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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蕎楚 - 《寄養貴女 卷四:良緣靠經營》《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5:19     標題: 蕎楚 - 《寄養貴女 卷四:良緣靠經營》《全文完》

寄養貴女 卷四:良緣靠經營 作者:蕎楚

都說女兒嫁人是二次投胎,嫁到好人家才有好命可言,
葉茜前世嫁錯人就罷了,怎麼這一世她的「投胎運」還是這麼差?!
第一回說親給展飛,展太太這個婆婆她伺候不起,退婚重找,
再來跟孟昭訂親,郎有情妹有意,岳父看女婿也很滿意,總不會出錯了吧,
怎麼想得到,孟家的景況是十個展太太綁一起都比不上的慘,
孟明這個小叔子不學無術,孟二太太這個繼母婆婆貪得無厭,還會打長輩,
孟老太太信奉「我為家人,家人為我」,自己想犧牲奉獻也要拉人一起,
說啥孟明沒本事,家人就全歸孟昭養,葉茜這準媳婦趕緊帶著嫁妝嫁進來!
這擺明就是個大火坑,她爹自然不可能讓她跳,
不過姻緣好不好也是要比較的,瞧瞧葉家千金們一個賽過一個的悲摧,
葉芙成婚當晚相公就鑽小妾房,葉薇成了大齡剩女嫁不掉,
葉蕎最可憐,身世被揭發,如今嫁誰都不好,
想有個好婆家好難,既然世上不能樣樣占贏,那這一次她不換老公了,
反正孟昭都分家淨身出戶,也不怕孟家人來沾,他定會掙出前程風光娶她,
就算展飛想趁機吃回頭草,她也不給吃……
  
女主角:葉茜
男主角:孟昭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5:39

第一章

  【正文開始】
  不等章雨柔坐車去駱家,駱三太太先坐車來了,來給葉家賠不是的。這也是慶和大長公主的意思,廖夫人直接給駱家訂的罪名是尊卑不明。雖然當時打了姜太太和姜姑娘,但真正的禍源卻是姜姨娘。
  慶和大長公主做主已經把姜姨娘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同時又派駱三太太大張旗鼓的過來,把面子全部做足了,葉家不會追究不說,就是兩宮太后曉的了,也不會責怪駱家。
  章雨柔出面招呼的駱三太太,也把葉茜一起叫了過來,駱三太太姿態壓的低,章雨柔肯定也是客客氣氣。和顏悅色地說了一番話,駱三太太把事情圓滿解決,高高興興的回家去。章雨柔心中卻隱隱有些失望,打發走了姜姨娘當然好,但駱家的那樣的事非地,葉芙嫁過去是禍非福,現在能太平,將來肯定有的是氣生,自己這個親嫂子少不得跟著折騰。
  「個人有個人的造化,嫂子也莫擔憂了。」葉茜勸著,章雨柔是想退親,但無故退親總是不行。駱家雖然是一團亂,慶和長大公主卻是老狐狸一隻,不管裡子怎麼樣,外頭總是給葉家面子,葉家說退親就是葉家理虧。
  章雨柔輕輕嘆口氣,道:「你說的是,人這輩子多少事都是命裡趕的,誰能掌握的了,只看二姑娘自己的造化。」
  與此同時駱思恭與彭家姑娘的婚事也退了下來,結婚當天發生了這麼多事,實非吉兆,彭家就是再不願意,也不好強迫駱家娶自家女兒。不過慶和大長公主也算很厚道,聘禮只要回了一半,另外一半算是給彭家當補償,同安伯府次日便把女兒送進庵堂清修。
  駱思恭再次恢復單身,不過他的親事也不太好說,前頭已經死過一個老婆,後頭一個老婆沒進門就成這樣。雖然說是八字不合,只怕也是駱思恭的命太硬,很多人家都幸慶,也許是彭姑娘命大,不然真遇上克妻的男人,嫁進去就死,真不如這樣退親完事。
  沒幾天魏二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庶子定了門親事,跟葉家的親事就這麼不了了之,反正兩家連個口頭約定都沒有,交代之類的完全不需要。紛紛攘攘中一個精彩無比的二月終於過去,三月來臨國公府的喜事也跟著來了,葉景霰娶親。
  安寧長公主的長子成親,娶的是宋太后的娘家侄孫女,從年前開始長寧長公主就開始準備,務必辦的各種誇張。事實證明過程真是夠誇張,只是宴客就宴了七天,聖母皇太后和永昌皇帝親自駕臨安寧長公主府喝喜酒,宋太后雖然沒有親自來,卻派了曾初識帶著自己的親筆墨寶來了,十來張喜字,貼在公主府大門以及新房門上。
  當然這樣的大鬧熱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會親結束之後,葉老太太,葉二太太都累病了,就是章雨柔也是勉強支持。接駕的排場太大,更不用說公主郡主,親王郡王扎堆的來,葉家的誥命婦人豈能不辛苦,累倒完全正常。
  姑娘們就真輕鬆了,葉芙和葉薇拿不出手,葉老太太擔心她們丟臉,根本就不讓她們出席。葉茜和葉蕎則是旁支姑娘,正牌姑娘都不露面,旁支更不可能露面。不管外頭如何鬧熱,姑娘就是自己屋裡坐著,也因此葉茜真正見到宋氏是在會親結束之後。
  葉景霰帶著宋氏過來拜見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大房,二房全部人馬都到齊,葉茜也擠在了人堆裡看新媳婦。
  宋氏容貌生的極好,舉止投足也是端莊賢淑。正是新婚燕爾時,雙頰緋飛,更顯得明艷無邊。身邊葉景霰也是英氣兒郎,其實要不是因為葉景祀太能鬧騰,太吸引一家老小的目光,葉景霰還是很有存在感的,行事靠譜,中規中矩的存在,正是長子該有的派頭。此時跟宋氏站在一起,正是一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長輩,平輩挨個見禮,到葉茜這裡時已經是最後,姐妹倆一起見禮,宋氏一臉溫和笑著,照例給了兩個荷包。葉茜溫和笑著,對宋氏感覺不錯,根據上世的記憶她對宋氏沒什麼印象,只是隱隱知道好像有這麼一個人。宋太后對娘家人相當不錯,又是安寧長公主的兒媳婦,按理說宋氏也該常出入宮廷才對,她卻偏偏沒有印象,應該是不太顯眼的存在。
  其實這樣更好,女人的福氣就在與平淡,就像廖夫人是閃瞎眼的存在,但翻翻她的經歷,其中苦處許多,換個差點的弄不好就活不了了。宋氏的不顯眼,表示她的婚後生活很平和美滿,沒有需要鬧騰的事,萬事順心,也就不用晃眼了。
  請安完畢,葉老太爺特意留了飯,雖然沒有外客在,仍然置辦酒席,還傳了小戲子過來唱了半日,也算是國公府給宋氏接風。
  對二老來說,又一個孫媳婦進門,尤其是這個孫媳婦將來是安寧長公主府的當家奶奶,要求肯定要更高些。看宋氏怎麼也是才貌雙全,當家主母的料子,應該能擔起的一府之重。細看他們小夫妻,雖然是新婚卻是十分和諧。
  如此熱鬧了大半天,散場之後葉蕎先回屋換了衣服,就來了東廂房,笑著道:「三嫂給了你什麼,我的是一對墜子,下頭的石頭好大呢,做工也好。」
  葉茜也把自己得的拿出來,是根金鑲寶石的珠釵,看做工應該是宮中之物,笑著道:「三嫂出手好大方。」
  給旁支就能給這麼好的,這是真出手大方不說,宋氏也是真心不小氣。葉景霰雖然沒啥存在感,能娶到一個好媳婦總是喜事一件,不管是對國公府還是公主府。
  優哉喜慶之中不知不覺到了四月,章雨柔再暴喜訊,她懷孕了。闔府上下都十分高興,老太爺和葉老太太更是歡喜的不行,葉景怡是長房長孫,章雨柔生的嫡子意義也就非同小可。此時楊婉真已經做完滿月,滿月酒也是辦的熱熱鬧鬧。
  葉老太太把葉二太太和楊婉真叫了過來,章雨柔懷孕不能管家,家務事要葉二太太幫忙打理。葉二太太自然不會推辭,只是笑著道:「老太太果然是大福氣,孫媳婦們輪流生,三奶奶只怕不用多久也有喜信傳出來了。」
  葉老太太聽得更是高興,特意把楊婉真喚到跟前道:「你是葉家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媳婦,現在出了月子也該常出門,哪個敢笑話你就是笑話國公府。」
  楊婉真聽得十分感動,道:「老太太請心,我定不會給國公府丟臉。」她知道葉老太太為人和善,不會難為晚輩。但想想楊家幹的事,楊婉如成了陳二爺的妾。雖然這麼久以來她沒出過門,外頭的閒話想想也能曉得,葉老太太還能如此說,實在是太照顧小輩。
  葉老太太聽得只是笑,楊婉真進門以來確實是各方合適,兒子也生了,她這個祖母自然會疼她這個孫媳婦。
  就在全家歡喜之時,國公府常外頭行走的管事們卻是聽到一個消息,應該說是一個故事,很悲傷很痴心的故事。六品通判姜老爺的兒子姜大爺正值青春年華,英雄年少,才情其高,尤其是吟的一首好詩,父母為他的婚事也是花盡心思,他卻立志要尋個可心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5:51

第二章

  就在他四處尋找意中人之時,卻在修國公府駱家的宴席中偶遇一位仙女,仙女不但容貌極美,才情更是極高,與他吟詩作對,闊談人生,相談甚歡,他心中已經暗暗決定,一定娶得仙女為妻,如若不然,他情願終身不娶。
  為此他開始了苦讀詩書,打算他朝高中就要求娶仙女為妻。順道還做了許多情詩給仙女,雖然仙女看不到,至少可以表達自己的思慕之情。也因為這幾首詩,被同窗看到了曉得原來姜大爺所謂的仙女就是理國公府大小姐葉薇。
  後來同窗在姜大爺枕頭下面發現一支金步搖,上頭還刻著一個薇字。姜大爺雖然沒有說釵是哪裡來的,據同窗推測肯定是人家姑娘送的,不然如何能摸的到。遂把此事編成了詩,四處流傳,自然也就傳播開來。
  姜大爺的同窗本是市井之人,此事也就在市井之間傳播開來,管事聽著這風向就不對,連忙回府稟告,消息自然傳到了後宅。
  葉薇從婆子那裡得到消息就嚇傻了,姜大爺竟然敢如此編派她,這不是逼著她去死嗎。葉茜和葉蕎也愣住了,尤其是葉蕎,她真心對姜家人的膽子服氣,痴想妄想四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絕對是喪心病狂。
  她甚至覺得葉茜當時說要把他們兄妹趴,弄出兄妹亂、倫之事是對的,這種瘋子不弄死他們,他們真是咬住不放,姜姨娘都被發派到莊子上,到底哪裡來的底氣。
  「這事……要怎麼辦啊?」葉蕎有幾分傻眼的問葉茜。
  葉茜倒不是多意外,只是道:「這事要爺們們出手,女眷們說什麼都沒用。」
  葉二老爺如此不給力,這事就要看葉景怡怎麼辦,當然要是葉景祀出手就更有看頭了。
  葉家爺們裡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葉景祀,為了名聲他是一直在仕子圈裡混,進士,舉人,秀才都有,只要會讀書就行,家境反而沒那麼要緊。
  葉景祀之所以進圈之後能混這麼好,杜俊肯帶他是其一,他也捨得撒錢,但凡詩會全部都是他的主人,一應費用全部都是他出,或者誰想自費出個詩集也全部是葉景祀買單,葉景祀自己已經自費出了無數本。再就是圈中有家境貧苦的,葉景祀更是大手筆接濟,散財童子一樣的花錢方式讓葉景祀的人緣瞬間有了。
  姜大爺跟同窗因為出身太低,宣傳造勢時只能從低等級來,這也是為什麼下人先得到消息,主子輩的反而不知道。這話剛傳出來時沒人當姜大爺的話是回事,夢想娶個千金小姐帶來大筆陪嫁,再有兩個美貌丫頭的這種夢,許多窮酸書生都做過,不然才子佳人的書也不會出現了,實在都是窮書生自己yy出來的。
  姜大爺神奇之處就在與他把小姐的真實身份完全點出了,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要麼是兩家有大仇,故意坑人姑娘。再不然就是葉薇真風流,真跟姜大爺有什麼,姜大爺這才拿出來說,不然這麼多千金小姐,偏偏就要說她。
  詩會上葉景祀正跟仕子們喝酒時,就有人悄悄拉住葉景祀問,是不是有個妹妹是葉薇,葉景祀當時愣了一下,姑娘的閨名如何能外傳,誰傳出來的。
  那人知道沒錯,便把姜大爺在外頭宣傳的故事說了,他並不知內情,姜大爺敢指名道姓說是葉薇,他就是心裡懷疑葉薇的名節,嘴上說話時卻把姜大爺鄙視一番,自己做夢yy就算了,這種不犯法。但是弄成這樣就是毀人家姑娘的名節,父兄出頭這種男人真是打死都不為過。
  葉景祀當時就變了臉色,尋個藉口走了,一刻鐘後帶著一群王孫公子在醉仙樓前巧遇姜公子,大打出手一番,姜大爺抬回家就斷氣了。屍體抬到家裡,姜家父母還鬧不清楚狀況,就有人拉他們去衙門,剛走到衙門門口,捕快也不問青紅皂白就把兩人抓了,生死不明。然後更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獨自在家的姜姑娘被拐子拐跑,下落不知。
  從葉景祀得到消息到姜家四口全部完蛋,總共耗時一個時辰,那時候仕子們的詩會還沒有結束,葉景祀還趕場回去做了首詩,順道買了單。
  國公府上下得知消息之時,葉景祀已經辦完事喝完酒,正往家裡趕。年後他就去了衙門當差,因為是閑差,他雖然沒有按點去,卻跟上下同僚關係很好,各方的交際應酬也沒有落下,白天幾乎沒在家裡過,但晚上他從來都是按點回去,就是有事不能準時也會派小廝往家裡傳個話,主要是怕楚靜言掛心。
  安寧長公主對葉景祀這樣行事滿意不到不能滿意,上進懂事,還知道體貼父母,打架鬧事的時候都少了。雖然對娶妻之事仍然十分挑剔,不過兒子如此優秀,對正室挑剔一點也理所當然。
  「下午有詩會,我已經吃過飯,父親,母親不用管我,我喝的有些多,想回去歇著了。」葉景祀請安完畢就溜了,只說喝多了醉酒,安寧長公主也只得讓他去。
  一路狂奔回到屋裡,楚靜言卻不在正房,只在後頭小廚房裡忙活著。早飯她不可能起身做,不是她懶,實在是……晚飯她就親自收拾,動手能力雖然差了些,動嘴能力卻是不差。菜湯如何搭配,還要注意四季食補,以及葉景祀的喜好,下人做的當然好,她卻希望自己能多用些心。
  「晚飯有什麼好吃的?」葉景祀推開小廚房的院門,只見靜楚言正在廚房門口著著,一身家常春衫,鬢邊別著一朵新鮮的牡丹花,但如此看她的側臉,只覺得人比花艷。
  楚靜言笑著迎了出去,君子遠庖廚,她進廚房都有些勉強,更何況是他葉景祀。笑著上前拉住葉景禮的手道:「都是你喜歡的,一會就好。」
  葉景祀伸手摟住楚靜言的纖纖 ,咬著她的耳朵道:「我最喜歡吃你。」
  「別鬧了。」楚靜言笑著說,嗔怒看著葉景祀道:「下人們看著呢。」
  「他們都在屋裡呢,才不會出來。」葉景祀笑著說,乾脆把楚靜言打橫抱起,幾個月的夫妻生活帶給他的快樂,好像超過了活著的這十幾年,心靈相通,身體的緊密結合,不管怎麼抱,怎麼摸,他都覺得抱不夠。
  再親密的事都做過,這樣被抱起,楚靜言仍然羞紅了臉,小聲道:「放我下來,這裡人來人往的,被人看到不好。」
  「哪裡不好了,誰敢說不好。」葉景祀笑著說,鼻子在楚靜言脖子裡嗅了嗅,小聲道:「真香。」
  楚靜言把臉拉了下來,道:「我生氣了。」
  葉景祀雖然舍不得,也只得把楚靜言放下來,卻是在靜楚言耳邊道:「下次我讓下人們都出去,我們就在後頭廚房灶台上……我放把你放到……」
  楚靜言騰的一下臉紅了,粉拳就去捶葉景祀的胸,又是氣又是羞的道:「你天天都在想什麼。」
  「想你。」葉景祀笑著說,雖然不用抱的,卻是伸手把楚靜言摟在懷裡,笑著道:「真好。」
  他深愛著的女人也這樣愛著他。
  兩人拉拉扯扯一通終於回到正房裡,楚靜言進屋先泡茶,葉景祀想想使壞,就聽外頭丫頭道:「大爺來了……」
  「噫?」葉景祀愣了一下,楚靜言也愣了一下,卻是馬上整了整衣服,恭敬站到葉景祀身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6:04

第三章

  小丫頭打起簾子,葉景怡大步進屋,看到葉景祀就直接問:「你把姜家滅門了?」
  他得知姜大爺在外造謠的事,就馬上想出手料理,結果等他帶著人找到姜家。姜家已經亂成一團,姜大爺的屍身就在院子裡放著,下人們是搬了搬,抄的抄,一副要卷包跑的模樣。他打聽之後才曉得,葉景祀已經動過手了。
  滅門兩個字讓楚靜言愣了一下,不自覺得看向葉景祀。葉景祀也是一臉茫然無辜的模樣,道:「大哥說什麼呢,我下午參加詩會,一直都跟朋友談詩呢。滅門?我怎麼會做那種事情呢,大哥哪裡聽到的謠言。」
  葉景怡頓時怔住的了,看怪獸一樣看著葉景祀。姜大爺明明就是葉景祀打死的,這事知道的人太多,姜家其他人也明顯是葉景祀的手筆。從小到大葉景祀惹禍無限,就沒有他不敢承認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心中無限驚訝,葉景怡徑自在圓桌旁坐了下來,瞪著葉景祀再次問道:「姜家的事……真不是你做的?」
  葉景祀萬分無辜的攤手道:「大哥肯定哪裡弄錯了,絕對不是我。」
  葉景怡一臉不可思議,卻是不說話了,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倒是旁邊站著的楚靜言,看他們兄弟有話要說,讓丫頭倒上茶,便帶著屋裡的丫頭婆子從後門悄悄退出去。
  等楚靜言帶著人走遠了,葉景祀話音一轉,連口氣都不同了,道:「大哥消息倒是挺快的嘛。」
  葉景怡又是一怔,忍不住問:「姜家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肯定是啊,除了我還會有誰。」葉景祀無比坦然的承認。
  葉景怡是真被葉景祀弄糊塗了,道:「那你剛才……」
  「剛才靜言也在,我不想她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所以才不承認的。現在她走了,只有我們兄弟在,我怎麼會騙大哥你呢。」葉景祀理所當然的說著,又用商議的口吻道:「還想麻煩大哥,以後她在的時候,大哥別說這些話題,有話我們兄弟私下說就好了。」
  他還記得楚靜言跟他說過的權勢論,再有權勢也該奉公守法,滅人滿門這種事,要是她知道了,心裡肯定不舒服。
  葉景怡聽得心頭又是一震,他當然知道葉景祀納妾之事,也知道楚靜言美貌無雙。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楚靜言對葉景祀的影響力能這麼大。在外頭乾的事竟然不敢讓她知道,甚至要如此相瞞。
  葉景祀從小到大行事張揚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無所畏懼,長輩也好,宗族也好,葉景祀雖然不會直接反抗,但根本上他是說不聽的。想法就是誰能拿我怎麼樣呢,我就是這麼做了,又能怎麼樣呢,結果現在一個妾室竟然讓他敢做不敢認。
  「姜家那蠢材四處敗壞妹妹們的名聲,我當兄長的出頭很應該。現在想想讓他死的太痛快,該賣到小倌館時狠接幾天客,弄不好就直接死床上了。他那妹子應該還活著,我吩咐人一定要賣到勾欄裡,肯定會慢慢還債。」葉景祀有幾分可惜的說著,看向葉景怡道:「大哥,你總不會因為這事責怪我吧,難道我還能任他活著噁心葉家嗎?」
  葉景怡看著葉景祀委屈的臉,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停了一下才道:「我當然不會任姜大爺活著,但想取人性命的方式許多種,何必當街殺人,更……你還要滅人家……」
  這是葉景怡過來找葉景祀的主因,葉景祀的做法沒有錯,不管是兄長維護妹妹,還圍護家族名聲這都是葉景祀份內事,他一聲不吭的把事情做完了並不能說錯。
  只是這個手段,是不是有點太凶殘了些。尤其是葉景祀腦子夠用,絕對能想到先打個半死,抬回家幾天后不治而亡這種手段,直接打死人命,天下腳下總是不好的。更不用說打死當事人後,緊接著就要搞死全家。
  「就是天下人都看到又能怎麼樣,我就是打死他了,誰敢讓我償命不成。」葉景祀無所謂的說著,又道:「能生出這樣兒子的人家哪裡會有好東西,外頭風言風語都傳好幾天了,我就不信他家人完全不知,不知道約束兒子,本來就該死,至於他那妹子,侮辱了我的妹妹,我豈能放過他的妹妹。」
  葉景怡看著葉景祀說不出話來,倒不是說他的話怎麼了,以葉景祀的性格會這麼想這麼做完全正常。就是他那說話那個口吻,完全就是一副小事情了,幾隻螞蟻而己,看不順眼就搞死。人命?估計在他眼裡真連只狗都不如。
  「大哥你幹嘛這樣看著我?這只是小事一件,不用這麼嚴肅吧。」葉景祀不解地問著,廚房的飯菜快要好了,他還要跟楚靜言一起吃飯呢,葉景怡不會打算跟他長談吧。
  葉景怡整理一下思緒,對葉景祀用罵的是肯定不中用,他就嘴上答應著,心裡也不會當回事。道:「你當然沒有做錯,但人命關天,平民也好,賤民也好,那都是一條人命,行事之前該諸多思量。該死之人殺之並沒有錯,但動手之前也要三思而行,且不可隨意為之。」
  葉景怡一直以來的認知,下人的命也是命,平常國公府使喚下人也都是寬厚待之,故意尋死的除外。要是無故責打下人,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曉得肯定會罵的。投胎比人好,投成了權貴,擁有更多的權利,並不表示他們的命就下人貴多少。
  葉景祀現在好像對殺人完全無感似的,姜大爺得罪了他,他要是因為憤怒殺人全家,這種對不對先不說,至少可以理解。葉景祀現在的口吻就是,無所謂啊,他得罪我,我就殺他全家,小事一件,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
  葉景祀聽得心中直翻白眼,臉上嘴裡卻是道:「是,是,大哥說的事,我……確實欠缺考慮了。姜家人應該還沒死絕,好像姜老爺還是個小官,我一會派人跟衙門說一聲,要是還活著呢就把他們給放出來,死了呢我就派人去操持後事。」
  葉景怡聽得嘆氣,知道葉景祀這是敷衍他的,卻是道:「老四啊,你也別太肆無忌憚了,姜老爺要真是官員……」
  官身的話比平民更難搞,葉景祀以後還要走仕途,這都會成為政敵的把柄。
  「就是個捐的小官,駱家姨娘的親戚……」葉景祀辯解說著,道:「大哥要是擔心有後續手尾,我明天就把這事抹平,保證半點痕跡都不留。」
  天下腳下,要說太平也太平,要說黑暗也是真黑暗,只看權力夠不夠大,膽子夠不夠大。他要是混的收拾個姨娘的親戚都收拾不了,他真是白當皇帝的外甥了,都不用活了,直接窩囊死。
  「算了,就依你的主意吧,不過姜大爺的屍身體還在家裡扔著,你好歹派人把屍身埋了,那樣實在不像樣。」葉景怡無話可說了,或許他跟葉景祀看問題的出發點完全不同,他是國公府世子,葉景祀則是皇帝外甥,地位高低先不說,思考方式確實很不相同。
  葉景祀對葉景怡這個大哥大一直都挺敬重,葉景怡也確實很不容易,道:「大哥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其他事情也全部交給我就好了。」
  葉景怡聽到這裡終於站起身來,道:「嗯,這事……要是祖父問起你,你說的緩和一些,別讓老人家生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6:31

第四章

  「我曉得,大哥就放心吧。」葉景祀說著,他還不知道葉老太爺的脾氣,跟葉景怡的思路差不多,反正就是殺人不對嘛。
  恭恭敬敬的把葉景怡送走,葉景祀立馬從後門出去找楚靜言,楚靜言帶著丫頭婆子正在後頭退舍廊下坐著,看到葉景祀出來,曉得葉景怡走了,這才帶著丫頭婆子過來。看葉景祀的神情卻有幾分狐疑,道:「大爺說的事真不是你做的?」
  這都要掌燈了,讓葉景怡衝到後院來找人,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太對,尤其是葉景怡看著很著急的模樣。
  「大哥弄錯了,以為是我便急匆匆來了。」葉景祀笑著說,他還沒有正式成親,理論上說後宅沒有女眷,葉景怡可以直接到他屋裡找人。一直以來他跟兄弟們都很親厚,就覺得有些無所謂,就像成了親葉景霰,葉景怡有急事也一樣可以直到後頭找。
  這回的事他該長點記性,必須得吩咐下去,以後爺們來找他,只在書房等著,他過去見客。不然他在外頭做的事,楚靜言豈不是要知道了。笑著又道:「別管這些煩心事,吃飯,吃飯,把你餓著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楚靜言自然相信葉景祀,也不再問,兩人進屋吃晚飯。
  姜家四口瞬間人間蒸發,跟姜大爺一起閒話的同窗也緊跟著失蹤不見,外頭的流言平息的也就快了。一是葉景祀的人緣好,受過他恩惠的人許多,再就是這手段太凶猛,不想人間蒸發的自然就會閉上嘴。
  只是國公府的風波並沒有就此結束,葉老太爺本不知道修國公府發生的事情,此時還如何瞞的住。葉老太太吞吞吐吐地說了前因後果,葉老太爺頓時勃然大怒,對跟駱家的婚事已經十分不滿,但後頭駱三太太已經賠禮道歉過,再加上葉薇現在的名聲,此事絕對不能再聲張,外頭閒言閒語已經很多了。
  「跟著嫂子出門,兩個妹妹都好好的,你瞎跑什麼,被人這樣算計,把葉家的老臉都丟盡了,竟然還有臉哭。正好家裡就有庵堂,收拾收拾你就住進去,正好都省心了。」葉老太爺怒聲罵著,看著葉薇真是恨不得拍死她,人頭豬腦,還活著做什麼。
  葉薇跪在地上,一聲不敢言語,只是失聲痛哭。
  葉老太太雖然也知道這回事情鬧的有點大,誰能想到姜家竟然有這個熊心豹子膽呢,真以為國公府能隨便惹。但說到送庵堂,不得不為葉薇求情,道:「你先消消氣,老大說了,老四已經把外頭的事情了了,家裡的閒話也被二太太止住了,這事剛剛壓壓住,你若是把她送到庵堂去,豈不是做實了外頭的閒話。」
  葉老太爺看看葉薇,把葉大太太發派庵堂他是一點不手軟,但兒媳婦跟孫女到底不同。一聲長嘆,頓了一下道:「大丫頭也十五了,給她尋戶京外的人家,遠遠的嫁走吧。」這樣葉薇就是做了蠢事,至少不會連累到娘家。
  葉薇整個人呆住了,葉老太太雖然有些心疼葉薇,葉老太爺盛怒之下她也不敢求情,再者葉薇這樣,嫁到京外去弄不好會更好。只是道:「慢慢挑吧,婚事也不急的。」
  葉薇老實了,這回是徹底老實了,全不管人前還是人後對葉茜和葉蕎都是客客氣氣,面對葉芙的嘲諷也不從來不回嘴,一副真心悔過的模樣。倒是讓葉芙落了單,葉薇出了這樣的事,葉芙豈能放過,結果無論怎麼嘲諷都沒反應,葉芙就有些寂寞了。
  嘆息之中悲傷蛋疼的四月終於過去,五月來臨。結果五月頭一天就出事了,葉景祀再次把駱七爺打躺了,當然事情起因真心不怪葉景祀。
  葉景祀跟杜俊等世家公子約了一起喝花酒,走到半路駱七爺領著一群小嘍囉上來想套葉景祀的麻袋。據說駱七爺還大放狠話,要給自己母親和舅舅一家報仇,卸葉景祀一隻胳膊。
  只是不等動手,杜俊帶著約好的一群世家公子也來了,這群世家公子多是武勛之後,拳腳上多少有點功夫不說。駱七爺帶的小嘍囉如何真敢這位公子們動手,立即就敗了。
  圍毆過程中葉景祀也不知道是打紅眼還是怎麼樣,失手打斷了駱七爺一條腿,據說是非常暴力的一腿踩斷的,駱七爺的尖叫聲嚇跑了京城上空的無數烏鴉。胳膊好像也挨了一下,當場躺平暈迷。
  葉景祀從來不把打架當回事,打完也就抑長而去,繼續喝酒去了。下人們把駱七爺抬回家裡,雖然沒有生命危險,斷了一條腿,臉也成了豬頭。駱大老爺再次暴了,這己經是第二回被葉景祀打成這樣,而且是才從床上起來沒多久。
  駱大老爺悲憤的找到修國公府理論,這回葉景祀倒是去見駱大老爺,結果一頓搶白把駱大老爺說的無話可說。是駱七爺先帶人截他的,當時一群世家公子為人證,真要打官司那就打啊,自衛反擊難道還有錯。還要請問駱七爺為毛帶人截打他?
  葉老太爺聽說駱大老爺來了,也跟著過來了,他本來對駱葉兩家的親事都就不滿意,正好駱家來尋不是,把親事直接退掉不就完了,葉家的姑娘也不愁嫁。
  也不說打架事件誰對誰錯,只是大舅子與妹夫都打成這樣了,再結親真心不合適。駱七爺如此的英明神武,退了葉家肯定能尋到更好的親事。像駱七爺這種企圖暴打大舅子的女婿,葉家真心不想要。
  駱大老爺當場就萎了,他雖然智商比較低,對姜姨娘被發配之事很是憤怒,後來葉景祀又滅姜家滿門,他對葉景祀是有些意見。但退親是他不願意的,葉芙這個嫡女都算是騙來的,要是因為這事退了葉芙,駱七爺肯定尋不到多好的親事,為了駱七爺的前程,這門親事怎麼也得堅持。
  立即就改了口,開始連連說駱七爺的不是,當然駱七爺己經被打躺了,過來道歉也不行了,他這個爹就替子道歉。一通好話說下來,葉大老爺跟駱大老爺還是好朋友,也幫著說門親己定,如何能因為小孩子打架就退掉。葉老太爺也不好再說退親之事,葉家連駱家的聘禮都收了,想退親真心不太容易。
  送走駱大老爺,葉老太爺把葉大老爺狠罵了一頓,給女兒尋的什麼親事,就這樣的親家,更噁心的就是狗皮膏藥,駱葉兩家發生這麼多事,駱七爺都被修理成這樣了,人家就是咬死口不退親,各種賠禮道歉,這臉皮真心槓槓的厚。
  葉大老爺只能默默聽著,雖然他覺得也是葉景祀下手太重,這萬一把駱七爺打殘疾了,葉芙可要怎麼辦。不過這個話他是不敢說出來,誰敢惹葉景祀呢。
  「駱七爺都被打殘兩回了,不會真殘了吧。」葉蕎跟葉茜小聲說著,雖然不想表現的太幸樂禍,臉上的笑容卻是收不住。又道:「不過這個駱七爺怎麼不長進記性呢,才從床上爬起來,又被打躺了。」
  「想報仇唄,上回四哥打他時動手太突然,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人就躺了。他只會以為自己是運氣不好,這回帶齊人馬就以為能找回場子。要是這回之後他要是還想著報仇,那純粹就是找打。」葉茜一邊做針線一邊閒話說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6:44

第五章

  這也是人的劣根性,一次失敗會讓人覺得我只是運氣不好,準備不好,各種客觀因素找一堆。總是想著下回要是準備好了,勝利肯定是自己的。這回駱七爺就是各種準備妥當,結果仍然被打的落花流水,正常人都會再見葉景祀就躲,當然要是駱七爺骨子裡有賤根子,不打不舒服,那以後肯定有得鬧。三天兩頭打駱七,弄不好會例行上演。
  「唉……」葉蕎努力想讓自己顯得悲傷嘆息一些,臉上的笑意卻是忍不住。就像頭一回葉景祀打了駱七爺,她還想過葉芙嫁過去會受苦,結果第二回事情出來,她就有些等看笑話的心態。她是真心不懂駱家的心態,兩家都鬧成這樣了,這親事結的到底是啥意思。把聲音壓低了,道:「你說駱家也是國公府,也是尚了公主……怎麼跟葉家差這麼多的。」
  就修國公府那樣,完全是群魔亂舞,各種混亂不堪。其實葉芙嫁到這樣人家也有一個好處,如此混亂的家庭環境中,葉芙也就顯不出來了,國公府不會被指責家教不好,因為駱家更不好。
  「上梁不正下梁歪,必然如此。」葉茜說著。
  慶和大長公是個能人,但她的能力沒使在正路上。她的好生活全是拍馬來的,討好太后,討好皇帝,只要自己能好,才不管別人怎麼樣。這樣的長輩當家,晚輩肯定會有樣學樣,不然出不了頭,能出頭的必然跟慶和大長公主是一路人。
  就像駱思恭,智商足夠了,行事就……真心腹黑。
  反觀葉家,葉老太爺雖然在家閑了這麼多年,但他的思路一直都是正確的,葉老太太也是寬厚待人,晚輩就有良好的生活環境,努力上進,知書達理才會受到賞識,就會成為晚輩的基本認知。
  就是安寧長公主雖然不是什麼強人,但她的思想也是很正的,至少會跟兒子們說讀書上進之類的話,從上到下都有良好的生活環境,當然有利家族的健康發展。
  葉蕎聽得有理,贊道:「你想的真明白。」
  葉茜聽得笑笑,實在是多活了一輩子,凡事見的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繡了好一會,便放下針線,站起身來伸個懶腰對葉蕎道:「你說了給我幫忙的,我手心都出汗,你也幫我繡幾針。」
  「你還真是夠懶的,我都幫你多少了。」葉蕎笑著說,卻是走過來在葉茜剛才的位子上坐下來,穿針引線開始動手,又道:「下人們都說,姜家二老己經死在牢裡,四哥還把姜姑娘賣到勾欄裡了,是不是真的啊?」
  「應該假不了吧。」葉茜說著,葉景祀是能幹出這種事的人,他和杜俊能和稱渣中雙雄,也不只是對後宅女人渣,狠人絕對稱的上,真是視人命如兒戲。一個男人連自己兒女的性命都不當回事,如何會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
  葉蕎想到姜姑娘雖然也是陣陣發寒,但同樣是女子,聽說賣到勾欄裡總是有幾分感嘆,道:「再算計又能怎麼樣。」在絕對強權面前算計是沒有用的,就像葉景祀這樣,誰跟你算計啊,直接殺全家,人都死了,找誰算計去。
  葉茜並沒有仔細想過姜姑娘,葉蕎突然提起,她想了想道:「未必喲,弄不好人家還能在勾欄裡練就一身本身殺回京城。表哥表妹自小情義深厚,不能娶為正室,當個妾是有可能的。」
  以駱七爺和姜姑娘的智商對比,只要姜姑娘能殺回來,駱七爺這個接盤俠就當定了。姜姑娘再心高氣傲,己經在勾欄裡千人騎萬人跨了,也不可能再想當正室。
  葉蕎聽得笑了,主要是葉茜的口氣實在太有趣,跟著道:「要是真如你所說,那將來大姑娘嫁過去了,除了駱七這個丈夫,還有姜姑娘這樣的妾,那日子……」
  稍稍想了一下,畫面瞬間暴力起來,葉芙可不是葉薇,葉芙是不吃虧的。就比如山洞裡的事,要是葉芙遇上了,她真敢把他們兄妹衣服趴光。葉芙又嫡女,不太看的上駱七爺這個庶出,真心要打死架的局面。
  至於說要害死葉芙,以求扶正。駱七爺和姜姑娘沒這個膽子,除非他們打算一起賠葬,駱葉兩家己經打這麼多回了,哪回不是駱家吃虧。
  葉茜深深覺得太暴力,趕緊把這個畫面踢出去,擺手道:「我只是這麼一說,未必當真。」
  姐妹倆正屋裡說著話,老太太屋裡婆子過來傳話道:「廖夫人要接茜姑娘過去,老太太己經允了,請姑娘收拾去。」
  葉蕎聽得愣了一下,忙問:「廖夫人派人過來接?說什麼事了嗎?」
  婆子道:「只說廖夫人身體不適,請茜姑娘過去,也沒說其他事。」
  相熟的人家的太太奶奶接姑娘過去玩都是常有事,廖夫人是葉茜的未來婆婆,她說身體不適想讓葉茜過去,葉老太太雖然心裡有些嘀咕,但想想也沒有妨礙,便派婆子過來叫葉茜。
  葉茜倒是不意外,估計是廖夫人又頭痛了,便道:「我換衣服就來了。」
  想到廖夫人那邊叫的急,葉茜也不拖拉,把身邊兩個大丫頭帶上,包了幾身衣服就跟著婆子走了。行至二門上上車,是曾府的車駕,帶頭的還是個太監。葉茜也不多話,丫頭扶著上車走了。
  路上馬車走的很快,離的也不算遠,沒花什麼時間就到曾府門口。婆子己經在二門上等著,看到葉茜過來,客套話都沒說就帶著往後院走,曾府比葉茜想像中小的多,不過也正常,曾初識又沒有兒女,就他和廖夫人兩個,沒必要太大的房舍。
  進到正房裡,葉茜只覺得金碧輝煌,香氣撲鼻,這也是廖夫人的小愛好,愛香,其實香氣聞太多了,對身體也不是多好。廖夫人人在床上躺著,雖然是閉目養神,臉上神情卻並不輕鬆。曾初識在床邊坐著,眉頭皺緊,十分關切的模樣。
  葉茜不自覺得看了一眼曾初識,這輩子頭一次相見,大楚干政的太監他不是頭一個,但論起名聲來,他的名聲真不壞。能書會畫,文武雙才,跟朝中大臣的關係還不錯,尤其是首輔季大人,為此還有緋聞說季大人與宋太后有一腿。雖然一般干政太監沒什麼好結果,但只要宋太后不倒,曾初識沒有大錯,他應該能有善終。
  「葉茜姑娘來了……」婆子悄聲說著。
  曾初識的目光這才看向葉茜,葉茜把頭低了下來。廖夫人睜開眼,強笑著道:「今天實在頭痛的很,只得叫你來了。」
  「能為夫人解憂,這是我的福氣。」葉茜笑著說,又道:「不過夫人既然頭痛,就先把香爐端出去。夫人要是想熏香,我倒是知道幾味香料對夫人的頭痛有好助,可以常薰。」
  廖夫人驚訝的道:「你也懂香?」
  「也不是多懂,只是在醫書上看到過,在夫人面前搬門弄斧了。」葉茜笑著說,常在宮中侍侯的醫婦肯定都懂些,主要是侍奉女眷,什麼病,什麼體質不合適用什麼香,肯定要了解些,不然萬一跟藥犯衝了,豈不是很麻煩。
  「你行事穩妥,要不是有十分把握,你也不會說出來。」廖夫人笑著說,又對婆子道:「聽她吩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6:54

第六章

  葉茜報了一串香料名稱,這個方子她上輩子研究了好些年,給女眷們安神是最有用的,尤其是像宋太后和廖夫人這種常頭痛的,平常多聞聞,雖然說治不了根,但至少能緩解癥狀。想她上輩子都能出入宮廷給太后治病,治下一片家業,要是沒幾手她也混不上去。
  婆子聽話去辦,曾初識也離開床邊,葉茜上前沒先動手按摩,而是先診脈,上回是在駱家,廖夫人的癥狀也不算嚴重,便直接動手了。現在自己家裡,肯定要先看看脈相再下手,估計還得開方子。
  看廖夫人疼的厲害,葉茜沒急著開方子,先是動手按摩。幾下之後廖夫人就覺得舒心許多,葉茜一套功夫使完,廖夫人長長的舒口氣,道:「虧得有你,不然真要疼死我了。」
  葉茜似乎也是舒了口氣的模樣,笑著道:「能為夫人解憂,我也十分高興。不過夫人如此頭暈,該配些丸藥來吃。」
  廖夫人聽得擺手道:「你就別提吃藥了,我幾年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藥,總是不見效。」
  葉茜笑著道:「我看夫人脈相是思慮過度引起,身體並無妨礙。吃湯藥雖然也有效,卻不如平常多保養,食療丸藥比湯藥應該管用些。尤其是晚上入眠些,薰些清香以助安眠,現在天氣熱了,中午時分小睡兩刻鐘更好呢。」
  「你小小年齡,竟然懂的如此之多。」曾初識突然開口了,上下打量著葉茜。
  不是他信不過葉茜,而是葉茜的年齡太小,大夫這個行業靠的則是經驗,越是年長的大夫越吃香,像葉茜十五歲不到,哪怕從娘肚子裡開始學,只怕也學不到什麼。
  葉茜道:「我外祖父乃是世代醫家,我外祖母,姨媽都是專攻婦科,我母親過世的早,姨媽便抱我過來養活,又擔心我將來生活無所依靠,便自小教我醫術,本來想傳我一本手藝防身,不至於生計堅難。這幾年在國公府裡生活,生活優越,家境也日漸寬余,將來雖不用我走醫掙錢,但我想著姨媽教我都是婦科之用,若是自己會了,家中女眷生病豈不是更方便。尤其是按摩手藝,我也是我女兒家的一點心思,此時能侍奉夫人,正是學有所用。」
  這套說詞她早就想好了,其實貴婦之中稍懂醫術的也不在少數,有些婦科毛病,真心不好請男大夫過來看。至於如此好的按摩手藝,那是為了討好婆婆以及家中女性長輩,討婆家歡心的手段,任誰也不會懷疑。
  廖夫人聽得笑了起來,道:「你這孩子倒是思慮的很周全。」女子有一技在身,總比空白抓瞎強的多。
  葉茜低頭笑道:「其實也是因為我出身旁支,比不得國公府的小姐,便想著有一技在身。」
  「如此想很應該。」廖夫人點頭說著,道:「你既說丸藥,可有配方?」
  葉茜則顯得有些猶豫,道:「我只是翻醫書時看到過一些古方,自己又想了一下,加加減減之後,倒是有方子。不過是我自己思慮來的,夫人要用,還是要請大夫們看過。」
  「你先寫下來,我自會找御醫來看。」廖夫人說著。
  婆子拿來筆墨紙硯,葉茜刷刷幾筆寫下來,這丸藥方子也是多年研究出來的,要說立桿見影有效果也不會,但常吃的話也有好處,再次道:「請夫人一定要請人看過再使用。」
  「我曉的。」廖夫人笑著說,往嘴裡吃的東西不是小事,葉茜當然不會害她,就聽葉茜自己也弄錯。
  婆子接了方子去了。
  葉茜借機道:「要說醫術,我自小跟姨媽學醫,這些都是姨媽教的。」
  廖夫人聽得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著葉茜道:「你這是要推薦你姨媽了?」
  葉茜並不否認這一點,呂姨媽的醫術確實夠進宮診症的水平,只是無人引茬。醫婦想進宮,必須先在貴婦之中有名氣,沒有人脈關係,一般平民真是想都不用想。廖夫人與她是利益關係絕對一致,她薦的人可用,與廖夫人也是好事,笑著道:「不瞞夫人,我姨媽確實很有水平,夫人若不信,大可以一試。」
  「我肯定會試的。」廖夫人笑著說,看看葉茜,卻是轉頭對曾初識道:「昭哥的眼光很好,我沒說錯吧。」
  曾初識點頭,本門手藝當然好,但最重要的還並不是手藝,談吐,氣質,對答,舉止,各方得體,這是最難得的。看向葉茜道:「宋太后常為頭痛折磨,你可有意進宮?」
  葉茜心中並不意外,臉上卻顯得十分驚訝,神情顯得十分猶豫,吞吞吐吐的道:「我知道宮中常招醫婦侍奉,只是我……我習得這門手藝只是想為夫人解憂,並無他想。」
  她上輩是招贅,自己得掙錢養家,職業定位就是醫婦。做為醫婦最大的榮耀就是能進宮,她自然要進去。但這輩子她的情況改變了,葉宗山有了兒子,她也跟孟昭定了親事。完全不需要她拋頭露面去幹這個營生,醫婦說的好聽是大夫,說的難聽也就是被人使喚的,就像她給廖夫人按摩,不會有人覺得她的行為丟臉,那是因為廖夫人是她婆婆,媳婦侍侯婆婆理所當然。
  但若是她再掛牌成為醫婦,身份馬上就要轉變了,就是侍侯宋太后的醫婦,仍然顯得低人一等。讓她進宮沒什麼,但不能以醫婦的身份,可以拿醫術為技術,但絕不能頂著醫婦的名頭。以葉家姑娘,或者廖夫人兒媳婦的身份進去侍奉太后,這都是美名。
  廖夫人看一眼曾初識,又是笑又是嗔道:「話都說不清楚,我的兒媳婦豈能去做醫婦。就是進宮肯定是我帶著她進去,你就別管了,我自有主意呢。」
  那天葉茜露了這一手之後,她心裡就有主意,只是葉茜年齡太小,手藝到底怎麼樣還得再試。等她考查完了,確實手藝純熟,她肯定要帶著葉茜去宋太后跟前刷存在感。這樣的技術流資源不用,實在太浪費。
  曾初識笑著看向廖夫人,道:「都聽你的。」
  旁邊坐著的葉茜突然間很想迴避,這粉紅泡泡真心太強大,撲面而來的。不過曾初識……確實很有男子氣慨,跟廖夫人一起還真是相配的很。
  葉茜既然來了,廖夫人肯定不會馬上讓她走,讓廚房收拾席面,留葉茜吃午飯,也順道與葉茜細聊一番。算是刷刷婆媳的親密值,話說的多了,葉茜對廖夫人的好感值也刷刷的升起,廖夫人給她的壓迫感也減了許多。
  丫頭婆子擺桌,廖夫人向來隨意,三人同桌吃飯,剛要入座,就聽丫頭進門傳話道:「大爺回來了……」
  孟昭一路帶風直奔後院,也不管平常的規矩,滿心喜悅的直往正房裡衝。門口下馬時婆子就跟他說葉茜來了。他雖然驚訝原由,想到進門就能看到葉茜,喜悅之情幾乎要把他衝暈,這兩個月他真的很想她。
  小丫頭打起簾子,孟昭大步走到裡間,剛剛圍桌坐下的葉茜也站起身來,眼睛直瞅著孟昭。頭髮是亂的,身上是髒的,一身的泥土,連臉上都沾了灰,唯獨一雙眼睛亮的嚇人,帶著無限的愛意,直勾勾的看著她。雖然知道廖夫人和曾初識在,非常的不合時宜,葉茜也不禁對著孟昭笑了起來,能見到他真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7:07

第七章

  「好了,洗了手臉坐下吃飯吧。」廖夫人笑著說,看到孟昭和葉茜能如此和睦,她心中是再高興不過。又道:「晚飯後我們要休息,你帶著阿茜轉轉吧,今天既然來了,也不用那麼早回去。」
  孟昭臉上的喜悅幾乎藏不住,卻是道:「飯後我有事要稟告曾叔叔。」
  「喲,你還記得呢。」廖夫人打趣的說著。
  孟昭嘿嘿笑著。
  孟昭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手臉,洗完盤裡就有半盤污水。婆子拿來碗筷擺在葉茜身邊,孟昭也理所當然的在她身邊坐下來。葉茜不自覺得看孟昭一眼,這是她與孟昭距離最近的一次,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兩個人只是這樣坐著,就能讓她心跳加速。
  飯畢孟昭先去前頭曾初識匯報工作,葉茜則給廖夫人做睡前按摩,廖夫人要是中午能休息一會,對她身體也有好處。思慮的太多,休息不好,她不頭痛誰頭痛。
  「我該派個小丫頭跟你學學。」廖夫人躺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的說著。
  葉茜笑著道:「我願意侍奉夫人。」
  「真心話?」廖夫人睜開眼看著向葉茜。
  葉茜低頭笑著道:「您是孟大爺的母親,我侍奉您理所當然。」她既要嫁孟昭,侍奉他的母親是她份內之事。
  廖夫人聽得笑了,有幾分欣慰又有幾分沒落,突然道:「我家女兒跟你同歲。」
  葉茜稍稍怔了一下,卻沒接話。她當然知道廖夫人在蔡家有一子一女,只是沒想到廖夫人會在她跟前提起。
  只聽廖夫人又道:「我前些天給她挑了門親事,是京郊附近的大地主,祖上也是讀書人家,現在家裡有千頃良田。女婿我見過,很知書達理,也知道讀書上進,是個謙謙君子。我給她準備了萬畝土地當陪嫁,另外有現銀,她卻死活不願意,尋死覓活的給我跟鬧。說我這個娘狠心,只顧自己的榮華富貴,不顧親女死活。你說,我是不是真狠心?」
  葉茜本來只是聽,沒想到廖夫人最後一句卻是問到她身上,頓了一下道:「看夫人對孟大爺,就能知道您疼愛兒女之心。京城風雲多變,稍有不留心也許就是粉身碎骨,夫人為了小姐如此籌謀,是想著她下輩子安穩,這是夫人 之心,如何能說是狠心。」
  「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明白,我自會留她在京城。」廖夫人有幾分感慨,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京城風雲變幻,誰也不能永世長青,不管是我還是初識,說不準什麼時候滅門之禍就來了。真到那個時候,你們也不管我們,個人福禍個人擔,走到這一步,自然能承擔跌下去之後的結果。」
  「夫人……」葉茜眼睛看著廖夫人,心中也有幾分感傷。以她上輩子知道的情況,宋太后一直活的好好,曾初識也一直當權,這隻能代表未來十幾年是太平。再遠誰也不敢說了,宦官當權沒有一個很長久的,能活命全身而退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廖夫人緩緩地閉上眼,臉上有幾分倦意,道:「昭哥兒只怕回完事情了,你們許久不見,好好說說話吧。」
  「夫人好好休息。」葉茜說著,悄聲退下。
  從正房退出來,正值中午,外頭艷陽高照,葉茜只覺得有些暈,廖夫人的話不自覺得壓在她心頭。登高必跌重,這話再是真理,也有無數人努力向上爬著,因為上頭的風景會更美好。
  「怎麼在院子裡站著。」孟昭從前頭大步過來,身上衣服已經換了一身,頭髮也濕漉漉的,應該是洗過澡了。
  葉茜有幾分驚訝,道:「你的速度還真快。」這才多大會啊,孟昭已經收拾妥當了。
  孟昭笑著道:「怕你久等。」
  葉茜怕吵到屋裡廖夫人安眠,便道:「別在這裡站著,我們尋個地方說話。」
  「你跟我來。」孟昭笑著說,伸手就去拉葉茜的手。
  葉茜看看他卻是沒甩開,孟昭伸爪之前其實做好被甩開的準備,沒想到葉茜竟然如此大方。穿過角門就是後頭的小花園,日頭正毒的時候,自然不會逛的心情,在最近的藏雪塢裡坐下來。
  纖纖玉手握在掌心,孟昭只覺得自己都要出汗了,葉茜還沒啥反應,他倒是先別拗起來,臉都要紅了,好一會才道:「你的手……好小,好軟。」
  葉茜感受到孟昭掌心的熱度,心中只覺得陣陣暖意, 下脣,嬌嗔道:「跟著杜探花混了這麼久,還在我面前裝喲。」
  孟昭馬上解釋道:「男人免不了出外應酬,我只是喝酒而己,從來一眼不敢多看的。就是拉小手,人家也是第一次嗎。」
  「真是第一次?」葉茜反問一句,難道孟昭還是 ?這個消息讓她振奮起來。也不是她不相信孟昭,而是孟昭這都要二十了,又跟著杜俊混這麼久,她都想給孟昭診診脈,是不是腎虧了。
  「反正以後要驗貨的……」孟昭小聲說著。
  葉茜臉色馬上慎了,道:「說什麼混說呢。」就是未婚夫妻,這種玩笑也是不能開,能正式成了夫妻還不同。
  孟昭馬上改口道:「你知道嗎,我跑死了兩匹馬才趕回來,就為了給你過生日。本想著你生日當天我過去的,沒想到回家就看到你了,我真高興。」
  葉茜笑著打趣他道:「跟杜探花混久了,這嘴果然是甜的很。」
  孟昭立即表忠心,道:「其實你上次說過我之後,我雖然來杜大哥來往,但風月之事我是一句不聽他的了。」
  「好了,好了,我就是這麼說說。」葉茜笑著說,杜俊風流歸風流,朝堂上是真有本事,跟這種男人交往有利與前程。雖然她心裡有時候會吐槽,但絕不會攔著,笑著道:「你們兄弟交情好,只管一起玩,聽婦人之言以後能有什麼出息。」
  「你是我的妻,我也該聽你。」孟昭笑著說,卻從懷裡取出一個紅色錦盒,放到葉茜面前道:「打開看看,我特意給你的禮物。」
  葉茜看孟昭一眼,打開盒子卻是一枚紅寶石戒指,做工十分精細,上頭寶石不但個頭大,色澤更是鮮艷,乍一看就覺得 欲滴,讓人看愛不釋手。
  「我特意給你挑的,花了我好多好多錢。」孟昭笑著說。
  葉茜也看出價值不菲,想了想問道:「怎麼突然送我這個?」
  廖夫人應該有很多首飾,但孟昭既然說是送她的,肯定不會拿母親的東西送人。要是特意花錢去買,那真要花錢了。孟昭跟著廖夫人,廖夫人平常生活肯定不會委屈他,但要說大手筆給他錢,只怕也不會。
  「我也是這趟出門才曉的,原來西洋人結婚男方都要送戒指的。」孟昭笑著說,從錦盒把戒指取出來,親手給葉茜戴上,笑著道:「這樣就把你套住了。」
  葉茜看著戒指,又看看孟昭,心中十分感動。她從來沒有質疑過孟昭對她的感情,就像她對孟昭的感情,兩情相悅果然是天下間最美好的事,道:「我收下了,下次換我套住你。」
  「不用你套,我就是你的。」孟昭笑著說——
  五月初七是葉茜生日,想到葉茜明年就要出嫁,在國公府最後一個生日,葉老太太便在後花園裡擺酒,又訂了一桌酒席,把國公府女客們都請了,安寧長公主不敢驚動,卻是派人請了宋氏。宋氏也很給面子,帶著丫頭婆子來了,還送了葉茜一份大禮。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7:30

第八章

  廖夫人更是大手筆,派人送了全套寶石首飾,還有四匹宮緞,全是宮中最新貨色,葉老太太看到時都有點開眼的感。
  「廖夫人這是真疼你呢。」葉老太太笑著說。
  葉茜看著東西自然也十分高興,她給廖夫人按摩之後,廖夫人並沒有表示,這本不符廖夫人的性格。現在看來是今天送來給她長臉呢,道:「若是再有機會上門,定要好好道謝。」
  葉薇和葉芙兩個看的羡慕嫉妒恨,葉薇現在是學乖了,只是說了兩句恭喜,也不說其他的。葉芙則是看著眼睛都翻起來了,不過她向來自視甚高,挑了兩處小毛病,表示一下自己的不屑也就完事了。
  戲台搭起來,映著茂盛的花草,越發顯得熱鬧,眾人都是歡聲笑語。熱鬧了大半天,葉老太太年齡大了,向 不過鬧,中午飯後就讓她們去玩,她則要回房休息。
  葉二太太看葉老太太心情還好,便跟著回到正房,侍候著葉老太太換了衣服,這才道:「小五今年也十五了,我給他看了門親事,覺得不錯,正想請老太太的示下。」雖然上頭還有一個葉景祀,但以葉景祀的挑剔勁,誰知道他挑到什麼時候去。男子十五歲正該說親的時候,今年把親事定下來,明年把媳婦娶了,二房的大事也就完了,她也就能徹底退休了。
  葉老太太對孫子親事也向來用心,聽葉二太太說已經看好了,忙道:「你看中哪家姑娘?」
  「是吉安侯金家的五姑娘,給哥兒擺滿月酒時,金大太太帶著過來,十五歲了,三房的庶出,知書達理,舉止大方,我看著就很不錯。」葉二太太笑著說。
  葉老太太選親事一般先看門第,侯府庶出這一條就可以滿足葉她了。她則更看中姑娘本身。這位金五姑娘沒啥存在感,更說不上優點,但有一個好處,老實,老實的快懦弱了。楊婉真出身不好,智商足夠使用,以後二房由她理事就足夠了。葉景伍的媳婦不用多厲害,更不用刷存在感,老實就足夠了。
  葉老太太倒是知道金家,吉安侯府跟國公府一樣,都是武勛得爵,爵位傳到了第四代。現在金家是四房人同居,人口多姑娘更不少,金大太太一回出門帶了五個,金五姑娘具體是哪一個,她真心想不起來。不過金家門風很好,姑娘們看著也都不錯。便笑著道:「你是嫡母,眼光也好,你看好就行了。」
  「是,老太太要是也同意,等公主壽辰之後,我就正式提親。」葉二太太笑著說。
  葉老太太覺得妥當,又道:「沒想到老四的婚事竟然難說起來,現在都沒看好。」
  葉二太太笑著道:「四爺這樣的能幹,擇妻之事自然要更為慎重。」
  葉景祀的親事會麻煩一點都不意外,本人太能幹了,能配上他的人太少。公主、郡主他都能隨便娶沒壓力,偏偏葉景祀早說不娶皇室貴女,要在一般勛貴,清貴裡挑選,那肯定會費勁。
  葉老太太對葉景祀也是真心不敢管,笑著道:「讓他們去操心吧,只要把媳婦娶來就行。」
  五月底是安寧長公主壽辰,雖然不是整生日,但公主生辰也肯定要過的。不等生辰到來,宋氏先傳出好消息,進門兩個月有餘,懷孕了。安寧長公主更是高興,吩咐下人們一定要大擺宴席,大動干戈也許不會,至少要把親朋好友都請請。
  葉老太太也十分高興,國公府裡楊婉真和章雨柔輪流生,宋氏也如此爭氣,進門就有喜訊。當祖母的不好過府去看孫媳婦,便準備了厚禮,把葉家四個姑娘全部帶上,一起去給安寧長公主慶壽,順道也去看看宋氏。
  到了壽辰當天,懷孕的章雨柔都準備好要去了,眾人正要起身走時,葉二太太匆匆走過來在葉老太太跟前道:「宋老太太來了,轎子剛進公主府。」
  宋老太太是宋氏的祖母,按理說她派兒媳婦過來給安寧長公主慶壽就夠了。現在親自來了,只怕多半是來看宋氏的。
  葉老太太臉色頓時變了,猶豫了好一會才道:「反正也不是整生日,我就不過去了,雨柔有身孕,留下來陪著我,等哪天閑了我再去看三奶奶。」
  此言一出,四個姑娘以及楊婉真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葉茜更是一臉驚訝,她養在葉老太太跟前這些年,深知葉老太太的脾氣,她若是跟什麼人不對付,直接到如此迴避的地步,那肯定是對方的不是。
  葉二太太答應著,上前侍候著把葉老太太把穿好的衣服又脫下來,這才帶著楊婉真以及姑娘們出門,既然葉老太太不去,葉二太太也懶得備轎從前門走,派人公主府遞了話。直接從後花園過去,倒是省事許多。
  從葉老太太正院出來,葉芙首先忍不住了,道:「老太太怎麼聽說那位宋老太太去了,她就不去,難道兩人不和?」
  葉二太太笑著道:「老太太那樣的和善,怎麼會與人不和。」
  葉老太太是那種被欺負了都不會反擊的人,跟宋老太太確實不能說不和,只是有點不太對付,事情的起因則要從許多年前說起。
  宋老太太是宋太后的嫂子,比宋太后年長許多,今年有六十歲了,宋太后沒入宮之前的宋家只是一般的小地主,父母臥病在床,全靠兄嫂養活。要說能幹宋老太太也是真能幹,看帳本做買賣都十分精通,宋太后對這個嫂子也是十分敬重。後來宋家封爵,那時候宋太后父母己亡故,爵位就給宋太后的兄長,宋老太太是第一代侯夫人。
  那時候宋老太太年齡也不大,二十幾歲那樣,身份一下子竄高這麼多,生活條件先不說,平常接觸的人完全不同,有些自覺得資歷老的公侯人家的太太奶奶們對宋太太就很嘲諷,其實這也是外戚得爵的必然結果,基本上都是這麼過來的。
  葉老太太也就是二十出頭那樣,才嫁人沒多久,看別人背地裡嘲諷宋老太太,就很好心的提點了宋老太太。大概就是說了說規矩之類的,結果兩人說話的地方不隱秘,被其他人家的奶奶聽了去,頓時把這事當笑話講,說宋老太太不懂規矩,反正沒什麼好話。
  自那之後宋老太太對葉老太太就有些惱火,葉老太太的性格本身就有些怕麻煩,也就避著她,但就是這樣,回回見了就是不刺幾句,也沒什麼好臉色。
  葉老太太今天會迴避,也不是害怕。估摸著是想著公主府雙喜臨門,宋老太太又是親家太太,萬一說話不好聽了,場面尷尬,葉老太太的原則就是能省一事,就不要多事。
  「都這麼多年前的事了……」楊婉真忍不住說著,算起來都三十年了,這得多大的氣性。
  葉二太太笑著道:「也不只是因為這些,反正你們遇上了就別說話。」
  其實以葉老太太的脾氣,就是跟宋老太太沒有以前的恩怨,只怕也不太願意跟她照面。宋老太太人是很不錯,脾氣本事都有,對兒孫都很好,當了這麼多年侯府夫人,眼界也早就有了。但就是個事媽,看到她就覺得好麻煩,讓葉二太太說,她選兒媳婦絕對不會選這樣的親家,不過安寧長公主是公主,君臣之別壓著,能壓得住。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8:08

