這是曾廠公。」
慈寧宮總管大太監曾初識,同時也是新出爐的東廠廠東,掌管衛所一萬東廠人馬,如雷貫耳。孟昭看到他的官服也猜到幾分,上前一步道:「我是,不知道大人有何吩咐。」
曾初識的目光直盯向孟昭,從臉開始,慢慢地往下看,好像一把尺子在衡量著什麼。
孟昭恭敬地站著,文官歧視太監,好像只要沾了閹人兩個字,就會聲名狼藉。孟昭並不這麼想,能在幾萬太監中脫穎而出,甚於能把皇權都玩弄與股掌之間,這必須是能人。
如此打量了一會,就聽曾初識揮手道:「你們去吧。」
孟昭心中有幾分莫名,臉上卻是沒任何反應,只是退回列隊中,跟著前頭侍衛一起走了。
亮了腰牌出了東華門,列隊馬上解散,馬上就有人叫了起來:「孟昭,你有這樣的大靠山,也不露一聲。」
孟昭擺擺手道:「我真不認得,我看曾廠公好像也不認得我。」
難道是葉景祀托了關係,讓曾初識關照他?應該不是,論起身份是奴才不錯,但除了宋太后誰敢拿他當奴才看,葉景祀托不起,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眾人覺得有理,跟著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更有人打趣孟昭道:「若是曾廠公看上你,那你小子就發了。」
董華馬上道:「才不是呢,曾廠公在外頭有一個相好,好像是進宮前的舊相識,兩人是青梅竹馬。原本也不叫這個名字,後來為了記念這位舊識才改的。」「我怎麼聽說曾廠公宮裡這些年,連個相好的宮人都沒有,很多人都傳他也許好那一口的,孟昭生的也不錯嘛。」眾人打趣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0:17
第二十九章
孟昭對這些香艷八卦沒興趣,他剛剛進到宮門,對曾初識只知道名字和職務。大楚平民后妃,太監權重是舊俗,但一般得勢的大太監都是皇帝身邊的人,曾初識是宋太后的心腹卻成了東廠廠宮。個人能力是一部分,只怕更多原因在宋太后身上。
從某方面說永昌皇帝是運氣極好的皇帝,爹死前一年,太子兄長也死了,皇位很自然的落到他頭上。只是好像趕鴨子上架似的登上皇位,不管是後宮還是前朝他都沒有班底。宋太后掌管後宮這麼多年,在前朝也十分有威望,這對母子會如何,真不好說。
錦華閣的酒席從早上吃到中午也就散了場,實在是因為下午還要回宮,總不能帶著一身酒氣回去。再加上七天才一個沐休日,眾人也想家去看看親人,或者私會一下情人。
分手各自去了,孟昭走時也有幾分醉意,從錦華閣到理國公府並不算遠。從宮裡出來時肯定沒馬騎,也懶得顧車,便用走的回去。剛走兩個路口,孟昭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年前被偷了荷包那次開始,他時常覺得自己被盯上了,每每小心防範,倒也沒出什麼事故。進宮之後這種感覺算是消失,沒想到頭一次出宮又被招呼上了。
「我孟某人到底得罪了哪位朋友,或者哪路高香沒燒到,還請指點。」孟昭大聲說著,實在是幾個月了,總有個小尾巴還真是挺煩人的。
話音剛落突然角落處衝出兩個人,衣服都很平常,唯獨矇著臉。二話不說直接動起拳腳,孟昭見招拆招,心中卻是犯起一股疑惑,像他這樣的無名小卒,真的很沒必要如此對付,要打要殺直接上就好了。這樣的折騰法,倒像是在探試他。
這次也是如此,幾十招之後,兩人迅速閃了,別說傷筋動骨,連一點點小傷痕都沒有。孟昭並不去追,追不追得上且不說,這幾回交手他都能感覺到對手沒有傷他的意思,要傷他早就傷了。既然對方沒有敵意,那就不如暫且忍耐,總會現場。
從酒樓裡帶出來醉意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拍拍身上的泥土,孟昭回了國公府。剛進西角門,正要進屋換衣裳。就見管事的匆匆走過來,道:「孟大爺回來了,正要派人去尋您呢。」
孟昭馬上道:「有什麼事?」
「老太太傳話出來說要見您。」管事的說著,又補充道:「也沒說什麼事,只讓我們等著,等不著就去尋。」
孟昭想了想道:「今天府裡有什麼來客人嗎?」
「中午飯後有位姓蔡的太太來尋老太太說話。」管事的想想說著,又道:「現在還沒走。」
「蔡太太?」
午飯之後葉蕎,葉茜,葉二太太正陪著葉老太太打牌。從年前就開始準備,葉景怡的婚禮事宜總算是萬事齊全,家中零碎瑣事有葉茜料理著,葉二太太也覺得輕鬆不少,便忙裡偷閒跟著葉老太太摸起牌來,實在是太久沒打過。
「大奶奶進了門,來年我也把小二的婚事辦了,她們小妯娌一起陪著老太太,屋裡熱熱鬧鬧的,這才好呢。」葉二太太笑著說,國公府的家務交給章雨柔,二房的瑣事交給楊婉真,她也可以退下來。管家理事這麼多年,除了一身辛勞之外也沒有其他收穫,早就不想乾了。
「你這是嫌我老太婆煩呢,換著法的不理我呢。」葉老太太笑著說,停了一下似有幾分感慨地道:「楊姑娘嫁過來……唉,總算是遂了小二的心意。」她還是覺得跟楊家結親不太好。
「那丫頭聰明伶俐,我就是看中她這份聰明勁,楊家已經舉家搬回了老家,以後親家來往肯定少。」葉二太太笑著說,又道:「老太太自己說,楊姑娘在府裡住了這些年,可有哪裡不妥當之處。」
葉老太太想了想,只得點頭道:「她倒是很不錯。」
正閒話著,管事媳婦拿著貼來找葉二太太來了。蔡太太拜貼上寫的是工部員外郎,但這帖子卻是東廠廠工曾初識的。工部員外郎不過是五品官職,他家太太說要求見葉老太太,門房都不用通傳,可以直接打發走。但曾實識的帖子,管事的鬧不清怎麼回事,也不敢怠慢了,趕緊派人到裡頭傳話,讓葉二太太拿個主意。
「曾府的帖子?蔡太太?還要見老太太?」葉二太太接過帖子看了又看,又問葉老太太道:「老太太可認得?」
葉老太太一臉莫名的搖搖頭,唐太太上門時好歹把親戚關係說清楚了,蔡太太就這麼一個帖子,娘家婆家親友無數,親友套著親友,鬧不清誰是誰是常態。只是道:「我們家與那位曾大人素無瓜葛。」
葉二太太看看帖子上曾府的標記,吩咐管事媳婦道:「進門皆是客,好生迎進來。」
宋太后掌管後宮多年,曾初識作為她的心腹,在後宮之中肯定也有些權勢。葉二太太是外命婦,自然見過曾初識,沉默寡言,沒什麼派頭,在後宮中的風評很不錯,不是仗勢欺人之徒。
但這麼快就把原本萬啟皇帝的心腹太監搞掉,掌控了東廠,性格脾氣先不說,至少此人的本事,比一般人都要大的多。尤其是對比宋太后另外一個心腹戴權,以前覺得兩人差不多,此時差距就太明顯了。
丫頭婆子把牌桌撤走,葉老太太和葉二太太也稍稍整理一下儀容。葉二太太便命葉茜和葉蕎先退下,沒想到葉茜卻是笑著道:「我實在好奇這位蔡太太,想求個恩典,讓我們在裡間裡隔著屏風瞧瞧。」
葉茜進門三年多,如此不合常理的請求這是第一個,實在是她內心太激動了。婆家姓蔡,卻拿著曾初識的拜帖來,那來者的身份只有一個:廖夫人。
廖夫人是個人物,上輩子出入皇宮後宅那些年,葉茜真心只服廖夫人一個。丈夫進士出身,做到四品京官,她卻額外加恩成了三品夫人。一般女子出門都稱夫家姓氏,叫X太太。唯獨她是按娘家的姓氏稱夫人。
宋太后喜好熱鬧,除了內命婦外,也會傳外命婦進宮相陪。原本四品誥命的廖夫人在晉見時得到了宋太后的喜歡,成了慈寧宮最經常的來客。除了陪宋太后一般的消遣外,逐漸在宮內事務中有了發言權,也因此她的誥命得到了提升,宋太后賞她陪伴有功。
後宮得勢,廖夫人自然不會繼續在家裡相夫教子,家裡丈夫兒女,外頭情人姘夫。平常貴婦們捧戲子多少會顧及一下臉面,打賞撒錢都是偷偷的來,就是偶爾叫戲子進府去教戲也是悄悄的,讓下人去出頭。廖夫人連這些面子功夫都不做,捧誰就直接賞,叫戲子進府更是明著去請,從來不藏著掖著。
雖然外頭流言無數,葉茜還是覺得廖夫人只是單純的聽戲。因為廖夫人最大的姘夫是曾初識,往後二十年宋太后最倚重的心腹,也是後宮中權利最重最大的太監。據後宮小道消息,宋太后格外倚重曾初識,也有男女之情在其中。
至於廖夫人跟曾初識是如何勾搭上的,有人說兩人是舊識,也有人說是廖夫人先勾搭了曾初識這才搭上宋太后;更有人說曾初識看宋太后喜歡廖夫人,便主動勾搭,以達到強強聯合的目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0:29
第三十章
但不管哪一種,事實就是宋太后很喜歡廖夫人,廖夫人很有話語權。據後宮小道消息說,宋太后其是百合,跟廖夫人有一腿。葉茜本來想也很想相信的,後來又傳出宋太后其實跟首輔季大人是青梅竹馬,兩人暗渡陣倉很久了。
出入宮廷的時間越長,聽到的消息八卦越多,太后跟太監,太后跟大臣,命婦與太監,還有侍衛,王爺,宮女妃嬪就沒有一個乾淨的。太監宮女對食是最正常的,都不能算是八卦。聽到最後葉茜都成蚊香眼了,腦子裡就四個字:貴圈真亂。
反正還有個愛好群P的永昌皇帝在,後宮裡各種花樣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幹不出來的。就是真玩群的,也沒啥大不了的。
也因為廖夫人的名頭太大,葉茜心中實在仰望己久,此時聽說她來了,真的有點按捺不住。算算時間這時候的蔡太太應該才隨著蔡大人入京述職不久,蔡大人連四品還沒混上,還是個五品員外郎。
葉茜見過廖夫人得勢之時的模樣,不但氣勢強勁,還十分美麗,那時候都四十幾歲快五十了,仍然是光艷動人,這也是身邊八卦比較多的原因之一。現在的廖夫人應該才三十出頭,不知道如何的明艷動人,實在很想一賭芳容。
「你認得蔡太太?」葉二太太忍不住問著,實在是葉茜行事舉止一直很靠譜,突然間提這麼一個不靠譜的要求,覺得十分意外。
葉茜搖搖頭,笑著道:「怎麼會認識,只是想著我和妹妹也這麼大了,想跟著學學待人接客。」
葉二太太心知這不是真實原由,卻也不說破,道:「既然這樣何須裡間坐著,就廳中坐著豈不是更好。」
「多謝太太提點。」葉茜笑著說,這回就是被懷疑她也見一見心裡偶象。
葉茜和葉蕎也稍稍整了一下衣服,剛剛坐定,就見婆子引著廖夫人進門,簾子掀起的一瞬間,不止是葉茜,葉蕎也覺得眼前一亮。三十出頭的婦人,不似少女有驚艷搶眼的美貌,更多的是氣韻,幾乎完美的妝容,一雙鳳眼在人身上掃過時,好像清風撫面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舒坦。
「你……」葉老太太霍然站起身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直瞪著廖夫人。
葉二太太也是一驚,雖然事隔多年,但廖夫人如此的容貌實在讓人印象深刻。還依稀記得,廖夫人娘家相當一般,只因孟二老爺自己十分中意,這才結的親。後來成親沒多久孟家就被削爵,孟家還指責廖夫人是掃把星。
廖夫人微微一笑,朝葉老太太福福身道:「多年不見,老太太身體可好。」
葉老太太整個人還在震驚之中,看著廖夫人脫口而出道:「你……改嫁到蔡家?」
「父親做主再嫁蔡家。」廖夫人笑著說,也不迂迴,直接道:「孟昭得貴府關顧,我實在感激不盡,他在嗎,我想見見他。」
葉老太太顯得有些猶豫,廖夫人是孟昭的親娘,沒有攔著兒子見娘的道理。但孟老太太信上說過,廖夫人是被孟家休出的,而且言語中對廖夫人有幾分怨恨之意。
葉二太太笑著道:「老太爺推薦孟大爺進宮當了侍衛,今天是沐休日,還沒到後頭請安,應該是還沒回來,請稍等。」
只看廖夫人現在,絕不是等閒之輩,她跟孟家的狗血往事是他們之間的事。國公府幫著照料孟昭,只得廖夫人這個人情就好。
「快回來了。」廖夫人胸有成竹的說著。
葉二太太打婆子去前頭尋人,又讓著廖夫人入坐。
「多謝。」廖夫人也沒客氣,笑著坐了下來。
別說葉茜了,就連葉蕎也聽出來來者是誰,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實在是覺得不可思議,一般來說被夫家休棄的婦人是沒臉再人的,這位廖夫人不但被棄休之後改嫁了,還能再嫁成為官太太,真的很神奇。也有可能是運氣好,廖夫人當時嫁的時候只是窮書生,後來夫婿考中功名,她的身份也上去了。
葉茜更是駭的說不話來,腦子裡只有一想法,這樣的親娘……孟昭實在是弱暴了。而且認真的說,誰家姑娘攤上這樣的婆婆,還是直接去死一死比較好,真心沒活路。
丫頭捧茶上來,孟昭一時半會過不來,廖夫人沒跟葉家太太們閒聊的意思,葉二太太也不想硬找話題,廖夫人活成現在這樣不容易。又看葉茜和葉蕎都聽傻了,甚至連見禮都忘了,便笑著道:「你們倆這是怎麼了,連見禮都忘了嗎?」
葉茜和葉蕎這才恍過神來,連忙站起身來,福身行禮道:「見過蔡太太。」
葉茜還差點錯口叫成廖夫人,幸好反應夠及時。眼睛不自覺得瞄向廖夫人,廖夫人這種名人,家庭情況她還是知道的。蔡老爺也是續弦,前頭有一子一女,廖夫人又生了一子一女,蔡家總共是二子二女,而孟昭這個前頭的兒子,完全沒有印象。
其實不說對孟昭如何,廖夫人對自己在蔡家的兩個孩子,好像也很一般。兒子沒考上科舉,就一直在家混吃等死,媳婦出身小門小戶,女兒嫁的也很平常。兒女好像還抱怨過她,說她自顧自己,根本就不管孩子前程。
廖夫人這才把目光看向葉茜和葉蕎,笑著道:「果然是國公府的小姐,聰明漂亮。」說著身後的丫頭便拿了兩個荷包給葉茜和葉蕎每人一個。
「謝蔡太太。」兩人齊聲說著,接過荷包。
想到一會孟昭要過來,葉茜便想尋個藉口走開。接下來母子相見的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她雖然不喜歡孟昭,但並不想看孟昭這個笑話。
「孟大爺來了……」外頭丫頭傳話進來。
葉茜拉拉旁邊葉蕎,低頭向葉老太太道:「與姐姐們說好,下午一起看書,我們就先去了。」
葉老太太心中正不是味,只是笑著道:「去吧。」
葉茜和葉蕎行禮退下的功夫,丫頭打起簾子,孟昭己經進來,抬頭看到葉茜,雖然沒有笑,卻不禁多看了幾眼,這才看到屋裡坐著的廖夫人。葉茜也不禁心情複雜的看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跟著葉蕎一起從後門走了。
從孟昭進門時,廖夫人就一直看著他,與葉茜的眼神交流自然看在眼裡。心中也並不以為意,孟昭正值青春年少,又在國公府後院住這麼久,有個眉來眼去的對象也算正常。
這個兒子她私下裡己經見過好幾次,如此面對面相見卻是第一次,不禁細細打量起來。容貌上還真是不像她,完全是孟家的遺傳。聰明機伶,身手好,機變善決斷,能成大器,這是對孟昭的總體評價。
「見過老太太,太太……」孟昭上前見禮,余光卻不禁看向廖夫人,不需要直覺也不需要懷疑,他這麼長時間的遭遇肯定跟這位有關係。但原由是什麼,就真想不出來了。
葉老太太看著孟昭心情複雜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葉二太太倒是有心介紹一下,只是不等她想好詞句開口,廖夫人就看向孟昭,很自然的緩緩開口道:「孟昭嗎?」
「我是。」孟昭說著,也上下打量著廖夫人,雖然沒有惡意,但總覺得很莫名其妙。
廖夫人站起身來,下巴微微抬起,緩緩的道:「我是你母親。」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1:49
第三十一章
孟昭整個人呆住了,直瞪著廖夫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甚至連感覺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片空白。在繼母的漫罵中他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活著,幼年時他也問過孟老太太。孟老太太總是才猶豫一下才跟他說,那不是個好女人所以才會被夫家休出。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想過,等到他功成名就之時,他要去找一下自己的生母。不管她如何的不好,做了什麼壞事,總是自己的親娘。被婆家休出的女人,結果一般都會很慘,甚至到三餐不濟的地步。
母子再相見會怎麼樣,他想過很多次。唯獨想不到的是,他的生母會這樣衣著光鮮,明艷動人,冷靜甚至於到冷血的地步,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用輕緩的聲音,好像談論天氣般的語調跟他說,我是你母親。
「孟老太太告訴過你,我與你父親義絕的理由嗎。」廖夫人說著,隨後停了一下,又有幾分嘲諷的道:「不過以孟老太太的脾氣,肯定會說我是被休出的,這樣她才保全自己的臉面。」
孟昭本來有幾分茫然的眸子涌出一份怒意,一字一句的道:「老太太把我養到十三歲,你又給給了我什麼!」
「我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你的命都是我的。」廖夫人神情依舊不急不緩,聲音也是不急不燥,卻像一座冰山,讓整間屋子瞬間進入冰封狀態。又道:「你姓孟,要叫她祖母,她撫養成人難道不應該嗎,你不是孟家子孫嗎!!」
孟昭冷笑著道:「若是如此說,你既然讓我認你為母,那你生下我不是理所當然嗎。」
「你可以不認我,我己經再嫁生子,也不需要你養老送終。」廖夫人說著,停了一下又道:「不要覺得孟老太太是真心對你好,她要是真有憐惜之心,就不會在你剛出生沒多久,我坐著月子不能下床之時。放任你爹偷我的嫁妝到外頭包養外室,你外祖父氣不過,找到他理論,你那好祖母就眼睜睜看著那混帳東西打你外祖父,後來鄰居看不過出來相攔。你外祖父忍無可忍,這才一張狀紙告了孟家,官府判的義絕。不信嗎,我拿文書給你看。」
說話間廖夫人從衣袖裡拿出一張官府文書,手揚著在孟昭臉前張開,道:「看清楚了,不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孟家的事,是孟家對不起我,也對不起你這個長房長孫。」
孟昭並不想去看,但逆歐兩個字卻是不自覺得跑到他眼裡,讓他的眼皮不自覺得的跳了起來,雙手不自覺得握緊,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壓到他的胸口上,不但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連呼吸都有些艱難。
孟二老爺這些年多麼的人渣他早就曉得,並不需要用這件事來證明。至於孟老太太……不禁想到從小到大繼母對他漫罵,頭一句總是淫、婦生不出好種,孟老太太從來沒有反駁過。每每都是默然聽著,沉默再沉默。
「這是我現在的住址,你可以隨時過來。」廖夫人把義絕文書收起來,又拿了張紙條塞到孟昭的荷包裡,道:「當然你也可以不來。」
說完這句,廖夫人就扭頭看向葉老太太道:「打擾老太太許久,告辭。」
福身行了個禮,廖夫人帶著丫頭婆子離去,沒有絲毫猶豫。
腳步聲慢慢離去,五間正房頓時安靜起來,葉二太太心中嘆息,休出的話是孟家說的,既沒有看到休書,也沒有見過廖夫人,自然是隨孟家去說。葉老太太卻是被震的說不出話來,恨不得馬上去問,廖夫人連文書都拿出來,肯定假不了。她真沒想到是這樣的,竟然是孟二老爺逆毆岳父,官府判的義絕,錯處完全在孟二老爺。
孟昭的手不自覺得摸向荷包,一條小小的紙條卻成了最燙手的山芋,不知道該留著還是要扔掉。
「好孩子,別多想,你娘很疼你的。」葉二太太忍不住開口,連男女之防都顧不上,不自覺得去撫孟昭的背,輕聲說著:「她現在己經有夫有子,丈夫還是五品官職,換個人別說到這裡來找你,只怕還要藏著掖著,只怕別人知道了壞了自己的名聲。」
廖家本來就不是世家大族,嫁到孟家沒多家就削爵離京,也就葉家與孟家交情太深這才認得她。再者蔡大人是文官,跟勛貴幾乎是兩個系統,要不是廖夫人主動上門,國公府再出門交際也不會撞上。
廖夫人完全可以當沒生過孟昭這個兒子,而且以依法來說,再嫁之母不享受前頭兒子帶來的任何好處。生母,繼母都可以因子得誥命,前頭兒子卻不能給再嫁之母請封。就是將來養老送終,也要指望在蔡家的兒子,跟孟昭沒有關係。
「我……先出去一會……」
孟昭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這麼一句話,然後也不管是不是失禮,大步從正房後門出去。後宅裡來來往往的婆子丫頭,孟昭都覺得瞬間陌生起來,他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找自己埋起來,深深的埋起來。
大踏步向前,幾乎要飛奔起來,快走到後花園大門前時,就見葉茜正在大門口走來走去。低著頭,兩裡攪著手絹,似乎也在沉思,也像是在發呆。直到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他也不意外,只是臉上的神情似乎更凝重了些。
「呃,其實我是恰巧到這裡散步。」葉茜說著,眼睛看著孟昭。她沒膽子去偷聽談話內容,細想廖夫人和孟昭的脾氣,絕對不會是母子抱頭痛哭的認親場面。所以讓葉蕎回屋之後,她就在這裡站著。
想出國公府只有前門和後門兩條路,明顯走後門更近,遇上的人也最少,孟昭就是再失態,這種基本判斷還是有的。
孟昭沒說話,靜靜的看著葉茜,心中本來急需渲泄的出來的怒火,好像找到了出口,雖然很慢卻在一點點的往外排著。從最初開始他會注意到葉茜,承然是因為葉茜的聰明和膽識,也有一部分在與葉茜的氣質,很成熟很穩重,就像此時葉茜看他的神情,體諒理解安慰。
「侍衛晚上要回宮的,別喝太多酒。」葉茜半晌才說了這麼一句,其實她真不會安慰人,尤其安慰她並不喜歡的人,又道:「我得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
「嗯。」孟昭輕輕應著。
孟昭的身世並沒有宣揚出去,廖夫人如此來到國公府,肯定是無所謂旁人知道,葉老太太和葉二太太卻是叮囑了葉茜和葉蕎,連帶著下人也囑咐一通,絕不要外傳。向外傳播應該不會,府內卻難瞞的住,尤其是葉孟兩家相交數年,許多老僕對孟家也十分熟悉。
葉茜沒有刻意去打聽,也沒功夫去打聽,畫眉出了月子,要給葉芳擺滿月酒。葉茜和葉蕎前後忙活了好些天,算是完忙了。
「我本以為你挺在意展小爺的,沒想到你對孟大爺更好些。」晚上睡覺時,葉蕎忍不住嘀咕起來,那天葉茜到後花園門口去等孟昭,擺明是想去安慰他。
葉茜打著哈欠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一回事。」
「怎麼不是一回事了,你倒是說說看。」葉蕎馬上追問,單純的從個人喜好角度來說,明顯是孟昭那種更好些,展飛相對的太文弱了些。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2:00
第三十二章
葉茜笑著道:「你要是對孟昭有意思呢,就直白的跟我說,我不會笑話你。」
「你胡扯什麼。」葉蕎笑著說,卻是道:「孟大爺是很有本事,也很有能耐,但自己那樣的家世,還是娶國公府的正經小姐好些。有人提點幫襯著,將來前程才能更好。」
人往上爬得有梯子,平民寒門之家光明而唯一的選擇只有考科舉。孟昭不打算走這條路,想走捷徑就要有人提攜,就比如孟昭能入選侍衛,本身條件達標是一方面,關鍵是葉老太爺的舉薦。
葉老太爺喜歡他,若是娶了國公府的正經小姐,成了國公府的正經女婿,這是強強聯合。不但對國公府好,對孟昭自己也好。這也是葉蕎雖然覺得孟昭不錯,但從來沒有產生過其他想法的重要原因。
「就是呀,你都這麼說了,我又怎麼會胡思亂想。」葉茜笑著說,頓了一下嘆氣道:「那時候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都曉得他家中有繼母,但真沒想到他生母還活著。」
原配去世,續弦填房合乎人情天理。而原配還活著,後頭又來一位正室,那中間肯定是一大盆狗血。廖夫人是個強人,可以讓人仰慕敬服,但做她的兒女只怕很難覺得幸福。
想想孟昭對她的心意,她從來沒有回報過,那至少這個時候,稍稍安慰他一下。堅強的人不容易受傷,一旦受傷了,這個傷口也就難愈合。
「唉,你說的也是,這樣對比一下,還真是展小爺好,你的眼光真不錯。」葉蕎忍不住說著,展飛知書達理,讀書上進,家裡有良田千畝,只有一個親娘,雖然沒啥大見識,但也難掀起啥風浪。再看看孟昭家裡,窮困,親娘,繼母,祖母,二缺人渣爹,異母弟妹,鬥的你死我活的大伯,稍微軟一點的媳婦嫁進去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展小爺只是二太太娘家的遠親,娶不到國公府的正經小姐,要是有人跟展太太說,國公府願意把正經小姐下嫁,她才不會看到我們家呢。」葉茜笑著說,展家覺得她合適,她何嘗不是覺得展家合適,婚姻本身就是如此,雙方都是挑挑揀揀。就算都是火坑,也得挑個淺點的跳。又道:「而且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言之過早了。」
侍衛是七天一個沐休日,但除了那天遇上之外,葉茜再沒遇上過孟昭。孟昭就是回來給葉老太太請安,葉茜也未必正好在葉老太太屋裡,如此便錯開了。國公府裡沒人敢去問孟昭有沒有去找過廖夫人,找或者不找都是情理之中,孟昭也不小了,這種家務還是自己決斷比較好。
倒是葉老太爺得知真相之後,大大的嘆了口氣,他早知道孟二老爺不行,但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的不堪。又想到孟老太太這輩子也太不容易,也不再提此事,待孟昭仍然如故。
葉茜心中倒是有幾分掛念孟昭,不管孟昭去不去找廖夫人,廖夫人主動上門了,孟如又在宮裡當差,以後肯定會提點他。猜不出廖夫人的用意,其實也不用猜,親娘對十來年沒見過的親生兒子,肯定不會有害他的心思。
回想廖夫人的為人處事,在孟家的種種只怕早是過眼煙雲。就是孟昭這個兒子,要是真走絕情路線,只怕也是說放下就能放下了。
孟昭能這麼瀟灑嗎嗎?
每每想到此處,葉茜都忍不住嘆口氣,世上最苦逼的並不是父母雙亡,死亡是人類阻止不了的,這是命,攤上了也只能認命。
明明父母都活得好好的,孩子卻成了孤兒,這種其實比孤兒更可憐。
回想那天后花園大門前看到孟昭的情形,葉茜覺得自己的同情心泛濫了。雖然一直覺得男子少年吃些苦頭是磨練,極品繼母之類的,只能算是人生中的一塊磨石刀,堅強一點照樣踏的過去。但親生父母捅來的刀子,就真是傷筋動骨了。
趁著後花園百花齊放之時,葉茜拉著葉蕎去逛後花園,實在天天屋裡太悶,心情本來就悶,屋裡越憋越悶。葉蕎自然也樂意去逛,年後事情是一波跟著一波,新花園重修之後都沒有好好逛過。
國公府的花園基本沒啥變化,除了多了座蓮溪庵之外,再就是多了一扇拱門。門的那邊就是公主府的花園,晚上落鎖,白天有兩個太監看著,倒不是防什麼,而是葉景祀總是有活動,叫上一幫公子哥們玩樂,怕姑娘們逛時撞上了外男。
兩府花園合併之後,得益最大的是葉景祀,可以瘋玩的地方增加了一倍。國公府後花園裡也弄了馬道,就為他騎馬時能爽。倒是姑娘們,想到公主府後花園去逛逛很不方便不說。就是國公府花園裡玩時,弄不好葉景祀就騎著馬衝過來了。
「四爺在府裡嗎?」葉茜進門之前先問看門的太監。
小太監恭敬的道:「在府裡,今天沒請外客,姑娘們只管去逛。」
葉茜和葉蕎才穿過園門進去,葉景祀雖然恨不得把後花園改成練功場,到底要考慮安寧公主的審美。花圃,梅園,亭台樓閣,著實有幾處可以逛的地方。尤其是正值春花浪漫時,園中花草實在是好得很。
「我聽婆子們說,二太太正四處尋德高望重的主持,搬進蓮溪庵去。」葉蕎忍不住跟葉茜嘀咕起來。在國公府住這麼久,奢侈浪費也都已經習慣。高門大戶在城外有家廟和家庵,養著和尚道士,為了的祈福和白事時使用。自己家裡再建個佛堂,就像葉二太太正房後那三間佛堂,平常有婆子丫頭打理,家中主子想敲經祈福或者香火供奉都在那裡進行。
而後花園新修的蓮溪庵,是正正經經前有山門,中有佛堂,後有住處,前後共四進的大建築群。不管是建築還是裝裱都是異常認真,現在工程全部結束,還要請個主持來給持庵堂正常活動,認真到這種地步,葉蕎就覺得這是不是浪費的過了。
「安寧長公主享親王待遇,本該如此,你就這麼想,要是哪天長公主想上香了,難道還跑到外頭庵堂裡嗎,自然是自己建一所供奉著香火更方便。」葉茜笑著說。
平常高門大戶裡少有如此折騰的,實在是因為花費高。在親王府裡卻是常事,別說修庵堂了,還有寺廟和庵堂一起修的。以安寧公主現在的身份,家裡也確實需要一座像樣的佛堂,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又考慮到葉老太太,便把尼姑庵修到了兩府中間最後的位置,提案是葉景祀出來的,相信尼姑庵的花費是公主府出。
葉蕎忍不住感慨道:「果然是朱門酒肉臭。」
「你現在還在朱門裡住著呢。」葉茜笑著說,又道:「想想我們,能來這樣的府邸住幾年,見了這麼多的大世面,也算是值了。」
在國公府幾年,隨著年齡的增長,葉蕎也不是無知女孩兒,不用多久就要議親,出嫁。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心態得擺正了,若是心理不平,以後日子也不用過了。
姐妹倆邊說邊聊,逛了大半圈,葉蕎也有些累了。再者到公主府逛,沒幾步就遇上一個太監,看著也挺彆扭的。正要轉身走時,就聽不遠處傳來葉景祀的聲音:「大哥你也別老是繃著臉,明明青春年少,何必如此老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2:10
第三十三章
葉三老爺吃了一輩子軟飯,對葉景祀也不太管束,葉老太爺年齡大了,又素來縱著葉景祀,也不怎麼管他。唯獨葉景怡,長房長孫的大哥大,常會念叨葉景祀幾句,葉景祀雖然不敢違令,心裡也有些煩,這哪裡是個哥啊,根本就是個爹。
就聽孟昭笑著道:「大哥還不是為你好,你還抱怨。」
葉景怡也道:「我是想著你還小,少出入點風月之地,這才嘮叨你幾句。」
「這哪裡還要大哥吩咐,我如何不知道,不信你問問阿昭,我現在還是處男呢。」葉景祀說著,他身邊嬤嬤太監一大堆,這種基本常識肯定都會教。
大戶人家的公子都有一個基本認知,風月之地可以喝酒,可以吃飯,但不會跟小倌發生實質性接觸。一是嫌髒,二是怕治病,最多睡睡別人家的丫頭。像杜俊那樣只要順眼就不放過,屬於比較另類的。
葉蕎聽到葉景祀的聲音就想前頭走了,園子這麼大,又離的這麼遠。雖然說是兄妹,也沒多少話可說,不如自己趕緊走了。
沒想到葉茜卻是站住了,反而向前了幾步,小聲對她道:「看門太監知道我們過來了。」
葉蕎想想也是,便跟著葉茜順著聲音往這邊走,結果沒幾步就聽到葉景祀的處男宣言。葉茜還好,雖然有些意外葉景祀能出污泥而不染,但也不覺得怎麼樣。葉蕎卻不自覺得的漲紅了臉,但此時再退回去也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向前。
幸好葉景怡看到前頭有姑娘過來,忙揮手讓葉景祀閉嘴,葉蕎和葉茜走到葉景怡跟前,規規矩矩的見了禮,葉蕎一直低著頭,葉茜倒是大大方方的笑著道:「我與妹妹過來逛逛。」
說話間葉茜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三人,看到孟昭時不自覺得頓了一下。只見此時孟昭臉上沒有絲毫的憔悴陰郁之氣,連氣色都是紅撲撲的,此時正瞧著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十分的欠抽。
葉茜頓時陰郁了,她是有些擔心孟昭。但看到孟昭就這麼快就生龍活虎,根本就屁事沒有模樣欠抽模樣。她又覺得虐的不夠狠,應該再虐一點,把他虐到小媳婦一樣,蹲墻腳裡哭才好呢,到時候她拿著皮鞭過去,狠抽上幾鞭,這才痛快。
「屋裡呆著也是悶,出來逛逛也挺好。」葉景怡笑著說,又揮手道:「去玩吧。」
葉茜和葉蕎齊聲答應著,轉身退下,逛了這麼久本來就打算走了,此時更不想再逛。從拱門出去回國公府後花園,出了山門,葉茜因為心情有些陰郁,一直沒說話。
葉蕎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看到孟大爺我才想起來,今天是他的沐休日,你特意拉我去逛公主府的花園,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孟昭跟葉景祀關係好的快穿一條褲子了,沐休日過來找哥們玩是常事。以葉景祀那麼瘋的個性,肯定不會書房裡說話,後花園裡騎馬玩樂很平常。
葉茜心裡直翻白眼,她現在都後悔死了,太小看孟昭小強一樣的生命力。驚訝地道:「是噢,你不是說我都忘記了,今天還真是孟大爺的沐休日,還真是巧啊。」
「真是巧?」葉蕎不太相信。
葉茜把聲音壓低了,有幾分嘆息的道:「你就想想孟家那樣,換成你願意往裡跳嗎,你姐姐我真沒那麼傻。」
葉蕎先是一怔,隨後也點點頭,再不言語了。
姐妹倆回屋換了衣服,跟著葉老太太一起吃了中飯,說幾句休話本要各自回去午休的。就見葉二太太帶著丫頭婆子過來了,笑著道:「採訪聘買的十二個小尼姑已經到了,道袍也已經有了,至於主持管事回來說,倒是有一個合適的,我不敢做主特來請教老太太。」
葉老太太正念著主持的事,葉景怡的婚期將近,親友們來道喜,免不了要逛園子,看到庵堂了卻沒有主持,就不太像樣了。忙道:「是誰啊?」
葉二太太笑著道:「說起來老太太應該還有些印象,是原本丁家的太太,現在城外盤香寺住著明惠師太,丈夫去世,兒子夭折,命裡煞氣太重,這才出了家。身邊還有一個小徒弟,是個代發修行的尼姑法號靜楚,景陽人士,今年十五歲,本也是讀書仕宦人家的小姐。只因自小多病,買了替身總是不中用,便自入空門,才算好了,現在跟著明惠師太。」
葉老太太仔細回想了一番,嘆口氣道:「原來是她啊。」
她倒是知道明惠師太,實在是個命苦的女人,比她大幾歲,原本也是高門大戶的小姐,下嫁到書香門第的丁家。沒幾年娘家敗落,丈夫過世,兒子夭折。丁家外頭說是書香門第,裡頭卻都是一群爛透了的混賬,為了貪明惠師太的嫁妝,硬逼著出家。
貪了嫁妝的丁家也沒撐多久,很快就分崩離兮,據說是回老家去。明惠師太一個弱女子,當時雖然得了不少人的同情,但同情能值多少錢。再後來如何葉老太太也就不曉得了,沒想到轉來轉去竟然又遇上了。
「可不是,我也是覺得太巧了,特意派了管事媳婦去看,還真是她。回來的媳婦說,明惠師太說話知書達理,極通佛法,又識文斷字。我就想著既然如此有緣,何不請了來。」葉二太太笑著說。
單純請個主持很簡單,常出入理國公府的師太不少,隨便說一句,不知道人搶破頭往裡擠。葉二太太卻是一直覺得,這些常在大戶人家的出入尼姑們,偶爾過來還無所謂,但請到家裡來就算了。作起怪來,就是惹不起風浪,也能把人噁心一通。
像明惠師太這種,原本就是出身高門大戶,只因各方逼迫不得已出了家。看著可憐請進來照顧是一部分,再者人品若是信得過,能夠本本份份,不惹事端。
葉老太太素來心善,曉得明惠師太當年的苦楚遭遇,自然是十分同情。再者請這樣的雅人到家裡來,也多了個人陪她說說話,便道:「那就下個貼正式請過來,你派人去接,切勿怠慢了。」
「是。」葉二太太笑著答應,起身去了。
各人回房午休,下午過來陪著葉老太太解悶說話,葉二太太估摸著人該接過來了,也過來了。不自覺得的說到明惠師太,葉老太太忍不住道:「那樣的名門貴女,最後卻落得青燈古佛,實在可嘆。」
葉茜聽得也有幾分感嘆,高門大戶裡這種事情真不少,逼迫出家還算好的,更狠的直接逼其自盡。名門貴女又怎麼樣,一旦娘家失勢,無夫無子,婆家翻起臉來,陰狠招術多著呢。
還有明惠師太那位小徒弟靜楚,所謂身體不好,買了替身不中用,只得自入空門。只怕是孤女,父母亡故後,被叔伯搶占了財產,又不想撫養她,便以此為理由送到尼姑庵。
如此閒話著,就有婆子進來回道:「明惠師太與其小徒到三門上,請老太太示下。」
葉老太太忙道:「快請進來。」
婆子轉身去了,稍停一會,小丫頭打起簾子,眾人目光看過去,頓時覺得眼前一亮。明惠師太五十幾歲將近六十,頭髮白花,滿臉皺眉,手如枯木,身上的道袍雖然乾淨,卻已經洗的發白。全身沒什麼亮眼之處,但扶著她進來的小尼姑實在太驚艷。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2:20
第三十四章
粗布道袍,頭上並沒有帶冠,只是簡單的輓了髻,用根木頭簪子固定。粗布荊釵,難掩姿容絕世,臉似蓮,腰如柳,脣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弱柳扶風。葉茜出入後宅這些年,連宮中后妃也見過不少,要論美貌,全不及眼前這個小尼姑。
「見過老太太,太太,姑娘們……」明惠師太低頭見禮,聲音蒼老之中帶著一份沙啞。
眾人才這恍過神來,葉老太太忙笑著道:「多年未年,明惠師太不認得我了嗎?」
明惠師太這才抬起頭來,看向葉老太太笑著道:「如何不認得,看老太太身體健朗,越發像個老壽星了。」
葉老太太聽得笑了起來,道:「情請坐。」
靜楚扶著明惠師太坐下,明惠師太笑著介紹道:「這是小徒靜楚。」