第九章

  如此閒話說著,從後花園園門過去,公主府管事太監已經在等著,引著去前頭,先給安寧長公主拜壽,葉景怡領著葉家爺們也來了。
  眾人見了禮,葉二太太只說葉老太太本來要來的,突然身體有些不適就沒過來,章雨柔懷著孕也沒讓過來。安寧長公主並不以為意,葉老太太總是婆婆,對她也挺不錯的。不但沒有責怪,還吩咐管事太監另外置一桌席面給葉老太太和章雨柔送過去,知道章雨柔有孕,另外補品送上。
  葉家眾人送上壽禮,安寧長公主自然也有回禮,禮畢就有太監領著入席。雖然只是家宴小生日,但就皇室的親戚,郡王駙馬,各家親友也不少,葉家眾人就顯得非常不顯眼,只在角落裡坐著,也沒看到宋老太太,據說是去宋氏了,還沒過來。
  戲唱了幾出,正式開席時宋老太太終於來了,雖然去年過了六十大壽,宋老太太精神很好。手裡還牽著一位小姐,十四、五歲的模樣,卻生的極其漂亮,更勝當年的葉菱,不比楚靜言差多少,出場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好漂亮的小姐,這是誰啊?」葉蕎忍不住小聲說著,京城的姑娘十二、三歲就要出門應酬了,沒理由這樣一位漂亮小姐能藏到十四、五歲,只怕不是京城人士。
  葉二太太想了想道:「應該也是宋家女兒。」
  宋太后上位之後對娘家人不錯的,連帶著族親兄弟都有封賞,宋老太太牽著,應該像葉茜或者葉菱這種,嫡系或者旁支的女兒。公主的壽辰,拐彎親戚只怕帶不過來。
  葉茜卻不由的多看一眼,看眾人反應這位姑娘應該是初次亮相。一般來說姑娘正式亮相都是在自己家裡,到年齡之後,家裡有宴席之類的,姑娘們自然要出來招呼。特意帶到公主府的家宴上亮相,感覺很不合常理。
  難道宋老太太是打算向安寧長公主推銷?算算公主府也就葉景祀了。想想剛才葉二太太宋老太太的話,這位還真是個事媽。
  身為宋太后的嫂子,在皇親國戚中相當有面子,再加上年齡大了,紛紛問好,葉二太太也代表客套兩句。宋老太太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對葉二太太笑了起來,坐下之後就跟身邊人說起閒話,彼此相安無事。
  飯畢楊婉真起身去更衣,葉茜也想去,喚來管事婆子引著兩人過去。席面擺在後花園,下處就在旁邊偏房裡,兩人收拾出來正要回去,就聽旁邊有人悲凄的叫了一聲:「姐姐……」
  說話的是楊婉如,安寧長公主壽辰,陳家自然要來人,陳大太太帶著陳二奶奶,以及陳家姑娘們來了。楊婉如是陳二爺的妾室,她向陳二奶奶要求,陳二奶奶覺得無所謂也就帶她來了。至於楊婉真和楊婉如的姐妹關係,就憑那樣破舊的楊家,楊婉如敢鬧事就是一個死字,就是楊婉真只怕也得狠脫層皮。
  剛才在宴席上楊婉如就看到楊婉真,只是不敢上去搭話,看到楊婉真出來上廁所,楊婉如便跟了出來,趁著這會才敢出聲叫人。
  葉茜雖然不認得楊婉如,但親姐倆面容有幾分相似,葉老太太雖然說了與楊家斷絕親戚關係,但血緣關係真沒那麼容易切斷。也不說其他,低頭道:「我先回去了。」
  楊婉真朝葉茜感激的笑笑。
  「姐姐……」楊婉如凄聲叫著,更顯得哀怨。
  楊婉真對公主府的後花園也算熟悉,看兩人正站在路口上,便道:「你跟我來。」
  前頭帶路,往左幾步走到假山之後,地勢開闊,又不太顯眼,楊婉真這才道:「有話你這裡說。」
  楊婉如頓時淚如雨下,給楊婉真跪下了,抱著她的大腿哭道:「姐姐,你救救我,陳二爺不是個人,我早晚會被他折磨死的。當日他會花三千銀子買我,就因為他身邊人看到我的面相,說什麼身懷名器,是床上的尤物。自從我進門以來,他是變著法的在床上折磨我,我真的活不了。」
  楊婉真愣了一下,她也懷疑過陳二爺為什麼肯出這麼多錢買楊婉如,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不堪。伸手扶楊婉如起來,道:「別哭了,女人的眼淚雖然有用處,對著同性哭卻是沒用的。父母已經把你賣為妾室,誰也救不了你。」
  楊婉如緊抓住楊婉真的胳膊道:「姐,你是我親姐,你一定要救我……」
  「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楊婉真說著,憐憫的看著楊婉如,神情也顯得十分悲傷,只是話語卻十分堅決。
  「陳二爺就是個畜生,我又有什麼辦法。」楊婉如悲憤的哭泣著,隨後抬頭看向楊婉真道:「姐,你是國公府的二奶奶,跟陳家還有親戚。我是你親妹妹,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在火坑裡。」
  「我沒有辦法。」楊婉真說著,看向楊婉如道:「葉老太太早說過要絕了跟楊家的親戚,更何況葉陳兩家本就是拐彎親戚,別家爺們後院的閒事,我如何能的管得了。你與其來求我,不如想想自己眼前的出路。與人為妾是下下之策,但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也就不要想前塵過往,更不要指望著別人伸手搭救。不管為什麼,只要陳二爺來找你,喜歡在你屋裡過夜,你就攏住他,有子傍身,你下輩子才有依靠。」
  妾室的路不好走,但再不好走已經走上來了,那就只能奔著最好的前程。鬥倒正室,以求扶正在高門大戶裡是行不通的,楊婉真也不覺得楊婉如有這個本事。女人最大的指望就是兒女,有了兒女傍身,只要老實聽話,小心服侍正室太太,出頭不出頭先不說,至少能保住小命。
  其實到當妾這一步了,別說楊婉如覺得無路可走,就是放到她身上,她一樣會覺得無路可走。正室嫡系,禮教尊卑壓著,誰都動彈不了。
  「你都不知道陳二爺有多畜生……」楊婉如痛哭著,又道:「我都恨不得掐死他,如何還會去親近他。」
  「那你就去掐死他啊。」楊婉真不禁說著,楊婉如要是真有這個膽子,也不會活成現在這樣。
  正哭著的楊婉如驚訝地抬頭看著楊婉真,實在沒想到楊婉真竟然會如此說。
  楊婉真嘆氣道:「在家時我就跟著你說過,父母是不會為我們打算的,凡事要留心眼,自己有打算。結果你仍然……知道要被賣入陳府為妾了,進京之後,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並不是不認得國公府的路,你只要過來,當時我就是懷著孕,也有辦法把你藏起來,現在你都是陳家的妾室,陳家的人,再來讓我救你,我如何能救得了。」
  楊婉如聽到這裡,臉色也變了,怒道:「說一千道一萬,你是一點都不念姐妹之情,任由我在火坑裡,你帶我到這裡說話,不就是怕被人看到嗎,怕人看到你葉二奶奶跟一個妾室說話,掉了自己的身價。」
  「隨你怎麼說。」楊婉真淡然說著,看向楊婉如道:「總是指望別人救你,誰都不是神,你要是還想活著,就聽我剛才說的,恨也好,怒也好,攏住男人,生個孩子,要是能摟些錢就更好,好好在陳家過日子,也不再管楊家那些破爛事。」
  「楊家的破爛事?」楊婉如聽到這句更是生氣,道:「難道你就不姓楊?父母尊親你都不顧,天下間怎麼有你這麼狠心的人。你是命好,有本事嫁入葉家當少奶奶,但你可曾想過家裡過的多辛苦,家裡兄弟要娶親,銀子從哪裡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0:18:22

第十章

  本來路上聽葉景祀說嫁進陳家是為妾,楊婉如十分不願意,結果父母雙親抱著她失聲痛哭。只說家境如何如何艱難,有了這三千銀子就解了家裡的危機。他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只能委屈她了。而且婚事已經說定,現在反悔,陳家豈能善罷甘休,到時候陳家去找麻煩,楊家一家老小都是性命堪憂。
  這樣一通訴說,楊婉如也被說的心軟,終於點心答應了親事。知道進門以後肯定不會委屈,但怎麼也沒想到陳二爺竟然那般的畜生,她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才來找楊婉真,沒想到楊婉真竟然如此絕情。
  「我不對他們狠心,我就要對自己狠心,他們是要把女兒身上的每滴血都要吸淨的。你都落得如此結果,竟然還覺得他們是好的。我就這麼問你,家裡就是落敗,總有莊田傍身,每年收益都是固定的。平常莊稼人二十兩銀子都夠一年,田莊收益每年二百兩銀子花到哪裡去了。」楊婉真說著,又道:「三千銀子娶媳婦?用賣女兒的錢去給兒子擺這個排場,你竟然還覺得他們是對的!!」
  「那總是自己親生父母,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我是你親妹,你竟然見死不救……」楊婉如說著不禁又哭了起來,又道:「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你狠心甩手不管,你要是肯給兄弟娶親錢,我也不會落到如此結果。」
  細想在楊家時,楊婉真跟著葉大太太來了國公府,在家裡的時候少,與她也不是多親厚。她在家裡雖然是小姐,其實也要做許多活計,父母待她也十分冷漠,她渴望著被父母重視,被父母所喜歡。所以當父母哭求她時,她知道為妾極為不妥,仍然答應了。現在是實在過不下去了,才來找楊婉真這個親姐,姐妹一場,怎麼也沒想楊婉真這樣對她。
  「我要是像你這般想,只怕比你現在還要慘。」楊婉真說著,她太了解父母的脾性,所以她一定要從火坑裡跳出來。說的很好聽,兒女都一樣,其實根本就不一樣,女兒換錢是最實在的,兒子才是他們的 子。道:「我就不相信你在家裡時,他們能待你多好,明明就是拿你換銀子,你竟然還能心甘情願……」
  楊婉如邊哭邊控訴道:「再不好總把我們生下來,養大了,父母之恩大與天,我是不會像你這般狠心,只要自己過的好就成,完全不管父母死活。」
  楊婉真並不在意楊婉如指控,看著她悲憤的臉,心中感慨萬行。把聲音放軟了,道:「聽我一句,別再想著我好慘,需要人來救我。沒人會救你,你只能靠自己,誰的人生都不是靠運氣,我能嫁到葉家當正室,更不是靠運氣。你要是有命掙出來,將來你會懂,你要是掙不出來,你也就是一抔黃土而己。」
  「你放心吧,我就找你這一回,肯定不會連累你二奶奶的美名。」楊婉如抹淚說著,氣衝衝的轉身走了。
  楊婉真默然看著,楊婉如還能有這個氣性,看來在陳家的日子還能過下去。男人這種生物,只要下半身能爽到,對女人都會很不錯。只願她能早點明白,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子女,想不透,就只能指望下輩子了。
  稍停一下楊婉真也轉身回去,戲台子上大戲正唱的熱鬧。賓客們也陸陸續續回去,葉二太太也借機帶著葉家大隊人馬回去,起身辭行時,正巧宋老太太正跟安寧長公主說話,聽說葉二太太要走,便笑著道:「今天賓客如此多,二太太怎麼走這麼早,不幫著長公主招呼嗎?」
  會如此說倒不是宋老太太看葉二太太不順眼,而天性就是事的,關心的事情就比旁人多。在她看來,葉二太太跟安寧長公主是妯娌,雖然有君臣之別,但關上門都是姓葉的。宋氏又懷孕了,懂事的太太該幫著弟媳婦料理才是,怎麼能提前先走呢。
  「公主打理府邸井井有條,哪裡還需要我幫忙。」葉二太太微笑著說。
  公主府的運作一般都是太監和有品級的嬤嬤,女官在執行,今天來的又是皇親國戚,國公府的二太太在今天這個場合根本就啥都不是,要是她去招呼賓客,只怕要跟女官一樣了,她又不需要巴結安寧長公主,何須如此。就是安寧長公主也沒讓她去招呼賓客。
  從某方面說她挺同情宋老太太的兒媳婦,攤上這樣一個事的婆婆,就是不刻意找兒媳婦麻煩,天天關心你,也真心受不了。
  「這裡不需要二太太,二太太仔細侍奉婆婆,也就是給我分憂了。」安寧長公主笑著說,給葉二太太一行人揮手道:「去吧,替我向老太太問安。」
  宋老太太看了看葉家一行人,有幾分恍然,也有幾分驚訝,道:「葉老太太沒來嗎?葉 奶好像也沒來?」婆婆不來就算了,這侄媳婦不來就不太合適了吧。
  「早上要來時,身體有些不適,便沒過來。」葉二太太簡短的說著。
  「大侄媳婦有孕在身,我這個當嬸子的也得心疼她。」安寧長公主笑著說,揮手道:「你們去吧。」
  「是。」葉二太太答應著,帶著葉家眾人行禮退下。
  大廳裡說著閒話,賓客們越走越少,最後只剩下宋家人,安寧長公主看出宋老太太想推銷宋姑娘的意思。大兒媳婦是宋家女兒,小兒媳婦她沒打算再尋宋家姑娘。不過不管是衝著兒媳婦,還是宮裡宋太后的面子,安寧長公主都不想太掃宋老太太的面子。
  宣布大花廳裡散場,眾人移步到自己正房說話,又派人去前頭叫葉景霰和葉景祀過來。宋老太太那麼有心推銷了,好歹經經葉景祀的眼。
  到正房裡坐下,丫頭奉茶上來,就聽宋老太太道:「年前四爺公然納妾,大辦喜席,實在是張揚的不像樣。前不久我跟太后提起,也覺得十分不妥當,四爺年齡還小,公主一定要好好教導。」
  葉景祀在外頭的名氣是挺大的,宋太后也誇他有本事。但就是婚事上太挑剔了,雖然說條件好,但哪能這麼挑剔呢,年前納妾的事,很多人家都背後議論。
  「只是一個妾室而己,哪裡就這麼嚴重,就憑小四現在的名聲本事,難道還有人家會因為他納了一個妾室就不嫁他?真是這樣脾氣的親家,我也不想委屈兒子。」安寧長公主笑著說。
  陳太后不會委屈自己親外孫,宋太后事務繁多,朝中大事還要她拿主意,真心沒功夫去管葉景祀納不納妾。雖然才說了一會話,她真心覺得宋老太太好煩,推銷姑娘就算了,葉景祀納妾關她屁事了。
  宋老太太雖然聽出安寧長公主話裡的煩感,但兩家既然是親戚,算下來安寧長公主也是她的晚輩,當長輩的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便語重心長的勸道:「話雖如此說,但沒成親先納妾,旁人聽著總是不雅觀,不如先趕她出門去,要是四爺實在喜歡,等正室進門再接她進來。這樣既成全了四爺,也保住了名聲,豈不是兩全其美。」
  安寧長公主有種被噎住的感覺,轉開話題看向宋姑娘,笑著誇道:「竟然不知道老太太身邊還有這樣個標緻的姑娘,老太太藏的好嚴實。」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5:35

第十一章

  宋老太太有幾分得意的笑著,道:「這是老家三房的女兒,前不久跟父親上京趕考,我那大侄子也有是造化,中了進士,吏部分派了官職,外任去了,我看著她喜歡,便留她在身邊。」
  「噢……」安寧長公主笑著應了一聲,也不再說其他,直接PASS了。
  一般來說進士名次要是靠前,可以直接留館入翰林院,庶吉士前程更大。直接派官職的,多都是同進士,從小官開始熬起,有些一輩子都回不了京城。要是探花傳臚的女兒還能說說,同進士的女兒,還是宋家旁支,宋老太太也真是敢想。
  宋老太太笑著道:「我這孫女一直在老家,沒見過多大世面,我帶著她出來走走。有個進士出身的爹爹,我再教養一、兩年,就憑著她這樣的容貌,定能尋個可心的夫婿。」
  她聽宋氏說過,葉景祀婚事不順,多是挑剔對方樣貌,立志要尋個絕色,這才拖住了。宋姑娘進京,這等容貌身段,肯定是沒得挑了。正好安寧長公主壽辰,便帶著來了。也不是立志要推銷出去,只是想試試看,宋氏嫁給葉景霰,兩家已經姻親,一個旁支姑娘,能如此高嫁當然是好事,不成也就算了。
  安寧長公主聽得笑道:「是呀,這樣的好姑娘,老太太一定要好好上心,選好女婿。」
  正說著葉景霰和葉景祀兄弟倆一前一 門,上前見禮,宋老太太就招手讓葉景祀身邊,笑著道:「你年齡還小,不經過事,被狐媚子迷住也是常有的事,聽我老太太一言,未娶妻先納妾總是不妥當,為了後宅安寧,有自己的前程,把妖精趕出去吧。娶親之後生下嫡子,再納妾室也不遲。」
  饒是葉景祀見過世面,此時也愣住了,這種話他親外婆陳太后都沒說過。這是誰啊,這話說得太理所當然了,頓了一下恭敬疏離的道:「多謝老太太關心,這是我的私事,我自有主意,就不用老太太操心了。」
  說完這話就遠離宋老太太,遠遠的站著。臉上只差直接寫上,我跟你不熟幾個大字了。
  旁邊宋氏雖然也覺得宋老太太話說的有點多,作為長輩說這些話本就是好話,不娶妻先納妾本來就是葉景祀不對。直接擺出這種臉色來,也是太下人面子。
  葉景霰的眉頭皺了一下,看葉景祀一眼,卻是沒說話。
  安寧長公主連忙笑著道:「只顧著這些,這是宋姑娘,三奶奶的族妹,今天跟著一起來了,也都見見吧。」
  宋姑娘低頭向前見禮,葉景霰和葉景祀還禮,葉景祀有幾分明白了,這是推銷姑娘呢。也不再看了,只是恭敬的站到旁邊。
  安寧長公主看葉景祀這個反應就知道他沒看上,她本來也沒看上,婚事就不提了。只是葉景祀的反應有點下宋老太太面子,便很主動的跟宋老太太說起閒話湊趣,格外誇了宋姑娘,讓太監翻出來首飾送了宋姑娘。
  又說幾句,終於送走了宋家眾人,葉景霰和宋氏送眾人出門去。葉景祀正要走,安寧長公主卻是叫住他道:「宋老太太是管的有些寬,但她的話也沒錯,你今年都十六了,這親事要挑到什麼時候去?」
  葉景祀挑眉道:「話說的沒錯?母親還真是信得過她,今天宋老太太帶來的那位宋姑娘,閨名是個雯字,我可有說錯?」
  安寧長公主驚訝道:「你怎麼知道人家姑娘閨名?」
  給女眷們介紹小姐時,是可以介紹閨名的,但給外男介紹最多介紹一下姓氏和排行,剛才給葉景祀介紹時,只說是宋姑娘。
  「京城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這位宋雯姑娘還有一個兄長叫宋仁,吃喝嫖賭無一不通,進京之後就四處宣揚自己有個絕世美貌的妹妹,不止我知道,京城大家公子知道這位宋雯姑娘的多了,哪裡還需要宋老太太帶著出門應酬,有這樣一位好哥哥,想尋妾室的人家馬上就去提親了。」葉景祀涼涼的說著,又道:「對了,這個宋仁還欠了杜大哥九十兩銀子,勾欄裡嫖完沒錢給,被龜奴打的時候讓杜大哥聽到了,嫌他擾了雅性,便替他付了賬。我以前不知道是三嫂的族兄,要是知道我就是替他付了。把這樣的親事介紹給我,當我什麼人。別說娶之為妻,就是納為妾我都看不上。母親竟然還說她的話不錯,母親總不想我娶之為妻,外帶這樣一個大舅子吧。」
  安寧長公主頓時被震住了,一臉不可思議的道:「怎麼會這樣……」
  「母親常年在家裡,如何知道外頭的事,宋家這房人也是剛進京,凡事不知。這種剛剛進京的人家,根本就沒必要考慮,過上一年半載,老底趴透了,再看也不遲。」葉景祀說著。他自覺得已經很給宋老太太面子,若是當著面出來,只怕宋老太太要直接羞死這裡。不過這事目前只是在公子哥之間流傳,他屬於消息十分靈通的,安寧長公主都不知道的事,宋老太太也未必曉的。
  安寧長公主驚訝過後也生起氣來,道:「還是親家呢,竟然說這樣的親事。你三嫂也是的,自己的族兄什麼樣還不知道嗎,這樣的親事也敢說。」
  「三嫂未必曉的。」葉景祀說著,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母親是該跟三嫂說一聲,我的親事也好,房中的事也好,我自己都有主意,不需要旁人來操心,更不用宋老太太來操心。她要是吃飽沒事乾,大可以去管自己的兒孫。」
  「嗯。」安寧長公主悶悶地應了一聲。
  母子倆只顧正房裡說話,殊不知被窗外宋氏聽了全部。本來宋氏是去送人的,但她有孕在身,宋老太太體諒她,送到院門口就讓她回來。宋氏坐了這麼久也覺得累,本想辭了安寧長公主就回屋休息,沒想到就聽到這麼一席話。
  進屋肯定不合適,宋氏輕輕嘆口氣,轉身回去。
  六月初葉家的喜事來了,葉二太太做主給葉景伍定下金家姑娘,按葉二太太的意思,現在定親,明年開春娶進門。沒想到按八字查迎親日子,今年年底就有極好的日子。雙方都是庶出,兩家都是成親完事的態度,便乾脆直接敲定就年底成親。
  葉家是娶媳婦,格外忙碌一些,二房的房舍不算寬余,展太太也沒有走的意思。葉二太太和楊婉真對展太太的臉皮厚度也算是服了,衝著展飛和宮裡的展賢妃,葉二太太也就隨她去了。
  把丁姨娘原本住過的佛堂推倒重建,知道金氏閨名中有個月字,便取為望月齋,不但把夾道占了,清音閣的西廂房也拆掉,一半面積都歸瞭望月齋。三正兩耳前後抱廈,左右各三間廂房,雖然跟楊婉真住的大院差些,但娶庶子媳婦足夠用。
  前後兩個月的工期,望月齋的土木工程剛剛完成,宮中又有好消息傳出來。展賢妃生子,母子平安,國公府上下都震了一下,連葉景祀都說,這真是祖墳上冒青煙,運氣無敵好。
  四妃位己滿,展賢妃的位次未進,但賞賜就多了。單是給展家的,田莊,店鋪,得知展家還沒在京城買起宅子,特意賞了一處三進院落。如此歡喜之時,展太太也有些小小失落,自從得知展賢妃有孕,展太太就期待著進宮,結果根本就沒傳召她。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5:47

第十二章

  展賢妃產子之後,她作為繼母本該進宮道喜,仍然沒有傳喚。她還悄悄問了送賞的太監。太監只是笑,這種問題還能問出口,那就怪不得展賢妃不召她進宮,實在是智商太低。
  不過展太太仍然沒有搬走,展太太這回倒是想搬了,有個皇子當外孫,住的又是皇帝賞的宅子,那肯定會風光無限,展飛卻說要送她回直隸。理由是現成的,他九月要出門遊學,這一走又是大半年,年關都未必能回來。
  永昌皇帝賞賜的宅子,好不好,但後頭需要翻修之處還有許多。要是正式開宅建府,展太太也要入住,那後宅就要好好收拾。什麼都沒收拾的宅子,如何能招呼眾家太太小姐。
  這樣的大工程展太太肯定忙不完,交給別人做又實在不放心,這次遊學十分重要,展飛是一定要去的。新宅子不能住,展太太不想住國公府,那就只要回直隸,其實展飛更傾向與回直隸,那裡是展家老家,出了這樣的大喜事,要衣錦還鄉。
  展太太此時只是想著京城的風光,哪裡願意一個人孤單回去,失聲哭訴著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我話呢,想想當初我們娘倆上京時多苦,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了,你就變成這樣!!」
  展飛輕輕嘆口氣,有時候他也很想問展太太,從什麼時候起她就變成這樣,只是淡然道:「此事我主意已定,新宅等我娶親之時再開封建府,此時用不著,母親要麼仍然借住國公府,要麼就回直隸去。」
  開宅建府之後,展太太就是家裡主事婦人,就憑她那樣,不管是主事還是應酬都是遠遠不夠。更讓他放心不下的是,萬一展太太腦子抽了再答應一門親事,改口拒絕就很不容易。回直隸可以避開京城的權貴們,暫住國公府,用的是展太太多病,無力應酬為由,上門的少了,可以省去許多麻煩,至少展太太能少丟許多人。
  展太太聽得大哭不止,伸手去拉展飛的衣袖,拍打著展飛,哭泣道:「以前你說買不起宅子,現在皇上賞了宅子,你還是這麼說。我是你親娘,你就這麼般的嫌棄嗎,我養你有什麼用,生你下來又有什麼用!」
  展飛只覺得十分不耐煩,以前面對展太太這樣哭訴時,他總有幾分心虛。總聽展太太如此說,他雖然沒有反駁過,但聽說了就覺得不耐煩,此時只是淡然的拂開展太太的手,道:「老師尋我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母親。」
  說完展飛就走,展太太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展飛,心中也十分掛念他。沒想到幾句之後展飛拂袖要走,下意識的就去拉住他,道:「老師就是這樣教你嗎,如此待你親娘!」
  展飛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展太太的目光卻是寒如冰霜,一句一道道:「母親生我養我,我自然會竭力供養,現在這些就是我能做到的。母親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大可以去官府告我不孝,奪功名也好,要我性命也好,即使把我挫骨揚灰,我都無話可說。」
  任由展太太胡來,他這輩子肯定要活成一個笑話,真不如早死早超生,如指望下輩子投個好胎。
  展太太聽得又是一呆,嚇得哭都不會了,只是直著看著展飛,這一刻就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兒子跟她已經離心。她一生的希望都在兒子身上,所作所為全部都是他好,年齡小不能懂就算了,為什麼說這麼傷人心的話……
  「母親休息,我先走了。」展飛恭敬的說著,也不理會展太太的神情如何,徑自走了。
  展太太失神站了一會,好一會才捂臉哭了起來。
  展太太如此哭了一個中午,連飯都沒吃,中午休息時消息很快傳到前頭葉二太太那裡。倒不是葉二太太天天找人盯著展太太,就在自己屋後住著,用的又是自己的人,翻不出事來,只是今天展飛來了,母子倆鬧成這樣,婆子估摸著這也算是個事,便過來回話。
  楊婉真也在,葉景伍娶親之事她肯定要張羅,聽婆子說完忍不住嘆口氣。不知道是為展飛,還是為展太太,這樣的兒子,這樣蠢的媽,真心杯具。
  「不要多嘴,更不要亂說閒話,小心侍候就是了。」葉二太太揮手吩咐著,展太太也是個能人,能把兒子逼成這樣,換一個軟點的,只怕展飛得上吊了。
  忙忙碌碌之中望月齋終於在九月中旬全部完成,金家陪嫁中傢具很少,二房裝備全套家活,全部都是上等傢具,不比葉二太太自己使的差。收拾完工之日,葉老太太帶著姑娘們也過去看了,葉老太太對葉二太太從來都滿意,此時更不會例外,滿口誇讚。
  葉景爾和葉景伍同樣是庶出,但沒有嫡子的情況,庶長子的位置就高了,將來二房是要靠他頂起門戶。他的房舍比弟弟們好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金家差媒婆來了好些趟,談嫁妝和聘禮的事,我本想著下三千銀子的聘,後來定下是兩千兩,這也是金家的意思。」葉二太太笑著說,金家只給庶女出二千嫁妝,也就要求葉家出二千聘禮,金太太親自過來說,只說太多了。
  葉老太太聽得點頭贊道:「應該的,金家太太果然是知書達理的。」
  聘禮與嫁妝相當是婚配的基本要求,像金家這種,我拿不出這麼多嫁妝,就要求男主減聘禮,這是常事。當然女方扣下聘禮,一分嫁妝不給賣女兒的人家也不少。也有男方希望女方多給陪嫁,提高下聘數目,女方要減聘,雙方協商不妥,致使親事告吹的也不在少數。
  知書達理的大戶人家,必然會要求兩家出的數目相當。這樣雙方都有臉面,不管哪方想在這方面占便宜,那都不是真心結親。
  葉老太太廳裡看著,姑娘們卻是進到裡間。雖然傢具收拾妥當,但鋪陳賬幔之類的都沒有,顯得空盪蕩的,葉芙看了一圈就看著葉薇笑著道:「庶出也就是這種邊邊角角的房子可以住,說來也是二太太寬厚,認真著人裝裱了,要是隨便收拾了,誰還能說她的不是。」
  葉茜和葉蕎只當沒聽到,葉薇輕 了下脣,卻是低頭不語。她雖然看葉芙真心不爽,但這話她也不能反駁,同樣都是庶出,看看葉景爾住的屋子,再看看這望月齋,就是推倒重建,裝修的再好,確實是邊角的房舍。
  葉芙看葉薇這樣,心中更為得意,嘲笑著道:「不過大姑娘不用擔心,老太爺說一定要把你遠嫁,隨便找個小地主夫婿,家境窮的都沒庶出。」
  葉薇聽得漲紅了臉,硬是強忍著,一言不發,一個眼神都沒給葉芙。葉茜則拉著葉蕎出來了。雖說葉芙也蹦躂不了幾天,如此的亂咬真該被教訓,倒是葉薇可能是上回的事受的教訓夠大,又有遠嫁的壓力在。以後要把毛病都給了,只怕還有前程可言。
  葉薇和葉芙也一前一後出來了,葉老太太看了一圈,只覺得十分滿意,正說要走時。葉景伍進來,這回收拾翻修房子,裝修之類的葉二太太都讓葉景伍經手,二房實在沒有可用的男人,再者葉景伍自己的房子,肯定自己經心。
  十五歲的葉景伍身量並不算高,臉上還有嬰兒肥,還未長開,他跟葉薇是雙胞胎,自小兄妹倆就有幾分相似,此時葉景伍的男子氣息還不明顯,兄妹仍然十分相似。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5:56

第十三章

  「娶了媳婦也就是大人了,以後更要懂事。」葉老太太笑著叮囑幾句。
  葉景伍連聲答應著,葉二太太也順口贊了他幾句。葉景伍七歲之後就搬到外書房跟著葉二老爺,惹禍也好,哪裡不好也好,都跟她關係不大。現在給他把媳婦娶了,好歹更是隨他們去了。
  本來說的歡歡喜喜,葉老太太也很高興,正要走時。葉景伍卻是突然跪了下來,朝葉老太太和葉二太太猛磕了三個頭。然後開始哭,先是對葉二太太的感激之情,嫡母如何如何仁厚,寬容,然後就說到丁姨娘了。丁姨娘犯錯被罰理當然,他不敢申辯。只是丁姨娘總是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現在他都要成親了,可否開恩叫她回來,看著她成了親,然後再送走。
  葉老太太眉頭皺了一下,卻是不作聲。雖然葉景伍說的好聽,叫過來觀禮然後再送走,其實真叫過來了就不太好送走。葉二太太做為主母有打發姨娘權利,葉景伍趁著這個時候當著她的面說,其實是想拿她這個婆婆去壓葉二太太。剛才才說葉景伍懂事,其實還是不懂事。
  葉薇也跟著跪了下來,雖然不像葉景伍那樣聲淚俱下,也顯得十分悲傷,道:「我已經十五歲,祖父已經吩咐下來讓我遠嫁,將來歸家無期,想再見姨娘一面只怕也……」
  今天的事是她跟葉景伍商議好的,這是接回丁姨娘唯一的機會。葉二太太如此熱心的張羅親事,新嫂子進門之後肯定會跟她一心的。再者一個嫡母就夠受的了,哪家媳婦頭上也不想再添一個庶母婆婆。
  庶子娶親之即,庶子要求接回生母,這也是一種孝心的表示。還有她的婚事,若是真遠嫁出京,再回京真不知道何時。用這樣兩個理由,葉老太太素來心善,肯定會心軟的。
  葉老太太仍然沒作聲,葉二太太笑了起來,道:「難得你們兄妹有孝心,當日我打發丁姨娘去莊子上,也是想著罰罰她,給她長個記性,總是生下你們兄妹倆,現在小五都要成親了,生母一直在莊子上也是不大好。過幾天就接她回來吧,二姑娘的親事只怕也快了,總給她們母女相聚的時間。」
  既然葉薇和葉景伍那麼希望丁姨娘回來,都求到這裡來了,那就成全他們,只希望以後他們不會哭。
  葉薇和葉景伍都愣了一下,本以為還需要葉老太太開口,沒想到葉二太太答應的那麼爽快,頓了一下才想到要磕頭謝恩。
  葉二太太只是無所謂的笑笑又道:「小五有心,現在離婚期還早,家裡也沒什麼事,你就親自去接吧。只是二房房舍也不是多寬余,新房已經建好,婚期也近了,小五就先在東廂房遷就著,把前書房的西廂房收拾出來,丁姨娘在前頭侍候二老爺。」
  二房的房舍劃分很清楚,楊婉真和葉二太太占了後頭兩重大院,葉二老爺則占了二層儀門處的前書房,會親見友則是外大廳。現在葉景伍也成親,從西廂房搬出來,前書房也就更寬敞,丁姨娘搬過去,正好合適。
  葉景伍聽得更是高興,人能回來,還不用侍侯正室,這是好事,連忙磕頭道:「謝太太恩典。」
  「母子之間何必如此。」葉二太太微笑說著。
  旁邊葉老太太看著也十分高興,正室能對妾室和庶出如此寬容,很是難得。笑著道:「虧得有你,把房中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條,不然就憑 ……唉,不說了。」
  葉二太太聽得只笑也不接話,道:「老太太也逛了許久,只怕也累了,到我屋裡坐會,我也跟老太太說說婚宴的事。」
  葉老太太聽得連連擺手道:「老太婆經不起折騰,你們忙吧,我看看新房就高興了。這些天你也累了,回屋歇著吧,我們回去。」
  葉二太太送葉老太太出了院門,扶著葉老太太坐了軟轎,也回了自己正房。
  次日葉景伍就套車去了莊子,來回五天總算把丁姨娘接回來了。莊子上住一回,丁姨娘老了許多,本以為這回就要要死在那裡了,沒想到還有殺回府邸的一天。
  知道是兒女爭氣,求到了恩典,卻是上趕著去給葉二太太磕頭,滿嘴感激,開恩的話。葉二太太眼皮都沒抬一下,只讓她自去,早晚也不用過來請安。至於葉二老爺,要不是有對兒女在,只怕都不記得丁姨娘是哪位了。
  葉景伍去接丁姨娘這幾天,葉薇已經把前頭房舍收拾好,母子三人在西廂房裡哭了一場。葉景伍還出錢備了桌酒席,算是給丁姨娘接風。
  說起最近家中之事,丁姨娘聽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葉景伍尋了門不錯的親事。想想前頭楊婉真的家世,她真怕葉二太太也給葉景伍尋個這樣的,一樣是世襲爵府,雖然是庶出但怎麼也比楊家強的多,得了這門好姻親,與葉景伍的前程也有利。愁的是葉薇,葉老太爺竟然想把她遠嫁,這如何使得。
  「老太太心慈,只要老太爺不是逼太緊,肯定不會讓我外嫁。」葉薇說著,葉老太太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估摸著是這個意思,一直迴避她的親事,應該是等葉老太爺消氣,或者有合適人家向她提親,到時候只說親事合適,只怕葉老太爺也不會反對。
  「話雖然說如此,但明年你就十六了,再耽擱下去成了大姑娘,就老太太不想你外嫁,京城尋不到好的,也只得外嫁了。」丁姨娘抹淚說著,隨後又恨恨地道:「說起來都怪展家母子倆,我要是在姑娘身邊,姑娘也吃不了這個大虧。」
  要不是因為展氏母子,她也不會被發落到莊子上,聽丫頭們說了展太太還在國公府,她立時就有了想法,一定要報仇,至少得把展太太狠打一頓才能解氣。
  葉景伍馬上道:「姨娘快別這麼說,現在展賢妃得寵的很呢,剛生了兒子,展家風光的很。」
  「可不是,姨娘千萬不要記恨著以前。」葉薇也趕緊說著。
  丁姨娘愣住了,沒想到情況已經反轉,但既然反轉了,展太太怎麼還住在國公府呢。
  葉薇猶豫一下,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正要跟姨娘商量。」
  以前展飛只夠給葉薇當備胎的,現下情況卻是不同,展賢妃生子,展飛前程一片大好,而她則要面臨被外嫁出京的危機。就是不出京,就姜家鬧的那一出,她在京城也找不到像樣的人家,這麼一升一降之後,反倒是展飛能尋到比她更好的,她則難尋到比展飛更好的。
  她沒葉芙那麼強大的自尊心,庶出也講不起自尊,她只想二次投胎的時候尋個好人家。嫁個展飛是個不錯的選擇,尤其眼前她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她派小丫頭去探過口風,十分值得慶幸,展太太人緣不好,成日在國公府也不常與人來往,姜家的事她並不曉的。腦子又蠢,十分好騙,婚事也許真有希望。
  丁姨娘和葉景伍都愣住了,尤其是丁姨娘,不可思議的道:「展飛可是當面……」當初葉薇是完全不把展飛放在眼裡,現在竟然變成葉薇上趕著展飛了。
  葉薇傷心抹淚道:「我何嘗如此,此一時彼一時,我能怎麼辦。我也想要面子,但哪裡掙的起,要是這樣拖成老姑娘,被老太爺隨意嫁掉,我這輩子豈不是完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6:06

第十四章

  丁姨娘聽得也十分傷心,沒想到她的寶貝女兒竟然無奈至此。不過葉薇都能過去這個坎了,她還有什麼豁不出去,只要女兒嫁的好就行,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思,別說以前恩怨,就是讓我跪著求展太太,我也絕無二話。只是前頭話說成那樣了,這個台階要怎麼下去。」
  「我仔細想過,既然已經豁出去,也沒什麼怕的。姨娘就跟展太太說,我鍾情與展飛,前頭展太太說了親事的想法後,我心中就有此意。」葉薇咬牙說著,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出京遠嫁,進尼姑庵只是葉老太爺嚇人的話,不會真這麼幹,葉家丟不起這個臉。
  「這樣說倒是能圓過來……」丁姨娘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
  葉景伍旁邊聽著,覺得十分不妥,皺眉道:「妹妹,你還是再想想,這男人要是心裡實在沒有你,那樣的話都能說出口,婚後只怕也不會善待你。」
  葉薇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道:「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世上相親相愛的夫妻才有多少。展飛就是心理再有氣,我只要嫁過去了,難道他還能休了國公府的小姐。更何況,我既然嫁了他,自然會一心對他好,絕不會任性胡鬧,時候長了,孩子也有了,還不就是這麼過了。」
  展飛不是葉景祀那種性格很強勢的人,要是葉景祀那種脾氣,她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弄不好會被逼死。展飛是儒生型男人,就是有些脾氣,士大夫的各項規條在這裡擺著,他又想奔前程,許多事情也不敢做。
  走到現在這一步,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氣性子都不行,婚後肯定都會改掉。就是婚前手段不光彩,進門之後她一心侍奉展飛,又有正妻的身份,自己的容貌又不差,總能哄他回心轉意。
  丁姨娘的回歸沒在國公府掀起任何浪花,也就葉芙刺了葉薇幾句,不外乎是本來就是庶出,成親前還把自己生母接過來,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庶出。葉薇完全不在意,此時她心裡對與將來己經有明確的規劃,只要按她想的能成了,她的將來肯定比葉芙強的多。
  駱葉兩家早就失和,駱七爺無能又渣,並對葉家充滿怨恨,婚後肯定靠葉芙喝一壺的。更要命的是憑駱七那樣的,駱大老爺活著還好,駱家分家之後,他連屁都不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將來有葉芙大哭的時候。
  展太太自從那天展飛揮手走後,一直在悲悲凄凄之中,兒子竟然這樣對她,她突然覺得人生好黑暗,看不到希望的光茫。又擔心展飛不聽她的話,如此一意孤行,萬一哪裡行差踏錯後悔一生,她這個娘豈不是要心疼死。
  至於母子爭執原由,展太太此時也不在意,連兒子都跟她離心了,能不能風光也就沒那麼重要。為了輓救母子關係,她甚至都想聽他的話回直隸去,但是展飛己經出門遊學,展太太一個人也走不了,只得繼續在國公府住著。
  就在展太太悲痛哀怨之時,丁姨娘上門來了。丁姨娘回歸之後住在前頭,展太太一直在傷心狀態,再加上她消息本來不靈通,沒人跟她說此事。直到丁姨娘登堂入堂殺到正房了,展太太看到她頓時嚇了一大跳,好像看到鬼一樣。
  展飛當著楊婉真的面拒絕了葉薇,葉薇顏面盡失不說,丁姨娘還被發落到莊子上。展太太對這個結果心虛之餘也有幾分高興,要是丁姨娘還在家裡,豈能輕易放過她,本以為以後都能太平了。哪裡想到丁姨娘還能殺個回馬槍,丁姨娘再次出現在清音閣,展太太第一個反應就是丁姨娘是來報仇的。
  展太太天生膽小怕事,頓時就要往內房裡躲,顫聲道:「我女兒進宮為妃,還生下皇子……」
  丁姨娘聽得冷冷一笑,叉腰道:「真是老天不長眼,竟然能讓你等背信忘義之人得雙好兒女。」
  展太太聽得無限心虛,她實在是連做惡人的本事都沒有,看丁姨娘張狂頓時就軟了。當初的事確實是展家對不起葉薇和丁姨娘,聲音裡滿是求饒道:「老姐姐,是我們娘倆對不起你們,你就大人大量吧。」
  按丁姨娘想的,肯定要把展太太打個落花流水,但此時她是身負使命而來,把火氣壓了壓。知道展太太是軟蛋,這回肯定得鎮她一鎮,只怕與事情更有利,便冷笑著道:「大人大量?此事也沒鬧開,面子就不說了。我在莊子上吃了這些苦,虧得我生了個好兒子,二太太開恩把我放了回來。我要是在莊子上住一輩子,你拿什麼賠我!」
  展太太聽得更是心虛,不過丁姨娘這個話語,好像也有轉機,忙道:「老姐姐如何回不來,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前不久宮裡娘娘賞了我許多東西,姐姐要是不嫌棄,你過來挑挑,也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補償給老姐姐。」
  破財消災,修復關係先不說,至少先把敵對的意思消除。不然丁姨娘這樣時不時來鬧場,她還挺害怕的。
  說話間展太太進到裡間打開箱籠,她是寡婦,首飾衣飾都不能太鮮艷了。但女兒愛美乃是天性,尤其是展太太特別愛打扮,便把鮮艷的衣飾藏在箱籠裡,無人之時便拿出來看一看。
  丁姨娘跟著進去看,頓時覺得有幾分眼花,心動不己,好東西真不少。
  「老姐姐要是不嫌棄,就挑上兩樣拿去,全當我們娘倆給你賠不是了。」展太太賠笑說著。
  丁姨娘也不客氣,挑了一對鳳釵,一對鐲子。心想著葉薇要是真嫁了展飛,這樣一個軟蛋的婆婆,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完全不用擔心受氣,展家前程越來越好,這門親事是不錯。
  自從展賢妃入宮之後,展太太也開眼見了許多好東西,丁姨娘拿的這兩樣,她也不太看在眼裡。只要丁姨娘不過來鬧她,她也就高興了,笑著道:「這都是宮裡的東西,樣樣都好,老姐姐拿著吧。」
  丁姨娘小心收好,卻是沒走的意思,在裡間坑上坐了下來,話音一轉嘆氣道:「姐姐啊,你別怪我剛才生氣,實在是在莊子上這些日子,我是日日受苦,當時都覺得再也不回來了。」
  展太太賠著笑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丁姨娘看展太太也不落座,便很主人模樣的招呼著展太太坐著,又吩咐屋裡丫頭去倒茶。
  展太太雖然坐下來了,臉上仍然有些不對付,丁姨娘也看出來,心中也有盤算。前頭的事鬧的太大,她要是冒然去說,就是傻如展太太只怕也會覺得不太對勁。這事還得慢慢來,展飛出外遊學去了。年前都未必能回來,時間還很充足。要是能哄著展太太做主把親事定下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婚書為證,展飛回來又能如何——
  十月初,禮親王府的貼子送來了,景陽的王府己經建好。欽天監也挑好搬遷的吉時,禮親王府十月中旬就是要動身走人。在京城生活了這些年,臨走之前肯定要把親友們請一請。時間比較充足,也都是分開請的,空出一天專門請國公府和公主府。
  因為是專場,兩府都是男女一鍋端,大著肚子章雨柔都去了。公主府裡,安寧長公主,葉三老爺,葉景霰,懷孕的宋氏,葉景祀把楚靜言也帶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6:16

第十五章

  長公主的鳳駕肯定在前頭,天氣有些冷,葉景霰和葉景祀都沒騎馬,跟著女眷們上車。宋氏不禁往後頭葉景祀的車上看了一眼,進門這麼久她當然見過楚靜言,小叔子房裡的事與她沒關係,她也關不著。
  此時看到葉景祀扶著楚靜言上車,不禁對身邊葉景霰小聲道:「今天是去禮親王府做客,全家都去的場合,四弟帶個妾室過去,不太妥當吧。」
  妾室不是不能出門,但得跟主母一起,現在葉景祀還沒有正室,不娶妻先納妾己經被人議論了。現在再公然帶個妾室出門,旁人看著更是不像話。而且進禮之後,肯定男女賓客分開,楚靜言的坐位如何安排。跟下人一起只怕不太妥當,但沒有主母帶著,跟主子一起豈不是更不妥。
  葉景霰也看到了,並不是太當回事,道:「老四跟禮親王府關係很近,尤其是跟世子關係更好,不會介意這些。」
  宋氏聽得眉頭皺起,道:「就是兩家關係親厚,帶個妾室去跟人說話應酬,禮親王府的女眷們看到豈有不惱的。」
  「老四既然會帶上她,肯定會有安排。」葉景散說著,葉景祀囂張跋扈,但行事素來有章法,尤其是今天兩府全部人馬出動,不可能給自己添不自在。
  宋氏卻覺得不太妥當,吩咐身邊丫頭去喚了四房的管事大太監過來,不管是長寧長公主還是葉景霰對葉景祀都是太寬容了,不然也不會把他寵成這樣。
  此時葉景祀和楚靜言己經上車,管事大太監得知宋氏相喚,連忙過去了。聽宋氏問起,便笑著道:「四爺之前特意去王府問過王妃和世子妃,均說可以,世子妃安排由穆側妃招呼楚姨奶奶,四爺才會讓她同行。」
  「竟然特意去問這個,難道還能說不同意,就是側妃那也是上玉蝶有品級的妾室,這樣安排也不大妥當。」宋氏說著。
  大太監陪著笑臉道:「是禮親王世子安排的。」
  宋氏被噎了一下,看看管事太監,道:「你也是府裡老人了,四爺行事不當,你們也該勸著些才是。」奶媽,大管事這種在府裡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小主子行事不妥時,勸導是他們的責任。
  管事太監只是低頭賠笑,宋氏話說的真巧,他們這些下人只求少挨些打,宋氏與跟他們這些下人去說,有本事去管管。雖然說是長嫂,葉景祀父母,兄長都在,兄嫂年齡又幾乎沒差,管這些閒事真不怕別人傳閒話。
  車駕都己經準備妥當,宋氏也不好耽擱,婆子扶著了車。等到車駕駛出去了,葉景霰就笑著道:「你現在大著肚子,安心生產是第一重要的事,何必去管老四的事。他自小就無法無天,現在越發的管不了他。」
  宋氏聽得十分甜蜜,成親這麼久,對葉景霰她也是十分滿意,安寧長公主這個婆婆待她也很好。這樁婚姻她是十分滿足,笑著道:「三爺如此體貼我,我豈能不為三爺著想,四弟是三爺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親弟弟,我這個嫂子當然也是想著他好。雖然都說這位楚姨奶奶不錯,為人和氣,順從聽話,但妻是妻,妾是妾,四弟總是要好好娶個正室,生兒育女打理後宅,正室沒進門,妾室先跟著出門,傳出去肯定要被議論。」
  「等回來我說他。」葉景霰笑著說,又道:「我是怕你操心,這時候千萬不能累著,安心養胎要緊。」
  這些話哪裡用宋氏去說,安寧長公主,葉老太爺都念叨過,葉景祀也得聽。葉景祀要是無能之輩,還下狠手去打一頓,也許能打改他,偏偏是才華橫溢,文武雙才,葉家兒孫裡是優秀的一個,論口才葉家兄弟加一起也說不過他一個,論武功他也是最高的,這種人才實在太少。不管是打他還是管他,都很不捨得。
  宋氏聽得窩心,其實她一個嫂子也不是多想關葉景祀,只是那天葉景祀跟安寧長公主說的話,實在讓她聽得難受,對葉景祀多少有幾分不太順眼。現在葉景霰如此溫柔跟她說,再是不爽也消了,笑著道:「都聽三爺的。」
  葉景霰聽得笑笑,成親這麼久,宋氏挺好的。現在又有懷孕,這回要是能生下嫡長子,與家裡實在是件大喜事。
  車駕駛到禮親王府,長史官早就迎了出來,論起來是親上加親的親戚,又是葉家和公主府的專場。也就沒有男客前頭,女客後頭分開坐,一起先去了王爺正院,廝見行禮都鬧了大半個時辰。
  落坐卻是男女分開,男客在東邊三間,女客在西邊三間,宋氏留心楚靜言位置,果然是跟穆側妃一起坐到小角落裡,不管是禮王妃還是世子妃葉菱都沒有表現的嫌棄,這才安心落坐。
  婚後的葉菱顯得 了許多,不過眉宇之間沒有太多的喜,也沒有太多的愁,微笑的面對眾人,她在國公府住了陣子,除了宋氏之外,上下都熟悉,見禮之後,看到楚靜言時笑著招呼道:「許久不見,安好。」
  楚靜言行禮道:「勞王妃掛念,一切都好。」
  「代我向明惠師太問好。」葉菱說著,人生如夢,夢如人生,看看楚靜言,再想想自己,有時候人不認命也不行。
  葉老太太看看葉菱,又看看穆側妃,雖然兩個人的肚子都是平的,心裡總有些為葉菱擔心。這年頭的王妃不好當,弄不好就被殉葬了,生下世子能大大提高安全性。笑著道:「這麼久了,得好好加把勁。」
  「隨緣而來,也是急不得。」葉菱笑著說。
  葉二老太太也跟著笑,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末落嘆息。葉菱對金錢早就滿足,王妃的尊貴她並不是多在意。要是婚後一切順心就算,現在這樣……不知道該說順心還是不順心。
  鳳曜做為世子待葉菱足夠好,也真的很喜歡葉菱。,是他做為一個男人實在太軟弱粘乎了些。
  男人壞雖然會讓女人絕望,但並不會多痛苦。明明知道那是個人渣,那就自己過自己的。最噁心的男就是粘粘乎乎,凡事都不果斷,一會覺得對不起這個,一會覺得對不起那個,拖拖拉拉到最後往往是誰都對不起。
  穆元娘被絕育的事在禮親王府不是秘密,憐惜愧疚之情讓鳳曜搖擺起來。要是鳳曜真無情,葉菱嫁妝總夠她一輩子自由生活,又有正妻的身份。偏偏鳳曜就是這樣左右搖擺,把人折騰的不上不下。
  「祖母給熙哥兒看了一門親事,正想問問老太太呢。」葉菱把話題岔開,道:「是彭家姑娘秀娟,老太太可認得?」
  彭秀娟是葉景熙自己看上的,上香時巧遇,葉景熙十分有意,回府之後就跟葉二老太太和葉菱說了。葉菱跟彭秀娟打過交道,雖然是庶出,性格可愛也不顯得懦弱,又是葉景熙自己中意,葉菱覺得不錯。
  葉二老太太則有些猶豫,葉景熙的性格並不強勢,互補的話該娶個強勢點姑娘,同樣出身皇家最好了。同安伯府的姑娘,又是庶出,她很擔心能力不足。
  葉老太太有幾分驚訝,她本以為葉二老太太會更中意鐵娘子類的,沒想到會尋公侯人家的庶出。笑著道:「彭家姑娘我都見過,倒是都不錯,看著都是溫柔可親,知書達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6:33

第十六章

  同安伯就是京城勛貴裡的小透明,既不是大富大貴也不是極品成群,也就成了透明。讓葉老太太說,彭家的姑娘也不錯。至少比駱家強,想到駱家那一團爛帳,以及葉芙與駱七爺的親事,葉老太太就頭疼,想退都退不掉。
  葉二老太太聽葉老太太也如此說,最起碼會是個溫柔的姑娘,既然是葉景熙的心意,便笑著道:「我想去景陽之前,把著熙哥兒的婚事定下來,也就這幾天,還想勞煩嫂子跟我一起上門去。」
  葉老太太笑著道:「這種喜事我是巴不得去湊熱鬧。」
  同安伯府再是小透明,總是勛貴人家,長二房是皇商,身份不太配的上。葉菱是王妃,這點能給葉景熙加成,理國公府再出面,憑著彭家太太的脾氣,不會拿喬。
  如此說定章雨柔帶隊起身,楊婉真,宋氏和四個姑娘都起身向葉二老太太道喜。葉茜和葉蕎還格外驚訝,她們跟彭秀娟交情不錯,沒想到機緣巧合結成親事。彭家那樣的家境,彭秀娟嫁給葉景熙挺不錯的。
  閒話一通,後花大廳裡戲台和席面也準備好,眾人轉駕過去。一樣男女客一起坐,男左女右,中間用屏風隔開。女眷這邊是按輩份排的,也沒把媳婦和姑娘分開,年輕的都是圍桌而坐,總共坐了四、五席,末席是葉茜,葉蕎,穆元娘,楚靜言。
  葉茜許久沒見過楚靜言,姑娘家不好去找妾室,至於去找葉景祀,公主府進去一趟也太麻煩。葉景祀可以無法無天傳她過去說話,她這個妹妹就不好沒事出入公主府,今天正好相遇了,自然也有一番話說。
  「我還沒謝謝茜姑娘,虧得你的方子,我師傅的身體也輕鬆了許多。」楚靜言說著,明惠師太就是在拖日子,最後一段時光裡能相對輕鬆一點,她很感激葉茜。
  葉茜道:「你也別謝我,只是正巧而己。」
  她治病的手藝並不是比大夫們強多少,但有時候病人跟大夫也要講緣份,明惠師太吃了她的藥見好,醫術是一方面,運氣也是一方面。
  一直沒吭聲的穆元娘突然插嘴道:「姑娘會醫病?」
  葉茜馬上笑著道:「我哪裡會這些,是翻書尋到的方子,並不懂醫。」
  穆元娘嘆口氣,臉上雖然沒有帶出來,眉宇之間卻掩不住失望。鳳曜是個溫和的好男人,既然他真愛著葉菱,對她也不壞,她並沒有想過跟葉菱爭,有個兒子得爵位,這輩子也就過去了,偏偏連個孩子都不能有。
  沒有孩子,沒有位份,要是連寵愛都沒有,她算什麼,她要怎麼活下去。堂堂侯府嫡長女,落得如此下場,她不要知道怪誰,她只是知道她不能繼續凄慘下去。
  葉老太太年齡不小了,葉家還有兩個孕婦在,中午飯後聽了兩場戲葉老太爺便提議要回去。禮親王府的事也不多,搬遷整理東西不說,這些天招呼賓客也是累的很。該說的話說了,送君千里終需一別,也該散了。
  眾人出門走時,男人們沒啥反應,女著們就顯得十分舍不得,在京城的親王郡王沒有旨意不得離京,同樣的在藩地王爺沒有旨意也不得私自離開。國公府勛貴人家,結親外官,藩王也不大妥當,這回分開之後,葉二老太太和葉景熙還好,他們只是世子妃家人,可以跟著世子妃住,也可以去別處,葉菱就這個世子就是相見無期了。
  葉菱顯得格外傷感些,嫁入王府之後她就覺得日子像坐牢,王府的空氣中好像就迷蔓著一股說不清的霧氣。日子迷茫的讓她看不到未來。軟弱的夫婿,侯府嫡長女出身的妾室,禮親王妃的親戚,想做側妃的表妹。
  有好幾次她都想抱著葉二老太太哭,為什麼會這樣,這種無法喘息的壓抑到底從何而來。因為禮親王府被萬啟皇帝虐了二十幾年了嗎,明明被釋放出來了,為什麼還是這樣子。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到了景陽之後,京城所有的鬱悶都會一掃而空。
  十月底章雨柔生子,葉景怡的嫡長子出世,讓葉家上下頓時陷入一片歡騰之中,葉老太爺高興壞了,國公府大辦了洗三,兩宮太后也另有賞賜送來,滿月更是不必說,要大擺一百桌,賓客都得宴兩天,對下之下前頭楊婉真生的兒子真像半路撿的。
  章雨柔也是大鬆口氣,她知道她的地位很穩,就是葉景怡也不會給她壓力,但是直到兒子落到,她才能大鬆口氣。葉景怡是長房長孫,從宗族上說他對兒子的需要最急切,這是對家族傳承的交代。
  就在葉家上下要大辦滿月酒時,葉景祀出妖蛾子了,只能用妖蛾子來形容,其他的詞彙都形容不上來。葉景祀要在京城最大的官伎院青華樓擺酒,當初長興侯府被抄家時,其中一對雙胞胎兄妹就落到葉景祀手裡,在教坊裡教了幾年,雖然還沒有完全成人,但己經可以享用了。
  考慮至這對兄妹也曾經是侯府出身,葉景祀便決定正式一點,這種教坊裡出來的,在家裡擺酒肯定不行,那便把酒擺到青樓,據說以後還要接到府裡。
  葉景祀再次向京城人民證明,男人的下限就是用來刷新的。梳攏勾欄裡的姐兒,擺酒請幾個朋友是常事,也是個人私事,根本就不用知會家裡人。
  葉景祀不會無故回家說這個找罵,葉老太爺早過了喝花酒的年齡,葉景怡則是自小家教嚴格,很少出入風月場合。等到葉景怡聽到消息時,整個人都被驚呆了,當時就一種想法,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所謂梳攏也就是喝頭湯,跟平常女子出嫁一樣,男方也擺酒宴客,知會朋友,洞房之後男人也會在勾欄裡住上一段時間,與伎女關係親密如夫妻。等到男人玩夠,關係結束之後,伎女也開始正常接客。也有勾欄裡玩完覺得爽,直接帶回家裡的。這種事情在中等偏上的人家是極平常的事,但高門大戶的男人幾乎沒這麼幹的。
  不是男人不好色,而是身為一個世家公子要注意自己的品行舉止,勾欄裡的姐兒身子是髒的,男人可以去喝個花酒,調調情,公然過夜都會被說,就像杜俊就是要幹事也是白天幹完提了褲子就走。真要是對這種藝伎類的人物有興趣,那采買一班歌伎,伶人,有教習教導,再不然看中別人家的歌伎了,那就直接要過來,或者睡一睡都是風流事。
  「老四,你到底怎麼想的,你要是真中意那對雙胎胞,從教坊裡弄出來,直接圈在家裡不就完事了嗎,你折騰什麼呢。」葉景怡有幾分氣急敗壞的質問著葉景祀。
  好幾年前葉景祀還不懂人事時就盤算過這對雙胞胎,當時就以為葉景祀是放到教坊裡教養,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到家裡來,關上房門怎麼玩都不會有人管他。現在是搞人盡皆知,公然在勾欄裡擺酒,與葉家雖然沒有妨礙,但葉景祀的名聲就不好聽了,尤其是他連正室都沒娶。
  葉景祀頓時委屈了,道:「去年我納個妾室,大哥說了我一頓。這回我聽話了,不在家裡鬧,我在外頭梳攏個姐兒,酒席擺在外頭,大哥還說我不對。行,我現在聽大哥的,我這就把那對雙胎胞接到家裡,我在家裡擺酒,這樣總成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6:39