靜楚雙手合十見禮道:「見過老太太。」
聲音更是清脆悅耳。
葉老太太看看靜楚,忍不住道:「如此青春,怎麼在庵堂虛度。」這樣的容貌舉止,該是大戶人家金尊玉貴的小姐,配得才貌仙郎,流落庵堂實在讓人惋惜。
「這孩子命苦,父母亡故之後就被叔叔送到庵裡來,我留她在身邊這些年,實當親孫女一般。」明惠師太滿是酸楚的說著,看向葉老太太,懇求道:「老太太心善,我一個將入土之人無所謂何處安身,只求您能收留小徒,給她安身立命之處。」
葉老太太再是心善,也曉得靜楚如此容貌在尼姑庵中確實立身不易,她本就有請明惠師太師徒住下之意,此時更道:「師太放心,你們師徒只管安心留下。」
「多謝老太太。」明惠師太太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想給葉老太太磕頭道謝,葉老太太忙讓婆子去扶。
明惠師太便對靜楚道:「你就代為師給老太太磕頭,謝老太太收留之恩。」
靜楚便伏身跪下磕頭道:「謝老太太。」
「快起來吧。」葉老太太說著,又看她們師徒身上衣物寒磣,都瘦得皮包骨頭,肯定是吃了無數苦頭。便對葉二太太道:「今天時候也不早了,你去張羅她們師徒住下,叮囑婆子務必好生照看。」
葉二太太雖聽管事媳婦說過,這對師徒多可憐多落魄,真沒想到落魄到如此廝地步,頓生憐憫之心,起身道:「是,老太太放心吧。」
葉茜看她們師徒如此,也十分同情,拉拉葉蕎一起起身道:「我們也去幫著料理。」
葉老太太點點頭道:「去吧,去吧。」
尼姑庵不是什麼好地方,說藏污納垢都是輕的,更有主持做牽頭,讓小尼姑們賣身的。像明惠師太這樣,守著這麼漂亮的一個徒弟卻把生活過的如此凄苦,實在是太有良心。靜楚的遭遇也實在讓人同情,都是可憐人。
考慮到明惠師太的年齡,葉二太太讓人抬來了軟轎,她和明惠師太每人一頂。葉茜和葉蕎跟在葉二太太轎邊,靜楚跟在明惠師太轎邊。從後花園大門進入,從西路過去一路向後走,蓮溪庵也算建在高處,大門前有十來階台階,僕婦抬了下去,直在大門口落轎。
已經住進來的十二個小尼姑和媳婦婆子在門口相迎,穿過山門,再是正殿,明惠師太和靜楚先在正殿,偏殿磕了頭,這才穿過角門去後院。正房,東西廂房,九間房舍,雖然不像前正殿那般威武,也是五臟俱全,再後一節則是後罩房。
十二個小尼姑有幾個住後頭的,剩下幾個分住東西廂房,明惠師太帶著靜軒住了正房。尼姑庵是清苦之地,裡頭鋪陳擺設自然不多,但房子新修的,寬敞明亮,打掃的一塵不沾。
師徒倆的行李很簡單,就一個小包袱,兩身換洗的道袍都幾乎破舊不堪。采聘小尼姑時有新做的道袍,葉二太太讓管事媳婦拿了新的過來,連帶著帳幔鋪蓋全部拿了新的。又看明惠師太年邁,又派了兩個婆子過來服侍。
「實在是感激不盡。」明惠師太千恩萬謝的道謝。
「既是舊識,何必言謝。」葉二太太笑著說,又道:「庵堂事務還要請您主持。」
明惠師太馬上道:「請太太放心,我雖然年邁,我這小徒甚是聰慧,交由她來打理必然妥當。」
葉二太太看看靜楚,一雙秋水剪眸中有忍耐有堅毅有孤高,苦難的孩子,要是生的平常些還好,如此美貌只怕會惹禍上身。笑著道:「費心了。」
靜楚雙手合十低頭道:「老太太,太太願意收留,我必定盡十二分盡心。」
葉二太太笑著點點頭,看看葉茜道:「明惠師太初來乍到,府裡許多事情你就跟她們說說吧,免得婆子們說的不清不楚的。」
「是,太太去忙,交給我們吧。」葉茜笑著說。
揮手不讓人相送,葉二太太起身去了。
小尼姑們已經住下,此時鍋灶也有了,有機靈的小尼姑便趁機端茶上來。葉茜便叫婆子把管事媳婦和新采買的小尼姑們都叫了進來,小尼姑們給明惠師太師徒磕了頭,依次站好,葉茜又讓管事說蓮溪庵的花費規矩。
蓮溪庵建在後花園,一應費用便不經外人手,公主府直接撥款。道袍是每人每季兩身,跟府裡其他人衣服一起發放,每月柴米都是給實物,婆子送到後門,由小尼姑們輪流做飯收拾。另外還有十五兩使用交給主持,有主持自己分配使用。
「以後庵中事務由明惠師太主持,你們有事只管與師太說,不經傳喚不得私自出庵堂,國公府規矩嚴格,若是犯錯,不管是誰必然重罰。」葉茜對小尼姑們訓著話。
十來歲的小尼姑,真心皈依空門的幾乎沒有,多半是家人發賣。但不管原由是什麼,進來了就要守規矩,老老實實的不要生事。
「是。」小尼姑們齊聲答應著。
葉茜又把兩府各房的主子大概說了一下,男主子都是一語帶過。細說的是女眷們,男人少有理佛的,就是理佛也不會跑到尼姑庵理。就國公府和公主府現在的情況,這座庵堂比較像是擺設,沒人真心理佛,最多府裡主子生日時供奉香油。
相對的主持要做的事情也少的多,能老實本份,維持尼姑庵正常運作就可以了。若是安寧公主或者葉老太太真心理佛,要求主持必須是真大師級的人物,葉二太太也不敢請來明惠師徒了。
連說帶叮囑,把事情交待完畢,葉茜便讓她們先退下。等眾人出了門,明惠師太眼圈也紅了起來,邊哭邊對葉茜和葉蕎道:「我們師徒也有造化,遇上這樣的好人家,如此惜老憐貧的收留我們。實在無以為報,只有早晚三炷香願府裡諸人平安長壽。」
「師太快別這麼說。」葉蕎連忙說著,很有心想安慰明惠師太幾句,但原本的千金貴女落到如此地步,想安慰都不知道如何安慰。
葉茜也跟著勸了幾句,卻不禁看向旁邊的靜楚,雖然臉上眼裡滿是感激之意,卻不像明惠師太這樣失聲痛哭。從進門開始,靜楚就顯得很淡定,不管是國公府的收留還是國公府的富貴,她都沒有表現的太激動。
葉二太太說她出身書香仕宦之家,只怕還不是平常小官宦,至少得是地方上的名門望族,沒有金錢和老師堆不出這樣的底氣和淡定。進庵堂的時間應該也不長,不像明惠師太那樣吃了這麼多年苦,已經把性格上的稜角完全磨平。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2:30
第三十五章
「師太和小師傅只管在庵堂住下,有事差婆子們去說。」葉茜笑著說,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我與妹妹改日再來看您。」
明惠師太就要起身相送,葉茜和葉蕎哪裡會讓她起身,靜楚送二人到山門前樓梯下面,葉茜和葉蕎前頭去了,靜楚也轉身回去。
回到後頭正房,明惠師太還在抹眼淚,看到靜楚回來,拉住靜楚的手感慨地道:「投到這裡也就放心了,那個李衙內再不敢找來。」
她在外飄泊許久在景陽的弁尼庵中安定下來,靜楚被送到庵堂時,心中憐憫之心便收她為徒。弁尼庵的香火不錯,她庵中多年也有些地位,本來師徒生活也算安定。偏偏一年前縣知府的兒子李衙內隨母親去上香,偶見靜楚就開始糾纏不清。
在地方上知府這樣的大官是惹不起的,無奈之餘,明惠師太便帶著靜楚上京來。明惠師太本來就是京城人士,對京城還算相熟,去其他地方更是無所依靠。也算是運氣好,被理國公府收留,靜楚年齡越來越大,容貌越發的出眾,若沒有個立足之處,將來堪憂。
「害得師傅跟著我飄泊,都是我的罪過。」靜楚低頭說著,要不是因為她,明惠師太不用上京來,也不用吃這些辛苦。
「快別這麼說,虧得有你,不然我這個老婆子早不知道死到哪裡了。」明惠師太感慨的說著,她二十幾歲就被婆家逼近庵堂裡,孤苦了這麼多年,臨到老了有個小徒兒在身邊相依為命,實在是個慰藉。笑著又道:「若是不上京,又哪能被國公府收留,這也是我們的造化。」
靜楚想想葉老太太和葉二太太,以及見過的兩個葉家姑娘,能遇上這樣行善積德的人家,這確實是她們師徒的造化。道:「師傅放心,我定然會好好打理庵堂,以報此國公府大恩。」
理國公府收留她們的重要目的就是讓她們主持庵堂的日常工作,那她必然加倍努力,這樣才對得起恩人。
「嗯,定要好好為國公府祈福。」明惠師太說著,因無旁人在,又小聲道:「高門大戶裡不比在外頭,你要是想寫信,就寫完交給我,我找人去送。」
提到書信,靜楚神情愁苦起來,好一會才道:「這三年我寫了這麼多信出去,都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
「多寫幾封總是會收到,官員外放再遠也總會回老家。眼看著也到了要成親的年齡。你既與陳家大爺認識,兩家又交往這些年,肯定會為你出頭。」明惠師太輕聲安慰著靜楚,她已經孤苦了大半輩,其中辛酸不是親身經歷真的無法體會。靜楚正值花樣年華,如何真能在尼姑庵裡度過一生,更何況靜楚還是有指望的。
靜楚原名楚靜言,景陽名門望族,世代書香門第,族中人口過百人。沒想到突然一場鼠疫要了族中許多人的性命,靜楚的父母也在其中。靜楚是獨生女兒,並沒有兄弟,這才被叔叔霸占了財產,送到庵堂來。
楚家人口凋零,活著的幾個都無力去管,舅舅家也早就沒人,再遠些的親友不會管這樣的閒事,唯一有希望指望上的就是未婚夫陳家。
陳家也是景陽人士,雖然及不上楚家族大,也是書香門第之家。靜楚定親對象是陳家大爺,姓陳名淵,比她大三歲,兩家是多年世交,更是青梅竹馬,自幼訂下親事。後來陳父中進士外放當官,舉家跟著到外頭去,來往這才少了。
世交,官身,又有婚約在身,若是陳家出頭,不但能為靜楚討個公道。也定會履行婚約,到時候終身有靠,再不會孤苦無依。
「嗯。」靜楚答應著,當初父母去世之時,陳淵千里迢迢來了,當時就說定孝滿之後迎娶她。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不確定。她被送到庵堂後就給陳淵家裡寫過信,就算是她寫的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收到。陳家也是景陽人士,就是陳淵一家不在,還有其他陳姓族人,她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陳家族人肯定寫信與陳淵家裡知道。
當初她能忍受李衙內糾纏了大半年,就是想著陳淵收到家族傳書,也許會來景尋她。直到實在忍無可忍,這才上京來。
她知道叔叔一家的盤算,這是看陳家仕途不錯,陳淵也挺好,就想把自己親生女兒嫁過去,對外說她身體弱,八字不好,克父克母,實乃孤命之人,只有送到庵堂裡,不但免了自己的災,也能免了帶給親人的災難。
結親乃是結兩姓之好,現在她只是一個孤女,無父無母,兄弟姐妹也全無,就是家產嫁妝被叔叔吞了去,這麼多年也早就吐不出來。倒是叔叔家裡,拿了她家的財產,到外頭去經商,掙了許多錢財。家裡的兒子也十分爭氣,在景陽的仕子裡頭數一數二,陳家就是想陳淵另娶也是人之常情。
明惠師太看靜楚沉默不語,不禁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善惡到頭終有報,你那叔叔那樣的作惡,總是會有報應。」
「老天若是有眼,就讓我早見天日。」靜楚低頭說著,聲音雖然不大,卻帶著股剛強毅。
明惠師太太不禁伸手摟住她,她不想靜楚放棄希望,但又擔心靜楚這樣性格會吃虧。
一夜無話,次日早飯請安之後,葉茜就來了蓮溪庵。一是看看明惠師太師徒兩,二則也是例行檢查,雖然府內修庵堂就是擺個樣子,馬上就是葉景怡的婚事,哪怕是花架子也得先撐起來,不然外人看到了笑話。
有些出乎葉茜意料外的,她過去時靜楚正帶著小尼姑娘們做早課。不是裝樣子那種,是很認真的在做,葉茜在正殿前站了一會,靜楚才看到她,只是朝她笑笑,早課繼續進行。
葉茜也朝靜楚笑笑,穿過角門去後頭看看明惠師太也就回去了。真是沒想到,看起來那樣柔柔弱弱,被家族欺負這樣的小姑娘,骨子裡卻帶著一股剛強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至少她會認真去做。
又到了沐休日,侍衛們早就商議好要去找花姑娘,孟昭尋藉口推了。廖夫人塞到他口袋裡的紙條,在冷靜下來之後,他把地址記了下來,隨後把紙條撕了個粉碎。用將近大半個月的時間去冷靜思考,孟昭覺得足夠,再思考下去也就是矯情了。
順著地址找過去,離皇宮並不算遠,門檻也不算高,簡簡單單一個朱漆大門,上頭掛的卻是「曾府」二字。孟昭眉頭皺了起來,他記得廖夫人的丈夫姓蔡。
沒有任何猶豫,孟昭下馬敲門,開門的是太監高順。孟昭認得他,雖然見宮不久,但東廠廠公身邊的親近總是能認的全,剛進宮的時候被上司和同事科普過,屬於絕對不能惹的人。
「孟爺。」高順恭敬的叫著,上前給孟昭牽馬。
孟昭並沒有拒絕,只是看著高順道:「我找蔡太太。」
「我們都稱夫人,廖夫夫。」高順低頭恭謙的說著,又道:「夫人此時正在前頭書房,請您跟我來。」
朱漆大門關上,高順引著孟昭進去,外頭門戶小,裡頭看著也不是多寬敞。簡簡單單三進小院,既沒有雕梁畫棟,也沒有金磚鋪地,花草倒是不少,打理的一絲不亂。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2:48
第三十六章
高順打起書房的簾子,孟昭腳踏進去,只見廖夫人正中坐著翻看文書,一身家常衣服,簡單一個髮髻,插了幾根珠釵,耳朵上掛著石青墜子。平常到不能再平常,但穿到她身上,如此太師椅上坐著,竟然能顯得氣勢不俗。
聽到腳步聲,廖夫人抬起頭來,看到孟昭並不意外,只是放下手中的文書道:「你來了。」
孟昭直直的看著廖夫人,神情複雜起來,那天國公府的相見已經讓他意外過一回,這次仍然是個大驚喜,好一會才道:「這是曾……廠公的府邸?」
「明知故問。」廖夫人輕笑著說,她容貌極其明艷,如此淺笑頓時把悶氣的書房照的光亮起來。
孟昭說不出話來,宮女與太監對食是平常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宮女沒有辦法出宮,只得跟太監一處算是聊勝與無。得勢大太監在外頭娶妻的也不在少數,但廖夫人是已婚婦人,丈夫蔡大人還活著,廖夫人還在蔡家生了一子一女。
看了半日的文書,廖夫人也覺得有些累了,便站起身來,走到孟昭面前。孟昭的長相容貌她並不是多喜歡,太像孟家人。道:「你還有什麼蠢問題要問,就現在問個明白。」
「我……本以為你是想跟我敘母子情份的。」孟昭深吸口氣才把這話說出來。
他真的如此想過,就像葉二太太說的,廖夫人在有夫有子之後還會來看他這個前頭的兒子,至少很在意他。換個人對這樣的兒子只會避之不及,已經是五品京官的太太,被得曉得二嫁,這絕不是光彩的事。
「你這樣想並沒有錯,你要不是我兒子,我不會讓你出現在這裡。」廖夫人想了想說著,停了一下又道:「不過你要是隻想跟我敘母子情份,現在也可以走了,我不用人給我掙鳳冠霞坡,也不用人給我養老送終。而且……你再為官為宰,也與我沒關係。」
「你想要我做什麼?」孟昭說著,臉上神情傷感起來,看著廖夫人的臉,似乎想哭。
廖夫人看著他,伸手拍拍他的肩道:「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這樣就要哭,你能成什麼事!」
「我……從小就在繼母的謾罵中長大,只有祖母對我好,但你卻告訴我,祖母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孟昭說著,他不想讓自己太傷心,多愁善感這種情緒不應該發生他在身上,但此時看著廖夫人平靜的眼眸,忍不住道:「你是我親娘,懷胎十月把我生下來,我想跟你敘母子情份,難道我錯了嗎?」
廖夫人沒說話,素來明亮奪目的眼眸似乎也跟著黯淡了幾分,卻是道:「我不用你給我做什麼,我只想問你,你要我給你做什麼,或者說你對將來打算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
「你派人試探我這麼久,終於確定我是可用之人了吧。」孟昭有幾分感傷又有幾分嘲諷,別人家的母親看到多年不見的兒子,會想著驗明正身這是常理。自家這個母親卻是要百般試探,確定合格之後這才上門來認親。
滿心的憂傷壓到心頭,讓孟昭有幾分苦悶,看向廖夫人又道:「那天看到你時我就曉得,這段母子情份對你不算什麼,有也好,沒有也罷,都無所謂。我若是來找你,那還可以坐下來說說話,我若是不來,自然是血緣情斷,從此只是陌路人。」
「天下之大可用之人太多了,沒有什麼事是非誰不可的。」廖夫人淡漠的聲音有幾分悲傷,直盯著孟昭道:「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所以我才想把你扶起來。我並不求你回報什麼,也不求你一定要給我一條心,只想你能飛黃騰達,如願以償。我不是個好母親,你要的溫柔和母愛我都給不起,這是我唯一能給子女做的。」
「……」
說話間廖夫人回身從書桌上拿起一份調令,遞到孟昭手裡,道:「別在小白樓混了,沒什麼出息,這是御前調令,拿著調令去述職你以後就可以出入乾清宮,到皇上跟前當差。這個差事能不能當的好,全憑你自己的能耐,就是丟了性命也沒人會去救你。」
孟昭怔怔地看著調令,抬頭看向廖夫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還有文書要看,你去吧。」廖夫人揮手說著,停了一下又道:「我最近都會在這裡,你要有事可以到這裡尋我。」
孟昭這才把調令握在手裡,貼身放好。起腳要走,在門口處卻是頓了一下,回頭看一眼廖夫人,雖然有幾分難以啟齒,卻是道:「聽說太監……都不太好,這樣跟著……真的好嗎?」
太監因為沒有性能力,便想出了許多變態折騰人的方法,對食宮女也好,娶的媳婦也好,被太監性虐至死的也不是沒有。
「我與他相識與早年,很久很久以前了。」廖夫人說著,頓了一下道:「我們現在很好,他比很多男人都更像男人。」
孟昭默然,這才起腳走了。
直到孟昭騎馬走了,曾初識才從後頭進門,直到前頭書房裡。廖夫人此時正院中負手站著,神情落末,似乎有幾分發怔,聽到腳步聲,低聲道:「家裡那兩個孽障恨我,說我不賢良,成日在外遊蕩,連累他們名聲。他們就沒有想過,現在享的富貴全是我掙來的,只憑蔡大人那樣,只怕還在窮鄉僻壤裡吃苦受罪,連京城的門都進不了。現在這個也來問我,說想跟我敘母子之情錯了嗎?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在我眼裡,你是最好最美的。」曾初識輕聲說著,輕輕握住廖夫人的手,親了一下道:「你從來都是對的,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對的。」
「別用這種話來糊弄我。」廖夫人說著,想掙開曾初識的手,卻被曾初識抓的更緊了,只聽得他道:「我沒有兒女,沒有親友,也不需要他們,我只有你。」
葉景怡的婚事越來越近,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倒不顯得多忙亂。長房長孫的大喜,除了在京城的葉家族人外,在老家的族人也有要上京吃喜酒。旁人也就罷了,葉二老太太卻是提前寫信過來,要帶著孫子孫女上京來,一是給國公府道喜,二則也是料理京城的生意。
葉二老太太這支是國公府的正派曾孫,是第一代國公爺親弟弟的嫡長一脈,雖然血緣上有些遠了,但從禮法上說,這一脈跟國公府非常親。
當年第一代理國公成就大業,被封國公,很是關照兄弟,不曾想親弟弟卻是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對經商有興趣,國公爺無奈,便托關係在戶部掛了個行商的名,成了皇商。後來子孫雖不如初代人會經營理財,但這些年經營下來,又因上頭有人照看,幾代積累下來也成了巨富之家。
到葉二老太太這一代時,夫婿早亡只剩下一個獨子,偏偏兒子媳婦又早亡,只留下兩個孩子。依著葉老太爺的意思,是要把他們祖孫三人接到京中照顧。結果葉二老太太性格強勢,硬是撐起了門戶,把家裡生意打理的有生有色,撫養孫子孫女成人。
終於在葉景怡的婚禮之前,葉二老太太寫信說要上京來,葉老太太接到信就十分歡喜,忙派人把梧桐書院前頭一節院落收拾出來。以前不願意來就算了,這趟既然來了,肯定要留下多住些日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2:59
第三十七章
葉二老太太果然是行動派,這廂房舍剛剛打理好,就有前頭媳婦來報:「二老太太帶著哥兒,姐兒已經到門口。」
葉老太太高興的不行,連忙派人去叫兩位太太去前頭迎接,又叫姑娘們都來相見,想到葉二老太太可能要常住,又另外派人叫了展太太。
葉茜和葉蕎連忙換了衣服過來,葉芙和葉薇也前後腳來了。葉薇還好,偶爾跑回二房瞧瞧自己的親娘,大部分時間還是在老太太這裡。葉芙就完全不同了,葉大太太回來之後,雖然晚間還回葉老太太這裡住,白天多數時間都在大房。
葉老太太雖然覺得葉芙這樣跟著葉大太太不好,但人家母女情深,祖母也不能說她不對。再者葉景怡的婚事將近,葉老太太滿心想的就是章雨柔進門的事,就隨葉芙了。
沒一會葉老太爺帶著葉家爺們們也都來了,連展飛也在其中,又另派人去叫葉三老爺和景霰、葉景祀。難得葉景祀也在家裡,除請不動的安寧公主外,合府到齊。
姑娘們只在葉老太太身後站著,葉大太太和葉二太太引著葉二老太太祖孫三人進門,葉二老太太跟葉老太太年齡相當,卻是滿頭銀絲,看著能比葉老太太大十歲不止。精神卻是好得很,雖然是一種奔波過來,頭髮卻是一絲不亂,雙目有神,很有股當家老太太的架式。
閤家廝見,葉二太太指著國公府眾人給葉二老太太認識,認了一圈。葉二老太太指指身邊孫子孫女道:「這是菱姐兒,今年十三了,熙哥兒今年才十一歲。」
葉菱和葉景熙上前給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磕頭見禮,在葉二老太太進門時,眾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得瞟向葉菱。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飾,雖然不及靜楚的絕色容姿,卻瞬間把葉家幾位姑娘比下,在京城小姐裡也絕對是獨一份。葉芙和葉薇看在眼裡,心裡多少有幾分酸。
葉老太太最喜歡漂亮小姑娘,又看葉菱氣定神閑,舉止雍容,心中更是喜歡,拉著葉菱的手向葉二老太太道:「還是弟妹會調理人,這樣漂亮懂事的孫女,我看著就喜歡。」
換個人聽到這話多半要去誇國公府的兩位小姐,偏偏葉二老太太掌家許久,性格豪爽,對葉菱也是十分寵愛,此時便一臉驕傲的道:「虧得有她在身邊給我解悶,不然我這個老婆子就真沒人理了。」
葉芙和葉薇聽得嘴巴都要撅起來,葉大太太心中也是直翻白眼。葉老太太倒是笑了,她是真心誇葉菱,並無他想。又道:「我幾次派人去接弟妹,總是不見你來,這回既然上京了,定要多住些日子。」
「只要嫂子不嫌煩,我就帶著他們長住了。」葉二老太太笑著說,這趟上京來確實有此意,她一個女子支撐家業也這麼久,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覺得乾不動,指望著葉景熙接手還小。若是在原籍,她少不得還要操心料理,這趟出來前便把生意安排了夥計與老家人料理。
眼看著葉菱到了議婚的年齡,葉景熙也該出來見見世面。不如索性把事情都放下,好好在京城裡住上幾年,也養養身體。
「我是巴不得弟妹能常住,我們一處才更親密些。房舍也都打掃出來,你就是要走,我也不讓。」葉老太太笑著說,看看葉景熙又道:「熙哥兒才來,先別到外頭書房了,先跟你祖母住兩年再說。」
葉景熙年齡還小,又是初到京城,不急著往外書房拎,再者現在府裡住的都是自家姑娘,也沒什麼好妨礙的。
葉二老太太聽得道:「也罷,年前先跟著我,等年後還是要跟著兄弟們一處。」
長二房一路風塵上京來,葉老太太也沒留葉二老太太久說,便讓葉二太太帶著去安置。次日葉二太太擺酒接風,葉二老太太也把從家鄉帶過來的許多禮物各房送去,每人都有份。
葉茜和葉蕎得的是手鐲和頭釵,還有兩匹宮緞。進府這麼久葉茜和葉蕎見過不少外客,見面禮也收了一大堆,那麼多貴婦太太,卻都不及時二老太太出手闊綽。長二房是皇商,經營多年自然富足,又是皇商供應宮內使用,自家人肯定能使到,這樣的首飾只怕是內供的。
老妯娌兩個還沒顧不上話家常,葉景怡的婚期就到了。國公府以五萬銀子下聘,京城也是頭一份,到抬妝當天,章雨柔的嫁妝也是讓人咋舌,禮部按縣主規格準備的,兩宮太后添的,葉老太太又私自給的一份,十里紅妝,從章府到國公府,足足抬了一整天。
葉家的酒席更是從婚禮前五天就開始擺起,葉二太太這個當家理事的自不必說,葉老太太也沒清閒。宋太后如此抬舉章雨柔,皇親國戚們自然爭著來喝這杯喜酒,大品梳妝招呼賓客,自然是累人的很。
葉茜和葉蕎還好,雖然也到了議親的年齡,但曉得自己是陪太子讀書。那些太太奶奶們再誇她們好,也不會想討她們當兒媳婦,只管默默站著當壁花順道收見面禮就好了。葉蕎清點了這幾天的戰果,若是這麼收下去,暴富絕對不是夢。
葉芙和葉薇就不同了,她們正到議親的年齡,最是重視自己言行舉止,只怕哪裡說錯了話,若是把臉丟到外頭,府裡名聲不說,自己的親事也完了。
「菱姑娘來了……」小丫頭傳話進來。
葉茜和葉蕎忙起身相迎,心中也有些驚訝,明天是迎親,也是最後的忙碌。前頭折騰了四天,全府上下都很累了,葉蕎腳都站酸了,沒想到葉菱還有心情找她們說話。
葉菱帶著丫頭進來,臉上身上都沒有疲憊之色,臉上還帶著和煦的笑容,道:「虧得我來得早,沒打擾到妹妹們休息。」
「才吃了飯,說閒話呢,正好姐姐來了。」葉蕎笑著說,她對葉菱很有好感,雖然說長二房是商戶,但葉菱站出去比葉芙、葉薇靠譜多了。不管容貌,氣質,說話談吐,越發襯的兩個正牌小姐成了西貝貨。
這幾天招呼賓客,葉家姑娘集體出現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會看向葉菱,就是得知葉菱的出身之後,照樣會很遺憾的誇幾句。也因為葉菱在那站著,幾乎沒人看到葉芙和葉薇,為此倆人都快恨死她了。
讓著坐下來,丫頭端茶上來,葉茜就笑著道:「姐姐此時來可是有什麼事?」
葉菱臉上也有幾分為難,猶豫一下還是開口了,她是來借衣服的。
按照高門大戶的規矩,平常在家無所謂,自家有大型活動,或者出門參加別人家的大型活動,姐妹們都要穿的差不多,要麼是同色系,要麼是同樣式同花樣,總之要站在一起之後能看出來這是一家的姑娘。
為了葉景怡這回大婚,家裡四個姑娘都集體添了新衣,打了頭面首飾。其中葉芙和葉薇兩人一個系列,首飾衣服都十分接近,在細節處有稍許不同。葉茜和葉蕎則是一個系列,比葉芙和葉薇稍微差一些,但也有幾分相似。
葉菱來的晚了,沒趕上做衣服這波,她的衣服頭飾很多,配著搭也能搭的上。前四天都搭上了,偏偏明天姑娘們是穿淺粉色,葉菱不喜歡這個顏色,新做的裙子只有兩件淺粉的。明天是迎親的正日子,最忙碌的時候,肯定要頻頻更衣,兩套只怕換不過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3:11
第三十八章
此時現做肯定來不及,葉菱思來想去只有先借兩件,葉芙和葉薇完全不用考慮。倒是葉茜和葉蕎,身段相仿,衣服能互穿不說,脾氣好容易相處,至少能讓人張開這個嘴。
「我正想打發人去問問姐姐呢。」葉蕎笑著說,忙讓丫頭們把她和葉茜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任葉菱挑選,每人五身,每人均葉菱一身也足夠。
葉菱如何會挑揀,只是從上頭拿了兩身,笑著道:「多謝妹妹,改天我請妹妹們。」借了衣服肯定不能再還衣服,自己都穿過了如何還能還,肯定另備謝禮。
葉茜笑著道:「姐姐也太客氣,同在府裡住著,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
閒話客套幾句葉菱也去了,實在這幾天都很累,道謝的話可以等明天過去後慢慢說。
次日就是迎娶的正日子,新郎官雖然中午才出門迎娶,國公府上下卻是早早忙碌起來。前天已經宴了四天客,今天的賓客卻是最多。前頭待男客,後頭待女客,兩府花園打通後的好處也顯出來,這樣的大場合也不會顯得園子小。
早飯過後,各家親友們也都來了,今天來的絕大部分都是直系親友,不只是應景來道喜,還要來湊熱鬧,鬧鬧洞房的。
杜俊帶著杜太太和馮氏早早來了,杜俊留前頭書房說話,泰哥兒就被馮氏牽著進來。馮氏回京之後也來過國公府幾趟,後來國公府上下忙碌,杜家更不清閒。終於把杜老太太請走,杜家後宅自然也要好好清一清,但凡杜老太太弄來的人全部清走,至於那個表妹姨娘是直接發嫁。至於曾經懷孕過,孩子根本就沒生下來,杜俊根本就不允許這樣的孩子生下來。
杜太太年齡也不小了,又被杜老太太折騰這幾年,現在事務都料理完了,便把管家權交給了馮氏。杜家人口簡單,事務很少,馮氏每天雖然說不上忙碌,但也總有事情做,再者教泰哥兒讀書識字,也就顧不上出門。
先介紹了葉二老太太和葉菱,葉景熙,杜太太看到葉菱就十分喜歡,大家閨秀裡難得這樣的美女,連見面禮都格外厚重。
葉老太太也十分高興,又讓泰哥兒到她跟前來。回京之後泰哥兒的個頭倒是長高了些,但仍然話不多,葉老太太問一句才答一句,聲音也很小。葉老太太並不以為然,總覺得是小孩子嘛,有活潑的,就有木訥的。
「泰哥兒也到了讀書的年齡,家裡就他一個獨苗,一個人讀書不免寂寞了些。正好親家家裡子孫多,又請了大儒在家指點功課,已經跟親家說好,等過了八月就過去一起念書。」杜太太笑著說。
泰哥兒是杜家的嫡長孫,杜太太很不想他到外頭去讀書。但馮氏抓著泰哥兒不鬆手,杜俊也不是負責任的爹,馮氏不把泰哥兒往外書房送,他也不再提此事。杜老爺現在仕途正好,天天公務都忙不完,再加上年齡大了,也沒有精力教導孫子。
思來想去就想到馮家在京城,馮大老爺此時正閒著,家中有兩個孫子跟泰哥兒年歲相當,那不如把泰哥兒送到馮家一同念書,跟表兄表弟們一起混幾年,怎麼也比一直跟著馮氏在後宅強。馮氏不放心泰哥兒,覺得把泰哥兒交給杜俊,他肯定不會好好照料。那由他外公看顧,馮氏也該放心了。
葉老太太多少有些意外,泰哥兒畢竟是嫡長子,不過只是到外祖家裡去表兄們一起念書,白天去晚上回來也沒什麼,笑著道:「一起讀書也好,有個伴也好照應。」
「我也是這麼想的。」杜太太笑著說,頓了一下又道:「一個孩子總是少了些,媳婦賢良,親自挑了兩個老實本份的丫頭放屋裡,以備生育。」
要論風流,能趕上杜俊的太少了,但子嗣上杜俊很仔細,也是因為杜老太太鬧騰的。現在後宅事務已經完了,杜俊不與馮氏親近,馮氏也不主動與他親近,夫妻倆關係也不能說僵,卻是很冷。
就這個架式,馮氏不可能再生出孩子。杜太太便與馮氏商議,挑兩個放屋裡,也給杜俊說了,不管外頭怎麼花,孩子總是要生的。杜俊十分無所謂地點頭了,以杜俊的速度估計很快就有喜事。
葉老太太笑著道:「本該如此,有幾個兄弟幫襯著才好呢。」
杜俊二十幾歲了才一個兒子,是太少了點,只要不把後宅折騰的烏煙草氣,挑兩個本份的丫頭上來以備生育,其實也不錯。經過杜老太太的事後,相信杜家對妾室一定會很仔細。
杜太太和葉老太太說著閒話,馮氏一直沒插嘴,只是默然坐著聽。葉茜旁邊站著,不由得去看馮氏,因為涂了脂粉看不出臉色如何,但看精神卻是差多了,以她在葉家的熟捻程度,早該跟人聊起來才對,而不是現在除了見禮之外一言不發。
賓客們越來越多,姑娘們來的更多了,邀月台下頭正房幾乎坐不下。葉菱便招呼著姑娘們出來逛逛園子,葉老太太也笑著道:「你們姑娘家去玩吧,別老跟我們一起坐著。」
屋裡坐著時還沒感覺,等出了門,三三兩兩的,立馬各自成群了。姑娘的圈子,一般以嫡庶和家中官位分派,尤其是清貴與勛貴之間,向來是隔著一條大河,幸好朝中清貴們都招呼過,今天來的多是勛貴,伴結而行時也沒隔的太遠。
葉蕎和葉茜並沒有跟著湊熱鬧,只走到最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留意別有姑娘們掉隊了,或者有什麼意外發生。今天兩府花園齊開放,雖然各處都派了人,還是要多留心些好。
「姐姐們走的好慢。」
落了單的彭姑娘笑著湊過來,同安伯府的庶出,因前皇貴太妃得的爵位,已經傳到最後一代。就是沒到頭,同安伯府一直都是小透明,在勛貴之中地位算是最低了,她又是庶出自然沒人理會。
葉茜笑著道:「我們最後壓陣,豈不是更好。」
她倒是挺喜歡彭姑娘,十歲的姑娘正是活潑可愛的時候,既沒有因為身世覺得自卑,也沒有去討好巴結誰,沒人理她,她就是一個微笑站著當壁花。
「也是,那我陪著姐姐們走到最後。」彭姑娘笑著說,又道:「我闈名秀娟,姐姐們如何稱呼。」
葉茜說了自己和葉蕎的名字,便跟彭秀娟閒聊起來。保險期間先從國公府的園子開聊,然後又說到針織女紅,就聽彭秀娟笑著道:「難得的好天氣,又能跟著母親出來,認識姐姐們,我實在很高興。天天在家裡做活計,實在累的很。」
葉蕎聽得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姑娘在家裡做活計嗎?」
姑娘在家也就是繡個荷包之類的吧,還是憑心情想做不做,不可能天天做,還做到累。別說她們寄居公主府,一應使用都人打理,就是在家裡也肯定不用自己做活計。
葉茜連忙悄悄拉拉葉蕎,很多大家族只是外頭光鮮,底子早就掏空了,彭秀娟又是庶出,在家裡做活計很平常。
彭秀娟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馬上笑著道:「前頭好像就是公主府的花園了,我還從來沒有來過,姐姐們一定要好好帶著我逛逛。」
葉蕎也跟著笑著道:「這是當然,我們帶著妹妹。」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3:25
第三十九章
姑娘們花園裡逛著,隱隱聽到外頭鞭炮響,應該是葉景怡去迎娶了。迎娶拜堂沒姑娘們什麼事,姑娘們也圍觀不得,就是新房也去不得。離開席還有許久,把花園逛完了再過去也不遲。
「葉大奶奶自幼被國公府收養,現在能嫁過來,好大的福氣啊。」彭秀娟有幾分自言自語的羡慕說著。
姑娘出嫁不管嫁的門第高低,與婆婆,小姑,全新的一家人相處,只是磨合就要許久。章雨柔在國公府生活這麼多年,此時又嫁回來,上上下下早就熟透了,這個福氣實在大。
「心裡羡慕一下就好,如此說出來也不怕惹人族話。」
如此刻薄的一句話來,彭秀娟立時漲紅了臉,把頭低了下來,不敢說話。
葉茜和葉蕎不由得側目看過去,說話是修國公府的駱五姑娘。從嚴格的禮上說,彭秀娟如此說是不好。但她本來就是小聲自言自語,又不是大聲宣揚。再者就是彭秀娟說的不對,同安伯府跟修國公府本身就不親密,同安伯府的姑娘還輪不到修國公府的姑娘來教訓。
葉蕎有幾分皺眉,想為彭秀絹辯解兩句,葉茜悄悄拉住她。這位駱五姑娘她倒是知道一些,京城出名的醜女,俗話說得好,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又正青春年少時,只要臉上五官不缺,姑娘家認真裝扮了都不會太差。
駱五姑娘屬於本身長相就不太好,嘴又很欠,還喜歡嫉妒美女,就像彭秀娟在這一群姑娘中也就比葉菱次些,小美女一枚,駱五姑娘就看她不順眼,要刺她幾句。得罪的人太多,行事讓人看不慣,名聲也就壞了,直接被評為醜女。
像這種各種都欠費的主,跟她有了爭執也是挺掉價的事。再者若是把彭秀娟牽扯到其中,對彭秀娟的名聲也不好。修國公府駱家也很不好惹,跟沉寂多年的理國公府不同,駱家男人一直在兵部任要職,老國公夫人還是慶和大長公主,當今皇上的姑姑,也是駱五姑娘的祖母。
駱五姑娘得罪的人多,被她刺過的姑娘就更多。許多人都是抱著一種,懶得搭理的態度,也是惹不起她。
駱五姑娘看彭秀娟低頭不吭聲了,雖然還很想再刺幾句,但沒了藉口也不好再發作。冷哼一聲便前頭走了,彭秀娟這才抬起頭來,輕輕吁了口氣。因為駱五姑娘前頭走了,她便在後頭壓尾,人群裡又有比她還漂亮的葉菱,本以為駱五不會盯著她刺了呢。
「總算是走了。」彭秀娟抹汗說著,她被駱五諷刺不是頭一回了,只因為她長得漂亮。
葉蕎忍不住小聲道:「這位……就一直這樣嗎?」
彭秀娟點了點頭,又看看前頭的葉菱,心中很是同情。駱五見不得姑娘長得漂亮,葉菱如此美貌,她肯定要嫉妒死了。
葉茜倒是不為葉菱擔心,葉菱商戶出身,駱五應該不屑去嫉妒她。
新婦進門,次日認親,三日回門回的是慈寧宮,宋太后中午賜宴,下午回來時又帶來了許多賞賜。接下來的會親就很輕鬆了,章家沒有親友,葉家的人章雨柔又全認識,也就是把宗親們都請來,吃喝看戲熱鬧兩天也就完事了。
最大的一件喜事辦完了,國公府從上到下的疲態也都露出來了,從葉老太太起到下頭粗使婆子都長吁口氣,管家的葉二太太把婚禮上所用的擺設、東西收拾完入庫之後,直接把管家權交給章雨柔,徹底退休。
如此休息半個月之後,葉菱就派丫頭請葉茜和葉蕎喝茶。二房的住處就在梧桐書房之前,格局跟二太太的住處差不多,葉景熙住了前頭一進,葉二老太太帶著葉菱住了後頭。葉菱住了三間東廂,又把三間西廂房收拾成書房。
葉茜和葉蕎過來自然先到葉二老太太正房請安,葉茜很喜歡葉二老太太,說話爽利,行事也乾脆。而且經商多年,去過的地方多,見識也多,比她們這些井底之蛙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常跟她說說話,能長許多見識。
「你們姐妹倆倒都是難得的,不知道以後哪個有造化的討了去。」葉二老太太笑著說,姑娘談親事先看出身門第,門當戶對是第一要緊,殊不知姑娘好壞也一樣要緊。像葉芙和葉薇那樣的,以後不知道會坑了誰家。葉茜和葉蕎雖然出身比正牌小姐差些,卻是能旺夫之人,若是有眼力的挑了去,與家族更有利。
葉茜聽得笑笑,神色坦然。葉蕎卻有幾分臉紅,道:「老太太要是再說這些,我就不依了。」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將來你們姐姐的親事,我定要問問她自己的意思,女兒家一輩子的事總是要挑個可心的。」葉二老太太笑著說,又道:「雖然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女兒家也得凡事有個主意才好。我看你們的爹爹也不是個迂腐的人,若是因為自己不好意思開口而耽擱了終身,哭都沒地方哭去。」
葉蕎聽得心中贊同,臉上卻是越發的不好意思。葉茜卻是笑著道:「二老太太說的是,女兒家也是得個主意才好。」
葉二老太太讚許的看著葉茜道:「你就是個有主意的,我看著就喜歡。」
「二太太來了……」小丫頭傳話進來。
屋裡三個姑娘忙起身相迎,葉二太太進到屋裡,看到葉茜和葉蕎都在,笑著道:「姑娘們也在呢。」
三個姑娘見了禮,葉二老太太讓著葉二太太坐著。
丫頭們倒茶上來,葉茜肯定葉二太太此時過來是有事,正想開口迴避。葉二老太太就笑著道:「你們姑娘們去玩吧,總是我這個老婆子屋裡坐著也悶得很。」
葉菱笑著道:「我帶著妹妹去了。」
葉菱帶著葉茜和葉蕎去了東廂房,長二房進京之後她們就來過葉菱屋裡,不過那時候是剛剛整理出來。此時再來,幾乎可以說是大變樣了,除了大件傢具沒動地方之外,鋪陳擺設幾乎都換了。貴而不俗,跟看著平常,細節處富貴的低調不同。屋裡東西樣樣精緻,擺在一起卻又不俗氣,真正富貴鄉的小姐。
梢間裡坐下來,葉菱讓丫頭們把成套的茶具拿出來,又吩咐廚房去做點心。長二房的花銷使用與國公府並不相干,屬於借住地方,花費自己出,跟葉宗山借住在東北小院差不多。
「二太太這時候過來不知道是什麼事。」葉蕎閒話說著。
葉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向葉菱道:「肯定是菱姐姐的事。」
葉菱的出身雖然不高,但長二房幾代經商積累了大量財富,家裡又只有姐弟兩個。出嫁時肯定會有非常豐厚的嫁妝,背靠著國公府,有門不錯的姻親。京城的官員許多,有富肯定有窮,比如最為清貴的翰林,有些窮的連女兒都嫁不起。
有大筆嫁妝的媳婦,在窮官中就比較受歡迎了。更不用葉菱又有如此漂亮的容貌,葉景怡婚禮上轉一圈之後,提親的人肯定是大把的來。葉二太太管家這麼多年,又是長輩,有人想討葉菱,肯定先問葉二太太。
葉菱如何不曉得,葉景怡成親擺酒這些天,她已經見過無數的太太奶奶。笑著道:「那些衝著媳婦嫁妝尋親事的人家,就是再好我也看不上。自家是商戶,我也不敢去高攀。」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19:53:36
第四十章
衝著嫁妝娶媳婦的人家,不管什麼樣的名聲她都看不起。弄不好花著媳婦的嫁妝,還要嫌棄媳婦出身商戶一身銅臭,能活活把人噁心死。
「就是,我最煩那些自以為是的書香門第人家。」葉蕎馬上說,這些天也有幾個窮官太太跟她說過話,態度倒是還好,只是說話的態度實在讓人很不喜歡。張口就是我家丈夫是翰林,兒子如何如何會讀書。
然後看她那個神情還很遺憾,好像就是在說,你倒是很好,不過配不上云云。把葉蕎噁心的不行,天下會讀書的多了去,先有本事養家再說讀書吧。
「門當戶對最要緊,菱姐姐如此漂亮,定要尋個可心人才好呢。」葉茜笑著說,葉二老太太如此的開明,不管在商戶裡頭,還是平常人家裡,葉菱絕對可以挑了又挑。
葉菱微微笑著,她常年跟在葉二老太太身邊,連家中帳本都會看的。將來出嫁之事葉二老太太都是直接跟她商議,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笑著道:「我還小呢,也不想這麼早出嫁,未出嫁是無價寶,出了價就是草了。」
葉茜和葉蕎都聽得點點頭,她們倆是真不急,倒是葉芙和葉薇顯得很著急。尤其是葉芙那是攢著勁要嫁個大戶,只可惜她註定失望,她嫁的再好這輩子也壓不過章雨柔。
葉菱慢悠悠的收拾著茶具,廚房的點心來的也很快。這趟上京時,葉二老太太怕吃不慣京中口味,廚子都帶來了,午飯過後泡壺好茶,吃塊點心感覺也很不錯。
「菱姐姐還沒見過靜楚小師傅吧。」葉茜突然笑著說,葉二老太太也不是信佛之人,自然不會去庵堂看看。蓮溪庵的小尼姑們也不會自己出來,應該是沒有見過的。
葉菱搖搖頭,倒是知道後院有座蓮溪庵,便笑問:「是蓮溪庵的小師傅嗎?」
葉茜點點頭,把明惠師徒的遭遇簡單扼要的說了,葉菱聽得也不禁感嘆一番。
葉蕎插嘴道:「菱姐姐不知道,那位靜楚小師傅實在是位美人,聽說也是出身名門仕宦之家,我跟姐姐一直想去看她,這還沒得空呢。」
出身凄涼,又是美人。葉菱也來了興趣,笑著道:「既然如此,那隔日不如撞日,今天天氣也好,就此時過去豈不是兩便。」
葉茜和葉蕎也是在家裡閑得慌,聽葉菱如此說,馬上附和道:「今天過去倒是正好。」
葉菱吩咐丫頭去廚房裝上一提盒點心,這才換了外衣過去。想到佛門清靜之地,三人連丫頭都沒帶,只讓兩個婆子跟著提食盒。此時已經六月,天氣氣慢慢熱了起來,今天還算是涼快,又過了中午正熱那會,清風撫面倒也十分舒爽。
剛進園門東路沒幾步就見葉景祀騎馬過來,身上背著弓箭,看樣子是在練習騎射。三人不由得站住腳步,葉景祀抬頭看到她們,只在馬上問道:「三位妹妹這是去哪?」
葉菱笑著道:「我們去蓮溪庵看看靜楚小師傅,就在庵堂裡不會亂逛的,四哥自便就好。」
葉景祀就擔心她們三個園子裡逛,別說箭射到了,就是嚇倒也不好了。笑著道:「好,我先去了。」
三人讓開路,葉景祀騎馬過去。
葉菱不由得笑著道:「四哥還真是能幹,弓馬如此嫻熟,也該讓熙哥兒好好跟他學學,男孩子還是要多出來走走好。」
葉茜聽得滿頭黑汗,像葉景祀那樣的花花大少,葉景熙那樣的乖孩子還是少跟他混得好,不然也成了花花公子,就讓家人頭痛了。其實葉景熙的氣質比合適跟展飛混,他們算是同類型的。
葉蕎對這個兄長感覺很好,笑著道:「四哥很好的,對家裡兄弟姐妹都能一視同仁。」
她和葉茜兩個旁枝姑娘,葉景祀從來沒有怠慢過,張口就是叫妹妹;在國公府寄居的孟昭和展飛,葉景祀也是和和氣氣,就算這是國公府的教養,這也是很難得的。就像葉景陸,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了。
邊走邊說,上了蓮溪庵的台階,兩個婆子上前來敲門說明來意,小尼姑連忙打開山門,迎著三人進來。這是葉菱頭一次進庵堂,真沒想到裡頭如此的豪華,只是家裡的庵堂而己,這真不是一般的能折騰。
後頭的明惠師太和靜楚已經接到小尼姑通傳,師徒倆趕緊迎了過來,正好在正殿裡跟葉茜三人撞個正著。葉菱抬頭看到靜楚也是一臉驚艷之色,她跟著葉二老太太也算是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也算見過世面,如此絕色佳人也是初見。
「姑娘們好。」明惠師太雙手合十見禮,靜楚也跟著見禮。
葉茜笑著回禮道:「見過師太、小師傅。今天天氣正好,便出來逛逛,也想與師太,小師傅說說話。」
明惠師太只以為她們想聽講經,便往正殿讓。
葉菱忙笑著道:「師太不用忙,我們不過是閒來逛逛,後院座座就好。」
明惠師太頓時一臉感激,想聽講將過來是正常的,現在特意來她們就很難得,笑著道:「姑娘們能想到我們師徒,實在是不勝榮盡。」
「師太快別這麼說,大哥的婚事才過,全家都十分勞累,不然早來看看師太了。」葉茜笑著說。
穿過角門進後院,因為外頭風好,屋裡倒是顯得悶了,便在院中石桌上坐下來。靜楚親自奉茶上來,葉菱吩咐婆子把點心留兩碟端屋裡,其他的則分給小尼姑們吃。
葉茜又問靜:「份例東西都按時送了嗎?」
靜楚雙十合手,一臉感激地道:「讓姑娘掛念,一切都好,這個月的柴米昨天就送到,還有夏天的僧袍也都送來了。」
本以為像她們這樣無依無靠投奔來的,會被管事難為之類的,沒想到如此的順利,所有東西都如數有了。
「那就好。」葉茜笑著說,公主府肯定不缺錢,就怕有刁奴為難,變態太監實在不少。又問:「屋子還住的慣吧,婆子們要是不聽吩咐,只管給管家娘子們說。」
「她們都很和氣。」靜楚微笑著說,身世悲苦,臉上不免有幾分愁苦之色,如此一笑頓時滿園笑聲。又道:「多謝姑娘關心。」
葉菱看到靜楚時就有十分好感,如此美人實在讓女子都心生憐憫之心。不禁細問起靜楚身世,得知她出身名門、精通詩書,又看她談吐舉止確實非一般小門姑娘可比,不禁道:「聽妹妹們說小師傅是景陽人士,我家在景陽也有生意,你若是還有親人在景陽,我倒是可以讓夥計給你打聽。」
靜楚出家十成十是被逼的,若是還有親人能救她出這個火炕,葉菱倒是很願意幫這個忙。不然花樣年華如此浪費實在太可惜了。
靜楚聽得一怔,不禁看向明惠師太,她才到國公府沒多久,跟葉菱更是初次見面,自家私事她不知道要不要說。倒不是怕葉菱害她之類的,她都混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害的。只是都出家了,還想著未婚夫,有點說不出口。
葉茜笑著道:「小師傅既然是代發修行,定然是有未了的心事,我這個姐姐最是心善不說,家裡生意許多,各處都有買賣,若是托她尋人再沒有找不到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6:26
第四十一章
明惠師太稍微猶豫一下,隨後道:「我這小徒的父母在世時,有個極好的朋友,姓陳,也是景陽的大族,有個大公子叫陳淵。後來陳老爺中了進士分到外頭為官,全家跟著去了,也沒了音訊。若是姑娘能幫著尋到,我們師徒感激不盡。」
靜楚寫了這麼多封信出去,沒有任何回音,她們不可能出去打聽陳家的情況。雖然她一直勸著靜楚要堅持,其實心裡也是揪心的很。如此不上不下的吊著,還是討個結果。若是真不行了,也就是死心了。
葉菱何其聰明,多少猜出幾分,笑著道:「師太放心,我回去之後就給家裡夥計寫信。有了消息定然告知。」
明惠師太合十感激,靜楚更是道:「姑娘若是能得陳家消息,我定然粉身相報。」
「小師傅說得太嚴重,不過是舉手之勞。」葉菱笑著說,這也是實話,正好家中有生意在景陽,寫封信就能知道那邊情況。若是派人去打聽,所費周折太多,她也未必去折騰。
葉蕎也跟著道:「小師傅積德行善,定然是好人有好報。」
又說一會閒話,眼看著快到晚飯時間,姑娘們也要起身告辭。靜楚送三人出門,直送到台階山門前台階底下,葉菱笑著道:「小師傅回去吧。」
靜楚也不再往前走,只是雙手合十恭送三人離開。葉菱的話讓她絕望的心境慢慢復甦,或許葉菱有辦法找到陳淵,陳淵也真能救她出這個苦海。
如此想著,看著三人背影穿過甬道去了,這才想起來要轉身回去。
腳剛跨上台階,就見一隻弓箭破空而來,就射到靜楚腳旁邊。靜楚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有些發怔卻沒有驚叫。她此時滿心愁苦,心思想到陳淵已經是煩亂不堪。突然有一隻長箭射到她腳邊,她是真沒想到,再者她人在國公府住著,怎麼會有這種危險。
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好一會了,雖然也驚了一下,卻沒有放聲尖叫,只顯得很疑惑。轉頭看了看,此時臨近晚飯時分,連媳婦婆子都很少,庵堂又在花園最後,根本就沒有人來。
仔細想想,別說國公府了,就是一般的府邸,哪個敢在後花園裡亂射箭……想到這裡,靜楚三步並為兩步就往庵堂跑。
身後葉景祀見狀,在後頭喊著道:「喂,喂,你跑什麼啊!!」
他人在假山後頭,離蓮溪庵有點遠,倒是靜楚就在台階下頭,她就是腳程再慢,也比葉景祀快的多。
葉景祀越喊,靜楚跑得越快,等到葉景禮死活跑到山前門時,靜楚已經啪的一聲把大門關上了。
「敢給我吃閉門羹,喂,快開門。」葉景祀喊著。
他騎馬在後花園射了一下午,玩到現在也是覺得累了。讓同行太監把馬牽走,他自己則坐在假山歇歇腳,本想吹吹風去去汗就走的。
就見靜楚送葉菱三人出來,靜楚出來的一瞬間,葉景祀當時就驚呆了,他從來就沒有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的美人,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如此寒磣的僧袍都擋不住絕色容光。他一直想要一個絕色美人,四處尋找,不曾想佳人就在自己家裡。
葉景祀雖然還是處男,但跟杜俊混這麼久出入風月場是家常便飯,自然不像一般愣頭青似的,看到美人就不管不顧。其實要不是葉茜她們三人在,葉景祀肯定是要衝出去的。
他索性先藏到假山後頭,等到葉茜她們三人走遠。他本來想的是像杜俊那樣,看到佳人都是溫和有禮,先談談風月,聊聊人生,然後就聊到床上去了。後來想想這種套路實在不合適他,又想弓箭在身上,便想著嚇靜楚一嚇。
若是靜楚嚇得花容失色,手軟腳軟的倒在地上,他就把弓箭摘了扔石頭後頭,再假裝正義路人,過去把佳人扶起來,摟著肩扶著腰細聲安慰。若是靜楚比較有膽色,只是嚇得哆嗦了,他就背著弓箭出去,只說自己唐突了佳人,要賠禮道歉。
反正不管哪一種,葉景祀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開始。心裡樂滋滋的想著,射箭的時候還十分小心,只怕手抖了真傷到她。沒想到靜楚竟然不按套路,看到腳邊的箭,既不尖叫也不驚慌,而是轉身就往庵堂跑。葉景祀倒是傻了一下,這才連忙衝上來追趕,仍然吃了個閉門羹。
靜楚人倚在門上,心中極為驚慌,在景陽時就有人這樣糾纏她,沒想到跑到國公府仍然有登徒浪子。又聽葉景禮叫門,雖然不知道他是哪一個,大概也猜出他身份了。不敢應聲,更不敢開門,只任憑葉景祀叫門。
倒是外頭葉景祀叫了幾聲,冷靜下來,站在門口想了想,就轉身下了門前台階。
此時葉景祀身邊的小太監已經下頭侍候著,葉景祀招手讓他們上前,吩咐道:「晚上派幾個人把這前後門都給我看死,要是人跑了,你們也不用活了。」
小太監連連答應著,心裡卻覺得沒必要。國公府的門禁很嚴,出庵堂很容易,但想出府就太難了。而且一個小尼姑,她能跑到哪裡去。
葉景祀又在台階前轉了兩圈,看看緊閉著的山門,雖然十分依依不捨,也只得轉身走了。
公主府人口很簡單,住宅面積卻是寬廣的很,就兩個兒子,也無所謂到外書房去住。葉景祀自己住了一套三進四合院,書房,客廳,臥室全部齊全,還有專門的小廚房。丫頭婆子,奶媽嬤嬤,再加上小廝太監重重包圍,平常出門沒幾十口子跟著,真不好意思出門。
安寧公主屋裡傳飯,葉景禮也沒過去吃,只在正房裡坐著發怔。
小太監知道他的心事,小心笑著道:「不過一個小尼姑,哪裡還用四爺如此茶不思,飯不想的。四爺要是喜歡,我現在就帶人把人給捆了來……」
「滾……」葉景祀說著,一腳把小太監踢掉在到地上,道:「那與畜生何異。」
風流與強暴從來就不是一回事,就是杜俊那種睡人無數的,對方也都是自願躺平。這是一種情趣,強暴那種下流之事,是下流人做的,他豈能為之。
尤其是那樣一個美人,豈能那樣對待。
小太監從地上爬起來,悄聲又道:「那不然就說四爺要聽佛經,把她叫過來。」尼姑庵不是什麼好地方,許她金銀,她肯定就動心了,事情也就成了。
葉景祀擺擺手,好一會才道:「讓我想想。」
葉菱是個行動派,說了要幫忙,當天晚飯之後就寫了信,次日清晨便派婆子送了出去。姑娘家不能直接見管事夥計,寫封信交代些事卻沒啥問題。
把信交給婆子之時,葉菱忍不住嘆口氣,果然是紅顏薄命。背負著克父克母之名,孤身一人,嫁妝財產全無,就算那個陳淵有十二分的真情,誰家父母願意兒子娶這樣一個媳婦。娶靜楚叔叔的女兒應該也不會,如此狠毒的親家,哪個還敢結親。陳家多半會挑合適人家的姑娘再娶。
景陽離京城並不遠,不然就憑靜楚和明惠師太兩個也上不了京城。十來天功夫,景陽的書信就來了,拆開之後沒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陳淵此時正在景陽刻苦讀書,他本人很想娶靜楚,但陳家父母不願意。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6:35
第四十二章
父子爭執許久之後,陳父讓步了,但也有要求。陳淵想娶靜楚,那就必須得金榜題名,中進士是要求太高,那至少得是個舉人。店鋪掌櫃親自上門找的陳淵,陳淵得知靜楚的消息也十分歡喜,同時附送書信一封,托夥計轉交給靜楚。
書信一併寄了過來,葉菱拿在手上掂了掂,既為靜楚高興,又不免嘆氣。看夥計信上寫的,陳淵倒是很有情有意,堅持娶靜楚為妻,只是未免太書生氣了些。
靜楚又不是跟著父母家人,而是流落在外,準備考試固然要緊,也得先把靜楚安置好了。至少送到妥當的庵堂裡,每月送錢過去維持基本生活。
陳父只怕也是看出兒子的呆氣,才會提這麼一個要求,不然靜楚一個弱女子流落在外,只怕等不到陳淵中舉,她就先死了。就是不死如此飄零,也不知道會流落何方,以後再去尋她,在外這麼久,名聲清白也未必能保住,又如何能娶為正室。
換了衣服,拿好書信,葉菱先去找了葉茜和葉蕎,正好倆人也在屋裡。三人匯合了一起去蓮溪庵去,路上葉菱又說了書信的事。
葉蕎不禁道:「沒想到這個陳書生倒是個實心人。」
她對書生的印象一直不大好,要麼是過於迂腐,要麼是過於清高,發跡之後多半要拋棄糟糠,另娶美妾。難得遇上一個陳淵好樣的,自然要贊上兩句。
「只是自己有心又有什麼用,總得自己當家主做才好。」葉茜嘆氣,不過陳淵真是難得的,總好過嘴上說著真愛,轉身又說納為妾室的好多了。
說話間到了蓮溪庵門口,就見兩個小太監在台階下頭轉來轉去。葉菱看著奇怪,不禁問道:「兩位小公公可是有什麼事?」
兩個小太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我們只是路過的。」
「路過?」葉蕎聽得驚訝道:「後頭就是我家,可是有什麼事?」蓮溪庵後頭就是葉宗山住的東北小院,要是路過,那目的應該就是東北院了。
「不是的。」小太監甲說著,卻是把聲音壓低了,賠著笑臉道:「我們是拱門上當差的,趁著這會換班想從後門出去買東西,公主府的後門門禁很嚴,就想抄個近路從國公府後頭出去。」
葉茜心中疑惑,實在是兩個小太監的行為真不像是路過的,倒像是守門的。但小太監如此說,她也不可能找人對質,公主府的事哪個敢管呢。便笑著道:「那公公們自便,我們去庵堂聽師傅講經。」
「姑娘們請。」兩個小太監讓開路,恭敬的說著。
葉菱心中也有些疑惑,但也不好發問,只是帶著眾人上了台階。
走到山門前小丫頭上前拍門,小尼姑先打開一條門縫,看到是她們,多少松了口氣,這才開門讓她們進來。等到山門關上了,葉茜就問道:「門口那兩個小公公是做什麼的?」
小尼姑搖搖頭,神情也顯得十分緊張,道:「不知道,就看到他們這樣晃來晃去的,有時候也會拍門進來,說話卻好難聽。」
葉菱眉頭皺了起來,問道:「可是哪裡得罪他們了?」
小尼姑一臉委屈的道:「奉承還來不及,如何敢得罪。」
葉菱和葉蕎只以為是下人刁難,雖然心中不平,但也不好說什麼。葉茜的心卻沉了下去,太監管事刁難是有的,但一般都是在柴米使用上刁難,克扣錢糧之類。就是想占小尼姑的便宜,多半也在那個時候。柴米使用都按月發了,突然間去尋事就顯得非常不合情理。
尼姑庵屬於公主府,葉大老爺和葉二老爺雖然是長輩又好色,他們絕對不敢動公主府的人,安寧公主發起怒來,誰都救不了他們。
其實只要想到葉景祀所有人都能洗清嫌疑,一般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好色歸好色,但也不會看到漂亮姑娘就不放過,有身份在那裡擺著,再就是長輩責罰。葉景祀從小受寵,在家裡跟個小霸王似的,又極其好色。早視身份如無物,至於長輩責罰,他就跟尼姑玩了一把,誰敢怎麼著他。
小尼姑引著眾人進到後院,靜楚正跟明惠師太屋裡說話。看到姑娘們進來,師徒兩個趕緊起身相迎,讓著坐下來後明惠師太便道:「今天天氣熱,難為姑娘們想著我們。」
葉菱揮手讓丫頭婆子出去,先把兩封信拿了出來,一封陳淵寫給靜楚的,一封夥計的,信上寫的明白,也就不用她細說了,笑著向靜楚道:「我總算不付所托。」
靜楚看到葉菱手裡信時,著實驚了一下這才接過來,手拿著信時卻是抖得厲害。拆了幾下才把信拆開,明惠師太也是一臉震驚,看葉菱滿臉微笑的模樣,頓時知道是喜訊。雙手合十的道:「真是菩薩保佑。」
靜楚幾乎是一目十行先把信看了大概,眼淚也跟著落下來,直落到信紙上,上頭筆墨都化開了。靜楚忙擦擦淚,把信收了,向葉菱福身道:「姑娘大恩,我永世不忘。」
「小師傅別這麼說,我也是順手為之。」葉菱忙扶她起身,又道:「小師傅要是還有書信,我也幫你寄出去,你直接寫信給陳大爺只怕他收不到,我讓夥計親自送去。」估計是陳父交代了,靜楚這幾年寫的信才石沉大海。
靜楚點點頭,走到書案邊上,下筆極快,沒一會就把書信寫好,因為筆墨未乾,便曬在旁邊。又對葉菱道:「既然陳老爺如此說,我便安心在這裡相待。我與他書信一封說了我在何處安身,也不再打擾他念書。」
她已經麻煩葉菱許多,既然通信如此不方便,也就再麻煩葉菱這一回,不然哪有讓夥計天天帶信的。
「姑娘也不用太客氣,讓夥計送封信不是什麼難事。」葉菱說著,停了一下卻是忍不住道:「功名之事也屬天命,小師傅也得有個打算才好。」就陳家那樣,陳淵就是真發奮考上了功名,陳父也未必會兌現諾言。
「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呢,不外乎青燈古佛如此一生。」靜楚苦笑說著,有指望總是比沒指望好,這是她最後的指望,不然還能怎麼辦。
葉菱不由得默然,現在靜楚能指望上的也就是陳淵而己,除了等他也不能怎麼樣。以靜楚的容貌為人妾室倒是很容易,但既然出身書香門第,又情願在尼姑庵裡吃苦受這個罪,她肯定不會為妾。
「小師傅也不用太灰心,凡事總是有轉機。」葉蕎看靜楚神情落末,不由得出言安慰,。像開始都覺得陳家沒指望了,結果跳出來一個痴情的陳淵,也許明年陳淵就能高中了呢。
「嗯。」靜楚輕輕應著,看信已經曬乾,便折好交給葉菱,福身道:「勞煩姑娘。」
「小師傅客氣。」葉菱說著把信收好。又想到門外找事的小太監,猶豫一下也沒提,實在是沒辦法說。要是尼姑庵屬於國公府,不管是跟葉二太太說一聲還是章雨柔一聲,立馬都能把人處置了。現在是歸公主府,跨府教訓別人家的奴才,只怕葉老太太都張不了這個嘴。
明惠師太何其聰明,看葉菱臉色也就猜出來了,笑著道:「我們師徒得府裡善心收留,不再四處飄泊就已經感激不盡,現在每天供奉著香火牌位,只求全府上下平安。」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6:54
第四十三章
外頭飄泊這些年,苦頭吃的太多,下人刁難也是平常事。最多克扣她們錢糧,總不會把她們餓死,忍耐就好了。
靜楚臉上卻有幾分憂慮的神情,那天遇上的公子哥並沒有再出現,她也沒跟明惠師太說,怕明惠師太那擔心。沒想到小麻煩卻跟著來了,小太監幾次三番上門來尋事,明惠師太也塞銀子了,卻總是不中用。
明惠師太覺得是他們嫌錢少,靜楚卻覺得是那天那個公子哥所為,只是想不出來,如此做法是要幹什麼。
已經六月半天氣熱了起來,庵堂裡多少有些熱。再者畫眉早上打發婆子來傳話,讓葉茜和葉蕎過去一趟,順道吃中飯,現在也要過去了。
靜楚送三人到山門前,小尼姑送三人出門。
下了台階只見兩個小太監還在這裡轉悠著,看到她們出來了,二話不說就走開了。葉菱輕輕嘆口氣,對葉茜和葉蕎道:「妹妹們要家去,我就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葉茜和葉蕎說著。
等到葉菱帶著丫頭們走了,葉茜和葉蕎也往後頭走去,葉蕎不由得道:「你平常話這麼多,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句話都沒有。」
「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葉茜嘆息說著,以葉景祀的性格手段,想要什麼肯定是想方設法弄到手裡。至於去阻止,別說她一個妹妹,就是安寧公主都未必攔的下來。沒有絲毫對策,只是嘴上勸幾句,實在沒啥用處。頓了一下又道:「庵堂也不是女子久呆之地,小師傅性情只怕也是剛烈的……」
「現在投到府裡,比起外頭飄泊總是好的多。」葉蕎不禁說著,雖然將來不好預料,但明惠師徒在府裡呆上十幾年應該沒啥問題。十幾年後靜楚也老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風波了。
葉茜看看葉蕎也有幾分啞然,現在的葉景祀只是個比較跳躍的少年,弄不好還是處男一枚,好色淫、魔之類的跟他沒關係。她是知道葉景祀老底,所以才會十分擔心。像靜楚這樣的美女落到他手裡,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雖然都說女以悅己者容,一般人家的姑娘還是長的平常些安全係數更高。
正好前面就是角門,葉茜乾脆不接話,把這個話題揭過去。鑰匙遞開婆子,從角門進去,只聽正房裡歡聲笑語一片,門口站著兩個丫頭,看到葉茜和葉蕎進來,忙連傳話進去,又打起簾。
進到正房裡,畫眉正堂坐著,展太太和展飛也在,奶媽抱著芳姐兒在裡間榻上玩。葉茜不自覺得看一眼展飛,實在是見展飛一面太不容易,不由得多看一眼。快要十一歲的展飛長高了許多,五官也從孩童向少年發展,五官越發的俊秀,只說長相,葉茜看的是十分順眼。
「姑娘們來了,快請坐。」畫眉不等她們見禮,便笑著說又道:「展太太帶著飛哥兒辭行的,想著姑娘們也沒什麼事,便打發人叫姑娘們來了。」
葉茜和葉蕎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丫頭端茶上來,葉茜不禁看向展太太道:「辭行?展太太要回直隸去?」現在展飛才十一歲呢,難道展太太做了什麼事,讓葉二太太趕人了?
展飛看向葉茜道:「馬上就是縣考了,我想下場試試。」
科舉的第一個門檻是秀才,他的戶籍在直隸,肯定要回去考。本來也不用這麼早,為此展太太還勸他許久,他卻想試試看。
葉茜頓時明白,科舉考試並不是隨便一個路人甲就能去考的,要先考上秀才進學後才能接下來考下去。考上秀才只要憑本事就好了,進學就需要一點門路,京城國子監是全國最高學府,高門大戶的公子哥憑著蔭監就可以入學,平常人想進去至少得是個秀才。
展飛現在急匆匆去考秀才,估摸是想藉著國公府的門路進國子監。畢竟人在國公府裡住著好說話,葉老太爺也算喜歡展飛,葉景怡也看他前程不錯,不介意此時推他一把。
國公府的老師當然很好,但國子監則要系統的多,專門為了科舉而存在,在裡頭認識了老師,同學也能拓寬一下交際圈,思路也能更開拓。國公府的公子都很好,但沒一個走科舉路的,他想走這條路,路子肯定要自己走開。
「那我先祝展大爺金榜題名。」葉茜起身笑著說,展飛著急是一部分,敢去考應該也有相當把握。不然要是連秀才都考不上,還如何能得到別人的青眼。
展飛起身笑著道:「借姑娘吉言,定不會讓姑娘失望。」
初上京時他與母親就得呂家和葉茜的仗義相助,心中十分感激。進了國公府之後,幾次與葉茜相遇,他都能感覺到葉茜對他青眼有佳。後來展太太來葉家說親事,葉家直接拋出葉茜,雖然沒有馬上定親,卻沒有馬上反對。
他當時就能感覺到,這其中肯定有葉茜的意思,雖然是觀望態度,但人家姑娘肯觀望那也是看得起他。女兒家的花期就這麼幾年,耽擱不起的。
展飛回想父親過世後的這幾年,與族人不和,錢財全無,只有母親相依為命。雖然後來葉二太太幫忙尋回一些地畝,但剛來國公府時確實是一無所有。他所有的前途只在科舉上,但就是拼了命去讀書,一定能考上的話他也不敢說,前途將來都是一片茫然。只能跟自己說,努力讀書才有將來,也是唯一的出路。
結果葉茜就能看中一無所有的他,這讓展飛感激之餘心中又萌發一種難以言欲的情愫。容貌秀麗端莊,行事妥當大方,幾次見她都是面容含笑,眉眼俱開,不像靦腆小姐那樣,總帶著種胸有成竹的大氣,比同齡人顯得成熟的多。七歲時家中巨變,他天真不起來了,也欣賞不了天真孩童。
一見鍾情肯定說不上,初見時也許只是好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管是葉茜的長相還是氣質,展飛越來越喜歡。兩家親事基本已經說定,現在只差他的功名。百無一用是書生,若是連科舉都不行,他在家裡就是個廢物,弄不好還要靠葉茜張羅生活。
二十歲以前中進士的壓力太大,展飛的目標是舉人。若是兩人成親之時,他能中舉,雖然他還要接著考下去,這是對葉茜最大也是最好的回報,總有一天他會出人頭地。
「展大爺素有大志,定能心想事成。」葉茜臉上笑著,心中既覺得美,有又點小小的不好意思。她對展飛的欣賞是沒有刻意隱瞞過,長相俊秀,會讀書,知書達理,書生意氣,這些全部合葉茜的審美。同時這種欣賞裡也有一種長輩看晚輩的感情在其中,畢竟她初見展飛時才七歲。
至於兩家的婚事則是各方面都合適,感情因素很少。她也沒想到展飛會對她有意思,而且眼裡竟然有這麼多熱情。跟孟昭那種調侃腔不同,這種書生意氣的熱情認真,葉茜真心覺得很不錯。
兩人如此的你看我,我看你,你情我儂也許說不上,至少是火花四射。屋裡其他人又不瞎,如何看不出來。展太太和畫眉都高興起來,本來親事就很合適,若是兩個小的自己也有意,實在是天作之合。
「我讓廚房準備了席面,展太太和展大爺一定要留下吃飯。」畫眉笑著說。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7:05
第四十四章
展太太本來就有此意,笑著道:「那就打擾山太太了。」
畫眉早就派人去叫葉宗山,葉茜住在後院裡見展飛的次數都有限,倒是葉宗山十常見到展飛。孟昭去當侍衛了,見面的時候太少,展飛也就顯出來了。再者展飛也確實不錯,尤其是在用功這一點上,實在是讓人側目。
現在小小年紀就開始下場,尤其老師也說可以下場了,就顯得更為難得。會讀書的多了,能考上功名的則是少數。若是真能考上,這也是葉茜的造化。
人少也沒太講究,只是圍席吃了一頓飯。葉宗山又問了許多。這趟回鄉考試,展飛是住在舅舅家裡,還有上回葉家管事帶著他回去拿田產時,請了縣太爺主持,財產已經分割明白。恩怨雖然沒有化解,矛盾卻沒那麼尖銳,至少不會想著害死他之類的。
「如此安排甚好。」葉宗山說著,又問:「誰跟著的?」
「二太太派了一個管事和兩個小廝隨行。」展飛連忙說著。
葉二太太是他第一大恩人,不管是收留他們娘倆,還是回鄉考試,他本來只是想跟葉二太太報備一下,沒想到葉二太太直接派了人。
「人多路上就放心了。」葉宗山笑著說。
後天就要動身,葉宗山也沒久留,只是例行叮囑幾句,不外乎是小心身體之類的。展太太帶著展飛起身告辭,葉蕎也起身道:「那我與姐姐也先過去,一同走角門倒也方便些。」
「去吧。」葉宗山笑著說。
葉茜和葉蕎行禮退下,跟著展太太,展飛一起出了角門。葉茜例行吩咐婆子把角門外頭鎖上,展太太就笑著道:「這道門何必鎖上?幾回我來找山太太說話,還得饒上一圈路。」
「府裡人口太多,多道門也就多件事,我特意吩咐鎖上的。」葉茜笑著說。
展飛很懂裡頭的門道,笑著道:「高門大戶最怕門戶不嚴,如此落鎖倒也省事了。」
展太太臉上也跟著笑笑,心裡卻有幾分不喜,主要是她覺得展飛幫葉茜說話了。娶了媳婦忘了娘,這還沒娶媳婦呢,就開始幫著媳婦說話了。
四人一行向前走,葉茜不自覺得跟展飛搭起話來。眼看著天熱了,此時去考試多少有些辛苦,路上要小心不要中暑,還有衣服,吃食都要注意。身體好了才能好發揮,不然病倒了又拿什麼考。
「對了,姨媽給我說過一個偏方,是夏天解暑用的,正中午時喝一碗最好。一會我抄一份讓丫頭給展太太送去,聽姨媽很是管用。」葉茜笑著說。
展飛看著實在文弱了些,再就是展太太看著更弱,其實依著她說,展飛去考試,有小廝管事就差不多了,展太太跟著很沒必要,這樣的暑天,弄不好展飛還沒開始考她就先病倒了。
「多謝姑娘。」展飛拱手道謝。
一路出了後花園大門,葉茜和葉蕎回葉老太太正院,展太太和展飛回清音閣。姐妹倆回到東廂房,脫了外衣做下來,葉蕎就羞著臉笑了起來,道:「羞,羞,羞,虧得嬤嬤沒跟著,不然非得罵你不可。」
「我做什麼了,非得罵我不可。」葉茜笑著說,她跟展飛又沒有單獨見面,更談不上私會。本來兩家就在談親事了,跟家人一起見面說話,何必要拘泥小氣,大大方方的豈不是更好。
葉蕎笑著打趣道:「今天展大爺那樣看你,我看著都要替你臉紅了。高興吧,人家這麼喜歡你。」
「我有哪裡配不上他嗎,喜歡我這不是理所當然的。」葉茜攤手自信的說著。
葉蕎本想打趣她的,結果葉茜擺出如此全勝姿態,她倒不好說下去了,笑著道:「好吧,你能幹。」
葉茜嘿嘿笑著,提筆寫下偏門,派婆子給展太太送了去。
六月底展飛帶著秀才的功名回來,國公府雖然還不會把一個秀才放在眼裡,考慮到展飛的年齡實在很難得。葉景怡便把兄弟們叫上,在外書房擺了一桌酒算是給展飛道喜,已經有秀才的功名,進國子監也算容易,九月肯定能讓他進去讀書。
今年的夏天似乎是格外炎熱,早上起來都得用冰,晚上更是悶得很。葉老太太便免了兒孫們的請安,免得來回走動中了暑。人人屋裡乘涼,十分懶怠的出門。葉茜因擔心靜楚,總是每隔幾天過去看看,出乎葉茜意料之外的,除克扣錢糧和小太監們找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事情發生。
葉茜覺得十分莫名,深深懷疑難道自己想歪了,或者葉景祀根本就不知道靜楚的存在。以葉景祀的脾氣,向來是看上就要上,跟杜俊那種聊人生聊理想的花花公子還不同,葉景祀一直很直白。
靜楚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下,至少被克扣的錢糧,她和明惠師太都不太當回事,也就是日子難過些,前些日子葉二老太太又藉著念經為由,讓人送了三十兩銀子來,尼姑們雖然不好出門,卻可以托婆子們去買了悄悄拿進來。
「讓姑娘為我掛心,實在感激不盡。」靜楚感激的說著,按照府內規矩,哪怕就是吃食用品也不能亂拿進來。
給主子買東西,或者主子跟前得臉的奴才門房自然不敢難為,像她們這些無依無靠的就比較麻煩。是葉茜拿錢打賞請酒,看門的幾個又看葉宗山管事,這才睜隻眼閉隻眼,每次婆子帶東西進來,看到是吃穿東西也就不問了。
「小師傅客氣,舉手之勞。」葉茜笑著說,起身道:「我就先過去了,小師傅也別送了,我回家去從後門走更近。」葉蕎月事來了,又是疼得打滾,她帶婆子要去東北院給葉蕎煎藥,也就順道來看看靜楚。
靜楚送到後頭角門上,那回事之後,她再沒出門庵堂,就算是送客也是送到門口,不再出門。
「相逢即是有緣,小師傅要是有事只管派人與我說。」葉茜說到門口時還說著,公主府的下人刁難,她們雖然不敢管,但私底下幫些錢財還很容易。
「姑娘善心。」靜楚感激的說著,葉茜很少勸她什麼,卻總是幫她一些現實問題。
葉茜帶著丫頭去了,靜楚把角門關好回屋。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又到每月米糧派發的日子,靜楚多少有點揪心,不知道又會出什麼妖蛾子。最開始的一個月是婆子送過來,後來就是自己取,上個月的月銀是一兩銀子沒拿到,柴米也少了一半,葉二老太太幫了銀子,日子也就過去了。
如此幫法總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另謀出路才行。她跟明惠師太商議過,想做些針線拿去賣,當了這麼多年千金小姐,她的針線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很能看。尤其是跟明惠師太在外飄泊這幾年,常以縫補為生。雖然她出不去門,卻有兩個婆子可以用,讓她們幫著買東西,再拿去外頭賣,倒也很方便。
「小師傅,小師傅,不好了……」
婆子急匆匆進來,明惠師太剛剛睡下,靜楚趕緊擺擺手,隨後自己出門去了。拉著婆子到院子裡這才小聲道:「出什麼事了?」
婆子抹著汗道:「我帶上智清與智光兩個去取東西,結果管事把她們兩個扣下了,這可要如何是好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7:15
第四十五章
雖然是尼姑,但年齡都不大,也不過十來歲的模樣。管事想占便是有的,最多就是威逼利誘一下,不會直接強的,靠這個升職的丫頭媳也不在少數。但公主府可是太監管事,這要是出了什麼事,弄不好就要命了。
靜楚眉頭皺緊,小聲道:「那管事可說了什麼?」
「要小師傅過去。」婆子抹汗說著,聲音都顫抖了,道:「管事現在就在後頭角門上等著。」
靜楚臉色頓時蒼白起來,有幾分自言自語的嘆息,道:「總是躲不掉。」
婆子想了想,悄聲道:「不然去給姑娘們去說一聲?