第十七章

  「老四!!」葉景怡氣的只覺得心肝疼,道:「你胡鬧也該有個限度,你中意那對雙胎胞悄悄帶家裡就算了,當歌伎養著,誰會管你,又是擺酒又是折騰,你就不擔心自己的名聲。」
  「我的名聲一直很好,男人的風流韻事,也就後宅那些吃撐了的女人才會議論。前不久黃侍郎還出了一本自傳,宣傳他以前的風流韻事,說他上京趕考時借宿廟裡,巧遇大戶人家來上香的小姐,生的十分美貌。他就買通小姐的丫頭,把人家小姐睡了,許諾人家將來金榜題名後一定要娶之為妻,結果他金榜題名後馬上娶了恩師女兒。現在洋洋得意的出自傳,還向世人說其實他是救人,因為那家小姐天生就賤,要是不睡了她,她將來一定會禍害別人。」葉景祀說著,又道:「黃侍郎這本書出來之後,我也沒看到誰議論他,說他如何如何不應該,官運名聲一點都沒有妨礙。這種事情都能做的,我梳攏個歌伎,在勾欄裡擺酒請朋友,怎麼就扯牽到名聲了呢。男人大丈夫只要自己能起來,後宅算什麼,馮氏那樣死在杜家了,馮家照樣上趕著嫁女兒,任杜大哥隨意挑選。我只要有官有功有本事,我想娶誰就能娶誰。指望著有個給力的岳父提攜,這種男人就不會有什麼出息,活該一輩子看女人臉色。」
  葉景怡無言以對,從某方面說他與葉景祀的思維方式就不在一個平面上,深深嘆口氣,道:「那就是說這場酒你擺定了?」
  「我請帖都發出去了,能請的朋友我都請了。」葉景祀為難的說著,看向葉景怡道:「大哥,我也是真不懂,納妾接進家裡,一群人圍著說不好,好像納個妾室就要造反一樣。我這回乖了,只在外頭鬧騰,你竟然還說我。」
  葉景怡嘆息道:「你好好娶房正室,然後……」
  「然後生兒育女,聽妻子話,晚上我睡誰都由她安排嗎!」葉景祀搶著說,又道:「我不需要岳父的扶持,我也不稀罕名門貴女。其實按想大哥想,我覺得我暫時不娶妻會更好些,只是大哥你找我說說沒什麼。要是岳父,大舅子沒事找我說這些,我不會跟他們翻臉,但我肯定會回家跟妻子翻臉……」
  「好了,我不管你。」葉景怡無奈了,連連揮手說著。事情已經鬧京城皆知,他也知道自己勸不了葉景祀,只是當了大哥,下頭兄弟他又不能不管。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你又梳攏那個妹妹就算了,幹嘛又把哥哥也一起算在內,話傳出去很好聽嗎。」
  3P,群P,關上門搞就算了,葉景祀則是大張旗鼓的四處宣傳,我把雙胞胎兄妹倆都上了,就是風流韻味,這也重口了點。
  葉景祀聽得笑了起來,有幾分幸災樂禍的道:「想當年長興侯府多麼風光,現在兒女落到如此,不敲鑼打鼓一番,對不起宮中的兩位姜氏。大哥不用太擔心,這事雖然是我挑頭,我跟俊哥素來交好,哪能我一個人享用呢。其實吧,大哥也只是聽了一部分,這場酒實際說來是我跟俊哥一起擺的。」
  說到最後時,葉景祀還給葉景怡一個你懂的曖神情。
  葉景怡徹底說不出話來,瞪著眼看著葉景祀,好半晌才道:「你跟杜探花關係……還真好。」
  「那是,我們向來不分彼此。」葉景祀笑著說,又道:「我跟他已經說好了,這對雙胞胎,我們兄弟一起樂呵。」
  「……」
  青華樓的酒宴擺了三天,葉景祀白天會過去,晚上卻是沒留宿。理由也是現成的,世家公子哪裡在這種地方睡覺,沒得髒了自己。葉景怡得知之後倒是有幾分高興,葉景祀總算是聽進去幾句,在那種地方留宿實在噁心了點。
  葉老太爺是年齡大了,年關身體不好不想出門,這種事情也沒人跟他說。安寧長公主倒是聽說了,問了葉景祀幾句,確實是沒病的清官人也就隨葉景祀去了。
  孟昭第三天才過來,他是剛回京城沒多久,先去曾家把自己洗刷乾淨了,騎上白馬直奔青華樓。為這三天酒席,青華樓暫時歇業,只招呼過來喝酒的賓客。孟昭先進跨院,推開正房門,葉景祀和杜俊正在裡間說話,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終於回來了。」葉景祀忙向孟昭招招手,估摸著也該回來了。
  孟昭饒過屏風進到裡頭,葉景祀椅子上坐著。杜俊則歪靠在窗床榻上,頭髮隨意散著,整個人顯得懶懶的,配著他的容貌更顯得風情無限。
  所謂男色一般到二十歲就完蛋,像柳雲夢唱了幾年後,現在就徹底不能看。杜俊都快三十了,又縱情與風月之地,平常男人別說保持美貌,身體都保持不住。結果杜俊還能如此,必須是天賦異稟。
  「恭喜杜大哥榮遷。」孟昭沒落坐,先笑著拱手道喜。大半個月下的調令,杜俊平調從五品中書舍人,官職不大,就是離皇帝很近。
  杜俊手撐著下巴,笑著道:「你消息倒也快,旁的什麼聽到了嗎?」
  孟昭點頭道:「聽到了,都誇俊哥容貌超凡呢。」
  小道消息明確指出,杜俊之所以能得這個官職,還會進宮伴駕,那是因為他陪永昌皇帝睡了,睡出來的官職。只能男人嫉妒起來比女人還厲害,真有本事先考上探花再嘀咕。
  「呵呵,果然會說話。」杜俊聽得高興起來,他對自己的長相一直都很自信,都有點自戀了。又道:「容貌也是資本,那群的儒們,文章寫不過我,長相更是不如我,豈有不嫉妒的。」
  連葉景祀聽得都笑了,有時候杜俊讓他很無語。眼看要日落西山,他還想早點回去。趕緊進入正題,看向孟昭問:「你這趟出門收穫如何?」
  孟昭則顯得有些猶豫,他回來時沒看到廖夫人也沒看到曾初識,京城什麼動向他並不曉得。沒著急回答,反問杜俊道:「皇上是什麼意思?」他出門辦差是替宋太后辦差,杜俊升了中書舍人,葉景祀是永昌皇帝的親外甥,誰向著誰一目了然。
  杜俊笑了起來,和葉景祀相視一笑,看向孟昭讚許的道:「果然長進了,知道先問一問,別說我們這樣的好友,就是親兄弟父子,許多事情也要分清楚。不過外出一趟真是笨了,我都升中書舍人了,你說皇上是什麼意思。」
  稅制改革是王朝發展的必然,他欽佩宋太后的遠見。毫不客氣地說永昌皇帝的政治眼光差宋太后許多,不過這樣的皇帝也很好,至少杜俊覺得很好。他贊同宋太后的方案,但是他絕不會給宋太后做事。要是把宋太后和永昌皇帝分成兩派,杜俊是毫不猶豫的帝派。
  人活一世,首先想的是自己,花無數心思,去想宗族兒孫,實在是很沒必要的事,連自己都成全不了,何況是旁的。忠君愛國,家國天下也罷,這些更要往後靠了。
  孟昭不自覺得松了口氣,利益一致也就沒必要太隱瞞,而且他做的事也不是十分隱秘不能告人的。喝了口茶,把事情大概說了。
  女子當政前朝是有過,但禮法發展到現在,女子當政有好結果。曾初識,廖夫人與宋太后的關係,已經決定了他的立場。太后與皇帝利益一致對他更有利,給太后也就是給皇帝辦事,協作關係比敵對關係更讓他輕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6:50

第十八章

  宋太后推行稅制改革的根本是兩項,一是減輕農業稅,二是提高商業稅,尤其是鹽稅必須收起來。
  大楚開國皇帝是佃戶出身,小一窮二白當了皇帝,想法就比較神奇了。一個小農出身的窮屌絲,當皇帝之後他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掌控錢財的就是農民,然後從骨子裡鄙視商人,認為這種商人不可能有錢的。
  在定稅收的時候,奇葩事就來了,皇帝就認為有錢的農民要多交稅,從開始時農業稅定的就不低。備受鄙視的商人,因為地位低下,屬於需要被可憐的人君,在王朝的最初就是知府官員在衙門門口放個箱子,到交稅的時候,讓商人隨意交點完事。
  王朝最初休養生息階段還不明顯,到中期之後,商人開始有錢了,這樣交稅的方式,結果就是官商勾結。後來就發展成官員收不起稅,只得派太監去收稅。就是這樣收稅,每年的收上來的錢仍然很少很少,朝廷收不上來錢,下頭農民叫苦連天,錢全部跑到官員和富商手裡。
  民間千萬身價的巨富之家都不在少數,家裡修的不比皇宮差。官員更不必說了,前朝告老的一個尚書,他有六個兒子,然後一個兒子又有個九個孫子,到分家的時候每個孫子仍然能分到三千畝地,貪污的有多厲害就可想而知了。
  這回孟昭出去,重點查的是鹽稅,鹽稅是歷朝歷代的重點稅收。按宋太后的想法,只要把稅鹽拿下來,朝廷再也不用錢的問題。大楚鹽稅的運營方式,從初期就有問題,到中期更為嚴重。鹽商們為了更好的勞錢,官員們為了貪的更方便,便弄了一個綱領名單,以前鹽引條子好歹是變動的,現在就是專營,其他人根本就摸不到。
  太久的朝代也不用去對比,就上一個王朝,同樣人口,賣出去的食鹽價格相同。但每年鹽稅少了一千萬兩,連前朝的零頭都沒有。
  「這些個貪官奸商……」葉景祀都有點無言了,他是一直在京城,外頭民間是怎麼樣了,他是一點都不知道。
  杜俊也驚訝了,沒想到已經黑暗成這樣,停了一下問孟昭道:「你外出查訪這麼久,覺得要如何應對。」
  孟昭笑了笑,道:「還能怎麼應對,俗話說得好,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都殺父之仇了,那肯定只有……」
  說到這裡,孟昭直接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天下間的貪官,就是把官員全殺了,只怕也殺不絕。實在是薪俸太少,養不住啊。」葉景祀說著,其實也不怪官員貪,大楚的薪俸制度太坑爹,許多京官一年薪俸不過一百多兩,要是一點不貪,官員別說享受生活了,一家老小都吃不飽飯。
  杜俊想了想問孟昭,道:「改制了稅制,皇上手裡錢多,自然可以高薪養廉。有前朝的例子在,改革方案倒是好起草,只是突然間改了規矩,商人耍奸……」
  孟昭直接道:「商賈要是拒不交稅,那就殺人抄家。對與能按時交稅的人家,可以給個榮譽閒官之類的。到時候殺幾家,獎幾家,自然能收起來了。」
  出門這麼久,商人的奸猾他很了解,對待這種不用太使腦子,人家本來就是行家。如何避稅,如何做帳,那都是成系統的,找個二十個賬房先生去對帳也沒用,純粹浪費時間和精力。現在是皇帝要大整頓,完全可以狠一點,皇帝殺人又不犯法。
  商人們也都不傻,以前是掙十個分六給官員,現在雖然交的更多了,卻直接交國家,安全係數相應提高了。這就像黑社會收保護費,給誰都是給,交給朝廷還能名正言順,再嘉勵大紅花一朵,商人會順從。
  稅制改革最麻煩的是當權、正收著好處的官員。吃到嘴裡的肉雖然不用吐出來,但吃過大肥肉,以後不讓吃,如何能解饞。
  「主意不錯。」杜俊笑著說,看向孟昭有幾分打趣的,道:「那記得一定要滅門,萬一十幾年後再出來一個報仇的,就不好了。」
  孟昭和葉景祀聽得都笑了。
  笑完孟昭擔憂地看向杜俊道:「杜大哥,你心裡可有主意?」
  若是稅制改革真要執行,會跟朝中文武直接叫板的將是杜俊,探花嘛,像他和葉景祀是能參政。但直接跟狀元,榜眼,傳臚這種出身的高級文官打交道還是打不著的,文人都有傲氣,能官至三品乃至入閣的,必須有科舉名次在身,連科舉的線都跨不過,文官集團根本就不承認。
  杜俊微笑著道:「總是會有辦法的。好了,時候也不早,你們也各自去吧。尤其是老四,鬧這麼一出,沒被踢下床嗎?」
  「靜言的師傅只怕就這幾天了,哪裡還會管這些,我也不讓人煩她。」葉景祀嘆口氣說著,楚靜言這幾天總是哭,飯也吃的少,身體不大好,精神也不大好,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哄她。心裡也有些鬱悶,明惠師太要死就趕緊死,幹嘛這樣拖拖拉拉,死都不痛快。
  杜俊只能拍拍葉景祀的肩,感嘆道:「情種啊。」
  葉景祀並不理會杜俊的打趣,只是道:「年後還得鬧一鬧,我得把那個姜氏弄府裡去,房裡還得再添房妾室。你們是不曉得,我哥娶的那個三嫂,真是吃撐了沒事乾,我帶靜言去禮親王府,她還把我身邊的大太監叫過去問話。大太監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太敢相信,我沒招她,沒惹她的,她管我做什麼。這回就算了,再有下回,我就直接送我哥幾房美妾,保證她沒功夫操別人的心。」
  杜俊聽得笑了起來,道:「好了,消消氣,你嫂子也就是問問太監,並沒有問你。你先跟她結了仇,與將來也不利,總是要廣結善緣才好。」
  「靜言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我聽她的。」葉景祀說著,不然以他的脾氣早往葉景霰屋裡弄人了,還能送的情不知鬼不覺,保證宋氏連人是哪裡來的都不知道。
  杜俊道:「你能聽她的勸,這也是緣法。去吧,我還想春宵一刻呢,你們倆啊,虧為男人,少見了多少風光。」
  「小心身體。」孟昭非常認真的說著,又道:「這趟回來,我特意給你帶了藥材,補腎的。」
  「滾,處男自己補身吧。」杜俊笑罵著。
  葉景祀和孟昭告辭去了,出了屋門葉景祀就急著回去,孟昭卻是突然叫住他。妓院的跨院有時候反而很安全,不然杜俊也不會沒事就叫人出來喝花酒。
  「老四,我有件大事,思來想去只有托你。」孟昭一臉認真的說著。
  葉景祀看看他,道:「你說。」
  孟昭在葉景祀耳邊小聲說起來,音量只有葉景祀一人可聞。
  簡單幾句話,葉景祀聽完臉上有幾分驚訝,只是看向孟昭,卻沒有馬上答應。
  孟昭看葉景祀沒作聲,便朝葉景祀作揖道:「此時我敢向你開口,必然是深思熟慮之後,認識這幾年你也知道我脾氣如何。」
  「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葉景祀笑了,臉上神情雖然有幾分猶豫,卻是道:「我當你是兄弟,跟我開口了,我肯定能幫你辦妥,放心吧,此事交與我。只是……你真不後悔?」
  「我巴不得。」孟昭說著,道:「越快越好。」
  「知道了。」葉景祀說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7:02

第十九章

  兩人說定各自回去,葉景祀快馬加鞭回家去,先到安寧長公主屋裡轉了一圈。宋氏和葉景霰也在屋裡,葉景祀上前見禮,本想溜號的,卻被葉景霰叫住了,道:「老四,你也是太荒唐了些,官奴而己,你竟然還大張旗鼓的擺酒。」
  「那酒席有一半是杜大哥擺的,怎麼能全部算在我頭上。」葉景祀一臉無辜的說著。
  葉景霰就覺得更蛋疼了,道:「你跟杜探花……」
  他心裡更希望喜席是杜景祀一個人擺的,要是杜俊也算在其中,那床上豈不是四個人了……
  「其實那個姜氏才藝挺高,容貌更是難得,據說有幾分像當年的大姜氏。等年後我還想接她進府裡,我召呼朋友時可以喚出來執壺倒酒。」葉景祀說著。
  葉景霰沒脾氣了,安寧長公主對大小姜氏都非常煩感,對長興府侯更是煩上加煩,葉景祀這回辦的事,她並不是多煩感,只是接到府裡來,想到那張臉,真想暴虐一頓。便道:「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屋裡拉,勾欄裡掛牌的也敢弄進來,你也不嫌髒。」
  「我給母親出氣嘛。」葉景祀笑著說,隨即又道:「杜大哥派了管事南下去采買妾室。我已經跟他說過,幫我挑兩個,我要收在房裡,母親總不會反對吧。」
  安寧長公主也有些無奈了,跟平常勛貴比,公主府使用太監,丫頭相對少了些。葉景祀看不上府裡的,要弄外頭的進來,也可以理解。一個正經妾室都無所謂,外頭買來的根本就不算事,很隨意的道:「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葉景祀嘿嘿笑著道:「我知道母親疼我,肯定不捨得委屈我。」
  安寧長公主聽得也笑了起來,卻是道:「你想玩我是不管你的,正室總是要挑一個的,不然就選個老實本份的。」
  「這樣還不如不娶呢,我又不是尋不到正室,母親急什麼呢。」葉景祀笑著說,又道:「外頭累了一天,我先回去歇著了。」
  說著還打了一哈欠,行禮去了。
  出了正院門,葉景祀屋裡的大太監就過來了,小聲道:「四爺終於回來了,明惠師太歿了……」
  明惠師太在家廟裡咽的氣,又不是國公府的人,大夫直說就這幾天的事,不可能再留在國公府,馬上就要過年,實在太晦氣。楚靜言一直守在明惠師太身邊,親自給明惠師太穿的衣服,看著明惠師太咽的氣。
  後事早就準備好,就葬在家廟後頭。大師挑好日子,停靈三天后破土下葬。葉景祀快馬加鞭趕到家廟時明惠師太已經入殮,楚靜言也穿上了孝服,正在靈前痛哭。
  「我來晚了。」葉景祀上前說著,伸手摟住楚靜言。
  楚靜言早就哭腫了眼,看他進來,一言不發在葉景祀懷裡痛哭。
  葉景祀看她這樣越發覺得心疼,道:「總是這樣傷心,哭壞了怎麼辦,明惠師太看著你呢,豈不是要她走的不安心。這裡有我守著,你進去歇歇。」
  楚靜言搖搖頭,落淚道:「師傅生前待我如親女,這是我最後能為她做的。倒是你,今天不該過來,快過年了,不吉利的。」
  「有什麼吉利不吉利,明惠師太是你的師傅,也是我的師傅,我如何不該來。想到你在這裡傷心難過,我如何能安心呢。」葉景祀說著,知道楚靜言堅持,也不再勸她,只是陪著她在靈前守著。
  沒人吊唁,更沒人來上香,靈前只有葉景祀和楚靜言。對家裡沒說在守靈,只說留宿青華樓,跟杜俊做伴,杜俊一直留宿,打個掩護很簡單。他無法無天慣了,也沒人去管他,至於他身邊使喚的人以及家廟裡的人,都因怕他不敢多言。
  三天之後入土出殯,楚靜言哭到現在都哭不出來了,喉嚨早就啞了。葉景祀對明惠師太沒啥感情,看楚靜言這樣卻是自疼不已,尤其是這樣冷的天,只怕她生病凍到,時常摟著她,吃不下去飯就喂湯湯水水,三天過後葉景祀的眼圈也黑了。
  入土之後磕頭燒紙,葉景祀也就要帶著楚靜言回去。三日圓墳葉景祀已經交代家廟裡的和尚,到時候他們就不過來,也是過不過來了,楚靜言一副要病倒的模樣,回家之後要好好調養身體,能少來就少來,來一趟傷心一趟又何必呢。
  葉景祀把楚靜言抱到車上,楚靜言整個人縮成一團,偎在葉景祀懷裡,一雙秋水剪眸裡卻是空空的,把明惠師太入土,好像連帶著她的魂也跟著一起埋了進去。
  每到這個時候葉景祀只能努力抱住她,用大氅把她全身都裹住,皆盡所能的把自己的熱量傳給她。杜俊一直都在說,跟不同的女人xo,繁衍後代是男人的天性,專情與一個人是壓製天性與本能。當然還有就是一種就是貪新鮮,但等新鮮勁過去,男人就會恢複本能。
  他卻不這麼認為,這都一年了,按杜俊理論,新鮮勁早該過去。他卻認為跟楚靜言這樣生活下去就很好,男人要早出晚歸拼事業,拼前程。回家之後看到自己的心愛的女人笑著等著,一起吃飯,一起說話,晚上親密無間。下半身的性福當然重要,但人是理性生物,豈能像畜生一樣,其實畜生裡頭專情的也不少。
  「你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葉景祀低聲說著,他知道在楚靜言心中,明惠師太不只是師傅,更是她的依戀,在這個世界生存的依靠。即使他們已經夫妻一樣生活了一年,楚靜言對明惠師太的依戀,仍然超過他。又道:「回家之後好好休息,我守著你。」
  「嗯。」楚靜言輕輕應著,靠著葉景祀更緊了,她現在的人生只剩下葉景祀可以依靠。
  車駕駛到葉景祀落院門口,葉景祀抱著楚靜言下車進房。屋裡擺設依舊,只是把大紅的東西取了。公主府是不可能帶孝的,就是楚靜言的衣飾雖然是素色,卻滾著花邊,繡著白花,與孝服區別。
  兩人進屋,婆子們也開始擺桌,小太監抬食盒進來,菜色並不多,全是素食,看著就清淡可口。
  楚靜言只覺得全身無力,葬事辦完,她好像把所有的力氣都用盡,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看向葉景祀道:「我不想吃。」
  葉景祀也不接話,直接端起粥碗就要喂她,勺子放到嘴邊,楚靜言只得張嘴。吃了一口,楚靜言就把粥碗接了過來,自己默默說著,葉景祀這才跟著吃起來。
  飯畢,丫頭收拾桌子,楚靜言就道:「這三天你也太累了,一會讓人給你準備,去去身上的晦氣。」守著死人不幹淨,給明惠師太守靈是應該的,葉景祀就沒有必要。
  「哪有什麼晦氣。」葉景祀說著,道:「這幾天累了,你床上躺著,我派人去請大夫給你瞧瞧。」
  楚靜言馬上道:「快過年了不要驚動太多,你要是不放心我,悄悄請茜姑娘過來幫我瞧瞧。真有病就開了方子派人悄悄拿藥,就在茶房裡煎,豈不是省事。我也許久沒見茜姑娘,很想跟她說說話,你回來了也該去給長輩們請安,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你只管去吧。」
  葉景祀對葉茜的醫術完全不信任,一個小姑娘翻了幾本醫書如何能給人看病,倒是該去安寧長公主房裡坐坐,便道:「你想跟她說說話,我這去叫她過來,我先看著你在床上躺下了,我再過去請安。」楚靜言也沒跟葉景祀爭,小丫頭侍候著解了外衣,葉景祀扶著她在床上躺下,掖了掖被子,在她臉親上了一下這才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7:35

第二十章

  屋裡並沒有安靜多久,大太監引著大夫就來了。小丫頭放下帳幔,雖然覺得驚動的有點大,楚靜言心裡卻有幾分高興,葉景祀為她做了太多的事,讓她時時覺覺得自己是被愛人疼惜著的,她所托的是良人。
  診脈開方,楚靜言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連日傷心勞累,只要仔細調養一陣子就好。方子雖然開了,也是愛吃不吃,多休息多睡覺就好了。
  大太監送大夫出門去,因為是相熟的大夫,也無旁人在,大太監就按葉景祀叮囑問起了孕事。這都一年了,孩子仍然沒影,葉景祀倒不是著急想孩子,而是有了孩子會更有利。
  大夫低頭想了想道:「我看奶奶的脈相,身體倒是無礙,孕妊之事有時候也是看造化緣分。四爺和奶奶都很年輕,也不必著急。」
  他不但替楚靜言診過脈,也替葉景祀診過,兩人身體都很好,合適生產。不過男女在一起能不能懷上,這事確實是說不準,往往就是越著急想要,越是生不出來。反正男女的生育都時間長,完全可以慢慢來。
  大太監心中記下,等晚上給葉景祀說,這事不能讓楚靜言曉的。送走大夫,大太監馬上派人去請葉茜,知道這會可以偷會懶,便先回自己屋裡歇著。
  葉茜來的很快人,章雨柔生子不久,闔府上下都是歡歡喜喜。楊婉真準備滿月酒以及過年事宜,沒有需要姑娘們插手的地方,她每天就跟葉蕎一起做做針線,也聽聽葉蕎的抱怨,葉老太太並沒有放棄推銷她的想法,章雨柔沒辦法出門,還有楊婉真,繼續相親之路,葉蕎豈能不抱怨。
  小丫頭前頭引著快到正院門口時,就聽裡頭傳來一個婆子的聲音:「也不是我老婆子嘮叨,才守完死人就回府總是不太吉利。楚姨奶奶既然有心去送殯,想表孝心該在家廟裡過了頭七上完墳,剛剛出完殯就回來,身上不幹淨的。聽說楚姨奶奶身上還不好,剛才又請了大夫,三奶奶懷著孕就不說了,快過年了,誰也不想沾上晦氣。」
  葉茜的腳步不自覺得頓了一下,小丫頭也不敢向前走了,在國公府住這麼久,兩府後頭園又是相通的。公主府的下人雖然認不全,有頭有臉的管事卻都認得。
  說話的是宋氏的奶媽黃婆子,是宋家的老僕,宋家還沒封爵時就在宋家,是小侍候宋老太太的小丫頭。後來給宋氏當奶媽,出嫁時也把她帶過來了,宋氏極看中她,凡事聽她調度。
  宋氏在窗外聽了葉景祀的發言,心中苦悶,跟其他人不好說,肯定會跟自己奶媽說。黃婆子聽完就怒了,她打小侍候宋老太太,把宋老太太當神一樣拜,明明就是葉景祀自己行事不對,倒是怪別人說他,真怕被人說那就自己立正些,自然沒有閒話。
  做為主下人她並不敢直接挑戰主子,楚靜言是妾室,事情又因她起的,黃婆子自然看得不順眼,趁著今天葉景祀不在屋裡,管事大太監也去歇著,便過來說一說,嘲諷一下楚靜言。
  招呼黃婆子的小太監聽話音不對,早使眼色叫小丫頭去後頭叫大太監。黃婆子這種奶媽賠房,不是他這種小太監惹起的,只是賠了笑臉道:「媽媽侍奉三奶奶辛苦了,不如到後頭喝杯茶。」
  黃婆子看小太監一眼,又往正房裡瞅一眼,道:「你倒是個知禮懂事的,也是你師傅會教的緣故……」
  小太監聽得滿頭大汗,黃婆子自己找死,也不要連累他呀。
  葉茜只聽前頭就知道黃婆子是特意過來排喧楚靜言的,雖然她很好奇的,為什麼宋氏的奶媽會來找葉景祀妾室的麻煩,不過這種事情實在很麻煩。她本想迴避的,等黃婆子說完再進去,沒想到黃婆子越說越不像樣,死者為大,她是真不忌諱,一點口德都不留。
  便把腳步放重,快步進到院裡,看到黃婆子時顯得有驚訝,隨後葉茜上前規矩的道:「原來黃媽媽在。」
  黃婆子看到葉茜挺意外的,她倒是認得這是國公府的旁支姑娘,恭敬之中又帶著莫名,道:「茜姑娘好,今天怎麼過來了?」
  葉茜笑著:「四哥派丫頭尋我。」
  「四爺尋你?」黃婆子一臉驚訝地道:「四爺去國公府請安了,怎麼會請姑娘過來說話,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引葉茜進來的小丫頭上前道:「四爺吩咐我請茜姑娘過來,說他一會回來有事問姑娘,請姑娘屋裡等候。」
  葉茜聽得點點頭,也不理會黃婆子,只是對小丫頭道:「四哥如此吩咐,我聽從。」
  說著就往屋裡走,黃婆子只覺得很不可思議,雖然說堂兄妹跟親兄妹是一樣的,但兩府分開,兄妹見面的時候都有限。尤其是葉景祀都去了國公府,怎麼會叫葉茜過來說話,便道:「姑娘稍等,四爺並不在家裡,突然叫姑娘過來實是……」
  葉茜本來都走上台階了,聽到此話不由得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一臉疑惑的打斷黃婆子的話道:「媽媽的話我有幾分不明白,既然是兄妹,又是後宅裡,兄長尋我,我自然聽從吩咐,難道我還要為此事先請示了老太太或者長公主才能過來與四哥說話?我進府這麼久,四哥也常召我說話,沒人覺得不妥。」
  「姑娘誤會了。」黃婆子臉上笑著,卻多少有幾分不自在,頓了一下才道:「姑娘要進房等四爺本無不妥,只是四爺行事不妥,把一個妾室安置在正房,我是為了姑娘著想……」
  「媽媽快別說了,我一個姑娘家,哥哥房裡的事哪裡是我該知道的,這些話我是不敢聽的。」葉茜神色嚴肅的打斷黃婆子的話。
  宋氏看的精精明明的,說話行事也挺靠譜的,怎麼把這麼一個奶媽陪嫁過來,別說給主人家平氣了,自己先找事惹氣。
  黃婆子臉色難看起來,反駁不了葉茜的話,便嘲諷的道:「我只是好心提醒姑娘而己,姑娘不聽就算了。老婆子我也是胡言亂語,亂嘮叨一通。」
  葉茜看黃婆子一眼,眼神裡寫滿了鄙視,也不接話,轉身進屋去了。
  「切——真以為自己正經主子了。」黃婆子嘀咕著。
  占不到便宜了,黃婆子轉身就要走,只見大太監急匆匆從後頭過來了。他本來想歇會的,沒想到黃婆子如此不開眼,竟然敢過來尋事。
  「哎喲喂,我剛走開一會這是怎麼了。」大太監上前說著,傳話的小丫頭說了始未,話語就沒那麼客氣,指著黃婆子就罵了起來,道:「您是三奶奶的奶媽,再是尊貴不同,這是四爺房裡,好歹與您什麼相關。姨奶奶是脾氣好,不跟下人計較那是她氣量大。但你自己得要臉不是。再是奶媽怎麼樣,我還是六品官階呢,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府邸,就跑到這裡耀武揚威。你這個小兔崽子也是,這種不懂事的混賬人來,就該直接打出去,你還打不過一個老太婆不成,再這麼廢物,就趕你到馬棚裡去。」
  剛才的小太監馬上湊勢上前,一臉委屈的道:「剛才我就罵了,正想動手您老來了,她就是如此的不要臉。」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7:48

第二十一章

  黃婆子頓時驚呆,雖然是下人,但當了奶媽那就是半個主子了。宋氏以及葉景霰跟她說話還客客氣氣,哪裡想到大太監指著她的鼻子就罵了起來,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怒聲道:「真是反天了,竟然敢這麼說話。」
  「我呸!」大太監一口唾沫吐到黃婆子臉上,罵著道:「你才是反天了,從來沒見過嫂子的奶媽來弟弟房裡指手劃腳的,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玩意。要鬧是吧,我怕你啊,走,走,我們到公主跟前評理去,看看這是哪家的規矩。」
  說著就去拉黃婆子,黃婆子心中怒火更旺,她是宋氏的奶媽,他們敢怎麼她,喊著道:「難道我還怕你了不成!」
  兩人拉扯開來,太監雖然是公公,仍然是男人,力量還是比黃婆子大些。拽著黃婆子就往外拖,黃婆子也是不吃虧的,就要跟著大太監廝打起來。大太監豈是會讓步的,拖到門外頭就動手打,小太監們也都是聰明的,雖然不像大太監那樣公然動手打,卻悄悄下黑手。
  沒一會黃婆子哭爹喊娘的叫了起來,這麼一番鬧騰,自然有人稟告了宋氏和葉景霰,連帶著回了安寧長公主。宋氏驚呆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公主府裡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小叔子身邊的下人公然打她的奶娘。
  安寧長公主和葉景霰卻只是深深嘆口氣,葉景祀從來都是霸王,他身邊的人自然是有樣學樣,各府之間除了主子之間的爭鬥外,下人之間也有戰鬥,多半是因為主子而起。葉景祀外頭惹了這麼多事,下人自然也成了被攻圍的對象。
  葉景祀早有名言,哪個蠢蛋敢在外頭吃了虧,他就直接打死。廢物才會回家求助,他身邊是不需要這樣廢物的,有一個打死一個,他還真打死過,不止一個。從戰鬥力上說,葉景祀身邊的人很符合他霸王的身份。
  家中下人,包括安寧長公主使的人都不敢惹葉景祀身邊的人,不管是被打了還是被罵了,都是白打的,葉景祀對身邊的人未必十分好,卻是極其護短,出手也其大方,不然人家也不會忠心跟他。
  「去勸開他們,也問問是怎麼回事。」安寧長公主對自邊的太監總管說著,轉頭又對宋氏道:「你也叮囑你身邊的人,不要沒事去老四那裡,跟他一樣都是混貨,別惹他們。」
  宋氏再次被驚呆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見過偏心的,沒見過這麼偏心的,這,這……原由都沒清楚,更不說責罰的事,只讓她約束下人不要去惹葉景祀的下人。再轉頭看看丈夫葉景霰,雖然覺得有幾分無奈,反應卻是很平靜,一副只能如此的模樣。
  總管太監趕緊過去,沒一會就見總管太監帶著披頭散髮的黃婆子過來了。黃婆子進門就撲倒在地上,哭著就要告狀,就聽安寧長公主道:「你是三奶奶的奶媽,沒事往四房跑什麼,四房有什麼事能輪到你管。」
  宋氏實在聽不下去了,挺著大肚子站起身道:「母親……就是我媽媽不該去四弟院中,四弟的下人也不該動手啊。」
  安寧長公主聽得也有幾分不好意思,好像偏心的過頭了,便對黃婆子道:「你吃苦了,他們都是一群混賬,一會我讓老四罰他們。前天進宮得了幾匹緞子,就賞你了,這幾天歇著,別來當差了。」
  黃婆子聽得委屈無限,幾乎要失聲痛哭了,她從來沒想過她這個年齡了竟然還會受這個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看著宋氏。
  宋氏顫抖了,直接給安寧長公主跪了下來,道:「母親就不能責罰四爺的下人嗎?」
  葉景祀惹不起就算了,連下人都惹不起,這是不是太可笑了。她一直覺得安寧長公主是和氣的婆婆,對兩個兒子也是一視同仁,真不知竟然能偏心成這樣。葉景霰也是一副很無奈嘆息的模樣,卻是一點都不反抗,這到底是為什麼?
  葉景霰連忙上前扶著宋氏起來,道:「這是做什麼呢,快起來。」
  宋氏嗚咽哭泣起來。
  安寧長公主看著宋氏有幾分無奈,她當然可以責打葉景祀的下人,但責打完之後就是捅了馬蜂窩。其他人不倒霉,黃婆子以及黃家一定要打大霉的。這事葉景祀十來時歲就幹過,她身邊的管事太監欺負葉景祀身邊的下人,大欺小勢力下人都常乾,葉景祀使的人素來火暴,當時就打了起來。
  打完讓她來斷官司,她就責打了葉景祀身邊的人,沒想到惹不清了。當天晚上葉景祀就帶著人把管事太監外院的家給砸個稀爛,把管事太監狠打了一頓。管事太監告狀,葉景祀提劍就要殺了他,最後鬧的不可開膠。
  安寧長公主那時候對葉景祀就無奈了,葉景霰也是一樣,要是葉景祀真是隻霸王不講理,也不能忍他到現在。他也是論理的,他身邊的人做錯事罰的也狠,這些年他身邊的人就是暴力也沒有無故惹過事,相對的上門惹他,那肯定是落不了好。
  因為下人去責打親兒子,事情本身還不占理,安寧長公主肯定不會做。宋家的人剛進公主府,不懂裡頭的門路也有的,黃婆子很有宋老太太的風格,挨打真不虧。
  看著宋氏大著肚子,安寧長公主看看黃婆子道:「從賬房領一百兩,下去歇著吧。」
  葉茜到正房裡,楚靜言聽到外話說話聲便坐起身,小丫頭拿來大引枕歪著。招呼葉茜在窗前榻上坐著,葉茜也不提剛才黃婆子說的話,要是下人幾句嘲諷的話都都受不起,楚靜言也活不到現在。
  小丫頭端茶上來,葉茜低頭道:「聽說了明惠師太的事,也不能去上炷香,節哀順變。」
  章雨柔才生完,又臨近年下,對死人的事肯定要迴避,別說她不能親身過去,就是派人去也不合適。
  「師傅都明白,景祀安排的身事後,師傅走的很安詳。」楚靜言輕輕說著,眼圈卻有幾分紅了,卻是道:「這樣也好,我也能放心了。」
  葉茜看看著楚靜言,有心想安慰她幾句,末了卻是一句說不出。從尼姑庵到葉景祀屋裡,她仍然坐在一葉孤舟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葉景祀的承諾。明惠師太去世,楚靜言最後的牽掛也沒有了,一旦葉景祀失信,她做不到給正室端茶磕頭,那就剩下一條絕路可走。
  「景祀對我很好,我都知道,但很多話我也不能跟他說。」楚靜言說著,看著葉茜道:「幸好還有你,你能聽我說話,我很高興。」
  葉茜點頭道:「你心裡悶,只管叫四哥找我過來,我陪你解悶。看看你現在,都瘦成這樣了,還不好好保養。將來怎麼樣誰都不知道,先保養好自己,以後還有大福氣呢。」
  楚靜言聽得也笑了,道:「是啊,當初那麼難都一步步走來了,我還有什麼怕的呢。」
  兩人正說著,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黃婆子都厲聲尖叫了。葉茜臉色有些古怪,她知道葉景祀囂張,沒想到葉景祀使的下人也如此囂張,這是動手的節奏。
  楚靜言輕輕嘆口氣,對葉茜道:「那婆子說的混話說你千萬別跟你四哥說,我一會也叮囑他們,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三奶奶大著肚子馬上就要生產,還是別鬧氣的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7:57

第二十二章

  葉茜倒是贊同這點,楚靜言在公主府生存不容易,聽外頭的動靜黃婆子肯定是要挨頓好打的,教訓也足夠了,少惹些事非倒是好的。卻不由的道:「三奶奶我看著也挺好的,怎麼身邊奶媽會這樣呢?」
  楚靜言默然道:「三奶奶大著肚子,對下人有時候也是約束不到,奴大欺主的都有,更何況我還不是主子。三奶奶是府裡的長嫂,我這麼一個人在府裡,她出門難免不被人說嘴。別人的閒話我也管不了,能躲開就躲開,躲不開聽幾句也不會掉斤肉。景祀待我很好,沒受過委屈,我很知足。倒是時常勸著他,吃虧就是占便宜,不全是壞事。」
  奶媽雖然是下人,奴大欺主壓主子一頭的也不是少數,宋氏是嫂子管不著小叔子屋裡的事,現在又懷孕安胎中,不可能派奶媽過來尋她的麻煩。應該是黃婆子看她不順眼,又以為自己身份足夠大,所以過來尋事,絕不是宋氏主使。
  「四哥……是得有人勸著他些才好。」葉茜贊同的點點頭,又道:「不瞞你說,我以前是怎麼都敢不相信,四哥會是專情之人。現在想來是我想太偏了,人都是會變的,他能如此待你,實在讓人欣慰。」
  她是真覺得欣慰,想想上輩子葉景祀後宅裡死的人,妾室,庶出。要是葉景祀真的就此改了,楚靜言真做了件好事,以身飼虎。
  「不管將來如何,他現在如此待我,我都記得。」楚靜言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
  外頭吵嚷之聲越來越小,估摸著是被拉開了,楚靜言這才喚小丫頭出去探探情況。沒一會大太監恭謙的進門來,楚靜言的脾氣很溫和,所謂看人下菜,回話時也要溫溫柔柔的,已經占了便宜了,那就不是顯得太得意。
  楚靜言也沒多問,只是叮囑下去別在葉景祀跟前亂說話。大太監頓時領命,楚靜言說得對,宋氏都快生產了,這是公主府的第一個孩子。萬一事情鬧起來,宋氏的肚子出了事,那事情就真大發了。瞞住葉景祀最好,只說是下人打架,葉景祀只要知道打贏了,肯定不會再問。
  把下人叮囑好,葉茜看楚靜言也是累,便要告辭回去。正要起身走,葉景祀急匆匆從外頭進來了,葉茜起身見禮,葉景祀看到她笑著道:「妹妹來了。」
  轉身看到大太監也在,便問:「怎麼回事,跟宋家人怎麼打起來了?」
  大太監回道:「那婆子嘴碎,笑話我們這些無根之人,氣不過也就動手了。」
  「打得好,這種嘴賤之人不用客氣。」葉景祀接口說著。
  楚靜言想了想還是問:「公主沒說什麼嗎?」
  黃婆子是宋氏的奶媽,不是一般的下人。但宋氏是媳婦,她的奶媽跟小叔子的下人打起來,就是吃了虧,宋氏作為嫂子也只得忍下來。要求婆婆去責罰小叔子的下人,當嫂子的不能做,對外也只能說自己的人不對。倒是安寧長公主這個婆婆,就是做面子功夫也得把一碗水端平,給宋氏一個交代。
  葉景祀不當回事的道:「據說給了黃婆子一百兩銀子,算是補償了。打都打了,難道還能討回去,給了錢也就完了。」
  楚靜言聽得放下心來,息事寧人,事情也就過去了。
  葉茜聽了結尾,也算有始有終,便向葉景祀告辭。
  葉景祀看看葉茜,笑著道:「虧得有你給她解悶,年下有什麼想要的,跟哥哥說一聲,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讓四哥費心了,我跟著老太太不缺什麼。」葉茜笑著說,知道這是謝她呢,葉景祀這條也很好,從來不白麻煩人家,出手從來都大方。
  葉景祀便笑著道:「也罷,等你出閣時,哥哥肯定給你好好添妝,去吧。」
  說著給大太監打個手勢,讓大太監去送。
  葉茜行禮退下。
  兩房下人之間的爭執,安寧長公主拿錢補了黃婆子,公主府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轉眼十幾天后,宋氏臨近產期,按規矩娘家人要來催喜。宋老太太來了帶著宋太太來了,有上回的經驗,安寧長公主見到宋老太太沒什麼好臉色,仍然給足面子在正房裡招呼相見。
  先是說宋氏的產期,看脈相和胎相宋氏這胎很可能是兒子,安寧長公主也很重視。大夫和產婆都在宋氏院裡住下,奶媽也已經挑好,宋老太太和宋太太看完也覺得妥當。
  正事說完,宋老太太就嘆氣道:「不是我這個老太婆囉嗦,四爺也實在太霸道了些,當嫂子的肯定要讓著下頭的弟弟妹妹,只是黃家的總是丫頭的奶媽,也就是說了幾句四爺妾室說了幾句話,結果就被……」
  安寧長公主頓時拉下臉,又有幾分不可思議,她雖然補償了黃婆子,但下人到底為什麼打起來的她並不知道,一個長公主去過問這些純粹吃撐了,看向宋老太太直言道:「黃家的是三奶奶的奶媽,去管四爺的妾室,這是什麼意思?」
  宋氏是懷孕吃補藥吃壞了腦子了嗎,嫂子去管小叔子的妾室?還是宋家都有這個毛病,就喜歡瞎操心。
  「長公主誤會了,哪裡是管呢,宋家的下人再不懂事,也知道嫂子管不著小叔子,只是遇上搭個話而己。都在一個府裡住著,遇上閒話也是有的。」宋老太太連忙笑著說。
  黃婆子挨了頓打,雖然得了一百兩銀子,但她得意這些年,如何在意這些銀子,宋氏這裡是沒辦法了,便回本家哭訴。宋老太太雖然天天管閒事,但曉得此事是宋家不占理,把黃婆子說了一頓。葉景祀好不好長輩可以說,她在安寧長公主跟前也能說,宋氏是年輕嫂子,她就說不著了。黃婆子行事不妥,這頓打肯定就白挨了。
  理是如此,宋老太太心裡也有些不舒服,奴才也好,主子也好,都是要臉面的。三奶奶的奶媽被四爺的下人拉住暴打,牙都打掉了,讓宋氏的臉往哪裡擺。尤其是宋氏大著肚子要生產了,安寧長公主就是做做樣子,把葉景祀的下人重罵一頓,或者讓大太監去給黃婆子道個歉,圓圓場也就過去。
  結果安寧長公主偏心偏過了,直接一百兩打發了,黃婆子臉上如何過得去,宋氏臉上如何過得去,就是宋家的臉面,陪房被人打成這樣,說出去也不好聽。
  安寧長公主臉色更是難看,不理會宋老太太,直看向宋氏道:「你是當嫂子的,你的下人跟你小叔子的下人打起來,你不去問罪你的下人,只讓我去追究你弟弟的不是。怎麼,你覺得我處置不公偏了小兒子?我就這麼跟你說,老三,老四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就是偏心老四,全家都知道。」
  宋氏臉色頓時白了,扶著腰站起身來,顫聲道:「母親誤會,我臨盆之期將近,現在天氣又冷,我根本就沒有出過門,這些事情……我,我真不知道。」
  不管是黃婆子去嘲諷楚靜言,還是黃婆子回宋家告狀,她都不知道。她就是再傻也曉得,誰也沒有她肚子裡的肉要緊,她一直都是安心養胎,是失職了,但她真沒這麼做。
  宋太太看狀況不對,馬上笑著打圓場道:「長公主真誤會我家這丫頭了,翻嘴學舌的事她從來都不做,只是下人亂說話,說給老太太知道。今天正是閒話家長,便說了起來,也就是幾句話而己。」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8:08

第二十三章

  安寧長公主臉色緩和下來,看看宋氏的肚子,聲音溫和了許多,道:「是我冤枉你了,坐下吧。」
  「母親言重了。」宋氏說著,多少有些喘,卻是丫頭扶著坐了下來。
  宋老太太看安寧長公主擺起了這樣的臉色,臉上更是不好看,她怎麼也是安寧長公主的長輩,兩家又是親家,這譜擺的也大了些,便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我多嘴,但我還是得說,四爺那樣不娶妻先納妾總是不大妥當,妾室為禍,後宅不寧與四爺也不利,長公主還是早有謀算才好。早早把攪家精趕出去,娶賢妻進門,俗話說得好,妻賢夫禍少啊。不然這樣一個妾室,大丫頭出門都難看。」
  安寧長公主頓時有種新仇舊恨一起來的感覺,上回宋老太太推銷宋姑娘之事她就有幾分火大,大孫子,小兒子都是命根子,要說偏心,兩個兒子她確實偏心葉景祀,不然也會把葉景祀養這樣的脾氣。
  現在又說葉景祀的妾室不好,這關宋老太太什麼事。安寧長公主對楚靜言印象還不錯,應該說是楚靜言太透明了,她都沒啥印象。
  除了進門時鬧的大些外,楚靜言進門之後很老實,即不以主母自居,也不到她跟前討好獻媚。過年過節出門應酬她更是從來不露面,據說連後花園都很少逛,天天就在葉景祀的院裡,早晚侍候葉景祀,緊守本份的一個人。
  娶妻之前先納妾是有些不妥,但並不是不能做。要是葉景祀帶著她出門應酬,讓她以正室身份自居,那是葉家不對,以妾為妻大大不妥,被參都是活該的。
  但楚靜言進門之後,都活成透明了,宋老太太還在這裡說不妥,關她什麼事了?按宋老太太這樣管法,那葉景霰都不用活了,看丫頭一眼弄不好就是大罪。
  此時又聽宋老太太一句一個禍事,安寧長公主忍不下去了,她給宋老太太面子是為著宋太后。但天下之道先是君臣之別,一個死老太婆沒事跟皇帝的親姐姐說道理,教她怎麼管兒子,難道她臉上寫著包子二字,可以任人欺負?
  直言道:「宋老太太也太看不起人,我兒子就那麼無能,能被一個妾室拿捏,還能引出禍事來?我堂堂公主府還要因為一個妾室翻天?這話說出來,要不知道會笑話我公主府無能,知道會說你宋老太太無知。老三是宋家的女婿,哪裡不好了,老太太要指點他,他是晚輩他聽著。老四並不是宋家的女婿,他娶誰納誰不關宋家的事。宋老太太也不用再推銷宋家的姑娘,有一個四處宣揚妹妹閨名,嫖資都欠的哥哥,我看那妹妹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勸宋老太太一句,那樣姑娘你還是別帶著出門了,丟的是自己的臉。」
  說完這句,安寧長公主直接站起身來,都沒端茶送客,拂袖道:「送客!」
  宋老太太臉上青白交加,一副急火攻心馬上要昏倒的模樣。此時此刻她是真想暈倒了,自從宋家封侯以來,從來沒有這樣丟過人,結果今天在安寧長公主府裡被甩了她這麼大一個耳光,她還有臉面在京城呆。
  宋太太也愣住了,沒想到安寧長公主竟然如此不留情面,永昌皇帝沒登基之前,她對安寧長公主印象還挺不錯的,哪裡想到現在就這樣囂張起來。
  「啊,我的肚子好疼……」
  就在尷尬之時,就聽旁邊宋氏突然捂著肚子呻吟起來,她本來就是臨近生產之期,安寧長公主公然翻臉,她作為媳婦自然受的衝擊最大,頓時發動起來。
  她這樣一叫,屋裡眾人都愣住了,安寧長公主也是一臉緊。都顧不上剛才的尷尬,趕緊叫人進來。宋氏扶回產房,宋老太太和宋太太也顧不上面子之類,趕緊跟著過去。
  安寧長公主並沒跟著去,派人去前頭叫了葉景霰,心裡也是又氣又急。宋氏進門之後也不錯,又臨近產期,她本不想跟宋老太太生氣,結果宋老太太跳出來教她怎麼當娘。像宋老太太這樣的極品也真是少見,明明知道親孫女要生產了,非得跟婆家人鬥氣。
  宋氏只是葉家媳婦,有個好歹來,葉景霰照樣娶,就是孩子一樣可以再生。宋氏是宋家的女兒,真有個好歹肯定宋家人哭的痛。
  焦急之中葉景霰來了,安寧長公主正在屋裡嘆氣,看到葉景霰過來,心裡有幾分愧疚,道:「去看看你媳婦,我剛才跟宋老太太拌了幾句嘴,倒是驚著她了。」
  葉景霰對宋老太太的脾氣很是清楚,臉上神情顯得十分不耐煩,對葉景祀都能插手劃腳,更何況他這個親女婿。看安寧長公主也是一臉悶氣,便道:「既然宋老太太和宋太太都在,我就先不過去了,有事她們自會傳話來,我陪著母親說會話。」
  「唉……」安寧長公主嘆口氣,拉著葉景霰的手道:「你弟弟從小鬧騰到大,娶媳婦自然要狠鬧的。仔細給你挑了一個,自覺得四角齊全,樣樣都好,結果又這樣,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母親快別說這麼說,其實也是我不好,我作為丈夫應該約束她,黃婆子惹事,我該把她一家打發出去,這樣也有省心許多。以後宋家人再來,母親也不用招呼,只讓婆子去招待,見面生氣真不如不見。」葉景霰說著,他挺喜歡宋氏的,婚後兩人感情一直挺好的。
  但他真不喜歡宋家的女人,就今天見面,宋老太太還跟他說黃婆子的事,當兄長的要管束弟弟之類。他本來對黃婆子還沒什麼感覺,宋老太太說了一通之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黃婆子給扔到墻外去。
  「也是,我今天就不該見她們,以後不見就是了。」安寧長公主聽得舒心許多,她是長公主,有君臣之別壓著,她不見親家,沒人敢講究她失禮。又道:「你過去看看吧,你的頭一個孩子,當爹的總是要緊著點。」
  「要是個兒子就好了。」葉景霰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生下嫡長子,他身上的任務就輕多了。身為嫡長子生下嫡長孫就是他的任務,又道:「母親休息,兒子過去看看。」
  雖然是因為激動動的胎氣,宋氏這一胎生的倒是十分順,也沒有早太多天。早上進的產房,晚上掃黑之時就抱起了黑子,白胖的大兒子,葉景霰男人不能血房,安寧長公主倒是進去看了。葉老太太也沒在意宋老太太,帶著葉二太太,楊婉真都來了。
  眾人在產房外等了一天,孩子終於落地,此時也是心力俱疲,再加上時候不早了,顧不上說其他的,就先回了宋家,一段不愉快雙方都揭了過去。
  宋氏自有奶媽婆子在暗房裡料理,不用操心。安寧長公主吩咐管事料理洗三事宜,又把葉景霰叫到屋裡,吩咐道:「你媳婦坐著月子,不能侍候,她也不知道安排人。我做主把紅娟和綠玉給你,她們是打小跟我的丫頭,你別委屈她們,放了身契就是姨娘,你也能舒口氣。以後看上誰了,直接收在房裡,這個媳婦有些委屈你,妾室姨娘你就隨自己心意。宋家人再能鬧騰,我就不信我的兒子連納妾都不行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8:18

第二十四章

  婚後葉景霰和宋氏感情不錯,宋氏懷孕之後也沒安排人,安寧長公主本來也覺得無所謂。她是女子能體諒女人懷孕時的苦,宋氏懷的又是她的第一個孫子,她不想給宋氏孕中添堵。現在宋氏一舉得男,本來是大功一件,依她本來之意,葉景霰房中之事她更不會管。
  想想宋家人,安寧長公主覺得沒必要委屈自己兒子,宋老太太都閑的把眼睛盯著她小兒子了,她何必還委屈自己大兒子。嫡長子已經落地,妾室們也可以隨意生。
  「多謝母親。」葉景霰平淡的說著,他受的教育裡要求他尊重正室,同樣納妾也是很平常的事,更何況是母親相贈,沒有推辭的必要,宋氏還好,想到宋家人,他也覺得挺累。
  安寧長公主吁口氣,她雖然沒去產房外,宋氏生產這一天,她心裡也是吊著十五桶水。向葉景霰揮揮手道:「你也去歇著吧,明天迎接新姨娘。」
  章雨柔剛出滿月,宋氏又添一子,葉家是雙喜臨門。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是高興壞了,到了洗三當天,公主府鞭炮放了一整天,辦的極其風光,兩宮太后皆有賞賜,趁著新年的熱鬧,兩府上下都是熱鬧不凡。
  時至臘月二十,國公府上下都準備年貨,迎接新年到來之時。遠在淮陽的孟家,突然送來卜文,孟昭的親爹,孟二老爺去世。
  孟二老爺的一生就是個笑話,銜著金鑰匙出生,落地就是侯府嫡長子,糊裡糊塗的活了十幾年,老子死了上位當侯爺,屁股沒坐熱乎就因為犯二被奪爵位。發配淮陽這些年,毆打岳父跟廖夫人義絕,娶了外室的妹妹當正室,妹妹是正室,姐姐是妾室,媳婦打婆婆,天天打的精彩異常。
  誰都以為孟二老爺會繼續荒唐下去,沒想到孟二老爺突然死了,窩囊的不能再窩囊的死法。小寡婦半開門,孟二老爺過去嫖時,被寡婦的大哥的抓奸,也就是看孟家有錢想訛點。這也是常事,要麼給錢要麼就打,孟二老爺不願意給錢,看打不過就要跑,結果爬墻時失腳從墻上跌下來,就那麼巧的頭碰到石頭,頭破血流當場咽氣。
  消息送到葉家,葉老太爺徹底無語,再跟孟老太爺再有交情,面對這樣的侄子,他也是打心理嫌棄。知道孟昭肯定要回家,只是把孟昭叫過來說了幾句,派個管事跟孟昭同行,幫著祭奠了也就算完了,這樣死的孟二老爺,真是死的活該。
  最頭大的是葉宗山,葉茜與孟昭已經定親,這是正經親家。孟二老爺死了,他和畫眉是肯定要去,盼哥兒和芳姐兒先挪到葉蕎屋裡,東北小院直接上鎖。
  問題來了,葉茜要不要去?
  從禮法規矩上說,公爹死了,葉茜肯定得去。但去淮陽路途遙遠不說,孟家本來就夠亂,現在只怕是群魔亂舞了,葉宗山很不想葉茜一個年輕姑娘跟著去。孟明那樣,孟家肯定不能住,要是平常還能在客棧裡包跨院,到淮陽都要除夕夜了,哪裡還有客棧開門。但要是不去,也實在說不過去,孟太太可以忽略不計,孟家還有孟老太太呢。
  為難之時,葉茜悄悄派丫頭給葉景祀透了個話,葉景祀十分給力,當時就給淮陽知府去了書信。又派人去跟葉景宗山說,到淮陽之後,直接到知府縣衙落腳,那裡有人接待。
  葉宗山沒了顧慮,葉茜的東西早就收拾妥當。又帶了六個婆子,四個丫頭,兩輛大馬,浩浩蕩蕩出門去。至於孟昭接到消息就快馬走了,他是熱孝子,不可能再等葉家人一起上路。
  也算是運氣好,一路晴天到淮陽,進淮陽城門就是除夕夜,街上是關門閉戶,家家戶戶都是喜氣洋洋準備迎接新年。葉家三口先去了知府衙門,淮陽知府已經接到書信,收拾出一節小院供葉家三口居住。熱情招呼一通,葉宗山就要帶著畫眉和葉茜去孟家上香,淮陽知府只送他們出門去,也不提孟二老爺的事,實在是沒法提。
  孟二老爺死的太窩囊,在孟昭回來之前,孟二老爺的屍身一直在衙門放著,案子已經判下來,但孟太太和孟明想多弄點錢,一直說要上訴之類的,根本就不管孟二老爺的屍身。但也不用腦子想想,小寡婦都當了半開門,就是把他們殺了也擠不出錢來。
  直到孟昭過來,把孟二老爺的屍身領走,淮陽知府也算鬆口氣。要是孟家沒背景,直接把孟家人叫來棍打一頓,孟家又有點背景,也不敢狠罰,事情解決就完了。
  在府衙門口上了車,因為路途近,葉宗山騎馬,葉茜和畫眉坐車。
  鑽到車廂裡葉茜忍不住搓搓手道:「這天氣真冷。」
  大冬天出門真是活受罪,雖然這個罪她受的很舒坦,但要是孟二老爺換個時間死,她也覺得挺不錯。
  畫眉也是覺得冷,卻不像葉茜表現的那麼明顯,神情顯得有幾分擔憂。孟家就是個虎狼窩,現在進去了,心裡總有些擔心。
  兩人都有心事,車上也沒說話。葉茜掀起簾子一角,往外瞧了瞧,也是因為她沒出過門的緣,難得出門一趟,也想看看風土人情。淮陽雖然是府,只看街上民宅,只覺得十分貧困。
  正往外瞅著,就聽前頭傳來女子叫罵的聲音:「你也配姓孟?你老子死時你在哪裡,現在回來當孝子了。在京城自己花天酒地,不管家裡爹娘的死活,讓街坊街居都來看看這樣的大孝子,你有什麼臉回來!!」
  音波功如此穿耳,畫眉自然也停到了。車駕緩緩向前去,遠遠就看到前頭一戶人家門前圍了一圈人,門口不大,勉強能進馬車,門欄上搭著白布。圍觀人太多,雖然看不到人,但看這動靜肯定是孟家。
  「把馬車停到邊上,跟老爺說,先別過去。」葉茜對前頭車夫說著,孟太太那種神經病,不要企圖去勸架,對付這種人只有一個方法,打臉,使勁打,講道理是沒用的。
  車夫把馬車停到旁邊,葉宗山也停下來,只站在拐角處,雖然可以看到孟家的動靜,孟家人看不到他們。只看門口圍著的人群,也看不過來。
  「孟太太這是鬧什麼呢?」車廂裡畫眉忍不住說著,她搞不懂孟太太的邏輯,孟家現在前途最好就是孟昭,現在孟二老爺都死了,一個繼母而己。主動跟孟昭打好關係,孟昭可能會賞她口飯吃,還這樣叫罵尋事,真是求死心切。
  葉茜也搖搖頭,她也很奇怪,不過孟二老爺死的如此窩囊,孟太太還要跟孟昭如此鬧,她是想鬧什麼呢?孟家家底早空了,孟昭對家產肯定沒想法,給孟二老爺辦喪事花不了多少,葉家管事拿了五百兩銀子奠銀,肯定也夠使了。
  難道孟太太是想著,孟昭在京城有錢,指望著鬧一鬧讓孟昭拿錢出來?想想還真有可能,想想孟太太跟孟昭鬥了這些年,孟太太仍然這樣對他,典型的不記打,腦子長屁股上很有可能。
  就聽外頭孟昭道:「我是孟家大兒子,又沒有被出族,父親去世我回來奔喪,有何不可。至於我為什麼去京城,這也該問問你,明明是你趕我出家門,這事街坊鄰居都曉的。我十三歲出門,身無分文,能長大成人就屬不易。你還在這裡大模大樣的叫,我且問你,我父親的屍身在衙門裡這些天,孟明在家為什麼不去收屍入殮!」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8:29