靜楚搖搖頭,公主府的事,姑娘們管不了。已經麻煩她們太多,牽扯到這種事情中,會連累到女兒家的名聲。道:「我這就過去。等師傅醒了,問我去哪了,就說葉二老太太尋我去講經,我到前頭去了。」
婆子聽得連連點頭,也不敢再言語。
靜楚推開角門,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太監正在門口守著,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太監。看到靜楚出來了,上下打量她幾眼,很是驚艷了一番,道:「走吧。」
說著自己轉身先去了,靜楚默然跟了上來。
從拱門過去進公主府,卻沒往前頭走,徑自往後花園走去。一直往後頭,走到走含芳閣院門前,大太監的腳步頓了一下,道:「你也算是有福氣的,四爺獨獨看上你了,進去之後好好侍候,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靜楚抬頭看大太監一眼,雖然沒有說話,眼中的鄙視不屑卻是寫得清清楚楚。
大太監冷笑一聲:「不識好歹的東西,有你的苦頭吃。」
含芳閣是公主府後花園中一處,在西北角上,很是隱秘,前後兩進十來間房舍,是個極清幽之處。原意是當內書房或者修行避世之處的,結果公主府三個男主子沒一個愛看書,更沒人要避世,便一直空到現在。
葉景祀也是想了許久才想到這裡,便著人仔細收拾,連傢具都換了新的,揚言白天過來讀書。就是安寧公主都不相信他是要來讀書,在自己家裡也就隨他去了。只讓嬤嬤們盯著些,別把房子拆了就好。
大太監領著靜楚進到正房門前的台階下,門口兩個丫頭看到大太監領著人過來,直接打起簾子。
靜楚沒動,只看著掀起的門簾,想著裡頭會是什麼妖魔鬼怪。
大太監冷哼著道:「還不快進去,別敬酒不吃罰酒。」
靜楚冷笑著看向他,聲音卻是大了起來,道:「那我今天就是吃這個罰酒了,能怎麼樣。」
「嘿!!!怎麼還有這樣不怕死的東西!!」大太監本來臉色就不好看,此時更是氣紅了臉,神情也有些不可思議。他是府裡的管事大太監,屬於有品階的那種,府里幾個爺們見到他還客客氣氣的,沒想到遇上這麼一個二愣子。偏偏葉景祀就在屋裡,他還真不能怎麼樣。
「那你現在把我打死這裡,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怕死。」靜楚一步不讓,冷笑說著。
大太監頓時啞然,下意識地想抬手,卻又不敢真打。就見葉景祀趿著鞋出來了,看到大太監抬手,臉色也跟著變了,怒聲道:「反天了!!」
大太監當即跪了下來,也不敢辯駁。
葉景祀又看看旁邊站著的靜楚,剛才靜楚說話的聲音也不小,他自然聽見了。此時也沒有好臉色對她,道:「在我家住著,吃我的,穿我的,還敢如此張狂。」
嘴上如此說著,但看著靜楚那張魂牽夢繞芙蓉秀臉,聲音不自覺小了許多。既使他最討厭囂張的人,但放在靜楚身上……那就叫有性格。
靜楚仍然台階下站著,冷冷地看著葉景祀,心裡卻有些疑惑。上次葉景祀看到她了,她並沒有回頭看他。出乎意料外的,葉景祀並不是她想的那種猥瑣男,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個頭雖然挺高,相貌卻是偏陰長,皮膚很白,一雙桃花眼,高鼻梁,薄脣。
此時上身藕大紅紗衫,翠綠綾彈墨褲子,趿著鞋,隨便輓著頭髮,完全就像個鄰家小弟,看不出一點危險性。
直到葉景祀出聲了,尤其是眼裡的戾氣,以及大太監的反應,讓靜楚心中的寒意冒了起來,明明七月天,背上卻是陣陣發冷。
「進屋來。」葉景祀說著,回身就往屋裡走。
靜楚依然站著沒動。
葉景祀沒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向靜楚,眼中的凌厲之色頓起。靜楚心裡嚇了一跳,卻仍然不動,直瞪著葉景祀。
「喲,還真跟我鬧起脾氣了。」葉景祀笑了起來,卻帶著一股陰沉沉的戾氣。
幾步下了台階,靜楚見狀就想跑,但她哪裡快的過葉景祀。因為長人時期,葉景祀看的有些瘦弱,其實十分有力,抓小雞似的把靜楚抓住,直接就打橫抱了起來。
兩個丫頭很有眼色的打起簾子,葉景祀抱著靜楚進屋。屋裡有冰,頓時一片清爽,剛剛鋪陳的新房,樣樣整潔喜慶。葉景祀就是打算當新房用的。他可不像杜俊那樣,處男身隨便就找個人就破了,他要認真嚴肅對待。
他想要的絕色美女已經找到了,沒馬上把人拎過來,一是因為房子沒收拾,二則是要想策略。如此美女那肯定不能是一般的玩玩就算了,要是想長久的,那就不能一般對待。
蓮溪庵的費用是他讓克扣的,也是他派小太監去尋事,目的是給靜楚一下馬威。這是跟杜俊學的,杜俊總體來說是個挺溫柔的情人,但開始時他總是對對方不太好。按他說的,若是開始時就寵壞了,那以後肯定要造反上天,很不好管束。相反的若是開頭時立下規矩,那以後稍微對她好一點,肯定就會感恩戴德。
只憑容貌,靜楚可能就要跟他很久,葉景祀就覺得也得這麼幹,最多以後多疼她些補回來就好了。所以他一直忍著,忍著不見,故意去找麻煩,就是要先踩她。
「你放開我,放開我!!」靜楚不自覺得尖叫起來,她雖然前頭被知府的兒子糾纏過,但也只是類似表白之類的糾纏,不像葉景祀這樣直奔主題。
葉景祀把靜楚放到裡間大床上,房門立時關上了。按計劃是要放開的,他一直認為自己是禮儀之人,強暴這種事情乃禽獸所為。他只是想嚇一嚇靜楚,脾氣實在大得嚇人,一點都不像無依無靠的小尼姑,這樣的性子若是今天收服不了,那以後肯定有得鬧騰。
只是如此如花似玉香噴噴的美人兒抱到床上,壓到身下了,葉景祀覺得很有衝動。他是出入過不少風月場合,也聽嬤嬤們講過男女之事,但真沒沾過女人身體。沒有經過人事的少年反而比風月中的男子更容易衝動,完全是本能在軀使著他。
夏天的衣衫都單薄,三兩下僧袍的領子已經被扯開,雪白的肌膚映在大紅的床單上更顯得肌膚勝雪,束髮的頭冠也已經掉了,一頭青絲落在枕間。
「畜生,畜生!!」
靜楚高聲怒罵著,嗓子喊的都有些破音,雙手就去抓葉景祀,直抓他的臉,也不管是哪裡,就是伸手亂抓抓撓,有次差點要摳到葉景祀的眼珠。腿更是亂蹬著,有幾次都要踢到屁股。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7:26
第四十六章
葉景祀再是怒火中燒,也被靜楚如此暴力的反抗打敗了。他本來就沒有走強暴流的意思,衝動勁過去,慢慢冷靜下來,按著靜楚的手也不自覺得放開了些。
如此美人,慢慢來,總會有她自願躺平……
「啪!」
沒有了壓製,靜楚迅速坐起身來,抬手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到葉景祀臉上。她實在是怕極了,也怒極了,一得自由便是迅速反應,想都沒想這耳光就甩了出去,打完她自己也愣住了。
葉景祀直接被打傻了,實在是從小到大,沒人動過他一個指頭。就是他自己打人的時候也很少,身邊這麼多人跟著,傻了才自己動手。
靜楚呆了呆,看著葉景祀有幾分茫然的臉,她也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如此打人也是頭一回。看葉景祀不動,下意識的就下床跑路。
葉景祀雖然還在挨打的驚訝中,身體的反應卻是快的很,伸手把靜楚拉住又按到床上。有幾分好笑有幾分不可思議,嘴角卻不自覺得勾出一個弧度,道:「你敢打我!」
靜楚大口喘息著,雖然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卻是瞪著葉景祀道:「虧得你還是國公府少爺,公子之子,這般的無恥下流。」
葉景祀眼睛不自覺得的瞄向靜楚的脖子,衣襟半開半露,青絲披在香肩上,配著她的容貌以及火一性的性子有種說不出的艷麗。
他真的很想再下流一點……
靜楚趕緊拉上衣襟,手握著衣領,聲音裡卻多少幾分顫抖,話也有些語無倫次,道:「你想怎麼樣?」
「呵呵……」葉景祀笑了起來,伸手撫向靜楚的臉,卻被靜楚抬手拍開了。不禁道:「這樣的脾氣,你看清楚了這裡是公主府,我想讓你活就活,我想讓你死就死。」
「人活百年總是要死的,若是這樣活著,我情願一頭撞死這裡。」靜楚說著,她很想活著,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想活著。但真活不下去了,那也只能說命絕與此。
「切——想死,你以為死那麼容易啊。」葉景祀說著,手卻是伸向靜楚的脖子。
靜楚剛要反抗,葉景祀卻是伏身壓下去,兩俱身體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少女的甜香氣味就在鼻息之間,葉景祀覺得自己都要醉倒了。靜楚不敢動彈,雙目直視著葉景祀,雖然沒有退縮,心裡卻是害怕起來。這樣的葉景祀,不動也許沒事,動了肯定會有事。
「我就開門見山跟你說,我很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不管你願不願意,這輩子肯定得跟我。」葉景祀緩緩說著,道:「你也別想那些有得沒有的,一會我派四個婆子過去,日日夜夜守著你,保讓你求死都沒時間。」
「你用大紅花轎娶我進門,我就心甘情願嫁你。」靜楚說的斬釘截鐵,逼向葉景祀道:「若是想與人為妾,這些年我不知嫁多少回,哪裡還能輪到你。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現在又投到這裡來,我是沒什麼辦法對你,但一個人想死還是很容易的很。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我就不想我一心想死都死不了,再或者我現在就在臉上劃幾刀,我想你也就沒心情了。」
葉景祀眉頭皺緊,道:「別仗著我喜歡,就真當自己是回事,真惹怒了我,別說你的命,庵堂裡所有尼姑的命,也不夠我一個手指頭的。」
「我活得太辛苦,死了未償還是一種解脫。」靜楚說著,眼淚不禁落了下來。本來這只是撐場面要強的話,想到自己身世,這些年吃的苦,卻是真哭了起來。
她來的時候就想的很清楚,葉景祀既然看上她了,肯定不會真讓她死,美女有一定有任性權利。就是寄人籬下不能反抗,也不能任人予取予求。人是要活著才有將來,但這個活著得有尊嚴的活著,不然真不如死了。
本來就是絕世容姿,此時更是哭的梨花帶淚,淚眼朦朧。頓時把葉景祀的心哭軟了,慢慢放開靜楚,聲音也柔和起來,道:「好好跟著我,不會虧待你。」
靜楚只是搖頭,嗚咽道:「想我景陽楚氏雖然不敢說是名門望族,卻是世代書宦之家。我情願青燈古佛長伴一生,也不願為妾讓家族蒙羞,九泉之下無顏再見父母。」
葉景祀看她神情十分堅決,又是那樣剛烈的性格,此時又哭成這樣,也不忍心相逼,道:「我不是那等下流之人。」
哭泣之中靜楚不由得看葉景祀一眼,神情十分鄙視。
葉景祀想自己今天干的事,也有幾分汗顏,卻是硬撐著道:「今天就先放過你,你回去之後也好好想想,我是沒什麼耐心的。」
說著葉景祀站起身來,離開床邊。
靜楚立時從床上起來,下意識的就想往外衝,總算是想到凌亂的衣服,整理了衣服,隨便輓了頭髮,飛似的出門去。
葉景祀看靜楚跑的如此快,好像屋裡真有老虎似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打小就受盡長輩的疼愛,雖然懂事早熟卻也養成了過與自信自大的性格。真以為自己是金元寶一般,必然是人見人愛,沒想到這裡卻撞了個大釘子。
更鬱悶的是他以為靜楚就是一碟小菜,開始先嚇嚇她,讓她老實聽話了,然後再好好疼愛一番。那樣的一個絕代佳人,他是真的很喜歡,沒想到靜楚是死活不跟他。回想時剛才兩人相擁時,美人在懷,肌膚勝雪,嬌美無雙的容顏,就恨不得現在再把她拉回來。
必須得想個辦法,讓她自己想通根本就不可能。情願當尼姑也不要當妾室,想想她當時臉上堅持,讓他既喜歡,又憂愁……
「四爺……」
門外傳來大太監的聲音,道:「水已經備好,可要現在沐浴更衣了。」
裡頭鬧騰了這麼久,靜楚也走了,那肯定是完事了。現在是夏天,葉景祀又愛乾淨肯定要洗澡收拾一番。
「給我滾!!」葉景祀正心煩意亂時,大太監如此說實在撞到槍口上了。
「是,是。」大太監趕緊說著。
葉景祀罵完又覺得身上是有點粘,剛才床上撲騰了一會,再加上心情煩躁,怒火中燒時洗洗澡好一點。便又道:「把水抬進來吧。」
大太監不敢怠慢,趕緊招呼小太監抬水放到西邊耳房裡,那裡是沐浴之處,西梢間裡有一小門與正房相通,很方便。東西準備齊全,大太監從小門進到正房裡,不敢抬頭看,只是道:「四爺,水好了。」
「嗯。」葉景祀應著,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大太監跟著過去,小太監侍候著葉景祀更衣服的功夫。大太監試探地道:「蓮溪庵的費用……」
「蠢材!!」葉景祀衣服脫到一半,一腳把大太監踹倒在地上,指著罵道:「我身邊怎麼竟是些廢物,我什麼時候克扣過庵堂的錢糧了,爺是差錢的人嘛,扣的錢馬上給我補了,加倍的送過去。以後庵堂使用敢晚一天,我就打斷你一條腿。」
他本來想以此招給靜楚一個下馬威,沒想到靜楚完全不買帳不說,自己還差點被人給收服了,人到放床上了,結果什麼事也沒乾。還敢提這事,實在是火上澆油。
大太監都踹的眼淚汪汪,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三兩下洗好澡,穿衣服的功夫葉景祀就道:「備馬,拿衣服,我要出門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7:35
第四十七章
想到靜楚,葉景祀就覺得心中好像貓抓一樣,軟的不行,來硬的怕她自殘。心裡實在著急的很,一點主意都想不出來,這種時候也顧不得臉面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他還有兩個狗頭軍師呢。
葉景祀首先找的是孟昭,正值上班時間到皇宮去孟昭比較容易,去翰林院去杜俊多少有些麻煩。像葉景祀這樣的皇帝外甥,沒事就去找舅舅肯定不行,但他出入宮門的腰牌,只是到皇宮找個侍衛說話沒有啥壓力。
此時孟昭已經調去乾清宮當差,規矩跟在小白樓時相同,生活條件卻是上升了一個檔次,以前是幾個人擠一個屋,現在是單人單間,飯菜也好多了。同樣的工作難度也增加了許多。孟昭分派過來這麼久,仍然在學規矩,走路的姿勢,臉上的神態,以宮中禮儀。
能派到乾清宮當差的侍衛,後台必須是槓槓的,差事絕不能當砸了。其他地方當差當砸了,上司還會著親友的臉面,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在皇帝跟前當差砸了,那是誰的面子都沒用,直接回家吃自己的。
「你怎麼大中午的跑來了?」孟昭揉著眼說著,正值午休時間,下午還要操練,中午肯定要睡一會。
葉景祀騎馬過來也熱了一身的汗,也不用孟昭招呼,徑自給自己倒了杯茶,嘆氣道:「我有一件很頭痛的事,心裡沒有主意,特來問問你。」
孟昭的困意馬上跑了,實在認識這麼久從來沒見過葉景祀嘆氣,更沒聽他說什麼為難的事。膽大有主意,但凡事情到手裡就沒什麼難辦的。連忙道:「能有什麼事讓你為難,快說說。」
葉景祀想到靜楚,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無奈道:「我不是想要個絕色美人嗎,找到了,現在就在府裡。」
「噢……那是好事啊,恭喜恭喜。」孟昭連聲說著,葉景祀是一定要找個絕色美女才肯破處,杜俊花了不少心力給他尋找,結果沒一個入葉景祀眼的。杜俊都笑他說,如此高的眼光,只怕要一直處下去,沒想到竟然尋到了。
「唉……她不願意。」葉景祀糾結的說著,不管是尋找之時還是找到靜楚之後,他就從來沒有想過,憑他的條件竟然會被人拒絕。
「呃……」孟昭也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是正常事,就不愛葉景祀這一款,也很有可能,便道:「雖然絕色美女不易尋,但天下這麼大總是能找到,再找一個來就是了。」
「不行,我就要她。」葉景祀決然說著。
孟昭頓時覺得有些牙疼,想了想問:「這位姑娘是什麼人?」
要是下人或者外頭采買來的,肯定不會拒絕葉景祀,還把葉景祀拒絕到束手無策,要與人商議的地步。最糾結的是平常門戶家的女兒,若是再是遠親之類的,那就更麻煩了。娶為正室肯定不行,納為妾室人家不願意。
葉景祀無力的道:「是蓮溪庵的尼姑。」明明就在他手底下,偏偏得不了手,想想也是窩囊。
「尼姑?」孟昭眼睛睜大了,尼姑庵不是什麼清靜之地他雖然曉得的,但葉景祀這口味也太重了點,絕色的尼姑……真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有種想吐槽都張不開嘴的感覺。
「是代發修行的。」葉景祀說著,其實就是沒頭髮也無所謂,總是會再長出來的,又道:「你先別管這個,你就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吧。」
孟昭想了又想,這種事情他也沒什麼經驗,別說追求尼姑了,妹子他就追過一個,現在還沒成功。道:「既然出家為尼,必然身世凄涼,她家裡可有什麼人?」
葉景祀怔住了,這些天他一直想著靜楚,但對其身世是完全不曉得,也是覺得沒必要。不管以前身世如何,現在是在國公府,就在他身邊。道:「我不曉得。」
「趕緊派人去查。」孟昭說著,又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先把她所有情況查清楚了,再出手才能一擊必中。」
「我只是想讓她跟我相好而己,又不是打架。」葉景祀忍不住說著。
還一擊必中,今天都快上全武行了,虧得靜楚沒留指甲,不然他今天就要變花貓。也不是說壓不住一個女人,而是強暴這種事情實在太丟份。
孟昭卻一副哲學家的模樣道:「男人和女人本來就是戰爭,爭的卻不是輸贏,而是雙贏。你聽我肯定沒錯,先把她的家世摸清了,再投其所好,定能事半功倍。」
葉景祀覺得有理,心裡卻有幾分嘀咕,忍不住道:「自己還是個處男,倒是說的一套一套的,這能靠譜嗎?」
孟昭眉毛上挑,一臉你不懂的模樣,道:「處男怎麼了,不要看不起處男。我可不是你,長這麼大了還是小白一個。」
「哎喲,這口氣大的,難道是已經破處?」葉景祀說著,隨即想了起來,道:「不對啊,你天天宮裡呆著跟著一群侍衛在一起,若是破處的話……是你走了別人的後門,還是別人走了你的後門?」
「去你的,爺沒那愛好。」孟昭笑著說,卻轉身從轉頭底下拿出一本冊子,很鄭重的放到桌子。
「哇——」葉景祀低頭看一眼封面愣住了,風月之地出入的不少,但春宮圖真沒見過,實在是因為他若是想見,可以直接看活的,完全不用看書上死物。
孟昭笑著道:「這可是好東西喲,外頭沒有的。」
一群正常年輕男人關在皇宮裡,春宮圖誰都有幾本,而且宮裡的東西向來比外頭的好,就連這春宮圖也不例外。只有人想不到的,沒有幹不出來,他頭一次翻看時,就感嘆了一句,真是突破天際,小小一張床榻也能翻出這麼多花樣來。
葉景祀忍不住翻了起來,眼睛瞬時瞪大了,看的認真,嘴上還罵道:「畜生,禽獸,竟然如此的下流。」
孟昭伸手就把搶書,葉景祀卻是比他快一步,伸手把冊子握在手裡,直往懷裡揣,又嚴肅認真的道:「堂堂乾清宮侍衛竟然看這種東西,我是為了你好才拿走的。」
孟昭被他的無恥打敗了,揮手道:「算了,算了,反正這東西多的是,這本你就拿走吧。」
「還有,哪呢。」葉景祀馬上說著。
「快滾,快滾……」孟昭笑罵著,看葉景祀真要滾了,忙道:「等等,我還有話問你,最近家裡好嗎?」
「很好啊。」葉景祀說著,想了想道:「也有件喜事,展飛考上了秀才,馬上就要進國子監。」
侍衛本來是七天一個休沐日,孟昭已經許久沒有休過了。到底在忙些什麼,不但葉景祀沒有問過,連葉老太爺都沒問過。
能從小白樓調到乾清宮,這一步跨的太大也太快,中間走了誰的門路不言而喻。孟昭的親娘廖夫人漸得宋太后喜歡,常留她在宮中相伴,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廖夫人跟曾初識的關係也漸漸明朗。
大楚的宦官有多強勢,每個人心裡都有數,文官們恨不得把宦官們斬盡殺絕。勛貴之中少有如此恨的,而且讓葉景祀說,曾初識確實是個人物,孟昭也是有才之人,若是能青雲直上,這也是孟昭的造化。
「展飛考上秀才了?」孟昭愣住了,這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7:46
第四十八章
客觀的說他並不討厭展飛,文弱的讀書人,雖然跟他不是一路人,但也是上進的好少年。但是他不是傻子,幾次葉茜見展飛的情形,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葉茜對展飛很有好感。葉宗山對展飛也不錯,偶爾聽人說起閒話來都說葉宗山似乎有此意。那時候孟昭就十分在意,卻沒有表現出來,靠長輩才能討媳婦不符合孟昭的行事,至少得葉茜自己點頭答應了。
按他原本的打算,葉茜年齡還小,展飛年齡就更小,就是有些意思也肯定不會馬上定親。讀書科舉雖然是正途,但是太慢了。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像杜俊這種二十幾歲中探花的就被誇為天縱奇才。
他年齡本來就大,仕途肯定要走到展飛前頭。現在他已經到御前當差,前程不可限量,他也有自己的規矩和打算。在葉茜和展飛的婚事正式捅破窗戶紙前,他自有辦法去搶得美人歸。現在意外來了,展飛才十歲就考上秀才,等進了國子監,以他的才情和談吐,馬上就會認識一群同窗老師,前程肯定美好的很。
葉景祀並不知孟昭的心事,只是道:「我也挺意外的,沒想到那小子那麼厲害,聽大哥的意思若是真有出息,現在提攜他,以後與國公府也有好處。」
「這是必然。」孟昭說著,國公府缺文官,將來的出息也許說不好,展飛這種文弱文書也挺討人喜歡的。
心裡冒出來無數個念頭,他卻沒跟葉景祀說,不是信不過葉景祀,而是怕傷了葉茜的名聲。葉景祀追尼姑可以喊的滿府皆知,那是因為不可能娶之為妻,這種就叫做風流韻事。他想娶葉茜是正經婚事,在沒有正式定親之前,就不能四處亂說。
葉景祀想著靜楚,也懶得跟孟昭囉嗦,揮手走了。孟昭心裡有事也不留他,只把他送到小院門口。騎馬回到公主府,葉景祀衣服都沒顧上換,先派人把國公府的管事叫了來,尼姑庵雖然是屬於公主府,但人卻是國公府找來,想查靜楚的老底得先從這裡開始。
葉景祀親自問話,管事的是知無不言,心裡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哪個敢管葉景祀。就是報與葉二太太,指望著伯娘去管侄子也難。
打發走管事的,葉景祀立即派人去景陽,那股急躁勁過去之後,冷靜下來之後主意立即就多了。靜楚說過自己出身名門望族,父母雙亡,那肯定是家變之後才投到這裡來。平反的事不著急,平反之後人就跑了,他又不是做善事的。
先看看靜楚還有沒有什麼親人,孟昭有句話說的很對,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堂堂公子之子坐擁這麼多資源,若是還不能讓一個小丫頭躺平,那真是活見鬼了。
就在葉景祀滿心要打攻防戰之時,靜楚病到了。常年茹素,飄泊流離,如此三年過下來,身體早就虛了。葉景祀叫靜楚過去當天,又是炎熱異常,正中午這樣跑兩趟,葉景祀沒事,靜楚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了,回來之後就有些中暑。
又想到葉景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今天饒性逃脫,明天卻是未必。想到將來前途,靜楚又是怕又是懼,她就是再剛強能跟葉景祀對打,事後如何不懼怕。
請大夫太麻煩,前頭受了那麼多刁難,就是明惠師太再心疼靜楚也不敢提請大夫的事。這些年也習慣了,窮人生不起病,庵堂見到的多了,挨過就挨過了,挨不過只有死路一條。
再者明惠師太只以為靜楚是中暑,托婆子偷偷拿了藥,也按時煎給靜楚吃。想著病幾天也就沒事,這些天天氣太熱,就是一時間沒好也是正常。沒想到拖了幾天,靜楚卻是病的越來越重。
「師傅,我沒事,不用那麼麻煩請大夫,只要睡一會就好了。」靜楚說著,她不想在明惠師太跟前哭,眼淚卻是忍不住流了下來。每到夜深入靜之時,她就覺得這樣死了更好,不用再擔憂也不用再害怕,一了百了。
明惠師太看靜楚哭了,也不禁傷心起來,道:「那你睡吧,睡醒也就好了。」
如此說著明惠師太從屋裡退出來,到了外頭卻是忍不住嗚咽哭了起來。知道靜楚這樣拖下去不行。最後還是婆子道:「不如我去找找茜姑娘,茜姑娘的爹爹是府裡的管事,通融一下請了大夫悄悄過來,這樣也不經動旁人。」
要是按照正常手續請大夫,則要先去找公主府的太監們報備,然後小太監回報大太監。再另外派人去請,請了之後引著過來瞧病。前頭那些太監那樣刁難,想讓他們請大夫估計又要許多刁難,還不如這樣悄悄地去請,若是山老爺願意幫忙,後頭看門的肯定不會難為。
明惠師太覺得有理,道:「那你快去,一定要好好跟姑娘說。」
說到這裡眼淚不禁落了下來,這些年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本以為已經習慣,直到靜楚如此病倒,她突然害怕起來,若是靜楚真有個三長兩短,她這個老婆子真不如跟著去了。仔細回想起來,活著有時候真是件很可怕的事。
婆子趕緊去了,先到前頭去尋葉茜和葉蕎的丫頭,本想讓丫頭遞個話的,沒想到丫頭卻說葉茜不在府裡回家去了。婆子趕緊從後門出去到東北院去,也是正巧的,葉茜剛從呂姨媽家裡回來,正在正房裡坐著。
連著這些天葉茜沒去看靜楚倒不是因為天熱,而是呂姨媽身上不好,葉茜特意回了葉老太太去呂家探病。呂姨媽也不是生病,六月才娶了兒媳婦,結果七月就鬧氣,呂姨媽實在是被氣到,葉茜去呂家是去勸架。
葉茜忙碌這些也就顧不上去看靜楚,直到婆子尋了過來,葉茜就知道事大了,連忙起身道:「病了?不用特意去請大夫,我先去瞧瞧。」
婆子就是懷疑葉茜的醫術,此時也不敢說出來,趕緊帶著葉茜過去。從東北小院到庵堂後門倒也很近,葉茜進到正房裡,靜楚正在床上躺著,半睡半醒,這些天都是這樣,心中事情太多,根本就沒辦法睡,就這樣輾轉反側。
聽到腳步聲響起,靜楚本以為是明惠師太,翻身看到是葉茜,連想坐起身來。葉茜忙道:「快躺下,我來瞧瞧你的病。」
說著葉茜幾步走到靜楚床前,只是幾天不見,靜楚整個人瘦多了,眼圈底下也有些發黑。扶著她躺下,搭起手腕診脈。也說不上大礙,中暑、害怕憂慮,再加上原本底子虛,便一下子病倒了。時間短,慢慢調理,寬寬心也就好了。
「小師傅沒什麼大礙,有些中暑,氣結與胸。」葉茜說著,便到案桌上寫了方子,交給自己的丫頭道:「讓婆子悄悄的抓了藥來。」
丫頭接了方子去了,靜楚也掙扎著坐起來身來,葉茜揮手讓丫頭婆子們退下去,到靜楚旁邊坐了下來,直接道:「小師傅,這裡沒有旁人,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四哥?」
靜楚本來是想道謝的,沒想到葉茜如此的直入正題,還說如此準確。滿心的委屈苦楚積壓在心頭,頓時暴發出來,眼淚如雨般的落下,肩膀哆嗦的厲害,嗚咽抽泣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7:58
第四十九章
葉茜忍不住伸手摟住她,即使她現在的年齡比靜楚小的多,看到靜楚如此,也實在是與心不忍,道:「我四哥什麼樣我心裡有數,但是小師傅放心,葉家是名門望族也不是講不理的地方。府裡還有老太太呢,四哥再怎麼胡鬧,總是要看著祖母。我悄悄與祖母說了,就是不能為小師傅主持公道,諒四哥也不敢再胡鬧。」
靜楚心中頓時浮起希望,卻不禁道:「這樣會連累姑娘名聲……」
她不是沒想過向人求助,只是她如何能開口。若是她去跟葉老太太說,弄不好會被反咬一口,一個無依無靠投進來的小尼姑,如何能跟公主兒子去爭執。
「我本就不是國公府正經小姐,將來議親也不需要太多的好名聲,不過是白住幾年。若是有人說我閒話,那就隨她們去說。」葉茜說著,撫著靜楚的背道:「小師傅就安心養病,陳大爺還在景陽等著你,總會有守得雲開那天。」
她知道她管不了葉景祀,當妹妹的去管哥哥的事真是吃撐了。但許多事要是不去做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靜楚死去,她這輩子良心都過不去。
「姑娘要是因為我惹上麻煩,我實在是……」靜楚看著葉茜,臉上既是感激又是擔憂。她出身書香門第自然曉得姑娘家惹上這樣的事,會有多少麻煩,尤其是葉茜還是寄住的,並不是正經姑娘。
葉茜坦然笑道:「我總是姓葉的姑娘,四哥煩我也罷,惱我也罷,難道還能打我一頓把我賣了。小師傅你就放心吧,我最多就是受一通責罵而己,若是能為小師傅解眼前的困局,就是受幾頓責罵又有什麼。」
靜楚感激至極,緊緊握住葉茜的手道:「我若是能逃出升天,三拜九叩謝姑娘大恩。」
「小師傅別這麼說。」葉茜說著,抬手順了順靜楚的頭髮道:「按時吃藥,安心養病,我定不會讓四哥再來尋你麻煩。」
撫著靜楚躺下,葉茜這才起身去了。出門時卻把自己的一個小丫頭留下來侍候,也是當做通傳之用,若是靜楚有什麼事小丫頭好去找她。
從蓮溪庵正門出來,下台階的時候葉茜多少恍惚,差點一腳踩空。要不是身邊婆子扶住只怕真要摔一下。她答應的很爽快,但要怎麼樣做她心裡還沒有底,葉老太太是葉景祀的祖母,但絕對管不住他,這事就是鬧到安寧公主跟前,只怕安寧公主也是沒辦法。
葉茜悶悶地回到屋裡,因為天氣熱葉蕎正在屋裡看書,看到葉茜低著頭回來,只以為是呂家的家務事煩心,也不好多問,只是笑著道:「回來了,看你這一頭的汗,快喝碗茶吧。」
「唉……」葉茜嘆了口氣,連茶都不太想喝。
此事絕對不能對葉蕎說,她是不怕被牽累,她的婚事並不靠國公府,葉宗山又是跟著葉景怡辦事。葉景祀再能耐手也伸不到葉景怡那裡去,這位大哥大雖然壓不住葉景祀,葉景祀到底有幾分忌憚他。
去找葉景祀談談?這倒是可行,女子不能見外男,見兄長並沒有壓力。但拿什麼說去那個狂妄自大的色、魔,葉茜一時半會的還真沒頭緒。
「剛才展太太來了,說了些不太要緊的話。」葉蕎說著,與展太太相處的越久,卻覺得展太太既無聊又沒有什麼見識,實在是膚淺的很。要是隻論氣質,展太太還是不錯的,她若是閉嘴說話,或者只在自己屋裡坐著看書,裝一裝還挺像那回事。
以前展太太還好,現在展飛小小年紀考上秀才,要去國子監念書,頓時底氣來了。話也多了起來,有時候葉蕎聽得真想翻白眼,這樣的婆婆想哄住雖然不難,但要是天天跟她一處,也是件痛苦的事。
「噢……」葉茜只是隨便應一句,展太太會說的不過是展飛多有能耐,還有進國子監的事。想想展飛的談吐舉止,再看看展太太,只能說展飛的親爹肯定很能耐,能讓兒子沒受親娘影響。看看葉蕎笑著道:「辛苦你了。」
葉蕎笑著打趣道:「我若是忍這麼一會就是辛苦,那你以後豈不是更辛苦。」
「總比遇上難纏的強。」葉茜笑著說,展太太這種包子老白花,心裡也沒什麼成算。看著是有些煩,沒啥戰鬥力,也就沒有破壞力,哄一哄也就過去了。
葉蕎沒贊同也沒反對,這種婆婆確實不能說難纏。想想要是攤上廖夫人那種婆婆,想想就直打哆嗦,對比之下還是展太太好點。
姐妹倆說笑一會,葉茜心情也恢復不少,想想靜楚,定要想個比較齊全的法子。
到葉老太太屋裡吃了晚飯,夏天天長,姑娘們總是多坐一會,陪著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說會話,章雨柔這個原外孫女現孫媳婦更是如此,葉老太太雖然說不用她來侍候,她總是第一個過來,最後一個走。
「眼看著你們也一個個長大了,我也更老了。」葉老太太笑著說。不自覺得看向章雨柔,看著這個外孫女就想起自己兩個女兒。當初女兒把章雨柔送過來時,葉老太爺雖然擔憂也終於收起來,細心撫養成人又嫁給自己孫子,太后那樣的喜歡,轟轟烈烈的嫁進來,福氣也足夠了。
初為人婦的章雨柔此時已做婦人打扮,清秀的面容上春色滿園,倒是顯得嬌艷起來。笑著道:「老太太怎麼會老,看看這您的頭髮連根華發都沒有呢。」
雖然是哄人的話,葉老太太聽得也十分開心,兒孫婚事中,這樁事是她最滿意也最開心的,拉著章雨柔的手道:「你這丫頭就會哄我開心。」
「我聽二嬸說,年底就要把二叔的婚事辦了,到時候就多個人逗老太太開心了。」章雨柔笑著說。她知道葉老太太不太喜歡這樁婚事,但已經訂了下來,葉二太太也要開始張羅迎娶的事,肯定得先在葉老太太跟前透個氣。
「噢……」葉老太太應了一聲,現在府裡遂事皆順,心情好了對楊婉真也沒有那麼排斥了,總是知根知底的姑娘,楊家又回了老家,沒有這門親家噁心著,這門親也結得,道:「讓你二嬸去張羅吧,這是頭一個兒媳婦。」
章雨柔笑著道:「二嬸高興著呢,我就是想幫忙,她都不讓幫,要親自張羅。」
葉老太太聽得笑了起來,道:「總是二房滿意的媳婦,也是好事一件。」葉二太太滿意,葉景爾滿意,這門親事就是不錯的。
祖孫兩個有說有笑,坐著的葉芙心情多少有些不爽,現在葉老太太也給她立規矩了,讓她無事不得回大房去見葉大太太,只在她這裡。這屋裡其他人就罷了,葉芙如何能看章雨柔順眼。
本來葉大太太還想擺擺婆婆的譜,結果不等葉大太太說話,葉老太太先說了,一應規矩全部免了,她不用兒媳婦侍候也不用孫媳婦侍候的,同樣的葉大太太也省些事,也別讓章雨柔侍候。
把葉大太太堵的啞口無言,看葉老太太那意思,若是她給章雨柔立規矩,葉老太太馬上給她立規矩。想想每天婆婆屋裡侍候的日子,實在難挨,章雨柔又有太后撐腰,葉大太太再惱也只得把口氣咽下去。
葉薇卻是不同,馬上笑著道:「想到年關時嫂子進門,以後多個人教導我,我就歡喜的很。」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8:08
第五十章
這倒不是因為她喜歡楊婉真,而是她迫切的需要出門交際。她今年十二周歲,虛歲都十三歲了,正該議親的時候。葉二太太對她一直淡淡的,親事上也不怎麼關心。而且她也算是常出門,結果連個提親的人都沒有,其實這都怪葉菱,一下子把葉家姑娘的風頭都搶了。
要是楊婉真進門了,就是正經嫂子,多個人帶她出去不說,婚事上也多個能說上話的人,與她就十分有利。
葉茜默默的喝茶,隨著年齡的增長葉薇多少有些長進,葉芙真是越活越回去。這應該是葉大太太教導有功,不把自己親閨女坑死誓不罷休。這一世的結果有些改變,真不知道葉芙最後能尋個什麼樣的人家。
說笑閒聊著,婆子傳話進來,大房和二房進來請安,例行公事一樣的問安,然後散場回屋。葉蕎午睡沒怎麼睡,被展太太打擾了,回屋之後就洗洗睡了,葉茜卻沒有多少睡意。
孟昭調到乾清宮當侍衛的事她曉得,對與後宅婦人來說,小白樓的侍衛和乾清宮的侍衛沒啥區別,葉茜卻是知道其中的區別太大了。自那之後,她就再沒見過孟昭,明天就是孟昭的沐休日,也不知道他不會來國公府,或者該派個婆子去前頭看看。
孟昭跟葉景祀好的能穿一條褲子,也許他有主意也說不定……
早飯請安過後,葉蕎留在葉老太太屋裡說話,葉茜卻藉口有些頭暈出來了。喚婆子過來吩咐一通,若是看到孟昭來了,也不用上前說話,只需讓她看到就好,然後回來與她報信。婆子聽令去了,葉茜則去蓮溪庵看靜楚,昨天的藥已經吃了,今天的藥還在煎著,葉茜的話給了她希望,也就顯得安心了許多,聽婆子們說難得昨天晚上睡好了。
葉茜過去時靜楚還睡著,便沒進去打擾,聽婆子們說睡的不錯,也就放心了。靜楚這場病有一大部分都是嚇到的,只要能把心放寬,自然也就能好了。
叮囑婆子們幾句,葉茜去了東北小院,拿私房錢出來打發婆子去買些補品回來。靜楚沒出家之前吃的是燕窩,人蔘,出家之後估計連飽飯都不容易。長年進補的身體突然間粗茶淡飯,也虧得靜楚身體底子好,能撐的住。
畫眉疑惑的笑著道:「這些東西家裡都有的,姑娘何必拿錢去買?」
「家裡那些成色太好,留著給太太和父親吧。」葉茜笑著說,又道:「蓮溪庵的靜楚小師傅病得厲害,我看著要進補才好,這才打發人去另買,外頭街市上的雖然成色沒那麼好,用起來也是一樣的,便打發外頭去買。」
葉家現在使用的東西雖然是自己出錢,但多半是跟國公府一起采買的,全部都是上等貨,價錢也非常高。靜楚的身體虛了許久,要仔細調養有些東西就要常吃。畫眉人是很好,但她這個女兒總是拿東西給外人用,而且是相當貴重的東西也很不合適。
葉茜的月例打賞也不少,另外拿錢出來也不是什麼麻煩。這回讓畫眉看到,也是省得以後再問。至於不經過東北小院,從後門走,婆子捎東西時,後門肯定要盤問,多了一道手續,反而多事。
畫眉果然笑笑也不再說,只是問葉茜在府裡怎麼樣,月錢夠使嗎。姑娘大了,需要花錢的地方也就多了,就好比身邊的丫頭婆子,又添了一倍不止。月錢卻是不漲的,不夠使的時多半問母親要。
「我和妹妹的錢夠使的,平常少跟著出門,也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若是有需要了肯定會跟太太張嘴的。」葉茜笑著說。
葉芙和葉薇衣服頭飾,胭脂水粉不但用最好的還要趕流行,幾趟出門去倆人還額外做了衣服,花銷自然就大。她和葉蕎並不指望這樣交際得親事,就是應酬,國公府給準備的也足夠了。
葉茜抱了一會葉芳,又說到葉玉珠的婚事。本來畫眉己經托呂姨媽和媒婆幫忙說親了,結果葉玉珠誓死不從,畫眉也真不好硬逼她。倒是跟葉宗山說了,葉宗山只說隨她們去,任由她們自己擇夫也好,也能省些心。
「珠姑娘年齡也不大,不想這麼早嫁就隨她去吧。」葉茜不當回事的說著。
說著閒話婆子買了東西回來,葉茜打開看了看,雖然不是上等貨,但也差不多能用。想著派了婆子去等孟昭,也不久坐,便辭了畫眉走。
畫眉送葉茜出門時,不禁道:「跟展家雖然來往甚密,姑娘也該多留些心。」
跟展家並沒有完全說死,自從展飛考上秀才之後,展太太多少有些得意。畫眉有點不喜歡她那樣,要是葉茜能尋到更好的婚事,踢了展家高嫁更好。
葉茜聽得笑笑,看來展太太不但惹了葉蕎的厭,畫眉也不喜歡,笑著道:「太太放心,我心裡有數。」