第二十五章

  「你還敢說,你爹死的不明不白,你不去衙門問個明白,有你這麼當兒子的嗎!!」孟太太吼的更大聲了,說著伸手就要去打孟昭。
  孟昭看著她道:「孟明被暴之後,身體養好了吧,一會我去問看看他。」
  孟太太手不自覺得頓住了,卻是罵著道:「你沒資格當孟家的兒子,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會讓你進家門。」
  「那感情好,我跟葉家的管事說一聲,葉家的奠銀就不用拿出來,那可是五百兩銀子。哎呀,真是省了一個大人情呢。」孟照看著孟太太說著,滿臉的嘲諷。
  孟太太聽到銀子就要跳起來,此時更是喊著道:「葉家奠的禮,那是奠給孟家的,你憑什麼管,快點把錢拿出來。」
  「錢又不在我家裡,在葉家管事身上,找我要有什麼用。」孟昭說著,看向孟太太道:「你今天到底想鬧什麼,不如就在這裡說了。這些年來你幹了些什麼,街坊四街都看著呢,你這個繼母如何黑心也都是眾所周知。」
  正吵嚷著,里長過來了,張口就是大罵孟太太。他這麼一罵,旁人早就議論紛紛,此時也跟著說起來,都說孟太太的不是。孟昭回家先進衙門收屍,孟二老爺的屍身都在衙門七、八天了,這本就是孟太太有錯。孟太太還挑孟昭的不是,實在是本末倒置,無法無天。
  里長拉著勸開,又讓圍觀群眾散去,孟家門口的熱鬧也就完了。正值年下,孟家又是極其沒人緣,孟二老爺還是出名人渣,不會有人給孟二老爺上香,喪事就顯得十分冷清。
  葉家三口在角落裡看得清楚明白,畫眉看的有些擔憂,擔心自己身邊人帶的不夠。像孟太太這樣,只能用打的,暴力才是真理。葉茜卻想到了孟老太太,外頭鬧成這樣了,孟老太太卻沒露面。老子喪子的打擊太大,病倒在床上了嗎?
  心裡想著,馬車卻是開始向前走了,走到孟家門口。雖然掛著白布,門口連個接待的人都沒有,大門更得十分破舊,上頭兩個把手都損壞不堪。
  葉宗山下馬,畫眉和葉茜下車,跟著的男僕進去通報。沒一會只見孟昭從裡頭出來,看到葉宗山先行大禮,又給畫眉和葉茜見禮,剛要開口說話,遠遠就聽見孟太太冷嘲熱諷的聲音:「我當是哪裡來的貴客,原來是大奶奶上門來了。」
  孟昭扭頭回身,踢起腳邊的一個石子,正中孟太太膝蓋處。孟太太正急奔之進,一下子正中,只聽「撲通」一聲,直接摔成了狗。
  孟太太知道這是被暗算,張口就要大罵,哪裡容她開口,只覺得膝蓋處異常的疼惜,頓時在地上打起滾來,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孟昭並不理會,只是向葉宗山恭敬的道:「山叔裡頭請。」
  說著前頭引路,葉家三人只當沒看到,至於打滾的孟太太,就當是條狗吧,就孟太太這樣,狗都比她體面些。
  孟家的房舍不算小,三進的院子,只是破舊的很。向後面去必經的垂花門,孟太太就倒在角門處打滾,虧得這幾天天氣好,地上雖然髒,卻沒有雪水,不然更有她受的。
  走到孟太太跟前時,孟太太猛然抱住孟昭的腿,喊著道:「我是你繼母,你個孽障,我要找死你,打死你……」
  孟昭貌似動作很輕的把腿抽出來,孟太太卻叫的更大聲了,幾乎能用慘叫來形容。
  葉宗山眉毛輕皺一下,葉茜不自覺得看孟昭一眼,孟昭神情自若,眉宇之間好像存著什麼。好像孟太太真是一條狗,可能連狗都不如,根本就不存在。
  這讓葉茜恍了一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孟昭好像有點點不太一樣?細想剛才孟太太在門口叫囂,有繼母的名份在,孟昭是不能怎麼樣她。但他既然有本身轉身把孟太太弄成那樣,剛才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還要里長來勸架?
  通過垂花門就是靈堂,白布都沒掛,一口棺材擺在正中,其他的就啥也沒有了。這個時候兒女本該守靈,也不知道跑哪裡去,連棺材前的火盆都是乾淨的,連張紙都沒人給燒,這絕對是葉茜參加過的最冷清葬禮。
  孟昭喚來一個老婆子拿來香和香爐,葉宗山和畫眉點了插上,葉茜也跟著一起行禮。雖然很不孝,葉茜內心深處對孟二老爺的死很高興。
  孟老太太年齡大了,又是祖母,對孟昭也有幾分疼愛之情,不會故意要他死。孟太太只是繼母而己,名份差多了,唯獨孟二老爺這個親爹,智商低人又渣,都能把自己坑死,坑死兒子沒壓力,殺傷力最強大,他死了,孟昭也就能解脫了。
  上完香,四人從靈堂出來,只見孟錦急匆匆地往前頭走,應該是聽到前頭孟太太的慘叫過去相救。看到葉家三人時愣了一下,又看看旁邊的孟明,好像看到鬼一樣,打了一個冷顫,急匆匆跑了。
  葉宗山只當沒看到,例行說了節哀的話,面對孟家這樣的情況,他也有種無話可說之感。
  畫眉進孟家之前,有無數的想像,妖魔鬼怪,群魔亂舞,沒想到進來之後竟然是如此的冷清凄涼,幾乎到了悲哀的地步。想了想才道:「還沒向老太太請過安,既然來了,也想看看她老人家。」
  「祖母應該正在後房休息。」孟昭說著,繼續引路往後頭走。
  孟老太太住在最後一節院子裡,跟前頭孟二老爺的院子格局差不多。前頭是靈堂,又是一個人牙沒有,本以為後頭住著人,肯定要熱鬧些。沒想到卻是從一個冷窯到了另一個冷窯裡,尤其是孟老太太院中種著大樹,夏天還好,此時正值冬天,光禿禿一片,北風吹過還有樹葉落下來,更顯得凄涼。
  葉茜看到這樣的景象,對孟老太太的感情頓時複雜起來,想當年孟老太太跟葉老太太一樣的人物,一個是國公府夫人,一個是侯府夫人,手絹之交,親如姐妹。結果孟老太太現在就活成這樣了,對比一下在京城享福的葉老太太,該說什麼好呢。
  這是命不好?還算是運氣太差?
  「喲,大爺來了……」
  說話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一身重孝服,臉上神情卻是歡歡喜喜的,模樣與孟太太有幾分相似,細看比孟太太還俊上幾分。掀簾子從正房出來,與孟昭四人正好撞上,抬頭看到孟昭那神情就更得意了。稍停看到孟昭身後的畫眉和葉茜時,臉色就顯得僵了一下,男人著裝好壞她看不出來,畫眉和葉茜雖然是素服,但衣飾絕對不俗。
  孟太太姐妹倆的事,葉宗山一家都曉的,看這樣子就曉得是孟太太的姐姐李姨娘。一個姨娘而己,自然不會有人理會。
  「這是大奶奶吧……」李姨娘臉上羡慕與嫉妒交織,上下打量著葉茜,神情十分不善。
  葉茜沒作聲,她明明是姑娘打扮,孟太太這樣叫她是寒磣她。但孟太太好歹也是繼室,李姨娘算個什麼東西,也這樣說話。那就怪不得李姨娘先上位當了外室,卻被孟太太當跳拍踩上來了,智商果然有問題。
  孟昭一言不發卻是上前一步,抓住李姨娘的頭髮就往屋檐柱子上撞,李姨娘頓時慘叫起來,邊叫還邊喊:「老太太救我,救我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8:39

第二十六章

  李姨娘越是叫,孟昭撞的越發狠,沒一會李姨娘就頭破血流,慘叫不已。
  「老大,你幹嘛呢!」屋裡傳出一個老邁的聲音,蒼老中帶著份凄涼無助。
  孟昭仍然沒有停手,李姨娘開頭喊叫之後,孟昭下手更狠,白眼一翻,直接昏迷了。
  正打著熱鬧,孟明揭簾子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男孩,十一、二的模樣,生的極其瘦弱,滿臉的恐懼。
  孟明看見孟昭就害怕,並不敢伸手去攔,只是叫著道:「老太太在屋裡呢,你忤逆祖母,小心家法。」
  喊完最後一句,孟明生怕孟昭打他,趕緊跳回屋裡,把那個小男孩子推到孟昭跟前,自己則離孟昭遠一點。
  只聽裡間孟老太太又是怒又氣的道:「你爹還沒出殯,你就要氣死我嗎。她再不好,也是你爹的姨娘,給孟家生兒育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不能這樣。」
  小男孩給孟昭直接跪了下來,哭著道:「大哥,你就饒過我娘,她知道錯了。」
  孟昭看他一眼,隨手把已經暈倒的李姨娘扔給他,道:「快滾,再讓我看到,我打死你們。」
  小男孩子小心扶起李姨娘,哆嗦著走了。
  進門前的一個小插曲就這樣結束,孟昭讓著葉家三人進屋時,三人神情都顯得十分凝重,尤其是葉宗山。
  進到堂屋裡,完全不能入眼,房間倒是不小。屋裡擺設就實在可憐的很,別說鋪陳了,傢具都不齊全,僅剩的桌椅之類都碎木頭拼成的,還非常髒,長幾上積堆了灰塵,長久沒打掃過的模樣,就兩把堂坐椅子看著還挺乾淨。
  孟昭引著進到東間,東間是孟老太太的臥室,再平常不過的平板床,也沒有賬幔之類,枕頭被褥都十分單薄。床頭放著一張桌子,再旁邊就是幾個大櫃子,此時櫃門全開的,好像剛剛被洗劫了一樣,裡頭亂成一團,就剩下幾件舊衣和碎布頭。
  隨後葉茜就看到坑上坐著的孟老太太,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凄慘。
  孟老太太跟葉老太太應該是差不多的年齡,卻比葉老太太看起來大二十歲不止。滿頭白髮,褶子布滿全臉,黑瘦黑瘦,縮著肩,身上粗布衣服,還有些髒。不誇張地說,就跟佃戶家的受氣小老太一樣,只比路邊乞丐好一丁點。
  她跟前還站著三個媳婦,身上跟李姨娘一樣都是重孝,應該也是孟二老爺的妾室。每人身邊還有三個孩子,有男有女,最小的女孩估摸也就是四、五歲那樣。
  孟明,孟錦,剛才李姨娘的兒子,屋裡還有六個,算上孟昭,外頭還有沒有不知道,眼前就有十個孩子。孟二老爺樣樣不行,沒想到生育能力倒是挺強,只是管生不管養,只怕這些孩子一定後悔被這樣的人渣生下來。
  此時兩個姨娘手裡都拿著一個大包袱,榻上還放著兩三個包袱,有個姑娘手裡還拿著珠花。回想剛才孟太太在門口拉著孟昭罵,估摸著是因為孟老太太這裡分家產。
  孟老太太原來是侯府老夫人,嫁妝,私房就是敗的再幹淨,估計手裡還有點乾貨。其他人都是庶出,不可能是孟太太的對手,唯獨孟昭,孟太太肯定會怕他來爭,便自己去拖住,讓兒女搶東西。
  「見過祖母。」孟昭上前見禮,又簡單的介紹了葉宗山,畫眉和葉茜。
  葉老太爺早有書信送來,孟老太太知道孟昭定親之事,看到葉宗山一家三口跟著孟昭進來,神情就顯得十分激動,一副感動的要哭出來的模樣,看向葉宗山和畫眉道:「大年下的,又這麼冷的天,千里迢迢過來實在太辛苦,快請坐。」
  嘴上讓著坐,屋裡卻是沒椅子,孟昭吩咐了兩個姨娘,兩人到外頭搬了兩個椅子進來。葉宗山和畫眉坐下來,孟老太太便向葉茜招招手,道:「丫頭到我這裡坐。」
  葉茜走到孟老太太跟前,黑瘦的臉,木雕一樣的眼睛,轉動好像都不能了,可憐歸可憐,葉茜看著她真有點怕。要是沒有對比就算了,有葉老太太在那裡對比著,葉茜對這樣的孟老太太真有點怕,到底怎麼樣才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葉家老太爺早有信過來,說給昭哥兒定了門好親事。看到你們過來,我就放心了。」孟老太太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要是換做平常,就是葉茜不好說勸慰的話,畫眉也會說幾句客套話。但這回孟老太太這樣一哭,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尤其是她哭的還有點不同,臉上是悲傷的,眼淚是直往下流的,但就是無聲無息,一點動靜都沒有。
  孟昭進屋之後神情就顯得很淡然,好像一切都跟他無關,此時也不作聲,就看著孟老太太在那裡無聲抽泣。兩個姨娘覺得有些不對,上前勸了幾句,孟老太太終於止住眼淚,她手邊連個手絹都沒有,只是用衣袖擦淚。
  「我這老太婆沒用,兒子就這樣沒了,現在就想著大孫子能早點成親。」孟老太太說著,目光看向孟昭,一臉的期盼,又看向葉宗山道:「親家公,我知道我這麼說委屈了姑娘,但是我兒子己逝,只希望大孫子能早日成家,還望你能成全。」
  「啊?」畫眉不自覺得驚呼出來,葉茜聽得下巴也要落地。
  剛剛落座說話,茶水不上,也不問問有沒有吃飯,路上辛苦不辛苦,落腳在何處。開口就是要娶荒親,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孟老太太這得多自信啊。
  葉宗山抿著脣,滿臉有話要說的模樣,猶豫了一番卻是沒作聲。
  孟昭馬上道:「娶荒親肯定不行,祖母不用再說。」
  「為何不行,你爹爹已經去世,我就想著你能早點成家,把這個家撐起來。」孟老太太看著孟昭急切的說著,看葉宗山沒作聲,便道:「親家是通情達理的人家,肯定會願意。你早日娶妻進門,操持家務,孝敬公婆,與情與理都合適。」
  說到這裡時,孟老太太急切的拉住葉茜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是孝順懂事,肯定會願意的。」
  葉茜被孟老太太摸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很無言的看著孟老太太。這是第一次照面,第一次說話,要說孟老太太很極品無理,好像也不是,她也很可憐,兒子那樣,兒媳婦攤上那樣的極品,活的只比乞丐強點,還要挨媳婦的打。
  但那種感覺……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是內心想吐槽,都有種無從吐起的感覺。
  「祖母……這件事以後再說。」孟昭皺眉說著,道:「山叔他們千里迢迢從京城過來,茶水還沒喝一口。」
  「我都糊塗了,快上茶,上茶。」孟老太太對屋裡兩個姨娘說著,兩個姨娘聽話去了。又對葉宗山和畫眉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都沒先問問你們,就先說這個。」
  畫眉硬擠出一個笑臉,葉宗山乾脆連個笑臉都沒有了。
  孟老太太話音一轉,卻是繼續剛才的話題:「不過娶親之事……我覺得還是要準備起來,把前頭院裡的東廂房收拾出來,嫁妝捎書信回去,如數拉過來。盡快把婚事辦了,我這口氣也就能咽下了。」
  「祖母,這件事不著急,以後再說。」孟昭看著孟老太太的神情有些無力,也覺得有些不能理解。他記憶裡的孟老太太還是很好的,至少對他很少,撫養他長大成人。在他很小的時候,會護著他不讓孟太太打他。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9:19

第二十七章

  或許時間把他們都改變了,或者是他出去了這些年,從十三歲長成這麼大這樣,孟老太太從沒有改變,但他已經長大,對人對物的看法完全不同。
  「你爹沒了,家裡不能沒個主心骨,你是大哥,下頭弟弟妹妹們都看著你,我如何能不著急。你不娶親,誰把這個家撐起來。」孟老太太說著,悲從心中來,不自覺得就哭了起來。
  她這輩子就是個悲劇,夫亡,奪爵,兒媳婦義絕,續娶媳婦打她。現在兒子也死了,能指望自然是孫子。希望孫子娶親,她不覺得這個想法很過份,孟昭為何要極力反對?
  坐在孟老太太身份的葉茜有點木,她自覺得活了兩輩子,也見過不少人,但孟老太太的想法,她覺得挺玄幻的。
  畫眉忍不住給葉宗山使了眼色,孟家好壞先不說,新房也都不提,娶荒親肯定不行。好好的姑娘家,既不是年齡大,也沒什麼其他事情,幹嘛要受這個委屈。
  葉宗山卻是一直看著孟昭,神情顯得很猶豫。
  兩個姨娘去倒茶還沒倒回來,沒人上前來勸,孟老太太就開始邊哭邊說,看著孟昭道:「當初你上京時,我就給葉老太爺寫了信,我知道葉家是念舊的人家。果然給你尋了房好媳婦,還給你安排了好前程,這是孟家帶給你的,就當是家產了。剛才我把我手裡的東西都給了你的弟弟妹妹們,你爹沒了,沒人看顧他們,手裡有點錢總是便宜些。還有家裡的田產地畝,你雖然也是嫡子,卻不如明哥兒名正言順,你那繼母你再看不順眼都是你爹的髮妻,明哥兒的身份比你名正言順些,這些東西都該是他的,我都給了他。」
  葉宗山,畫眉,葉茜自是不必說,就連孟昭都聽的傻住了。十分不可思議地看向孟老太太道:「祖母把這些東西都給了他們,家裡日子要怎麼過?」
  孟老太太理所當然的道:「所以我才要你快些娶親,你是老大,你爹沒了,照顧弟妹是你的責任,自然要跟著你們生活。」
  畫眉真忍不住了,開口質問道:「老太太想娶荒親難道就是為了這個,讓孫媳婦拿嫁妝養家?」
  手裡有的值錢東西,全部給了庶出,這些就算了。地畝土產給了孟明,未成年的弟妹給了孟昭,這家分的真是太絕。孟昭最開始能沾上理國公府的光是因為孟葉兩家的交情,但孟太太也帶著孟明和孟錦去了,受到的是什麼待遇,人所共知。
  孟昭用了孟葉兩家的交情,但他的前程也好,婚姻也好都是自己得來的。孟老太太不分他家產可以,但讓他養家就過了吧。二十歲的青年,能有什麼錢,一口一口要成親,這不明擺著要算計孫媳婦的嫁妝。
  「我老了,這些小弟弟小妹妹們,自然要由兄嫂來照顧。」孟老太太說著,按規矩就是如此,爹死了,長子就這個義務。拉著葉茜的手道:「夫妻本就是一體的,哪能刻意去分誰是誰的,現在家計艱難,以後昭哥兒掙出前程來了,他會感激你,尊重你,那樣你們夫妻才會過得更好。」
  又不是孟家自己大把的錢不用,現在是孟家沒錢,媳婦就該拿嫁妝出來,不然眼看著一家人受窮嗎。她就拿嫁妝養了這一家老小,她並不覺得哪裡虧了。
  葉茜此時此刻終於明白,廖夫人都生下孟昭,廖孟兩家是義絕的結果。解除夫妻關係從孟家走開,不想被妻,和離就夠了。義絕就徹底的恩斷義絕,再無任何瓜葛,連兒子都徹底甩手不管。這樣的孟老太太,確實需要義絕。
  去端茶的兩位姨娘終於把三杯茶端上來,缺口的杯子,還有一個沒蓋子,就是三杯白開水,連點茶沫都沒有。這倒不是她們怠慢葉家三人,實在是水是現燒的,杯子都是翻箱倒櫃找出來的,茶葉早就沒有了,最後就這麼三杯清水。
  上茶的打斷讓氣氛沒顯得那麼尷尬,孟老太太看看三碗茶,臉上雖然也有點尷尬,卻是理所當然道:「讓親家笑話了,家境艱難,以後就靠昭哥兒,媳婦是個好媳婦,定然能善待弟妹,我這個老婆子也放心了。」
  「孟老太太,真對不住。」葉宗山突然站起身來,看向孟老太太道:「我為女擇婿,應該更加謹慎,定親之前至少該上門來瞧瞧。我竟然只中意姑爺人品就匆忙定下親事,實在是大大的妥當。幸好只是定親而己,退親雖然面子上不大好,總好過和離。正好老太太也在這裡,我就先口頭說,這門親事我要退掉,回京之後我自會與廖夫人,葉老太爺說清楚,該還的東西我一樣不差。」
  從他進孟家的門開始,他就有些後悔,真是太想當然了,早該親自來看看。孟家雖然是被清查家產趕出京城的,廖夫人拉著嫁妝走了,還有孟老太太在,像她這樣的老太太,嫁妝裡有兩、三處莊田,萬把兩銀子是正常的。
  再加上葉老太爺給了孟家五處莊田,孟家又有祭田。孟老太太自己手裡的乾貨不說,只是這些東西每年出息也有好幾百兩左右。國公府是不會把幾兩銀子看在眼裡,但平常鄉紳每年有這個收入就很不錯了。
  在葉宗山的想像中,孟家就是個很平常的鄉紳人家,三代同堂,有十幾個丫頭婆子,幾個男僕,可能只有一輛馬車。主子們就是穿不起綢衣,但還是能吃起肉的,女眷們可能自己動手做些家務,但肯定不用下地幹活。
  怎麼都沒想到孟家能貧苦成這樣,孟老太太這樣的屋子以及孟老太太本人把葉宗山都有嚇到。這錢花哪裡去了?就是婚後在京城居住,吸血鬼一樣的孟家人,就算只是打秋風,也夠喝一壺的。
  進門之時沒開口,是看到孟昭,孟昭確實很不錯,樣樣齊全,不管是他還是葉茜都很中意。他本想的是晚上回去之後跟葉茜商議一下,乾脆就趁著這趟把親事退掉算了。不然嫁進來之後日子肯定沒法過,與其以後和離不如現在退親。
  就在他想這些的時候,孟老太太的重磅炮彈來了,東西給孟明,弟妹給孟昭,還點名要孫媳婦的嫁妝養家。葉宗山就覺得沒必要跟葉茜商議了,葉茜年齡還小,可能還不會太明白,孟昭就是臉上長花,這樣的極品人家也絕對不能沾。
  孟昭臉上神情一滯,卻沒作聲。只是看了一眼葉茜,葉茜默然坐著,神情說不上凝重,卻沒有看向他。
  端茶進來的姨娘和屋裡孟家兒女都呆住了,她們的將來都是要靠孟昭,準確說法是未來大奶奶的嫁妝養的。雖然不知道孟昭怎麼尋來的媳婦,但這樣的好事就跟天上掉金子似的。
  要是葉茜這邊退了親,上哪去這樣的好人家。孟老太太說過,大奶奶弄不好有大幾千兩的嫁妝,大奶奶還十分和善,不會像孟太太那樣,他們都要過上好日子了。
  「親家公,你在說什麼?」孟老太太一臉不敢相信的說著,要不她親耳聽到,真不敢相信這話是葉宗山說的。
  「我要退親。」葉宗山斬釘截鐵的說著,沒有一絲猶豫。道:「孟家的家務事我不欲評置,但是還沒過門就算計我女兒的嫁妝,這種親事絕對不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9:30

第二十八章

  「親家公誤會了,我並沒有算計孫媳婦嫁妝,想我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怎麼會是那種奸算之輩。是孟家家境艱難,要媳婦幫忙救急,女子出嫁從夫,幫救夫家本就是份內事,如何能說是算計。難道要媳婦坐擁財錢,夫家上下貧困也不幫忙,這樣妻室如何能稱賢良。」孟老太太義正詞嚴的說著。
  就像廖夫人那樣,進門孟家就被奪爵,本來就是個掃把星。更過份的是孟家落難之後,家境艱難,孟二老爺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動了她一點嫁妝,就要大喊大鬧,這哪是賢妻所為。所以對廖夫人的義絕,孟老太太從來沒有後悔過,這本來就不是個好媳婦,強勢霸道,老是要壓丈夫一頭,走了也好。
  至於後來娶進門的孟太太,她雖然覺得不大妥當,但孟二老爺要想的,她也只得依著他。後來挨打受氣,孟太太已經給孟家生兒育女,休棄之後要讓孟明和孟錦如何自處。至於告孟太太忤逆,前頭廖夫人鬧的那樣難堪,後頭媳婦再這樣,孟家還有什麼臉見人。
  說起說去都是她命不好,攤上這樣不賢良的媳婦,都是命。
  葉宗山聽到這裡嘴角都要抽搐了,忍不住道:「家計艱難?孟老太太這樣的分家方法,家計如何不堅艱。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定親之前我該上門一趟的。」
  孟老太太分辯道:「我如此分法有何不妥,明哥兒是嫡長子,分家他就該得大頭。而且他個性懶散,人也沒什麼本事,若是不給他田產傍身,他將來可要怎麼生活。昭哥兒有本能,有能耐,還能娶到好媳婦,不得家財也無所謂,倒是下頭弟妹很小,需要他來照料,這就是他兄長的本份。」
  要說疼誰,孟老太太自小撫養孟昭成人,她心裡肯定更向著孟昭。但她首先要考慮的是孟家的利益,孟明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嫡長子是家族最寶貴的資源,只有他好了,孟家長房才有希望。孟昭的前途肯定會比孟明好的多,不得家產也很應該。
  都是姓孟的,自己的親孫子,她最希望的就是自己所有的孫子都能好,現在孟二老爺沒了,孟昭這個家中前途最好的肯定要照看小的,他照看幫補著,孟家才能實現共富,所有的子孫都有錢花。
  葉宗山無語了,他突然間明白孟老太太為何能從侯婦夫人落魄成路邊乞丐一樣,實在是太有奉獻精神,而且她不只是自己奉獻,還要求孫子,媳婦一樣奉獻。
  這樣的老太太葉宗山也聽說過,只能說孟老太太自願意填坑,把自己活成乞丐,還自以為是賢慧的,他管不著。但孟昭再好,這個坑他也不會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填。便道:「孟家正值孝中,我不該提退親之事,但此事不能再等,我先告知老太太,退親之事稍後我會張羅。」
  「這……親事都定下來,這怎麼能退呢。」孟老太太看葉宗山十分堅決,頓時大驚失色,又道:「如此的不顧臉面,家中兒女還要如何議親事。親家公也要仔細思量思量,不然臉面丟盡了,家中老小還如能出得門,要被人笑話死了。」
  說到這裡伸手就要去拉葉茜,嘴裡說著:「丫頭,你可千萬不能糊塗,已經定下的親事,要是退掉,一家人都要為你蒙羞。女子在家是要順從父親,但背信夫家肯定不成,人要講良心。」
  葉茜早在葉宗山說出退親話時就不著痕跡的跟孟老太太保持距離,等到孟老太太要拉她時,她直接起身走回葉宗山身後。連廖夫人都要用義絕來徹底斷絕關係的婆婆,她還是算了吧。她本來還很疑惑,孟老太太怎麼能過的如此凄慘,現在看來真是必然。
  被三從四德徹底洗腦,不管兒子多麼混賬,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男人行事不該管。孟老太太要是軟弱無能就算了,還要要求媳婦也得如此,不管吃了多少虧,都要面子要賢良的名聲。不然就不是好媳婦,她還得擺一擺婆婆的譜,好好教訓媳婦。
  就像孟老太太剛才說要媳婦嫁妝養家,在孟老太太看來那就是理所當然的。就是當著親家公的面也可以直接說出來,女子就是要賢慧,就要為男人奉獻到死,再苦都是甜的。這才是好媳婦,好女人。
  孟老太太看葉茜這個反應,心中十分不喜,悲憤的道:「做人做事怎麼能如此,如此的嫌貧愛富,你們不怕惹人笑話嗎。我怎麼會如此的命苦,淨上攤上這樣的媳婦。」
  葉宗山毫不客氣的回道:「我是一家之主,下頭還有兒女,但再顧忌臉面,我也得管女兒的死活。但這樣的人家我絕不會讓女兒嫁入,孟老太太大可以再去尋賢妻,我家沒有這樣賢良的女兒,配不上貴府。」
  兩個姨娘還指望著大奶奶進門過好日子,看到話成這樣,親事就要黃了,也就意味著好日子要沒了,心中如何不著急。本來就沒有她們說話的份,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便直接跪了下來,她們倆這麼一跪,屋里幾個小的更是害怕,也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如此一跪,屋裡氣氛更是沉重,孟老太太緊跟著痛哭起來,她覺得自己命太苦。在家做姑娘時,父母就不太喜歡她,出嫁之後孟老太爺也不怎麼喜歡她,既使她努力討好,仍然被厭棄。好不容易兒子長大,對她這個親娘也不大好。
  本以為娶了兒媳婦之後,會享享兒媳婦的福,結果開始攤上廖夫人那種不賢良的,再就是孟太太那種忤逆媳婦。好不容易葉老太爺給孟昭尋了個好媳婦,帶著嫁妝來了。她本以為苦日子熬出來,以後就要可以過正常的生活,哪裡想到這個更不賢良,看到孟家家境貧寒就要退親。
  孟老太太哭的太慘,當然她落到如此境地,也可以說是真慘。葉宗山心中雖然打定主意要退親,但對著這樣一個失聲痛哭的老太太,他也不想再說難聽的,正想起身告辭走。不只是離開孟家,而是離開淮陽,都要退親了,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葉茜心中也不自覺得嘆口氣,可憐之人必須可恨之處,孟老太太的真實寫照。攤上這樣的祖母,孟昭想掐死她都不意外。
  「祖母。」孟昭突然出聲,看向哭泣的孟老太太道:「東西給誰我不管,既然田產祭田都是孟明的,他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照顧弟妹就是他的責任。讓我拿媳婦的嫁妝養家更是不可能,父親喪事過後我就要回京城,將來成親之後我也會留在京城與母親、繼父同住。」
  孟老太太臉色頓時變了,跟葉家要退婚還不同,媳婦總是外人,現在她親自撫養長大的親孫子,竟然也要反她。枯木一樣的臉上激起憤濤,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手指著孟昭道:「我把你養這麼大,你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你那母親本來就不賢良,不聽夫君之言,回娘家搬弄是非,惹起大禍,還把你爹爹告上官府,這樣女子就是敗家根本。」
  「官府判的是義絕,上面寫的清楚明白,是我父親的過失,並不是我母親的過失。」孟昭說著,眼睛直視著孟老太太,神情不像孟老太太那樣激動,只是眼底透露出來的是失望,無比的夫望。以前他年齡小還不懂事,孟老太太一直跟他說廖夫人不好,現在他終於知道孟老太太說的這個不好,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9:41

第二十九章

  孟老太太黑瘦的臉上因為怒氣浮現一絲紅暈,道:「若不是她回娘家搬弄是非,如何會有後來的事,讓孟家淪為笑柄。她現在是看你長大成人,可以給她掙錢做事,她才會理你。她要是真是心疼你,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留在孟家照顧你。她走時你才滿月而己,她可有想過把你留在孟家的後果。你竟然還覺得她是好的,但凡是個好的,就不會弄到兩家義絕,你也不想想,是誰把你養大的,竟然說出這樣忘恩負義的話,你也不怕被雷劈。」
  「孟明也是孟家的兒子,還是祖母你口中的嫡長子,他為什麼就可以得到所有田產,完全不用管弟弟妹妹,更不用養家。而我就是什麼都分不到,還要拿媳婦的嫁妝養家?」孟昭問著,聲音仍舊平靜,他是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你弟弟沒有你的本事,他也娶不上這樣的好媳婦,你是兄弟,又有本事,你自該如此。」孟老太太理直氣壯的說著。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扔出來,屋裡頓時寂靜了。
  孟老太太兩眼一翻,差點就要倒過去,體力太差,此時想罵都罵不出來了。兩個姨娘上前扶住她坐下,孟老太太全身哆嗦,手還指著孟昭道:「反了,真是反了,跟你那個母親一樣,不管不顧只想自己過的好,怎麼能這般狠心,你身為孟家子孫,就要為孟家著想。」
  「祖母覺得我不好,那就請來族長,把我出族,我願意隨繼父。」孟昭淡然說著。
  孟老太太指著孟昭還要罵,兩個姨娘反應過來,這要是把孟昭出族,那真是死了都不用來燒紙。她們這些人要是指望孟明養活,不是活活餓死就是拉出去賣。不管不顧的死拉著老太太,哭勸道:「老太太,我們一家還要靠著大爺,你千萬不能糊塗。」
  孟家幾個小的見狀也跟著跪下哭了起來,作為孟家的庶出,他們是最弱勢的群體,活的連下人都不如。孟太太對他們打罵使喚,各種虐待。以前田產在孟老太太手裡,好歹還能吃上口飯,現在田產給了人,孟明真的會把他們賣掉。
  孟昭只是看著孟老太太,孟二老爺的這兩個妾室都是家中丫頭收房。也只有這種身契捏在主子手裡的,才會給孟二老爺生孩子,實在是沒有其他出路。孟二老爺外頭勾搭這麼多,都是圖錢,從他身上弄到錢就跑了,跟著這樣的男人實在沒有絲毫前程可言。
  現在幾兩銀子買來的小丫頭都能認親形勢,唯獨孟老太太還在惱怒不休。原來在家時他並沒有細想過,當時正忙著跟孟太太打架,如何整治他們母子三個。孟家明明沒有窮成這樣,為何會過成這樣?
  「逆子,我就不該養大你,白白浪費了糧食。」孟老太太緩過那口氣,指著孟昭又罵了起來。
  兩個妾室扛不住了,也不跪孟老太太了,改用孟昭了,各自拉著孩子,哭泣求道:「大爺,你就行行好,若是你也不管,我們肯定要被賣掉的。」「你們該去求老太太,家裡明明有田產地畝,足夠一家人生活無憂,你們為何會落得如此,都要擔心被賣掉地地步。」孟昭說著,卻是看著孟老太太。
  孟明無能,孟明是嫡長,所以他只要會敗家就行,拿走所有財產,也不用管別人的死活。他會掙錢,他能娶到好老婆,那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相信孟明以後把家產敗光了,孟老太太也會用孝道壓著他,幫扶孟明給他填無底洞。
  「他們要是落得如此,都是你這個兄長狠心。」孟老太太怒氣值再次充滿,指著孟昭道:「你是兄長,你為什麼不管他們。」
  「這話老太太該跟孟明說。」孟昭說著,他搞不懂孟老太太的思維邏輯,但話說到這份上,實在無話可說,便直接道:「老太太雖然是長輩,但自來分家都要宗族未證,沒有祖母悄悄給孫子東西,把家產分掉的道理。明日父親出殯之後,我自會請宗族與官府出面,家產到底要如何劃分,家下人將來生活,也不是老太太一個人說了算的。」
  「你……你竟然想分家??我還沒死呢,你就那麼急不可耐了。」孟老太太一臉要暈倒的模樣,她雖然提前把東西分了,但她並無分家之意,都是姓孟的,肯定要大家指抱團生活,孟昭有本事還要多出力,下頭幾個還那樣小,如何能分家。
  孟昭這回真驚訝了,道:「老太太如此不就是要分家嗎?」
  「不行,絕對不行,這個家不能分,你給我老實回淮陽。」孟老太太一臉堅決的說著。
  孟昭淡然道:「我幼年離家,一直跟隨生母,繼父生活,將來出宗跟繼父生活,合情合理,誰也攔不住我。」
  「我要告你,逆子……」孟老太太捂著胸口,大聲呼喊。
  葉茜聽到告這個字眼時,饒是她被孟老太太震的淡定了,此時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她突然想到孟二老爺的爵位是如何丟的,當事情沒有按他們所想時,就覺得會有上位者來主持公道,一定會還他們是正義的。
  孟二老爺為此丟了爵位,現在孟老太太又要高呼要叫,她原本奇怪孟二老爺的智商是怎麼回事,現在終於知道真相。
  葉宗山聽不下去了,起身道:「幾位慢說,我們就先告辭,退親之事回京之後我自會料理。」當日定親是廖夫人出面,現在要退親,肯定要知會謬夫人。
  孟老太太知道他這是堅持要退婚了,心中頓時失望至極,一臉憤怒地道:「葉老太爺是禮信之人,怎麼想不到竟然會有這等族人,嫌貧至此。這樣的姑娘孟家也不敢要,我這就給葉老太爺寫信,別指望著會得到一兩銀子嫁妝,看看能不能輕饒了你。」
  葉老太爺寫的信上說了,姑娘出閣時他會添妝,其實也就是添給孟家。現在葉宗山要退親,那這個便宜就別想占。而且定下來的親事,一方強制退親,族人的臉面也不好看,婚事又是葉老太爺答應她的,肯定會罰葉宗山一家。
  她這一輩子沒恨過誰,前頭就恨過廖夫人,娶得兒媳婦不賢良,丟了那樣的臉,但就是這樣她仍然扶養大了孟昭。現在到葉苦這裡,嫌貧愛富至此,跟廖夫人都是一路貨色。
  葉宗山冷笑著道:「我回府自會告知葉老太爺,葉老太爺向來英明肯定不會讓我推女兒入火坑。孟家門風貴重,不是我等凡塵俗子可匹配,願孟老太太走尋到可心媳婦。告辭!」
  說著禮都沒行,拂抽就走,畫眉和葉茜自然緊跟著上去。
  孟昭也不管孟老太太說什麼,上趕著追上去,道:「我送山叔。」
  葉宗山看孟昭一眼,也沒出言阻攔。
  進門時因為打量孟家四周,耽擱了一些時間,現在既無結親的念頭,葉宗山出門時走的就快了。孟昭送三人出門,車駕在門口等著,葉宗山從男僕手裡接過韁繩,剛要上馬走,孟昭上前道:「山叔,請等我幾天。」
  葉宗山心情複雜地看向孟昭,道:「孟大爺,我知道你很好,也是真心待我女兒,但婚姻這事非同兒戲,更不是同情就行的。」
  葉宗山是真同情孟昭,但再同情也不會推女兒入火坑。就像孟昭這樣的情況,攤上這樣一個祖母,下頭一群小弟弟小妹妹,孟明真能把他們全部弄死,要是孟昭也不管,說不出葉茜名聲也不好聽。要是管了,孟昭得有多本事,家裡供養這樣一個祖宗,還要養這麼一群小的。葉茜都不用生孩子了,只是養這些就足夠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09:51

第三十章

  面對這樣的人家,最好的方案就是不結親,家務事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天天打官司的生活就不是過的。孟昭很好,但只能當遠觀。真有人自願獻身當聖母,那是別人家的事,他堅決不會讓葉茜這麼幹。
  「山叔……」孟昭出聲。
  「爹爹……」葉茜突然說著。
  葉宗山沒理會孟昭,卻是看向葉茜,神情有幾分意外,道:「丫頭,你別犯糊塗,這樣人家纏不清。」
  不是他不相信葉茜的本事,而是孟家的殺傷力太強大。就孟老太太現在這個樣子,別說分家了就是出宗又能怎麼樣,她照樣能帶著一群小的殺上門去。難道還真能把這個祖母扔出去嗎?真是如此,孟昭也不用當官奔前程,言官罵都罵死了。一旦收留,養著這麼一群人不說,孟老太太這樣弄不好還要偷家裡的東西給孟明。
  幾年之後小的成親,出嫁,根本就是個無底洞,孟昭再有本事都不中用。再有孟太太和孟明,看到孟老太太住進去了,他們豈有好干休的,肯定要鬧一家雞犬不得安寧。
  「我知道爹爹是心疼我,但我也信得過自己的眼光。」葉茜胸有成竹的說著,看向孟昭道:「你既然讓我們等幾天,你就說個期限來,我們也不白等。」
  「三天,最多三天。」孟昭看向葉茜堅定的說著,眼中的火熱幾乎要把人燒著,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葉茜會幫他說話。見識他家裡這樣的慘況之後,仍然沒有動搖。
  葉宗山看向葉茜道:「這樣的家務事,就是官府判了,又能怎麼樣。」
  血緣在這裡,官府也不能阻止孟老太太找上孟昭。法理人情之間並不是絕對的,不然也不會有那句清官難斷家務事了。
  孟昭馬上道:「我知道山叔的顧慮在哪裡,太長遠的事我也不敢說,更也不敢向山叔許諾,但請山叔先看眼前。」
  葉宗山仍然顯得十分猶豫,看了一眼葉茜,葉茜今天很淡定。這樣的場合是沒有她說話的份,但神情顯得太淡定了,一點吃驚的模樣都沒有。
  葉茜道:「爹爹,我們千里迢迢趕到淮陽來,就是要回京城去,總要歇歇腳。不然這麼冷的天,長途奔波我與太太都難受的起,等他三天也沒什麼,就當我們休息了。」
  「也罷,我們也得休整一下才能回京。」葉宗山想了想也沒反對,一臉愧疚地看向葉茜道:「總是爹爹的錯,定親之前我該來淮陽一趟的,把孟家從上到下瞧一遍,如此匆忙定親,實在對不起你。」
  雖然他是堅決要退親,在屋裡時跟孟老太太說話也不好聽。但若是這門親事也退了,對葉茜真的不好。與展家的婚事是口頭約定,年齡也小,退了也就完了。但跟孟家可是八字都交換了,葉茜也馬上十五歲。頂著退親的名頭也不好馬上說親,再耽擱一、兩年,葉茜年齡就拖大了。
  葉茜微微一笑,道:「爹爹快別這麼說,我倒是信得過我自己。我既然敢答應親事,自有我的一番道理,爹爹就放心吧。」
  旁邊孟昭聽得心情澎湃,感慨萬千,二話不說拱手向葉茜作了一個揖。
  葉茜看著孟昭笑笑,雖然孟老太太讓著實她震了一下,看到那樣的孟太太時,她對孟老太太已經有心理準備。更何況還有孟昭在,她就是不相信孟昭對她的感情,也該相信孟昭這個人。他既有鴻圖遠志,不可能會被這樣家人拌住腳,這種事情都解決不了,那就是她眼光的問題。就像她給葉宗山說的,她得相信自己。
  葉宗山翻身上馬,葉茜和畫眉也跟著上了車。男僕趕車,葉宗山騎馬要走時,忍不住看了一眼孟昭,孟昭卻是堅定的朝葉宗山拱拱手。
  葉宗山則是嘆口氣,騎馬走了。展太太那種婆婆對比孟老太太實在是肉包子一個。雖然這種時候不該想這些,他真有點後悔退了展飛定孟昭。
  唉聲嘆氣回到知府衙門,已經過了飯點,畫眉讓丫頭婆子拿錢去廚房張羅。天氣冷又在孟家惹一肚子氣,又吹了冷風,這時候更要吃點熱的好好壓一壓。
  丫頭端來熱茶,葉茜低頭喝茶,葉宗山喝口茶順順氣,就問葉茜:「孟家都到如此境況,你還同意親事?」
  「前頭因為展太太的關係已經退掉與展家的親事,若是與孟家的親事也因為同樣的原由退親,我的親事可要怎麼說。既要家庭合適,又要夫婿合適,這樣十全十美的事只怕不好尋。」葉茜說著,頓了一下又道:「孟家的事雖然為難一些,按孟大爺所想的,也並不是料理不了。」
  出宗事大,以後會成為政敵攻擊的藉口,而且出宗之後還要入宗,弄不好會被蔡家坑。單純的分家就足夠了,宗族也好,官府也好,以孟昭的人際關係,可以說想怎麼分就怎麼分。
  廖夫人與孟二老爺義絕的文書都在,孟明以嫡長子的身份繼承孟家所有。孟昭淨身出戶,家中小的以及老的肯定也是孟明的,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
  葉宗山嘆口氣,道:「果然是個孩子,事情哪裡有這麼簡單,要是孟老太太尋到京城……」
  「有時候連葉老太爺都不曉得孟大爺在哪裡,孟老太太哪裡去尋他。」葉茜說著,笑著道:「我知道爹爹是怕我受委屈,但女兒出嫁哪有不委屈的,孟二老爺過世,橫豎還有三年孝期,那時候情況只怕又要大不相同了。」
  孟二老爺死了,孟明成為家主,擁有財產還能混到被兒媳婦打的孟老太太,等到身無分文時孟老太太只會更慘,她都到這個年齡,本來就沒什麼大活頭,孟明和孟太太再開個加速器,孟家只怕很快就要再辦喪事了。
  次日孟二老爺出殯,這種白事一般都是族裡出人手幫著抬棺張羅,到孟二老爺出殯時就完全沒人管了。大家都忙著過年,誰還會理會狗也嫌的孟二老爺,孟家人倒是都在,都是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棺材。
  孟老太太因為葉宗山退親之事,昨晚痛哭自己命苦,哭了大半夜,現在兒子出殯,更是痛哭不己。俯在棺前痛哭,也沒人去拉她。孟昭拒絕贍養的言論即出,兩個姨娘心裡也慌,她們都沒有孟老太太的奉獻精神,她們要思考的是將來的生活。
  最後還是孟昭拿錢出來,雇人抬的人棺材,孟明舉喪摔盆,總算是把孟二老爺拉到祖墳裡埋了。孟家人自然要隨棺過去,一路上就聽到孟老太太一個人大哭,其他人都沒動靜。
  入土燒紙,孟昭回去之後就沒回家,第二天大早上才回來。沒一會孟氏宗族宗長以及官府書記都來了。連孟昭的大爺,當初跟孟二老爺掐的死去活來的孟大老爺也來了,就是已經分家,他也是孟家二房的嫡系親屬,既然沒有出宗,這時候肯定是要來。
  「逆子,你個逆子,竟然真的如此大逆不道……」孟老太太看到他們就衝著孟昭喊了起來,痛哭道:「你爹剛剛出殯啊,頭七都沒過,你竟然真要分家。
  孟太太和孟明也愣住了,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卻沒敢出聲。反正孟老太太已經把田契給他們,不管怎麼分,他們肯定吃不了虧。
  孟昭並不理會孟老太太,只是尋了個角落坐下來,一副此事與他無關的模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10:01

第三十一章

  人來了不可能趕出去,孟老太太招呼著落坐之後,不等族長開口,孟老太太就道:「我還沒死呢,這個家不能分。」
  孟大老爺馬上笑著道:「母親要是如此說,那當初就不該把我分出去,不然以後的分家文書消了。我回來侍候母親,照顧侄兒們,豈不是更妥當。」
  孟老太太聽得臉色變了,開口就大罵孟大老爺,道:「作死的孽障,連祖宗家業都丟了,你還有什麼臉活著,孟家因你而蒙羞。」
  她雖然恨廖夫人和葉茜,覺得她們愧為女子。但要說最恨,絕對是孟大老爺,身為庶子竟然以下犯上,謀家主之外,真該打死的。
  孟大老爺豈是客氣的,回罵道:「無才無德,糊塗無能,孟家娶到你這種媳婦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還生出那種只會尋花問柳的無能之子,丟了祖宗基業。等你下地與你那逆子團圓之後,孟家祖宗必然要跳起掐死與你們。」
  孟老太太竟然還敢罵他,嫡母不慈,嫡長子無能。孟老太爺在世時,極其不待見他們,只因投胎投的好而己。要是當時把爵位傳給他,孟家怎麼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眼看這對母子就要打起來,孟家族長出聲阻止,也是不想浪費時間。跟孟老太太這種人說不清,孟大老爺也是扯不清。自從這房人從京城回到淮陽之後,淮陽孟家就是個笑話,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大家對極品的認知。
  把孟家老小全部叫進來,沒位子坐的就站著。等全部人馬到齊,族長連分家的過場話都不說,把孟昭昨天交給他的分家文書拿出來,直接宣讀。
  首先是確定身份,孟昭與孟明都是嫡出,孟昭雖然年長,但其母廖氏與孟二老爺是義絕,後又再嫁。孟二老爺娶孟太太為髮妻,孟明乃是嫡長子,承宗祧之權,為一家之主。
  孟昭則是幼年離家,得生母照看,雖然也是孟家子孫,卻承恩與外姓,有孟家有血緣之情,關係卻是疏遠。現在親父亡故,孟家分家,孟昭自願放棄孟家所有財產,同時也不承擔照看長輩的義務。
  接下來是就是孟家的三位有所出的姨娘,李姨娘是平民就算了。另外兩個姨娘是婢妾出身,身契一直在孟家,念其生子有功,孟家要歸還身契,恢復平民身份。夫主己死,聽憑去留,孟家不得有異議,尤其是孟太太這個主母不得私自發嫁。
  最後才是家財劃分,孟家的現銀東西這些管不了,沒法統計。只分可以弄清楚的,祭田一處,孟家老宅一座,官府登記在案的田產一共七處,兩處是孟老太太的嫁妝,孟老太太還沒有死,田產就是她自己的。
  孟明身為宗祧嫡長子,祭田,祖宅這些沒得爭議,肯定是他的。另外五處莊田卻是要公平分派,把孟昭撇開不算,孟二老爺還有五子四女,女兒不分田產,兒子卻是公平分割,每人一處莊田。
  庶子年幼不懂事的,地契集中交給宗族保管,族人代為收租。若是庶子生母不改嫁,則可與親子一起生活,族人代收田租後交與其母以供平常生活。若是生母改嫁,則由族長選出賢德人家扶養,田莊收益按年送那戶人家送過去。
  等到庶子成年之後,就可以問宗族要回田契,宗族也不管了。若是庶子夭折去世,田產直接充公,誰也得不到。至於庶女們則跟自己的親兄長一起生活,將來由兄長髮嫁。
  特別註明孟老太太的贍養,她的兩處莊田可以由讓族人代為收租,也可以讓孟明這個嫡長孫代為收租,她已經是成年人,可以自行安排生活。可以繼續在老宅居住,也可以搬出去另居,或者跟庶孫們一起居住。
  等到百年之後,必須是孟明這個嫡長孫操辦後事,發喪摔盆。至少地畝,孟老太太則是想給誰就給誰,這是她的自由。
  「怎麼能這樣分家,置嫡出與何地!!」孟太太第一個大聲叫了出來,指著兩個姨娘以及一群小孩子道:「就是親爹死我了,我這個嫡母還是沒有死,他們還是要由我來撫養,他們憑什麼要分家產。」
  族長冷笑著道:「你多次逆毆婆婆,孟老太太是沒告,這些事情族裡都是曉的,我沒按族規處置你,是給你留臉面。你若是要鬧,那我也要不顧臉面,現在就告上公堂,先把你逆毆這筆帳算一算,秋後問斬都是運氣好。」
  孟太太聽得心虛起來,卻是道:「我兒既為一家為主,撫養弟妹也是他的責任,怎麼可能把地畝交出。」
  「不管你們願意不願意,家就是這樣分了。」孟大老爺接口說著,站起身道:「弟弟先去了,我這個大爺也不能看著下頭一群小的餓死,這樣的分法好,至少有條活路可以走。不然這樣的奸婦在家,早晚要把一家老小都弄死的。」
  孟太太罵道:「你算是什麼兄長,要不是因為你,孟家何故落到如此境地。現在大模大樣的站出來,也不怕雷劈了你。」
  族長不想多說,直接把抄錄好的分家宗宗交給衙門文書,來之前就蓋好宗族印章了,現在交給書記官蓋上官府印章,這份文書就生效了。
  族長看向孟明和孟太太道:「把姨娘的身契和田莊地契都拿出來,現在就交割清楚。」
  孟明跳腳喊著:「憑什麼,我既為嫡長子,是一家之主,家中家務就該有我來做主。你就是族長,也不能如此主持分家。」
  「你來做主?不學無術,只知道吃酒賭錢的混賬東西,我身為族長豈能看著你把一家老小都害死。」族長說著,道:「拿不拿由不得你了,上家法,打到拿出來為止。」
  族長來時是帶了族人過來的,聽到上家法三個字,幾個人上去把孟明按住,另外幾個也把大棍拿出來。
  孟明臉色頓時變了,雖然被按住肩膀,卻是喊著道:「不公平,就是不……」
  不等喊完,大棍落到孟明身上,孟明殺豬似的嚎叫起來。
  孟老太太臉色早在族長宣讀分家方案時就變了,此時更憤憤不平的道:「族人為族人表率,更要公平執法,你這樣分派家產算什麼,我還沒死,媳婦也沒死,你竟然連小的家產都分了,天下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族長只是道:「就因為我是族長,我才不能看著孟家子孫被兄長隨意發賣或者虐待。」
  單純人道主義角度考慮,孟昭這個分家方案他也贊同,不然孟家一群小的肯定沒活路,現在好歹給了條活路。
  孟老太太悲憤道:「天下還是有公理道義的,你這樣的族長如何能服眾,我就去告官。」
  旁邊官府書記官就插話道:「我就在這裡,孟家家事看得清楚明白,勸老太太還是知趣些吧。」
  孟昭的岳父都能直接住到知府府衙了,孟老太太竟然還想著要告,孟家這一群除了孟昭之外,都是腦子當擺設的用的。
  「你們,你們……」孟老太太頓時有幾分泄氣,知道是孟昭的主意,指著孟昭道:「逆子,逆子……」
  孟昭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默然坐著。
  孟太太顧不上打嘴架,只是擔心兒子,想上前去拉。但幾個大漢圍著,哪裡有她婦道人家使潑的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10:12

第三十二章

  孟明慘叫幾聲,雖然是疼痛難忍,但要是把身契和田產交出來,他的損失就太大了。按他想的孟昭的便宜他肯定占不上便宜,從小挨打到大,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但只要能獨得全部家產,他也能得一大筆。
  不就是想打的他拿出來嗎,他就不信真能打死他,喊著道:「分的如此不公平,我不願意,我就不給……」
  孟昭一直都是圍觀狀態,此時淡然道:「用點勁,打死算我的!」
  孟老太太聽得大怒,撲上去就要廝打孟昭,喊著道:「你是兄長,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個逆子,我當初就該掐死你。」
  孟老太太這個年齡了,如何能打的動孟昭,孟昭淡然坐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倒是幾個執棍的,棍棒落的更為給力,幾下之後孟明就沒聲了,直接昏迷。
  動手打的幾個人倒是停住了,其中一個轉身出去端了碗冷水過來,潑到孟明臉上把潑醒他,又要提棍繼續。
  孟太太看這個架式是真怕了,她是知道孟昭有多狠的,她再愛財也更在意兒子的命,馬上喊著道:「我給,我給,你們別打了。」
  族長也不想鬧出人命官司,看孟太太求饒了,便示意停手,道:「去拿出來。」
  展太太回屋去取,孟明此時也沒了脾氣,叫都叫不出來,只是在地上喘氣。
  展太太取來身契和田契,族長核對無誤之後,把孟明的那份給展太太,孟老太太的兩份也都給了,剩下的則是他來保管。最後把身契給了兩個姨娘,兩個姨娘接到身契時就已經驚呆。
  其中一個馬上給孟昭跪了下來,另外一個也跟著跪了下來,嘴裡哭喊著道:「大爺天恩,我們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回報。」
  族長想想問道:「你們可要改嫁?」
  「不嫁,不嫁,我們願意帶著兒子生活。」兩人馬上喊著,她們年齡也不小,又都是有兒有女,娘家十分貧寒,再嫁多半嫁不好,情願跟著兒子生活。
  族長聽著點點頭,他估摸著她們也不會再改嫁,道:「那你們就好好帶著兒子生活,族裡會照顧應你們,要是受了欺負就說出來,我會給你們做主。」
  「謝族長。」兩人感恩德戴,拉著兒女們一起跪下磕頭,也沒起身,又向孟昭磕頭道謝。
  孟昭從身上掏出兩錠銀子,一錠二十兩,交給兩人道:「田租沒那麼快收上來,這些拿著用,讓族長給你們尋幾間屋,今天就搬出去,以後莫要再進這個門。族裡肯定會關照你們,好好撫養兒女成人,將來如何都看自己的造化。」
  兩個姨娘接過銀子,臉上是又哭又笑,拉著兒女給孟昭使勁磕頭。本以為孟昭說了不管,他們肯定死定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她們得了身契還得自己翻身做主了,就是只得一處田莊,平常生活也足夠了,還能供兒子讀書。
  孟老太太旁邊看著,氣憤道:「你們怎麼可以如此,身為侍妾,主母還在就要好好侍奉,分了主家銀子出去單過,你們倒是成奶奶了,置主母與何地。」
  兩個姨娘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把身契迅速撕了,其中一個只怕留下渣,直接吞掉。然後拉著兒女起身,也不見禮,轉身回屋收拾東西,恨不得插翅飛離孟家。在孟家熬了這些年,朝打暮罵,現在終於成了平民,每年又有田租可拿來生活,就是跪著求,她們也不會再來孟家一步。
  至於孟老太太想的,讓她們依靠著孟昭,孟昭這樣大的本事,分家都能隨意分,她們是不敢招惹的,到時候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被虐待了這些年,所求得不多,只要給條活路就行了。
  孟老太太看的更是生氣,拍桌道:「家門不幸,先有逆子,又有逆婢,都該打死。」
  書記官看著孟老太太,嘲諷的道:「真是家門不幸。」
  孟老太爺死之前就該把孟老太太掐死,真是禍及子孫。
  孟老太太並沒有聽出這個言外之意,她一直覺得自己才是最公道,最會為孟家著想的。看向族長道:「我要把我的嫁妝給明哥兒。」
  「可以。」族長說著,這本來就是孟老太太的嫁妝,她怎麼處置都行。
  正扶著孟明起來的孟太太頓時大喜,又多了兩處莊田,真是想不到的好事。
  孟老太太看看孟昭,又對族長道:「我把孟昭扶養到十三歲,是他親祖母,我要他來撫養,還有昭哥兒將來婚事,還要他這個兄長操心。」
  族長道:「如此不妥,既已分家,田產已經劃分清楚,沒理由再有旁人看照。就是老太太你這個祖母,希望孟昭贍養,也把兩處莊田與他,這樣才合適。」
  歷來分家都是如此,雖然子女贍養父母是必需的,但當父母也不能太不公。要麼是全部分完大家輪流,要麼是父母手裡留點,誰養老後來給誰。
  「我是他的親祖母,要是沒有我把他養大,他早就死了。就是不給他莊田,難道他還能趕我出來,我就是帶著明哥兒去找他,我看他能怎麼樣!!」孟老太太說到這裡已經憤怒至極,直瞪著孟昭道:「你明明有本事,有能耐,為何就不能看顧弟妹,為何就不能孟家想想。明哥兒是嫡長子,那都是他應得的,你作為兄長該幫扶著他,把這個家立起來,而不是像這樣分的七零八落。」
  孟昭站起身來,臉上神情十分淡漠,向族長和書記官拱手道:「勞煩兩位,分家事宜既然已經結束,我先走一步。」
  「請……」兩人說著。
  「你別走!」孟老太太說著就要去抓孟昭。
  只是哪裡能抓得住,孟昭早一步閃身出門去,孟老太太如何趕得上。
  午飯過後孟昭就來了知府衙門向葉宗山報告最新進展,如此爽快的分家讓葉宗山多看了孟昭幾眼。但想到孟老太太這個糾結的存在,葉宗山沒有馬上說出退親的話,道:「孟二老爺剛剛去世,孟家家務事多,孟大爺不用理會我們,休息了這幾天就動身回去。」
  就是分了家,這樣亂套的家庭葉宗山也不看好,孟二老爺五七沒過,葉家說退親也太過份,葉茜不想退,現在也不是退親的好時候,葉宗山也就不再提退親之事。
  孟昭明白弦外之音,只是道:「請山叔放心,我肯定不會讓妹妹委屈。」
  「家務事……不好說的,你已經難得了。」葉宗山說著,投胎是個技術活,攤上這樣的人家並不是孟昭的錯,但同意嫁女兒就是他的錯。
  葉茜也在旁邊,只是看著孟昭,既沒笑也沒作聲,目光意味深長。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但也得孟昭拿出證明來,生活只憑感情是遠遠不夠的。別說說服葉宗山了,連她那一關都過不去。
  孟昭看向葉茜,拱手道:「妹妹如此信得過我,我首腦塗地難得報答。」
  葉茜對他的信任,感情,他全部都記在心裡,從來沒有哪個人像葉茜這樣對他,他都覺得這已經超過愛人的界限。
  葉茜聽得笑了,道:「孟大爺話說得太嚴重,我只是信得過我自己。」
  把首腦塗地用上了,也是因為葉宗山在,許多話不好說。她既然對孟昭有情,也真想嫁他,對自己的男人有點自信,也是應該的。
  「我定不會讓妹妹失望。」孟昭說著,又看向葉宗山道:「山叔要整理東西,我就不打擾了。」
  「慢走。」葉宗山說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10:22

第三十三章

  送走孟昭,葉宗山張羅著開始收拾東西,本想向淮陽知府好好道謝,沒想到知府卻拿了一大堆土特產讓葉宗山帶上,算是孝敬國公府與公主府的,貴重東西京城勛貴肯定看不上,就這些土特產能拿出手,要是再不拿那就是看不起人了。推託不過,葉宗山只得把東西帶上,幸好車大倒也裝得下。
  次日葉家動身回京城,孟昭也過來相送,看著眾人上了車馬,拱手向葉宗山道:「稍等一天我也要回京,到時候再去拜會山叔。」
  「早日回京也好。」葉宗山說著,據門房所說,孟老太太帶著孟明上知府衙門來找孟昭,結果被打出去。在淮陽弄不好還會被抓住,孟昭回了京城,孟老太太絕對連他的影子都摸不著。
  回去仍然是五天路程,心情卻是完全不同,尤其是葉宗山讓畫眉跟葉茜同車,其實也是勸勸她。就是分了家,以後指不定出什麼夭蛾子,男人這種生物,好起來什麼都是好的,壞起來什麼都是壞的。就孟家這樣,要是以後孟昭與葉茜感情不好了,馬上就會成為孟昭的各種藉口。
  「我明白爹爹和太太的擔憂,我的婚事還不著急,等一等也挺好的。」葉茜著說,將來的事情她也說不準,尤其是男人會不會變心更不曉得。倒是孟昭的人品前程她倒是很看好,孟家的事斷不會成為他們以後感情不和的藉口,孟昭不至於如此無聊。
  畫眉知道葉茜素來有主意,也不再勸,只是道:「姑娘自己有主意就好,只要你能拿定主意,老爺多半還是會依著你。」
  葉宗山三口回到京城時已經大年初七,下車時葉宗山就嘆了口氣,可謂是最蛋疼的新年。此時正處與四處吃年酒的高峰期,國公府上下一片忙碌。因為這趟出門是上香燒紙,葉宗山先回了東北小院,洗澡更衣裡頭收拾一通之後,這才帶著淮陽知府讓捎的東西去前頭拜見葉老太爺。
  拜年請安,葉老太爺招呼著葉宗山坐下。葉老太爺已經從管事那裡知道孟家的始末,頓時有種極其無語之感,三觀被徹底刷新。故交一場,當初他給孟家五處莊田,也算是夠意思了,現在孟家就吩咐門房,除了孟昭之後,再有姓孟的過來直接趕出去,包括孟老太太,全部不見。
  「孟家是不好,但昭哥兒與茜姐兒的婚事既然已經定下來,也就不用再折騰了。寧欺白頭翁,勿欺少年貧。」葉老太爺意味深長的說著,
  葉宗山心裡本來就有點猶豫,葉老太爺如此說,他也不再說退親的事。雖然很不近人情,孟老太太死了,這門親事就能結了,要是她還活著,就會是個隱患。不想把話說得太死,便道:「孟二老爺剛剛去世,現在提退親也太不厚道,我想等等再說。」
  「是該如此。」葉老太爺說著,三年孝守完,孟昭的官職前途只怕也有了,親事自然好說了。
  與此同時畫眉和葉茜把東北小院收拾妥當,換了衣服去前頭給葉老太太請安。經過管事的宣傳,孟家分家的事已經在葉家傳開,尤其是孟老太太的極品程度,把葉老太太都驚的目瞪口呆,她覺得特別不可思議,當初跟孟老太太閨房敘話,她覺得孟老太太可正派了,賢良,大度,凡事都為家族著想,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回來就好,路上辛苦了。」葉老太太笑著說。
  葉蕎,奶媽抱著芳姐兒與盼哥兒都過來了,上前見了禮。畫眉看到兩個孩子十分欣喜,眾人坐下說了一會話,都不提孟家的事,好像只是葉家三口只是去淮陽旅遊了一回,看了看外頭的風光,順便捎帶了點東西。
  說著家常話,就聽外頭丫頭傳話道:「大太太,二姑娘來了……」
  年前駱家就來說親事,葉芙年後就十五歲了,三月正好有好日子就要辦喜事。慶和大長公主是擔心夜長夢多,兩家鬧了這麼多回,只想趕緊把親事辦了。
  女兒要出閣,葉大太太再不好總是葉芙的親娘,丁姨娘那種妾室在娶兒媳婦時都能回來,更何況葉大太太還是正室,她若是還在廟裡,葉家對外也不好說話,葉芙的面子也過不去。
  丫頭打起簾子,葉大太太和葉芙一前一後進來,乍然看到葉大太太,葉茜和畫眉都愣了一下。在廟裡住了幾年的葉大太太真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容貌看著老多了,頭上白頭髮比葉老太太都多,臉上也是一團死氣,身上乾瘦乾瘦的,一雙眼睛死魚一般,卻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混渾之感。可能是在廟裡吃的苦頭太多,除了畏懼之外,隱隱帶著一股恨意。
  葉茜和葉蕎,畫眉上前見禮,葉大太太硬擠出來笑臉,也沒說其他。
  葉芙己經得知了孟家之事,嘲諷著道:「恭喜茜姑娘,與孟家的親事終於能退掉。」
  葉茜淡然道:「女兒家婚事乃是父母之命,我只管聽從,哪裡有我說話的份。」
  「我是替你著急……」葉芙嘲諷說著,管事把孟老太太都形容成妖婆了,有這樣一個祖母婆婆足夠葉茜喝一壺的了。
  葉茜只當沒聽見,恭敬的在葉老太太跟前站好。
  葉老太太聽得嘆氣道:「眼看著就要出閣,還如此的不懂事,說的都是什麼話,到了婆家肯定要被嫌棄,將來可要如何是好。」
  與駱七爺的婚事虧了葉芙,她這個祖母本來還有些過意不去,但葉芙自己也實在不長進。駱葉兩家又有舊仇,她想想都替葉芙愁,不管是她說,還是章雨柔給她說為婦之道,葉芙都是渾然不在意,更沒有自我反省的意思。
  葉芙聽得低下頭,心裡卻很不以為然,打心裡她就沒看上過駱七爺。更何況駱七爺被葉景祀都收拾兩回了,駱七爺敢拿她怎麼樣,不怕被打死嗎?
  畫眉看氣氛有些尷尬,她這趟過來本就是請安兼帶兩個孩子走的,現在請安完畢也就要帶著奶媽們走了。東西小丫頭們早就收拾好,本來就不多,直接帶走就成了。
  葉茜和葉蕎也借機告辭,要去東北小院幫著整理,尤其是葉蕎還要去給葉宗山請安,許久不見還有話說,想著晚飯之後再回來。
  「你們去吧,這些天折騰實在辛苦了。」葉老太太笑著說。
  三個行禮退下。
  葉茜出門走時,葉芙撇了撇嘴,葉大太太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看著葉蕎的背景有些發怔。
  等到葉茜他們走了,葉老太太嘆口氣看向葉芙和葉大太太道:「現在過來有什麼事嗎?」
  葉芙的婚事是章雨柔全權打理,親事己經定下來這麼久,嫁妝東西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三月辦喜事也不著急,就是葉芙看著讓人有些著急。
  葉芙道:「祖母,當日你說過的,我出閣時要給我添妝,為何仍然是那些。」
  她的嫁妝是根據駱家的聘禮來的,一分都沒有多。這門親事本來就是她虧了,葉老太太說過要補償她,那就要多添一點,為何還是這個數目。
  葉老太太聽得無語,看著葉芙道:「你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想讓長輩添妝你就聽話一點,現在抱怨說不多給你嫁妝,那你平常為何不討長輩歡心,你何曾讓你祖父高興過。剛才你還說茜丫頭不好,你平常行事要是有她一半的周全,你的嫁妝也比現在多。」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10:49

第三十四章

  葉芙聽得心中十分不服氣,道:「祖母,我是親孫女,國公府的正經小姐,我為何要像她那樣小心討好,四處逢緣。」
  「能四處縫緣是本事,你也別不服氣,你是不如她。」葉老太太說著,頓了一下才道:「現在離婚期還遠,等到你快出閣之時,我跟你嫂子肯定會給你添妝,你是我親孫女,我肯定不會虧了你。」
  葉老太爺不喜歡葉芙,嫁妝上雖然不會虧她,但肯定不會多給。現在她要是多給了,葉老太爺知道了弄不好還會讓她拿回去。等到婚期將近時,再把這份添上去,也許能瞞的住。就是葉老太爺後來知道了,那時候婚期近了,事務繁瑣,他也未必有那個精力非得去掉。
  葉芙聽得這才幾分氣順,趴到葉老太太懷裡撒嬌道:「祖母,我是你親孫女,你要多疼我些。葉茜和葉蕎就是再好,旁支人家的姑娘,哪裡有我這個親孫女親,她們不過是外人,祖母養在跟前解悶的。」
  葉老太太聽得笑笑,看看葉芙十分擔憂的道:「二丫頭,你聽點話,出閣到婆家之後跟在家裡做姑娘是不一樣的。你祖父性子烈,你惹了禍不會有人給你收拾,到時候是你吃虧。」
  葉老太爺很要面子,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不管是女兒還是孫女,雖然不會虐待,但心裡並不是太當回事,就是一種養大了給嫁妝嫁出去就完了的心態。想想兩個早亡的女兒,一個守瞭望門寡早早去了,另外一個婆家出事,跟著夫婿落難去了。
  望門寡可以不守,定親之後連退親都可以,未婚夫死再嫁的女子多了。到章雨柔的娘,章家那樣的情況,也可以和離出來,結果是客死他鄉。放在葉芙身上,要是葉芙真在駱家做了過份的事,惹得葉家沒臉,駱家要請家法,不管是管廟裡,還是一根白綾,只要不會鬧的葉家沒臉,葉老太爺都不會出頭,做錯了事,命不好,輪到身上,那就是命。
  「我都記下了。」葉芙嘴上答應著,嫁妝也求到了,心裡松了口氣,也不想跟葉老太太多說。就像她自己說的,她是親孫女這些都是她應該的,她不需要特意的討好。
  葉老太太也覺得累了,道:「你們去吧,好好備嫁。」
  「是。」兩人答應著,一起退出去。
  從葉老太太屋裡出去,母女倆回了葉芙住的茗園,為了抬妝方便,葉芙的嫁妝全部放到前頭葉大老爺院裡,饒是如此,婚事將近茗園進出的人口也不少。
  葉大太太心中有事,看屋裡眾人都忙碌之時,便小聲問葉芙:「這幾年你冷眼看著,葉茜和葉蕎這對姐妹,老太太是不是偏疼葉蕎些?」
  「差不多吧。」葉芙說著,實在是葉茜和葉蕎就好像連體嬰兒一樣,都是一起行動的,實在難看出來葉老太太更疼哪一個,隨後想了想又道:「好像是更疼葉蕎些,一直讓大嫂帶著葉蕎出門應酬,想給挑門好親事,真是異想天開。母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就是隨口問問。」葉大太太說著,心裡己經猜到七、八分,想到葉芙的婚期近了,猶豫一下沒跟葉芙說。葉芙心裡存不住話,萬一吵起來鬧出事來,把婚事耽擱了也不好。她知道葉老太爺的,婚事都這樣了,不可能再改變。
  這幾年她在廟裡,青燈古佛幾乎要把人逼瘋了,也因為太閒了。常常會想起府裡的人或者事,葉茜和葉蕎剛進府時,她沒啥感覺,就以為是葉老太太善心發作了。
  在尼姑庵裡這幾年,她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葉老太太雖然很良善,但她的良善並不是無止境的。倒是葉蕎的生母清娘,雖然事隔很久,她還有些印象,記得有陣子葉三老爺常往葉老太太房裡去,跟葉老太太的丫頭有些不太乾淨,隱約有些風聲出來。
  就是戶籍年齡對不上,但把年齡瞞報一歲並不是難事,尤其是回府之後看到葉蕎的樣貌。都是姓葉的,再加上葉景霰和葉景祀居住公主府,並不是經常見面,其實葉蕎的樣貌跟葉景祀有點點相似。
  難道葉蕎真是葉三老爺的私生女?
  葉茜和葉蕎跟著畫眉回到東北小院,葉宗山也從前頭回來,葉蕎上前見禮問安。孟家的事她也聽說了,知道葉宗山心煩此時便一句不提。葉宗山看到她和芳姐兒,盼哥兒也十分高興,抱了一會兒子,又問起家裡的情況。
  「苗姨娘帶著珠姑娘年前來了一趟,在後門讓婆子傳的話,我便做主拿了十兩銀子站丫頭給她們娘倆過年。」葉蕎說著。
  葉宗山走的著急,這對母女直接忘了。傳話婆子說苗姨娘和葉玉珠在角門上哭的多可憐,看到東北小院落鎖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被遺棄了云云。葉蕎怕丟人,便讓丫頭過去說了始末,又給了銀子算是打發走了。
  「我也把她們給忘了。」葉宗山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葉玉珠不是他親生的,他也許久沒見過苗姨娘,東北小院的生活很安穩,畫眉和兒女們都很好,自然而然就想不起她們了。
  畫眉一臉歉疚的道:「是我粗心了,這些事情本該我想著,竟然忘了,虧得二姑娘在,不然這個年她們可要怎麼過。一會我就打發婆子去看看,再送二十兩銀子過去,珠姑娘大了,正是姑娘愛俏的時候,得多做幾身好衣服。」
  葉蕎對畫眉樹起了大拇指,畫眉越是這樣的態度,葉宗山越不會再問苗姨娘和葉玉珠。
  「珠姑娘今年也十五歲,也不知道婚事挑的怎麼樣了,讓婆子也順道問問,要是挑好了,太太也好準備婚事。」葉茜笑著說,葉宗山答應發嫁葉玉珠,婚事肯定要畫眉操辦,當然是在老宅而不是東北小院發嫁。
  畫眉聽得點點頭,笑著看向葉宗山道:「也是,既然是老爺的女兒,自然該我操心,若是實在沒有合適,我就做主了。」
  葉宗山對苗姨娘和葉玉珠也是沒什麼耐心了,便道:「也罷,你做主也好,不然總是不嫁也不好。」
  如此議定畫眉當時就叫來婆子吩咐一通,打發婆子過去了。
  說了一會閒話,葉茜也是剛剛回來,還有許多東西要整理,葉茜和葉蕎也沒久留,也要告辭回國公府。跟著葉老太太吃了晚飯,請安之後葉蕎就跟著葉茜回了東廂房,許多話不好當著葉宗山和畫眉問,現在只有她與葉茜兩個,葉蕎的問題就多了。
  葉蕎覺得最可不思議,也最難以相信的就是管事形容的孟老太太,那就是神經病老太婆,曾經的侯府夫人真會變成那樣嗎?
  葉茜想了想道:「人的出身地位不能決定才智多少,孟老太太也不是變成那樣,她是一直都在那樣,只是以前我們不知道罷了。」
  不是生活把孟老太太變成了那樣,而是孟老太太把生活過成了那樣,純粹自己作的,也別去怪生活的無奈。
  葉蕎看看葉茜,神情有幾分不忍,卻是道:「那你跟孟大爺……」
  葉茜對孟昭是很有情的,但這樣的人家,其他的就不是說了,看葉宗山的臉色根本就不打算願意的。
  「還有三年孝呢,這事還早。」葉茜笑著說,看向葉蕎道:「倒是你,可有什麼好親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10:56

第三十五章

  葉蕎嘆口氣,道:「你快別提了,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拒絕老太太的好意,她給我挑的親事,好讓我受不起。」
  葉茜笑著道:「總會有你能承受起的,上頭還有薇姑娘呢,不著急。」
  葉蕎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還真有點麻煩。
  在填漆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晚,去淮陽這些天的波奔,她是真覺得累了。本以為過年吃年酒她就是個打醬油的,可以休息一下,怎麼也沒想到次日早飯之後畫眉就差了婆子來叫她和葉蕎,只說是家裡有事。
  葉茜和葉蕎都是十分莫名,昨天還好好的,一個晚上過去能有什麼事。披上大氅去了東北小院,沒想到苗姨娘和葉玉珠都在,而且一反平常哭訴求饒的常態,葉玉珠還好,神情顯得淡淡的,苗姨娘就有幾分趾高氣揚的意思,精神抖擻的很。
  「我已經派人去叫老爺,都坐吧。」畫眉說著,臉上神情如其說凝重,不如說是莫名其妙。
  葉茜和葉蕎落座,葉蕎不由得問苗姨娘:「這是怎麼了?」苗姨娘一個姨娘而己,突然間擺出翻身的姿態,她更莫名。
  苗姨娘冷哼一聲剛要回答,畫眉就道:「苗姨娘想帶著女兒離開葉家,以後珠姑娘隨她姓苗,再與葉家無瓜葛。」
  從禮法來說苗姨娘這樣不行的,正室能申請和離,妾室只有隨主人心意分配,哪能是想走就能走的。不過葉宗山家裡情況不同,像苗姨娘和葉玉珠屬於葉宗山心善額外撫養的,擔心趕她們走無所依才留下。現在自請離去,就畫眉來說她很好,省事了。
  「啊??」葉蕎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下意識地看向葉玉珠。
  葉玉珠這是找到金主了?
  葉茜聽得也是一驚,也看向葉玉珠,葉玉珠是勾搭上葉家某個少爺了?
  葉玉珠只是葉宗山的養女而己,她想去當妾,葉宗山不會管她,最多嫌她丟臉把她從戶籍上抹去,反正不是親生的,也沒入祖譜。現在葉玉珠主動要脫籍走,那就表示葉這個姓氏對她是個妨礙,考慮葉玉珠一直以來的野心,最有可能就是勾搭上葉家某個爺們。爺們比姑娘們自由的多,葉玉珠先從葉家下人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葉玉珠如此有自信說要脫籍,葉茜不由得考慮,要麼是十拿九穩,要麼就是對象值得一拼。葉宗山對她們娘倆再淡漠,總不會看著她們挨餓,葉這個姓氏是葉玉珠能抓住的可靠依靠,沒有足夠的理由她不會捨棄。
  對與驚訝的倆人的目光,葉玉珠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樣,恭敬站著也不說話。倒是旁邊苗姨娘,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葉玉珠卻是小聲道:「等爹爹來了再說不遲。」
  葉蕎就是心中再好奇,葉玉珠一副不願意浪費品舌的模樣,她也不好追問。
  葉茜上下打量著葉玉珠,不枉是重生一回的,雖然開頭時犯了錯,反省得倒是很快。被扔到外頭這幾年,性格也磨礪了許多,看看眼前的氣質、氣度,倒有幾分小姐的模樣。
  唯獨一點,為啥上趕著去當妾呢?真能奔出前程嗎?
  丫頭倒茶上來,葉宗山也回來了,過後事務不少,他要幫著葉景怡料理。結果畫眉派人傳來這麼一個消息,葉宗山心中也是無所謂驚訝,進門之後看到苗姨娘和葉玉珠站著,便直接問:「你們要走?」
  葉玉珠直接葉宗山跪下了,言語誠懇的道:「是,我與母親思慮再三,我母親已經不能再生育,不能為爹爹生兒育女,本就不配為再為妾室。我也不是爹爹親生女兒,得爹爹這些年照顧,實在羞愧難當。與其這樣拖累著爹爹,不如我們自己離開,家裡也能省些花銷,我們母女倆也能籌謀出路。」
  葉宗山直問:「你們母女打算謀什麼出路?」
  葉玉珠頓了一下卻沒敢起身,把頭壓的更低了,好一會才道:「我也不瞞著爹爹,我與母親會主動求離,也是因為有人與我母親說親。我母親已經不能生育,爹爹自該另尋合適開枝散葉,我與母親不敢有絲毫怨恨。只是我母親也不過三十歲,雖然也是人到中年,但就這麼斷了恩愛,我當女兒的也是與心不忍,正好有人說的合適親事,我便勸說母親再嫁。女兒大大不孝,還請爹爹見諒。」
  說到這裡葉玉珠給葉宗山連磕了三個頭。
  饒是曉得這只是藉口,但四個人的目光頓時齊集到苗姨娘身上,容貌一般,身材一般,還有些發福,就是個十成十的婆子形象,還不能再生育了。當然窮苦莊稼漢也願意得這麼一個婆家打理家務,紡織做飯,照顧兒女。但苗姨娘和葉玉珠豈是能吃下這個苦的,她們一直想的是進國公府。
  稍停一下,把這個信息消化了,葉宗山才繼續問:「誰說的親事?是哪裡的人家?」
  時至今天他對苗姨娘和葉玉珠其實也沒啥感覺了。但是這對母女倆實在走的太奇怪,讓他心中犯疑,不由得多問一句。
  葉玉珠卻是轉頭看向畫眉,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太太,是太太的嫂子做的媒。」
  「什麼?怎麼會?」畫眉頓時愣住了,她知道自家兄嫂什麼樣,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也不會亂搞事。給妹夫的小妾做媒,就是苗姨娘早就無寵,純粹是個擺設,也有點不可思議。
  葉玉珠道:「真是閻媽媽做媒,太太不信只管去問。」
  「說的是哪戶人家?」畫眉追問,這種馬上被拆穿的謊,說了也沒意思,但家中嫂子做媒實在奇怪。
  葉玉珠把頭壓的更低了,道:「公主府的太監劉安。」
  「啊?」
  又一個重型炮彈扔下來,四人又是一驚,不過細想苗姨娘的條件,有點錢的男人中估計也只有太監會要她。不過想到關與太監的種種傳聞,不管是肯嫁太監的苗姨娘,還是給親娘做親的葉玉珠都夠牛叉的,要錢不要命啊。
  葉玉珠低頭又道:「我並不瞞爹爹,劉公公無兒無女,只想老有所依,願意收了我母親在身邊照顧,也願意認為我女兒,許諾我們若是好好照顧他終老,剩下的錢財東西都是我們的。」
  最後一句話頓時把眾人的疑惑消了,真愛啥的就不用扯了,錢財才是最真的。葉宗山倒是知道劉安,他給國公府辦事,免不了給公主府的人打交道。劉安九歲淨身進府,熬到現在四十幾歲了,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管事,但主子跟前不是太討好,比剛進來的小太監當然威風,但跟真正管事的比還是差點,最吃香的葉景祀身邊的人。
  不過像劉安這種自小進府的,熬到現在的,手裡肯定有錢,就像國公府的大管家這種,家底肯定厚的。劉安因恨父母讓他淨身,跟家裡早斷了關係,錢都握在自己手裡,隱隱聽說他想尋房妻房,照顧他平常生活,現在尋到苗姨娘和葉玉珠身上,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也是能發生的事。
  想到這裡葉宗山道:「你們母女倆是主意已定?」
  葉玉珠低頭道:「是,還望爹爹成全。」
  「劉公公知道你們現在身份?」葉宗山追問一句。
  「曉的。」葉玉珠說著,馬上充補道:「他也知道爹爹只是看在往日情份,每月只是給銀兩供應生活而己,這才動了這個念頭。」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17:21:25

第三十六章

  葉宗山輕嘆口氣,他跟劉安屬於點頭之交,也沒有結仇的必要。他確實是使不著苗姨娘,眾所周知,劉安願意要,他沒有推辭的藉口,便道:「既然如此,我也樂得成全,我這就寫下文書解了與你母親的契書,戶籍我也馬上派人去辦。」
  只是入戶籍並不是入祖譜,拿著苗姨娘的解契文書,到里長那裡就能戶口轉移,將來是苗還是劉就隨她的意,反正不再姓葉了,以後行事也跟他無關。
  丫頭侍候筆墨,葉宗山寫下解契文書,本想派個小廝去。為圖穩妥,葉宗山還是親自跑了一趟,葉玉珠和苗姨娘都不能拋頭露面,便在東北小院等著。
  三個女人一台戲,現在五個女人在屋裡,屋裡卻是寂靜的掉針可聽見。就是苗姨娘,臉上雖然得意,到底沒說出來,畢竟嫁個太監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想到終於可以不用看葉家人的臉色,她還是有幾分得意的。
  「以前真是我小瞧了珠姑娘。」葉茜突然說著,意味深長的打量著葉玉珠。
  今時今日她突然有些佩服葉玉珠了,有時候人能狠下來弄不好就成事了。就像那位姜姑娘就是個狠角色,離成功只差一步。現在的葉玉珠就往那方面進化,親娘都能成為她的跳板,當然這弄不好這只是掩護,劉安就是個太監也未必能看上苗姨娘,那葉玉珠付出的代價就大了,太監可不是一般男人……
  回想以前重生這個外掛並沒有讓葉玉珠強起來,倒是這幾年被丟棄到旁邊不管不問,葉玉珠開起了加速器,飛速發展。畢竟是活了兩輩子,心裡年齡太成熟,知道上輩混的有多慘,肯定要謀定思動,使勁朝她認為的康莊大道奔。
  葉玉珠淡然道:「不怪姑娘小瞧我,也是我以前太笨太蠢,看不上我是應該的。」
  她確實是太蠢了,這世上沒有誰是能靠上的,指望著依附葉宗山就能過的好,那也得葉宗山讓她靠才行。她不想再過上輩子那種日子,那就只有自己拼一把。
  葉茜把聲音壓低了,在葉玉珠耳邊道:「就不知道姑娘圖謀是哪個?三爺?還是四爺?」
  衝著公主府的爺們去,只要生下兒子,將來的前程肯定有,不圖扶正,只圖生子混成老太太也有可能性。此時把賭注下的這麼大,應該是有幾分把握,弄不好己經有五分上手。
  葉景祀跟楚靜言蜜裡調油一般,十個葉玉珠也插不進去。倒是葉景霰那裡,宋氏生下嫡長子之後,屋裡就添了妾室……宋氏不是多聰明的女子,不然也不會這邊剛生完,婆婆就往屋裡塞丫頭,屋裡己經有兩房姨娘,弄不好還會再添。
  葉宗山親自去辦的手續,半天時間全部搞定,把苗姨娘的解契文書以及葉玉珠戶籍文書,雙方各執一方,還有一份在官府存檔,這是葉宗山特意要求的。他撫養葉玉珠從來沒想過要享她的福,現在她覺得找到好前程要走了,葉宗山肯定不會攔著,但走就走徹底,以後好歹再跟他扯不上關係。
  畫眉也十分大方,想著苗姨娘侍候葉宗山多年,當著葉宗山的面給了二十兩銀子。苗姨娘再嫁的劉安再有錢,這都是舊主的心意,葉玉珠道聲謝也把銀子收了。
  手續雖然有了,但葉玉珠和苗姨娘母女倆在葉家的東西雖然不多,但生活了這些年總是有些的,馬上收拾好也不容易。原處的房舍現本根本就用不著了,葉宗山也不著急收屋,許了五日為期,五天后再派人收拾整理。
  「多謝葉老爺這些年的撫養之恩。」葉玉珠跪下磕頭。
  葉宗山看看葉玉珠,叫了她這些年爹,現在磕頭要走,要說一點感情也沒有也不是,只是道:「不管在哪家,自己好好過。」
  「是,多謝葉老爺教誨。」葉玉珠說著。
  苗姨娘也跟著磕了頭,母女倆這才去了。
  五天之後畫眉派人過去打掃整理,按葉宗山的意思,這處院子雖然暫時用不著,但既是老宅,也不著急用錢,肯定要好好留著。
  院中還有幾個下人,苗姨娘和葉玉珠使喚的丫頭則全部給了身契放出去,宅子裡傢具等粗笨傢伙就不管了,值點錢就全部帶到東北小院來,正房廂房全部落鎖看封起來。只留下一對老夫妻看房子,有事照應,還剩下兩個婆子則跟著到東北小院使喚。
  至於苗姨娘和葉玉珠已經搬到苗軍家裡去了,在苗軍家裡待嫁。畫眉還是覺得這門婚事奇怪,還特意問了娘家閻嫂子,確實如此葉玉珠所說,卻不能說是閻嫂子說媒。
  也是趕巧了,苗姨娘和葉玉珠常過來請安,雖然見不了國公府,卻常跟外宅的下人打交道,國公府與公主府離的也近,下人之間也有交往,那天后街上遇到,苗姨娘與閻嫂子說話,正好遇上劉安,大家搭起話來。
  後來的事閻嫂子就不太清楚,也是覺得無所謂,苗姨娘這樣就是守活寡,劉安雖然是太監,但劉安有錢。葉宗山也有錢,但肯定不會給苗姨娘,劉安許了錢財苗姨娘和葉玉珠心動也正常,太監娶親的多了,就劉安這樣的,他娶親的消息散出來,不少婆子來問,劉安好像是沒看上,不想找奴才,想找個良民。
  畫眉格外留心些,果然剛下十五苗氏就嫁了劉安,大紅花轎抬進門的。公主府的建築體系跟國公府一樣,下人們都住外院,劉安就在後街上也有套小院,花轎就抬到那裡去的。劉安擺酒設宴,招呼朋友,苗氏就是正經正室,戶籍上苗玉珠正式改名劉玉珠,是劉安正經女兒。
  下人間的親事,畫眉去不著,閻婆子去了。說親事辦的不錯,劉安也算是用心,辦的像模像樣,還買了小丫頭服侍。劉安雖然是太監,是公主皇家的奴才,但熬到品級了,大小不說,但他身份跟國公府這些家奴還是不同的,不然他也不會要求找個平民求配。
  「劉姑娘到底想幹嘛呢?」葉蕎忍不住說著,因為關心劉玉珠,這些天葉蕎和葉茜是沒事就回東北小院來轉轉,哪怕是坐坐就走呢,為的就是打聽消息。
  葉茜心中也是無限好奇,劉玉珠肯定是找好後路了,但這個後路會怎麼樣實在讓人好奇。劉玉珠的長相也就是中等偏上,毫不誇張地說國公府的大丫頭都比她好看。只憑長相肯定不成,那劉玉珠又有什麼內秀?想想上輩子劉玉珠唯一的技能就是睡男人,難道總結上輩子經驗之後,她練成了什麼功夫?
  「孟大爺過來請安……」婆子傳話進來。
  葉茜愣了一下,這回趕得真巧,看樣子孟昭也是回京沒幾天。
  畫眉看一眼葉茜,笑著道:「快請進來。」
  葉茜和葉蕎也沒迴避,婆子引著孟昭進來,孟昭卻是帶著人來的,兩人婆子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東西,反正孟昭每次回來從來沒有空過手。
  孟昭抬頭看到葉茜,也是滿臉笑容,這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能遇上。上前先給畫眉請安,葉茜和葉蕎也站起身來向孟昭問好。
  「才從淮陽回來,給山叔和太太捎了點東西。就是些土特產,太太莫嫌棄。」孟昭說笑著說,雖然淮陽之行葉宗山去了,但他這個準女婿還帶得東西得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21:47:02

第三十七章

  葉宗山現在沒有退親的意思人,畫眉也不跟他太客氣,土特產而己,笑著道:「孟大爺太客氣,讓你費心想著。」
  「應該的。」孟昭笑著說。
  畫眉招呼丫頭上前把東西接了,要是平常,孟昭送上東西就要走了,葉宗山又不在家,全是女眷自該自覺得迴避。但這回孟昭看看葉茜,便低頭喝茶,也不說走的事。
  畫眉豈能不懂,便藉故到裡間去看兒女,葉蕎也知趣,跟著一起進去了。
  大廳裡頓時只剩下葉茜和孟昭兩個,葉茜是心裡傲嬌,臉上少有嬌羞的表情,實在是心理年齡大了,羞嬌不起來,只是道:「你這是才從淮陽回來?」
  「昨天進的京,我只比妹妹晚走一天,路上遇上些別的事,也就順道辦了。」孟昭說著,進京之後才去見廖夫人,整頓收拾妥當,馬上就來葉家送禮。知道現在葉宗山不太怠見他,他肯定要做些努力討岳父歡心。這個時候就要靠二皮臉扛住,希望葉宗山能看在他真心的分上加點分。
  「噢……」葉茜應了一句,也不問是什麼事。看看孟昭雖然收拾的很好,衣服頭髮都是格外打理的,但隱隱能看到黑眼圈,眼裡也有血絲。不由得道:「現在天冷,外出辦事要多經心些,凍著冷著不是玩的。」
  孟昭辦的事只怕不方便跟著人,孟昭就是從小沒人看管,凡事都是自己照應成習慣了,天寒地凍的還是要自己當心,男人二十歲正盛的年齡,都顯得如此憔悴那就是真累。
  孟昭聽得心中一陣舒爽,好像被最甜的蜜抹在心口,脫口而出道:「妹妹放心,就是為了妹妹我也……」
  「咳……」葉茜輕咳一聲打斷他,三間正房不大,畫眉和葉蕎就在裡間,雖然不在眼前,留心聽肯定能聽到他們說話的。她雖然也很想跟孟昭說說話,但隔墻有耳這種感覺壓在心上,實在說不出什麼話,道:「既然回來了,你也該去前頭拜見老太爺。」
  「一會就去。」孟昭說著,剛才東西只是送葉宗山的,他自然另備東西送國公府。按計劃就是先來拜見了葉宗山,再轉去前頭見葉老太爺。道:「妹妹也要小心自己,淮陽一趟來回折騰些天,實在勞累。」
  「還行,我沒事。」葉茜說著,剛回來那兩天她是真累了,但這都休息十來天,身體肯定調整過來了,看看孟昭,想了想還是道:「你長時間出門在外,肯定不如在家裡凡事齊全,就是現在年輕身體好,也需要好好保養。依著我說,不管有沒病每隔一個月請大夫來瞧瞧,也耽擱不了功夫。」
  人很多時候都是仗著自己年輕,拿身體當本錢,有點小痛小傷的不在乎,弄不好就存下病根。尤其是像孟昭這種,經常需要出門,弄不好還常血雨腥風的,更得經心一些。就是有廖夫人這個親娘在身邊,廖夫人肯定不會如此細緻,去關心孟昭身體狀況。
  孟昭聽得心中更暖,道:「嗯,我聽妹妹的,回去之後就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要是一句空話才好。」葉茜說著,很多男人就是粗心,只要身體不疼絕不會想起來叫大夫,就是疼了,能忍過去的也不會叫醫生,結果弄出大病來。當然以後等她嫁過去,也就不用如此麻煩了。
  「妹妹的任何一句話我都會緊記在心頭,絕不會糊弄。」孟昭說著,葉茜如此待她,自己要是再糊弄她,實在是連畜生都不如了。
  葉茜聽得既高興又無語,今天孟昭真是嘴上抹蜜了,尤其是他的形象一直都挺硬漢的,猛然間如此有點受不了。考慮到旁聽二人組,看孟昭仍然沒走的意思,只得道:「孟大爺該過去了,再晚就要中午了。」
  孟昭看一眼葉茜心中有幾分不捨,不過確實也要走了,起身道:「妹妹保重,我告辭了。」
  「我送你。」葉茜說著也站起身來。
  孟昭馬上揮手道:「外頭冷,妹妹屋裡坐著吧,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一冷一暖若是把你折騰病了,我豈不是……」
  「咳……」葉茜再次出聲打斷孟昭,也不再說送的事,只是道:「慢走。」
  婆子引著孟昭出門去,畫眉和葉蕎一個抱芳姐兒,一個抱著盼哥兒也走出來了。外頭說話裡間聽得清楚得很,畫眉滿臉笑意,雖然葉宗山一直說孟家不好,但像孟昭和葉茜這樣,若是推了親事也實在可惜。
  葉蕎因為是姐妹,說的就直接了,打趣道:「平常怎麼不見你如此叮囑關心我呢,虧得我叫了你這麼多年姐姐。」
  「有什麼好叮囑的,我教了你這麼多的藥理,連診脈都教了,要是自己身體什麼樣都不知道,就是浪費我時間。」葉茜說著,這幾年她陸陸續續的也算葉蕎一些,給人看病雖然不夠用,後宅裡足夠用了。繼續說肯定會被葉蕎打趣,便岔開話題:「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免得老太太尋我們。」
  只是來坐一下,並不跟畫眉一起吃飯,她們出來時也沒跟老太太說,姑娘家大了,不像小時候,只要不出二門,自己家裡逛逛也有的。不過說了這麼久的話,也是該回去了。
  「又扯別的,每次都是這樣。」葉蕎笑著說,不過她們出來的時間確實不短。
  把盼哥兒交給奶媽,丫頭拿來大氅,穿戴妥當了,葉茜和葉蕎向畫眉告辭回去。
  忙碌的正月終於過去,明媚的二月來臨,衣服開始換春裝,葉芙的婚事更近,國公府上前更顯得忙碌。就在這個時候,公主府有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喜事,劉玉珠一頂粉轎進府,被葉景霰收為姨娘。
  納個姨娘都不能算是喜事,葉茜和葉蕎會知道還是畫眉說的。畫眉會知道則是聽娘家嫂子說的,閻嫂子因為跟劉安,苗氏關係都不錯,劉玉珠進門當天,收到邀請也過去了。
  劉玉珠算是風光進門,有頂粉轎來接,派了管事來迎。葉景霰還擺了兩桌酒,沒請葉親朋好友,請的是劉安的同事,據說是給劉安面子。太監註定沒兒沒女了,就這麼一個養女,也進府來侍候主子,好歹知會一聲,讓眾人都知道。
  住所安置也很體面,並沒有住廂房裡,而是一所小跨院,派了兩個丫頭,四個婆子服侍著。上等席面,宋氏也出來受了禮,給了劉玉珠荷包,比丫頭收房還是體面些。
  「沒想到三哥……」葉蕎當著畫眉的面就說了起來,實在震撼太大,葉景霰到底是啥口味啊。
  畫眉也覺得挺不可思議,不過這事實在是吐槽都不知道如何吐,只能笑著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納妾跟娶妻不同,娶妻娶不好會很麻煩。納妾納不好,扔那不管,或者發嫁出去再找新人都不難。像葉景霰這種錢多到花不完的,一個妾室可能就跟一件傢具差不多,很隨意的事。
  葉茜倒是不意外,劉玉珠肯定是前期把路鋪好了,才敢離開葉家改姓劉。她現在就是好奇,難道劉玉珠真的練成什麼床上密法,不然她哪來的資本勾引葉景霰?這個話題肯定不能葉蕎和畫眉討論,便笑著道:「管她呢,反正跟我們沒關係。」
  不少人曉得劉玉珠曾經是葉宗山戶籍上養女,但說到底只是妾室帶來的拖油瓶,要是正室帶來的還能算養女,這種實在算不上小姐,沒直接當丫頭用就算厚道。現在苗氏改嫁,劉玉珠連姓都改了,更與葉宗山無關。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21:47:20

第三十八章

  閒話一會,葉茜和葉蕎得最新一手消息,也要起身回去。從東北小院出來就是國公府的花園,往前頭時,葉蕎看看兩府之間開著的花園園門,便小聲對葉茜道:「今天天氣也好,不如我們去逛逛園子?」
  葉茜心知她是對劉玉珠好奇,雖然知道有點不太合適,但葉茜也是滿心的疑惑,好像有隻八卦的小手在抓著她一般。便道:「也罷,順道去看看四哥在不在家。」其實是看楚靜言,只是不好直說。
  葉蕎連連點頭,先問了守門的太監,太監說了府裡沒有外客。葉茜和葉蕎這才進去,正值開春的季節,雖然還沒有鮮花盛開,卻是一片綠色,滿園春意正濃。花園裡來往太監丫頭也不少,看葉茜和葉蕎也是恭敬行禮讓路。
  逛了小半圈誰也沒遇上,葉茜正想著尋個管事太監問問,要是楚靜言現在方便,她和葉蕎就過去瞧瞧她。許久不見,也想說說話,要是有消息的話,也可以打聽一點八卦。
  「小賤、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敢在奶奶跟著伸手動腳,打破奶奶的杯子,你拿什麼賠?」
  突然怒喝,葉茜趕緊拉住葉蕎,兩人悄悄躲在假山後頭。她認得這個聲音,這是宋氏的奶媽黃婆子。聽這口氣應該是發落葉景霰屋裡的丫頭妾室,能跑到主子小叔子房裡鬧事的奶媽,管起自己房裡的事,那肯定更凶殘了。
  葉蕎頓時止住腳步,只是探頭往那邊看,只見黃婆子趾高氣揚的大聲罵著,劉玉珠卻在墻角邊跪著,低頭懺悔的模樣,兩邊頰上浮起鮮紅的巴掌印,應該是剛剛挨過打。
  「媽媽,算了,一個杯子而己,讓她起來吧。」宋氏懶懶物聲音傳了過來,剛出月子沒多久,身材還沒有恢復過來,看著紅光滿面,只是神情卻不大好。
  本以為長下嫡長子是立了一個大功,結果等她出月子,屋裡已經添了兩個好妹妹,緊接著葉景霰又納了劉玉珠。嬤嬤們說過,生產之後最好兩個月之後再有房事,她也知道自己模樣是不大好看,但是葉景霰每晚進姨娘房。她再是大肚能容,也覺得氣悶無比。
  劉玉珠聽宋氏這麼說,一臉感激的模樣,連連磕頭道:「奶奶大量,都是我的錯,惹得奶奶生氣。」
  宋氏看她這樣,心裡舒了口氣,這個劉玉珠雖然進門時間短,又良民,其實比安寧長公主給的兩個丫頭還要聽話順從,實在是那兩個在府裡太熟,劉玉珠則是沒啥根基。就是剛才打破杯子,也是因為想侍候她,手腳不穩才打破的,道:「起來吧,沒什麼大事。」
  劉玉珠卻沒有馬上起來,又給宋氏磕了個頭,嘴裡說著道:「奶奶大量。」
  這才站起來,仍然一副恭謙的模樣。
  黃婆子看劉玉珠這樣,越發的想欺負,怒聲道:「還不快退下,站在這裡礙眼。」
  「是。」劉玉珠低聲說著,這才緩緩退下去。
  等到劉玉珠走遠,宋氏才道:「媽媽何必跟她置氣。」
  在她看來,劉玉珠還算不錯的,長相中上,看起來並不是十分妖媚之人。從進門那天起,每天早晚定時請安,三餐用飯時,葉景霰只要不在,她必過來侍候,有時候賞她一碗吃,她都高興得不得了。剛才因為一個杯子,黃婆子上前打了幾個耳光,也完全沒有反應,一副認命的模樣。讓葉景霰不納妾不太可能,這樣老實的妾室容下也沒什麼。
  黃婆子道:「奶奶不知道,這個劉姨娘自從進門之後三爺每晚都進去,實在是狐媚的很,還有人說她跟三爺是外頭認識,早就有苟……」
  據說是劉安牽的線,至於圖什麼,不外乎是想再拼一拼。熬了一輩子了仍然是個小管事,想在主子跟前露臉,獻美是最常用的一招。劉玉珠長相很一般,肯定是用了狐媚子手段,不然如何能讓葉景霰看上。沒道理放著家裡這些美女不用,看上個長相中等的。
  「媽媽別亂說。」宋氏打斷黃婆子的話,姨娘怎麼說都行,但不能把葉景霰帶上。劉玉珠是平民,若是婚前有奸,就是現在納房了,與葉景霰的名聲也不好聽。想想還是對黃婆子,道:「府裡若是有人這樣胡說八道,媽媽就該好好的教訓他們,爺們的名聲哪能這麼敗壞。」
  嘴上這麼說,宋氏還是忍不住嘆口氣。劉玉珠是葉景霰自己尋來的,只是知會她一聲。劉安的養女,葉景霰會認得知道也算正常,但要納為妾室……婚前上沒上過不知道,但葉景霰肯定得對劉玉珠有點意思,劉玉珠又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絕色佳人,劉玉珠主動也有可能。
  黃婆子也察覺到自己失言,當即閉了嘴,前不久宋太太把她叫過去狠訓了一頓,奶媽不能給小姐順氣,反而添亂,實在很不應該。
  只是聽到宋氏嘆氣,黃婆子忍不住道:「奶奶也要莫要憂慮了,您是什麼身份,與三爺那樣好的感情,只是現在不方便侍候才便宜了這些個狐媚子。等過些日子你調養過來了,三爺自然也就回來了。」
  就憑著宋氏的出身,就是安寧長公主最多吩咐不讓她過去侍候,也不敢拿捏她。妾室更是小意思,大戶人家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妻子為了表示賢良,主動給丈夫納妾都是有的。憑著宋氏的長相身份,妾室實在不算什麼,難道這些個小狐媚子還敢跟正室爭寵不成,要打要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若是如此就好了……」宋氏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出了月子之後婆婆安寧長公主對她冷漠了許多,葉景霰就是天天對著她笑,但晚上就進了小老婆的房,她也不想給葉景霰擺臉色,只是對著她如何能高興起來。
  發落了一個劉姨娘,馬上還有張姨娘李姨娘,實在沒意思的很,道:「花園裡坐了一會也能不解悶,回屋吧。」
  說著站起身來,大丫頭上前扶住她,黃婆子緊跟身後,身後一群丫頭婆子也跟著走了。
  直到一行人走遠了,葉茜和葉蕎這才敢舒口氣,葉蕎忍不住道:「劉姨娘竟然能如此的……」
  臉上頂著巴掌下跪就算了,妾室受氣是必然的。但是受了這樣的氣,臉上還能如此恭謙……要不是太了解劉玉珠的本性,她差點都認為這是真•受氣小妾。
  劉玉珠好像進了什麼地方磨練過,突然開起了掛,前頭脫籍改姓劉,給葉景霰當妾。現在在宋氏面前又能如此,只是這一手忍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來是真長進了,對將來的出路也不是完全沒打算。」葉茜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
  宋氏有兒子有娘家,公主府這樣的境況,葉玉珠若是想著擠掉宋氏,她就是把自己修煉成名器都不行,家世差距太大。不管劉玉珠是裝樣子,還真心想攀上宋氏,她這一步棋都是對的。在正室面前活成狗一樣,真不是丟臉的事。
  妾室當然需要男人的寵愛,沒有寵愛哪裡來的兒子,同樣的妾室也需要正室的心慈。尤其是宋氏跟葉景霰如此的門當戶對,安寧長公主就是對宋家有幾分不喜,給兒子塞了姨娘,但這並不表示他允許兒子的姨娘去打宋家的臉。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21:47:38

第三十九章

  劉玉珠想在這個公主府呆下去,想生下兒子,好好養大,除了緊緊攀住葉景霰外,她更需要緊緊攀住宋氏。就是宋氏不喜歡她,她身為妾室也要表現出對正室的無比敬重以及自己謙卑,這樣宋氏就是想發落她,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名聲。
  妾室都任你打罵作踐了,結果仍然容不下,那就嫉妒過了。忍是門功夫,百忍成精,劉玉珠要是能一直當忍者神龜,再有運氣生下兒子,兒子也能養大,弄不好她還真有大福呢。
  正巧有年長太監路過,葉茜叫住他,讓他去葉景祀屋裡帶個話,沒一會葉景祀屋裡的大太監就來了,笑著道:「四爺正要派我去請兩位姑娘過來說話,姑娘們就來了。」
  說著前頭帶路,一路到葉景祀院裡,今天天氣好,楚靜言也沒在屋裡坐著,讓搬了藤椅出來在外頭曬太陽。看到葉茜和葉蕎過來,忙起身相迎,笑著道:「我還以為你們把我忘了,都不過來瞧瞧我。」
  丫頭早就搬來了椅子,讓著落坐,丫頭倒茶上來。葉茜看看楚靜言氣色,便道:「色氣看著好多了,閒來無事時你也該走動走動。」
  明惠師太剛去世那會,楚靜言的身體不太好,傷心憂慮過度,又是冬天很難保養。現在開了春,萬物更新之時,楚靜言常出來曬曬太陽,確實比在屋裡悶著強。
  葉蕎也跟著道:「現在園中風光正好,多逛逛也能散散心。」女眷唯一的樂趣就是逛花園,還有更殘忍,規矩更嚴的,連逛花園都不行,活生生把人悶死的節奏。
  楚靜言笑道:「我常在這小院裡走走,正想跟四爺說,我想把這小院整理一下,後院種些花草之類的。」
  上回跟黃婆子跟大太監大打一場之後,她就沒怎麼出過門。又聽說三爺房裡添了人,夫妻之間也不大和睦,她就絕了出門的心思。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種事遇不上幾件,不出門也就不會給葉景祀惹麻煩。
  葉茜想到花園裡的事,葉景霰房裡人多,宋氏心情肯定不爽,弄不好哪天宋老太太就殺過來討說法了,楚靜言這樣不出門也是很好。笑著道:「也是,擺弄些花草倒是很解悶,府裡二太太就挺喜歡,去二房請安,看到正房廊下一排盆景,我看著都喜歡。」
  「那我要是會收拾了,一定送你幾盆。」楚靜言笑著說,頓了一下又道:「我聽說了孟家的事……」
  葉茜無所謂的道:「不用為我擔心,我自有主意。」
  說說笑笑一會,大太監進來回話,剛才總管處春裝和月例銀子發了。按規矩現在沒有主母,份例都是他這個管事太監領,當然現在也是他領的,不過每次領之前他都要先來匯報一下,這也是他對楚靜言的恭敬。
  「你只管去辦吧。」楚靜言笑著說。
  葉茜和葉蕎坐了一會,眼看著快到中飯時間,擔憂葉老太太尋她們,也要起身告辭。
  楚靜言起身去送,送到角門去,目送葉茜和葉蕎離去,轉身回來就讓丫頭把門關好。各人管好各人的事,她不操別人的心,也不想別人操她的心。
  三月初八,春光明媚之時,葉芙出閣了。除了駱家的聘禮,葉家公中出的嫁妝外,葉老太太添了三千,章雨柔這個大嫂也很大方,添了兩千兩。額外添了五千兩,葉芙仍然不太滿意,她想要的是莊田,那是能生錢的,比死錢好的多。
  結果纏了葉老太太好些天,仍然沒到手。章雨柔嫁進葉家的嫁妝那是十里紅妝,莊田一大把,每年出息都有萬兩之數,但如何會給葉芙。就是葉老太太心疼孫女,但她還有六個孫子,章雨柔還生了重孫,銀子無所謂,莊田她更想留給男孫。
  不管姑娘們平常關係有多壞,葉芙是葉家第一個嫁出去的姑娘,早飯過後葉薇,葉茜,葉蕎都去了茗園。嫁姑娘不比娶媳婦,賓客並不多,葉茜,葉蕎,葉薇仍然是每人十身新衣,頭面首飾也全部添了新的,除了娶親當天穿的,再就是三日回門見新姑爺時要穿的。
  花轎迎門要中午,此時茗園裡不著不慢的準備著,三人過去時,葉芙正在妝檯前坐著,全福婦人給她上頭,對駱家的婚事,葉芙已經不怎麼嫌棄。也是因為有對比在,葉薇很有可能被發配出京,葉茜跳了孟家那樣的火坑,葉蕎也肯定尋不到好親事,相比之下駱家也就那麼糟糕了。
  想到嫁妝,葉芙臉色就不好看了,葉老太太嘴上說著疼她,結果一處莊田都不捨得給她。只說要留給她的兄弟們,說到底就是偏心,好東西都留給孫子們,孫女給點碎銀子就夠了。至於章雨柔和葉景怡這對兄嫂,一直以來都不怎麼親,給兩千兩也差不多了。
  三個姑娘進屋看了一會,誰都沒說話,也是無話可說。正好有相熟人家的姑娘來了,沒去駱家喝喜酒而來葉家的,都是嫡系中的嫡系,敘起親戚來都是表姐表妹之類的。
  沒一會章雨柔,楊婉真,金氏,連公主府的宋氏都來了。茗園正房並不大,三間正房頓時擠滿,熱鬧起來。葉芙正在上妝,也沒人拉著她說話,便各說各的。其中就有馮家姑娘,就是葉老太太跟馮太太有點不對付,總是葉老太太的娘家人,馮老爺對這個姑媽一直很敬重,葉老太太也不想跟侄媳婦置氣,再者馮家也不只這一房人。
  坐著說話的姑娘中有一個就是杜俊續娶填房杜馮氏的親妹妹,說起話來,只說姐姐生活過得很好,進門之後已經生下兒子,婆婆和順,後院太平。至於前頭馮氏生的泰哥兒,因為馮太太對外孫不太放心,在靖寧侯府的時間多,填房倒是省心了。
  葉蕎旁邊十分無語,悄悄跟葉茜吐槽道:「就杜大爺那樣的也能叫好???」
  要只是客氣話也就算了,關鍵是馮姑娘語氣裡十分羡慕,是真心覺得那樣生活很好。葉蕎就覺得理解不能了,就杜俊那樣的,好聽點的叫京城第一風流才子,難聽點就是的會走路的……據說還被皇帝召見過,弄不好菊花都被暴過無數回了。
  這樣的丈夫怎麼能忍的了啊……
  「只看你怎麼想的。」葉茜低聲說著。
  靖寧侯府早就剩下一個空殼子,更何況馮家幾房人也已經分家,也沒聽說馮家嫡系裡頭有能人。就像葉家的嫡系,日子過的也很一般。杜俊有前程有錢,家裡可以能喚奴喚婢,杜俊雖然風流,但並不是寵妾滅妻的人家,正室的日子並不難過。
  女人成親,有人圖錢,有人圖人,有的圖家。馮家就是典型的圖家,圖錢,無所謂男人在外頭怎麼樣風流,只管自己過自己的,自然會覺得這樣的生活發。
  外頭鞭炮響起,昭示著新郎官要來迎親,未出閣的姑娘要自動迴避。也沒避太遠,只到葉老太太暖閣裡坐著,雖然不能到外頭直接圍觀,卻可以透過窗戶往外看,迎親的大概場面還是能看到的。
  稍停一會就見駱七爺身穿大紅新郎服,帶著跟著迎親大隊來了。跟著過來迎親的男士們個個都是喜氣洋洋,唯獨駱七爺這個新郎官,臉色沒有多喜色,神情還有幾分不屑,要不是他穿著吉服,弄不好會讓以為他這是來奔喪的,一點娶親的意思都沒有。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8 21:47:54

第四十章

  雖然不喜歡葉芙,看到這樣的駱七爺,葉茜也有幾分感慨,葉芙將來的日子未必能好過。又仔細看看人群中並沒看到駱思恭,心裡多少鬆口氣。駱思恭上回娶親失敗之後,親事就艱難起來,雖然是填房,畢竟是世子,太差的人家駱家看不上,太好的人家又看不上駱思恭。
  外界一直在傳,駱思恭是不吉利的人,今天不在倒也能說得過去。沒有專業坑弟的兄長在,今天婚事應該能比較順利吧,雖然葉家一直很想退親,但都到今天了,只希望一切都能順利。
  院中鬧騰一通,沒一會駱七爺牽著新娘子出來,先去拜別了葉老太爺,葉老太太,又去前院柏別葉大老爺和葉大太太。葉景陸背著葉芙上了轎,駱七爺翻身上門,吹吹打打花轎抬走,雖然還要拜堂之後,葉芙才算駱家人,葉家這邊的忙碌算結束了。
  葉家後頭的席面也擺起來了,女方這邊的賓客並不多,全部是嫡系親友,也算是家宴。葉家搭了個簡單的戲台,雖然也是辦喜事,但嫁姑娘跟娶媳婦的心情還是有點不一樣。
  葉大太太出來坐席時眼圈都是紅的,葉老太太也有些傷感,是為葉芙擔憂,那樣的脾氣到夫家弄不好會吃虧,只希望她能懂事長進。剩下的三位姑娘基本無感,葉茜和葉蕎一直無視葉芙,就是葉薇現在也不怎麼搭理她。
  唯一鬆口氣的是章雨柔,終於嫁出去了,葉芙是她正經小姑子。雖然出嫁之後弄不好還鬧氣,但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好歹能輕鬆些。
  把幾家賓客送走,葉家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姑娘出門後,三天回門,會親,新婚滿月再回娘家住幾天之後,茗園就可以封起來。章雨柔是真累了,前期準備到今天把葉芙送出門,終於能完事鬆口氣,向葉老太太告了假,晚上都沒過去請安,只要屋裡睡覺。
  誰都以為這一天鬧完,再鬧肯定是三天沒門,出乎意料的事來了。當天晚上葉芙奶媽的丈夫就急匆匆的回來敲門,葉芙連回門都沒撐到,洞房花燭夜就跟駱七爺幹起來了。
  「大爺,大奶奶還是去瞧瞧吧,姑爺實在是太不像話,二姑娘只怕要吃虧的。」葉芙奶媽的丈夫路二急匆匆的進到梧桐書院,得了通傳之後就在窗外回話。
  大晚上了怕打擾老太太,若是再驚了葉老太爺驚動就大了,前頭找葉大老爺和葉大太太也沒用,就直接來找葉景怡和章雨柔,妹妹在婆家出了這樣的事,兄嫂出面理所當然。
  屋裡章雨柔都睡下了,此時靠著大引枕半躺在床上,臉陰都都能擠下水來。本以為把葉芙打發走她能舒口氣,沒想到她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葉芙到底多能惹事。
  葉景怡也是眉頭皺緊,臉上難得出現暴躁的神情,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洞房花燭夜怎麼能打起來?」
  路二直擊重點:「姑爺不進新房,進了姜姑娘的房,二姑娘豈有不惱的。」
  花轎抬到駱家之後,拜堂進洞房,駱七爺挑了蓋頭之後就去外頭陪賓客喝酒,這都是正常程序。葉芙在洞房裡更衣梳洗,順道解決掉晚餐,就等駱七爺入洞房。結果等來等去,都快半夜了,駱七爺仍然沒進新房,這意思就是不打算來了。
  葉芙是不受氣的脾氣,正室新娘子空她的房,她豈是好欺負的。先是叫了駱家管事媳婦過來問,結果管事媳婦支支吾吾要說不說的,葉芙就知道有鬼,最後審了院子裡的丫頭,才知道駱七爺原來是進了姜姑娘的房。
  葉芙嫁到駱家陪嫁了八個丫頭,八個婆子,四房人,男僕在外頭,但女僕全是在身邊,立時清點人馬衝到姜姑娘住的小跨院。姜姑娘身邊也是有丫頭服侍的,但人數上肯定不如葉芙的人多,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葉芙就帶著人直衝進去。
  駱七爺跟姜姑娘正在被窩裡乾的活熱,葉芙端起屋裡的一盆冷水直潑過去,然後撲上去就是一通好打。駱七爺和姜姑娘都是赤身果體,肯定就要躲閃。
  駱七爺雖然是男人,但本來就沒武功之類的,葉芙帶的人又多,丫頭力氣小,婆子力氣可不算小,據說駱七爺鼻子都打流血了。至於姜姑娘,牙齒都打掉了,被葉芙赤身果體從被子裡揪出來,非要把她扔井裡去。
  然後駱七爺的生母姜姨娘就來了,因為鬧的太大發,奶媽就讓小丫頭悄悄傳信給他,怕葉芙吃虧。讓他就回府報信,後頭的事也就不知道了。
  「這姜姑娘是哪個啊?」葉景怡聽完只覺得頭大,新郎官不進正室新娘的房,鑽姨娘屋裡還是有的。但鑽到一個年輕姑娘房裡去搞偷情,這是哪一出呀。
  丁二道:「就是駱七爺生母姜姨娘的外甥女。」
  據下人所說,這位姜姑娘跟駱七爺是青梅竹馬,從小就是同吃同睡。後來姜姑娘落難,駱七爺把她從勾欄裡救出來,然後就真的同睡了。
  章雨柔記起來了,她對這位姜姑娘實在很有印象的,看著就是個狠角色,不過遇上更狠的就不行了,現在被葉芙暴打成這樣,也是情理之中。葉芙就不跟姜姑娘比智商,她地位高,娘家牛,上手就打,連駱七爺都能打出鼻血來,更何況是她。
  想了想對葉景怡道:「若是她,只怕會有些麻煩……」
  姜大爺作死,葉景祀發怒,直接滅了姜家全家,姜姑娘對葉家是有滅門之恨,要跟葉芙過不去也是理所當然。
  葉景怡聽得長嘆口氣,臉上既覺得不可思議又有幾分無奈,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丁二愣了一下,連忙道:「大爺要去給二姑娘撐腰,據說駱七爺的生母就是姜姑娘的親姑媽,姜姨娘已經帶人去攔著了,要是真動起手來……」
  葉芙的丫頭婆子再多,也不可能有國公府的人多,畢竟人家地頭上。姜姑娘被打得好慘,姜姨娘要是也這樣打葉芙,葉芙這個虧就要吃大了。
  「她都帶著人打成這樣了……我再去撐腰……算了吧,吃虧未必是壞事,讓她長個記性也好。」葉景怡說著。
  駱七爺做的固然不對,葉芙如此大鬧,剽悍成這樣,就是原本占理現在也不占理了。若是這回葉芙真吃虧了,以後能能學乖,未嘗不是件好事。嫁都嫁過去了,她將來是要在駱家過一輩子的,一點虧不吃,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再者洞房花燭夜鬧成這樣,駱葉家這個笑話是鬧定了,若是他這個兄長再馬上過去撐腰,這臉面真要丟盡。
  丁二還想再說,但葉景怡已經說退下的話,也不敢多言,行禮退下了。
  丁二拍的是梧桐書院的門,但半夜拍門這麼大的事,主子就是不能第一時間知道,下人間的消息肯定靈通的多。第二天葉茜和起床之後就聽丫頭婆子說了起來,經過一個晚上的流傳,消失真了許多,不過具體事情還能說清楚,就是葉芙洞花花燭夜就跟駱七爺鬧翻,夫妻倆直接動手,還有誇張的說法,差點鬧出人命。
  「真快……」葉茜忍不住說著,她實在小看葉芙了,她只知道葉芙到駱家之後肯定有得鬧騰,但真沒想到三天回門都沒撐過,洞房花燭夜都能動手,該說誰更奇葩呢。
  唯一肯定的,駱思恭肯定很高興,駱七爺娶了葉芙,都不用他動手,葉芙就能坑死駱七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19:31