葉茜提著東西去了蓮溪庵,交給婆子和小丫頭,每次食用量也說清楚。此時靜楚吃了早飯,正吃著藥。看到葉茜進來,忙笑著道:「聽說姑娘大早上就來了,我卻還睡著。」
「小師傅能好睡一場,我也放心了。」葉茜笑著說,看著靜楚楚溫聲道:「快把藥喝了,一會冷了就不好了。」
靜楚兩口把藥喝完,婆子接過碗。
葉茜手指搭到靜楚手腕上,病去如抽絲,就是仙丹也不可能馬上見效,看脈相確實好了許多。道:「小師傅只要安心吃藥定然沒事,你好生歇著吧,我晚上再來看你。」
「勞動姑娘來看我幾次,現在天氣正熱,姑娘還是要保重自己。」靜楚感激的說著。
葉茜笑著道:「不礙事,小師傅歇著吧。」
從蓮溪庵出來,葉茜心頭也不輕鬆。孟昭已經許久不來國公府,這回會不會來實在不知道。到外頭去尋絕對不靠譜的事,只能守株待兔。若是今天等不到他,硬著頭皮也只能上了。靜楚的事卻不能拖,葉景祀沒啥耐性,這兩天葉景祀沒來騷擾就是難得了。
「好巧,這裡遇上姑娘,哪裡去啊……」
突然一聲,卻是聽得葉茜心頭欣喜,抬頭就見孟昭迎面走過來。
那天葉景祀說了展飛的情況後,孟昭就覺得危機來了,必須得早下手才好。請假出來是不可能的,難得的沐休日,孟昭便把應酬全部推掉,早上起來就來了國公府,目的當然是葉茜。結果不等他想辦法找葉茜,就看到葉茜的婆子在前頭哨探。
孟昭很肯定那是來找他的,葉茜雖然對他總是橫眉冷對,但對旁人全都是笑臉迎人,唯獨如此對他,這就很有趣了。
前頭見過葉老太爺孟昭就趕緊往後頭來,先去葉老太太屋裡磕了頭,就藉口去找葉景祀來後花園來了,轉了大半圈之後抬頭就見葉茜過來了。
葉茜有事找他,肯定不能屋裡說話,花園巧遇是唯一合理的搭話時機。就像那次葉茜和葉蕎在他沐休日的時候去逛公主府,他知道那是葉茜擔心他,想看看他有沒有恢復過來。
葉茜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看到孟昭,忙上前道:「孟大爺回來了,我才從蓮溪淹出來,裡頭有位小師傅病了,我去瞧瞧,實在是瘦的可憐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8:18
第五十一章
孟昭看葉茜滿臉歡喜的迎上來,本來是十分高興的,但聽葉茜提到蓮溪庵心裡就咯了一下。笑著道:「今天沐休,進來給老太太請安,正要去看看老四,沒想到遇上妹妹。」
葉茜給跟著的丫頭婆子揮揮手,讓她們退後幾步,小聲道:「我正好有件關與四哥的事,心裡沒有主意,想跟孟大爺商議。」姑娘與這種親友外男遇上,雖然可以說話,但不能說太久,要是再迂迴一會,更沒時間說了。
「妹妹請說。」孟昭連忙說著。
葉茜便把靜楚的情況說了,末了道:「靜楚小師傅實在是可憐人,她出身名門如何會願意墮落至此,四爺要是再逼下去,只怕真要了她的性命。紅顏變白骨,只怕也非四哥所願。」
孟昭覺得有點頭大,實在是前頭他才跟葉景祀出主意讓他去泡尼姑,葉茜現在又出找主意。給葉景祀出過主意的事絕對不能說,葉茜曉得了肯定沒他的好。想了想道:「妹妹善心,但這事……」
「我就是心裡沒主意,才想與孟大爺商議。」葉茜笑著說,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孟昭,語氣親密之中又帶著幾分哀求。
孟昭瞬間被鼓勵了,想了想道:「妹妹想幫人,此事卻是急不得,老四的脾氣,只能順著來,絕不能跟他對著乾。不然此事就是鬧到老太太跟前,老四一樣有法子把人弄到手。小師傅不是病了嗎,那就多病些日子,先把老四這股新鮮勁給熬過去。妹妹放心,老四雖然霸道了些,卻不是強橫之人,只要小師太誓死不從,他不會怎麼樣。」
以葉景祀的脾氣威逼利誘肯定會使出來,只要能扛的住,咬死口誓死不從,葉景祀也沒辦法。從某方面來說,比拼的是心理素質,就好像拔河,就看誰先鬆手。
葉茜聽得有理,想一直生病並不難,她就有辦法做到。又道:「靜楚小師太病的很重,趁著這個時候我去與四爺說幾句,孟大爺覺得合適嗎?」
「以妹妹的口才自然合適,老四也不是全然不聽旁人說的。」孟昭笑著說,葉景祀不是狂妄到看不起所有人,他是看不起蠢人。又道:「妹妹心善,助人為樂雖然是好事,但一個漂亮女子無依無靠四處飄泊,妹妹幫她這一回,幫不了她下一回。」
雖然天下女子都想求副好容貌,但太漂亮真不是好事,尤其是這樣孤苦無依的小尼姑。就是現在葉景祀肯放手了,她就是真有心在尼姑庵呆一輩子,只怕也是呆不住。
「我曉得,多謝孟大爺指點。」葉茜笑著說。
孟昭嘿嘿笑著道:「我與老四可是過命的交情,現在把他賣了,我與心不安,妹妹只是說聲謝,實在安慰不了我愧疚的心情。」
葉茜嘴角抽了抽,果然是蹬鼻子上臉,她就不該對孟昭有點好臉色,見面就抽才是常態。正色道:「一年大似一年了,孟大爺也該自己尊重些才是,老是說這些玩笑話,旁人聽到是什麼意思。」
「妹妹明明曉得我的意思。」孟昭一臉深情的說著,又道:「我曉得妹妹心裡有我,最多再等上一兩年,我定不會讓妹妹失望。」
葉茜看著孟昭,高挑的個頭,越發英氣的五官,幾年時間裡,他正在從男孩長成為男人,越來越寬的肩膀上將要承載也要越來越多。
心情多少有幾分複雜,直言道:「我與展飛的婚事兩家就要說開,婚姻之事並不是兒戲,多喜歡些少喜歡些並沒有那麼要緊,成親之後女人要面對的與男人面對的完全不同,我要想的必然比你想的多。你是有能耐有本事,能掙得家財萬貫封妻蔭子,但女人並不是有了這些就有了好日子。」
單純從審美上她是比較喜歡展飛那是一款,但這種欣賞就像晚輩喜歡乖巧有禮貌的乖乖牌。也是兩家條件相當,展飛人品也不錯,喪父少年如此努力長進。就像她也很欣賞葉老太爺和葉景怡,這跟男女感情不太一樣。
至於孟昭,開始時是真的挺討厭,狂妄自大。隨著時間的推移,接觸的越來越多,卻有些微妙的不同。一個上輩子成過親,生過孩子的女人,又是那樣強勢的個性,讓她像個小姑娘一樣去直言說喜歡什麼,那還不如去討厭。那種微妙的討厭,有時候比直言出來的喜歡更讓人揪心。
理智分析,展飛更合適她,就好像媒婆說親,門當戶對,客觀存在的合適。當然後來展飛竟然喜歡她,雖然超出預期卻也喜出望外,跟展飛一起經營婚姻,經營家庭,能讓葉茜看到光明的前途以及美好的未來。
孟昭家裡就差太多,繼母就不說了,就孟昭那樣的親爹,自己的爵位都能二缺到搞掉,搞掉兒子的前途也許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她自覺得不是孫悟空,不想去打妖魔鬼怪,更不想花半輩子時間跟公婆鬥法。那樣的生活太累,因為一個男人跳到這樣的火坑裡,就像她跟葉蕎說的,她真沒那麼傻。
「妹妹翻臉好快。」孟昭並不意外,臉上依舊笑著:「妹妹明明有意與我。」
「胡說。」葉茜打斷孟昭的話,不想再跟孟昭扯下去,心裡有些亂,道:「我要過去尋四哥,孟大爺自便。」
「老四正在家裡,我讓他們去傳話,省得他們問東問西,還讓妹妹久等。」孟昭也不強留,只是笑著說,三步並二步跑到拱門處喚來小太監,吩咐幾句,小太監就趕緊去了。
等葉茜走過去時,孟昭已經吩咐完,笑著看向葉茜。
「多謝。」葉茜只得說著,孟昭跟葉景祀極熟,他吩咐一句確實比她方便得多。
「我這個月的薪俸已經得了,我已經跟老太爺,老太太說好,中午要擺酒請客,妹妹一定要賞臉才行。」孟昭笑著說,又小聲道:「還另外給妹妹和山老爺買了些小禮物,妹妹千萬別見笑。」
葉茜看孟昭還是如此笑嘻嘻的,道:「孟大爺發薪請客,自然要去。只是讓孟大爺破費實在不好意思,想想今天……也是我錯了,不該來尋孟大爺。」
「妹妹有煩心之事能想到我,我高興的很。」孟昭心情愉快的說著,他知道葉茜嫌棄他什麼,不過只要葉茜本人對他有意,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兩人說話間傳話太監已經過來了,葉茜上前笑著道:「我有事想跟四哥說,有勞您帶路。」
「姑娘客氣,四爺正在後花園含芳閣裡,請跟我來。」傳話太監恭敬的說著。
傳話太監前頭帶路,葉茜把丫頭婆子都先打發回去了,跟著進了公主府。
孟昭則在拱門前站了一會,看著葉茜的背景有幾分發怔的模樣,隨即卻笑了起來,也轉身去了。
此時的葉景祀正在含芳閣正房裡看管事的調查結果,調查靜楚的身世比他想像中容易得多。就像靜楚自己說的,出身名門,雖然不能跟國公府比,也是世代書宦之家。
靜楚在景陽十分出名,從小就是美名和才名遠播,偶爾出門時還會被人圍觀。又是父母的獨生女,掌上明珠,心肝肉一般。不過所有的美好生活在三年前結束了,鼠疫中父母亡故,立即被打克父克母的烙印,家產被叔叔霸占,人也被送到尼姑庵。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8:28
第五十二章
過程並不複雜,信上寫的也簡單,只是描述過程結果。葉景祀卻是看的怒火中燒,只是想像一下十二歲時靜楚在父母雙亡之後,被那樣粗暴的對待,靜楚受到的苦楚,他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是沒打算給靜楚平反,要是靜楚取了家產回了景陽,他還有什麼戲唱。
但這並不妨礙他幫靜楚報仇,當即就要小太監磨墨寫信,這種事情別說親自動手了,動手寫信都沒必要,蓋了公主府的印章交給地方官,就楚家現在的境況,別說整死一個兩個,死全家都沒有任何難度。
再接著往下看就算是情史,這是葉景祀吩咐過重點調查的。陳淵還好,自小定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到現在還肖著想美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過靜楚如此美人,他會如肖想也正常,要是還看不上,那才真是瞎了眼。
但看到李衙內曾經多番糾纏調戲過靜楚時,葉景祀則是很認真的考慮。
這種畜生,是蒸了他好呢,還是煮了他好……
「茜姑娘來了……」
葉茜進到屋裡,掃了兩眼才往西梢間走去,葉景祀正在書桌前坐著,雖然是家常衣服但也不是太隨意,至少鞋襪都穿上了。看到葉茜進來,便笑著道:「妹妹請坐。」
葉茜並沒有馬上坐下來,有幾分悲凄的看著葉景祀道:「今天來打擾四哥,是受人之託,也是迫不得已。蓮溪庵的靜楚小師傅病了,病得很厲害。」
「病了!??」葉景祀霍然站起身來,聲音也高了起來,揚聲叫道:「來人!」
幾乎是瞬間,西稍間被人擠滿了,帶著跪下的是管事大太監。葉景祀滿腔怒火,隨手拿起鎮紙砸過去,正中頂頭大太監的額頭,鮮血頓時流了下來。大太監哪裡敢去管傷口,只是連連磕頭道:「小的有罪,請四爺責罰。」
葉茜真有點被震住了,她只知道葉景祀很色很囂張,從來不曉得他是如此對下的。國公府一直是寬柔待下,姑娘們重責丫頭的都不多。沒想到公主府裡竟然完全不同,葉景祀這出手真夠重的,而且看下人的反應,這是打習慣了。
「我不是讓你們看著的嗎,為什麼會生病。」葉景祀罵著,罵完又覺得這樣不合理,繼續罵道:「生病了為什麼不來回我,還是你們自己也不知道!!」
地下跪著的一群都是莫名其妙了,根本就不知道葉景祀說的什麼。而且葉景祀盛怒之中,說啥都是錯的,便只是磕頭,一言不發。
「還不快去請大夫,在這裡死耗著做什麼!」葉景祀一聲怒吼,差點把屋頂給揭了,屋裡的跪著的太監婆子們爬著走了,真是用爬的,直到門口才站起身來。
一屋子人走了,只剩下葉茜和狂獅一般的葉景祀。葉茜來之時想了許多許多,但她怎麼想不到葉景祀會是這個反應,嘴邊的話說不出來,此時只能怔怔地看著葉景祀。
葉景祀暴怒完,冷靜了許多,卻是在屋裡走來走去。他並不討厭葉茜的,但此時看著葉茜多少有些礙眼。他現在只想馬上換了衣服去蓮溪庵,真沒心情跟葉茜這裡聊天。
「我給小師傅診過脈,並沒有什麼大事,藥也一直在吃,休養些日子就好了。」葉茜馬上說著,再不說葉景祀肯定要直接送客。
葉景祀聽得大鬆口氣,不禁責怪葉茜道:「既然沒事,幹嘛跟我說病的很重。」
「我以為四哥並不在意。」葉茜說著,她原意是想把靜楚的情況嚴重一點,表達一下靜楚不從的決心。又嘆氣道:「靜楚小師傅實在太可憐,父母雙亡投到這裡來……」
葉景祀臉色有幾分難看,打斷葉茜的話,道:「她跟你說了?」
「沒有,小師傅病了幾天,我過去瞧她,看她神情猜出來的。」葉茜說著,看向葉景祀道:「四哥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必難為與她。」
葉景祀臉色越發的難看,卻是道:「我要去瞧瞧她,妹妹自便。」
「四哥……」葉茜忍不住道:「你這樣去,真是要逼死她嗎,鬧的全府皆知,若是驚動了老太太和公主,逐她出去,可讓她怎麼活,尤其是她現在還病著。」
葉景祀神情猶豫一下,逐出府沒什麼,他另有辦法安置,倒是病著這一條,讓他十分掛心。想想靜楚那樣嬌弱的身體,實不合適鬧騰。看向葉茜道:「那我晚上悄悄地去,妹妹有心照看她,我謝謝你。」
「我與小師傅投緣,自當照看,不用四哥相謝。」葉茜說著,與葉景祀這樣的說話機會只有一次,便索性把話都說開了。道:「小師傅那樣剛烈的性情斷不會為妾,四哥就是再憐惜她難道還能娶她為妻?這回小師傅病的雖不重,但若是四哥再相逼,那肯定就要她的命了。紅顏變白骨,四哥與心何忍呢。」
「她那樣的容貌,那樣的家世,不落到我手裡也肯定落別人手裡,難道我還辱沒了她不成。」葉景祀說著,神情十分不悅,不是因為葉茜說錯了,而是葉茜說對了,引得他心中一陣煩躁,口氣自然不善。
「四哥執意,妹妹不敢勸阻,只望四哥思慮清楚。」葉茜說著,看著葉景祀意味深長的道:「若是人死了,那什麼都沒有了。」
葉景祀緊抿著脣,卻是一言不發。
葉茜福福身道:「妹妹告辭。」
說完葉茜轉身出去,不等她走出屋門,就聽嘩啦一聲,葉景祀抬手把書桌上的東西全掀了。墨跡打翻一地,紙筆亂飛。葉茜回頭看一眼,轉身走了。
從公主府出來,葉茜先去了蓮溪庵,裡頭果然是亂成一團。簡單包紮了頭部的大太監帶著小太監硬衝進去爭當孫子,把一直受欺負的小尼姑們嚇得不輕,明惠師太則是不知所謂,靜楚只以為葉景祀又要鬧事,人在床上又是氣又是驚。
就在鬧騰的時候葉茜來了,她不管公主府的下人,卻可以安撫庵裡人。只說她去公主府說了小師傅生病的事,府裡打發人來看看,順道還要請大夫過來,請眾位安心。
眾人聽得放下心來,包著大太監借機趕緊上前討好,葉景祀雖然是想一出是一出,但發這樣大的脾氣還是很少見,看來以後蓮溪庵的差事就是第一件大事了。
葉茜進到裡間,只見靜楚已經從床上下來,正要穿鞋到外頭去看。看到葉茜過來,雖然鬆口氣卻又有些揪心。葉茜忙走過去,在靜楚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雖然沒能絕了葉景祀的念頭,但走痴情流,總比走強暴流好的多,至少可以拖住他,再謀以後。
「小師傅就安心養病吧。」葉茜說著,她能管的也就到這裡,要是以後靜楚真被葉景祀打動了,兩人有了什麼,她也只能看看不說話。
靜楚何其聰明,當初在景陽時,李衙內糾纏她這麼久,最後她仍然全身而退來到京城,只需要穩住他,她比較有把握。
正說著只見大太監領著大夫進來了,葉茜退到旁邊屋裡,等大夫診完脈,大太監又連著問了許多,不過是身體如何,要不要進補之類的。大夫只說沒事,靜楚讓人把葉茜開的方子拿了出來,大夫看了看就笑著道:「這方子比我想的周全,按這個吃就好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8:38
第五十三章
大太監送大夫出門去,葉茜也要告辭。中午孟昭請客,她也得回屋換衣服,靜楚又向葉茜道謝,葉茜笑著道:「小師傅自家珍重,明天我再來看你。」
葉景祀的段數可是比一般的花花公子高的多,就像孟昭說的,這就是比誰能扛的住,要是靜楚能把葉景祀磨到興趣全無,她就贏了。
葉茜前腳出門,後腳大太監就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太監,手裡拿著各色東西,像鋪蓋帳幔,茶具以及鋪蓋東西,顏色雖然素淨合適出家人,但全部都是好東西。
「這些東西小師傅先將就用著,我這就去開庫房,把小師傅這三間重新鋪陳了,小師傅有什麼喜歡或者想要的,只管與我說。還有這院裡使喚的人,我馬上安排丫頭過來。」大太監雖然神情恭敬,言語中卻有幾分不以為然。
靜楚卻是端莊坐好,肅穆威嚴的道:「不用麻煩,現在這樣就很好,東西人我都不需要,還要像以前一樣,不要來打擾我。」
「但是……」大太監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猶豫。
「剛才大夫就叮囑了,要我安心養病,這樣人來人往的,我要是病的更重了……」靜楚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眼睛肅然看向大太監。
大太監立即低頭道:「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帶人走。只是小師傅生病,醫藥之事斷不能停,小的每隔三天就請大夫過來給小師傅診脈,小師傅萬不可能再推脫。」
「也罷,不難為你們。」靜楚說著,又道:「除了大夫之外,你們都不許過來。」
「只是……萬一小師傅有哪裡不如意,豈不是要委屈了小師傅。」大太監一臉委屈的說著,就像今天這樣,無緣無故頭上挨了一下。
靜楚一副大度寬容的神情道:「那就送個丫頭過來,有事你們只管問她,平常絕不許來打擾,下去吧。」
「是,是。」大太監連聲說著,額頭都要冒汗了,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小尼姑說話行事竟然有這麼大的譜,怪不得葉景祀搞不定她。
葉茜回到屋裡,葉蕎看到她就道:「這麼熱的天,你跑哪裡去了,老太太問起來,我不敢說不知道,只說你家去了,一會千萬不要說錯了。」
「早上有些頭疼,便到園子裡逛逛,到蓮溪庵坐了一會,多謝你替我隱瞞。」葉茜笑著說,又道:「老太太問我,可是有什麼事?」
老太太雖然喜歡她,但老太太身邊奉承的人多,她這個旁支孫女也就顯不出來,特意問到她,肯定是有什麼事。
「孟大爺請客,在大花廳裡擺酒看戲,連爹爹和太太都請了。」葉蕎笑著說,又道:「還有展太太和展大爺,還說兼給展大爺道喜。」
「噢……我後花園逛時遇上孟大爺了,聽他說了。」葉茜很隨意的說著。
葉蕎聽得奇道:「怎麼又遇上了,想想還真是挺有緣的,老是遇上。」
「這有什麼緣之緣的,只是巧合而己。」葉茜笑著說,又道:「好了,別說這些,我們快換了衣服過去吧。」
雖然說是孟昭請客,操持辛苦的卻是章雨柔,孟昭只是外頭訂了戲班,又把錢送到廚房就算是心意到了,操勞忙碌的事肯定還得女眷們來。男女兩席分開,因為一家人吃飯,也沒用屏風隔開,小戲台搭在院裡,唱的十分熱鬧。
女客們坐右邊席上,四人一桌,唯獨章雨柔和畫眉不得入落。章雨柔是孫媳婦要張羅著侍候,畫眉本就是葉老太太的丫頭,又是妾室扶正此時如何敢入座,便給章雨柔打下手。
葉茜,葉蕎和葉芙,葉薇四個姑娘一桌,葉二太太則帶著展太太一桌,展太太懼怕葉二太太,從來不敢在她面前多說話,倒也安靜了。
台上戲子們唱的熱鬧,女眷這裡還好,都是安安靜靜的看戲。男眷那裡沒一會就鬧了起來。孟昭與葉景祀非常異常親厚,葉景霰也很喜歡他,他請客兄弟倆都來了,眾人都高興,唯獨葉景祀心情煩躁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昭哥兒難得的懂事能耐。」葉老太爺看著旁邊席上他們兄弟灌酒,笑著又道:「孟葉兩家本來就有婚約,我想著把二姑娘許配與他。」
孟昭初來之時他就有這個意思,後來葉老太太說葉芙年齡太小,一直拖到現在,葉芙年齡雖然還不大,孟昭年齡卻不小了,婚事是該訂下來了。
葉老太爺是跟葉大老爺,葉二老爺,葉景怡一席,葉老太爺說話聲音也不算大,其實就是說給葉大老爺和葉景怡聽的。
葉景怡眉頭皺了一下,就葉芙那樣的,孟昭不會以為葉老太爺是這是偏愛,肯定以為是這要坑他。孟家已經夠亂了,孟昭不可能傻的再去娶葉芙,正想著如何拒絕好。就聽葉大老爺小聲道:「我正想給父親說,二丫頭的婚事……我前幾天已經應允了駱家。」
「啊??」席上三人都愣了一下。連葉二老爺都不可思議地看向這個兄長,實是家中事務一直是葉老太爺說的算,雖然兒女婚事,父親有第一決定權,沒想到葉大老爺竟然敢私自決定。
「駱家?駱家的哪個爺?」葉景怡馬上問著。
修國公府駱家,駱老太爺尚慶和大長公主,要說門第是足夠了。但駱家大房此時正有一件糾結的事,葉景怡真心不想卷進去。
葉大老爺看父親和兒子臉色都不太好看,心中雖然有幾分不解,連忙道:「是大房的七爺,駱大老爺唯一的嫡子。」
修國公府的國公爺是駱大老爺,他唯一的嫡子肯定是將來的國公爺,他與駱大老爺也有幾分交情,前幾日駱大老爺請他喝酒,然後就說起來兒女婚事。駱七爺今年十五歲,生的樣貌不俗,跟葉芙正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葉大老爺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便一口答應。
葉老太爺臉色更難看了,卻是把聲音壓低了一些,道:「他算是哪門子嫡子。」
「他母親不是已經扶正了嗎。」葉大老爺忍不住說著,一直以來駱七爺都是以嫡子身份在外行走,駱大老爺視為心肝肉,敢說駱七爺不是嫡子,駱大老爺肯定跟人拼命。
葉老太爺抬手就想抽他,看著兒孫們都在,到底忍住了。只是道:「這門親事你跟人說死了?」
葉大老爺很委屈的道:「女兒的婚事,我當父親的如何不能做主。」
府裡的事不讓他管,家裡的事也不讓他管,大兒子的事他連問都不能問,現在一個幼女的婚事,若是他連做主的權利都沒有,他這個國公爺當的實在太委屈。
葉老太爺氣的發怔,真有心一掌拍死他。
葉景怡忙道:「祖父也不用太擔心,就是父親嘴上答應了親事。也只是口頭允諾,並沒有書面文書。」
葉大老爺莫名其妙,忍不住道:「駱大老爺是國公爺,他的嫡子將來承爵理所當然,能有什麼事?」
「父親可能還不曉得,駱大老爺的請封世子的摺子被禮部扣下來了。」葉景怡說著,看向葉大老爺又道:「禮部的理由是,駱七爺只是駱大老爺的庶三子,前頭還有兩位兄長在,他如何能承爵。」
「啊?」葉大老爺頓時大驚,不可思議道:「怎麼會是庶三子……」
葉景怡心裡十分無語,卻不能不細心解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8:48
第五十四章
萬啟皇帝帶頭寵妾滅妻,官員們雖然不至於跟著有樣學樣,但並沒有官員因此影響過仕途,連帶著給請封誥命破例與嫡母並尊的都有不少。駱家倒是沒有寵妾滅妻,不過駱七爺的情況也確實與眾不同。
修國公府與慶和大長公主府最初也有一墻之隔,後來把墻拆了,基本上就是兩府合併。慶和大長公主共有三子,長子與三子居國公府,二子居公主府。三個兒子當中最有出息,最能扛起來大梁的是二房。據說慶和大長公主連摺子都寫好了,她百年之後公主府的東西都會是二房,弄不好還會給二子弄個爵位。
駱大老爺雖然是長房長子,在駱家的地位跟葉大老爺差不多,頂了個國公爺的名,並沒有多少話語權。也因為這樣兩人關係才不錯,實在是同病相憐。
不同的是修國公府是慶和大長公主當家,對兒女的要求不是很高。就像安寧公主也很少管兩個兒子一樣,投胎成公主的兒子,有個皇帝舅舅,這輩子榮華富貴肯定跑不了的。不用十分努力奮鬥,照樣能過的幸福美滿。
駱大老爺現正在的正室姜氏,駱七爺的親娘是良妾扶正。妾扶正在大楚朝並不犯法,不管是民間還是高門大戶裡都有把妾室扶正的事發生。但同時妾扶正也不是完全合法,屬於不上不下蛋疼的存在。還有個幾乎不成文的慣例,妾扶正多是因為無嫡子,妾有子才得扶正,也就是變相提高兒子的身份。
若是有嫡子即使扶正了,等前頭老父去世之後,嫡子多半不會承認妾扶正的正室地位。妾扶正後在原配(填房)面前仍然執妾禮,除非扶正妾室有扶養嫡子成人之功,不然嫡子很難尊一個妾室為母。
駱大老爺的原配髮妻去世時,駱大老爺已經三十五歲,膝下三個庶子,大兒子和二兒子連媳婦都娶了。駱大老爺就跟慶和大長公主說了,若是再娶正室,生下嫡子,跟庶子的年齡差的太大,而且他本人也三十幾歲快四十歲了,能不能生出嫡子也不好說。再就是嫡子年齡太小,若是再有嫡庶爭位之事,豈不是後宅不寧。
慶和大長公主聽著也覺得在理,便允他扶正妾室。當時三個庶子的親娘都還活著,駱大老爺很神奇地把庶三子,也就是駱七爺的親娘扶正。當時駱二老爺就勸過他,要扶正就扶庶長子的娘,說白一點這個妾扶正就是因子而得福,就像後宮裡皇帝生母也封太后一樣。
扶正庶長子的娘,庶長子就是占不到嫡的名份,也占了長的名份。無嫡立長是祖宗家法,不管以後是宗族議事還是請封世子,都名正言順沒有爭議,現在把庶三子的娘扶正,以後肯定有得爭。
駱大老爺寵愛駱七爺生母,視駱七爺如心肝寶貝一般,如何肯聽弟弟勸說。他執意如此,再加上萬啟皇帝帶來的壞影響,慶和大長公主也就沒太當回事。有她在肯定不會因為這些而奪爵,具體給哪個孫子,她也不是很在意。
幾年過去,駱七爺成年,駱大老爺就寫了摺子請封世子,怎麼都沒想到禮部就卡住了。駱大老爺為此還找過禮部官員,妾扶正並不犯法,所有的手續都有,為什麼還要卡在這裡。禮部官員就說了,就是妾扶正是合法的,但按照嚴格的禮法來說,嫡庶取決與其母生他時的地位。
正室不管是後來被休還是和離、義絕,只要孩子出生時母親是正室,那孩子就是嫡出,就是跟正常嫡出比尷尬一些也是嫡出。同樣的妾室就是扶正了,她當妾室時生的孩子一樣是庶出,駱七爺庶三子的身份沒有爭議。要是駱大老爺執意要立他為世子,那就先把廢長立幼的理由說了。
駱大老爺聽得無言以對,回家又去求慶和大長公主,希望慶和大長公主進宮說說。結果被慶和大長公主罵了一頓,要是以前萬啟皇帝在,這事去說一說還無所謂,此時進宮跟宋太后說這個真是找死呢。
又吩咐他趕快把前頭的摺子抽回來,再重新寫摺子給庶長子請封。至於扶正的那位正室趕緊去其身份,官方擺明不承認扶正身份,庶長子上位之後更不會承認。
駱大老爺實在無法,駱七爺的親娘姜氏就出主意,若是給駱七爺尋個好岳父,這樣爭世子之位時有親家說話,可能會更有利些。就是最後還是爭不到,先尋了一個好岳家,以後提攜前程,對駱七爺總有助益。
駱大老爺覺得有理,但他也沒什麼至交好友,就跟葉大老爺熟些,越想越覺得這門親事可以結。理國公府門第不錯,又有安寧長公主在,也許能說上話。
修國公府請封世子的摺子被扣之事,並不是什麼大秘密,偏偏葉大老爺不關心朝政,天天跟小老婆喝花酒,並不曉得此事,駱大老爺跟他說了,便一口答應下來。
「這,難道駱七爺的世子之位真的……」葉大老爺頓時傻眼了,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婚事,就是覺得駱七爺是將來的國公爺,如此門當戶對,沒得挑了。
葉景怡聽得默然無語,實在不想鄙視葉大老爺,國公夫人不是那麼好當的,就憑葉芙現在這樣,慶和大長公主能看上才怪。
「這麼大的人了,行事之前都不知道思前想後。」葉老太爺怒氣衝衝的說著,頓了一下想想又道:「既然你已經答應,葉家也不能言而無信。二姑娘還很小,此事並不著急,若是駱家派人來問,就說二姑娘八字不宜今年議親,等來年再說。世子之事只怕很快就有定論,定下來之後,不管是不是世子,這門婚事都繼續。」
葉景怡知道葉老太爺言出必行的脾氣,卻不禁道:「二姑娘是嫡出。」
以前駱七爺能以嫡子的身份行走,但這回事出來之後,他就是實打實的庶子。雖然葉大太太也是個笑話,但總是大紅花轎正式抬進門的正式,葉芙是名正言順的嫡出。修國公府跟理國公府一樣的家世,把嫡女許與庶子為妻,只怕不太合適。
尤其是葉芙那樣的脾氣,知道了肯定要鬧的。再就是駱家大房本身就是一攤爛賬,葉芙嫁過去……也有好處,對比之後她可能不是最差的。最上頭又有公主太婆婆,慶和大長公主不是好相處的。
葉老太爺嘆氣道:「已經答應,若是後頭反悔,以慶和大長公主的脾氣肯定會四處宣揚,到時候兩家鬧氣不說,背著這樣的名聲,還能尋到多好的親事。駱家還是不錯的,大房的庶長子駱思恭我看著挺好,二房和三房的幾個爺們也不錯。」
不幫著駱七爺爭世子並不算得罪駱家,庶長子也好,庶三子也好都是駱家的子孫。但答應的婚事因為世子之位沒爭到就反悔,葉家就輸理了。看駱家將來的形勢,兩家聯姻葉家並不吃虧。至於葉芙也說不上很委屈,想想葉大太太那樣,也不比駱七爺那個扶正的親娘好不到哪裡去。
「祖父說的是,駱家倒是很不錯。」葉景怡說著,停了一下道:「不過此事還是先不給二姑娘說,就是來年定親,這事還早的很。」
葉老太爺對定親細節並不太理會,只是道:「交給你媳婦料理就是了。」
「是。」葉景怡答應著。
葉大老爺神情多少有幾分訕訕的,他雖然好色也不太喜歡葉大太太,但對兒女也馬馬虎虎。駱家的婚事他是真心覺得不錯這才答應,沒想到會是個坑。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8:59
第五十五章
葉老太爺又看一眼旁邊的葉二老爺,忍不住叮囑道:「以後就是女兒的婚事也不能隨便答應。」他就少說了一句,葉大老爺就辦這麼二缺的事。
「是。」葉二老爺答應著。他對兒女親事本來就不當回事。看葉老太爺的意思是中意孟昭這個孫媳婦,葉芙不合適了,葉老太爺可能會把葉薇許孟昭。他對兒女婚事完全無所謂,怎麼都行。
吃酒聽戲,到中午時時女眷們首先撐不住,尤其是葉老太太,她習慣中午歇中覺。她先走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散了,葉茜不禁左邊看了看,葉老太爺和二位老爺也撐不住走了,爺們卻是鬧的更歡,以往是葉景祀打頭,今天葉景祀沒跟著鬧騰。孟昭這個主人家鬧騰起來,正死灌著展飛。
聽到右邊席上的動靜,孟昭抬頭看過來,對著葉茜笑笑。葉茜別過臉去,不想這時候跟孟昭打照面,對葉蕎笑著道:「我們也走吧。」
「嗯。」葉蕎應著,兩人攜手去了。
孟昭目送葉茜出門去,想到早上園子裡葉茜說的話,心裡突然有些空,喝酒的興致也少了幾分。他從來沒有站在女人的角度考慮過,他也不知道如何考慮。看看旁邊已經有幾分醉意的展飛,端起酒杯笑了起來,卻顯得有些陰森森的,道:「展小弟,我才曉得你得了功名,特意擺酒向你道喜,今天你要不是醉,實在說不過去。」
展飛年齡小,又一直專心念書,喝酒的時候都有數,哪裡還有酒量。喝了這麼多已經堅持不住,擺手求繞道:「孟大爺,我實在喝不了了,就放過小弟一回……」
「那怎麼行,不醉不歸啊。」孟昭笑著說,他看的清清楚楚,展飛總是有意無意地往葉茜那邊看,不然他也不會一直拉著展飛喝酒,今天要是不灌醉他,怎麼都不能算完。
幾杯之後展飛是徹底躺倒,其他幾個也喝得差不多,孟昭倒是沒醉,卻突然沒了目標,也顯得有些無精打彩的,眾人只以為他也醉了並不以為意。
每到這種時候肯定是葉景怡最後善後,叫來丫頭婆子,喝醉的扶走的,沒醉的也各自散了。章雨柔聽婆子們說後頭要散了,也連忙過來收拾整理,看人人都去了,便笑著對葉景怡道:「你也去歇著吧,我來收拾。」
葉景怡沒喝多,實在是兄弟瘋鬧一般不敢來灌他,笑著道:「你中午侍奉老太太也沒吃好,這裡交給我來收拾,你去睡會吧。也就現在我還能替替你,等立秋之後我就要去衙門,到時候你就要更累了。」
秋後他要去吏部當差,官職雖然不大,卻不是閑差。這是葉景怡希望的,能做事才是要緊,許多仕家子弟捐官之後就是為了面子好看而己。葉景怡卻不這麼想,國公府傳到他時已經是最後一代,許多事情必須早籌謀。
「我不累的,倒是你該去歇歇,看你臉色不太好看。」章雨柔不禁說著,隨著年齡的增長,身上背負的越來越多,真累,而且會越來越累。
「那我看著你,等這裡收拾好了,我們一起回去。」葉景怡微笑著說。
章雨柔會心一笑,也不再勸他。
孟昭跟著葉景祀去公主府休息,把展飛徹底灌爬了,他自己卻沒事。葉景祀也有幾分醉意,沒人灌他,擋不住他自己灌自己。葉景祀堅持回含芳閣,好些天了他都住在那裡,孟昭也跟著過去,進到正房頓時愣了一下。
「我本來打算拿這裡當新房的。」葉景祀說著,口氣顯得十分無奈。
孟昭問:「那個小尼姑?」
葉景祀點點頭,心情無比煩躁,道:「我還什麼都沒做,她就病的要死要活,唉……」
「她又不是勾欄裡的粉頭,肯定視貞操如性命,其實任何正常姑娘被男人這樣對待,都會生病。」孟昭一臉不可思議的說著,又道:「老四,你是不是缺魂啊。」
葉景祀被說的怔了一下,喃喃自語的道:「難道真是我錯了?」
「你肯定錯了,而且是大錯大特錯。」孟昭馬上說著。
葉景祀疑惑的抬頭看向孟昭道:「前幾天你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前幾天……那不是沒遇上葉茜嘛。孟昭很是正氣的道:「你我好兄弟,你的事我肯定當成頭等大事,這些天我幫你想了好久。那位小師傅若是好人家的姑娘,肯定不會這樣跟你。」
「她也是書宦讀者人家的小姐,身世挺慘的,我已經安排人手給她報仇,過段時間還要送她一份大禮,保證她能喜歡。」葉景祀說著。
孟昭卻是道:「老四,你先別整這些沒用的,對女子來說最重要的是名分,你可認真想過要怎麼安置她。」
「納她為妾……」葉景祀說著,停了一下改口道:「正式迎她當二房。」
孟昭道:「那你跟她說過嗎?」
葉景祀怒道:「她說讓我娶她為正室!這不是扯淡嘛,真是不識抬舉。」
「既然她不識抬舉,你就去抬舉別人嘛。」孟昭說著,又道:「現在是你強迫人家,你還一副很吃虧的模樣,依著我說,你先把你那脾氣收收。想迎她為二房,那就好好跟她說,名分都沒定下來,就想把人拉上床,你也太性急了些。」
葉景祀覺得有理,起身就往外走:「我現在就去跟她說。」
孟昭伸手拉住他,道:「你以前行事也沒那麼毛躁的,怎麼一點都沉不住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她就覺得心慌的很。」葉景祀說著,從葉茜說了靜楚生病之後,他就很想很想去看看她,這種情緒非常強烈,需要靠理智去壓製的地步。
「毛頭小子嘛,都是這樣,也可以理解。」孟昭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說著,拍拍葉景祀的肩膀又道:「你的脾氣有時候也太大了些,對著下人從來都是抬手就打,人家嬌滴滴一個女娃娃,你多少也溫柔一些。」
「嗯。」葉景祀悶聲應著,隨即皺眉看向孟昭道:「我對她溫不溫柔關你什麼事,你怎麼那麼關心呢。」
「我這不是關心你嗎,那位小師傅我見都沒見過。」孟昭馬上澄清自己,說多了又怕葉景祀多心,便道:「不跟你扯了,我睡一會,下午還要進宮,記得叫我。」
說著孟昭打了一個哈欠,直接在窗邊的榻上合衣躺下。
葉景祀酒勁上來也在床上躺下來,困意十足,卻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一直想著靜楚。大太監再說她沒事,沒親眼看到總是很不放心。孟昭睡醒徑自去了,葉景祀挨到晚飯,終於到了掌燈時分,葉景祀再也按捺不住,再讓他等下去,真要他命了。
喚人進來換了身衣服,這才要起身過去。前頭四個小太監挑著燈籠,不急不慢的走著。葉景祀因為著急就罵了起來,道:「晚飯都沒吃嗎,就不能走快點。」
急匆匆的催促著,終於到了蓮溪庵正門前,大太監上前敲開門,葉景祀只帶著兩個貼身小太監進去,其他人只在外頭等著。小尼姑引著往後走,明惠師太迎了出來。靜楚生病時她沒多心,後來公主府的太監那樣的恭敬,細想原由哪裡不明白。師徒倆抱頭痛哭一場,卻也無可奈何。靜楚心裡明白,明惠師太的年齡是真的不能再奔波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9:09
第五十六章
「見過四爺。」明惠師太雙手合十見禮,又道:「小徒吃了藥睡下了。」
「這麼早?」葉景祀說著,直接饒過明惠師太往屋裡走。
明惠師太追上來還想攔,兩個小太監就上前笑著道:「師太旁邊屋裡坐坐。」
半扶半拉,扶著明惠師太到廂房去了。明惠師太再掛心靜楚,也是無可奈何。
葉景祀直進內堂,靜楚和明惠師太住了正房三間,明惠師太住了東梢間,靜楚住了西梢間。推門進到屋裡,屋裡燈還亮著,靜楚人躺床上,合衣朝裡躺著。
「裝睡呢。」葉景祀說著,直走到床邊坐下來,眼睛看著床上的靜楚。
青絲散落枕間,薄被之下是玲瓏曲線,雖然蓋得很嚴實,葉景祀瞬間有鼻血的衝動。很想伸手摸一摸,青絲也好,被子也好。想到孟昭的話,葉景祀把手收了回來,聲音不自覺得的溫柔起來,道:「上一次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宮記•晏然傳。」
靜楚仍然躺著沒動,葉景祀又道:「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不該那樣莽撞。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無名無分地跟著我,我會正式擺酒迎你當二房。」
靜楚繼續躺著,動都沒動一下,好像真睡著了一樣。
葉景祀霸道慣了,素來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能跑過來跟靜楚道歉,又如此溫柔的說話已經是十分難得。看靜楚這樣躺著,早把他勾的魂都飛了,直接按住成其好事雖然下流了些,但他真的很想摸摸靜楚的頭髮,或者拉拉小手,要是親一下就更好了。
而且按他想的,他都這樣承諾給名份了,靜楚應該高興才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沒的反應。這幾天也不知道她身體不如何,拒絕大太監給她收拾屋子,那肯定也不會吃多好。本來就瘦弱,此時還生病了,就該聽話好好保養一下。
想到靜楚不聽話,葉景祀心情沒由來的煩躁起來。他素來就不是謙謙君子,現在也不想再撐下去。伸手抓住靜楚的雙肩,硬是把她拉了起來,直面向自己。想的是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真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能任性了,真以為沒了她就不行啊。