第四十一章

  梳洗妥當葉茜照例到葉老太太屋裡吃早飯,從東廂房出來,葉蕎也從西廂房出來,起床早飯就在這個點,肯定差不了多少。
  姐妹倆不好在院子裡說這些,只是看看彼此,有個會意的表情,就進了葉老太太屋裡。剛進門就聽葉大太太的哭泣聲:「二丫頭才進門,就被婆家這樣欺負,大爺和大奶奶昨晚就得了消息,卻是不管不問,老太太可得給芙丫頭做主呀。」
  葉大太太哭的悲悲凄凄,昨夜得知丁二回家求救,她就嚇了一大跳。連忙派丫頭去打聽,知道葉景怡沒出頭,心中更是擔憂,把葉景怡和章雨柔詛咒了幾遍,完全忘了葉芙還有葉景陸這個正頭兄弟。親生兒子要是過去鬧,真鬧出事來怎麼辦,這種時候就該是葉景怡出馬。
  指望著葉大老爺那是沒門的事,全府上下也就葉老太太這裡能來哭一哭,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晚上,天剛亮葉大太太就過來了。丫頭說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起身了,她就趕緊進門哭。
  「二丫頭連姑爺的鼻子都打破了,還要怎麼給她做主啊。」葉老太太嘆氣說著,昨晚上之後她也是半夜沒睡,孫女嫁出閣頭一天就出這樣的事,如何不鬧心。
  駱七爺新婚之夜去偷情固然不對,葉芙要是不想忍,完全可以打發人給葉家捎話。駱七爺幹這樣打臉的事,葉家肯定會出頭,面子裡子還都在,讓駱七爺賠不是也好,處置姜姑娘也好,肯定是葉家說的算。
  現在倒好,葉芙這個新媳婦帶著丫頭,婆子直接上全武行,先把丈夫打了個落花流水。理在哪裡,臉在哪裡。要麼就不打,讓葉家人出頭講理。現在打成這樣,便宜也占了,娘家還能怎麼出頭,把駱七爺給閹了嗎?
  葉大太太哭泣道:「那也是姑爺有錯在先,哪能新婚之夜……」
  「夠了!」葉老太爺一聲怒喝打斷葉大太太的話,他現在是很煩很暴躁,不管是葉芙還是駱七爺,就沒有一個像樣的。煩躁半夜了,天亮起床葉大太太又來哭,更加火上澆油。衝著葉大太太就吼著道:「我告訴你,葉家沒有二嫁的姑娘,二姑娘嫁進駱家,生是駱家的人,死是駱家的鬼,能過成就成,過不成她就去死。把親生女兒教成這樣,新婚之夜動手打夫婿,事情鬧的沸反雲天,你不去反省教壞女兒,也不想想要怎麼勸她收斂脾氣,竟然還敢跑到婆婆面前教唆找事。」
  葉大太太被吼的顫抖起來,把頭壓的更低了,聲音也顯得更委屈,道:「回來的報信人人只說了前頭,後頭怎麼樣,我也是不知道,這才擔憂起來。畢竟是在駱家,要是二姑娘被打出個好歹來……」
  「打?真是反了他了。」葉老太爺怒聲說著。
  駱七爺不進洞房,葉芙大打出手,這兩下是打平了。駱家過去最多也就是阻止葉芙不再鬧,真敢對葉芙動手,事情又要升級了。駱七爺不懂事,他就不信駱家沒一個懂事的。
  葉大太太聽出葉老太太爺的怒意,想到廟裡的生活,便只是地上跪著發抖,不敢再作聲了。
  葉老太太看葉大太太,知道她是愛女心切,她都鬧的半夜沒睡,更何況葉大太太,便溫聲道:「天剛亮我就打發婆子悄悄去駱家問了,一會人就回來了。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他們小孩子不懂事,我們當長輩的要以安撫為主。凡事都不問清楚,娘家人就要打上門去,成什麼樣。這事你就別管了,我與老太爺自有主意,回屋歇著去吧。」
  說著葉老太太給身邊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上前把葉大太太扶了起來,葉老太爺正煩躁中,再哭下去,葉大太太落不了好。
  要是晚昨葉芙吃了虧,駱七爺的生母姜姨娘,或者駱七爺反打了葉芙,葉家肯定會出頭的。現在駱家還是群居而住,姨娘婆婆都能動手打兒媳婦,那以後豈不是比杜老太太還凶殘。就是駱七爺這個丈夫,葉家的姑娘豈是你能隨便打的。
  要是後來駱家人只是上前勸開,把葉芙拉走。不提洞房當天的事,那葉家也不會提起,新婚夜媳婦打了丈夫不是什麼好事。葉芙已經占了便宜。兩家都有不對之處,為了彼此面子,揭過去就完事了。
  婆子扶著葉大太太出來,葉茜,葉蕎,葉薇在廊下站著,低頭迴避的姿態。葉茜和葉蕎倒是揭簾子進門,但聽到裡頭動靜不對就趕緊退出去。沒一會葉薇也來了,看葉茜和葉蕎外頭等著,那她肯定也不會進去,便三人一起在門口站著。
  等到葉大太太出了院門,三人才進到裡間。丫頭婆子們正在小廳裡擺桌。葉老太爺臉色不好看,葉大太太也是一臉嘆息,姑娘們就更加不敢吭聲。
  沉默中吃完早飯,丫頭婆子收拾桌子,大房和二房例行來請安。葉老太太打發去駱家的婆子也回來了,婆子找過去問了葉芙的奶媽,葉芙昨晚並沒有吃虧。駱大老爺和姜姨娘出面也只是把葉芙拉開,雖然沒說安撫的話,但也沒說責怪的話,不閑不淡的抹過去。
  駱七爺最後還是進了葉芙的房,雖然沒圓房,至少進門了。她過來時,駱七爺和葉芙已經準備去公主府給慶長大長公主請安,目前看來是風平浪靜。
  「如此就好。」葉老太太總算是松了口氣,事情鬧的越大,兩家臉上越沒面子,駱家不聲不吭,葉家也不想聲張。
  葉老太爺仍然是滿心的煩躁,葉芙這樣鬧一出,葉家臉上如何能好看。抬頭看到葉大老爺,忍不住罵著道:「看看你挑的好親事,剛進門就這樣鬧騰,把家裡的臉都丟盡了。」
  葉大老爺被罵地站起身,卻是不敢反駁,只是低頭站著。
  葉老太太雖然不像葉老太爺這樣直接開罵,卻是道:「你既與親家公交好,有些事也該你去說說。自己女兒雖然要教,但姑爺行事不對,你這個岳父也不能默不能作聲。」
  「是。」葉大老爺低頭說著,道:「父親,母親不用擔心,等過幾日我就上門去,小孩子家不懂事,責罵幾句也就完了。」
  「嗯。」葉老太爺聽得才有幾分順眼,女婿不好,有親爹在呢,親爹上門更妥當。而且葉景怡已經夠忙了,管不了這些煩碎事。看看屋裡眾人,揮手道:「散了吧。」
  葉老太爺宣布散場,沒人敢在屋裡久留,紛紛行禮退下。葉蕎直接跟著葉茜回到東廂房,繡花架子仍然扎著,卻是慢了許多,孟昭還有二十七個月的孝,有的時間慢慢繡。葉茜對針線本來就沒什麼興趣,便拖拉起來。
  「還真讓你猜對了,沒想到那個姜姑娘竟然真能殺回京城。」葉蕎滿臉驚嘆的說著。
  該說姜姑娘的生命力強呢,還是駱七太真愛呢,勾欄裡轉一圈,竟然還能勾著駱七爺不進洞房,上她的床。
  「她倒是不傻,只是沒想到會遇上這麼橫的……」葉茜說的時候不自覺的笑了。
  以前還她為葉芙擔心過,嫁駱七爺這樣的丈夫要怎麼辦,現在看來無需擔心。葉薇是比葉芙聰明些,但那樣的脾氣遇上姜姑娘這樣的,註定會吃虧。倒是抽上葉芙這樣,二話不說先動手的,姜姑娘就要吃現虧了。
  葉蕎想了想道:「聽婆子說,這位姜姑娘算是借住駱家的,難道是想著正妻沒進門,不好大張旗鼓的納妾?」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19:48

第四十二章

  睡丫頭沒什麼,但睡平民家的姑娘,往大的說就是通姦。雖然說高門大戶裡搶強民女的都有,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一般來說還是有個名分好點。
  「我倒覺得這才姜姑娘的厲害之處呢,雖然說不是親戚,駱七爺的生母到底是她親姑媽,她又是平民百姓,借住在駱家就是半個表小姐,二姑娘這個七奶奶最多就是趕她走。駱七爺只說照顧生母的娘家,把她弄到外頭,給錢給地都有可能。要是當了妾室,她就是正經奴才了,任由正室拿捏。」葉茜說著。
  當著半個表小姐勾著表哥,這樣她既能噁心葉芙,葉芙也不好直接拿捏她。勾欄裡轉了一圈,葉景祀不可能把她賣到高級地方去,弄不好早被灌了藥不能生育。沒有孩子也就無所謂名份,她得的一點沒少,反而不用受氣。
  葉蕎聽得十分意外,道:「她是平民……這樣不太好吧?」
  「駱家向來沒什麼家風,慶和大長公年齡大了,又住公主府,未必能的了這些。」葉茜說著。
  這樣的發展駱思恭肯定也高興,這樣剽悍的正室,再來一個表妹,駱七爺別說再謀世子之位,害他了,自己早晚被坑死。一直頂著通姦的罪名,沒事的時候是沒事,一旦有事了,沉塘不至於,弄不出就出族了。
  「若是一直這樣不明不白……是有點麻煩。」葉蕎想想說著。
  葉芙身為妻子不能告丈夫通姦,不然本身也有罪,要是忍的話,以葉芙的脾氣只怕難忍的了。最主要的是很噁心,像姜姑娘那種存在,要是真當表小姐在家裡住,還叫嫂子,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葉茜笑著道:「姜姑娘只是如此想而己,能不能成可不是駱七爺能說的算的。」
  葉芙想不到,章雨柔肯定能想到。她是葉芙的娘家大嫂,葉芙與她不親近是一回事,必要的提點肯定會說的,章雨柔的大局觀非常好。
  想想駱七爺和姜姑娘還真是渣賤二人組,都被葉景祀收拾成那樣,仍然一點都不知道長記性。要是駱家真拿駱七爺當回事,駱七爺被葉景祀第二次打的骨折時就退親了。大舅子把妹夫打殘了,還是故意的,心疼孩子的人家如何能忍。而且葉家當時就有退親之意,駱家只要順水推舟就成,都不用駱家主動。結果駱家就能來賠不是,硬是為了臉面撐住不退親。
  都這樣了駱七爺還當自己是根蔥呢,駱七爺其實該慶幸,虧得是葉芙去打了,女人打架,把丈夫打的鼻血直流就算狠了。要是換成葉景祀這樣的大舅子出手,操蛋貨,心情不爽就再打斷你一條腿,保證沒力氣睡表妹。
  平淡的一天過去,次日葉芙回門,駱七爺也來了,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得跟著過來了。兩家都不提洞房那天的事,葉家熱情招呼,至少面子上很熱情。葉景陸親自去門口迎接,帶著駱七爺前頭院裡拜見男性長輩,連公主府都去了,廝見完畢又帶著到後院葉老太太屋裡。
  駱七爺頂著張不爽的臉,葉家女眷們也沒人看他爽,見禮守畢葉老太太就讓葉景陸帶他到前頭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葉芙精神很好,一副很意的模樣。先在葉老太太說了一會話,便去了前頭葉大太太院裡。葉大太太看她這樣終於能放下心來,說了幾句就趕緊問,有沒有圓房?新婚頭一天沒圓房,要是一直被曬了,這就大大的不妙了。恩愛先不說,孩子哪裡來。
  「他難道還敢晾著我,反了他。」葉芙說著,她跟駱七爺昨天圓的房,駱七爺很不願意,她豈是好欺負的。沒力氣跟他圓房,卻有力氣睡表妹,當她那麼好打發。她討厭駱七爺是一回事,都進洞房了,仍然是姑娘,實在太沒面子。跟駱七爺推搡一會,駱七爺本來就不是什麼貞潔貨色,事情也就成了。
  「那就好,那就好。」葉大太太這才徹底放心,又道:「別跟姑爺鬧氣,先生個兒子要緊。」
  「就是不生兒子,他能拿我怎麼樣,還能休我了呀,我看他沒這個膽子。」葉芙說著。
  她昨天帶人把駱七爺打成那樣,駱家還不是屁都不放一個。葉家與駱家本就是旗鼓相當的人家,葉家絕並不差駱傢什麼,她嫡女嫁庶子本來就是吃了大虧的,駱七爺要恭敬她才對。還敢拿捏她,也不看看自己身上,葉景祀打的傷還沒好全呢。
  至於上頭公婆,慶長大長公主是正經太婆婆,駱大老爺是親爹,這自該恭敬。嫡母婆婆早死了,就剩下一個姨娘婆婆,她又不是馮氏那種,姜姨娘好就好,不好試試看。想擺婆婆的款,也得看看自己身份夠不夠。
  「別這麼說,總是夫妻。」葉大太太勸著葉芙,她現在也有點膽心,葉芙這樣的脾氣,怎麼能過的好呀。轉念一想,這男人就沒有能靠住的,指望的還是兒子,便道:「芙丫頭,別太任性了,先把姑爺的心攏住,把嫡長子生下來最緊。」
  「嗯。」葉芙隨口說著,她本人對成親還沒啥感覺,對駱七爺這個丈夫更是不必說。知道兒子對女子來說很重要,但就目前為止她還沒有清楚地認識到。
  「大奶奶來了……」外頭小丫頭傳話進來。
  葉大太太和葉芙都愣了一下,不由得住了嘴。
  章雨柔扶著丫頭進來,開門見山的道:「我有幾句話想與二姑奶奶說……」
  回門之後就是會親,駱家擺酒設宴,葉景怡帶著兄弟們去了,女眷卻被葉老太太藉口兩家很熟悉,不用會親為由硬是推掉了。每次去駱家都出事,葉老太太也被嚇到,親家的面子都不顧,反正就是不去。
  葉芙卻是不輕鬆,駱家也是大族,嫡系親友就是按打算的。會親鬧了三天,葉芙認得頭暈眼花,最後也只記住了幾個。
  這幾天駱七爺也很老實,晚上乖乖回房睡,葉芙卻不太搭理他。要是駱七爺能一直扛住,死活不進她屋,表現的硬氣一點,葉芙可能還會高看他一眼。結果打一頓之後就慫貨了,葉芙心裡瞧不上,純粹就是個賤骨頭,不打不舒服。
  如此老實了幾天,葉芙小日子來了。駱七爺藉口去書房,葉芙就派小丫頭盯著,駱七爺果然去了姜姑娘的小跨院。那天暴打了姜姑娘之後,姜姑娘就開始在屋裡裝死,其實也不是裝死,葉芙下手重,三月的天氣雖然暖和,但大半夜被光著身子拖出來,肯定凍著些。
  小丫頭匯報之後,葉芙又在屋裡坐了一會,估摸著差不多了,帶著丫頭婆子浩浩蕩蕩一群殺過去了。挨了打之後姜姑娘倒是長心眼了,在門口留了眼線,看到葉芙帶著人來,一邊高聲喊著,一邊飛快地往姜姨娘那裡報信。
  屋裡姜姑娘和駱七爺聽到動靜也是趕緊起身,只是衣服趴光了要穿也沒那麼快。幾個腳快的婆子衝進去,二話不說就先把衣服抱走了。
  駱七爺和姜姑娘的臉色都變了,姜姑娘剛要打開衣櫃開衣服,葉芙後腳也進來了,幾個丫頭上前把姜姑娘按住了。
  「你這潑婦,你到底想怎麼樣?」駱七爺吼了起來。
  「給我打死這個淫婦。」葉芙一聲怒喝,按住姜姑娘的婆子立即動手了,按住姜姑娘就是一通好打。
  姜姑娘身上的傷本來就沒有好利落,此時是傷上加傷,大聲求饒起來。她現在是真怕了葉芙,本以為葉芙是葉薇那款,算計這樣的蠢材還不是小意思,哪裡想到會是個女狂戰。動手就是打,根本就不給她算計的機會。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0:00

第四十三章

  駱七爺連忙上前去拉,但他一個人哪裡能拉的住。姜姑娘連聲求饒,駱七爺心疼不己,倒是很想說幾句敞亮話,表現一下男子氣概,但看著葉芙那張凶悍的臉,不自覺得有點軟了。
  葉芙看他們表兄妹眉來眼去,心中更是不恥,便對婆子道:「把她衣服都趴了。」
  幾個婆子立即動手,姜姑娘哭喊求饒著道:「嫂子誤會了,哥哥只是過來看看……」
  葉芙罵著道:「誰是你嫂子,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我論親戚。通姦的人,我就是現在把你拉到大街上去。」
  姜姑娘心中害怕,哭著道:「七奶奶,我錯了,我錯了……」
  「這又是怎麼了!!」姜姨娘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過來,人也跟著來了,身後帶著丫頭婆子,再加上葉芙帶著的人,頓時把三間正房擠滿了。
  三十歲出頭的姜姨娘,看著比實際年齡年輕些,雖然現在是姨娘,但當了這麼久的正室,氣質氣度都有,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小家子氣,正室派頭十足。怒視葉芙之時,看著派頭挺像是那麼回事的。
  暴打姜姑娘的婆子們不由得住了手,姜姑娘看到姜姨娘頓時看到救星,掙扎著起身跑到姜姨娘身後,萬分委屈的道:「姑媽救我,嫂子這是要打死我的……」
  話音剛落,葉芙突然伸手,揪住姜姑娘的頭髮,就往這邊拽,嘴裡罵著道:「我是正室奶奶,駱家三媒六禮娶來的,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姨娘的親戚就是個奴才。還敢張口說我要打死你,好,我今天就打死你,我看誰讓我給你償命。」
  姜姨娘氣全身打顫,手指著葉芙,顫抖地道:「反了,真是反了,我是七爺的親娘,再怎麼樣也是你婆婆……」
  「婆婆?姨娘還真當自己是盤菜,現在府裡是大長公主當家,上頭長輩都在呢,你想在我面前擺譜,還早的很呢。不如趁著今天我們去問問大長公主,這身份到底要怎麼算。也順道問問,指使娘家侄女跟兒子通姦,把一家子的名聲臉面丟盡,這個要怎麼說。」葉芙冷笑說著。
  「就是說到天邊去,我也是七爺的親娘,你如何能這般跟我說話!!葉家堂堂國公府就是這樣的家教,也不怕人笑話。」姜姨娘氣得臉都紅了,又指著駱七爺道:「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你也不管管,成什麼樣子!」
  「有縱容兒子跟侄女通姦的姨娘婆婆,再笑話還輪不到我。七爺是你親生兒子吧,與平民女子通姦是什麼罪名,把自己親生兒子坑死,與你又有什麼好處!」葉芙說著,冷笑看著姜姨娘道:「姨娘是才從莊子上回來吧,我看姨娘是愛上莊子上的清閒時光,想著再去住住,這才能縱容這樣的醜事。」
  「你!!!」姜姨娘連著幾聲,氣的是手腳冰冷,幾乎要翻白眼翻過去了。心裡卻有幾分擔憂,葉芙一語正中她的心事,她真怕再被送到莊子上。
  在慶和大長公主的絕對權威之下,別說她了,就是駱大老爺和駱七爺都不算什麼。別說送走,直接打死就是一句話,根本就不會顧念她給駱家生兒育女了。這回要是再被送走,她再沒有兒子成親,根本就回不來。
  葉芙看姜姨娘氣成這樣,卻是步步緊逼,繼續道:「我勸姨娘安份些,好好在自己偏房裡住著。粉轎進門的姨娘,一輩子都是姨娘。就這樣還敢說葉家的家教,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就是想學杜老太太那樣,也得先看看自己有沒有生個好兒子。」
  她本來就沒把姜姨娘當回事,姨娘婆婆算什麼東西。三天回門時,章雨柔又特意叮囑她,葉景祀把姜家滅門,她這個駱家媳婦不管是跟姜姨娘還是姜姑娘肯定是水火不容,根本就不要想和平共處的事。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滅門之仇在這裡擺著,先搞定姜姑娘,再搞定姜姨娘。不然她就得小心自己,就是不要她的命,弄不好會給下藥之類的。至於駱家的反應,不用擔心,這些葉家心裡有數,依她的辦法行事,肯定沒錯。
  姜姨娘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拉著駱七爺道:「這樣的媳婦你也不管管,任由她欺負你親娘,你都不管不問呀。」
  駱七爺早就聽得怒火中燒,奈何葉芙跟前幾個婆子都挺厲害,他怕吃了虧。此時姜姨娘這麼一哭,駱七爺再也忍不住,就要伸手想打葉芙。
  葉芙跳了起來,喊著道:「你敢對我動手試試,我四哥打你沒打怕是不是,你今天動我一手指頭,我四哥就卸你一條腿。若是不信大可以走著瞧,與其挨丈夫打,我更情願當寡婦,守著牌位過。」
  把葉景祀搬出來,別說駱七爺了,就連姜姨娘都有幾分怕了,葉景祀兩次把駱七爺打得死去活來,打完別說葉家來賠不是了,反倒是駱家去給葉家賠不是,真是橫著走。
  就在不可開膠之時,前院的駱大老爺終於來了,剛進院門聽就到裡間吵鬧不休,頓時頭大如鬥。
  姜姨娘看到他,哭著撲到駱大老爺懷裡,道:「老爺,我不能活了,親媳婦要反我,我不能活了。今天老爺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撞死在這裡。」
  這個兒媳婦她是降不住,往大裡鬧她也不敢,只有指望駱大老爺給她出頭,駱大老爺再怎麼也是國公爺,駱七爺的親爹。
  駱大老爺一臉無奈,任由姜姨娘拍打,也不知道如何哄她好。他跟葉大老爺是好友,兩人的本事相差不多,不然他也不會聽姜姨娘調配。
  就前幾天會親時,葉大老爺還跟他說,讓駱七爺多少懂事些,新婚夜去偷情,這事辦的太不地道。看著好友的面子,他當時就跟葉大老爺保證說會善待媳婦,現在又鬧成這樣,他可要怎麼辦才好。
  駱七爺也跟著跪了下來,一直以來駱大老爺就很能給他做主的。喊著道:「爹爹,我要休了這個不孝之婦,不侍翁姑,正合七出之條。」
  駱大老爺看到他更是生氣,又看看姜姑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兩人都是衣衫不整,又在姜姑娘屋裡,做了什麼自然一目了然。氣道:「混賬東西,誰讓你又來這裡的。做出這種醜事來,你媳婦如何不生氣。」
  駱大老爺如此一說,倒是提醒了葉芙,她還記得章雨柔提點她的重要一步。便把剛才的凶樣收了,道:「他們二人早就有奸,今天撞個正著,這等醜事要是捅出來了,通姦罪大,七爺肯定是前程盡毀,駱家也是顏面掃地。我跟七爺既然是夫妻,不願意他背著這樣的惡名,再不能容也只得容下,我讓姜姑娘進門當妾室,今天就辦了手續,算是過了明路。」
  駱大老爺和駱七爺都是一怔,實在沒想到葉芙竟然如此大度,竟然答應姜姑娘進門,連哭鬧的姜姨娘都愣了一下。
  倒是姜姑娘反應過來,哭喊著道:「七奶奶肯定不會給我活路,我不進門……」
  她本來就沒有為妾的意思,當了妾才是人拿捏。現在又看到葉芙如此凶悍,更加不願意。她平民寄居的姑娘都被打成這樣。要是成了姨娘,成了葉芙手邊的人,都不用打罵她,天天立規矩立到死,她肯定沒活路。
  「偷人的淫婦,我不計較你,你竟然還敢計較起來。讓你當妾委屈你了嗎,還是說你偷了七爺還不夠,還要繼續偷,當妾阻了你的好前程。」葉芙指著姜姑娘怒罵起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0:12

第四十四章

  駱大老爺沒那麼多彎彎繞繞,駱七爺與姜姑娘有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葉芙答應過明路,讓姜姑娘當妾,正如葉芙所說,這是她的大度。偷情要背著通姦的罪名,到底不是好事。便對駱七爺道:「七奶奶大度,如此甚好,今天就把事辦了,以後妻是妻,妾是妾,大家都和睦相處。」
  駱七爺也覺得不錯,雖然說妾不如偷,但能過明路總是好事,葉芙張口就是通姦,他還真有點怕,鬧不出來還好,鬧出來真是個事。便對姜姑娘道:「表妹放心,我肯定會看護你的,定不會讓人欺負你了。」
  姜姑娘心中更是著急,她豈不知駱七爺是什麼人,就是個只求床上爽的混賬。指望他看護,她還不如一頭撞死。便向姜姨娘道:「姑媽,救救我……」
  「果然是天生的賤骨頭,情願沒名沒分地跟男人通姦,也不當正經妾室。」葉芙指著姜姑娘罵著,只怕姜姨娘打岔壞了好事,便按章雨柔教的說道:「你要真的如此賤,我現在就把你拖出去遊街,說與下人有染。你一個小人物被人抓到最多是沉塘,七爺就要被你害苦一輩子,都有出族的危險,我豈能看著這樣的禍根在。」
  這也是章雨柔的顧慮之一,駱七與駱三算是死對頭,駱七有通姦的把柄在,要是被駱三抓住借機大做文章。以駱七在駱家的地位,弄不好真會被出族,到時候肯定會連累葉芙,葉家出頭不出頭都不好。
  姜姨娘聽得都有幾分動容,她想到了駱思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捅他們母子一刀。侄女和兒子放一起,肯定是兒子要緊,她已經從正室打回妾室。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兒子,便道:「沒名沒分那怎麼行,現在七奶奶大度讓你進門,以後要好好侍奉才是。」
  姜姑娘馬上道:「姑媽,我願意嫁到外頭去……」
  她會刻意勾引駱七爺,除了因為沒有其他人可以勾引之外,也有部分是因為與葉家的恩怨。葉景祀殺了她全家,把她賣到勾欄裡,這個仇她豈能不報。
  「然後讓你在外頭繼續勾著七爺嗎?」葉芙不耐煩起來,道:「我就這麼告訴你,今天你是要麼死,要麼當妾,自己選一個。」
  章雨柔附在耳邊說了一句很明確的話,姜姑娘得死。兩家恩怨化不開,姜姑娘太精與算計,宅鬥葉芙肯定鬥不過她,能做就是直接肉體消滅,永絕後患。至於手段,只要不是直接打死,沒有直接鬧出人命,駱家要鬧,葉家自會出頭擺平。
  晃晃悠悠中進入四月,春日的陽光更加明媚。葉芙出閣滿月回家小住,駱七爺倒是很守規矩送葉芙來的,喪著臉,一副死了爹的模樣。先頭前請了安,又來後頭給葉老太太磕了頭,也就回去了,五天之後再來接葉芙。
  「我在駱家好得很,上下都待我很好,祖母不用為我擔心。」葉芙笑著說,這是她的真心話,她覺得在駱家生活比葉家還好。
  姜姨娘這個姨娘婆婆直接無視,慶和大長公主這個太婆婆對她不錯,頭一次去公主府請安時,就給了東西。而且慶和大長公主是住公主府的,國公府的兒媳婦孫媳婦七日過去一趟,心情不好時直接不見,不用兒媳婦,孫媳婦立規矩。
  據丫頭婆子說,慶和長公主身體不是很好,都抱上重孫的人了,年齡大了,精力不濟,許多事情也不太管了,連公主府的事都關不了,更不用說國公府的事。
  國公府這邊就大房和三房居住,駱三太太管事,對她挺客氣氣,妯娌裡頭她的娘家是最好的,誰敢難為她。小姑裡頭駱五日經進庵堂了,哪個還敢跳起來。駱七爺又是個慫貨,打一打鬧一鬧現在老實了。讓他進房就進房,讓他睡就睡,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樣的環境下,葉芙自然覺得日子舒心。婚前葉老太太還說日子難過,擔心她受氣之類,她一點都沒感覺,實在是爽歪歪。
  葉老太太聽葉芙如此說,笑著道:「舒心就好,你們小夫妻能過的和睦,這自然最好不過。」
  葉芙聽得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跟駱七爺一點不和睦,倒是經常打架,她不覺得她的日子要捆到那樣一個男人身上。
  章雨柔早把茗園收拾出來,葉芙繼續住在舊處,當天擺酒設宴,鬧了一天。到晚上時,葉芙回茗園休息,章雨柔卻還不能休息,把葉芙的奶媽以及陪嫁的婆子叫到梧桐書院。
  「 奶放心,二姑奶奶依 奶之計,那位姜姑娘只怕沒什麼活頭了。」奶媽說著。
  姜姑娘成了姨娘之後,葉芙根本就沒給她安排房。就讓她睡到自己外間,日夜讓她侍候,稍有不順心抬手就打。如此折騰一個月,姜姑娘那樣的小身板,如何能經得起,已經鬧起了病,葉芙倒是准許請醫,但這樣。
  章雨柔聽得點點頭,卻是道:「不可掉以輕心,勿必要斬草除根……」
  不是她狠,而是她對姜姑娘的印象太深刻,那樣陰毒之人,又與葉家有大仇,不弄死她早晚是禍害。
  奶媽則猶豫了一下,道:「那姜姨娘畢竟是七爺的生母,因為二姑奶奶苛待姜姑娘之事,已經鬧過幾回了。」
  章雨柔笑著道:「讓她鬧,我就怕她不鬧。姨娘婆婆插手管兒子中之事,鬧大了,我自會上門去討個說法。你多提點著二姑奶奶,別只鬧小事,要把小事擠在一起,擠成大事才好。」
  葉芙實在沒什麼心眼,換個聰明能幹的,一個月時間足夠讓姜姨娘滾回到莊子上。去掉一個姨娘婆婆,頭上少一重麻煩不說,也能加快速度折騰死姜姑娘。姜姑娘也好,姜姨娘也好,葉芙想跟駱七做長久夫妻,必須把她們幹掉,不然說不準什麼時候刀子就捅過來了。
  「是。」奶奶答應著,心裡卻有幾分嘀咕,道:「七爺與二姑奶奶……」
  人家新婚小夫妻是甜蜜恩愛,他們倆就是生死仇人,見面恨不得打死架。姜姨娘到底是駱七爺的親娘,要是葉芙把她趕到莊子上去,他們夫妻就徹底沒救了。
  章雨柔嘆氣道:「他們夫妻怎麼可能和睦……」
  不是她這個嫂子惡毒,不想他們夫妻和美,而是根本就沒有可能性。葉芙現在要做的就是趁著葉家形勢好,把駱七爺壓下去,多生孩子出來,那才是她的依靠。
  五天之後駱七爺哭喪著臉來接人,葉芙歡歡喜喜回了駱家。
  就在葉老太太為葉芙歡喜之時,悅來客棧送來卜文,孟老太太過世,死在京城客棧裡。葉老太爺雖然說了不準孟家的人進門,但這樣的喪信,管事想了想還是把傳信人叫過來,大概問了下情況。
  孟老太太算是病死的,也算是被折騰死的,她把嫁妝莊田給了孟明。又想死抓住孟昭照料全家,當時天氣太冷,再加上孟二老爺的五七沒過,實在不好進京去。孟太太就給她出主意,讓她去官府告孟昭不孝,讓官府出文書拿他。孟老太太就真去了,狀紙遞到府衙,知府都沒問,直接把孟明拉過來一頓板子,打的孟明半死不活。
  孟太太心疼兒子,不怪自己亂出主意反倒怪孟老太太,本來婆媳關係就差到頂點,現在是直接水火不容,飯都不給她吃,把她趕了出去。孟老太太一個老太婆雖然氣到吐血吐肝,也是無可奈何,又想到孟二老爺的兩房妾室都分到了田產,要讓她們供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0:22

第四十五章

  結果兩人都說奉養可以,先把田產拿來,雖然說子孫又供養長輩的義務,但總不能東西給大的,養老就歸小的,這也太不公平了。孟老太太卻說己給了嫡長子,應該給他的,兩房妾室二話不說只把門關上,就是不讓孟老太太進門。
  最後還是孟家族長出面,孟老太太既然已經把田產給了孟明,孟明又是嫡長子,那就該他奉養。孟明躺在床上起不來,便把孟太太拉出來批鬥一番,把孟老太太硬塞了回去。孟太太是不敢把孟老太太趕出去,也不敢餓著她,但豈能善待她。
  孟二老爺活著的時候,孟太太都敢動手打,這時候便沒有顧忌。街坊鄰居都曉得,但也就議論幾句,紛紛表示孟老太太活該。
  終於撐到三月底,孟明身上的傷好了,天氣也暖和了。孟太太,孟明跟孟老太太一合計,不如進京去找孟昭。孟明是很怕孟昭,但進京之後去葉家,國公府那樣的排場肯定會給點銀子,孟老太太面子大,弄不好能多給點,找著找不著,肯定不會吃虧。孟老太太想想也覺得可行,孟葉兩家那樣的交情,她被孫子欺負,葉家肯定會給她主持公道,肯定能把孟昭揪出去。
  怎麼都沒想到找到國公府,葉家管事竟然不讓進門。孟太太和孟明打的前陣,被打出來,後來孟老太太親自找到門上,不等她開口就被打了,門房就要動手打人。國公府門第,豈是隨便什麼人能進去的。還想鬧事,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如此鬧一回,孟家三人都傻眼,葉家是真不給面子,再不念一點舊情。孟老太太手裡早就沒錢了,這趟上京所有的費用都是孟太太出的,抱著撈錢的想法來的,沒想到竟然血本無歸。當時就指著孟老太太罵了起來,回到客棧之時,罵的更是難聽。
  孟老太太這樣的年齡,先是喪子,在淮陽被折騰,又是上京一路辛苦。好不容易找到葉家門上,又被這樣對待,孟老太太的心真是傷透,直接病倒。孟太太正心疼上京花的錢,如何會給孟老太太看病。
  母子倆一合計,孟老太太的嫁妝莊田已經拿到,孟昭跑了,葉家不認,老太婆就是完全沒用處,宗族還命令必須養著她,如此死了倒也省事。要是死在京城,給葉家報信,弄不好葉家看著可憐還會給幾個錢,還有葉茜家裡,親事要是沒退下來,這時候肯定也得表示。
  死老太婆比活著的老太婆更好,反正孟老太太已經病成這樣,也不用刻意怎麼樣。不管放著幾天就成,果然沒幾天孟老太太病死了。
  「唉,算了……派個去把後事料理了,給廖夫人送個信。」葉老太爺嘆氣說著,人死燈滅,好歹是故交一場,孟明這樣的肯定不會好好辦喪事,總要讓孟老太太入土為安。至於給廖夫人送信,實在是因為他找不到孟昭,不知道怎麼給孟昭送信,只得給廖夫人說一聲,好歹轉告一聲,孟老太太到底撫養了孟昭一場。
  管事立即去辦了,順道給葉宗山說了一聲,兩家畢竟沒有退親。
  孟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擴散到後院時,葉老太太正跟楊婉真,章雨柔,葉茜摸牌,葉蕎則幫著葉老太太看牌,把葉老太太哄的十分高興。歡聲笑語之時,婆子進門報信。葉老太太當時就沒反應過來,只以為京城哪家的老太太,剛想吩咐章雨柔派人去吊唁。
  倒是章雨柔反應過來,看著葉茜道:「妹妹回家說一聲吧,讓山太太也準備起來。」
  要在淮陽,還可以打發人去,現在就在京城,兩家的親事沒有退,男方家裡有大喪,葉宗山這邊肯定要上門。
  葉老太太這才驚醒過來,問婆子:「你說的哪家?」
  「孟家,孟大爺的祖母,在京城客棧裡過世了。」婆子低頭說著。
  葉老太太神情一滯,好一會才嘆口氣,對身邊的婆子道:「拿一百兩子給孟家送過去,勿必要好好辦喪事。」
  婆子道:「老太爺已經派了管事去操辦,也給廖夫人送了信。」
  葉老太太聽得點點頭,頓了一下道:「那這一百兩也送去,相識一場,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不知道該說這是命,還是孟老太太自己做的。孟老太太來國公府時,不能見她,國公府不想惹麻煩。現在人死了,也就沒有麻煩,她能做的也就是這些。
  葉茜起身道:「我這就回家稟告太太。」
  「去吧。」葉老太太說著,嘆氣道:「好好準備一下。」
  葉茜行禮退下,屋裡的歡聲笑語也頓時跟著走了,葉老太太神情傷心之餘更是感慨,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女人一輩子是不容易,從父從夫從子還要從天命,但再隨遇而安,日子還是要得自己過,你們以後千萬不要像孟老太太這樣,最後只落得個客死他鄉。」
  氣氛頓時沉悶起來,不管是章雨柔,楊婉真還是葉蕎,臉色都有幾分凝重。
  葉茜回屋把大紅衣裳換掉,這才帶著丫頭去東北小院,路上時不自覺得的鬆口氣。想想孟老太太一輩子是挺可憐,又把孟昭撫養成長,現在去世了說不上高興。但真的大鬆口氣,這樣的祖母在世,當他的兒孫太慘了。
  心情沉甸甸的往前走,就見前頭假山處,葉大太太正跟一個婆子嘀咕著說話,婆子看著十分眼生,看打扮應該是三等婆子。葉茜不自覺得愣了一下,葉大太太再怎麼落魄也是正經太太,有什麼話能跟三等婆子說,就是真有話,大可以叫到屋裡說,在這裡說什麼?
  葉茜揮手讓丫頭後退,自己卻是把腳步放輕,好像恰巧路過賞玩一般,假山前頭池塘邊上停了下來。也不是她八卦有聽墻角習慣,而是情況實詭異。
  雖然葉家主子輩,連得臉奴都不太當葉大太太是回事,但葉大太太仍然拿自己是當盤菜,對下人們向來很擺譜,像這樣跟三等婆子這樣說話實匪夷所思,除非是有極重要事情,大到都不能叫到自己屋裡說。
  「那時候我是老太太屋裡槳洗,雖然也是院裡侍候,但從來沒進過老太太屋子。不過婆子之間閒話時,聽人說三老爺那陣子是常進老太太屋裡,至於山老爺,他一個旁支爺們,老太太不傳他,他如何能進來。」婆子笑著說,又道:「太太也曉得,姑娘身邊大丫頭們都像副小姐一樣,針線都不做,只是端茶倒水。清娘是老太太疼丫頭,平常過跟小姐一樣,至於通傳問話,怎麼能輪到她,就是本家爺們只怕也難見著。」
  葉大太太想了想道:「我記得有陣子,隱隱傳出來說,老太太要把清娘給三老爺。」
  婆子仔細想了想,道:「大太太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確實是有這麼回事,有一回我去下房送衣服。聽屋裡丫頭們說話,說清娘有福氣,跟了三老爺,將來有靠。」
  「那後來清娘怎麼嫁了葉宗山呢?」葉大太太忙問。
  婆子搖頭:「這些事我們下人如何知道,只知道這事葉老太爺做主,當時發了好大脾氣,侍候丫頭婆子都不敢上前,沒兩天山老爺就把清娘娶走了。」
  葉大太太又問:「你說那時候三老爺常去老太太屋裡,呆時間長嗎,他往下房去過嗎?
  「去過,去過,有一回我還撞上了,我當時還奇怪,爺們怎麼跑到下房來了。」婆子一臉驚訝說著,道:「這麼多年前事,也從來沒有細想過,太太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0:33

第四十六章

  「哼,可不是,真奇怪呢。」葉大太太冷笑著說著,聽婆子如此說,心裡越發有底,前頭因為葉芙婚事。她再傻也曉得,自己親生女兒婚禮之前搞事,肯定落不著好。現葉芙嫁到駱家,一切安好,她也放心下來,繼續印證己猜測。
  這婆子十幾年是葉老太太院中漿洗媳婦,十幾年後仍然是三等粗使婆子,自然沒啥智商可說。聽葉大太太如此說,便有幾分嘲諷道:「難道清娘是破身後跟山老爺,要是這樣……虧得蕎姑娘年齡小,不然真說不好呢。」
  少爺老爺睡丫頭就是白睡,葉三老爺真把清娘睡了也是平常事。那樣話葉宗山就是撿二手貨,虧得葉蕎是清娘嫁過去一年後生,不然是誰種真說不清。
  「年齡……還不是隨便說。」葉大太太說著,隨手拿了塊銀子給婆子,道:「這些賞你,別亂說話。」
  婆子歡歡喜喜接了,主子問什麼就說什麼,給賞自然拿著。
  葉大太太也緊跟著轉身走了,走時很小心,只怕被人看到。她被打發到家廟裡時,她身邊所有下人都被換了,就是現自己屋裡使喚都不全是她人,不然也不用如此小心。
  此時葉茜早走了,聽墻角聽到關鍵詞就夠了,不可能傻傻聽完等人抓。招手讓丫頭婆子跟上來,繼續往東北小院走時,葉茜眉頭不由得鎖緊。葉大太太問婆子清娘事,難道是想把葉蕎身世扯出來?
  當年事情應該沒那麼隱秘,也隱秘不了。葉老太太沒有葉二太太整治下人,封鎖消息本事,而且以葉老太太心思,只怕真有把清娘給葉三老爺意思,覺得小事一件。
  算算府裡主子們,葉大老爺和葉二老爺常年外書房,智商殘缺,不知道母親房裡事很正常。葉二太太肯定曉,以章雨柔和葉景怡年齡,又常年葉老太太身邊,應該也是隱約知道。還有畫眉,她叫清娘姐姐,已經能服侍主子,肯定不會不懂事。
  按照葉大太太入門時間來算,她知道葉蕎身世並不奇怪。但考慮葉大太太智商,以及被葉老太太厭棄,有可能不知道。清娘嫁人之後與府裡沒了聯絡,就是到現說起葉蕎身世,也只會說她是葉宗山女兒,不會特意說她生母原先是個丫頭。
  「孟老太太京城客棧去世了?」畫眉愣住了,孟老太太那樣早晚作死,驚訝是竟然是客死他鄉,這也是一種悲慘死法了。
  「剛才婆子報給老太太,爹爹外頭應該也收到消息了。」葉茜說著。
  「那我得趕緊準備上。」畫眉說著,孟老太太這樣客死他鄉,喪事還不知道要如何辦,好就是趁孟家沒離京之前去祭奠完事。想了想又問:「大姑娘……要去嗎?」
  按理說葉茜肯定得去,上回去淮陽她都去了,這回就京城得去。但是孟老太太死客棧,喪事怎麼辦還不曉得,要是孟家弄十分不樣像,女眷們不能去地方,葉茜這未出閣姑娘真不好去。
  「葉老太爺派了管事去料理,葉老太太還給了銀子,應該會送到廟裡去,到時候過去祭奠就是了。」葉茜說著,葉家有專門辦喪事家廟,管事肯定會先把靈柩送到那裡,那裡超度法事,再撫靈回鄉,那樣也方便祭奠。
  畫眉聽得鬆口氣,若是這樣就真方便,頓了一下才道:「也不知道孟大爺有沒有接到消息。」
  「老太爺派人給廖夫人送了信,若是京城,肯定會來。」葉茜說著。
  十三年撫養之恩,孟昭對這個祖母並不是完全無情,上墳燒紙,料理後事只要他,肯定會做。
  準備素服,以及祭奠果品東西,葉茜也幫著畫眉理整。眼看著到中午,畫眉看葉茜沒走意思,便吩咐廚房加菜。死亡總是沉重話題,人死燈滅,孟老太太好或者不好,也不好她死後再議論。
  「大姑娘聽說了嗎,公主府劉姨娘得寵著呢,三爺常留她屋裡。不過聽說日子也不好過,對三奶奶十分恭敬,仍然常被三奶奶奶媽責罵。」畫眉閒話著說了起來,東北小院旁邊就是兩府下人房,再加閻嫂子也常過來串門,許多消息也傳了過來。
  葉茜聽得笑了起來,劉玉珠確實長進了,得寵,對正室恭敬,仍然受氣,關鍵是連畫眉都能聽說,劉玉珠忍功真不錯,當然也很有表演天賦。道:「連太太都曉了,三哥心理也有數。」
  「這事早公主府傳開,我也就是大姑娘跟前說,三奶奶這樣與三爺只怕會越走越遠。」畫眉不禁說著。
  宋氏娘家那樣好,又生下嫡長子,看房裡姨娘不順眼,活活打死都成。但是身為正室,就是做不到大度賢良,至少也得裝賢良。葉景霰天天晚上睡劉玉珠,宋氏就把她打一臉血,葉景霰看到心裡能高興嗎。以葉景霰教養,肯定不會因此指責宋氏,但心理豈能高興,反而顯得劉玉珠可憐,越發憐惜她,跟宋氏關係反而疏遠。
  「三嫂應該是沒把劉姨娘當回事,奶媽責罵,懶得管而己。」葉茜說著。
  就像畫眉說,宋氏條件太好了,別說一個劉玉珠,就是一百個劉玉珠也不可能撼動她位置。姨娘而己,沒有劉玉珠還會有別人,宋氏不是刻薄之人,倒是黃婆子一臉刻薄相。宋氏對這個奶媽相當敬重,黃婆子要是責打劉玉珠,宋氏多半是懶得管態度,只是下人行事肯定是要算主子頭上,少有管束不利罪責。
  想想上回因為黃婆子引起來事非,宋氏要是夠聰明,就該把這樣奶媽打發走。留身邊,給自己惹麻煩不說,夫家人就是不說她,心裡也肯定不是多高興,這種惹禍精還留著。
  畫眉想想也是,卻嘆氣道:「夫妻之間,若是太隨意了,也未必是好事。」
  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有太多選擇,老婆不好就去抱小妾。正室也好,小妾也好,都是他女人,身份不同,拉燈蓋被之後沒有哪裡不一樣。
  宋氏只當劉玉珠是丫頭,奶媽責打就責打了,只以為是小事一件。但看男人眼裡,就是不賢良,惡毒證據,夫妻之間肯定會越走越遠。
  中午時分葉宗山回來了,看到葉茜再也不意外,三人圍桌吃飯。飯完葉茜仍然沒有走意思,卻沒是坐著吃茶沒說話,畫眉知道葉茜有話想單獨跟葉宗山說,便藉故去廂房看奠品,順道把丫頭婆子都帶走了。
  葉宗山只以為葉茜要說跟孟昭親事,雖然很不厚道,孟老太太死了,他也不想退親事。剛想開口,葉茜卻是道:「爹爹,今天我過來時,花園恰巧看到大太太與原本老太太屋裡婆子說話同,問了關於前頭太太事。」
  畫眉不是外人,跟葉宗山利益也完全一致,也許還知道葉蕎身世。但就是這樣,葉茜還是沒畫眉面前說。萬一畫眉真不知道,葉宗山也從來沒跟她提過,她猛然暴出來,反而不太好。事關葉蕎身世,葉蕎都不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是說清娘?」葉宗山臉色頓時變了,清娘去世這多年,這根本就是問葉蕎身世,不可思議道:「大太太,她問這事做什麼?」
  葉蕎就是葉三老爺女兒,跟葉大太太也沒啥關係,先不說長公主。就看國公府情況,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當家,葉蕎是他們親孫女,葉大太太才從家廟裡回來,府裡沒有任何地位大嫂子去管小叔子私生女,這得吃多撐。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0:45

第四十七章

  葉茜搖搖頭,道:「我想了這大半天,也沒頭緒。」
  要是智商正常,倒是能猜上一猜,正常人做事都有跡可尋,所謂無利不早起,先從利字出發,站對方角度去考慮,其中能取得什麼利益,得到多少好處。仔細分析一下總是能有些頭緒,但葉大太太這種……
  她思緒方式正常人根本就搞不懂,所以才有一種說法,世上怕就是缺魂。無心之失,就因為太蠢,就能拉身邊無辜人躺槍。
  葉宗山頓時覺得棘手起來,對手太聰明很可怕,對手太蠢也一樣可怕,因為完全想不出來她會做什麼。半晌才道:「我以為這事大太太是知道,突然間查問這個,就是找到真憑實據,捅出來與她又有什麼好好呢?」
  「大太太心思,實是摸不準。」葉茜說著,頓了一下道:「爹爹,與其想她是怎麼想,與她有什麼好處,不如先想想,能不能阻止她,若是阻止不了,大太太真把這事捅出來,我們要如何應對。」
  葉宗山眉頭緊鎖,半晌才道:「府中知道此事人頗多,大太太想知道真相倒是不難。就是蕎姐兒生辰,我們原來鄰居都曉,打聽一下也能知道。我就是搞不懂,她是想做什麼,這事老太爺都心裡有數,若是要捅到公主跟前……」
  若是真捅到公主跟前,活生生葉蕎這裡站著,證據之類其實沒啥意思,就是滴血認親,都是姓葉,未必能十分準。以葉三老爺一直以來德行,安寧長公主肯定相信是葉三老爺乾,到時候發起了怒來……
  「難道葉大太太想借此討好長公主嗎?」葉茜忍不住說著,雖然就她想來很不可思議,葉大太太弄不好真是這麼想。國公府裡不管是葉老太爺還是葉老太太對葉大太太都不好,葉大太太就是想討好,也不可能了。
  葉大太太難道想著,反正我跟國公府就這樣了,不如轉身去投奔安寧長公主。現兩府大是公主,要是長公主肯罩著她,她也能過上好日子。
  葉宗山一臉不可思議道:「捅出來了是打長公主臉吧。」
  安寧長公主連孫子都抱上了,突然被人說,你老公有私生女,私生女馬上要嫁人,這讓安寧長公主情何以堪。
  「要是悄悄告密呢?」葉茜說著。捅出來是打臉,要是不捅出來,只是悄悄打小報告,事情不鬧大,也就無所謂打臉。
  以葉大太太智商和行動力,這樣推測有可能性。找一大幫證人證據放到安寧長公主面前,章雨柔管家,這事都不可能發生。倒是葉大太太這樣私下問一問,只要能印證自己想法,然後悄悄找個藉口捅到安寧長公主面前,神不知鬼不覺,葉大太太倒是能做到。
  葉宗山臉色凝重了,道:「若是長公主發怒,我們一家只怕都要倒霉了。」
  葉三老爺做孽,對葉蕎後續安排,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是主犯,那他就是幫凶,偷偷撫養葉蕎這些年。葉三老爺是丈夫,公主守寡之後再二嫁有,休夫二嫁不多,看著葉景霰和葉景祀分上安寧長公主也不可能把葉三老爺滅了。
  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到底是公婆,公主是君,也不可能把公婆打了殺了。算來算去,自己這個從犯,肯定會成為遷怒對象。
  打他?殺他?肯定不會,他只是奉族長輩之命撫養葉蕎罷了。馬上從國公府搬走,葉茜和葉蕎肯定也不能國公府住,國公府所有差事都丟掉,多把官職也收了,再狠也沒有了。就安寧長公主行事風格,不會動輒滅人全家。
  葉茜倒不是很擔心被趕出去,葉宗山有能力有本事,很會經營,就是免了官職,行商也好,吃田租也好,日子都能過很不錯。當然這是壞情況,可以話還是量輓回一下,不為其他,就為葉蕎婚事,道:「爹爹,消息一旦傳出去,我們要如何應對才好……」
  老太爺一聲令下就可以把葉大太太打包到家廟裡,但事情已經出來了,像葉芙,葉景陸都是葉大太太親生兒女,他們很有可能也知道。葉大太太被扔到莊子上,他們仍然可以跑過去告密。
  所謂紙包不住火,葉蕎一個大活人這裡,大房一定要捅破這層窗戶紙,擋不住。
  葉宗山顯得有幾分煩躁,道:「真是奇了怪了,我們跟大房無冤無仇,她不希坑死自己,也要害我們,這冤仇到底何來。」
  葉大太太真把這事捅出來,葉老太爺絕對饒不了她。以前是發配家廟,這回弄不好就是四十板子送莊子上等死。
  所謂胳膊肘子往裡拐,家裡就是出了事也得藏著掖著,把臉丟到外頭任何嘲笑,真沒啥意思。葉大太太葉老太爺還活著時候都能捅出這樣事來,等葉老太爺死了,豈不是翻天,就算是為了葉景怡和章雨柔,葉老太爺也肯定會下狠手。
  葉茜也顯得有幾分無力,卻是道:「大太太……可能沒想到吧,她弄不好只是想借此討好長公主而己。」
  葉宗山啞然,真有可能是這樣,腦殘這種生物正常人理解不了……
  葉茜頓了一下道:「爹爹,此事……我想跟四哥商議,你覺得可好?」
  「四爺……」葉宗山猶豫了一下,道:「你有把握?」
  葉茜想了想道:「總要試試看。」
  事不宜遲,徵得葉宗山同意,葉茜告辭離開東北小院,滅掉葉大太太容易,滅掉流言太難。紙包不住火,能瞞住安寧長公主自然好,要是瞞不住暴出來,那就要考慮一個比較周全處理方案,用比較和平方式解決問題。
  把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拋開,從血緣關係算起,葉三老爺是葉蕎親爹,但葉蕎國公府住這麼久,葉三老爺從來沒有多看過葉蕎一眼,絕對不是因為怕暴露,而是不意,弄不好他真忘了葉蕎存。而且以葉三老爺公主主地位,他要是念父女之情,弄不好糟糕。
  再往下排就是葉景霰和葉景祀,葉蕎跟他們是同父異母親兄妹。這也是葉茜會想找葉景祀主要原因,除了葉景祀智商情商都夠用之外,他還是葉蕎親哥哥。血緣關係是很微妙存,過去跟他說,葉蕎是他親妹妹,看這事要怎麼辦,葉茜覺得這個理由能打動他。
  要是可以話,葉茜想找葉景霰,葉景霰是三房長子,下頭又有一個糟心弟弟,葉茜心中,葉景霰有大哥范,對下頭弟妹會關照些。只是這樣大事,別說她一個未出閣旁支妹妹跑到葉景霰跟前說,就是葉宗山去說,都不太保險,這種時候要打是親情牌。
  從國公府後院進公主府後花園,本想立即找個管事媳婦去葉景祀房中傳話,不曾想抬頭就見葉玉珠從假山後頭出來,看到葉茜時臉上雖然閃過幾分驚訝,卻沒有迴避意思,直直走過來。
  葉茜不禁站住了,上下打量著劉玉珠,身上桃紅衫子,淺翠裙子,步搖鳳釵,皮膚白了,身材也豐盈了許多,臉是沒辦法整容,不過妝容十分仔細。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話劉玉珠身上體現很明顯,就這氣色打扮,確實比葉家時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茜姑娘好。」劉玉珠規規矩矩行了個禮,溫聲道:「許久不見,姑娘安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0:57