不曾想靜楚正哭的淚流滿面,被抓住的雙肩顫抖起來,梨花淚流的芙蓉繡臉此時正哀求地看向他,顫聲道:「四爺……我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而己,父母雙亡投到這裡。只求四爺成全,任我在庵堂裡度過殘生,我必定立下長生牌位,日日三柱高香為四爺祈福。」
葉景祀聽得是火冒三丈,剛想厲聲怒斥,又見靜楚哭得傷心,只是幾天而己,下巴都尖了,更得蒼白瘦弱。又是怒火又是憐惜,卡的他無話可說,只是怔怔看著靜楚。
「四爺……您就放過我吧。」靜楚流淚說著,直接在床上給葉景祀跪了下來。
葉景祀雙手握拳,霍然站起身來,指著靜楚道:「我都說了正式迎你當二房,你到底還有哪裡不知足。」
「景陽楚氏乃是世代書宦之家,家中女兒情願一死也不為妾。」靜楚伏在床上咬牙說著,聲音堅決異常。
葉景祀怒道:「用死來嚇唬我嗎,我也不是嚇大了,你現在死一個讓我看……」
話音未落,只見靜楚已經從床上下來,鞋都沒有穿,就往墻上去。
葉景祀著實嚇了一大跳,上前把靜楚抱在懷裡。纖纖細腰摟在懷裡,少女的香甜氣息直入鼻腔之間,葉景祀頓時覺得滿心的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聲音不自覺得溫柔起來,道:「你說你跟我鬧什麼,我就這麼說一句,就尋死覓活的,也就我好脾氣任你折騰,若是換上人不管不顧,真有個好歹要怎麼辦。」
靜楚極力掙脫,只是哪裡力氣哪裡拼的過葉景祀,便乾脆不動了。只是道:「四爺憐愛,只是小女子命薄,身上又背負克父克母的名聲,不堪配四爺。還望四爺明白小女子的苦心,只求青燈古佛了此一生罷了。」
葉景祀聽得大怒,放開靜楚道:「怎麼就是說不聽呢,你可以為尼姑庵就是什麼好地方,就你這樣將來不知道落到誰手裡,給我當二房,難道還虧了你不成!」
「我不願意,四爺何苦相逼。」靜楚說著,又道:「以後是好是歹也是我的事,並不勞四爺操心。」
「你!!」葉景祀氣的都要跳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直接拉床上先上了再說,還是暴打她一頓,先給她上點家法。
「咳,咳……」靜楚咳了起來,一隻手扶著胸口,另一隻手卻不自覺得扶住桌子,燭光之下臉色越發顯得蒼白,楚楚動人,弱不勝衣。
「唉,你可要真要把我磨死了……」葉景祀一聲長嘆,所以怒火化成了嘆息。
九月秋高氣爽之時,葉茜搬家了,從西廂房搬到了東廂房。這是葉老太太的意思,葉茜和葉蕎現在都是大姑娘了,身邊的人不夠使喚,兩個姑娘擠在三間廂房裡看著也不像樣,便把三間東廂房鋪陳收拾了跟三間西廂房一樣,讓葉茜搬過去住。
整理了兩三天,葉茜正式搬入東廂房,葉蕎也跟著過去瞧瞧,一應東西都十分齊全。畫眉得知之後還特意送了幾樣擺設,看著也是有模有樣的。
葉蕎在榻上坐下來,笑著道:「終於不用跟你再擠一張床了。」
「早就不想跟你擠了。」葉茜笑著說,年齡小個頭小的時候還無所謂,此時身量都長高了,再一張床上睡是有點擠。
姐妹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就進小丫頭匆匆進來道:「茜姑娘,蕎姑娘,大太太和二姑娘跟老太太鬧起來了,大奶奶請二位去勸勸。」
「啊?」葉蕎連忙站起身來,奇問:「鬧起來了?為什麼?」
葉老太爺雖然說年後再提葉芙的婚事,卻擋不住駱家熱情,中秋節的時候姜氏親自來了,跟葉大太太敘親家,把兩家的聯姻描述的那個美好。
駱七爺請封世子摺子被扣的事,後宅女眷們並不曉得,葉大太太和葉芙只以為駱七爺是未來國公府,後宅裡章雨柔倒是知道真相,但她如何會主動說出來。最近這半個月大房母女倆得意的很,尤其是葉芙都快到上天了。
小丫頭也是一臉莫名,道:「大太太只說邸報上寫了什麼,然後就找老太太哭訴了。」
葉茜對駱家的事所知不多,只曉的未來駱家的前程不錯。不過能挑葉芙這樣的當未來國公府夫人,這審美也是夠奇葩的。葉大太太和葉芙來鬧,要麼是婚事出事,要麼駱家出事。章雨柔既然讓她們去勸,那肯定是鬧的非常大,便道:「先過去看看吧。」
穿了外衣,兩人趕緊帶著丫頭過去,葉老太太正房裡熱鬧得很。葉芙和葉大太太跪在地上,一人抱住一條腿,葉芙哭的都快岔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葉大太太卻還有戰鬥力。章雨柔旁邊勸著的還好,只是苦了葉老太太,兩腿被抱了個結實,動彈不得。
葉大太太無限委屈的高聲說著:「現在邸報上寫的明明白白,庶長子承爵,駱七爺也就是實打實的庶出,芙兒是嫡女,如此不相配,怎麼能嫁過去。」
請封摺子被扣的事抵報上不會寫,但修國公府的世子之位已經定下來,上面寫的明明白白因無嫡子庶長子承爵。葉大太太本以為是哪裡弄錯了,特意派人到修國公府去問,這才知道竟然是真的。爵位,嫡子什麼都沒有,葉芙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嫡女的身份,現在讓她嫁個庶子,她如何能願意。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9:19
第五十七章
葉老太太也是剛剛得知真相,雖然也替葉芙委屈,但葉大老爺親口答應下來的婚事,要是反悔了,葉家就輸理輸大發了。無奈地道:「你們求我又有什麼用,二丫頭的婚事是葉大老爺應允的,老太爺也同意的,與我說也是無可奈何。」
也不是她祖母推脫責任,婚事是葉家男人們決定的。以葉老太爺的脾氣是不可能改口的,雖然這樣的結果出乎意料外,也只能說一句時運不好。
章雨柔只得上前去扶葉大太太,道:「太太有事起來慢慢說,這樣求老太太,老太太又有什麼辦法。」
葉茜和葉蕎也只得上前去幫忙扶起,卻不敢多勸,事情本身太蛋疼,說啥都不對,便乾脆啥都不說了。三個人死拉活勸,終於把葉大太太扶到旁邊椅子上坐下來,實在顧不上葉芙也就隨她去抱大腿。
葉芙一直在痛哭中,看葉大太太已經被拉起來了,便喊著道:「老太太若是不給我做主,我情願剪了頭髮當姑子去,堂堂嫡女嫁個嫡子,就是府裡的臉面也丟光了。」
「唉,我知道你是委屈了,但是……若是悔了這門親事……」葉老太太一臉為難,她都想哭了。要說駱家騙婚,以庶子充嫡子那還有理由,問題是駱七爺的身世人所共知。禮部此時判定他是庶,也不能說錯。
葉大太太看到旁邊的章雨柔,突然想了起來,道:「那可以請太后做主,兩宮太后那麼喜歡大奶奶,讓她進宮去說,肯定合適。」
章雨柔沒作聲,甚於連多餘的面部表情都沒有。葉茜和葉蕎更不會吭聲,葉蕎只是感嘆,能想出這種主意的葉大太太,那就怪不得葉芙有這樣的智商了。
葉老太太頓時拉下臉來,道:「胡鬧,那能因為這種事情去麻煩太后,快別說如此的胡話,讓人聽到了笑話。」
葉芙早就哭的沒主意了,聽葉老太太訓斥葉大太太,馬上道:「我知道老太太偏疼外孫女,但我也是老太太的孫女,老太太為什麼不疼我,眼看著我往火坑裡跳。現在只是讓大嫂說句話就能救我出來,老太太竟然還這麼說。」
葉老太太聽得又是氣又是嘆,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前些天你們娘倆還歡天喜地,聽說爵位沒了就馬上換了臉色。女人家要守婦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哪能這樣挑三揀四,看著有勢就湊上去,看人家不好了就馬上退婚,這也太市儈了。」
正說著葉二太太和葉薇也過來了,章雨柔看葉大太太母女鬧起來,擔心自己扯不開,鬧大了氣到葉老太太,便派人把府裡的主子都叫了,連前頭書房的葉老太爺也去請了。反正以葉大太太和葉芙這樣的鬧法,肯定是全家皆知。
葉茜和葉蕎住的近,自然來的最快,葉二太太和葉薇稍慢一步也來了。葉薇已經曉是怎麼回事,雖然不想表現的太明顯,眼中卻有幾分幸災樂禍。她與葉芙本來就不太對付,與駱家的婚事葉芙又得意的太很,現在啪的一個大耳光甩到臉上了,打的她心情舒爽。
葉二太太面色如常,她早就曉得前因後果,依著她說這門親事也挺登對的。給丫頭們使個眼色,幾個人上前把葉芙也拉了起來。上前道:「已經訂下來的親事,如何好反悔,慶和大長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就是鬧到宮裡去,葉家也不占理。」
葉大太太素來恨葉二太太入骨,聽她如此說,起身就道:「二太太無兒無女一身乾淨,哪裡能知道當娘的心,眼睜睜地看著女兒進火坑,我還活著做什麼。」
說著就一副要撞死的表情看著葉二太太,好像葉二太太就是她的仇家,打死她自己就能萬事如意,心想事成了。
葉二太太很想笑場,到底忍住了,也不搭話只是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葉大太太要是真死了,這府裡真沒人哭,就是葉老太太弄不好都是鬆口氣。葉大太太也是庵堂沒住夠,那座蓮溪庵將來肯定是葉大太太。
葉芙雖然被丫頭拉了起來,卻是掙扎著又要去抱葉老太太的大腿,葉二太太給丫頭們使著眼色,硬是把葉芙按住了。葉芙頓時喊了起來:「你們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拉扯我。」
葉二太太身邊的丫頭根本就不理會葉芙,繼續拉著她不鬆手。
葉大太太見狀,衝著葉二太太就吼了起來,道:「二太太這是做什麼,不管什麼事也別難為小孩子。」
葉二太太本來都不想搭理葉大太太,沒想到葉大太太衝她來了,便淡然道:「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又是哭又是鬧,尋死覓活的,大太太不覺得太丟臉了嗎。」
葉大太太頓時氣結,喊著道:「堂堂嫡女卻配個庶子,丟盡臉面將來要如何出門,若是一輩子抬不起來,真不如此時了結了,倒也乾淨了。」
「那你們娘倆就去死吧!!」門口葉老太爺一聲怒吼,身後還跟著葉大老爺。
屋裡女人們全部低下頭,葉老太太也起身相迎,卻是一臉嘆息。葉大太太和葉芙是鬧的過份些,但這門親事是委屈了葉芙。
葉老太爺進到屋裡正坐下來,看著葉大太太道:「你們娘倆要是真心想死,府裡誰都不會攔你們,答應下來的婚事,哪裡有你們鬧的份。」
葉大太太頭早就低下去,連一直鬧騰的葉芙也哆嗦著不敢吭聲,哭都不敢大聲哭。
「我知道大太太是府裡住煩了,馬上讓人收拾東西,到城外家庵裡去吧,敲經祈福,省得把兒女都教壞了。」葉老太爺氣衝衝的說著,這個兒媳婦是真不能留家裡了,以後肯定會惹出禍事來。
葉大太太頓時傻眼了,當即給葉老太爺跪了下來,哭著道:「老太爺明鑒,我只是想求求葉老太太,這門親事實在太委屈芙丫頭了,所以才……」
當娘的想讓女兒嫁戶好人家,難道這也錯了嗎?只是因為這個就要把她送到庵堂裡去,實在是沒有道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帶著她鬧自己祖母,你還敢說你沒錯!」葉老太爺怒聲說著,道:「再敢多言,城外你都不要去了,去莊子上養病吧。」
葉芙當即跪下了下來,求饒道:「老太爺,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懂,我願意嫁到駱家,請不要責罰我母親。」
「駱家的婚事已經議定,哪裡容你挑挑揀揀。真心不願意就跟你母親一起去庵堂,剪了頭髮當姑子,也就不用嫁到駱家去了。」葉老太爺更怒了。女兒家的婚事本來就是父母做主,葉芙還真是看得起自己,能拿這個當籌碼說事,葉大太太能把女兒教成這樣,早就該打發她走。
葉芙頓時泣不成聲,和葉大太太一起跪在地上,只差抱頭痛哭了。
葉老太太嘆口氣,看向葉芙道:「二丫頭,這門親事也沒有那麼委屈你,家裡已經議定了,嫁妝肯定虧不了你的,你就在家裡好好待嫁,別生事端惹你祖父生氣。」
葉老太爺從來都不認為女人該有自己的主意,最反感就是葉芙這種,男人決定下來的事情,女人在後頭哭哭泣泣的唱反調。
葉老太爺發落了兒媳婦,罵了孫女,看一眼旁邊的葉大老爺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門親事答應得太草率了。沒好氣地道:「自己的媳婦,女兒鬧事,你可是真有出息的。還在這裡站著坐著幹嘛,還不帶她們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9:29
第五十八章
葉大老爺低頭答應著,看葉大太太的神情也十分不喜,對婆子們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扶著太太,姑娘們走。」
葉老太太看葉老太爺動了大氣,便道:「把二姑娘送回自己屋裡,這幾天別讓她出門,好好在屋裡閉門思過。」
葉老太爺此時正在火頭上,出了這樣事,以葉老太爺的性格只怕也不想結這門親。要是葉芙真鬧騰,葉老太爺真敢把葉芙送到尼姑庵去。要是葉家退親肯定是葉家輸理,但若是姑娘八字不好,或者因為其他種種不宜出嫁,要到尼姑庵裡修行,以此為由斷了親事,也就不會有人說什麼了。
葉大老爺打頭,兩個婆子架著葉大太太,兩個丫頭摻著葉芙,算是把人弄走了。正房頓時安靜下來,都看出葉老太爺怒了,媳婦孫女都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女兒家的婚事,父母之命,由不得個人挑挑揀揀。以後再有二姑娘這樣的,你們也不用嫁人了,直接到尼姑庵裡出家,省得以後丟人現眼。」葉老太爺看著屋裡三個姑娘怒聲說著。
「是。」躺槍三人組一起低頭答應著。
三天之後葉大太太再次坐車去了城外的庵堂,走的時候那個哭哭泣泣。這還不算,據說臨走之前葉大老爺還把葉大太太打了一頓。葉大太太在國公府這些年雖然一直被各種白眼,與丈夫早感情全無,但挨打還是頭一回。
這些事情姑娘們當然不會親眼看到,丫頭婆子卻是說的有模有樣,鐵證更是葉大太太上車走的時候,臉確實是腫著的。
葉芙被關在自己的小跨院裡,葉大太太走後,鬧騰的更歡了,葉老太太派了婆子去鎮壓,自己也過去安撫,倒是沒鬧出來,至少沒鬧到葉老太爺跟前。前頭院裡葉景陸因為給葉大太太求請,被葉老太爺打了一頓,估計有陣子下不了床。
「老太太就是太好性情,對兒媳孫女寬容,葉大太太才敢如此。」葉茜縫著手裡的荷包,跟葉蕎閒話說著。雖然分開住了,但白天大部分時間兩人還是一起坐針線,兩人一處呆慣了,一個人也顯得太寂寞。
葉蕎聽得贊同地點頭,葉大太太就是認為葉老太太好性,求一求鬧一鬧最多是罵一頓而己,沒啥損失才敢去的。沒想到章雨柔把全家人都叫過來了,尤其是叫了葉老太爺,他豈能允許葉大太太插手姑娘婚事,杯具完全是自找的。又悄聲道:「你說大太太還能回來嗎?」
這已經是第二次發配庵堂,葉老太爺那樣的脾氣,還不會再給她機會,真不好說。別說對兒媳婦,就是葉芙,她要是敢說不嫁,弄不好真要出家出為尼了。
「她是正室,六爺的親娘,就是真送到莊子上,以後只怕還會回來。」葉茜說著,正室沒那麼好打發,尤其是她還有兒子,葉老太爺並不是趕盡殺絕的人。想想又道:「駱七爺雖然成了庶出,修國公府的前程還不錯,駱大老爺偏疼小兒子,以後留給他的東西肯定多。上頭又有大長公主在,也難出大亂子,這門親事倒是合適二姑娘。」
葉老太爺不會考慮孫女的想法,葉景怡肯定有考量。就像葉芙這樣的,若是低嫁了她自己看不上,婆家壓不住她,肯定過不成,若是鬧出大事來,男方忍不下去了要和離,國公府臉上過不去。若是高嫁了,家規甚嚴的高門大戶,名門大族,上頭兩層公婆,中間無數妯娌,葉芙肯定撐不住,規矩能壓死她。
駱家大房將來的混亂可以預見,妾室扶正的主母,庶長子的生母,駱七爺從嫡子變庶子,庶長子成世子。駱大老爺的身體似乎還很好,未來十來年肯定不會消停,葉芙嫁過去之後,這麼一片混亂中真顯不出來她了。
正說著話,就見二太太身邊的管事媳婦掀簾子進來,笑著傳話道:「修國公府這個月二十二擺酒,已經送了帖子過來,二太太想帶二位姑娘過去,請姑娘們提前準備。」
「帶我們過去?」葉蕎愣了一下,她們向來不跟著出門的,跟著出去也就是當壁花而己,不會有太太奶奶想討她們當兒媳婦。
葉茜想想笑著問:「菱姑娘也跟著一起去嗎?」
「府裡的姑娘們都去,二太太說天氣熱許久沒有出過門,修國公府大喜,正好一起出門散散心。」管事媳婦笑著說。
「多謝嫂子告知,我們會提前準備好。」葉茜笑著說,修國公府的世子定了下來,駱七爺成了庶子,不知多少人背後笑話葉家。這種時候葉家不但不能悔婚,更得表現的若無其事。葉二太太親自去道喜,把姑娘們全部都叫上,熱熱鬧鬧的都去,倒也顯得很合適。
管事媳婦笑著轉身去了。
跟葉菱和葉薇商量好當天的穿戴,其他的也就沒什麼好準備的。葉薇是正經國公府小姐,葉菱則是美貌超群,怎麼也顯不出她們來,能過的去就好了。
趁著葉蕎陪著葉老太太打牌的功夫,葉茜丫頭也沒帶,去蓮溪庵看看靜楚。據靜楚所說,葉景祀算是被她穩住了,雖然也常來打擾她,但也算是守禮。鬧中取靜,靜楚對目前這樣的生活還算滿意,生活早就看不到希望,只能過一天算一天。
雖然靜楚極力反對,正房還是全部鋪陳了,連小尼姑們住的地方也改善了許多。平常生活日用更是不必說,比葉茜和葉蕎吃的都好,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葉景祀看到好的就送了過來,還讓太監盯著靜楚吃。
「真是沒想到,我那個四哥……」葉茜覺得特別神奇。
葉景祀和杜俊合稱渣中雙雄,卻渣的不同,杜俊算是溫柔派的渣法,他對正喜歡的女人據說還不錯,平常說話也是張口風月。葉景祀則屬於粗魯派的,女人就是床上用的,連孩子都完全無所謂,對女人更是除了發泄還是發泄。
現在葉景祀能這樣對靜楚,靜楚情不夠高是一部分,但其中的溫柔,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靜楚並不願意提起葉景祀,笑著道:「我身體好多了,勞煩姑娘記掛著。」
她倒是很想大病一場,架不住葉景祀請大夫,各種藥材補品齊上陣。別說生大病,就是真咳一聲就很難。
「沒事就好,姑娘能給自己寬心,我也很高興。」葉茜笑著說,她也不知道有沒有幫到靜楚,不過此時靜楚能笑著陪她喝茶,她就挺高興的。
「小師傅。」
大太監突然進到屋裡,恭敬地行禮請安,看到葉茜也在,也行了個禮,笑著對靜楚道:「四爺給小師傅尋了兩個下人讓小師傅使喚。」
靜楚眉頭皺了起來,有幾分不悅地道:「我早說過我不用人服侍,現在這樣就很好。」
大太監笑著道:「這兩人有些不一樣,小師傅肯定會喜歡的。」
說著大太監就朝門外喊了一聲:「把她們兩個帶進來。」
話音剛落,就見兩個小太監帶著一老一小兩個女子進來。老的那個大概有三十歲左右,小的那個才十四、五歲的模樣,兩人一樣的衣服打扮,模樣也有幾分相似,應該是有血緣關係,小的因為年齡小也算是有幾分姿色。
「啊……」靜楚看到兩人驚呼出來,下意識站起身時,連桌上的杯子都打倒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9:39
第五十九章
大太監趕緊拿上前搶救整理,幸好茶放了一會,此時只有五分燙,只是撒一地,並沒有燙到靜楚。大太監心呼萬幸,不然真燙到了,他們就是吃不了兜著走。
母女倆看到靜楚也愣住了,小的那個神色卻十分激動,好像要跳起來廝打靜楚的模樣,卻是被硬生生地忍住了的。
老的那個在驚訝過後,朝著靜楚直直跪了下來,邊磕頭邊哭道:「大姑娘,我們豬狗不如,錯待了姑娘。但平哥兒年齡還小,此事與他無關,以前大姑娘那樣的疼他,他是您親堂弟,就請您高抬貴手,饒過他吧。」
靜楚緊抿著脣,瞪著母女倆人,激動過後慢慢平復下來,復又坐了下來,對大太監道:「我看到她們就煩了,不要她們侍候,帶走吧。」
葉茜品出味來,眼前這兩個應該是靜楚的嬸娘與堂妹,葉景祀這是想討好靜楚,也是徹底絕了靜楚的後路,直接把楚家給滅了。以葉景祀的手段,女眷們能讓她們賣身為奴,男人們只怕離死也不遠了。
在心狠手辣這點上,葉景祀一直是中翹楚,行事就要搞死人全家。也是因為他身份尊貴,不把人命當回事。
估摸著葉景祀就要來,這種家事旁人也不好在場,便起身道:「小師傅有事,我改天再找你說話。」
靜楚心情煩亂,也不留她,起身送葉茜出屋門,還欲再送,葉茜只說不用。
正在此時葉景祀迎面走來,笑的滿面春風,完全無視葉茜的存在,笑著對靜楚道:「知道我要來,出來迎我了嗎。」
饒是葉茜聽到這話就覺得有點抽,叫了聲四哥,趕緊走了。
葉景祀總算給葉茜一個笑臉,又笑著對靜楚道:「開心嗎,我替你報了仇。」
靜楚神情複雜的看著葉景祀,好一會才道:「不開心。」
說著也不轉身回屋,抬腳就往前頭走。
葉景祀愣了一下,三兩步趕上靜楚道:「他們以前對你不好,我替你整治了他們,你應該感謝我。」
「我是怨恨他們,但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靜楚神色淡漠的說著,又道:「你想整治楚家人是你的事,我既不惱怒,也不高興,也不用她們侍候我,不然每天看著就生氣,哪裡還有好心情。」
葉景祀被撓暈了,看靜楚的神情,是沒有惱怒,但離他預期的滿心歡喜也差許多。道:「我是為了討你開心才這麼做的,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放了他們。」
「隨你喜歡。」靜楚說著,步子卻是更快了。
葉景祀本來是滿心喜悅,現在就剩下一堆冰碴了,他是真心搞不懂靜楚怎麼想的。最初是他錯了,他後來也改正了,一直很守規矩,小手都沒拉過。這一個多月更是費盡心思討好,靜楚對他也不是拒絕的徹底,偶爾也會對他笑笑,這讓他看到了希望。
這回他惡整了靜楚的壞叔叔,本以為會討得美人一笑,沒想到又是這樣。心裡氣惱起來,道:「別這麼不識好歹,也就是我能這樣對你,換個人你試試。」
靜楚回身看向他,冷著臉道:「這又不是我讓你做的,你自己想做的。」
「你……」葉景祀氣結,手指著靜楚道:「看來還是我多管閒事了,再也不管你了。」
「隨你便。」靜楚說著,轉身走的更快了。
葉景祀心中怒火燒得更旺,看一眼旁邊站著當背景板的大太監,罵著道:「一群廢物,養著你們有什麼用!!」
一群人跪了下來,葉景祀就想找人出氣,抬腳剛要踢。又回身朝前頭靜楚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過去。
靜楚從角門過去請了前頭正殿,葉景祀追了過去,靜楚看到他來了,怕衝撞了菩薩便從屋裡出來,葉景祀迎上去氣焰先低了下去,卻有幾分不耐煩的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當年我父母雙亡之後,我叔叔趁勢霸占了家產,趕我去庵堂。所依仗的不過是權勢,欺我是個孤女。現在國公府的少爺,公主的親子,整治地方上的小鄉紳,依仗的也不過是權勢,你的所作所為與他有何不同。」靜楚心情感慨的說著,又看向葉景祀道:「我叔叔搶占家產本來就是他有錯再先,你若是依法依理給我討回公道,追還家產,官府做主給我正名,我肯定會謝你。現在你同樣仗勢欺人的行事,難道你還指望我拍手叫好嗎。」
葉景祀聽得火氣頓時消了,聲音也軟和下來,道:「也是我思慮不周,沒想這些。不過你放心,你的家產我已經全部追回來,我這就讓人給你送過來。至於官府正名……這個還要再等等,等你以後正式嫁我了,我肯定會給你正名。」
靜楚冷笑地看向葉景祀,道:「你會整他們也不是為了我,你是想著我在外頭還有這麼一門親戚,這是要徹底絕了我的念頭。」
「你啊……就是太多心了,你以為你跑到景陽就躲開我啊。」葉景祀說著,伸手拉起靜楚的手,絕決的道:「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有辦法找得到你。」
靜楚甩開他,道:「既然如此,那就給我正名!」
「這個真要緩一緩。」葉景祀笑著說,正名之後靜楚就不是尼姑了,肯定要離開國公府。靜楚是真心不願意跟他,雖然可以在外頭弄別宅安置,總是圈在自己家裡隨時可以看到安全性更高些。
去修國公府前一天,葉二太太把姑娘們都叫了過去,先來一個科普講座,把修國公府的情況講了一遍。慶和大長公主是萬啟皇帝的庶姐,本該享郡王待遇的,因她侍奉祖母至孝,萬啟皇帝也很喜歡她,便額外給她升級了,享親王待遇。
駱家共分三房,大房和三房住國公府,慶和大公主帶著二房住公主府。兩府總共九位爺們,六位姑娘,其中三爺,四爺,七爺,二姑娘是大房的。駱大爺則是駱二老爺的嫡長子,駱二爺是駱三老爺的嫡長子,駱大老爺先頭也有嫡子,沒養大夭折了。
駱三爺也就是這回的主角,是駱大老爺的長子,今年二十二歲,鰥夫一枚,膝下只有一女。前頭駱三奶奶是長興侯府的庶出姑娘,長興侯府被徹底大清算之後,駱三奶奶就被慶和大長公主做主「病」死了。因為守萬啟皇帝的國孝,再加上他一直不太受重視,直到現在還是單身,現在成了世子,估計提親的馬上就能踏破門檻。
「到了府裡,若見駱七爺的生母,要如何稱呼好?」葉菱忍問,禮部只是認定駱七爺為庶子,姜氏的妾扶正手續十分齊全,雖然沒有誥命在身,但以正室身份行走這麼多年,若是再把她定為妾室,好像也不太合適。
葉二太太意味深長的笑著道:「就看駱家拿她當什麼。」
很多人都說慶和大公主脾氣大,行事囂張。其實她更善於見風轉舵,萬啟皇帝愛寵妃時,她就允許兒子扶正妾室,讓庶孫娶長興侯府的庶女,既不顯得太親密也不顯得太疏遠。現在宋太后上位,長興侯府被清算,駱三奶奶馬上「病」死;駱七爺都被定為了庶子,姜氏能有好才怪。
正值深秋之即,葉家姑娘們全部鵝黃色衣裙,葉薇的首飾稍稍突出了些,也不是特別顯眼。其實以葉薇的意思,今天她是不想來的,葉芙嫡女嫁了個庶子,是很丟臉的事,姑娘們一起說話時肯定嘲諷笑話。結果葉二太太叫姑娘們都去,她也只得來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9:48
第六十章
修國公府離理國公府並不遠,坐車也就是一會功夫,從修國公府角門進去。二門處換了車,直至後花園處,前頭待男客,後頭待女客是常規,此次也不例外。請封世子擺酒,雖然不能說是小喜事,但跟大壽,成親比還是差點。
跟理國公府一樣,修國公府後花園裡也有一個專門擺酒宴客之處,駱大奶奶親自去接的,此時引著眾人進來,走至房門口時,葉家姑娘們的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饒是葉茜也有幾分震驚。此時站在房門口打簾子的正是駱七爺的親娘姜氏,雖然比管家娘子穿的好些,明顯是妾室的打扮。
想想八月中秋時,姜氏還以國公府夫人的身份四處行走,跟太太奶奶們交際應酬。一道旨意下來,這馬上又成了妾室。而且站在門口打簾子,如此顯眼的位置,只怕旁人不曉得,不得不說慶和大長公主的翻臉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葉二太太朝她們笑了笑,四人俱把頭低了下來,跟著進到正房裡。慶和大長公主正中存大,五十幾歲看著卻是四十來歲的模樣,保養的極好,端莊華貴。旁邊是駱二太太和駱三太太,姑娘們則在次梢間裡圍坐著。
葉二太太帶著四個姑娘上前見禮,慶和大長公主招呼著葉二太太坐下,又朝公主們揮揮手,笑著道:「過來讓我瞧瞧,都說葉家的姑娘們長的俊,也讓我瞧瞧。」
駱大老爺找葉大老爺談親她也不曉得,不然她也不會贊同。沒想到的是駱三爺承爵的摺子下來之後,葉家也沒說退婚,竟然願意把嫡女嫁給庶子,慶和大長公主覺得很難得,對葉家人自然是格外的看重些。
四人上到前頭,慶和大長公主向葉菱招招手,葉菱走到慶和大長公主跟前。慶和大長公主拉著她的手笑著對眾人道:「看看這姑娘,這樣的容貌不知哪家有福氣挑了氣。」
葉菱微笑著道:「大長公主謬讚了。」
「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慶和大長公主笑著說。
身後婆子們早就預備好見面禮,每人一個荷包,珠串、戒指之類。因慶和大公主格外喜歡葉菱,又加厚了一倍。
四人上前謝了恩,自有婆子引著她們到梢間裡與姑娘們一處說話。今天是駱家的主場,除了前頭出嫁的四位,剩下的兩位自然也在。駱五姑娘依然是一張嘲諷臉,她是二房嫡出,父母嬌慣,慶和大長公主也疼她,不然也縱不出這樣嬌慣的個性。
姑娘們是圍桌而坐,這時候人多的優勢出來了,她們四人可以單獨坐一桌,還能離駱五姑娘遠點,至少能省點口舌。
賓客們漸漸的來了,同安伯府的太太們也來了,彭秀娟也在其中,看到葉家姑娘們便笑著過來坐下,道:「許久不見姐姐們,心裡甚是想念呢。」
同安伯府已經是勛貴之末,她又是庶出,早就是姑娘堆裡的邊緣人物。難得葉茜和葉蕎對她和氣一回,還跟她說了許多話,她便十分記在心裡。此時看她們圍桌坐著,自然過來了。
葉茜笑著招呼:「妹妹好。」她也想念彭秀娟的,實在是可愛靈秀的小姑娘,可惜彼此身份都有些尷尬,不然還可以通信問候。
「我還以為姐姐們把我忘了呢。」彭秀娟笑著說,又道:「姐姐們怎麼不常出門呢,總是遇不上,說句話也不容易。」
葉茜只是笑笑,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只是道:「現在不是遇上了嗎,妹妹這些日子在家做什麼呢,書讀的怎麼樣了。」
彭秀娟卻是滿臉失望的道:「在家就是做針線,才給大哥趕了衣服出來。父親說女兒家不用讀這麼多說,認得幾個字就好了,老師只教了《女四書》就辭館走了。」
葉茜聽得心中多少有幾分驚訝,印象裡同安伯府還沒到這種地步,現任同安伯彭大老爺還挺能活的。還有禮親王這個親表弟在,難道日子裡已經空成這樣,家裡活計全都是家中女兒動手。只是看彭秀娟出門的打扮,看起來還是挺光鮮的,只怕也是為了尋門好親事。
正說著只見駱五和駱六站起身來,招呼著姑娘們去逛園子,又說公主府的菊花開的好,趁著還沒開席,不如去賞菊做詩,難得姑娘們在一處,聯詩作詩豈不是坐席來的風雅有趣。
彭秀娟小臉立即白了,駱五沒有容貌便拼命折騰才藝,每每到相熟人家裡,總是要辦些詩會之類的,現在就在駱家肯定有得折騰。她天天在家裡做針線哪裡會這個,她已經被笑話過兩次了,實在有些怕了,不禁小聲道:「姐姐,我不會……」
葉茜拉著她的手,小聲道:「別怕,我也不會。」
葉蕎多少還懂些,她就真不會了,姑娘會吟詩作對當然很好,但她覺得實在沒啥用處,有那些功夫還不如做做針線呢。做針線還能賣錢,還能自己穿,吟詩又不能吃。
葉菱心裡多少有些看不慣駱五的囂張樣,尤其她們幾個圍坐說話時,駱五那一桌總往她們這邊指指點點,看神情肯定不是說好話,便道:「駱五姑娘精通詩詞?」
「很一般,卻是張揚的很。」葉薇不屑的說著,駱五的詩才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她強。
葉蕎曉得葉菱是真正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便笑著道:「菱姐姐給她點厲害看看,省得她在那裡得意忘形。」
「我們也過去吧。」葉菱笑著說。
從後門出去,慶和大長公主也只是吩咐讓人好生跟著,也並不理論。駱五姑娘和駱六姑娘前頭打頭,葉家姑娘們則落到最後。葉茜便小聲對葉菱道:「我和彭妹妹躲一躲。」
「別人家裡,別亂跑。」葉菱小聲叮囑著。
葉茜點點頭,落後兩步便對隨侍的管事媳婦道:「我與彭姑娘要去洗臉,請嫂子帶路。」
管事媳婦召手喚來兩個丫頭,兩個婆子,五個人一起帶著葉茜和彭麗娟去退處整頓。按葉茜想的,她藉口上廁所去轉一圈,然後直接回正房跟太太,奶奶們一處,聽聽八卦新聞也不錯。
出乎葉茜意料外的,修國公府安排的退居相當遠,在北面角落裡,要橫穿半個園子。收拾完畢丫頭婆子自然引著葉茜和彭秀娟往姑娘們玩樂的地方引,葉茜便把腳步放慢了,邊走邊贊道:「早聽說修國公府的後花園修的整齊,果然是名不虛傳。」
彭秀娟馬上配合的道:「姐姐不曉得,前後就是沁心亭,四面環水,是園中精華所在,我帶著姐姐過去。」
管事媳婦看兩人起了游興,別人家的姑娘也不好阻止,但她還有差事,不可能一路相隨。幸好沁心亭就在前頭,那裡自有分派的管事媳婦侍候,便道:「兩位姑娘只管過去,那裡自有人侍候。」
「勞煩嫂子帶路,嫂子只管去忙。」葉茜笑著說,一般來說宴客之時後花園各處都是派好人負責,管事媳婦可以走開一會,卻不有走開太久。
管事媳婦走了。
彭秀娟這才松了口氣,對葉茜道:「虧得有姐姐,不然非得被駱五姑娘笑話死不可。」
葉茜曉得駱五姑娘有多囂張,笑著道:「以後躲遠些就是了。」記憶裡駱五姑娘好像沒有嫁多好,雖然說高門大戶的小姐並不需要美貌當資本,但背負著醜名想嫁的十分好也很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49:58
第六十一章
彭秀娟來過修國公府,對後花園倒也熟悉,笑著道:「沁心亭是這後花園的一景,我帶著姐姐過去看看。」
葉茜不禁笑了起來,道:「你啊,還有心情玩呢。這是別人家裡,這樣閒逛不好,我們回太太們那裡。」
彭秀娟雖然有幾分失望,卻覺得有理,笑著道:「姐姐說的是,我們快些回去。對了,我們從假山下頭走更近些,若是走大路甬道還要多走一半路。」
葉茜看看眼前的假山群,上頭涼亭石階是遊玩觀景之處,下頭是曲曲折折的秘道小路,是大宅門裡後花園常用的布景方式,若是圖走近路,從下面鑽小道倒是很快。退處太遠,走這麼一路是有些累了,今天是修國公府的主場,肯定清場清的乾淨,便道:「走近路也好,省些腳程。」
沿著青苔小道進去,葉茜習慣性打頭,彭秀娟落後一步,裡頭多少有些暗,兩人都沒說話。正走著,葉茜就聽左邊洞裡傳出女子極輕的一聲:「老七……」
葉茜只聽到這個稱呼心中一驚,馬上笑著對身後的彭秀娟道:「修國公府這園子真是修絕了,這樣小路,若是捉迷藏,真有得找呢。」
彭秀娟在後頭隱隱聽到似乎有人說話,卻沒聽真切,聽葉茜滿口讚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跟著道:「可不是,我這是第二回走,實在是好玩的很。」
葉茜的步子仍然不急不慢,避開左邊的小道,只往右邊走。饒了小半圈,多走了一會路,終於從右邊出口處鑽出來,外頭一片陽光明媚。葉茜臉上笑著,心情卻多少有幾分陰郁,彭秀娟卻是笑著道:「從這裡走就近多了,再往前就是後園門。」
葉茜笑著點點頭,不經意間側頭看去,只見一個年輕男人從中路鑽了出來。似乎察覺到葉茜的目光,也朝葉茜看了過來。
四目相接,葉茜愣住了。
葉茜這輩子並沒有見過駱思恭,但她上輩子見過,男人四十歲跟二十歲時大模樣沒什麼變化,很容易辨認。當然能一眼就認了出來,也是因為駱思恭長得不錯。鼻直口方,劍眉虎目,此時年輕只覺得還不錯,反倒是四十歲以後,氣質有了,保養得宜,臉上沒什麼皺眉,身材也沒有變形,跟同齡人比起來馬上顯得帥氣不俗,未來中年帥大叔一枚。
想到剛才山洞裡的情形,葉茜沒心情去想駱思恭將來的帥氣,姑娘家見到外男是要迴避的,也不用打招呼,只是低下頭,拉著旁邊的彭秀娟從右邊走了。
「好像是駱三爺,他怎麼會來這裡?」走遠之後彭秀娟不可思議的說著,她跟駱思恭年齡差異比較大,她幾年前還小的時候見過駱思恭,自然也認得。
一般來說男客和女客是完全分開的,爺們要是隨意能在後頭走跟姑娘們搭話,那得出多少亂子。尤其是今天駱思恭的主角,肯定得前頭陪客,主人家丟下客人是很失禮的事。
「可能是有什麼事吧,別管這些,我們快些過去。」葉茜很隨意的笑著說,心情卻不像臉上表情那樣輕鬆。
要是沒有看到駱思恭,她會想也許是小廝丫頭幽會,老七只是一個排行,或者是她多心也說不定。同樣的要是沒在山洞聽到那聲幽幽的老七,她也會認為可能是巧合,畢竟駱思恭是主人,有事到後頭也有可能。
偏偏兩種巧合在一起,真沒有其他解釋。能讓駱思恭撇下客人到後頭來,只怕是為眼見為實。抓奸應該不會,必要時還要為姦夫淫婦打掩護。他才得世子之位,不會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她和彭秀娟的闖入是意外,出乎所有的人意料外,葉茜知道自己的反應沒問題,不管是山洞裡說的話,還是看到駱思恭的神情。更幸運的她出聲夠及時彭秀娟不曉得,希望沒有被駱思恭看出破綻來,十來歲姑娘的外表,應該還有些欺騙性。
從後門進去,正房裡賓客越來越多,葉茜看到了廖夫人,正跟慶和大長公主說話,兩人都是面上含笑,十分融洽。此時的廖夫人在京城已經有些名氣,章雨柔說過,宋太后很喜歡廖夫人。外命婦能得太后的喜歡,那是極大的造化。
倒是葉二太太看到葉茜過來,笑著朝她招招手,又道:「怎麼沒跟姑娘們一起去玩?」
「剛才去洗臉,沒跟姐姐們一路過去,便回來了。」葉茜笑著說。
葉二太太也得駱五姑娘的脾氣,如此躲開了也好,便讓婆子搬來圓凳讓葉茜到自己跟前坐下,彭秀娟也在嫡母跟前坐了下來。
廖夫人的目光也不禁跟著看向葉茜,道:「這是葉家的茜姑娘吧,長高了許多。」
她對葉茜很有印象,第一次見孟昭就看到她與孟昭眉目談情。前段時間她問起孟昭婚事,若是孟昭有意,她可以幫孟昭尋幾門不錯的親事。孟昭卻說不用,他想娶葉茜,就是對他前途沒有任何幫助,他也想娶。
葉茜恭敬站起身來,福了福身道:「見過夫人。」她剛才留心聽了,慶和大長公主改了稱呼,叫夫人了,她當然也跟著改,不會觸霉頭似的還叫蔡太太。
廖夫人莞爾一笑,這丫頭耳朵倒是靈敏,慶和大長公主剛剛才這樣叫過她,她馬上跟著叫。笑著道:「今年十幾了?」
「十二歲。」葉茜恭敬的說著,嚴格來說是十一歲半,後頭半歲也就四捨五入了。
「還小呢。」廖夫人笑著說,向後頭伸手,後頭婆子馬上捧上一個荷包。廖夫人接過來拿給全葉茜道:「拿著玩吧。」
「謝夫人。」葉茜恭敬的接過來,摸著像是簪子頭釵之類。
小小的一個插曲,太太們的話題則繼續著,不自覺得說到選秀以及含山長公主大婚的事。萬啟皇帝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快滿了,皇帝選秀,公主出嫁都可以進行了。大楚一直是平民后妃,選妃是京城周邊的城市裡海選,一般是小官或者書香門第人家的姑娘,跟高門大戶關係不大,因為年後才開始正式選,禮部的事情,隨便說說也就完了。
倒是含山長公主的婚事,讓太太們多少有些激動,一般來說公主會下嫁世家子弟,落魄的世家子弟可是排隊搶公主,雖然駙馬不能議政,斷了仕途,但能娶到公主,基上能保兩代富貴安康,嫁妝薪俸賞賜足夠孫子花的。
含山長公主是萬啟皇帝最小的女兒,生母是康嬪早早去世,今年十八歲,因為守孝的關係一直到現在還沒出嫁。萬啟皇帝活著時比安寧長公主還不受寵,安寧長公主再不受寵,母親是淑妃,還有一個親王弟弟,含山長公主則是小透明中的小透明。
永昌皇帝登基之後,對這個最小的妹妹倒是十分照顧,公主們集體提輩份的時候,便提前給含山公主定了封號連待遇都提升親王級。
「皇上早就說過,要禮部先擬定名單,親自挑選出三人,最後含山長公主自己定奪。」廖夫人微笑著說著,她曉得太太們的意思,希望能通通關係讓自家兒子能尚主,但公主真不是隨便娶的。尤其是永昌皇帝非常喜愛含山長公主,要親自挑選,旁人左右不了。
太太們聽說有失望的,也有欣喜的,大部分世家子弟都符合駙馬的標準,現在只怕要拼美貌了,自然是各家歡喜各家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50:11
第六十二章
葉茜倒是曉得含山長公主,應該說知道她兒子,精緻漂亮的少年,她上輩子進宮時見過一次。永昌皇帝倒是對公主很好,但公主命薄,出嫁沒幾年就香消玉勛,只留一個兩歲的兒子。宋太后憐惜外孫,便把他接進宮裡跟皇子一起教養,後來額外開恩給了爵位,可謂榮寵至極。
關與含山長公主的死因,官方以及宮中說法都是病故。倒是民間非常多的傳說,更有誇張說是駙馬寵妾滅妻,小妾滅掉公主了。葉茜聽得那個滿頭黑線,先不說含山長公主很受寵,就是不受寵,滅掉公主也是全家死光光。
「請大長公主點戲。」年輕媳婦上前說著,手捧著戲單。
葉茜臉上沒什麼反應,心中卻是起了軒然大波,這個聲音她絕對沒有聽錯。就是山洞裡叫「老七」的女聲。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二十四、五歲的模樣,生的端莊賢淑,奶奶輩的裝束,看看正房坐著的奶奶們,再按年齡推測,這位應該是駱二奶奶,三房的嫡長媳。
若真如她想的,那駱七爺還真是挺有本事,今年不過十五歲就能勾搭上大自己十歲的嫂子。這可是三房的長媳,駱家內裡只怕不是一般的亂。
「說這麼久的話,也是該聽聽戲了。」慶和大長公主笑著說,接過戲單先點了一出,隨後讓身邊媳婦遞給廖夫人。
戲單不等傳到廖夫人手裡,就聽後頭腳步聲匆匆響起,葉蕎的聲音急匆匆傳了進來,道:「滾開,誰敢攔我!!」
葉茜站起身來,葉二太太也愣了一下,對身邊的婆子道:「去看看怎麼了,在別人家裡如何能這般大呼小叫的。」
不等婆子過去,只見葉蕎已經急匆匆進來,轉到前頭廳裡就給慶和大長公主跪下來,哭訴道:「菱姐姐被惡奴推進池塘裡,我們的丫頭好不容易把菱姐姐救起來,管事媳婦卻多方刁難不準菱姐姐去更衣梳洗,請大長公主做主。深秋季節落水,菱姐姐體也單薄,若是不及時更衣保暖,萬一……嗚嗚……」
屋裡眾人臉色頓時變了,葉二太太當即站起身來,也不管慶和大長公主,只是問葉蕎道:「菱丫頭在哪裡?」
「我過來時,丫頭們正與惡奴爭執,只怕還在沁心亭。」葉菱哭泣說著。
葉二太太向慶和大長公主行禮道:「我記掛姑娘,要過去看看,萬望大長公主見諒。」
說完這句葉二太太帶著丫頭婆子就往後頭走,葉茜自然緊隨其後。
屋裡太太奶奶們的臉色不禁微妙起來,雖然說的是惡奴,但敢把別人家的小姐推下水肯定是主子的主意。姑娘們出去玩是駱五姑娘打頭,她又善妒人美貌,偏偏葉菱那樣容姿出眾,要說駱五姑娘讓人乾的,眾人都相信。
姑娘們脣槍舌劍嘲諷幾句其實沒什麼,但推人入水,尤其那樣嬌弱的小姐,在這種深秋季節那就等與害人性命。若是這位菱姑娘沒事還好,若是有事,只怕兩家有官司打了。再者修國公府這樣的安全性,姑娘能被下人推下水,以後誰還敢上門來。
慶和大長公主臉如醬色,身體都有些微微發抖,卻是極力忍耐著,只是對駱二太太道:「還不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駱二太太心中早就急了,答應著連忙過去。駱五是她親女,若是真做下這種事情,那以後……只怕要沒以後了……
駱大奶奶也跟著站起身來,卻有幾分幸災樂禍,婆婆寵愛嫡女,好像沒把女兒生漂亮就是她最大的錯。現在犯下如此大錯,看她要如何收場了。
葉二太太步子走的極快,葉茜和葉蕎後頭跟著都有些跟不上。遠遠看到沁心亭,只有幾個別家的姑娘從那裡出來往回走,在並不見葉菱和駱五,駱六。
「可曾見到葉家姑娘?」葉二太太迎上去問著。
某姑娘心有餘悸的道:「駱三爺和駱五姑娘,駱六姑娘帶著葉菱姑娘去下處收拾梳洗。」
葉二太太愣了一下,卻把駱三爺自動過濾掉了,只是問:「往哪裡走了?」
某姑娘往右邊指了指。
葉二太太大概曉得是哪裡,快步走過去,只見邊角小樓裡駱思恭,駱五姑娘,駱六姑娘只在門前站著。駱思恭眉頭緊皺,駱五姑娘和駱六姑娘也是驚魂未定。
駱五提議詩會其實是為了自己出風頭,沒想到葉菱卻是大展奇才把她壓了下去,駱五如何能心服。本來她是想嚇一嚇葉菱,讓她摔一腳在人前丟臉而己。她雖然很囂張,但在自己家裡推人入水的事她還不敢乾。沒想到就這麼巧,葉菱一腳跌到了池塘裡。
她當時就嚇傻了,跟著她的丫頭婆子也嚇住了,擔憂葉菱鬧大,她要受責罰,便想著硬壓下去,讓葉菱悄悄換了衣服,就當這事沒發生過。沒想到葉菱和葉蕎都不吃這一套,直接鬧騰起來,最後發展成葉蕎跑到慶和大長公主面前告狀。
「都是舍妹的錯,害得貴府姑娘落水。」駱思恭看到葉二太太過來,連忙上前作揖說著。
「只是下人們不小心而己,怪不著姑娘們。」葉二太太淡漠的說著,又轉身吩咐婆子道:「去給外頭大爺說一聲,菱姑娘落水了,我得帶著她回去瞧大夫,姑娘們也都跟我走了,讓大爺自便。」
這趟來修國公府,除了女客之外,葉景怡和葉景霰也來了,一個是國公府的世子,一個長公主長子,給足了修國公府面子,結果就能鬧這麼一出。
正說著駱二太太帶著駱大奶奶也趕了過來,聽說葉二太太要走,如何肯願意,要是這麼走了,駱五的罪名就做定了。上前賠著笑臉道:「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給菱姑娘請了脈再走也不遲。」
「如何麻煩府上,使不得的。」葉二太太說著,似有似無的掃一眼駱五道:「落水傷風是大事,還是回家慢慢調治為好。」
駱五姑娘又是擔憂又是委屈,不禁道:「是她自己不小心,與人無關。」
「我又沒說與姑娘有關,姑娘何必急著撇清。」葉二太太說著,卻是看向駱二太太道:「葉家是把嫡子許給了駱家庶子,若是以此認定葉家就要低駱家一等,那就打錯了算盤。」
慶和大長公主親自送葉二太太和葉家姑娘們出門,前頭葉景怡和葉景霰也同路走了,虧得葉景祀沒來,不然鬧的更大發。葉景怡打發人往葉家傳了話,先把大夫請好,一應要用到的東西也提前準備上。
三日之後駱二太太帶著駱五過來探病兼道歉,結果連葉菱的面都沒見到,葉老太太也沒見她們,只讓葉二太太接見。駱二太太是滿心的誠意,還說家中惡奴己經全部發落,若是還不過癮,可以交到葉家處置。
「理國公府姑娘的命真不是命,落水經風這么九死一生的事,駱二太太輕輕鬆松發落幾個下人出來就完事,駱二太太真不覺得欺人太甚了嗎。」葉二太太嘲諷說著,又道:「今天聽到駱二太太說話,我才明白駱五姑娘為何會如此有恃無恐。」
駱二太太頓時緊張起來,剛想開口辯解,駱五姑娘卻是忍不住道:「是她自己跌倒的,關我什麼事,葉家也別欺人太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50:22
第六十三章
「再欺人太甚也不如駱家霸氣,好好的姑娘去駱家做客,能被下人推進池塘裡落水經風,這樣的天氣跟直接用刀子捅人有什麼分別,駱五姑娘還能口口聲聲說跟自家沒關係。好啊,既然沒有關係,那二位又何必過來,就請回去,有事我們進宮說。」葉二太太冷笑說著,看向駱二太太和駱五姑娘,陰森的道:「若是葉家姑娘如此丟了性命,這官司就是打到天邊去,也必定要駱家償命!!」
駱五聽得害怕起來,駱二太太也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了,哀求道:「駱葉兩家是姻親,親家何必如何……」
「姻親?葉家姑娘被駱家人推下水,眾人皆知,一個去做客的姑娘都被如此對待,葉家如何還敢把女兒嫁過去。」葉二太太冷笑說著,停了一下又道:「駱家都把葉家踩到腳底下了,還說姻親,想想真是好笑的很。我還要去看我那可憐的侄女,就不陪了兩位了,送客!」
管事媳婦上前送客,駱二太太滿心的言語也說不出來,她真沒想到葉家會要誓死追究。母女倆坐車回去,駱五擔憂起來,緊緊抓住駱二太太道:「娘,葉家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不過是個寄居的小姐,還真當回事鬧了起來。」
她敢公然讓身邊丫頭下手推葉菱,也是想葉菱並不是理國公府的正經小姐,旁支也好,嫡系也好,都不是正牌的。自己這個修國公府的正牌小姐,就是讓丫頭推她了,她也不能怎麼樣,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的動手。
「你啊,都是我太縱著你,把你嬌縱成這樣,惹出了大禍,這可要如何是好。」駱二太太說著眼淚落了下來。
旁支也好,近親也好,葉二太太帶著來了,那就是葉家姑娘。人家姑娘活蹦亂跳的來了,結果在駱家出了事,葉家肯定要追究責任。尤其是葉二太太左一個臉面,右一個臉面,葉家是不打算善罷干休。
母女倆回到慶和公主府,先去見過慶和大長公主,駱二太太吱吱唔唔的把葉二太太的話說了。慶和大長公主嘆口氣,道:「把小五的東西收拾了,送她到庵堂去,住上幾年再回來。」
駱五驚呆了,連駱二太太眼睛都瞪大了,要說把駱五關到庵堂反省一陣子還算是情理之中。但反省幾年的話,駱五正值該議親的年齡,耽擱了花期,那可要如何是好。
「祖母,我是您親孫女,怎麼能……」駱五當即跪了下來,哭泣說著。
「你要不是我親孫女,我早打死你了!!」慶和大長公主厲聲罵著,道:「你自己說這些年你都乾了什麼,天天被人指著罵是醜女,小性善妒,作踐下人。在外頭脣槍舌箭不饒人就算了,現在還敢去害人性命,那可是國公府的小姐,你都敢下手,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此事鬧得京城皆知,葉家執意要駱家一個交代,若是還留你在家裡,別說修國公府,就是我只怕也受盡指責。」
駱五痛哭著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想到把她推到水裡的,是葉家得理不饒人,是她們……」
「啪」的一聲,慶和大長公主一個耳光甩到駱五臉上,指著她罵道:「葉家不饒人?人家願意拿嫡女嫁庶子,請封世子時還來道喜,家裡男女該來的都來了,禮數沒有絲毫虧欠。你倒是能耐的很,要害死人家姑娘,還要人家藏著掖著不追究。現在的葉家有那麼好惹嗎,能任人謀殺自家姑娘而不做聲嗎?我就這麼告訴你,葉家姑娘若是好了便罷,她若是有個好歹來,這輩子就呆在尼姑庵裡贖罪吧。你還想嫁人?哪家敢要如此惡毒的兒媳婦!!」
駱五姑娘捂著臉傻在那裡了,駱二太太也跪下來求饒道:「婆婆,小五知錯了,她真的知錯了,她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以後會嚴加管教,定不會再犯這樣的大錯。」
慶和大長公主冷漠如冰,道:「把五姑娘東西收拾了,馬上送到庵堂去。也不要怪我心狠,平常事情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覺得既然有這樣的家世背景,也沒必要太約束你們。哪裡想到你們娘倆能蠢笨至此,大庭廣眾之下對小姐下手,此事若是不給葉家一個交待,以後修國公府到哪裡都說不起話。也希望你們娘倆能長個記性,天下間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做的,別說你們,就是我,也沒那麼隨意。」
駱二太太卻突然想起來,喊著道:「我記得當天我過去時,三爺也在旁邊,這種時候他怎麼會在?難道是他把葉菱救起來的?」
爺們突然出現在姑娘堆裡,明顯有問題。要是駱三爺把葉菱從水裡救出來的,那就真有好戲看了。壞人家姑娘清白,駱三爺就全身長滿嘴也說不清,就是葉菱,姑娘家沒了名節也只有死路一條。
「老三?」慶和大長公主有些驚訝,她並不曉得當天的情況。想想對身邊的婆子道:「去叫三爺過來。」
駱二太太忌恨大房不是一天兩天了,大房無嫡子,駱二太太本以為爵位會輪到二房。先是對駱七爺母子各種挑鼻挑眼,現在駱思恭成了世子,更是駱二太太的眼中釘。以前她還不覺得駱二太太很過份,孫子孫女們大了,她也漸漸老了,這個兒媳婦就真不行了。
駱思恭來的很快,在請封世子的摺子下來之前,他就是兩府打醬油的,沒人給他捐官,也不讓他管事,天天在家裡閒著讀書。駱大老爺拿駱七爺當心肝寶貝,從來無視他這個庶長子。慶和大長公主向來講究實用,親情都要往後排,更不會管他。
現在成了世子,府裡府外地位與同以前,卻不會馬上展現出來。再有與有葉家的事,駱思恭也沒出門去,只在前頭自己書房裡,聽到慶和大長公主傳喚就趕緊來了。
「管事告訴我說夏家表弟私自摸回了後院,小廝們沒攔住他,我想著後院姑娘們多,怕惹出事端來,便去後院尋他。後來在西北角小院裡尋到他,他正跟丫頭歡好,我怕引人注目,便讓婆子走了西邊小路走了,我走了大路。結果在沁心亭看到葉家丫頭婆子跟五姑娘的丫頭爭執,葉姑娘一身都濕透了,丫頭婆卻硬攔著不讓葉姑娘去梳洗。我怕出事,這才上前去,讓婆子帶著葉姑娘去梳洗更衣,後頭的事二太太也曉得的了。」駱思恭不急不緩的陳述著,又道:「若祖母,二太太不信,可以去問跟隨我的人,我若是說有一句謊言,願意受家法制裁。」
葉二太太臉色越發的難看,夏家表弟就是她娘家侄子,素來輕薄好色家裡的丫頭媳婦都不放過,沒想到竟然還搞到國公府了。在國公府宴客的時候摸到後院搞丫頭,若是出了什麼事,夏家的臉面自是不必說,國公府和公主府的臉也全部丟光了。
慶和大長公主眉頭也皺緊了,直接吩咐道:「以後不準夏家的少爺們進府來,就是擺酒請客時,也讓管事把他們看死了,若是任其摸到後院來,管事一家就不用活了。」
「是。」婆子答應著趕緊去傳話。
葉二太太緊抿著脣,狠狠瞪著駱思恭,駱思恭視若無堵,卻是看向駱五道:「其實我真是想問五姑娘,那位葉姑娘到底哪裡惹到你了,你非得置她與死地不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50:34
第六十四章
駱五姑娘立時叫了起來,道:「我說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讓丫頭把她推倒而己,誰想到她會栽到池塘裡去,弄不好她自己故意的!」
「故意的?這樣的天氣,誰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呢。」駱思恭嘆氣說著,又道:「就算是意外,出這樣的事,五姑娘為何不趕緊婆子丫頭去搭救,還要葉家人自己下去。上岸之後又不讓婆子帶著她去更衣,那樣的天氣全身濕的站到岸邊上,可不是要人命嗎。」
駱五頓時委屈起來,喊著道:「我沒有要害她的,我當時,當時……不知道怎麼辦,就是怕她鬧起來……我才……我也不是故意要害她。」
駱思恭聽得無語的搖搖頭,駱這樣的智商只回爐再造一途可走,知道慶和大長公主自有發落,也不多言只是站到一邊。
「今天就把五姑娘送到庵堂裡去。」慶和大長公主沉聲說著,又看駱思恭道:「明天你跟你爹一起帶上厚禮去葉家,問問姑娘的病情,也說說發落五姑娘的事。」
葉菱足足「病」了一個冬天,對外一直說病得厲害,都不能下床了。其實吃了兩劑藥,休養幾天之後身體就沒什麼大礙。她是看著嬌弱,底子很不錯,只因跟駱家要打官司,葉菱索性「病」了起來,對外裝病只要不出門就好了。反正到修國公府一回,足夠噁心葉菱半年的。
駱葉兩家的婚事保住了,慶和大長公主力挺,代價是駱五要尼姑庵裡思過四年當做給葉家的交代。駱五今年已經十四了,尼姑庵裡再呆四年十八歲,雖然還稱不上老姑娘,年齡卻不能說小了。
「都這樣了,這門親事還要繼續,真不知道什麼意思。」葉菱忍不住說著,她本以為這麼鬧一出婚事肯定要吹了,葉家很樂意退親,沒想到駱家如此堅持。
葉茜笑著道:「慶和大長公主是要面子的人,若是這樣退了親事,旁人肯定會說是駱家的錯。」駱七爺從嫡變庶葉家都堅持了婚約,若是因為駱五鬧事兩家解除婚約,就是和平解除,別人議論起來也肯定會說駱家的錯,慶和大長公主如何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葉菱聽得搖搖頭,在京城呆的越久,她越是看不上這些高門大戶,都說商人重利,這些豪門貴族其實更狠,根本就不管兒孫死活,面子利益保住就行了,其他的可以慢慢再談。
「二姑娘哭了好些天,想勸都不知道怎麼張口說。」葉蕎嘆氣說著,她原本是挺討厭葉芙的,但與駱家的婚事鬧成這樣,她挺同情葉芙的。被親爹坑了嫡女嫁了庶子已經夠倒霉了,還沒過門兩個親家先鬧氣,還鬧得京城皆知,夫家強爭口氣不退婚。想想葉芙過門之後,能有好日子過才怪。
「茜姑娘,二太太請您過去……」
婆子進門傳話,在一個月前章雨柔查出有身孕,全家歡喜。歡喜之後事情也來了,章雨柔懷孕肯定不能再管家,葉二太太代理,年關事務繁多不說,葉景爾的婚期也近了。葉二太太也要準備迎兒媳婦,手頭事務太多忙不過來,便讓葉茜幫忙料理一部分。
葉茜起身道:「我這就去。」
辭了葉菱和葉蕎,葉茜去了葉二太太屋裡,葉薇也在。比葉茜還大一歲的葉薇也開始跟著葉二太太理事,應該說是葉二太太指點她一些管家的事,雖然大半時間是管事媳婦指點,作為嫡母能這樣對庶女也算不錯了。
葉茜上前見了禮,葉二太太看到她來了,便讓說話管事媳婦先退下,笑著向葉茜道:「本來只讓你幫著料理些日常瑣事,偏偏駱家要下聘,我實忙不過來。」
「駱家現在就下聘?」葉茜先是驚訝,隨後明白這是必然。
慶和長大公主是挺能狠下來的人,把駱五說關就關了。如此的處置,葉家肯定不能說退親,畢竟葉菱只是病了。駱葉兩家的親事本來只是口頭約定,駱五被送到庵堂之後,慶和大長公主馬上就派了媒婆來,庚帖已經換了,婚書已經寫好,就差下聘。
聘禮是定親的最後一道手續,許多人家都是快到婚期的時候才正式下聘。女方收了聘禮後,定親就擁有跟成親一樣的法律效力,要是運氣不好沒成親男方死了,女方想再嫁都不容易。
「老太爺已經允了。」葉二太太淡淡說著,大房的親事,老太爺已經允了,作為二房媳婦也就幫忙操辦的份。又道:「本來只讓你幫忙料理平常瑣事,現在事情堆在一起,除了下午日常起坐之外,只怕許多過年事宜還要你料理,辛苦這一陣,等二奶奶進了門你也就閑了。」
葉茜笑著道:「二太太不嫌我笨,願意提點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就辛苦你,只怕全天都要在這邊忙活著了。」葉二太太笑著說,馬上進入正題道:「前頭新房收拾了許久,我也沒顧上去看,閑了你只管去瞧,若是差了什麼只管讓她們添。」
葉景爾是二房的庶長子,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他娶媳婦肯定得好好收拾房子。雖然有空著的小跨院卻都不合適,葉二太太讓人把前頭一節正院收拾出來,丁姨娘挪到自己正院的東廂房住下。剩下無所出的,便讓葉二老爺帶著去了前頭書房,隨他們前頭怎麼鬧騰。
整理裝裱,外頭工程已經結束了,大件傢具也搬了進去。現在就是細節處鋪陳著,前段時間葉二太太還有功夫看,現在實在沒時間。眼看著就要給楊家下聘,又因楊家人不在京城,葉二太太便從娘家兄長那裡借了一套別院給楊家暫住;現在駱家又要給葉家下聘,實在有些暈了。
「是,我會時常去看,若是哪裡不懂自會請教二太太。」葉茜恭敬說著。
葉二太太笑著道:「平常你還去西廂房起坐,我會吩咐她們有事去回你。」
「那我現在先去前頭看看,一會就去西廂房。」葉茜說著,葉二太太實在很看得起她,裝修新房這樣的事也敢讓她看著,其實這事最該出力的是葉景爾,自己的新房該自己收拾。
葉二太太笑著點點頭,道:「去吧。」
葉茜帶著丫頭婆子穿過角門去前院,此時院中丫頭婆子來往穿唆忙碌不休,葉薇和葉景伍的生母丁姨娘也在。葉二老爺屋裡丫頭姨娘極多,唯獨丁姨娘有生育,在妾室之中頗有體面,原本在這節院中住著,雖然住偏房,因離葉二太太遠,也是稱王稱霸的。現在搬到葉二太太正院中住,出入行事多有些不自在,心中自然有些不自在。
「姑娘來了。」丁姨娘看到葉茜笑著招呼。
葉茜微笑著道:「姨娘好。」
招呼完畢葉茜本欲進正房去看,丁姨娘卻是湊了過來,嘲諷的笑著道:「姑娘不知道,楊家藉口說送親,大件傢具路上不易搬運,只陪嫁床上鋪蓋,連個妝檯臉盤都沒有,一應東西全部要葉家準備。」
葉茜聽得無語,只得笑著道:「嫁妝置辦隨親家心意,送女成親路上東西太多是不太方便。」
丁姨娘幸災樂禍的說著,又道:「楊家能拿出什麼嫁妝,不把聘禮吞掉都是好的。我聽婆子們說,楊家人上京時的打扮寒磣的很,就帶了三、四個箱子,就是全部是嫁妝那才多少。連租間院子的錢都沒有,開口就要借住葉家的別院。虧得二太太英明,從高家借了房舍,不然真借了只怕是劉備借荊州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7 22:50:47
第六十五章
如此轉彎借,楊家就是想賴著不還,高家直接出頭收回,省得親家直接翻臉。
葉茜真心聽不下去了,她以前沒跟丁姨娘打過交道,沒想到能膚淺至此,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嘮叨這些。顧不上葉薇的臉面,笑著道:「太太讓我來看看屋裡鋪陳,就不陪姨娘說話了。」
丁姨娘還有幾分眼色,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忙。」
葉茜笑笑進到正房裡,丁姨娘卻不敢跟著去,她只是在妾室之中有些體面,管事媳婦完全不把她當回事。
此時五間正房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填漆大床,上等紅木傢具,紗窗全部糊了新的,帳幔門簾也全部換成大紅色。丫頭婆子正抱著坐墊,氈毯,古董鋪陳應該是最後才上來了。
「姑娘看看可還差什麼,或者哪裡擺錯了。」管事媳婦笑著說。
葉茜往西邊屋裡看了看,窗前貴妃榻,旁邊小書桌。想了想便笑著道:「既有書桌,何不後頭擺個書架,放上些書看著屋子也沒那麼空。」
管事媳婦並不懂這些,但葉二太太既然讓葉茜料理,對她的意見自然當做聖旨,笑著道:「姑娘說的是,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管事媳婦吩咐人去辦,葉茜細看屋內陣設,不自覺得想到楊婉真。兩年多未見,就是楊家窮困,相信楊婉真也能過的不錯,有時候人過的是好是壞與環境關係不太大。楊婉真逆境當中生活了這麼多年,不管是心智還是承受能力,她都是最強的。
「這就是新房,還正在打整,可能會有些亂。」門外傳出葉景爾的聲音,聲音淡淡的,既沒有顯得不高興,也沒有顯得太高興。
葉茜知道肯定還有旁人在,不然葉景爾不會用介紹的口氣說,稍稍整了下衣服。葉茜帶著丫頭迎了出去,葉景爾,駱思恭以及孟昭。
看到葉景爾和駱思恭並不算太驚訝,因駱葉兩家的婚事,駱思恭近期也是常來葉家。雖然駱大老爺還在,只因智商太低,慶和大長公主不讓他管兒子親事,交給了駱思恭這個世子,另外又讓駱三太太與葉二太太對話。
讓葉茜驚訝的是孟昭,今天又不是他的沐休日,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而且還跟駱思恭在一起,她倒不是煩感駱思恭,只覺得此人心計太深了些。孟昭的心眼也不少,但他身上仍然有一股少年人的衝動與天真,駱思恭則是修煉的成精的老狐狸,這也是成年與少年的區別。
「見過二哥,孟大爺。」葉茜低頭見禮,這些天只聽管事媳婦傳話,說駱三爺來了,她並沒有見過。把在駱家後花園見的那一面去掉,她這是頭一次見駱思恭,是不認識狀態,自然不招呼。又道:「二太太讓我來前頭看看,不曾想遇上兄長。」
應對得體,態度恭謙,任誰也挑不出絲毫錯處來。雖然打量別人家的小姐很不禮貌,駱思恭卻忍不住打量著葉茜。目如星辰,臉如滿月,身量還沒開張,個頭卻是不低,隱隱綽綽。頭上簡單幾根發釵,耳朵上石青墜子,外頭大紅猩猩氈大氅,更趁著肌膚若冰雪。
那天葉茜表現的很好,沒有絲毫的破綻,就像今天這樣,但也就是因為太完美了,駱思恭更肯定葉茜肯定聽到了些什麼。不過如此知道應對的聰明女子,就是知道了也無所謂,肯定不會露出一絲風聲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茜姑娘?」葉景爾看到葉茜出來有幾分驚訝,歉疚的笑著道:「辛苦姑娘幫我收拾,這是駱家三爺。」
葉茜這才正式看一眼駱思恭,馬上低下頭道:「見過駱三爺。」
「姑娘好。」駱思恭也微笑說著。
孟昭笑著道:「妹妹是越來越能幹了,幫著二太太料理家事,凡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葉茜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葉景爾這個堂兄還叫她姑娘呢,孟大爺這個外男卻她妹妹不合適,只得微笑著道:「孟大爺謬讚。」
說完這句,直接行禮退下,有外男在姑娘迴避是正理。
葉茜帶著丫頭往角門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身後孟昭道:「妹妹稍等一等,我有句話要跟妹妹說。」
葉茜真要想罵娘了,卻只得在門口站住,回身微笑地看向孟昭。
孟昭三兩步跑到葉茜跟前,笑著道:「今天跟人換班了,剛進府裡就撞上駱三爺,便搭起話來,沒想到那麼巧遇上妹妹。」
葉茜努力不讓自己面部表情顯得太猙獰,硬擠出笑臉來道:「孟大爺有事請說。」
孟昭嘿嘿笑著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早上見到母親,母親才跟我說,她把太后賞賜的鴛鴦對釵給你了。」
「是送給我了。」葉茜說著,就是在駱家給她的見面禮,回家拆開一看是一對金釵,上頭鴛鴦造型,打造的華麗異常,根本就不是平常見面禮。所以她看了之後立即嚴密保管起來,連葉蕎都沒讓見,更別說帶出去,實在太招眼了。又道:「怎麼,孟大爺要討回去嗎?」
「妹妹說的哪裡話,我本來就想討來送給你,沒想到我與母親如此心有靈犀。」孟昭笑得非常即賤又得意,十分的欠抽。
葉茜強忍住抽他的衝動,只是問:「孟大爺還有其他事嗎?」
「只是想跟妹妹多說幾句而己。」孟昭笑著說。
葉茜忍不住低聲道:「說起來我還沒恭喜孟大爺,聽說老太爺要把大姑娘許給你為妻。」
「婚姻大事老太爺肯定要問過我。」孟昭笑著說,葉老太爺可以決定葉家兒女的婚事,但他姓孟,他不點頭都是白搭。
葉茜聽得皺眉道:「你若是無意,就跟老太爺說明白。」
姑娘家被拒絕不是臉上有光的事,這也是葉老太爺一直沒跟孟昭挑明的原因,萬一孟昭來句我不同意,葉老太爺的臉面不說,葉薇臉上更不好看,到時候反而不好收場。
孟昭笑著道:「原來妹妹著急了,我這就去說。」
「我有什麼好著急的。」葉茜說著,轉身就走。
孟昭追了兩步道:「我年後要出京一趟,等我回來。」
葉茜回頭看他一眼,提腳走了。
孟昭摸摸鼻子回到院中,此時葉景爾己經帶著駱思恭看了一圈,駱思恭也要辭行走了。駱思恭小透明太久對各府人事都不太清楚,趁著駱葉兩家結親,也算是來摸摸葉家的虛實。
見過葉景怡知道那是個角色,公主長子葉景霰是中規中矩,挑不出大毛病也沒有啥大本事,傳說中的葉景祀還沒見過。今天是初見葉景爾,想是二房庶長子,也就套起近乎聊了起來,沒想到這是個阿斗,意外的收穫就是孟昭了,再就是葉茜。
「我看孟大爺與葉姑娘很熟啊。」駱思恭笑著說,神情顯得有些意外。
葉景爾笑著道:「駱三爺不知道,孟大爺剛來時年齡小,跟著大爺在後院住了一陣子,自然跟姑娘們熟些。」
「原來如此。」駱思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心裡卻很懷疑葉景爾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兩人能在角門口避開他們說這麼久的話,關係肯定不是正常。
孟昭意味深長的笑著道:「我跟她很熟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00:25:46
第六十六章
臘月十六楊婉真進門,楊家來鋪陳那天葉二太太身上不適,只讓管事媳婦去招呼。丁姨娘過去湊熱鬧,結結實實把楊家嘲笑一通。次日葉茜過去正房瞧,心中多少有些無語,除了床上的必要東西外,只添了幾本書,妝檯上竟然連梳子,頭釵之類的東西都沒有,空空如也。
「姑娘不曉得,楊家真是窮瘋了,還想把聘禮都扣下呢。虧得太太英明派了管事媳婦去別院,爭搶了一陣才算把聘禮保住,前天抬妝,竟然除了聘禮之外,嫁妝無全。」丁姨娘滿口稱奇的說著,姑娘家出嫁,有錢多陪嫁,沒錢就少點陪嫁,但像楊家這樣,半點都不給還想吞聘禮的,那隻能用無恥來形容。
葉茜耳朵聽著,卻沒接話,眼睛看著空空的妝檯。楊家窮是肯定的,但再窮也不至於連梳子都不給,床上鋪陳賬幔都是姑娘家自己做,親事定下這麼久,楊婉真應該早就準備好了。再者連鋪蓋都沒有,那就真鬧大笑話了。
她要是猜得沒錯,楊婉真應該跟楊家翻臉了。葉二太太設計把楊家送回老家去,旁人不曉得,楊婉真應該心裡有數的。就像葉老太太擔憂的那樣,楊家這門親事太麻煩,不但對親家麻煩,對親生女兒一樣是個麻煩,想體面的活下去,那就必須來個決斷。
姑娘出嫁之時半分嫁妝都沒有,新婦進門時當然很丟臉。但國公府上下誰不知道楊家的情況,除非得變出一座金山當嫁妝,不然像丁姨娘這種依然會笑死。與其讓楊家拿出微薄的嫁妝仍然受盡嘲笑,還不如來一把狠的,不要嫁妝也與楊家關係疏遠。
楊家會把聘禮扣下來,只怕是楊婉真在楊家放狠話了,楊家想著再不撈就不撈不到了,便想留下聘禮。葉二太太五千銀子下聘,對楊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只是楊家人也太小看葉二太太,她不會在意兒媳婦的嫁妝,但肯定會在意自家的聘禮。葉二太太不差錢,同樣的她也不會拿錢亂扔。
「妝檯如此空,看著太不像樣,讓人開了庫房,該有的都準備上,不然鬧洞房時惹人笑話。」葉茜吩咐著管事媳婦,看著這滿屋的大紅,心情卻沒一點喜慶的意思。她對楊婉真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厭煩,進門當二奶奶更是與她無關的事。
偏偏此時看著空空的妝檯,她突然間有些傷感,自己還真是好命的很,至少比楊婉真好的多。如願嫁入國公府,但這絕不是結束,而是才開始,能不能真正的掌控人生,還要看命。葉二太太不是刁鑽的婆婆,絕對是精明的婆婆。
葉茜看著管事媳婦尋來東西把妝檯收好,屋子仍然顯得空了些,但至於面子上能混過去了。她只是幫忙看著不要在婚禮當天丟臉就好了,其他的她也管不了。
到後院葉二太太屋裡復命,葉二太太正在裡間榻上歪著,辛苦這麼久終於忙完了。駱家一萬銀子下了聘,也算給葉芙這個嫡女面子,至於葉芙的嫁妝就不關她的事了。等章雨柔生產完家務事肯定還要交給她。
「這些天辛苦你了。」葉二太太笑著說,給身邊的婆子使了眼色,婆子進到臥室裡奉了一個匣子出來,裡頭兩套金鑲寶石的頭面,成色非常好,價錢也肯定不便宜。笑著道:「拿著吧,正好過年戴。」
葉茜有些意外,笑道:「承蒙老太太喜歡讓我住在府裡,現在能幫上太太的忙,幫著料理些瑣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如何還敢要太太的東西。」
「老太太喜歡你,所以才留你住下。」葉二太太笑著說,又道:「你幫了我的忙,我定然要謝你,不然出這麼大的力,卻不要謝禮,下次我也不好意思再讓你幫忙了。」
葉茜明白,這是葉二太太的處事方式,幫忙就有東西相謝,畢竟世上最可愛的就是金銀,輕飄飄道句謝太虛幻了些。楊婉真馬上就要進門,這是葉二太太最後一次讓她幫忙料理瑣事。也沒再有推辭,讓身後跟著的丫頭接過來,福身道謝:「謝二太太。」
「如此能幹懂事,很好。」葉二太太微笑說著。
她喜歡聰明懂事的女子,尤其是懂事這一點,不然她也不會特意選楊婉真當兒媳婦。在她看來家世美貌沒有那麼要緊,最要緊的是聰明,若是娶個傻子,再好的家世,別說葉芙那樣,就是葉薇那種也夠讓人煩心的。至於展太太,那是讓人不能忍的存在。
葉茜更是格外聰明些,偶爾的出挑卻又不是特別顯眼。葉二太太不喜歡太出挑的,日子很長,一下子顯眼顯過了,把底露全,將來反而難過。像葉茜這種一步步慢慢來,等所有人留心到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這裡,向眾人展示著她的聰明,她的能幹。
更難得的是不會惺惺作態,不管是叫她過來幫忙管家,還是此時收她謝禮。有本事管就不要推託,管好了就理所當然的拿謝禮。
「二太太謬讚了。」葉茜低頭說著,旁人這樣誇她,她不覺得怎麼樣。葉二太太這樣誇她,她總有些心虛,活了兩輩子她都沒看透葉二太太,被這樣的人誇,她覺得壓力很大。
葉二太太依然微微笑著,本來有些累了,卻又有了聊天的興致,剛想招手讓葉茜坐下來。就有小丫頭傳話進來:「展太太,展大爺來了……」
葉二太太眉頭皺了一下,卻是坐起身來。小丫頭打起簾子,展太太和展飛一前一後進來。母子倆看到葉茜俱笑了起來,尤其是展飛,他已經許久沒見過葉茜,去國子監之後,他就直接住下,七天才能回來一趟。
葉茜也朝他們笑笑,看向葉二太太道:「太太與展太太說話,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好好歇歇。」葉二太太說著。
葉茜又向展太太行禮,這才帶著丫頭去了。
葉二太太知道他們娘倆過來是什麼事,只是無所謂的揮揮手道:「坐吧。」
展太太越來越怕葉二太太,在她跟前甚至不知道怎麼說話,只是在旁邊小凳上坐下來。展飛依舊站著,臉上帶著不遠不近的微笑。進了國子監之後學到最多的是交際應酬,老師,同窗,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教會了他讀書以外的許多東西。
知道葉二太太不喜歡廢話,便開門見山的道:「今年的年租收了上來,與母親挑了幾件小玩意給太太解悶,希望葉二太太能喜歡。」
先是收留之恩,後來地畝能追回全是葉二太太的功勞,真金白銀的去酬謝葉二太太不太合適。葉二太太不差錢,送點小錢到她那裡沒意思,顯不出什麼來。展飛便改變了策略,每到春秋兩季田租收上來時便孝敬一點小東西,表達自己感恩之心。
展太太反對,只說葉二太太啥都有,根本就不差這些。架不住展飛執意,她也就隨了兒子,春季租子已經收了起來,展飛買了東西,娘倆便來了。
「有心了。」葉二太太說著,也沒去看是什麼,只讓婆子收下。看看展飛有幾分讚許的道:「個子是越來越高了,眼看著也成大人了。」
會讀書,知道上進,懂得人情世故,展飛許多公子哥都強得多。把葉景爾和葉景伍兩個綁一起也不如展飛的一半,展太太也算是有造化,攤上一個好兒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00:25:59
第六十七章
展太太卻是誤會了,還以為葉二太太如此說是要趕她們娘倆走,連忙道:「太太別看他個子長的高,其實還是個小孩子呢,凡事都不懂,還要太太提點。」
葉二太太眉頭不禁輕皺一下,她是越來越忍不了展太太,也是讀書識字的婦人,怎麼能蠢成這樣。雖然身世可憐,但也真的很討人厭。便直接道:「在飛哥兒十五歲以前,我不會讓你們母子倆離開。」
展太太聽得訕訕的,連展飛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其實他跟展太太說過許多次,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有時候沉默更好。尤其是跟葉二太太說話時,更要少說話。討好葉二太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能做的就是不讓她討厭。
就在展飛要找藉口離開之時,出乎意料之外葉二太太開了,道:「我聽人說你與葉茜議親了?」
展飛多少愣了一下,沒想到葉二太太會關心他,笑著回答道:「太太也聽說了,是有這麼一回事,再過兩年就寫下婚書正式定親。」
葉二太太不自覺得看一眼展太太,卻是笑著對展飛道:「眼光不錯,葉茜是很好。」
展飛聽人葉二太太也誇葉茜,心中即高興又有幾分害羞,道:「謝太太誇獎。」
葉二太太微微笑著,男人的心意看眼睛都能看出來,道:「知道好就要知道惜福,難得你過年回府,多陪你娘說說話,她一個人也很悶。我累了,你們也去歇著吧。」
「是。」展飛應著。
母子倆從角門出去回清音閣,只是走出角門,展太太就重重吁口氣。滿臉驚訝的小聲道:「二太太怎麼突然提起你的婚事來?」
展飛笑著道:「茜姑娘剛才走,也就是隨口一說吧,看樣子二太太挺喜歡茜姑娘的。我聽下人說,茜姑娘幫著二太太理事,凡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展太太沒作聲,她當然知道葉茜幫著葉二太太管家,未來兒媳婦能幹不是壞事。但若是像葉二太太那樣能幹,真的還是好事嗎?