第四十八章

  「勞煩掛念,我很好。」葉茜說著,眼睛卻是看向劉玉珠,以前葉家時,劉玉珠對她也許有怨恨不滿,現劉玉珠都換了姓氏,進了公主府。沒了利益糾紛,按理說也就沒有矛盾,當然不排除劉玉珠心理有什麼想法。
  劉玉珠聲音依舊溫和,卻把聲音壓低了,道:「姑娘見我現如此,可覺得驚訝?」
  葉茜這才聽出來,劉玉珠這是想給她顯擺呢,真是吃撐閑得慌。心情正愁悶時,不想多話,只是很隨意道:「恭喜。」
  也有可能是劉玉珠對葉家怨念太大,只以為葉家人也跟她一樣,見不得她好。這也是劉玉珠兩輩子都有毛病,太拿自己當盤菜。其實她過得好不好,真沒人關心她,都是隨意態度。要是真見不得她好,不讓苗氏改嫁,直接操縱她婚事,隨便尋個人家半賣半送,保證她沒地方哭。
  說完這句,葉茜一步走開,劉玉珠卻是跟上來,走到葉茜跟前,小聲道:「葉家不給,我一樣能拿到。」
  「沒人欠你,你現姓劉,與葉家無關。」葉茜說著,閒閒地道:「只願劉姨娘青春長駐,永得寵愛。」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劉玉珠說著,頓了一下道:「現你家裡也是手忙腳亂吧,我也是才知道,原來蕎姑娘……」
  葉茜這才正眼看向劉玉珠,臉上淡然無波,默然看著劉玉珠。心情多少有點糾結,沒想到劉玉珠竟然知道了,事情又有變故,不過也許是轉機也說不定……
  心裡盤算著,便向劉玉珠招招手,劉玉珠也跟上去,兩人假山後頭站定。看看四周沒人,葉茜這才小聲道:「你如何得知?」
  「前幾天去國公府逛園子,遇上大太太,她問了我幾句,我才曉。」劉玉珠說著,她本來也沒往那方面想,結果大太太突然問她葉蕎實際生辰年齡。她心中就犯起了疑惑,反問葉大太太幾句,倒是把葉大太太底套出來了,這才明白葉蕎身世原來另有乾坤。
  「原來如此。」葉茜有幾分自言自語說著,高估葉大太太智商絕對是個錯誤,可能葉大太太看來,只要沒有當街喊葉蕎是葉三老爺私生女,就不是打安寧長公主臉。
  「看樣子你也是知道,當年敢收留,現何必懼怕。」劉玉珠嘲諷說著。
  葉茜淡然道:「你把事情想太嚴重。」
  劉玉珠冷笑著道:「你倒是嘴硬很,一家都要被趕出去了,還有葉蕎,只怕下場堪憂。」
  「爹爹積蓄頗厚,出去了照樣能生活無憂,至少蕎妹妹,她都成年要出閣了,多也就是遠嫁。」葉茜說著,紙包不住火事,回想葉蕎上輩子就是遠嫁,只怕也有這個原因其中。
  「嘴上會說,真趕你們一家離開國公府,心裡不知道會怕成什麼樣。」劉玉珠嘲諷說著。
  葉茜看劉玉珠,腦中一個主意漸漸成形,道:「這事你也知道了,你跟我說這些,難道是想捅出去?」劉玉珠智商應該比葉大太太高些,上趕著打公主臉這種事肯定不會搶著做。
  「那就看我心情了。」劉玉珠笑著說,神情有幾分得意。
  葉茜聲音壓低,道:「怎麼說也是三爺親妹妹,你把這事鬧出來,是長公主會感激你,還是三爺會感激你?四十板子發落到莊子上,才是你結果。」
  劉玉珠神色一僵,卻是道:「看來你是真害怕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長公主是皇家貴胄,你只是府中妾室,再想巴結,長公主都不可能捨棄正經兒媳婦多看你一眼。倒是你,既然想練得忍功,想為主母所容,生子圖謀以後,何不趁著現三嫂面前賣個乖,事後三哥知道了,肯定也會感激。」葉茜說著。
  劉玉珠愣了一下,道:「你什麼意思?」
  葉茜向劉玉珠招招手,劉玉珠耳邊嘀咕幾句,劉玉珠神情顯得十分猶豫,看向葉茜道:「你倒是會利用人。」
  葉茜神情淡然,看著劉玉珠有幾分憐憫道:「為什麼要說是利用,只能說是互惠互利。你葉家這些年,恩也好怨也好,你現改姓劉,做了三哥侍妾,再與葉家無關。葉家好或者不好,都與你無關,相應你好或不好,也與葉家無關。沒有利益糾纏,也就沒有所謂怨氣。你千辛萬苦達到目標,終於嫁入豪門,心裡所圖肯定不是這一時半會風光。三嫂出身名門,是母后皇太后嫡親娘家侄女,她就是再不好,長公主也要看著嫡母面子。倒是你,紅顏未老恩先斷,就是有運氣生下兒子,一個庶子而己,能不能養大,將來有沒有出息,還要看你這個娘本事。後宅裡一茬又一茬人,哪個敢說能笑到後。男主人與女主人抓哪個好,你心裡有數。現給你討好主母機會,抓住抓不住只看你自己了。」
  說完這句,葉茜也不管劉玉珠,走到假山外,召手叫來管事媳婦往葉景祀房中傳話。劉玉珠站原處呆了呆,管事媳婦引著葉茜去了葉景祀院裡,她也回了自己小跨院。
  劉玉珠住小跨院就宋氏正房旁邊,正門直通宋氏大院中,後頭卻有角門通外頭,出入倒是十分方便。進到院裡,丫頭婆子正廊下坐著做針線,順道也說些閒話。不外乎是院中閒話,四爺房裡添了人,三爺房裡只怕也了之類。
  有小丫頭眼尖看到葉玉珠進來,便連忙住了嘴。劉玉珠心裡有幾分沉悶,卻是沒作聲,進到屋裡只讓丫頭倒茶。小跨院正房廂房總共九間,院落整齊,院中花草整齊,還養了鳥禽。屋裡鋪陳擺設,跟宋氏房中雖然不能比,卻比葉宗山屋裡鋪陳還好。
  給人當妾是低人一等,但要是不如此,這樣生活哪裡來。她上輩子就窮怕了,窮,男人無能,不想再過那樣生活,必須鉤住一個有錢有勢男人。現所有美好生活都是因寵而來,葉景霰一旦寵了別人,那她生活馬上就會一失千丈,誰能一輩子得寵呢。
  「去看看奶奶醒了沒,我過去侍候。」劉玉珠對小丫頭說著,宋氏有午睡習慣,這時候一般要醒了。葉茜說沒錯,她沒想過跟宋氏爭,連兒子都沒有拿什麼跟宋氏爭,努力巴結才是她該做。當然寵也是一定要爭,年輕時候都生不出孩子,年老色衰之後沒有指望。
  小丫頭趕緊去了,沒一會回來道:「三奶奶已經醒了。」
  劉玉珠連忙帶著丫頭過去,宋氏午睡剛醒,此時丫頭正侍候她洗臉梳頭,劉玉珠連忙立到旁邊侍候。
  黃婆子看到劉玉珠過來就刺道:「說過多少回,奶奶這裡不用你侍候,怎麼總是不聽,天生就是賤骨頭,不打不罵心裡不高興。」
  劉玉珠知道黃婆子只是拿她出氣,有時候純粹就是罵習慣了。只要宋氏不開口趕她走,她就繼續立旁邊,宋氏身邊大丫頭就八個,衣洗臉都是專人,根本就不用她動手。宋氏不是折騰人主母,說是來侍候,大部分時間就是站崗。
  宋氏梳洗完畢,丫頭奉茶時,劉玉珠從丫頭手裡接了茶碗,恭敬奉到宋氏跟前。
  「唉,你倒是老實。」宋氏這才給了劉玉珠一個正眼,雖然不像黃婆子那樣直接罵出來,心裡也不是多待見劉玉珠,葉景霰天天晚上進劉玉珠房,她心裡如何能好受。
  「侍候奶奶是奴婢本份。」劉玉珠恭敬說著,一般奉過茶,宋氏就會讓她走了。便抬頭看宋氏一眼,神情本份而謹慎,道:「有件事……我想回稟奶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1:10

第四十九章

  「你說。」宋氏無所謂說著。
  劉玉珠卻是看看旁邊丫頭婆子,宋氏便道:「你們下去吧。」
  大丫頭跟婆子們出去,黃婆子卻是沒走,劉玉珠神情仍然顯得十分猶豫,一副要說不說模樣。
  黃婆子有幾分怒了,宋氏便道:「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劉玉珠直接給宋氏跪了下來,把花園裡遇上葉大太太,葉大太太問話,以及她套出話,一股腦全部說了。訴說之時,神情顯得十分恐慌,末了道:「這樣事,奴婢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來回稟奶奶,請奶奶定奪。」
  宋氏聽完也呆住了,實沒想到駙馬爺竟然還有私生女。不過心中也有幾分爽,安寧長公主把葉三老爺管很死,沒想到還是擋不住葉三老爺偷吃,還弄出個孩子來。給自己兒子塞姨娘,果然是有報應。
  爽之情一閃即逝,想了想宋氏問:「三爺天天進你房中,此事你為何不直接稟告三爺?」
  劉玉珠把頭壓低,驚恐地道:「侍妾本份只是侍奉主人床上安歇,為主母生兒育女。家裡出了這樣大事,我一個妾室如何敢直接回稟三爺,自然先來稟告奶奶,請奶奶定奪。」
  宋氏聽得十分舒心,就連挑剔黃婆子臉上神情也顯得十分滿意,道:「算你懂事,這樣大事自然要奶奶來裁決。」
  「你起來吧。」宋氏說著。
  劉玉珠這才敢站起身來,恭敬站旁邊。
  「媽媽,你說此事要怎麼辦才好?」宋氏習慣性先問黃婆子。
  黃婆子想了想道:「這麼大事,與其等被人鬧出來,奶奶何不直接稟告長公主。」
  安寧長公主對宋氏有點小意見,趁著這回機會,要是能修復一下,也是好事一件。
  宋氏眉頭皺緊,剛想開口,劉玉珠卻是再次宋氏跟前跪了下來,低頭道:「請奶奶恕奴婢大膽,此事……蕎姑娘總是三爺親妹妹,三爺心裡如何想,也不得而知。說到底這只是一件家事,奶奶要是妥善處理了,三爺豈不高興。」
  黃婆子這種傻叉貨這種主意也能說出口,當兒媳婦跟婆婆說,公公偷嘴,外頭有私生女。安寧長公主是不會賞她幾個耳光,但葉景霰肯定會賞她幾個耳光。就是能巴住婆婆,卻失去丈夫歡心,這筆買賣肯定不合適。
  管事媳婦引著葉茜從角門進去,剛進門就聽院裡一片歡聲笑語,除了楚靜言的聲音還有葉景祀的聲音。葉景祀好像說了什麼笑話,楚靜言聽著正高興。葉茜心裡鬆口氣,這趟公主府之行,運氣倒是真不錯。葉玉珠要是能聽她所言,由宋氏出面告知葉景霰,她當著楚靜言的面說與葉景祀,事情也許真有轉機。
  「茜妹妹來了,快坐。」葉景祀笑著朝葉茜招招手。
  楚靜言也吩咐丫頭上茶,笑著道:「你倒是會挑日子過來。」
  葉茜看看葉景祀和楚靜言臉上的喜色,再看看楚靜言身形,猜到幾分,心中也十分高興,卻是笑問:「有什麼喜事?」
  「你快有小侄子了。」葉景祀笑著說,眼睛瞅著楚靜言直笑,有子就能扶正,扶正之後楚靜言也不用天天把自己悶到院子裡。就是她從來不覺得寂寞,他也覺得太委屈。
  「恭喜,恭喜……」葉茜滿臉歡喜說著。
  楚靜言欣慰的笑著,看一眼葉茜,有幾分意味深長的笑道:「再過兩個月,景祀要帶我回景陽,回家祭祀父母,也去看看世子妃。」
  「替我向世子妃問好。」葉茜笑著說,葉景祀還是單身漢狀態,安寧長公主一直努力積極的給葉景祀挑正室。楚靜言突然有孕,安寧長公主會不會讓生下來,這個不太好說話。正室沒娶,妾室先有子,這話說不出去也不好聽。
  肚子小的時候先瞞著,等三個月胎象穩了,就躲出去,孩子生到外頭,安寧長公主見孩子生下來了,也不可能把楚靜言母子掐死,至少沒有任何險性。
  葉景祀臉上有幾分愧疚,道:「在家裡也是一樣的,我守著你,能怎麼樣。」
  回景陽待產的主意是楚靜言提的,他知道楚靜言怕他為難,為家人起衝突。按她說的,既不突衝也能安全待見,她還能回家小住,去跟葉菱說說話,實在是三全齊美。
  「我想去景陽。」楚靜言有幾分撒嬌的說著,又有幾分傷感地道:「雖然沒什麼親人,那總是我的娘家。」
  「說不過你,那我就討份差事跟你一起。」葉景祀馬上說著,上回去景陽,楚靜言哭的十分傷心,現在挺著大肚子,就是鳳曜和葉菱在,他也放心不下。
  楚靜言聽得十分窩心,卻是笑著道:「難得茜姑娘過來,別淨說這些了。」
  「嗯,等她走了,我們再說。」葉景祀笑著說著。
  葉茜旁邊坐著低頭抿嘴笑笑,心裡十分高興,卻不能表現出來。未婚姑娘對這樣的秀恩愛,只能這樣的反應。
  「姑娘最近可好。」楚靜言笑著問向葉茜。
  葉茜把立時把笑臉收了,神情顯得即嚴肅又猶豫,看看旁邊侍候的丫頭婆子。楚靜言招手讓他們退下,順道去外頭守門。
  葉茜這才看著葉景祀道:「這趟過來,我是有事要求四哥。」
  葉景祀愣了一下,看向葉茜道:「我與孟昭多年好友,兄弟一般,更何況你以前還十分關照靜言,有事你只管說,哪裡用求了。」
  葉茜站起身來,想了想卻是朝葉景祀跪了下來。
  楚靜言看的大驚,忙要起身扶她,葉景祀哪裡會讓她動,伸手把葉茜扶了起來,道:「妹妹有事就說,你這是做什麼。」
  「我家對不起長公主,我身為女兒應當如此。」葉茜低頭懺悔著。
  葉景祀眉頭皺了起來,問:「怎麼回事?」
  葉茜便把葉蕎的身世以及後頭如何被葉宗山收養的全部經過說了出來,饒是她口齒伶俐,講話明白,也說了好一會。
  楚靜言聽得目瞪口呆,葉景祀整個人也呆住,好一會才道:「你的意思是說,蕎姑娘是我爹的女兒?」
  「是。」葉茜低頭說著,直言道:「當年我家家貧,爹爹貪慕銀子,這才敢欺瞞公主,撫養妹妹成人。」
  葉景祀沉默好一會,想想自家親爹的德性,安寧長公主這些年管他是管的太緊,偷吃這種事情絕對有可能發生,沒想的是竟然沒擦乾淨嘴,留下這麼大個的一個證劇。
  停了一下才道:「事情既然是祖父安排,山老爺作為晚輩自當遵從,並不怪他。只是此事既然已經瞞下,蕎姑娘也到成親年齡,一直瞞著豈不是更好,何必說破。」
  兒子成親之後仍然是姓葉的,姑娘出閣之後卻是隨夫家了。葉蕎出嫁之後,這事也就完了,沒必要捅出來。
  葉茜苦笑著道:「老太爺,老太太也是此意,當日交與我父親撫養,是想著總是自己的親孫女,不忍心捨棄,便給她尋個了身份,將來打發出嫁完事。我爹爹更不敢把此事捅出,欺君之罪如何敢承擔。只是大太太……她一直打探蕎妹妹的身世,事情只怕包不住了。」
  「大太太?」葉景祀一臉不可思議的道:「這關她什麼事?」
  葉茜搖搖頭,道:「大太太的心思我不敢猜,現在連三爺身邊的劉姨娘都己曉的,下人嘴碎,事情只怕很快就要傳開,更何況葉大太太一直四處打聽,只怕不只是自己疑心,也有告知長公主之意,我這才來求四哥,讓四哥拿個主意。」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1:25

第五十章

  「她活的不耐煩了吧。」葉景祀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隨即看向葉茜道:「你讓我拿主意,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想要個什麼結果?」
  葉茜低頭感傷道:「欺瞞公主是大罪,我只求全家能平安,一家老小能搬出國公府。再就是蕎妹妹與我從小一起長大,她已經到了成親的年齡。大可以尋門京外人家,遠遠發嫁出去,一輩子不進京城。」
  「若這兩樣,我能允你。」葉景祀說著。
  若是葉茜獅子大開口求太多,他也不會答應。但這兩條倒是好說,葉宗山有罪,但情有可原,長輩族長吩咐他也推託不了。至於葉蕎……今年也十五歲了,不管怎麼說總是親妹妹,殺她或者送廟總是有幾分不捨,遠嫁到外頭,安寧長公主看不到了,也就沒那麼大的火。
  葉茜一臉感激地道:「多謝四哥。」
  「也不用謝我,說來也是我親妹,總是要顧幾分手足之情。生母己亡故,她外嫁出京也就夠了。」葉景祀說著,臉上神情卻有幾分詭異,一個旁支小堂妹變成了親妹妹,就是理智能很快接受分析問題,但感情上還是覺得滿古怪的。看一眼葉茜卻是問:「你是何時得知此事?」
  「八歲進府那年,覺得……有些不對。後來去質問爹爹,爹爹便如實相告,同時叮囑我一定要謹守秘密。」葉茜如實說著。
  葉景祀看著葉茜笑贊道:「孟昭沒有看錯人,妹妹果然聰慧過人。」
  「四哥廖贊了了。」葉茜低頭說著。
  葉景祀想了想還是問:「蕎妹妹……這些年生活的可好?」
  「挺好的,蕎妹妹一直不知道自己身世,只以為是父親親生,與我姐妹感情深厚。」葉茜說著,葉宗山拿葉蕎跟她一樣,葉蕎這輩子目前為止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平常看你們倆相處,誰都以為是親姐妹。」葉景祀說著,道:「山老爺待蕎妹妹很好,你這個姐姐待她也很好。」
  葉茜只是道:「都是姓葉的,何必分的如此清楚。」
  葉景祀聽得笑了起來,有幾分自嘲的道:「看你如此,我都覺得我這個兄長實在太不襯職。」
  「我們從小就在一處,感情自然不同。」葉茜說著。
  葉景祀聽得感慨,頓了一下又問葉茜:「你剛才說我哥的姨娘都曉的了?」
  「這位劉姨娘與我家有些淵源,大太太去問她蕎妹妹的事,卻被她套出來了。」葉茜說著,又簡單解釋了一下劉玉珠與葉家以前的關係。
  葉景祀並不在意這些劉姨娘的身世,只是道:「三哥知道了更好,省得我主動開口說。」
  葉茜滿臉的感激地道:「此事全靠三哥,四爺料理,我替家人謝過兩位兄長。」
  「自家家務事,真鬧出來我臉上也好看不了。」葉景祀說著,又看向葉茜道:「此事我已曉的,你不用再管了。」
  「是。」葉茜說著,話盡與此,便起身告辭,道:「打擾四哥了。」
  葉景祀笑著道:「沒事了,你只管來陪陪靜言,總是一個人在院子裡,也太寂寞了些。」
  「我會的。」葉茜笑著說,行禮退下。
  葉茜從角門走了,葉景祀苦笑起來,對楚靜言道:「我那老爹,一輩子沒乾成過什麼事,天下無能之人多了,這也沒什麼,總算占了老實這一條。沒想到現在孫子都抱上了,卻蹦出來這麼大一個女兒,我這個兒子該說什麼好啊。」
  楚靜言伸手握住葉景祀的手,溫聲道:「兄弟姐妹都是緣分,多個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未必是壞事。我只是搞不懂,大太太為何要如此?」
  「將死之人的想法何必去管。」葉景祀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葉大太太既然急著求死,肯定能成全她。
  楚靜言不禁抬頭看向葉景祀,雙眸之中有幾分緊張,好像無意識的葉景祀就會露出這種凶殘的神情,讓她看著總是有幾分揪心擔憂。她並不是聖母,也不是想對這種家務事插嘴多言,她只是不想葉景祀這樣,就因為有權有勢就肆意妄為,隨意取人性命。
  葉景祀馬上改口道:「葉蕎的身世是我祖父,祖母安排的,當兒媳婦的忤逆公婆,還想調起兩府矛盾,企圖製造我母親與祖父,祖母的矛盾,以我祖父的脾氣如何能容下她。」
  楚靜言神情緩和許多,把葉景祀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道:「你答允茜姑娘的就要做到,看在我跟肚子裡孩子的分上,也要把事情妥善處理了。蕎姑娘也很可憐,若是人能選擇自己出身,她也不想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
  葉景祀聽得在靜楚言臉頰上親了一下,笑著道:「夫人吩咐,小生自當從命。」
  楚靜言聽得笑了起來,起身道:「嗯,坐了一會我累了,想到屋裡睡會,你也去忙吧。」
  每每看到葉景祀的臉,她都不後悔此時的選擇,就算最後沒有好結果,他們還是相愛過。
  葉景祀小心的扶著她進屋,脫了外衣,又扶她 躺下,拉著蓋好被子。卻在楚靜言鼻尖上點了一下,笑著道:「乖乖睡覺,睡醒我就回來了。」
  「嗯。」楚靜言笑著。
  葉景霰跟葉景祀一樣是捐官,比較之下他的官做的不如葉景霰,身為公主的長子,皇帝是親舅舅,掙前程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本人更偏愛詩書一些,雖然才子的名頭是葉景祀的,其實他的詩詞書筆都比葉景祀強些。天天去衙門跟同僚們應酬,葉景霰並不喜歡這樣,倒是養了幾個清客,天天在書房裡談談詩詞,偶爾一起踏門踩青。
  宋氏聽葉玉珠說完,就派人去書房叫葉景霰,葉景霰正跟清客們說話,聽婆子說宋氏有急事找他,也趕緊過來了。
  「三爺來了……」
  丫頭傳話進來,宋氏面上不顯,心裡多少有幾分激動。她二十歲不到,新婚之初又跟葉景霰那樣恩愛,自然想夫妻關係還像以前那樣。只是哥兒落地之後,姨娘多了,葉景霰來她屋裡的時候就少了。
  就像葉玉珠剛才說的,趁著這回事情,拉近與葉景霰的距離,把關係修復一下,妾室不過是爺們的玩意,任由主母拿捏,與男人的關係才是正經事。
  葉景霰進到屋裡,宋氏,葉玉珠都起身相迎,葉玉珠獻完計,宋氏沒說讓她走,她便在屋裡當背景墻。討好主母的同時也能討好男主子,自然是最好的。
  見禮之後宋氏也不囉嗦,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末了一臉擔憂的道:「三爺,此事要如何辦才好啊。」
  葉景霰整個人還在吃驚之中,看向劉玉珠道:「你說那府的蕎姑娘是我親妹妹?」
  劉玉珠低頭道:「回稟奶奶之前,我遇到了茜姑娘,向她求證過,應該不會錯。」
  葉景霰對葉蕎印象不大,對葉茜印象倒是挺深的,兩人一直以為是姐妹,要是葉茜這個姐姐如此說,那肯定錯不了。突然蹦出一個親妹妹,葉景霰呆怔了好一會,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他對家庭手足的感情要比葉景祀深得多,雖然公主府裡不該有庶出,但既然有了,總是他親妹妹,庶出妹妹在其他人家是太平常的存在。
  「大太太現在正四處打聽,也不知道她意欲何為,三爺還要早拿主意才好。」宋氏看葉景霰不吭聲,便小聲說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1:36

第五十一章

  葉景霰眉頭皺了起來,卻看一眼宋氏,又看一眼旁邊的黃婆子道:「家裡醜事,切不可說出去。」只是自己府裡說說就算了,要是傳到外頭,就宋老太太那樣的,弄不好馬上宣揚的滿京皆知,到時候讓安寧長公主臉上如何掛的住。
  宋氏馬上道:「三爺放心,此事我絕不會向外透露一句。」公公的醜事,當兒媳婦的如何能拿出去說,這麼不靠譜的事她還乾不出來。
  「嗯。」葉景霰聽得有幾分放心,要是以前他都不用叮囑,現在……他就忍不住說了一聲。
  成親一年多,宋氏對葉景霰的脾氣也算了解,屬於家庭責任感比較重要的兄長型,葉蕎既然是他親妹,看著長公主的面子肯定不能認族歸宗。但葉景霰這個哥哥肯定會額外照應一些,便順著他的心思道:「是三爺的親妹妹,也就是我的親妹妹,我聽劉姨娘說了,就嚇得不得了,趕緊跟三爺說。說起來是公主府的家務事,大太太外頭那樣張揚,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要是鬧開了,豈不是大家都沒臉,我真要擔心死了。」
  葉景霰聽宋氏如此說,不禁看她一眼,神情十分溫柔,道:「沒事的,不管她怎麼想,府裡還輪不到她說話。唯獨母親跟前……」
  要是葉三老爺很爭氣很爺們,也不用給家裡做多大貢獻,只要像個爺們那樣就算了。葉三老爺卻是爛泥一般,雖然不孝,但他跟葉景祀都不太看得起葉三老爺,唯一的好處就是老實,結果現在又暴年輕時的荒唐事,唯一可取之處也沒有了,活得都是浪費糧食。
  「不看僧面看佛面,婆婆再有氣,總要看著您和四爺的面子,要是實在覺得賭心,最多就是嫁出京城。」宋氏溫聲說著,又道:「到時候三爺費點心,找戶靠譜的人家,我這個嫂子也不能小氣,偷偷給點嫁妝,也就是全了兄妹情義。」
  葉景霰聽得點點頭,這話倒是不錯,看著宋氏道:「你這個嫂子也很稱職,思慮周全,這些以後再想吧,總要先把眼前的事過去。」
  夫妻倆正說著,就有婆子過來傳話:「三爺,四爺在書房等您說話。」
  按理說是葉景霰也在後院裡,葉景祀可以直接找回來,再是叔嫂不通話,當著哥哥的面還是能說往左的。但前頭葉景祀的下人跟宋氏的下人鬧了一場之後,葉景祀再找葉景霰就是去書房,就知道葉景霰不在書房,也就是派個婆子去傳話,自己則在書房等。
  「我就過去。」葉景霰說著,這事確實得兄弟倆合計一下,看向宋氏道:「我去見四弟,這事切勿張揚,有丫頭婆子亂說,立即上家法。」
  「嗯,三爺放心。」宋氏說著。
  葉景霰起身去了,宋氏不禁舒了口氣,她與葉景霰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說過知心話。葉景霰的脾氣是很溫和,對正室也有足夠尊重,但同樣他身為男子也不可能拉下臉哄女子,他天生就覺得女子該哄來他的。自從添了妾室,她心裡懊惱也是拉不下臉來,趁著這回事情,倒是有藉口退了一步。
  「看到爺和奶奶和好如故,妾身看的欣慰無比。」劉玉珠一臉歡喜的說著,還給宋氏跪下來了,更顯得虔誠。
  宋氏看看她,她心裡並沒有太把妾室當回事,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事。以前對劉玉珠雖然有些不爽,但也沒發作,現在看劉玉珠如此,心裡那些不愉快也消了,道:「你進門這麼久,也是個懂事的,以後好好侍候三爺,只要你聽話,我也不會虧待你。」
  劉玉珠馬上道:「我一身一體都是奶奶的,若有異心,讓我不得好死。」
  「哪裡還用起誓,我曉你的忠心就是了。」宋氏說著,劉玉珠完全可瞞著她,在葉景霰跟前賣個好,結果如實稟告她,還努力讓他們修復夫妻關係,確實是難得的了。
  劉玉珠磕頭道:「以後全憑奶奶栽培。」
  「去吧。」宋氏說著。
  劉玉珠恭敬地行禮退下。
  等她出了門,黃婆子道:「這小蹄子倒是懂事。」
  「忠心懂事就好,將來屋裡的人只怕少不了。」宋氏說著,剛剛有點高興的心情,突然又覺得灰心了。隨即道:「算了,不想這些,三爺今晚應該要進房,還是準備準備吧。」
  黃婆子也道:「嗯,只有一個哥兒還是少些,總要趁著年輕多生幾個。有兒有女在身邊,那些小狐媚子們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來一個滅一個。」
  「唉。」宋氏忍不住一聲嘆息,不找小妾才好呢。
  葉景霰出了院門就看到葉景祀,葉景祀忙迎上來,也不廢話直接道:「哥,我們去找祖父。」
  「找祖父?」葉景霰有點沒反應過來。
  葉景祀道:「三哥難道還不知道,大太太挑撥兩府不合,自然要請祖父處置。」
  「也罷,我也正想問問她,這邊府上也沒人得罪她,她如何無故惹事。」葉景霰說著,饒是他性格溫和,此事也有些怒氣。
  兄弟一起去找葉老太爺,順道把葉景怡也叫上了,以葉景怡的年齡肯定是知道的,也就沒必要瞞著。四個坐定了,都是知情人也沒必要扯別的,葉景祀直接道:「祖父,蕎姑娘是不是我和三哥的親妹妹?」
  葉老太爺和葉景怡都怔住了,葉景祀繼續道:「大太太在兩府之中四處宣揚,不然我和三哥也不曉的。此事我母親還不曉得,我們便想與祖父商議,此事要如何處置才好。」
  葉景霰說的就更直接了,道:「說來我們兄弟對大太太也沒有任何不敬之處,她挑起此事是為何故?」
  葉景怡一臉的不可思議,葉老太爺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對葉景怡道:「派人把那個毒婦給我捆來,我也想問問她,葉家沒有哪裡虧待她,她幾次尋事到底是為什麼。」
  葉景怡不敢耽擱,趕緊去了。傳話時只怕消息走漏,只說葉老太爺這邊要商議葉景陸的親事,讓葉大太太速來。
  聽說要商議兒子的親事,葉大太太果然來的很快,但進到書房裡,葉景怡直接把門關上了。葉大太太聽到關門聲心中一怔,又看看屋裡坐著的人以及葉老太爺的表情,頓時又幾分害怕,當即給葉老太爺跪了下來,道:「給老太爺請安。」
  「我問你,蕎丫頭的身世,你四處宣揚,到底意欲何為?」葉老太爺怒聲質問,看著葉大太太的神情也十分不能理解,道:「兩府不和,與你又有什麼好處?」
  葉大太太驚呆了,她自覺得做得很隱蔽,怎麼會四處宣揚,還被男主子察覺,忙道:「老太爺明察,我沒有啊……」
  「你還敢說沒什麼!!」葉老太爺拍桌起身,只想一腳踹死葉大太太,這種蠢婦就該死在家廟裡。
  葉景怡起身勸道:「祖父息怒,總要把話問清楚。」他也很好奇葉大太太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葉老太爺硬是忍住了,指著葉大太太道:「你說,你到底圖的什麼?」
  「我……我沒有……」葉大太太嚇壞了,眼淚直往下掉,神情驚慌起來。
  葉景祀冷笑著道:「我勸大太太有話就說,不然我就叫府裡的嬤嬤們過來,她們都是宮裡出來的,手段多著呢,到時候大太太只怕有苦頭吃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1:46

第五十二章

  葉大太太驚恐地看著葉景祀,雖然有可能是嚇她的,但葉景祀嘴裡說出來的話,她就覺得有可能是真的,馬上道:「我就是想討好長公主,想給小六尋門好親事。」
  在家廟裡生活那麼久,清苦了這麼久,實在是過怕了。兩相對比之後,葉大太太只想在國公府好好生活,最擔心的就是葉老太爺一句話又把她打發到廟裡。想保住現在的生活,也很想討好家中長輩,但國公府裡最大的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都不搭理她,她也討好不了。
  思來想去,葉家還有更大的存在,便是安寧長公主,有了長公主的庇護,她不至於被隨意打發到廟裡去,弄不好安寧長公主開恩,還能葉景陸尋個好媳婦。
  雖然是妯娌,但安寧長公主那樣的身份豈是隨意能討好了的,總得有點表示才好。用告密當作入門石,事情本來就是葉家對不起長公主。她告知公主不被矇騙豈不是有功。再者她悄悄行事,就是暴出來,也沒人知道是她所為。就是真鬧出來,安寧長公主念她有功,也肯定會保她。
  葉景霰聽得嘴角都 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葉大太太道:「那你可曾想過,我跟四弟都是姓葉的,蕎妹妹是我們的親妹妹,葉家是嫡親,我們當兄長的豈能袖手旁觀。」
  「公主是君,還是兩位爺的母親……」葉大太太低聲嗚咽說著,孝道之下兒子肯定要聽母親的話,再就是葉景霰和葉景祀的前程更在長公主身上,此事出來肯定也會站到長公主這邊。
  葉景祀聽不下去了,看向葉老太爺道:「祖父,這樣的人還讓她活著做什麼,說不准將來就會惹出更大的禍事了。」
  葉大太太嚇傻了,喊著道:「我是葉家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為葉家生兒育女……」
  最嚴重不就是送到家廟裡嗎,最多像以前一樣,不過她還有兒子,等兒子結婚肯定還能回來,她還有機會的。
  「就因為你是正室,所作所為代表著葉家才更不能容你,無知至此,以後若捅出大禍來,豈不是要連累全家,還有六弟,有這樣的母親,絕非幸事。」葉景祀說著,
  要是葉大太太只是個妾室,留她性命還無所謂。妾室下人能辦出來的錯事有限,至少不會連累一家老小。像葉大太太這種正室,如此智商,就是發配到莊子上,弄不好哪天還能殺回來,她不死將來肯定要連累兒孫。
  就像孟老太太那樣,就是早死早超生,孟昭還能念點她的好,若是不死肯定能累死孟昭。放到葉景陸身上也是這樣,這樣的親娘早晚拖死他。
  葉老太爺深吸口氣,似乎在想如何發落才好,葉景怡道:「大太太總是生了六弟和二姑娘,至少得讓他們面子過得去。」楊家早就不成了,把葉大太太突然間暴斃並不難,但既然有子有女,手段就不用如此激烈。
  「小六年齡也不小了,總要把媳婦娶了,再守母孝。」葉老太爺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正室太太不好直接暴斃,先送到莊子上,慢慢生病,病個一年半載,就可以病故了。又對葉景怡,葉景霰,葉景祀揮手道:「此事我自有守奪,你們就別管了。」
  他們三個都是小輩,發落長輩與名聲不好,尤其是葉景怡,葉大太太即是他姨媽又是繼母,要是葉大太太的死與他有關,與他將來會十分不利,幸好他這把老骨頭還管用,親自料理此事就是揪出來,他也有這個權利。
  葉大太太癱在地上,厲聲叫了起來,跪著上前去抱葉老太爺的腿,道:「老太爺我知錯,我真的知錯了,看到哥兒和姐兒的分上,就饒我一命吧。」
  「晚了,太晚了。」葉老太爺說著。
  葉大太太無聲無息的在國公府消失了,一個人都沒驚動。葉景怡,葉景霰,葉景祀走後,葉老太爺叫了心腹管事進來,手腳捆上,嘴巴堵上,用箱子一裝就運出了國公府,走的時候還特意叮囑,正室不比妾室,行事要小心些,不要留下麻煩。
  直到晚上例行請安時,葉景陸沒看到葉大太太,心裡奇怪就問葉大老爺,兒子全部住外書房,見母親的次數有限,倒是葉大老爺該跟葉大太太同路過來請安。
  葉老太爺這才淡然道:「大太太身體不好,我讓她去莊子上養病,小六以後安心在家裡讀書,莫要再管。」
  屋裡眾人都是一驚,實在是葉老太爺這口氣,葉大太太這不是可能活著出莊子了。葉老太太不禁看向葉老太爺,倒不是覺得葉老太爺沒跟她說,葉大太太好歹生了葉芙和葉景陸,這樣處置未免太重了些。
  葉景陸眼睛頓時瞪大了,不可思議的道:「但是祖父……生身之母如何能不管不問……」
  「這也是為了你好。」葉老太爺說著,向來冷硬的神情中也有幾分無奈,對眾人揮手道:「你們都去歇著吧,小六留下來。」
  知道事情嚴重,沒人敢多問,眾人行禮退下。
  葉老太太也揮手讓屋裡丫頭婆子們退下了,等屋裡人都走完了,葉景陸跪了下來,哭泣求著道:「祖父開恩,母親再不好,總是生了我和妹妹……」
  葉老太太也忍不住問道:「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最近家裡風平浪靜,而且就葉大太太那樣的,連下人都恨不得踩她臉上,她能惹出什麼事來。
  葉老太爺沒回答,只是看向葉景陸道:「你可知道你母親最近的行事?」
  葉景陸想了又想,試探著道:「難道……難道是為了蕎姑娘的事?」
  葉老太太的臉色迅速變了,現在的安寧長公主可不是以前不得寵的公主,若是這事鬧出來,真是可大可小。
  葉老太爺臉色也有幾分難看,看向葉景陸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勸阻你母親行事,再不然也該稟告與我?」
  「這……母親就是覺得蕎姑娘身世有異,與我說幾句,我……我也沒太當回事。」葉景陸驚恐的說著。
  葉大太太就跟他說,葉蕎的身世有點奇怪,弄不好是葉三老爺的私生女。他當時正跟丫頭打得火熱,也沒太往心裡去,高門大戶裡私生女實在不奇怪,有些丫頭生的孩子,家族不承認直接連母子一起趕出去的都有。葉三老爺憋了這些年,弄出個私生女實在不奇怪。
  「你竟然不當回事……」葉老太爺被震住了,直瞪著葉景陸。
  葉景陸不像葉大太太那樣想著討好安寧長公主之類的,心裡確實沒太當回事,此時只是哭泣求繞道:「母親糊塗,不該猜測打聽,祖父就饒過她這一回吧。」
  別說葉老太爺了,此時連葉老太太都被震住了,事關長公主,皇帝的親姐姐,這都不是要緊事。對葉景陸來說,到底啥事才是要緊事。
  好半晌,葉老太爺愣過神來,就這樣的智商,也沒必要說實情,道:「此事你且不可外傳,至於你母親,等事情過去了,再說接她回來。」
  葉景陸聽得舒口氣,他也快成親,成親之時肯定能接母親回來。道:「謝祖父,祖母。」
  「你去吧,記住此事且不可外傳,連你妹妹都不能說。」葉老太爺說著。
  「是,是,我都記下了。」葉景陸連聲說著,行禮退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1:56

第五十三章

  等到葉景陸出了屋門,葉老太太一聲嘆息,葉老太爺似乎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對葉老太太道:「你操心給小六尋門親事,不要找高門大戶裡的,一般鄉紳就行了,看著知書達理就夠了,情願娘家弱些。」
  葉老太太不敢反駁,卻是忍不住問:「小六那樣,再尋個這樣的媳婦……」
  就是她一個不管前頭的老太太也曉得葉景陸這樣多半是扶不起來了,這麼大的人了,事情輕重都不知道。但好或者不好總是自己的親孫子,既然自己立不起來,那就該尋個能幹點的媳婦,讓媳婦多當家,只怕能更好些。
  葉老太爺搖搖頭,有些無所謂的道:「算了,大房有老大他們在就足夠了,尋個平常媳婦,捐個小官,你要是心疼他,你的私房多給他些,讓他守著地畝老實過日子就好了,我看這樣倒是能安生些。」
  尋個厲害媳婦當然好,就像葉二太太那樣,但前提時公婆得不錯。他和葉老太太這把年齡了,還能活多久。公婆不成,男人再不成,大房的爛賬官司太多,葉景陸的媳婦再十分精明能幹,多半是攏不住。
  反正只是么子而己,前頭大哥能頂起房頭,娶個平常媳婦,不求上進奮起,只求平平安安。就目前來說,葉景陸還沒惹過事,老實也算是優點吧。
  葉老太太聽得點點頭,葉老太爺是把希望壓在葉景怡身上的,對葉景陸也就有些無所謂。同樣是孫子,給口飯吃,也就足夠了。此時她心中也顧不上為葉景陸考慮,憂心重重地道:「若是此事鬧太大……」
  「老三,老四都知道了,連公主府的侍妾都曉的了,瞞不下去的……」葉老太爺嘆氣說著,清娘生了個姑娘,本以為養大出閣就完事。眼看著葉蕎也到出閣的年齡,哪裡想到葉大太太傻缺成那樣,想拿這事討好安寧長公主。
  葉老太太呆住了,一臉緊張地道:「那……此事要如此是好?」
  「孽是老三做的,留下蕎丫頭是你我決定,葉家對不起公主在先,事情要鬧出來,自然要我們親自去請罪。」葉老太爺嘆息說著說著。
  除了主動請罪外也沒什麼辦法可想,葉景霰和葉景祀回去之後肯定會去找葉三老爺,到時候他們三人一起過去,跪也罷,求也罷,再加上葉景霰和葉景祀旁邊說和,應該能平安過關。
  「那蕎丫頭……」葉老太太倒不覺得拉不下來臉,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關鍵點是葉蕎怎麼處置。
  葉老太爺想了想道:「宗山一家……讓他們趕緊搬出去吧,還有蕎丫頭,讓宗山尋戶人家嫁出京外,應該能消公主之怒。」
  清娘己亡故,葉蕎雖然是禍根,但她自身很無辜。總是葉家的女兒,也長到了十五歲。安寧長公主並不是任性過份的那種,一直以來脾氣很平和,如此處置應該能達成。
  葉老太太雖然心中有幾分不捨,但也不敢多說,想了想問道:「要不要給蕎丫頭說明白呢……」
  葉老太爺煩躁的揮手道:「能不鬧開就不鬧開,先讓宗山一家搬出去是正經事。」
  葉蕎不知道也挺好,葉宗山待她不錯,她也一直以來她都當葉宗山是親爹。將來在京外尋戶不錯的人家,繼續當葉宗山的女兒,未免不是完美的人生。知道了自己身世,難免不會心存怨恨,反而不好。
  葉老太太覺得有理,高門大戶裡有時候無知更幸福,想了想道:「宗山在府裡幫襯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突然要他走,我們當長輩的也不能沒表示。」
  從東北小院搬走之後,葉宗山肯定不會再留在府裡管事。旁支幫著管事有回扣可以拿,不能管事也就表示斷了財路。先不說幫著撫養葉蕎之事,就這幾年葉宗山幫著府裡也是盡心盡力,突然間讓他這樣走了,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這些年他手頭上也寬余了,現在正在風頭上,等事情平息之後再說吧。」葉老太爺說著,他現在也是心煩意亂,重點是先消了安寧長公主的怒火,先把大事完了,事後補償葉宗山並不是多難的事。
  說話間,葉老太爺喚丫頭婆子進來,也顧不上是掌燈時分,傳話讓葉宗山馬上過來。
  葉宗山跟葉茜商議完畢之後,就吩咐畫眉開始打包收拾東西,做好隨時搬遷的準備。現在葉老太爺派人傳話,更是一點不敢耽擱,馬上過來了。
  葉老太爺也不廢話,葉宗山也是心中有數,等葉老太爺說完,便直接道:「我正想回稟老太爺,去年我就買了處宅子,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正打算挑個日子搬過去。」
  「嗯。」葉老太爺應了一聲,他對葉宗山一直都很放心的,能力雖然不是很出眾,也許成不了多大的事,但小事上認真細緻,交給他啥事不會出錯。道:「那你去吧,以後肯定虧不了你的。」
  「老太爺疼惜侄子至此,如何還敢再求。」葉宗山說著,頓了一下道:「我想去與兩個丫頭說一聲。」
  葉老太爺想想道:「去吧,別說太多。」
  葉宗山明白,道:「是。」
  天氣暖和了,晚上夜長請安之後都不會馬上睡覺,大部分時間葉蕎都會在葉茜屋裡坐針線。葉茜的嫁妝仍然在慢悠悠的繡著,要是仔細算起來葉蕎繡的比葉茜繡的還多。
  今天晚上也是一樣,葉蕎照例到葉茜屋裡,本來是想八卦一下葉大太太被送走的事。只是不等她開口說,葉茜就吩咐丫頭把繡花架子收起來,針線,架子全部收起。
  「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葉蕎問著,只是葉大太太被發到莊子上等死,那可能是她自己做死。但葉茜也讓人打包收拾東西,那就有些不太勁。
  「能有什麼事。」葉茜繼續指揮丫頭收拾,每個人對自己的身世都該有知情權,但葉蕎到底要不要知道,這不是她能決定的,更不該她跟葉蕎說。
  在國公府生活了這幾年,隨著年齡的增長葉蕎臉上也常有若有所思的表情,葉老太太待她們倆如何,旁人也許看的不真切,葉蕎自己心裡也該有數,尤其是到親事上,葉老太太那樣的操心,還讓章雨柔幫著尋婆家。
  葉蕎幾次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跟她說,葉老太太似乎太疼她了,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或許她心裡已經隱隱感覺到,只是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猜測,更沒有辦法求證的。
  「山老爺來了……」門口丫頭傳話進來。
  葉蕎一臉意外,連忙迎了上去,葉茜也跟著迎了上去,心裡並不意外,應該是葉老太爺叫他進來吩咐搬走之事。
  「爹爹怎麼這時候來了?」葉蕎上前問著,這都掌燈時分了,就真有什麼事也該讓畫眉來,再是宗親也不好這時候進後宅。
  葉宗山笑著道:「老太爺傳我進來的問話,正好我也有事要回,順道給你們倆說一聲。眼看著芳姐兒和盼哥兒都大了,東北小院實在狹窄了些,我去年就在外頭買了處宅子,此時也收拾的七七八八,擇日就要搬出去,你們也把東西收拾收拾,好搬遷。」
  葉蕎一愣:「搬走?這麼突然?前幾天我去太太,太太提都沒提一句。」
  葉大太太被送走,他們家要全部搬走,突然之間大變天的感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2:05

第五十四章

  「宅子去年都買好了,趁著四月天好搬遷倒是合適,到五月就熱了。」葉宗山笑著說,話完也不久留,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跟葉蕎說,只是道:「我不好久坐,就這麼幾句而己,你們姐妹只管收拾東西。」
  都沒有落座,茶也沒喝,葉宗山說完就走了。
  葉蕎滿心的疑惑,也沒有辦法追出去問,揮手讓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出去。硬拉著葉茜在裡間坑上坐下來,道:「我就不信,你什麼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葉茜靜靜看著她,抬手幫她順順鬢邊的碎發,卻是一言不發。
  葉茜不知道葉蕎這一晚是怎麼睡的,她是沒辦法閤眼,腦子裡亂糟糟一片,倒不是擔心將來的出路,而是忍不住想到了葉蕎。
  昨晚最後葉蕎沒有再追問,只是突然抱著她哭了起來,輕輕啜泣著,眼淚打濕了她的衣衫,她只能 著葉蕎的背,試圖從行動上安慰她,她這個姐姐能為葉蕎做的也就是這些。不能說的事就是不能說,或許這個迷要壓葉蕎一輩子。
  天亮起身,葉茜喚來丫頭侍候梳洗之時,婆子就來傳話說,各人屋裡吃飯,早上也不用過去請安了。葉茜心裡明白,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這是要攤牌了,心情肯定很蛋疼,便乾脆不見人。
  屋裡吃完早飯,葉茜繼續打包收拾東西,住了這些年東西真不少。沒有收拾的時候不知道,現在細細整理起來,葉老太太待她是真不錯,從小到大的衣服首飾,從來沒有虧待過她,份例之外額外賞的也不少,整理一下也是個小富婆。
  整理到半上午,只聽外頭腳步聲響起,葉茜從窗戶看過去,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都是簡裝打扮,只帶了心腹婆子。應該是想從後花園過去,若是從大門走,驚動就大了些。
  葉蕎打簾子子從屋裡出來,葉老太爺看到她,只是朝她揮揮手。葉蕎還想再說什麼,葉老太太就道:「蕎丫頭回去吧。」
  葉蕎整整一夜都沒閤眼,頂著大大的眼圈,心中無數個疑惑。此時葉老太太招手讓好回去,她心中十分不甘,她只想要個答案而己,但是一肚子話就在嘴裡,想說都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就在葉蕎猶豫之後,角門處腳步聲響起,大太監幾乎是飛奔進來的,看到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正在院中,當即跪了下來,道:「駙馬爺不好了,請府上眾人速去。」
  「什麼!」葉老太爺不禁驚呼出來,葉老太太也是一怔,隨即身體一軟,要不是身邊婆子扶住,只怕就要暈倒在地上。
  大太監低頭重複道:「三老爺突然不大好,請府上眾人速去。」
  這回連葉老太爺都有些腿軟了,立即讓人傳話,大院頓時亂了起來。院中的葉蕎更是驚呆了,屋裡的葉茜顧不上合適不合適,連忙打簾子出來,拉上葉蕎一起去扶住葉老太太。
  「我得去公主府……」葉老太太喘息說著,兒子好不好都是她親生的,太監這樣傳話,葉三老爺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小跨院的葉薇也出來了,一臉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狀況,緊接著葉景怡和章雨柔也過來了,梧桐書院就在旁邊,來的自然快。
  葉景怡也是滿臉驚訝,他昨晚也沒睡好,就想著今天攤牌的事,哪裡想到葉三老爺竟然突然出事了。
  章雨柔吩咐婆子抬來軟轎,葉老太爺如何肯做,他此時都恨不得飛到公主府。葉老太太卻是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葉景怡先行一步陪著過去,章雨柔則留下來招呼葉家眾人,先頭大部分先走,其他則要聚齊了。
  傳話太監前頭帶路,葉景怡忍不住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叔身體不是挺好的嗎?」
  像葉大老爺和葉二老爺這種沉迷與女色的,哪天馬上風死在女人身上不奇怪,葉三老爺則沒有這方面的擔心,一直以來身體也馬馬虎虎,沒聽說哪裡不好。
  大太監抹汗道:「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今天早上駙馬,三爺,四爺和公主關上門說了一會話,公主大發雷霆,把駙馬爺大罵一頓,之後駙馬爺就跑到丹房裡拿了藥吃。本來也沒太當回事,結果沒一會小道士就來報,駙馬爺不大好了。」
  煉丹算是國民愛好,大楚朝幾個皇帝都喜歡,常招道士進宮。葉三老爺一直以來都被管得很嚴,沒啥玩的,也就學人玩煉丹,身為一個駙馬在府裡弄個爐子沒啥大不了,也沒人管他,據說偶爾也練成過,葉三老爺也算是常吃,說是仙丹,延年益壽之類的。
  誰都沒想到這回吃了仙丹,直接口吐白沫。他過來傳話時,安寧長公主,葉景霰,葉景祀都過去了,也請大夫,看樣子是不大成了。
  葉老太太聽到這裡不禁嗚咽哭了起來,葉老太爺也是滿心的煩躁,喃喃自語的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鬧成這樣……」
  葉景怡抹汗道:「祖父、祖母莫要著急,只是丹藥而己,不會有事。」京城煉丹的人家也不是一家兩家,拿藥當飯吃的都有,葉三老爺應該沒吃多少,不可能就這麼去了吧……
  邊走邊說,從國公府後花園直入公主府後花園,此時公主府裡也有些亂,管事媳婦和大太監們也是四處亂竄,看到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都是匆匆行禮,趕緊去辦事了。
  一路向前直入丹房,也就是安寧長公主正院旁邊的一節小院,有時候葉三老爺也會睡在那,床鋪,被褥全部齊全。葉三老爺躺倒之後,小道士們不敢搬動他到正房,便把他抬到小院臥室之中,此時小院川流不息,公主府有醫婆,雖然看不了大病,但一般救急之類的都行。
  軟轎在小院門口停了下來,要不是婆子扶著葉老太太幾乎要跑的奔進去,不等三人進到正房去看,就見葉景祀急匆匆從屋裡出來,一邊打發人去叫自己房裡的管事太監們過來,另外又派大太監進宮去請御醫,大夫不怕多,來的多些弄不好葉三老爺還有救。
  「小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葉老太太迎上去,哭泣問著。
  葉景祀也是一腦門的汗,道:「祖母莫急,只是誤食丹藥,醫婆正看著呢。」
  葉老太爺忍不住道:「長公主如此氣怒嗎?」
  安寧長公主總不會因為一個私生女,就要逼死葉三老爺吧,安寧長公主看起來也沒那麼大的脾氣。
  「唉,並不只是如此,祖父、祖母還是先去看看吧。」葉景祀說著,也不再招呼葉老太爺一行,只讓他們進屋去探望,自己則去了關道士的柴房。
  葉三老爺一出事,管事立即把小道士們都綁了全部扔到小跨院後頭的柴房,等待主子發落。剛走到門口,身邊常使喚的太監管事也過來了,本來還有一個小太監守門,葉景祀揮手讓他下去。
  推開柴房的門,幾個小道士被綁成一團,看到葉景祀進來就喊冤。大太監早有準備,搬了椅子進來,葉景祀中間坐好,大太監帶著小太監動手持打,馬上哭喊一片。
  此時葉景祀心中也有些疑惑,昨天下午他和葉景霰回府之後,就直接去找葉三老爺,明天就要攤牌了,孽是葉三老爺做的,他肯定要扛大頭。葉三老爺當時雖然嚇的不行,但看到兩個兒子,他覺得自己的安全係數還挺高的,父子三人就說定明早攤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2:16

第五十五章

  沒等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過來,其實是為了祖父,祖母面子考慮,葉三老爺先承擔了大部分怒火,等二老過來時,安寧長公主最初的怒火過去,對公婆相對來說會好一點。
  今天早上請安之後,把其他人打發出去,葉三老爺便跪地求饒了。安寧長公主自然是大怒,弄出私生女就算了,竟然還養到府裡來,這讓她臉面如何過得去。葉景霰和葉景祀也不敢作聲,跟著葉三老爺一起跪下來了。
  安寧長公主是越想越氣,越氣越罵,馬上就要派人去叫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過來對質。葉三老爺當時就說了一句,駙馬納妾的也不在少數,這事是他年輕時是犯了錯,公主要罵要罰只管對著他來,但看在兩個兒子的分上,就請公主不要折騰他父母了,二老年齡大了。
  話說的是很誠懇的,但當時安寧長公主正在火頭上,如何能聽得進去。隨手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葉三老爺頭上砸,把葉三老爺砸了個頭破血流,情況是挺慘的,葉景祀卻是松了口氣,葉三老爺被砸成這樣了,肯定得去包紮傷口,爭執到撕不開的狀態時,突然這麼一下,倒是都能冷靜一下。
  果然葉景霰便借機扶著葉三老爺去處理傷口,被茶杯砸傷,其實真不能算啥傷。葉景霰看著醫婆包紮完,也就沒太當回事,回屋繼續去勸安寧長公主了。安寧長公主悲怒之餘更覺得十分傷心,她自覺得對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這對公婆還不錯,沒想到竟然會被這麼對待。
  葉景祀向來嘴巧,此時更是使出十二分的本事。葉蕎就是葉三老爺的親女兒,但族譜上她永遠是葉宗山的女兒,總是自家的孩子,怎麼忍心喊打喊殺,這也是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的心軟之一處。狠到連自家骨肉都能隨意打殺的長輩,這樣的人家並不好,太貪圖富貴榮華,生而為人,就得有點人情味。
  再者這事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本是打算瞞一輩子,絕對不會給公主府弄出個庶女來打安寧長公主的臉,葉三老爺錯已經犯下了,他們二老的做法,只是給自己的親孫女留條活路而己,都是人之常情。
  再加上葉景霰一番言語,安寧長公主對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的氣剛消息幾分,丹房這邊都出事了。
  「問出什麼了?」葉景祀神情陰霰,語氣更是冷冰。
  葉三老爺看起來也沒那麼大氣性,安寧長公主雖然氣惱私生女之事,真沒有逼死葉三老爺的打算,以葉三老爺的個性也絕不是會內疚尋死的那種。
  大太監湊上來小聲道:「幾個小道士說駙馬爺服的丹藥是翻遍古籍,找出來的古方,據說有散氣消除心魔之效,人吃完之後精神大震,有小道士試過藥,並無妨礙。但今天早上時駙馬爺已經吃過一種丹藥,再服此藥時,小道士們勸過,奈何就是不聽,吃完之後就……」
  葉景祀聽得嘴角都 了,簡單來說就是藥吃多了,以為是開心果,沒想到是催命丹,還有比這更窩囊的死法嗎。這樣的親爹……不自覺得深吸口氣,頓了一下才吩咐道:「全部暴斃,今天的審查結果,要是透出去一個字,你們都別活了。」
  「是,四爺放心。」大太監小聲說著。
  葉景祀大步向前頭走,正要進屋之時,就聽裡頭突然大哭聲響起,以葉老太太的聲音更為刺耳蒼桑。沒一會裡頭大太監傳話:「駙馬爺歿了……」
  葉三老爺死的太突然,公主府根本就沒有準備,葉景霰和葉景祀根本就顧不上趴到靈前當孝子,只是料理後事就忙不過來。葉景怡和章雨柔理所當然的過來幫忙,合兩府之力,棺材裝裹,靈堂、孝服,各家卜文,終於在次日全部準備妥當,通宵一夜根本就沒人閤眼。葉老太爺還好,葉老太太哭暈過去好幾次,都快用人蔘吊命了。
  消息送到宮中,陳太后和永昌皇帝都是大吃一驚,馬上派了心腹嬤嬤和太監來到公主府,怕安寧長公主傷心過度,接她進宮去住。又順道問了問情況,葉景霰和葉景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還是大太監悄悄說,丹藥磕多了。
  安寧長公主進宮,葉景霰和葉景祀多少輕鬆了一點,可以專心辦喪事,不用安撫安寧長公主,自有太后和永昌皇帝安慰。因為死的是駙馬,除了勛貴之外,皇親這一檔的是全部驚動。皇帝的親姐夫過世雖然是大喪事,但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還活著,不宜停靈太久,最後永昌皇帝讓欽天監擇定停靈二十一日,停靈時間雖然短了,賓客潮水一樣的擁來了。
  除上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這種長輩外,葉家上下是全部出動,連一直休養的葉二太太都去公主府幫忙招呼賓客,到出殯當天更是不必說,路祭的靈棚扎滿一條街,送入家廟之後,又是法事道場,葉家其他人送完靈都可以回去,葉景霰,葉景祀,宋氏走不了,尤其是葉景霰,法事完了之後,他作為長子還要扶靈回鄉安喪。
  就在葉家上下忙碌之時,葉宗山一家悄悄搬走了。真的是悄悄搬走,誰都沒有驚動,箱籠細軟都是連夜搬的,當時葉家的下人們也是忙到飛起,都有些顧不上,反應過來之時東北小院已經上鎖。
  葉宗山的新宅離葉家也算遠,跟老宅所處的平民區不同,新宅地處小官們集中地。葉家幫著托關係捐了官身,葉宗山現在也是六品小官,住這裡倒是合適。
  四進院落,沒有花園,半新半舊的房舍傢具,地方卻是不小,葉茜和葉蕎都分到了獨立小院。買這處房舍其實也是巧,葉宗山本來也不著急,正巧有個小官告老,價錢各方面都合適,葉宗山也就順手接了。
  買下之後葉宗山只是著人打掃乾淨,房舍是十幾年前翻蓋的,傢具也是那時候買的。看著還馬馬虎虎,將來盼哥兒成親肯定還得收拾,那不如到時候再大修,現在還能住人。
  雖然是新宅搬遷,家中上下沒有一點喜氣,葉宗山和畫眉是素服,葉茜、葉蕎連帶著家中下人全部都是孝服,府門口雖然沒掛白布,家中各種卻是掛了白燈。因為是連夜悄悄搬遷,周圍鄰居弄不清怎麼回事,又看出入人等都是孝服,也沒人敢來上門道喜。
  大門緊閉,十來天天忙碌搬遷工作算是全部完成,本來也用不了這麼久,差人手。東北小院使喚的人倒是齊全,但葉茜和葉蕎在國公府使喚的丫頭肯定不能帶過來,兩人頓時成了光桿司令。
  畫眉雖然叫了官牙婆領了小丫頭進來,但沒經調教過,哪裡能直接上手,畫眉把自己身邊大丫頭派過來,就是均著些也肯定不夠。
  「唉,總算是忙完了。」葉宗山大鬆口氣,神情多少有些輕鬆。
  不只是搬遷完成,葉三老爺在這個關鍵時候倒頭,應該能讓公主的怒氣平息不少,不用擔心被牽怒。
  葉茜心有同感,舒口氣道:「爹爹和太太辛苦了,該好好歇息幾天。」
  「你也累了。」葉宗山說著,看看屋裡,問:「蕎丫頭呢?」
  「過來時我順道去找她,丫頭說她睡了,我想著這些天她也辛苦,便沒驚動。」葉茜說著,搬遷身體疲憊只是一方面,葉蕎更多的是心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2:28