葉景爾的婚事是葉家孫子輩裡第二件喜事,葉二太太既沒有張揚大辦,也沒有太簡慢。當然跟章雨柔進門的排場比是天壤之別,國公府前頭宴男客,後頭宴堂客,在邀月台擺酒,訂了一班小戲子,也算是鬧鬧熱熱。
葉茜和葉蕎也被派了差事,招呼來赴宴的姑娘們。葉芙因為不滿意婚事,一直都在鬧別拗。想想駱五才在自己家裡鬧的事,便乾脆讓葉芙裝起病,好好在自己小跨院裡呆著。葉菱一直「生病」狀態,此時自然不好紅光滿面的出來招呼客人,她自己也討厭應酬,便繼續生病。家裡只剩下葉薇,葉茜和葉蕎,葉二太太覺葉薇撐不起來,便特意叮囑了葉茜和葉蕎。
中午才去迎娶,按平常的點吃飯請安,快中午時賓客也跟著陸陸續續來了。駱家人來的倒是很早,駱三太太帶隊,駱大奶奶,駱二奶奶,駱六也跟著來了。駱六是三房的庶女,祖母不疼嫡母不愛,透明似的混著,本來以國公府的門庭還會有人上門提親的,結果駱五的事情出來,連帶著她的親事也難辦了。
駱五被送到庵堂之後,駱二太太聽說也「病」,手邊事務全部交給駱大奶奶,公主府的運作自有一套系統,駱二太太都能料理的過來,駱大奶奶肯定也沒問題。
葉二太太親自去迎,笑著道:「這麼冷的天,親家太太帶著媳婦、姑娘來了,實在辛苦了。」
駱三太太同樣是笑容滿面,道:「親家太太娶兒媳婦這麼大的事,如何能不來。」
駱家三房之間也不是多和睦,就是二房和三房不在一起住,駱二太太和駱三太太也時常鬥氣。現在二房倒了霉,三房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生氣計較。
引著進到正房中,駱二太太又領著眾人給葉老太太見禮,姑娘們相互廝見,各自歸座。葉茜不由的多看了駱二奶奶一眼,大戶人家的強勢貴婦偷養小廝,奉戲子解悶是有的。但養小叔就很少見了。雖然都是不守婦道,性質卻完全不同,養小叔跟公公扒灰這種都屬於亂倫,鬧大了追究起來有奪爵的危險,男方未必死,女方是肯定死。
駱二奶奶也是出身高門,真覺得寂寞偷養個小廝也就算了,冒天下之大不為去養小叔。真不知道是尋找偷情的刺激,還是駱七爺器大活好。
「妹妹們好。」駱六很主動的跟葉家姑娘們打招呼,她快要被駱五害死了,每每跟著出門總是被人白眼,只是如此就算了。要是再沒有合適的親事,只怕要由官媒相看,隨便挑戶人家,將來是好是歹完全就憑運氣。
葉茜只是微笑著道:「姑娘好。」
葉老太太看過來,笑著道:「你們姑娘們去說話吧,別跟著我們了。」
「是。」葉薇應了一聲。
冬天天冷,再加上駱五那回事鬧的,現在姑娘跟著出門赴宴,帶著逛園子的很少了,堅持安全第一的原則,廳裡坐著吃茶果,或者跟著長輩們聊天看戲。葉家這回宴客更是如此,小戲早就開始唱了,姑娘在東廂房圍爐坐著閒聊看戲,地龍和碳火早燒了起來,暖的的很。
彭秀娟自然也來了,看到葉茜就一臉擔憂的問:「聽說菱姐姐身體一直病著,現在好些了嗎,能去看看嗎?」
「己經好多了,讓妹妹掛念。」葉茜笑著說,又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太合適過去,改日吧。」葉菱氣色紅潤,實在不像生病的樣子,過去看也就穿邦了。
外頭鞭炮響起,新郎官騎馬迎親,太太奶奶們有去前頭看熱鬧的。姑娘依舊坐著不動,不合適過去不說,實在是這樣天熱地凍的日子,圍爐閒聊比風地裡跑來跑去好多了。迎娶,拜堂,開席聽戲,熱鬧了大半天,因為天氣太冷,坐到半下午時女客們也都陸陸續續的走了。
葉二太太張羅著送客,葉茜也幫著收拾後續,忙忙碌碌中一天過去了。次日是新媳婦奉茶,姑娘們只要早起過去就好,葉茜想到楊婉真,顧不上昨天的疲憊,連忙穿戴了過去。
一般新婦敬茶都會比平常請安時稍晚一會,新婚嘛總是可以理解,也是給全家人集合的時間。沒想到這回葉景爾和楊婉真幾乎是踩著點來的,就比葉家眾人晚來了一點點。大家剛剛坐好,小夫妻就進門了。
己經十五歲的楊婉真身量又長高不少,卻顯得更瘦,五官也完全長開,削肩柳腰,烏黑的頭髮,更顯得美艷動人。此時身著大紅吉服,面含微笑,步子穩健。雖然沒有新婚婦人的嬌羞,卻帶著大家奶奶的氣勢。葉景爾同樣的大紅衫衣,面上含笑,雖然沒有絲毫勉強,神情卻不像剛剛洞房的新郎官,淡定過頭了。
丫頭拿來跪墊,兩人上前磕頭請安,葉老太太心情很不錯,喝了媳婦茶,打賞了茶包。娶孫媳婦總是件高興的事。葉老太爺則是完全無所謂,沒有娘家背景的孫媳婦,好就留家裡,沒有就發打了,再加上葉景爾前途平平,他的媳婦如何根本就不要緊。
葉二太太滿面春風,笑的倒是十分開心,她身邊的葉二老爺則完全是個局外人,甚至於連句叮囑的話都沒有,喝了茶也就算完了。接下來是葉大老爺,各房姐妹兄弟,因為都是認得的,葉景爾也沒介紹,彼此見了禮就完事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00:26:09
第六十八章
只有走到章雨柔面前時,葉景爾的頭不自覺得低了下去,章雨柔成親之後,他再不敢抬頭看,每每相見總是把頭低下來。許多事情並不會因為時間或者事情而改變,既使註定一輩子見不得天日,他也淡忘不了。
楊婉真臉上熱切的笑著,神情親密的看向章雨柔,道:「在家鄉聽說了大嫂家裡的事,兩喜同賀,恭喜大嫂。」
章雨柔扶著丫頭也站起身來,六個月的身孕讓她的行動多少有些不方便,笑著拉住楊婉真的手道:「終於把妹妹盼來了,以後我們姐妹更親密些才好。」
「若是嫂子不嫌我笨,凡事還要請大嫂指示教訓。」楊婉真笑著說。
如此見了一圈,楊婉真應對得體,葉老太太看著也就更高興了,笑著道:「以後你們小夫妻就好好過日子,你們能過的好,我們當長輩的也就高興了。」
「是。」楊婉真和葉景爾齊聲答應著。
新婦進門,別人倒罷了,葉二老太太那裡總是要去的,葉老太太笑著道:「小二帶著你媳婦去二老太太那裡,見見弟弟和妹妹們,晚上也不用過來。你們也都累了,各自去了吧。」
三天回門,會親只用了一天,會親當天楊家根本就沒來人。據丫頭婆子們說,楊婉真三天回門當天就跟親娘幹起來了,葉家的聘禮楊家是一點沒摸著,原封不動抬回去。楊太太便想著現在楊婉真嫁過去了,自然就可以動那部分錢,叫楊婉真拿出一部分給家裡。
楊婉真只說沒看到,她新婦進門不可能馬上去清點這些,最後拿了二十兩銀子給楊太太。說這是葉景爾歷年來壓歲錢和月錢的積蓄,她進門了由她接手,這些錢她是可以動的。
楊太太當時就怒了,拉著楊婉真又哭邊打,說她沒良心,白養她這麼大,出嫁之後完全不管娘家人死活,家裡弟弟眼看著就要娶媳婦,當姐姐的一點忙都不幫忙。養她這麼大,又把她嫁到高門大戶去,一點都不知道報恩,早知道這樣真不如隨便賣幾兩銀子。
楊婉真卻是哭訴她,私自動婆家財產則為偷,總當娘如何能讓女兒偷東西。後來越鬧越嚴重,葉景爾軟弱成那樣的人都看不下去,讓婆子拉開之後,中午飯都沒有吃,帶著楊婉真坐車回去。
「楊……二嫂也真可憐。」葉蕎感嘆,這樣極品的娘家人也是少找的很,攤上的女兒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葉茜有幾分自言自語的道:「如此大鬧一場也好,不捨不得。」
那樣的娘家要麼被吸血吸到死,要麼自己解脫,楊婉真明顯沒有獻身精神,她要是有葉二太太也不會要她。娘家這樣被人笑話是肯定的,但笑話之後得來的就是實惠。
三天之後楊家人返回老家,當然不是自願走的,高家派人去收屋,直接把楊家人掃地出門。楊太太本想帶著女兒們到國公府鬧的,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婆子「請」進去,最後出來時是做車走的,據丫頭婆子們說是收拾的很慘。
後宅裡就是打人也是有手段的,內裡打殘,外頭絲毫顯不出傷來。至於楊太太到底被收拾多殘,以葉茜估計只怕以後楊太太聽到葉二太太的名字就會嚇哭。至於楊婉真根本就沒露面,只是讓婆子又送了二十兩銀子給楊太太,一句其他的話都沒有。
國公府己經許久沒什麼新八卦,楊家鬧的這一出頓時成了丫頭婆子茶餘飯後的笑話。直到章雨柔下令發落了好些人家,連攆帶打發送走好幾家後,世界頓時清靜了。葉老太太也感慨起來,好幾次人家對葉景爾說楊婉真實在不容易,以後要好好待她云云。
葉景爾聽得連連點頭,他只知道楊家不好,但總覺得親生父母對女兒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直到回門那天,看到楊太太那樣拉著楊婉真打,他才知道原來天下間還有這樣的親生父母。
新年將近各府忙碌起來,葉老太爺讓葉宗山到國公府過年,自己家裡不用準備,葉茜和葉蕎也不用家去。天氣越來越冷,到二十四晚上竟然下起了大雪,大地一片雪白,葉老太太早免了兒孫的早晚請安,姑娘們也越發不願意出門去,要自己屋裡坐著,要麼陪著葉老太太摸牌。
就在眾人都躲起來貓冬之時,葉景祀拍開了杜府的大門,己經是入夜時分,正常情況下要睡覺了。杜府門房看到葉景祀面露凶光,又一副急匆匆的模樣,只以為出大事了,顧不上去通報,直接引著往杜俊後院走。
杜太太和馮氏給杜俊安排的兩個姨娘都己經懷孕,杜俊圓滿完成任務,杜太太也不好再管他,任由他在丫頭房裡胡鬧。此時杜俊正把新買的丫頭招到自己房裡做運動,蠟燭點的格外多些,看的清清楚楚,此時前戲完成,姿勢擺好正要頂入之時,只聽「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
杜俊頓時軟了,就聽葉景祀喊著道:「俊哥,俊哥……」
隨後帳幔就被拉開了,葉景祀完全無視床的果女,只是急切的杜俊道:「俊哥,江湖救急啊,這回非得向你求救了。」
床上的丫頭真嚇傻了,都不知道拉被子遮蓋身體,弄不好以後還會留下陰影。這要是抓奸的可以理解,這樣來求救的,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啊。
饒是杜俊向來不要臉,此時臉上也是青白一片。神情卻是凝重起來,葉景祀這個時間過來只怕是有大事。趕緊把內衣穿好,披了小襖在身上。從床上下來,又披了大衣裹好在臨床榻前坐下來,緊張的問:「出什麼事了?」
「唉……」葉景祀嘆了口氣,也跟著坐了下來,臉上的急燥消去,換了一臉淡淡的憂傷,看向杜俊傷心的道:「俊哥,我要怎麼辦啊,她還是不願意,我覺得我快要被她折磨死了……」
杜俊先是怔了怔,隨即拍桌吼了起來,差點掀翻了屋頂:「你他媽的怎麼不去死啊!!!!」
葉景祀做為公主的幼子,生來就是無法無天的性格,向來是誰讓小爺不痛快,我就讓你們全家不痛快。
憂傷?那是什麼東東,能吃嗎?
蛋疼?誰敢讓他蛋疼,他讓人蛋碎。
本以為是徹底絕緣,沒想到是同時上門,葉景祀是既憂傷又蛋疼,這種從來沒有過的情緒讓他整個人都小清鮮起來。年輕生的又美貌,臨近年下穿一身大紅,燭光之下坐著,臉上即甜蜜又糾結,還帶著一絲絲的憂傷,瞬間把最紅的名角都壓下去了。
杜俊是惜花之人,不管男花女花他都愛,但此時看著葉景祀,只有想掐死他的衝動。強行滿腔怒火壓下去,黑著臉道:「你這麼晚過來就為這件事?!!」
葉景祀嘆息著點點頭,神情幾分飄乎,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憂鬱籠罩著全身,讓他注意不到其他,包括床上的果女和杜俊黑著的臉,只是道:「俊哥,你知道嗎,我花了那麼長時間她終於肯對我笑。就在我來這裡之前,她正泡茶給我喝。我看著她就覺得情難自禁,就想去抱她,結果你知道嗎,她竟然拿滾茶潑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怎麼沒燙死你啊!!」杜俊氣的直打哆嗦,對葉景祀道:「你脫了衣服躺炕上,快點脫,脫完我就跟你說是怎麼回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00:26:19
第六十九章
葉景祀狐疑的看向杜俊,雖然狀態不太對勁,但智商並沒有降低,道:「你想幹嘛!!」
「哥給你破身,早就跟你說過,處男要不得。處男要要去談情,活該被人當猴耍。我們是好兄弟,我幫你這個忙,破了處就好了。」杜俊忍無可忍的吼著。
饒是葉景祀狀態外也曉得杜俊生氣了,連忙起身拱手道:「好哥哥,別生氣,改天我請你。我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嗎,這個時間宮門也關了,我也找不著孟昭。你看我大冬天的跑過來,如此真誠的心,你就幫幫我。」
杜俊怒火消了幾分,卻是沒好氣的道:「那你得也看看場合,我正在睡覺啊。」著中強調「睡」字在這裡是動詞。
「你哪天不睡呢。」葉景祀對此並不當回事,揮揮手道:「等我走了,你繼續睡就是了。」
杜俊聽得是真心無語了,看著葉景祀氣憤的道:「最討厭處男,啥都不懂。」
葉景祀也不管杜俊吐槽,現在只求杜俊這個情場高手指點迷津,繼續道:「你說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知不知道喝茶跟歡好的差別有多大啊!!」杜俊聲音忍不住高了起來,又道:「就是我也沒有本事把每個喝過茶的全部拉到床上。弟弟,人家沒那個意思,你自己想太多了,拿茶潑你是正常的,沒潑你臉上就是厚道了。」
葉景祀頓時啞然,頭也不禁低了下去。
杜俊看他這樣不禁道:「過了年你就十五歲整,虛歲都十六歲了,正該衝動的時候,你有想法是正常的。你就聽我的,收兩個丫頭到房裡,先把活幹了,技術練好了,那小尼姑你想談情也好,說愛也好,怎麼都跑不出你的心掌心。」
小尼姑跟葉景祀喝茶就是沒有勾引的意思,也架不住葉景祀自己會想歪。實在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正該有衝動的時候,想睡漂亮女子是本能。
依著杜俊的意思,天下間也不是只有一個女子,強上是太丟臉了。完全可以找別人,相信公主府一定會準備房裡人,先把火消了再說其他。談情是種消遣樂趣,閒來無事談談也不錯,但要因此被女子拿捏住,那就是本末倒置。
葉景祀立即搖頭,嫌棄的道:「我又不是你,平頭正臉的都不放過。這個一定不行,我要睡也就只睡她,其他人都不行。」
杜俊氣的雙手抱胸,道:「既然嫌哥不好,那你何必來問我。」
葉景祀無限糾結的道:「我這不是沒主意嗎,仇給她報了,家產也還給她了,要正名就是一句話的事。這幾個月我是想方設法討她歡心,她看起來也是挺高興的,為什麼就……」
要是靜楚拒絕的很徹底,像開始那樣上吊自殺,他也不會這樣蛋疼。現在靜楚對他好多了,兩個人也能很正常的交流,也能有說有笑的。但就是那個距離……似近非近,似遠非遠,他覺得好像拉近了,轉眼靜楚又跑遠了。
「那是人家情商太高逗你玩呢。」杜俊看葉景祀急成這樣倒是笑了起來,一個絕色的小尼姑能在庵堂裡呆這麼久,該有些保全自己的手段。想了想又道:「這種大戶人家出身的姑娘,最在意的就是名份,跟你無媒苟合的可能性不大,半推半就都不可能。要麼呢你就先納了她,給了她名份婚書,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葉景祀嘆氣,道:「阿昭早就跟我這麼說了,只是她不願意,說自己出身名門絕不為妾,二房都不行,我正為這個發愁呢。」
二房都不行,必須是正室。若是強娶,她情願自盡,這絕不是玩笑話。就算是玩笑話,葉景祀也不會拿靜楚的命去賭這個。最初是氣憤靜楚不識抬舉,現在真心無可奈何了。
「這樣啊……她如此執著與正室,是不是外頭有什麼盼頭?」杜俊問著,正室與二房差太多,大戶出身的小姐有這個傲氣是必然的。但傻子都曉得葉景祀不可能娶她當正室,還如此不近不遠的拖著葉景祀以求保全自己,應該是外頭有盼頭,覺得有人能救她出去,正經迎娶她進門,這才會用拖的。
葉景祀馬上道:「她原本訂過親的,那書生也挺痴心,還為她發奮讀書。」
像陳淵那種小角色,他從來就沒當回事過,敢跟他搶女人,就滅他們全家。也就因為抬抬手也就能滅掉,也就比較放任。
「給那小子尋個媳婦,然後帶著她參加婚禮。」杜俊笑了起來,看向葉景祀又道:「花點功夫,好好用用腦子,喊打喊殺從來都是下下策。想讓一個女人死心踏地跟你,只是用真心肯定是不夠的,尤其是這樣聰明又漂亮的女人。」
葉景祀自小就聰明過人,雖然情迷心亂,智商卻沒有丟。杜俊如此一提點,馬上就明白過來,向杜俊拱手道:「多謝俊哥提點,我這就去安排。」
葉景祀轉身就要走,杜俊卻是伸手拉住他,道:「先別走,哥再送你點好東西,讓你事半功倍。」
說話間杜俊起身從旁邊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小錦盒,交到葉景祀手裡,曖笑著道:「好東西喲,就這麼一點花了上千銀子。」
葉景祀打開看看,裡頭是些白色粉沫,聞著還挺香,不禁問道:「這是什麼啊?」
「男女歡好之時放一些在香爐裡,很好用的。」杜俊笑著說。
「我,你還真畜生啊,這種東西都用。」葉景祀瞪著杜俊說著。
「小處男懂什麼,這又不傷身的,只是情趣時之用,並不是催情之用。」杜俊說著,看向葉景祀道:「那樣一個大家小姐,難道真會躺平了任你擺弄不成。要是身經百戰就算了,還是個小處男,怎麼搞都不曉得,氣氛好的時候用上這個,保證你事半功倍。」
葉景祀把錦盒往懷裡揣,嘴上卻是道:「看你如此誠心,那我就收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杜俊笑著說。
葉景祀揮手道:「那我就不打擾你睡覺了,繼續戰啊。」
「快滾吧你。」杜俊實在忍不住,一腳踹了上去。
葉景祀興高彩烈的走了,外頭侍侯的書僮把門關上,床上的果女此時才顫顫巍巍掀開帳幔一角露出頭來,看看榻上坐著杜俊。剛才那一嚇她也被嚇出陰影了,但好不容易上了床,實在不想錯過機會,便輕聲道:「外頭冷,爺還是到被窩裡來吧。」
杜俊實在沒心情了,再這樣嚇幾下他非得請大夫不可,道:「你回去吧,今晚不用你。」
丫頭不敢撒嬌,趕緊穿上衣服走了。
葉景祀喚來書僮進屋侍侯,時間還早也沒玩樂的心情,便把上午沒看完的卷宗拿來看。眼看著三年一度的科舉再開,他這個前探花也得更努力了。探花出身起點雖然高,是好前途的必備條件之一,卻不是一定能有好前程。前程再光明,也得本人努力才行。
「大爺,大爺……」門外傳來婆子急切的聲音,門房再次被「啷」一聲推開了。
杜俊真怒了,葉景祀踹門就算了,連個婆子都敢破門而入,怒道:「你們的膽子是比天都大了。」
婆子嚇了一大跳,趕緊跪了下來,顫抖的道:「大奶奶……大奶奶……突然吐血了。」
杜俊驚訝,道:「怎麼好好的吐血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00:26:30
第七十章
婆子抖哆著道:「前幾日就請了大夫來瞧,說大奶奶不太合,太太連……連後事都準備上了。」
「啊??」杜俊一臉的不可思議。這才想起來前幾天杜太太是跟他說過馮氏身上不太好,杜俊也沒太當回事,只以為是冬天天氣冷,馮氏身體單薄,這也是常事。
準備後事雖然有沖喜之意,但也不會著涼發燒就去準備後事。若是說馮氏身體真差成這樣,那就真的理解不能。杜老太太己經被趕走了,泰哥兒也一直依著馮氏養在後宅,不管是杜太太還是兩個妾室都很好,沒人給她氣受,真是莫名其妙。
婆子看杜俊只發怔,並沒有動,又道:「太太請您過去呢。」
「噢……我穿上衣服就來。」杜俊起身說著。
馮氏生病的消息次日就送到了理國公府,因為臨近過年,杜家婆子也不好說的太清楚,雖然也是娘家人,離的到底有些遠,要是惹人家過不好年就不太好了。但又不好不說,萬一馮氏真有個好歹來,如此親密的關係,又被怪罪說沒提前送信。
葉老太太也就沒太當回事,想法跟杜俊差不多,現在馮氏的日子應該會過的很舒坦,冬天體弱生病是有的,馮氏還如此的年輕,怎麼可能就撐不過去。只派了兩個婆子拿了補品過去瞧瞧,並沒有放到在心上。
趁著葉老太太中午摸牌的功夫,葉茜披了大氅出來,連丫頭都沒帶,徑自從後門走出來。葉老太太只以為馮氏是傷風了,她卻知道這或者是馮氏生命的最後,早在年初時呂姨媽就給馮氏看過病,呂姨媽後來就不去了,拖到現在只怕是到頭了。
葉茜氣悶起來,她迫切的需要出來走走,即使已經知道結果,她仍然為馮氏悲痛著。馮氏沒什麼不好,跟葉老太太一樣出身名門,同樣時少女時嫁得如意郎君,連脾氣性情都有些像。作為當家主母雖然少了幾分剛強,卻多了一份溫和。若是她有葉老太太的運氣,她也能像葉老太太那樣,兒孫環繞,富貴安康一輩子。
偏偏馮氏嫁入的是杜家,瘋子一樣的杜老太太,冷漠薄情的杜俊。馮氏的生命就好像一朵嬌花,經不得任何風雨,杜老太太早把她內心摧毀,沒人去細心呵護,自然要慢慢凋零。
深深吸口氣,葉茜把眼淚吸了回去,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大夫也救不了所有人的命。漫步向前走著,本意只想透透氣,不知不覺卻走到後花園來。雪花仍然飄著,從昨天開始下一直到現在就沒停過,天地間早變得白茫茫一片。
青石甬道一直都有婆子打掃仍然落下淺淺的白色,從西路慢慢向前走,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了靜楚和紅梅。此時蓮溪庵的紅梅迎雪怒放著,靜楚上身月白襖子,身上系著淡墨畫的白綾裙,外頭罩著蓮青鶴氅,白雪紅梅映著她的容姿,更顯得清麗無雙。
葉景祀與靜楚的事早在兩府裡傳開,估摸著也就葉老太太不曉得。靜楚沒哭沒鬧,蓮溪庵裡安安靜靜,也就沒人當回事。這種事在高門大戶裡也不是什麼大事,身家清白貌白的小尼姑,能得爺們的喜歡那也是造化,以後真喜歡了,娶妻之後收房就好了。
唯獨葉景怡說過葉景祀幾句,雖然是帶發修行,但在尼姑庵裡這樣那樣真不好。要是真喜歡還是別外妥善安置了,這樣不清不白的實在很不雅觀。葉景祀比葉景怡還急切希望自己能扶正,靜楚卻不同意,葉景祀若是不娶她當正室,她就情願當尼姑,葉景祀無奈,也就一直這麼混著。
「外頭冷,姑娘進來坐吧。」靜楚向葉茜招招手。
明惠師太帶著小尼姑們在正殿念經,章雨柔月份漸漸大了,葉老太太想到家裡庵堂,便讓念起了經。葉茜沒敢驚動,跟著靜楚到後院靜楚臥室裡,兩人到臨窗坑上坐下來。
屋裡的地龍和炭火讓葉茜麻木的手腳有了暖意,她穿的並不少,心裡悲傷身體自然有些冷。
天太冷了,茶水一直溫著的,靜楚看看葉茜的臉色,也不問什麼事,只是泡了杯花茶遞給葉茜道:「喝口茶暖暖身子,這麼冷的天,你不該出門。」
「我心情有些煩亂,想出來走走。」葉茜手握著杯子,眼睛卻不自覺得看向靜楚,有幾分敬服的道:「小師傅真是堅強的人。」
人都要是對比的,想想馮氏想想靜楚……
此時的靜楚比初來之時胖了些,下巴也沒那麼尖,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心情先不說,物質生活好了,自然能養人。
葉景祀雖然渣,辦事卻很利落,靜楚被霸占的財產全部找回。地畝收益沒那麼快,但只是金銀首飾古董就是很大一筆。把一半財產交給明惠師太收好,以後她就是不在了,明惠師太也不至於憂衣愁食。
剩下的部分,靜楚自己留用,有錢了肯定不會再過窮酸日子,尤其是她現在這樣,也許哪天就活不了了。不管吃的還是用的都是用好的,連帶著蓮溪庵的生活水平都提上去了。
靜楚起身倒水,輕霧水氣之中神情依然堅定不移,加了足夠的熱水,看向葉茜道:「姑娘怎麼突然這麼說?」
「我認識的一位姐姐……可能不久與人世了。」葉茜說著,不知不覺得眼淚卻是流了下來,心中似乎也沒有太多傷心的感覺,憤怒更加說不上,只是有些想哭。
靜楚稍稍怔了一下,眸子黯淡起來,停了一下才淡淡道:「佛法有云:人活著十之九是苦的,若是能以死解脫,也未償不是件幸福的事。」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命不好……」葉茜緩緩說著,馮氏很好,只是時運不好。要是沒有被杜老太太折磨幾年她帶著兒子也過去了,要是杜俊能不那麼人渣,多在她身上花一點點時間,那幾年裡她也不會絕望至此。
靜楚默默的聽著,好一會才遞了手絹給葉茜。
葉茜接過來擦擦眼淚,頓了一才道:「打擾小師傅了。」
「姑娘說的哪裡話,你是看中我,才跟我說這些。」靜楚柔聲說著,葉茜給她的幫助,這份恩情就是到死她都會記得。
「小師傅最近……往景陽寫過信嗎?」葉茜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靜楚很聰明,但是葉景祀……能把葉景祀拖這麼久,她真心覺得是極限。
葉景祀不是陳淵那種書呆子,叫上東不上西,一肚子鬼主意不說,還絲毫沒怕頭。再加上跟杜俊交好,那樣一個花叢高手,就是呆子跟他混一年也成墨汁了,更何況他們一起混了這麼多年。
靜楚脣抿了起來,似乎有幾分為難的模樣,卻是道:「昨天又寫了一封,積攢了好幾封,想年後麻煩菱姑娘。」
她其實並沒有葉茜看到的那麼堅強,她也需要一點點寄託,讓灰暗的人生裡多少有些希望。昨天寫信的時候她就在想,她對陳淵真有這麼深的感情嗎,只是身處深海中都顧不得了。
「嗯。」葉茜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辦法跟靜楚談將來,談打算,那些事情太奢求。
就在兩人沉默之時,後門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靜楚的眉頭不自覺得皺了一下,會這樣進來只有葉景祀,果然聲音也來了,歡樂的叫著她:「靜言。」
靜楚冷著臉沒吭聲,昨天的事她已經不生氣,要是認真跟葉景祀動氣,她不能活。但她必須做出生氣的模樣,以此阻止葉景祀下一步的行動。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00:26:41
第七十一章
葉茜起身見禮道:「四哥。」
「茜妹妹也在呢。」葉景祀朝葉茜笑笑,靜楚跟葉茜的關係好,葉景祀對葉茜也就越發的客氣,笑著道:「前幾天太后賞了好些緞料,我送妹妹幾匹裁衣服,一會派人給妹妹送過去。」
葉茜心中無語,道:「年下的衣服已經裁好,不勞四哥操心。」
葉景祀倒是很會走閨蜜路線,每次在靜楚這裡遇上他,就會得到禮物,茶葉,扇子,珠花,布料,換著花樣來。更不會藏著掖著,全部都是當著靜楚的面送,私底下就連個線頭都得不到。
葉景祀笑著揮手道:「姑娘家的衣服哪裡會多,難得的好料子送給妹妹最合適,我們是兄妹,妹妹不必跟我客氣。」
兄妹好些年了,以前怎麼不見你送。葉茜心中默默吐槽,明知故問的看向葉景祀道:「四哥這時候來庵堂有什麼事嗎?」
「我來看看靜言,早上被父親叫了去,不然我早飛過來了。」葉景祀笑呵呵的說著,又理所當然的看向葉茜道:「我不在時妹妹要常來陪著靜言聊天,她一個人在這裡太寂寞了。現在我來了,就不耽擱妹妹,妹妹去忙吧。」
我!葉茜被葉景祀的無恥打敗了,卻是道:「我也是剛來,一杯茶還沒喝完呢,這麼冷的天我也沒什麼事,就想多坐會陪小師傅說說話。」
「有茶嗎,那正好啊,昨天就沒喝到靜言的好茶,全潑身上了,我都嫉妒那衣服。」葉景祀笑著說,又看向葉茜道:「你也別老叫她小師傅,叫她名字就好,又不是要在尼姑庵裡呆一輩子,你同時也該勸勸她,外頭的世界多好,何必……」
「我願意在這裡。」靜楚打斷葉景祀的話,冷著臉道:「我就願意當尼姑,過些天我還要剪了頭髮呢。」
葉景祀訕訕的笑著,賠著笑臉道:「靜言,昨天都是我錯了,是我莽撞了,我給你賠不是。」
說著就起身給靜楚起身作揖,靜楚別過臉去,冷著臉道:「我受不起你的禮。」
「靜言,別這麼小氣嘛,我知道錯了。」葉景祀舔著臉說著,那神情比較像大狗,只差拿頭往靜楚身上蹭了。
靜楚這才看他一眼,卻是道:「你要是真有心認錯,就先回去,讓我跟姑娘好好說會話。眼看著外頭雪越來越大了,總要等雪停了再讓姑娘回去。」
葉景祀也往窗外看了一眼,鵝毛大雪漫天飛起,越發的緊了,嘻嘻笑著道:「靜楚好狠心,怕茜妹妹凍到,也不怕我凍到,這麼大的雪趕我走。我就是不走了,我們三人一起喝茶說話豈不是更好。」
「隨你便,只要不打擾我們就好了。」靜楚說著,指指外間到:「你到外間去。」
「外頭沒有屋裡暖和,我才不去。」葉景祀說著,也不坐旁邊椅子,起身撲到靜楚床上,拖了鞋在上面打了兩個滾,道:「我在這裡坐著倒是暖和的很。」
葉茜嘴角卻有些抽,心中萬頭草泥媽狂奔而過,要不要這樣啊……
靜言木著臉,神情顯得很淡然,喚婆子進來讓廚房準備些茶果。葉景祀馬上道:「多做一些,我也餓了,要多吃些。」
靜言看他一眼道:「誰還敢餓著你。」
「我特意留著肚子呢,就喜歡吃你這裡的東西。」葉景祀笑著說,又道:「我已經派人去景陽去面點師傅,一定是要最好的。」
景陽的廚子他早請了,靜楚不要他就先放到公主府,時常做了菜送過來,靜楚也沒完全拒絕。當時沒想到面點師,主要是葉景祀不喜歡吃點心之類的,後來看靜楚經常下午喝茶,便想到了面點師,這才派人去尋。
「不用這麼麻煩,廚房裡的婆子做的就夠了。」靜楚淡漠的說著,起身從櫃子裡拿了罐茶葉,對葉茜道:「今天換個口味,說是外國進貢的,我吃著倒是很一般。」
葉景祀馬上接話道:「是扶桑國進貢的,妹妹嘗嘗看,要是喜歡喝,我送你兩瓶。」
「誰又問你了,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嗎。」靜楚皺眉說著。
葉景祀馬上捂嘴道:「好,好,我閉嘴,你們說話。」
葉茜默默喝著茶,其實她現在真的很想走……
不等廚房準備好茶點,就見葉老太太屋裡的婆子匆匆來了,來找葉景祀的,看到葉茜也在,有幾分意外,卻是道:「正好茜姑娘也在,去杜家的婆子回來說杜大奶奶不太好了,老太太聽了著急就要現在去看,讓我來尋四爺,姑娘也快回去準備,只怕就要動身。」
葉茜雖然已經知道,聽婆子說了,仍然是陣陣酸楚,看向靜楚和葉景祀道:「我先過去了。」
葉景祀也連忙起身,他對馮氏沒什麼印象,但杜俊死老婆是大事,他當兄弟的肯定要過去,道:「我這就來。」
去杜家的婆子只回來了一個,另外一個還在杜家守著。兩個婆子過去時也沒太當回事,就當做平常探病,沒想到在家裡外忙活著準備後事,再進到內房裡看到馮氏,臉色蠟黃,進的氣少,出的氣多,這才知道馮氏這是真不行了,連忙回來報信。
葉老太太剛打完牌,正跟孫女,孫媳婦說笑話玩樂,楊婉真進門了,眼前又多了一個人。雖然以前不太喜歡,但也說不上討厭,楊婉真素知她脾氣,想討好她沒有一點難度。
正高興的時候婆子進來說杜氏不行了,葉老太太當時都沒反應過來。婆子哆嗦著說了兩遍,葉老太太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眼淚頓時流了下來,馬上就喊人準備車駕,她現在就要去杜家,此時已經半下午,外頭雪下的也大,章雨柔本想勸勸葉老太太,但看葉老太太哭成這樣,也知道勸不住。
馬上就要新年葉景怡外頭忙碌的,章雨柔就想到了葉景祀,也是因為葉景祀和杜俊很熟,讓他帶著去比旁人都方便,這才派婆子去尋葉景祀來。
葉茜和葉景祀一前一後的來了,章雨柔大著肚子此時肯定不能跟著去,剩下葉薇,葉蕎,葉茜都要跟著去。出門時章雨柔叮囑楊婉真,一定要照看好葉老太太,楊婉真連連點頭。
楊婉真帶著葉老太太坐一輛車,三個姑娘一輛車,車駕駛出去之後葉蕎忍不住道:「馮家姐姐怎麼突然就病的這麼厲害?」
葉薇也道:「就是呀,好好的怎麼會生病,難道是後宅妾室做怪不成?」
「這種事不能亂說。」葉茜看一眼葉薇說著,這不是能信口開合的事,寵妾滅妻是大事,別說葉家,就是馮家沒有足夠的證據也不敢這麼隨口一說。
葉薇看一眼葉茜,神情有幾分輕視道:「這裡就我們三人,你們要是不外傳,旁人誰會知道。」
葉蕎聽得皺眉,葉芙現在天天躲在小跨院裡不出來,葉薇頓時顯出來了。不過葉薇比葉芙強的是至少在葉老太太跟前她很會裝,但只要離葉老太太,各種鄙視就來了。
葉茜神色坦然,道:「這裡說自然無所謂,馬上就要到杜家了,我只是提醒姑娘不要禍從口出。自己被人笑話就算了,還要連累家裡。」
「哼,我還不用你來教。」葉薇冷笑說著。
葉蕎不禁拉拉葉茜,她現在真是煩透了葉薇,隨她去說,闖下禍事總得自己受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00:26:58
第七十二章
杜家離國公府雖然不遠,雪大路上難早,冬天天黑的又早。葉家一行人到時天已經掃黑,車駕進到杜家二門,馮家的車駕也在旁邊,也是剛來沒多久。葉景祀看地上有了積雪,便讓杜家準備了軟轎抬著葉老太太進去,姑娘們隨轎跟著走。
剛走到馮氏正房門口就聽裡頭傳出馮太太的哭聲,邊哭邊說道:「我可憐的女兒,在安陽委屈了這些年,得了一身的病痛……」
杜老太太聽馮太太在屋裡哭,也跟著流下眼淚,連忙下了軟轎往裡走。葉茜和楊婉真卻是皺起眉頭,聽馮太太這個意思,難道這筆帳還要往國公府頭上算?
眾人擁著進到裡屋,馮太太,馮老爺都在屋裡,泰哥兒只要在床邊站著。馮老爺雖然不像馮太太那樣痛哭,眼圈卻是紅的,女兒雖然比不了兒子,總是自己的親生孩兒,馮氏如此年輕就要撒手去了,如何不傷心難過。
「老太太來了……」馮老爺看到葉老太太跟眾姑娘們進門,連忙擦擦眼淚起身相迎。
馮太太正為馮氏傷心欲決,回身看到葉老太太頓時暴怒起來,衝著葉老太太怒道:「我家女兒的事不敢驚動葉老太太大駕,還請葉老太太回去,也許她還能多活幾天呢。」
馮老爺厲聲道:「你胡說什麼,還不快退下!」
「我胡說?我哪裡胡說,剛才大夫親口說的,難道你就沒聽到。女兒這病早幾年就有了,郁結與心無法舒解以傷至五臟,這才藥石無靈。算算時間不就是去安陽時得的嗎,要不是葉家多管閒事,女兒會被打發到安陽去嗎,她要是不去安陽,會得病嗎!!」馮太太吼了起來,她好好的女兒眼看著撒手去了,情緒已經失控,說話自然是不管不顧。
楊婉真只得上前道:「馮太太傷心姐姐病症,但話也不能如此說,杜太太也在,還請杜太太說句公道話。」
馮太太傷心可以體諒,但再怎麼也不能把馮氏的死怪到葉老太太身上。若是被這樣指責都不辯解,等馮氏死了之後,那更有得官司打。
杜太太流淚上前,拉住馮太太的手道:「親家啊,這真不關葉家的事,當時是……親家那時候不在京城,不曉得家裡的情況。我和媳婦吃的那個苦啊,是杜家家門不幸。」
馮太太狠瞪向葉老太太道:「沒有拆魚頭的本事就不要去拆,祖母抱走孫兒怎麼了。本來就不是正經娘家人,卻又是鬧又是吵,鬧有京城皆知,也不想這樣的鬧法女兒在婆家還要如何立足……」
「夠了!」馮老爺一聲怒吼打斷馮太太的話,給婆子們道:「太太傷心過度,扶著她回去,別讓她再過來了。」
馮太太還欲再跟馮老爺吵鬧,兩個婆子上前半拉半扶總算是把馮太太弄走了。馮老爺連忙向葉老太太拱手賠罪道:「姑媽千萬別生氣,她是傷心過度,腦子都亂了,一派胡說八道,等過幾天我讓她親自去給姑媽賠禮。」
杜太太也跟著抹淚道:「親家是心疼女兒,滿腔的苦處,老太太大量,您如何的疼媳婦,如何對杜家好的,我們都知道的。」
傷心過度雖然是一部分原因,但馮太太能怪葉老太太出手相助,多少有些無理取鬧。當了這些年的親家,杜太太也曉得,馮太太人倒是不壞,只是有些太高看自己。總以為天下間的事情只要她抬抬手就沒有辦不成的,哪裡出了亂子肯定別人辦錯連累了她。
不止一次跟說過,若是當時自己在京城,肯定不會讓馮氏會被打發到安陽去。杜太太不想跟親家爭執,每每提起便總是不說話。真心說若是馮太太當時在京城,馮氏和泰哥兒只怕要墳頭長草了。
葉老太太正為馮氏擔心,又聽到馮太太這麼說,頓時又是氣又是急,偏偏她性格來就不是十分要強之人,聽馮太太這麼說雖然傷心難受,也就是自己哭一哭,不會真跟馮太太這樣爭辯起來。
又聽馮老爺和杜太太如此說,雖然心情稍有好轉,卻是向馮老爺揮揮手,只是道:「我去看看丫頭。」
楊婉真和葉茜扶著葉老太太到床邊上坐下,此時馮氏人躺在床上,骨瘦如柴,臉色蠟黃,眼窩早就陷了下去。葉老太太看著頓時淚如雨下道:「我早該來看看你,哪裡想到這才多少日子,你就病成了這樣。」
杜老太太被打發了,馮氏回京城,杜家進入正常狀態。理國公府的事務也一件件多了起來,葉家的兒孫也不少,葉老太太雖然疼馮氏,但跟家裡一堆比起來到底差了些。馮氏好長一段時間沒去請安,葉老太太也想不起來她。
馮氏本來是睡著的,馮太太吵的時候她就醒了,雖然想開口卻不知道如何阻止母親。她是感激葉老太太的,至少保全了泰哥了。此時睜開眼看著旁邊的葉老太太以及身邊的泰哥兒,張張嘴想說話,好一會才發出些嘶啞的聲音:「老太太……別生氣……是我沒福氣。」
「好孩子,你就別說了……」葉老太太聽得心如刀絞一般,旁邊楊婉真,葉蕎,葉茜也是淚如雨下,要說多深的姐妹這也許說不上。但看著這樣的馮氏,如何不傷心難過。
「我知道我不行了,只求老太太能多看照泰哥兒些……」馮氏說完這一句,好像已經用盡全力一般,想說別的再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葉老太太。
「我肯定會多照看泰哥兒,不會讓人欺負他。」葉老太太哭泣說著。
馮氏輕輕點了下頭,看著滿屋子的人,看到杜俊和杜太太時,稍稍頓了一下,末了只是看向泰哥兒。病成現在這樣,她誰都不怨,她的這一生她只歸結與自己命不好,就連杜老太太她都沒恨過,只覺和這樣或者這樣是個解脫也說不定。
她早就生病了,不是身體是心,每天的生活都讓她覺得好累好累。總是放不下泰哥兒,結果她還沒有熬到他長大,已經八、九歲了,就是杜俊再娶,有外家照看著著,她也不至於放心不下。
「哥兒,去親親你娘。」葉茜忍不住說著,馮氏那麼想得到親人的溫暖和關愛,在她生命走到最後時,最掛念放心不下的也就是這個兒子,那就讓泰哥兒給馮氏最後的一點溫暖。
泰哥兒一直都是怔怔的在床邊坐著,沒有掉淚也沒有哭,只是在發怔。葉茜說的話,他好像聽到了,也好像沒聽到,卻仍然坐著沒動。
馮氏到底沒能熬過這個年關,臘月二十八早上咽的氣,大雪封門寒風刺骨,各家各戶喜氣洋洋準備過新年之時,杜家門口掛起了白布。消息送到葉家,饒是葉老太太有心理準備也昏了過去,屋裡的姑娘們也不禁跟著哭了起來。
葉茜忍不住拉了拉衣服,葉老太太屋裡很暖和,她卻覺得冷得很,刺骨的寒風直入她的心肺。
【卷二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