第五十六章

  先是疑惑與身世之謎,後來是葉三老爺過世,葉蕎如何能平靜視之,雙重打擊之下,精神情緒不好是正常事,沒病倒就是好樣的。要是可以的話,能出去散散心就好了,女子常年憋在後宅裡,再有心結打不開,確實容易得病。
  葉宗山聽得默然,好一會才道:「你們都是我的女兒,從小到大我都是一視同仁,你是大姐姐,家裡的弟妹你都要關照些。尤其是你蕎妹妹,要時常勸著她些,從小一起長大,情份不同。」
  葉蕎雖然不是他的親生骨肉,但這些年他待她跟葉茜都是一樣的。這些天看葉蕎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可能自己察覺到了。葉宗山不知道要怎麼說,他也沒辦法說,有些秘密只能是秘密,就算都知道,但有那層窗戶紙在,怎麼也比捅破了強。
  葉茜道:「爹爹放心,我一會就過去看看她。」
  「嗯。」葉宗山說著,頓了一下道:「我們家人口簡單,不用太拘束與早晚請安,這些規矩能免就免了。」
  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吃飯請安都是定點的,大家都按規矩走。自己家中實在沒必要,主要是吃飯都在一處,一天三見了,再把早晚請安固定下來的就顯得很沒必要。不管葉茜還是葉蕎在家裡留的時間都不長了,沒必要太折騰。
  畫眉也笑著道:「是啊,自家人一起,何必定下時間呢。」
  「是爹爹和太太體諒我和蕎妹妹。」葉茜笑著說,道:「一會我跟妹妹說。」
  葉茜答應著,正想起身走,這幾天搬遷整理,她也想回房歇個中覺。
  婆子傳話進來道:「展大爺來了……」
  「誰?」葉宗山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是展飛,道:「快請進來。」
  葉茜想了想起身道:「展大爺來了,女兒迴避。」
  「唉。」葉宗山不自覺得嘆口氣,看著展家越來越好,對展飛這個女婿他還是覺得挺可惜的。要說以前來葉家還是順道,現在聽說搬家了,馬上過來就是很有心。看看葉茜道:「何必迴避,又不是不認的,坐下見見吧。」
  展飛一直以來的意思都挺明白的,只是另外一邊是孟昭。要是沒有定親,葉宗山肯定會十分猶豫,但既然定了親,肯定不會再折騰。此時展飛如此有心的來了,葉宗山一向尊重葉茜的意見,那就有話當面說。
  葉茜想想便坐了下來,父母都在,見見展飛確實挺無所謂的。算算日子,展飛這趟出門遊學也有大半年了,以遊學當藉口,行走與書院之間確實有利與增長學問,已經是舉人,再中了進士,宮裡有又姐姐和皇子外甥,前途不可限量。
  心裡想著,婆子引著展飛進來,已經十四歲的展飛,身量又竄高了許多,神韻氣質越發的出眾。也可能是常出門的關係,他的氣質並不像一般書生那樣迂腐,反而帶著一股安定沉穩。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話果然在理。
  「見過山老爺,山太太。」展飛上前先給葉宗山和畫眉見禮,隨頭轉頭看向左手坐著的葉茜,低頭道:「茜姑娘好。」
  葉茜福身還禮,低頭道:「展大爺好。」
  「也不外人,都坐吧。」葉宗山說著,畫眉示意丫頭上茶。
  跟隨的小廝禮物獻上,葉宗山看看大包小包的東西,並不想收。女婿上門就算了,退過親的前女婿,這算怎麼回事……
  展飛卻是一派淡然,在右手第一個位置坐下來,正好跟葉茜坐對面。看著葉茜的秀臉,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感慨,他今天過來……也算是有目的。
  丫頭端茶上來,葉宗山也開始問起閒話,不外乎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去了什麼地方,經歷了什麼事,閒話嘛肯定也就是這些了。
  展飛一一回答,他是半月前進的京,先回國子監整理書籍東西,本來想去拜見老師和同窗的,結果就有相熟的朋友提醒說安寧駙馬大喪,展飛聽說絲毫不敢怠慢,馬上換了素服去吊唁。
  展賢妃的親弟去吊唁,葉景怡出來招呼的,本來就是親戚,彼此都很熟,來的時候就聽人說了安寧駙馬死的有點怪,年齡也不大,也沒聽說有病,據說是磕藥磕多了,反正死的不怎麼體面。展飛也就不提這事,只說節哀順變之類的。
  倒是葉景怡問了展飛幾句,言語十分親切,在外遊學的經歷讓展飛看起來越來越靠譜,展賢妃在宮中地位也十分穩固。展太太一直在展家住著,關係一直都不錯,將來展飛的前程出來了,國公府也就多了一個盟友。
  來往賓客實在太多,也沒多說幾句,展飛告辭走了。從公主府出來,展飛就去國公府看展太太,展太太許久不見兒子,早起的不愉快早就忘的精光了,只是拉著展飛說話。
  先問了問展飛,展飛話不多,主要是遊學的經歷給展太太說她也聽不懂。倒是展太太說話從來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她自己很好,把國公府裡這大半年府裡新鮮事都說了,最新鮮的當然是孟家的事。要是葉家的事,主子們肯定會管制,下人也不敢多嘴,但別人家裡的事,也就隨便下人說了。
  再者孟老太太實在是個奇葩,最後結果又是死在客棧裡,展太太的消息再閉塞也知道了全部,講起別人家的破爛事,展太太還是挺得意的,又是孟家的事,想到葉茜將來嫁入這樣的人家,展太太還是挺高興的,就當八卦消息一股腦的給展飛倒了出來。
  展太太說者無心,展飛卻聽著有意。想當初他跟葉茜的婚事主要是毀在長輩身上的,必須得承認展太太是個奇葩,葉宗山不想葉茜嫁過來受氣是正常的。
  現在更奇葩的來了,孟家的極品程度遠超過展家,展太太跟孟家的極品比根本就不夠看。以葉宗山對葉茜的喜愛程度,肯定不捨得女兒嫁入這樣的人家,只是因為孟家長的邊連續亡故,不好開口說退親,但心裡弄不好早有這個意思了,展飛就覺得也許這是個機會。
  差點穿著素服就去找葉宗山,後來還是硬忍住了,忍到出殯之後,去東北小院找葉宗山。看到東北小院門鎖上了,在後街上打聽許久才知道葉宗山搬到這裡來,帶著東西就來了。
  「母親近來身子不適,我也是常年在外,不能侍奉床前,在國公府住著與二太太為伴也挺好。」展飛說著,好像反省一樣,感慨道:「我是兒子,也是一家之主,以前年齡小還要母親事事操心,實在是不應該。在外遊學這麼久,我也時常反思,我該更有擔當氣魄,凡事為母親操心,讓母親好好享清福才是。」
  旁邊葉茜聽得十分高興,深知展太太的殺傷力,展飛就得有壓倒展太太的氣魄,不然將來日子肯定難過。如此光明的前途,總不能因為這樣一個親娘毀了。
  葉宗山也笑著道:「賢侄如此想,才是大大的孝順,展太太不容易,現在是該好好清福了。」
  展飛聽得笑笑,也沒有直入正題,先進恭賀喬遷之喜,至於為何此時搬遷,展飛是一句不提,只是笑著道:「山叔既從國公府搬出,打算去衙門就職嗎?」
  以前葉宗山算是國公府的管家之類,天天幫著葉景怡打理事務,根本就沒進衙門的時間。不管為啥葉宗山搬出去,也就意味著他原來的差事沒有了,可以考慮進衙門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2:46

第五十七章

  葉宗山則顯得猶豫了一下,看向展飛道:「賢侄覺得我去衙門更好?」
  這事他也跟家裡人商議,其實就是跟葉茜商議過,畫眉是沒主意,葉蕎是顧不上想這些。葉茜對此也有幾分猶豫,實在葉宗山的個性脾氣確實是不太合適官場,要是沒人照撫,別說將來升職了,弄不好都能栽裡頭。但已經是官身,再去經商做其他的,就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不過葉三老爺剛出殯,葉宗山的官職是因國公府而來的,能不能保的住也是兩說。也就沒有細想,要是確定能保住了,再考慮也不遲。目前家中只吃田租地畝,雖然跟國公府不能比,日子過的也能很不錯。
  「我是覺得既然己有官職,入職為官,以山叔的努力經營,必有所收穫。」展飛笑著說,頓了一下又馬上道:「這只是我的淺見,山叔莫怪我多嘴。」
  京城勛貴中捐官的多了,懶散如葉大老爺和葉二老爺這種,那一輩子就是個虛職。但也有勤快上勁會經營的,雖然捐官的前途有限,但肯定努力上進,外放總是謀到一個。不管什麼時候,官身都比白身強的多。
  「賢侄在外遊學這麼久,見識自然不俗,賢侄肯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葉宗山笑著說,這是大實話,展飛的目標太明確,就是科舉官員。他跟孟昭還不同,孟昭算是劍走偏鋒,他幹的事是不能外頭說的,問都不能問的。
  問孟昭這種官要不要當下去,他就是有意見,都未必如展飛中肯。這就是術有專攻,舉人的功名,國子監讀書,接觸的人完全不同。
  「山叔這樣說就太謙虛。」展飛笑著說,看氣氛差不多了,頓了一下道:「我去府裡看我母親時,聽說了孟家的事,本想向孟大爺道惱的,卻沒遇上他。」
  聽到展飛嘴裡提到孟昭,葉宗山突然覺得有點牙疼,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感覺。
  葉茜微笑著道:「孟老太太大喪,孟大爺回老家奔喪去了。」
  親奶奶死了,再是已經分家,說好了由孟明辦喪事,孟昭這個大孫子也得過去。而且就孟明那樣的,孟老太太的喪事肯定是孟昭出錢辦。
  「我糊塗了。」展飛連忙笑著說,卻看向葉宗山意味深長的道:「我今年也不小了,母樣身體不適,實在不想讓她給我操心。思來想去,我只想尋門可心的婚事,會請師長提親做主,成婚之後跟我一同遊學在外,照顧我生活起居。至於我母親,直隸的房舍早就整理妥當,展家是大族,族人眾多,能夠互相照應,也能免除我的後顧之憂。」
  葉宗山和畫眉都愣了,連葉茜都愣了,這都不是暗示了,根本就是明示。要是孟昭在,非得打展飛當場打起來,這就是直接挖角。
  而且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思慮妥當,根本就不通過展飛,老師提親。婚後葉家最頭痛的婆媳關係也有處理方案,就差直接說只要葉宗山有意,葉茜跟孟昭退了親事,他馬上就能跟葉茜定親……
  管事媳婦送走無比失望的展飛,屋裡三人仍然在震驚之中,葉宗山有幾分不捨得嘆口氣。展飛話都說到這份上,他只能堅決表態拒絕。當初要是沒有展太太折騰那一下,這也是門好親事。現在葉茜也已經定親,再說這些也是多說無益。
  早把話說清楚,讓展飛徹底死了心,他也好尋親事。其實以展飛現在的條件,娶個恩師的女兒沒啥問題,書香門第,知書達理,他能娶到比葉茜條件更好的。
  葉茜驚訝之後倒是平靜的倒快,她從來沒覺得展太太是個麻煩,她跟展飛唯一的問題是感情不夠,或者是因為她對孟昭的感情太深了,沒想到的是展飛竟然能如此長情。
  今生註定無緣,她也沒去細想,估摸著展飛行經走到前院了,也起身告辭回屋。
  「去看看你妹妹。」葉宗山只是說著。
  「是。」葉茜說著行禮退下。
  等葉茜出門去了,畫眉這才道:「沒想到展大爺竟然如此有心,論起年齡品貌,他與蕎姑娘也是般配的。」
  要是當初定下的是葉蕎,退親之後葉蕎沒再定婚,重拾婚事倒是有可能。
  「不中用的,心之所屬。」葉宗山說著,展飛能因為婚事違抗母親,那是因他中意葉茜,真心想娶她。換成葉蕎,親事肯定退就退了,根本就不會回頭,他能娶到更好的。說到葉蕎,無奈嘆息道:「蕎丫頭……」
  葉三老爺死了,葉蕎是三年孝,這個孝是可以守的隨意些。唯獨婚事上,這二十七個月怎麼也得守滿。葉蕎的年齡倒是不大,再拖三年也來得及,只是真要外嫁出京,就目前的交通情況,只怕是再見無期。
  葉宗山並沒有說破葉蕎的身世,他知道畫眉是知道的,畫眉也知道他知道,夫妻倆都很有默契的不提此事。聽到葉宗山嘆氣,畫眉想了想道:「三老爺都過世了,這事……怎麼也完了吧。」
  要是葉三老爺沒死,安寧長公主發作生氣很有可能,現在葉三老爺都掛了。不管葉三老爺為啥死的吧,他做的孽,他還了命,也就足夠了。
  「若是能如此自然最好。」葉宗山有幾分自言自語說著,葉三老爺過世消息剛傳出來,都沒等到葉三老爺出殯。陳太后和永昌皇帝馬上把安寧長公主接進宮了,這等恩寵,豈是平常公主可比。
  從屋裡出來,葉茜沒回屋,先去了葉蕎的小院。跟國公府的小跨院差不多大小,當然房舍傢具肯定差了些,使喚的人都是新采買的,別說規矩了,如何侍候都不知道,時常出錯。葉蕎自己打不起精神,一應東西多是葉茜幫著收拾料理。就是使喚丫頭,培訓上課之類的也是葉茜在安排。
  「姑娘醒了嗎?」葉茜進院問著。
  小丫頭連忙道:「醒了,剛送水進去,正洗臉呢。」
  葉茜這才進屋去,葉蕎剛洗完臉,正在梳妝檯前坐著,丫頭正給她梳頭,因為是孝中,簡單輓發,又是剛起床,耳墜都沒帶。
  一個月不到,葉蕎消瘦了許多,下巴尖尖的,身體更乾,風一吹恨不得都能吹走。看到葉茜進來,只是看她一眼,無精打彩的道:「你自己找地坐吧。」
  葉茜窗邊坑上坐下,招來屋裡婆子派去廚房要些點心之類的,廚房的人原是東北小院的全班人馬,人手十分齊全,搬遷其他地方都有點亂,廚房倒是挺好的。葉蕎情緒不好,飯也吃不多,吃點點心好歹能補充一下。
  丫頭端茶上來,葉茜便揮手讓丫頭們退下,這才道:「爹爹讓我來看看你。」
  剛知道親爹是哪個,親爹馬上掛了。就是葉三老爺渣成那樣,最後糊塗到磕藥死,對葉蕎來說仍然是不一樣的。
  葉蕎到葉茜身邊坐下來,灰暗的眸子裡閃過些暖意,看向葉茜道:「你該狠狠教訓我一頓,罵我不知足,自小爹爹那樣待我,我不該去想那些事。」
  即使撫養她成人的不是親爹,她仍然不缺父愛,在這個家裡,不管是葉宗山還是葉茜,都拿她當親的一樣,給了她足夠的溫暖。作為旁支能夠寄居國公府,她一直抱著感恩的心,但是真相就是如此殘酷,她更情願是葉宗山的女兒,偏偏她不是,也沒人給她選擇的餘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3:02

第五十八章

  「罵你做什麼,人之常情而己。」葉茜說著,發生這麼大的事,尤其是葉三老爺的去世,要是葉蕎還能好吃好睡,那才更嚇人。拉住葉蕎的手道:「你自己說,從小到大,爹爹對你對我可有偏頗,凡事自己想開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誰也不能天天哄著你。」
  葉蕎低頭落淚,有幾分自言自語的小聲道:「我情願意從來沒有去過國公府,就在原來的小院裡住著,跟你住對門,一起鬥鬥嘴,鬧鬧氣,過幾年各自尋了門當戶對的人家,時常回家看看爹爹。富貴榮華……我真沒想過。」
  「傻丫頭,說起來家裡都是沾了你的光,不管是爹爹還是我,都得謝謝你呢。」葉茜說著,拿手絹遞給葉蕎擦淚,又道:「這幾天想哭就哭吧,別憋壞了自己,但是哭完了哭夠了,也就得打起來精神了。把這個坎過去了,時間長了,回頭再看時,你就覺得這會哭成這樣是真傻。」
  葉蕎沉默一會,才道:「我倒是情願更傻點,傻的什麼都不知道。」
  「已經夠傻了,再傻就嫁不出去了。」葉茜有幾分打趣的說著。
  葉蕎也很想笑起來,但臉上怎麼也擠不出笑臉來,不自覺得就輕嘆了口氣,好像無意識一般,嘆息也就來了。
  兩人說著閒話,婆子提了點心盒子過來。廚房一直都有準備,過去就能拿到,自然快。葉茜喚丫頭拿茶具進來,重新煮水泡茶。
  葉茜親自動手,看向葉蕎道:「我都親自動手了,這麼不給我面子嗎。」
  「晚上我們一起睡好不好。」葉蕎突然抬頭看向葉茜說著。
  葉茜笑著道:「早說啊,小時候就跟你擠一張床,大了你心情不好,姐姐自然陪你。」
  葉蕎聽到葉茜同意松了口氣,卻是又把頭低了下來,道:「這幾天我總是睡不好,好不容易睡著了,沒一會就醒了,白天補睡一會,仍然覺得有什麼壓著我。」
  葉茜拉過葉蕎手直接拔拔脈,想了想道:「也別喝湯藥了,一些熏香吧,總是這樣睡不好也不是事。」
  說著就讓丫頭拿來筆墨,直接開方,交給婆子傳遞給管事去外頭采買。制香是細活,家裡沒有專門人才,原料買了,自己動手也不錯,正好可以打發時間。
  「我都奇怪,你怎麼懂這些多。」葉蕎忍不住說著,也沒看葉茜認真研究醫書,好像突然之間就變成神醫了。
  「我有天分嘛。」葉茜笑著說,又道:「我不是也教了你,書也給你了,多看看總是有用處的。」
  葉蕎臉上仍然有幾分疑惑,不過她跟葉茜從小就在一起,實在也沒什麼好懷疑的。人有不同,天份高低確實說不準,只是道:「你精通醫理,家裡倒是方便了。」
  「可不是,就為了這個學的。」葉茜笑著說,上輩子要靠這個吃飯,現在就真是玩玩。只能說這輩子有福氣,女人的福氣該像葉老太太那樣,凡事不用想,也不用管,坐著享福就好了。
  清茶泡上,點心可口,兩人說著閒話,葉蕎的心情看起來也好了許多,點心吃了大半盤,葉茜也跟著沒少吃。沒一會婆子把管事采買的香料拿來,葉茜吩咐丫頭把炕桌上點心茶水撤掉,又讓婆子拿來小秤過來。
  人會胡思亂想有時候也是因為閑的,分分心也好的多。順道教教葉蕎辨識香料,教教她調香,總比在這裡胡思亂想來的好。
  不知不覺中一個下午就這麼混了過去,葉茜調制,葉蕎旁邊圍觀,香料也算認識了幾種。葉茜開單子讓管事買的香料,份量十分大,想的也是多配一些,也給葉蕎找點事做。先給葉蕎配了安眠的,又給畫眉配了點,到晚飯時節兩人過去吃飯時,葉茜順道把香料送上。
  畫眉有些意外,連忙笑著道:「大姑娘有心,連香料都能想著我。」
  「下午跟蕎妹妹做著說話時,因為無事可做,便想著調香。我們倆胡亂調的,試了一下還覺得不錯,便包了給太太試試看。制法已經記下來了,太太要是喜歡,下次再問我要。」葉茜笑著說。
  畫眉聽得高興,旁邊葉宗山也欣喜。當初沒有續娶填房,選擇納妾扶正,也是擔心葉茜和葉蕎受氣,將來再因為嫁妝之事鬧得失和。畫眉知書達理,扶正之後與女兒們相處很好,他自然欣慰。
  圍桌吃飯,葉蕎跟著葉茜玩了一下午,心情看起來也好了許多。葉茜順道說了想搬去跟葉蕎一起住的事,雖然是暫時的,東西傢伙也得拿過去。
  葉宗山笑著道:「你們倆自小一處,如此親密就更好了。」他雖然也很想安慰葉蕎,只是他一個大男人,如何哄小女兒他也真不懂,葉茜日夜陪著葉蕎,倒是挺好的。
  「一會我就派人去給大姑娘收拾東西。」畫眉也跟著說。
  葉茜笑著道:「沒什麼東西,我讓丫頭收拾一下就完了。我想我也住不了幾天,太太是不曉得,我跟這蕎丫頭,好的時候是很好,要是歹起來,恨不得都要打起來。住不了幾天弄不好就要趕我走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葉蕎看著一家人歡歡喜喜,神情也有幾分高興。是不是駙馬爺的女兒並不重要,她是葉宗山女兒就足夠了。
  飯畢業茜先回屋裡收拾東西,帶了丫頭婆子到葉蕎屋裡。
  天氣漸漸熱了,屋裡顯得有些悶熱,丫頭婆子們收拾的功夫,葉蕎和葉茜便在院裡坐著乘涼。
  「不知不覺得的,你的生日都過去了。」葉蕎說著。
  十五歲及笄是大生日,重視女兒的大戶人家肯定要把嫡系親友請了,唱上兩天戲才算完。就是平常人家肯定也得慶祝一番,結果葉三老爺大喪,就是從旁運算起,葉三老爺也是叔伯輩的,嚴格的話,葉茜也得守上九個月的孝。就是再守的無所謂,也不可能給葉茜慶生。
  「年年都過,明年補一下就好了。」葉茜笑著說,家裡發生那麼大的事,一個十五歲的整生日實在不算什麼。安寧長公主的生日跟她沒差幾天,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
  細想起來葉三老爺死的也算是時候,也很不是時候。以安寧長公主的脾氣,葉三老爺死了,她應該不會再追究下去,事情也就能完結。但這事要是壓不住,有嘴欠的,比如宋老太太那種,吵嚷的說起來,弄不好會說安寧長公主為了一個私生女逼死了駙馬,到時候不知道還會掀起什麼風浪來。
  「大姑娘,二姑娘,公主府的劉姨娘來了,老爺和太太請兩位姑娘過去。」婆子急匆匆地過來傳話。
  葉茜和葉蕎都是一愣,尤其是葉蕎聽到公主府兩個字,不自覺得怔了一下,看向葉茜疑惑地道:「劉玉珠?她來做什麼?」
  葉茜心中也有些嘀咕,劉姨娘是葉景霰的姨娘,葉景霰應該不會對葉蕎怎麼樣。從國公府搬出之後,消息就閉塞了許多,葉宗山也不敢去打聽,沒打聽出什麼,卻打聽出事來。這時候要是孟昭在就好了,至少消息靈通。
  道:「她來了也好,說不準就問出什麼了,我們去看看……」
  葉茜和葉蕎走到葉宗山正院時,婆子正引著劉玉珠往院裡走,院門口撞了正著。三人腳步都不自覺得頓了一下,互相打量著彼此。葉茜和葉蕎都是一身素服,葉茜頭上好歹還有兩根銀釵,葉蕎簡單,一應首飾都沒戴,耳環撿都是式樣簡單。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3:40

第五十九章

  再看葉玉珠,一身淺藍色紗裙,頭上銀器插滿,正值孝中女子雖然不能描眉畫眼,但細看劉玉珠眉眼,應該是收拾過,只是畫妝技術很高超,再加上顏色用太淺太淡,以至於看不出來。不過看劉玉珠氣色精神頭,應該是收拾了。
  再配上身上衣服,以及滿頭銀器,不管劉玉珠今天是為什麼而來,顯擺意圖很明顯。
  「茜姑娘,蕎姑娘……」劉玉珠福身見禮,動作是恭敬,但眼中得意勁卻有點掩不住。
  葉茜微笑招呼:「劉姨娘。」
  算算時間葉景霰撫靈回鄉應該還沒有回來,劉玉珠能如此得意,肯定得宋氏看重她。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劉玉珠不但把她這個出謀劃策忘個乾淨,反倒跟她顯擺水甜了。
  招呼完畢葉茜並不想跟劉玉珠門口敘舊,嫌浪費口舌,繼續向前。葉蕎也不禁看了劉玉珠一眼,深覺得無話可說,也緊跟著葉茜走了。劉玉珠這位客人反倒落了後。
  三人前 屋,葉宗山和畫眉正中居坐,葉茜和葉蕎則左右兩邊坐定。
  劉玉珠這才上前福身見禮,道:「見過山老爺,山太太。」
  畫眉讓著坐下來,葉宗山好奇劉玉珠為何而來,不等丫頭倒茶上來,就直入正題:「不知劉姨娘今日登門所謂何事?」
  「我奉三奶奶之命,過來瞧瞧蕎妹妹,聽說山老爺搬遷至此,擔憂您手頭緊迫,特送來銀兩。」劉玉珠微笑之中稍帶幾分得意,隨即從荷包裡取出一張二百兩銀銀票,放到葉宗山身邊小桌上。
  喪事雖然辦完了,但以宋氏身份親自來葉宗山家裡看葉蕎肯定不合適。但葉宗山搬家帶著葉蕎走了,宋氏覺得她這個當嫂子也該有所表示才對。她自請過來,她曾是葉宗山養家,葉宗山搬家了,她過去看看是合適。
  屋裡四個葉家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葉宗山,愣神之餘還有幾分疑惑。
  倒不是他沒把二百兩銀子放眼裡,實是二百兩銀子對他來說也很無所謂。要是宋氏給多,可以說是哥嫂補償他教養了葉蕎,給撫養費。要是單給葉蕎,就算是兄嫂見面禮,葉蕎自己收著即可。
  現指名道姓因為搬家給這二百兩,那真是過年涼菜,有也罷,沒有也行,平常就罷了,緊趕著孝期風頭上送過來,葉宗山總覺得這事辦十分不靠譜。不要是不給宋氏面子,要了吧,這錢拿也古怪。
  末了葉宗山笑著道:「三奶奶有心了,還記得我這裡喬遷,特意派劉姨娘送來賀銀,多謝多謝。」
  「三奶奶仁厚,對山老爺,對蕎妹妹都十分關心體恤。」劉玉珠笑著說,頓了一下又道:「除了銀兩之外,三奶奶還讓我帶句話來,要是山老爺有什麼為難事,大可以去公主府求助。」
  「呃……」葉宗山有種無話可說感覺,葉三老爺才死沒多久,風頭還沒過去,去公主府求助什麼,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頓了一下才道:「讓三奶奶掛念,我府上很好。」
  旁邊葉蕎聽得是無語,對宋氏這回辦事深覺得無語,有種吐槽不能感覺,葉宗山應對,她乾脆不出聲,只聽劉玉珠說。
  葉茜卻是笑了起來,看向劉玉珠道:「送銀子傳話,這是劉姨娘向三嫂獻計嗎?」
  安寧長公主被接入宮中,葉景霰不家,葉景祀素來不管家務,就是他想管,沒結婚小叔子也不好跟嫂子爭管家權,此時公主府管家權肯定會落到宋氏手上。
  這對宋氏來說是一個機會,若是此期間把公主府打理井井有條,她就可以扭轉劣勢,等葉景霰撫靈回來,看到府裡一片祥和,再加上前頭宋氏用葉蕎已經葉景霰跟前買了好,夫妻關係肯定能改善。安寧長公主那邊也許還得多下點功夫,夫妻關係至少改善。
  當然這對劉玉珠也是個機會,把宋氏拉下馬,劉玉珠肯定沒那麼大野心。前頭她已經藉著葉蕎之事,宋氏跟前表了忠心。此時要做就是繼續獻計,讓宋氏覺得,這就是忠心可靠人,偶爾還會出謀劃策。
  要是能成為宋氏心腹,宋氏管家,她心腹丫頭姨娘,府裡地位也有所上升。劉玉珠只要能緊抓住宋氏,將來生下一兒半女,葉景霰再有寵進房,下輩子也有依靠了。
  劉玉珠看看葉茜,屋裡坐著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沒什麼好隱瞞,便道:「三爺疼愛蕎妹妹,不管是我還是三奶奶,都視蕎妹妹如親妹,自然想著她好。」
  這一點上她與宋氏利益完全一致,對葉蕎示好,葉景霰就會高興。葉景霰知道她給宋氏出這樣計策,肯定也高興,出這樣主意,既能討好宋氏又能討好葉景霰,一舉兩得,她樂意很。
  葉茜倒是相信劉玉珠話,劉玉珠再上葉家門,有顯擺之心可以理解,這也是女人小性子,但要說利益衝突應該沒有。葉景霰只要心裡認葉蕎這個妹妹,劉玉珠就得把葉蕎奉成祖宗。
  葉宗山也聽出來了,卻不禁道:「三奶奶和劉姨娘有心,掛念我們一家,我也十分高興。只是大喪剛完,公主府中事務繁多。我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住這裡也就是想著生活安穩,何必再有風波。」
  葉景霰就是再真有認下葉蕎意思,安寧長公主活時候肯定沒可能。討好丈夫雖然很重要,兒媳婦還是不能做打婆婆臉事。就葉蕎年齡,真想對她好,留心尋門親事,或者出嫁時悄悄給她,平常真沒必要張揚,尤其還拿二百兩銀子來張揚。
  劉玉珠臉上紅了一下,她雖然也覺得二百兩銀子少了點。本來她給宋氏建議,既然出手了至少要五百兩,宋氏本來也覺得五百兩合適,結果被身邊黃婆子攔住了。說了一大通話,沒幾句中聽,大意就是說像葉蕎這樣私生女,又不可能認祖歸宗,宋氏會打發人去看看就足夠了。竟然還另外給銀子,出手就是五百兩,這實太多了,根本就沒必要。
  又翻來覆去說宋家多了不起,正經嫡長女嫁過來,討好婆婆丈夫就算了,還拿銀子給這樣小姑子,真心很多餘。後來撕扯一番,五百兩減成二百兩,宋氏打發她過來了。
  葉茜懶得理會這二百兩銀子,只是問劉玉珠道:「府裡可有說長公主何時回府?」
  劉玉珠搖搖頭道:「沒聽說,倒是四爺常進宮去探望。」
  親娘是太后,親弟弟是皇帝,現安寧長公主守寡,她想宮裡住多久就能住多久,誰還敢管她。她現是巴不得安寧長公主長住,宋氏雖然不算蠢笨,但有個黃婆子拖著後腿,她顯能耐時候多著呢,要是能當個半個管家人,將來好日子多著呢。
  有時候她都奇怪,看宋氏平常行事,不是不知道黃婆子很多行事很不合適。宋氏也會說約束黃婆子行為,但總有一種約束不了感覺。總有一種奴大欺主感覺,一個奶媽婆子就是小時喂過幾口奶,留這樣人身邊幹嘛。
  不過宋氏身軍有黃婆子這個定時炸彈也好,她是需要緊緊抓住宋氏。但要是正室被婆家各種嫌棄,妾室弄不好就有出頭之地了,根本就不用妾室坑宋氏,黃婆子早晚坑死她。
  葉宗山輕輕嘆口氣,這事安寧長公主也是苦主,唯獨事情早些過去,這樣才能安心。問劉玉珠道:「府裡老太爺和老太太身體可好?」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23:58

第六十章

  「老太太病了,三奶奶還去瞧了,聽說病勢挺洶。」劉玉珠說著。
  葉茜聽得擔憂起來,看向葉宗山道:「不然爹爹和太太明天去看看?」
  「得去看看。」葉宗山想想說著,看向畫眉道:「我是男人過去不合適,不如你坐了小轎過去,倒也方便。」
  葉茜和葉蕎此時都不合適國公府露面,就是他過去也有點顯眼。倒是畫眉過去,她原本來就是葉老太太丫頭,聽說舊主生病,過去也挺合適。
  劉玉珠把銀票送上,事情說完,再者加上時候也不早了,便要起身告辭。
  畫眉派婆子去送,等到劉玉珠出門,葉宗山看看桌子二百兩銀子,想想對葉蕎道:「總是三奶奶一番心意,能夠想著你都是好事。」
  葉景霰是個可靠人,二十七個月孝期過去後,要是安寧長公主氣能消了,也許葉蕎就不用遠嫁了。
  「嗯。」葉蕎輕輕應了一聲,宋氏事情雖然辦不怎麼樣,心意總是傳到了。
  劉玉珠坐車回府,衣之後先去宋氏屋裡復命,剛走到正房門口,裡頭就傳來黃婆子聲音:「成何體統,規矩何,孝期懷孕,正室都沒娶,妾室先有孕。我早跟姑娘說過,那個楚姨娘就是個狐媚子,做出這種醜事來,就該亂棍打死。」
  就聽宋氏疑惑地道:「孝期懷孕,未婚有子,這都是大事。是不是婆子看錯了,畢竟又沒有診脈,只是看著楚姨娘像懷孕,也未必做準。」
  「肚子都出來了,走路儀態如何能瞞過。怪不得那狐媚子一直深居簡出,肯定就是為了藏著不被人發現,想著悄悄生下來,孩子真落地了,難道還能掐死不成。再是再有運氣一舉得男,就是將來正室進門了,能拿她如何。」黃婆子氣衝衝說著。
  上回被葉景祀下人打了,這事她一直恨心中,只是安寧長公主偏心兒子,拿他無可奈何,現長公主不府中,葉景祀犯下這樣錯事,這樣大把柄手肯定能狠整葉景祀一回。
  劉玉珠聽到這裡,心中也是駭然,沒繼續旁邊下去,掀簾子進去,磕頭見禮之後,便笑著對宋氏道:「剛才外聽到黃媽媽說事,我是覺得這等大事,不如大夫診脈確定之後再定奪。」
  她進府之後就聽說過楚靜言如何得寵與葉景祀,心中也是十分羡慕嫉妒恨。未婚有子可能沒什麼,孝期有孕實是大事,前者多是名聲不好,後者就事關德性。
  黃婆子看到劉玉珠進門插話,神情更加不悅,訓斥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屋裡說話,奶奶縱著你,倒把你縱上天了,我這就傳來管事媳婦好好給你點教訓。」
  劉玉珠很恭瑾,就差跪下來舔宋氏的腳了,宋氏也覺得的劉玉珠還不錯。黃婆子則是打心裡覺得宋氏高貴,葉景霰就不該納妾,一直覺得宋氏虧了,就覺得像劉玉珠這種妾室就是該死的。再加上劉玉珠越是表現的卑微,黃婆子越是想踩她,好欺負,也好耍威風。
  劉玉珠立即跪下了來,幾乎都要去抱宋氏的大腿了,聲音好像因為害怕也有些微抖,道:「奴婢是覺得子嗣事大,不管托在誰的肚子裡,總是長公主的孫兒。算算日子,若是楚姨娘現在就顯懷未必是孝期懷上的。再者說了,日子挨的這麼近,是不是孝期懷上的,這也不好分辯。」
  要是葉三老爺死了整一年後,葉景祀房裡弄出個孩子來,還可以說是孝期懷孕。現在幾乎是緊挨著懷上的,孕婦生產,早一個月,晚一個月都是正常生產,除非有御史言官就在家裡坐著,帶上御醫過來算日子,不然這官司真難扯清。
  其實別說孝期懷孕了,看看葉蕎的身世,她實際年齡比戶籍本上小一歲多,悄悄生了瞞下來問題並不大。黃婆子開口說是孝期懷孕,也是想鑽這個空子,多一個月的身孕,少一個月的身孕,很扯皮。
  黃婆子聽到劉玉珠反駁她,臉色更是難看,抬手給了劉玉珠兩個耳光,罵道:「說什麼托生在誰肚子都一樣,難道你還有越過奶奶之心,奶奶把你縱的連嫡庶尊卑都忘了嗎。就算不是孝期懷孕,四爺都沒成親,正室沒有先弄出個嫡出來,難道公主臉上就有光彩,就是以後奶奶出門肯定也會被說三道四。奶奶做為主母,過問處理本就是份內的事,哪裡輪到你這個賤、人插嘴多舌。」
  不娶妻先納妾這本就是四爺的大錯,不管是不是孝期懷孕,妾室先有子,這都是不對的。就是公主偏心小兒子,但事情就是這樣,說破天去也是葉景祀辦錯了。
  劉玉珠挨了兩個耳光,頓時眼淚汪汪,想委屈又不敢委屈,看向宋氏道:「我是真心為奶奶著想,公主進宮去了,三爺也不在家,四爺的脾氣……若是料理不好,再生嫌隙,奶奶前頭花的心思可就要白費了。」
  妾室是下人,常接觸的也是下人,劉玉珠進門這麼久,對公主府的下人群體算是摸清了。最囂張誰都不敢惹的奴才出自葉景祀房中,連府中長史官都不敢惹。
  打狗還得看主人,下人的臉面是主子給的,葉景祀在府裡必須是說一不二,下人才敢如此囂張。黃婆子之所以這麼恨葉景祀,根本原因也就是被葉景祀身邊的大太監打過,又覺得葉景祀這樣不對那樣不妥,自覺得是自己是公理正義,管太寬。
  「唉……」宋氏聽到這裡不禁長嘆口氣,黃婆子說的時候她就覺得很煩,以她的本意,她並不想管葉景祀的事,安寧長公主偏心,葉景霰也更看中這個弟弟,她跟葉景霰的關係剛剛有點緩和,確實不想跟葉景祀發生衝突。道:「我何曾想管,但這事出來了,不管是不是孝期,楚姨娘懷孕了,這事要怎麼辦才好?」
  不等黃婆子開口,劉玉珠就搶著道:「先請了大夫給楚姨娘診脈,要是確診了,奶奶只管派人送信到宮中,自有公主定奪。」
  先確診再報信,孩子是去是留,都是安寧長公主的事。這樣至少不得罪安寧長公主,就是葉景祀那裡也好說話。
  黃婆子看劉玉珠搶著插話獻計,心中更怒,抬手又要打她。劉玉珠膽子是越來越大,仗著宋氏喜歡她,還敢搶在她頭裡說話。
  宋氏嘆氣道:「媽媽別生氣,劉姨娘這話也是為我好,這事還是讓公主定奪更好。」
  「公主正因為駙馬爺的去世傷心難過,已經進宮小住散心了,現在是奶奶管家理事。若是再為這等小事去打擾公主,豈不是顯得奶奶太無能。若是奶奶這個時候把此事處理的妥妥當當,再告報與公主,三爺回來之後曉的了,豈不是要奶奶能耐。」黃婆子說著。
  宋氐眉頭皺緊,道:「我實在覺得很棘手,如何能料理的妥當?」
  進宮匯報是不太好,是顯得無能了些。但這事怎麼算妥當,她心裡實在沒有主意。留或者不留,都有可能被責怪,還不如推給安寧長公主,匯報了就是無功無過,不匯報則是功是則要賭一把。
  黃婆子道:「這事就是說破天去,四爺也不占理,奶奶要是不想跟四爺衝突。趁著四爺不在家,吩咐廚房悄悄弄碗藥給楚姨娘端過去,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情就完了。就是事後翻出來,孩子已經沒了,四爺再鬧能怎麼樣,就是長公主,難道為因為這麼一個本不該出生的庶出與奶奶過不去嗎。說一千道一萬,太后是長公主的嫡母。」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0:33

第六十一章

  「這……總是不大妥當。」宋氏說著,不管是安寧長公主還是葉景霰肯定不會因此休了她,但可以冷著她。就像前頭那樣,葉景霰對她客客氣氣,相敬如賓,轉頭鑽妾室屋裡了。她想要的夫妻生活,並不是這樣的,她希望能跟葉景霰的關係更近一步。
  劉玉珠也跟著道:「家和萬事興,總是公主的孫兒,葉家的子孫,奶奶若是私自做主,公主責問起來,如何交代啊。」
  「公主的孫兒?拿這話來壓奶奶,肯定你這個小賤、人想著自己。想著奶奶若是這樣處置了四爺的庶出,將來也會輪到自己頭上。」黃婆子突然醒過神來,怒瞪著劉玉珠。
  劉玉珠確實有這點私心在其中,她如此討好宋氏,就是為了將來能生下一男半女。要是宋氏連小叔子的妾室都隨意處置,她的孩子只怕難生出來,卻是一邊磕頭一邊對宋氏道:「我是一心一意為奶奶著想,希望三爺和奶奶夫妻恩愛,家和才能更事興旺。」
  「你就是有私心也是平常事。」宋氏說著,要是跟她一起長大的丫頭,這樣盡心盡力可以說是從小情份。劉玉珠俯在她腳下,要說沒有私心誰信啊。道:「你起來吧,只要你好好侍候,我也不會虧待你。」
  劉玉珠這才敢站起身來,聽宋氏口氣不太對,也不敢作聲,只站到一邊。
  黃婆子看宋氏似乎猶豫不決,又道:「倒不是因為我看不上那楚姨娘,奶奶想想,四爺那樣的囂張,全然壓了三爺一頭。現在四爺還未娶親,看起來好像與奶奶無涉,但等到四奶奶進門,到時候妯娌爭執磨擦,奶奶只怕要被小嬸子壓一頭了。還不如趁著現在,先給四房一點顏色看看,也讓四爺曉的,您這個嫂子是有娘家撐腰,不會任人欺負的。」
  宋氏眉頭頓時擰緊,葉景祀的妾室好歹確實與她無關,但葉景祀是太囂張了一點。先不說葉景霰護不護著他,就這府裡葉景祀是比葉景霰有存在感,將來若是四奶奶壓她一頭……
  「算了,楚姨娘到底有沒有身孕,身孕是什麼時候懷上的,都只是猜測,等大夫確診之後再說也不遲。」宋氏說著,她此時也是心煩意亂,萬一想了一大堆,結果楚姨娘沒懷,豈不是要鬧笑話了。先確診了再說,孝期之前懷上的還好,要是孝期裡懷上的,孩子就是能生下來,這個把柄也夠大了。
  黃婆子馬上道:「我這就去叫管事請。」
  黃婆子去請大夫之時,葉景祀正守在楚靜言床邊,楚靜言肚子裡的小傢伙已經三個多月,正常情況下胎相應該很穩固,楚靜言卻是開始孕吐了。懷孕之初沒啥反應,就是葉三老爺大喪,全府忙成一團,葉景祀只怕她累到,反正只是妾室也沒人管,只讓她換個孝服在房裡安胎。
  「這個小東西,等他出世了,肯定得好好收拾他一頓。」葉景祀恨恨的說著,三個月後正是孕婦需要進補的時候,結果楚靜言是吃什麼吐什麼,葉景祀看的都心疼。
  楚靜言聽得只是笑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肚子,道:「悄悄地送我去景陽吧。」
  除了孕吐之外,其他的反應並不大,大夫也診過脈,可以上路走。府裡的事太多了,葉蕎的身世,葉三老爺過世,安寧長公主打擊太大都進宮了。若是這個時候府裡再出事,實在太折騰了。
  「你這樣怎麼能走。」葉景祀說著,道:「我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去景陽生產,這是我們頭一個孩子,我肯定得在你身邊。」
  原本說的去景陽是他陪著楚靜言一起去,現在他要守孝就不太好走。更何況楚靜言情況還不太好,他無論如何也得守著她。
  楚靜言剛想開口,就有大太監進屋回話道:「有管事尋四爺。」
  「我去去就來。」葉景祀笑著說,帶著大太監轉身去了屋外,他早就叮囑過,讓楚靜言專心養胎,有事尋藉口出去說。
  直到走出院外了,大太監才小聲道:「有婆子多嘴把話透給了黃婆子,黃婆子跟三奶奶在屋裡說了許久,還說要悄悄下藥。三奶奶沒說什麼,已經派人去請李大夫。小的打發人跟著去了,就怕三奶奶……」
  請李大夫過來無所謂,楚靜言現在的情況,三前兩頭上門來診脈。就是怕宋氏要鬧事,得提前準備上。
  「找死呢。」葉景祀說著,臉上的溫柔一掃而空,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
  大太監又道:「那多嘴的婆子已經抓了,過一會就在角門外行刑,小的想著先打出個樣來,也就省些事。但是那黃婆子……她是宋家人,又是三奶奶的奶媽,上回因為她,宋老太太還上門過,小的不敢做主。」
  葉景祀無所謂的笑笑,在大太監耳邊說了一句,大太監表情閃了一下,卻不敢違命,道:「小的馬上去辦。」
  「一定要快。」
  「是,小的明白。」大太監答應著,趕緊走了。
  葉景祀回屋沒一會,婆子引著李大夫來了。李大夫是常上門的,楚靜言雖然害喜嚴重些,其他倒是沒什麼,讓婆子小心侍候就行了,其實沒必要這樣頻繁診脈,不過葉景祀看中,出手十分十分大方,李大夫也樂意過來。
  因為是常來,楚靜言並不疑心,只以為是例行診脈。李大夫連方子都沒開,只是大概叮囑幾句,出門時葉景祀卻是跟著出來了。
  李大夫十分上道,小聲道:「這趟過來是貴府三奶奶請的,說等我診完之後還要叫我過去問話。」
  「實話實說就好。」葉景祀說著,宋氏打定主意要找事,也就沒必要瞞著。
  宋家人天生就有多管閒事的基因分子,一個兩個都是吃撐了。
  李大夫聽得鬆口氣,他只是一個大夫,後宅之事實在不想摻和,他並不想得罪宋氏。
  李大夫出了院門,黃婆子就帶著婆子在門口等著,看到李大夫出來,就道:「先生莫怕,見了三奶奶只要實話實說就好。」
  李大夫低頭道:「我定知無不言。」
  黃婆子前頭引路,直到宋氏正房,宋氏裡間坐著,放下碧紗櫥的帳幔問話。劉玉珠站宋氏身邊侍候,黃婆子卻是在外間看著李大夫。
  「楚姨奶奶已經有三個多月身孕。」李大夫低頭說著。
  黃婆子臉色馬上變了,道:「是不是你診錯了,真的有三個月了嗎?」
  李大夫聽得奇怪,想了想道:「我行醫這些年,雖然不敢說從來沒錯過,但幾個月的孕期應該還能拿的準,若是三奶奶不信,府裡自有嬤嬤,一看即知。」
  原本他以為宋氏叫他去給楚靜言診脈,是擔心葉景祀未娶妻先有子。當嫂子可以關心一些,但非說沒這個月份,這難道要栽葉景祀孝期有孕?葉景霰和葉景祀兄弟感情挺好的呀,這宋氏是打算挑撥他們兄弟感情?
  宋氏心中隱隱有幾分失落,只是未婚先孕的話,名聲不大好,本質上不能說是大事。要是孝期有孕,不管哪方面說,這都是個大錯。道:「我如何不相信先生的醫術,麻煩先生走一趟。」
  「三奶奶客氣。」李大夫低頭說著,頓了一下道:「奶奶要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先告辭了。」
  都說宋氏出身名門,賢良淑德,看來是不止是多事,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沒事去坑小叔子孝期有孕,真不知道圖什麼。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0:43

第六十二章

  「送送先生。」宋氏說著。
  婆子送李大夫出門,劉玉珠看宋氏沉默不語,就道:「大夫已經確診,就看奶奶的主意了。以奴婢的淺見,家和萬事興,凡事請公主做主最好。而且已以三個月的身孕,若是落胎不好,那可是兩條人命,奶奶三思啊。」
  「你個小賤、人,總中挑唆著奶奶行你聽事,這樣大事豈有你插嘴的份。」黃婆子衝進來指著劉玉珠怒罵著。
  「媽媽莫不要說了。」宋氏打斷黃婆子的話,道:「劉姨娘說的沒錯,總是公主的孫兒,四爺的頭一個孩子哪裡是我能決斷的。既然大夫已經確診,傳話給大總管,讓他進宮傳話,等公主定奪。」
  劉玉珠見宋氏聽了她的建議,心中有幾分得意,又擔心黃婆子發作她,連忙道:「我去傳。」
  說著趕緊去了。
  黃婆子臉上有幾分怨,也有幾分怒,末了卻是在宋氏對面坐下,直哭了起來,道:「我把姑娘從小奶到大,從小侍候不敢有一絲怠慢,姑娘長大了,竟然聽這樣狐媚子姨娘的話,也不聽我的。」
  宋氏被黃婆子哭的有些無奈,黃婆子是她奶媽,自小疼她,她豈能不知,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讓她一直留在自己身邊。道:「媽媽別這麼說,媽媽把我從小帶到大,我豈能不知道,但這事劉姨娘說得對,我不能私自料理,我也沒有立場,只能等公主定奪。」
  黃婆子絮絮叨叨又說一會,宋氏只是耐心聽著。命婦進宮要遞牌子各種手續,公主府的管事大太監進宮找主子倒是能省許多事,尤其是安寧長公主這種得寵的公主。
  不等晚飯時節大總管就回來了,先去葉景祀屋裡回了話,這才轉身去宋氏屋裡。在宋氏傳話給他之前,葉景祀已經叮囑了大管事,楚靜言是孝前有孕,孝中事多沒顧上,察覺時已經三個月,葉景祀要守孝三年不能成親,三年後葉景祀年齡也不小了,雖然不耽擱娶親生子,但楚靜言這個孩子葉景祀想留下來。
  「公主什麼都沒說。」大總管低頭說著,他把葉景祀吩咐的話說了一遍,安寧長公主一言不發,揮手讓他走了。
  宋氏愣了一下,旁邊黃婆子大喜,道:「公主這是要讓三奶奶裁決。」
  大總管不禁看黃婆子一眼,人能自以為是到這種地步也是朵奇葩,低頭向宋氏道:「我侍奉公主多年,公主如此示意應該是不想管,若是公主都不管,三奶奶想如何管呢?」
  先是葉蕎的身世,再是葉三老爺的去世,安寧長公主現在是身心俱疲,還沒有緩過勁來,對很多事情都是一種聽之任之的態度。
  葉景祀是她的 子,異常疼愛,在她心情最苦悶的時候,葉景祀說了他有孩子了,不管托在誰肚子裡的,安寧長公主肯定會讓留下。只是這個話她不好直接說,便乾脆推說不管,其實也就是讓楚靜言生的意思。
  宋氏明白,雖然是意料之中,卻是嘆了口氣,看向大管事道:「我曉的了,勞煩你走一趟,下去歇著吧。」
  大總管這才行禮退下。
  黃婆子一場期待落空,只要宋氏跟前嘀咕,宋氏只是不作聲。劉玉珠更不作聲,心裡卻是鬆口氣,知道這回她的建議是對了,不管宋氏心裡舒服不舒服,事情是辦對了。
  晚上各自休息,天亮之後劉玉珠趕緊來宋氏屋裡侍候,哪怕就是站在旁邊,也表示她來侍候主母了。
  宋氏正梳著頭,就有丫頭一臉驚恐的進門道:「奶奶,黃媽媽上吊了……」
  丫頭突然來報時,宋氏有點怔忡,還想著難道因為昨天的事沒順黃婆子的心,她就是尋死覓活起來。直到丫頭把話說清楚,黃婆子是已經吊死,宋氏眼睛瞪大了,旁邊劉玉珠更是駭的張大嘴。
  要不是劉玉珠提醒,宋氏頭髮衣服都沒收拾好就要往外出。黃婆子跟她這些年,毛病缺點宋氏不是不知道。但黃婆子從小把她奶到大,朝夕相處,比跟宋太太在一起的時間都多。雖然不能說視奶娘如親娘,但感情卻如母女一般,知道黃婆子有些事情不太對,也不忍心責怪。
  顧不上合適不合適,宋氏坐上軟轎去了黃婆子家裡。黃婆子家就在後街上,黃婆子早娘有子卻夭折,後來就沒生出來,視宋氏為親女。現在家裡就她與丈夫黃三,單獨的小院,十來間房舍,另雇了使喚下人。就比府裡大總管住的差些,下人裡頭絕對是拔尖的。
  黃婆子的屍身放到正房裡,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昨天晚上黃婆子侍候完宋氏回家睡覺,睡下之前黃婆子還跟丈夫嘀咕府裡的事,雖然抱怨了幾句,但抱怨而己。一覺睡到天亮,黃婆子就掛在梁頭了,下頭還有腳凳,一副自殺的模樣。
  「好好的,也沒個緣故,我婆娘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上吊。」黃三失聲痛哭著,看到宋氏過來,就趕緊跪下了,悲憤之中也帶著一臉莫名。
  宋氏看到黃婆子的屍身,頓時捂嘴大哭起來,劉玉珠勸著宋氏,看著黃婆子的屍身也是一臉驚駭。黃婆子死了她當然高興,但死的如此莫名其妙,她就覺得恐怖,按黃三說的,黃婆子回家後就是抱怨幾句,然後睡覺,早上起來黃三就看到黃婆子吊死了。
  真是自殺嗎??難道是鬼上身?
  「去叫大總管過來。」宋氏痛哭一會之後,醒過神來。黃婆子死的太奇怪,怎麼也不像是自殺,但要不是自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總管已經聽到消息,宋氏吩咐的時候人已經走到門口,進屋看到宋氏連忙見禮請安。
  宋氏含淚道:「我這奶媽無緣無故的如何會自殺,你一定要查問清楚,說出個清紅皂白來。」
  黃婆子奶她一場,怎麼也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大總管低頭答應著,當著宋氏的面先問了黃三。
  黃三說的時候也是一臉莫名,晚上一起睡覺,天亮起床沒看到黃婆子,本以為黃婆子早起做飯去了,沒想到抬頭看到她掛梁上了。
  大總管冷笑道:「你在外頭包養 戲子,還弄個外室,聽說那外室還有身孕了。你為了把外室扶正,便謀殺髮妻,你這等喪心病狂之徒,就該送官法辦。」
  宋氏聽得一臉震驚,黃三更是嚇尿了,大聲呼喊冤枉,道:「我是在外頭有相好,我已經四十歲了,身邊一兒半女,我就想有個孩子,這事我那婆娘也曉得的。更何況我那婆娘是姑娘的奶娘,我天天巴結她還來不及,如何敢殺她,豈不是自斷財路。」
  「竟然還敢抵賴,昨晚就你們夫妻二人在正房,既然不是自殺,肯定就是你殺的。」大總管冷哼說著,直接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們道:「押到柴房去,慢慢審問。」
  黃三高聲喊冤,又向宋氏求饒。
  宋氏忍不住道:「這……怎麼會是他,大總管你再查,肯定不是他。」
  大總管道:「三奶奶,您說黃媽媽不是自殺,但當時屋裡就他們夫妻二人,若是外人闖入殺害黃媽媽,黃三也該知道,至少得有點動靜,他竟然說一無所知,直到天亮才看到黃媽媽屍身,這也太匪異所思,你既然要我查問,我肯定要審他。」
  旁邊劉玉珠聽得更是驚恐,大總管的話是沒錯,但那神情語態,幾乎是擺明了,要麼讓宋氏承認黃婆子是自殺,要麼承認是黃三殺的。就大總管這架式,黃三一旦被押走,必須是屈打成招,要是實在不招就直接打死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0:53

第六十三章

  宋氏聽得呆了呆,看向大總管怒聲道:「你若是不能審理,我就另請人來查。」
  不管是公主府還是宋家的身份,出了這種事情告官是不可能的。公主府既然不查,那她自會回娘家人來查問,她的奶媽就這樣無緣無故死了,她怎麼也忍不下這口氣。
  大總管也不反駁,只是低頭道:「小的無能,奶奶另尋高人更妥。」
  宋氏氣的發怔,起身撫袖道:「此事我自會料理,不勞你們操心。」
  說完這句宋氏坐上軟轎走了。
  劉玉珠跟著宋氏回了正房,宋氏正值震怒之後,進屋之後馬上寫信,又把自己另一個陪房張婆子叫進來,讓她回家一趟把信交給宋老太太。希望宋家人來查問是一方面,再就是宋老太太待黃婆子也是極好,跟女兒似的,現在她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肯定得給宋老太太說一聲,看看怎麼料理。
  「奶奶莫要太傷心了。」劉玉珠讓丫頭倒了參茶來了,親自吹了遞給宋氏。
  宋氏怒氣消了之後,心裡也有幾分疑惑,哭泣道:「難道媽媽真是跟我鬧氣嗎?」
  昨天她跟黃婆子是吵了幾句嘴,難道真的因為這個?
  劉玉珠心中也是驚恐不已,勸卻是不好勸。
  黃婆子要不是自殺,接下來的話,她真不敢說……
  宋氏把信送出去,當天下午宋老太太就帶著孫兒親自來了。因為宋氏的吩咐,黃婆子的屍身仍然擺在原處,上吊現場雖然有點破壞,還努力著維持原樣。宋老太太親自了下房看了黃婆子的屍身,還痛哭了一場,又讓孫子帶人去查。
  折騰了四、五天,得出來的結論跟大管事一樣,要麼是黃婆子自殺,要麼就是丈夫黃三把她殺了,實在沒有任何破綻。宋老太太聽得大怒,非要讓孫子去東、西廠請人來查,又是幾天過去了,結果仍然是自殺。
  折騰了這些天,天氣漸漸熱了,黃婆子的屍身都快臭了。開始時宋家人過來,大總管還過來看看侍候,後來就完全不管,一副任由宋家折騰的架式。
  宋老太太仍然是氣衝衝的模樣,宋氏最初的氣平了之後,心中卻是打起鼓,有點折騰不起的感覺。一天兩天把事情查清楚,然後完美收工結案,至少面子上還能過得去。結果折騰到現在了,仍然沒個說法。雖然說公主不在家,葉景霰沒回來,葉景祀完全不露面,但大總管都是這個態度,葉家主子們會是什麼反應就可想而知了。
  宋氏勸著,宋老太太年齡也不小,又是夏天,這樣來回折騰她也受不了,直接中暑病倒。宋氏趁著這個機會宋氏把黃婆子下葬,也不說他殺的事,只說是鬼上身,請大師在家廟裡做了場大法事,努力當中間的折騰沒發生過,只想快點把事情掀過去完事。
  等黃婆子事完,宋老太太也不來了,大總管進宮給安寧長公主回話。安寧長公主進宮小住並不是住自己原本的宮房,而是到壽康宮與陳太后同住。皇后幾乎日日過來看大姑子,永昌皇帝下朝之後也會過來看看。
  陳太后就這麼一兒一女,雖然有幸混成太后,早年生活也很苦逼的,有位無寵,上頭又有寵妃壓迫。對兒女的依賴心理很重,永昌皇帝還好,現在早晚都能見到,安寧長公主就不能常見,此時女兒三十幾歲就守寡,更是心疼不己。
  安寧長公主在宮中住了這麼久,前幾天想著要回來的,結果大總管來報宋老太太折騰起來。她實在沒力氣跟宋老太太鬧騰,便索性等她鬧完了。
  「黃婆子已經下葬,也沒見宋家人過來,事情應該完了。」大總管低頭回話,卻沒敢把話說得太死,萬一宋老太太又突奇想,非得把棺材挖出來,誰也不敢保證。
  安寧長公主無力的嘆口氣,東、西廠的人都能叫過去,虧得去的都是太監,要是告上衙門真要沒臉見人了,道:「知道了,老三應該快回來了,老四也在家裡,諒也出不了事,回去吧。」
  大管事行禮退下,兒媳婦把婆婆逼的不敢回家,宋氏絕對是朵奇葩。
  大管事出門去了,陳太后看看安寧長公主蒼白的臉,心疼的道:「家裡無事就別急著回去,留在宮中與我做伴,我們娘倆一起倒是挺好的。」
  「唉,母后,你說我這是倒什麼霉,就能攤上這麼不省事的親家。」安寧長公主忍不住跟陳太后抱怨起來。結親之前她知道宋老太太有點事媽,但從門第上說,這門親事確實合適。她當時想著,她是皇帝的親姐姐,宋老太太就是難纏點最多不見面就是了。
  結果宋老太太能找到她門上去鬧,宋氏也不是個省心的,安寧長公主不管是耐心還是脾氣,都快被這對祖孫消磨完了。
  陳太后也不禁嘆口氣,道:「實在是不省心少理會就是了,也別鬧的太難看,總是要想著太后。」
  當年宋太后對還是淑妃的陳太后十分關照,一直到現在陳太后都感念在心。永昌皇帝登基之後,兩宮太后與新帝關係融洽,尤其是永昌皇帝新皇帝上位,朝政各方面都有點抓不住,宋太后幫扶著,越來越上道了。
  陳太后對宋太后是絕對敬重,但宋老太太就有點……簡單點說,宋老太太不太把她這個皇帝生母放在眼裡。
  「說來說去,宋老太太還不是……」安寧長公主話說到這裡不自覺的打住了。
  其實宋老太太這個態度也是早前的事,萬啟皇帝在世時,雖然大小姜氏壓著,宋家仍然封侯,宋太后很得朝臣們的支持,宋家那時候也是不錯的。當時陳太后與兒女們是依附著宋太后,靠著宋太后的幫撫,對宋家自然是十分客氣。
  現在永昌皇帝登基,陳太后作為皇帝生母成為了太后,安寧長公主的地位也跟著起來。但在宋老太太眼裡,陳太后仍然是不得寵的淑妃,安寧長公主仍然是小透明公主,她的譜仍然能擺的起來。
  陳太后如何不明白,卻是對安寧長公主道:「太后現在忙得很,跟皇上,大臣議事,有時候都要兩個時辰,外頭的事我也不懂。不過你別給太后添亂,聽宮人們說,連著好些天太后都睡的不太好。」
  「我知道,太后一直疼我,小時候照看我們,我如何不記得。」安寧長公主說著,頓了一下道:「老三也沒回來,我就住宮裡陪著母后,隨她鬧去吧。」
  不能削嫡母的面子,面子裡子都給足了,宋氏自己玩去吧。
  公主府總算歸與太平,宋氏因為黃婆子死再傷心也是無可奈何。如此好的時機,劉玉珠如何會錯過,幾乎日夜陪伴在宋氏身邊,盡心心力侍候。一會讓廚房做湯水,一會小心安慰,十八般武藝都使出來了。
  趁著宋氏午睡的功夫,劉玉珠只跟婆子說了一聲,丫頭都沒帶,去了後街外院。她後爹劉安就在後街住著。
  劉安也是府中大太監,住的房舍也不錯,另有下人使喚。拍拍大門,小丫頭過來開門,進到院裡就聽到母親苗氏的哭泣求饒聲。
  劉玉珠便把腳步頓住了,知道劉安又在折騰呢。當日她能勾上葉景霰全憑劉安之力,當然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好歹留住了處子之身,對太監這種生物她也是有些怕。越是沒有性能力,越是能折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1:04

第六十四章

  終於等到裡頭沒聲了,劉玉珠這才繼續往前,推開門進去。只見苗氏被放到正中桌子上,全身果著,身上滿是傷痕,掐痕,鞭傷,下面更是不必說,濕了一大片,桌子上還擺著工具,苗氏不知道是享受還是痛苦的呻、吟著。
  看到劉玉珠進來,也沒太多的羞恥感,母女倆一起的時候都有。倒是劉安看到劉玉珠,下意識的 一下舌頭,身份不同,再不能上手多少有點可惜,賤笑著道:「劉姨奶奶來了……」
  「爹爹……」劉玉珠規矩的叫人,臉上溫和笑著,把苗氏從桌子上扶了下來,幫著苗氏整理好衣衫。
  苗氏臉上的淚痕止不住,身體完全虛了,只倒裡間床上去歇著。
  劉安與劉玉珠在外間坐下,劉玉珠這才道:「爹爹也聽說了吧,奶奶身邊的黃婆子突然上吊死了。」
  這些天在宋氏身邊侍候,她越想越害怕,實在忍不住只得來問問。
  劉安笑了起來,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她不死誰死。」
  「難道真是四……」劉玉珠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卻趕緊打住了。震驚之餘更覺得後怕,想想黃婆子那天說的話,雖然有點坑葉景祀,但宋氏並沒有認同。後來大總管進宮傳了那樣的話,葉景祀並沒有受到實際傷害,安寧長公主又挑明了態度,葉景祀還是沾光的。
  但就那幾句話,黃婆子就被吊到房梁上了,要是她也跟著亂說話了,那下場是不是也是一樣的……
  「人呢,得知道什麼人不能得罪。公主大度,不會與貓兒,狗兒計較。四爺自小時就有脾氣,你一定要記住了,別說四爺了,就是他身邊的貓狗,你也得供著。」劉安說著,這事小太監們也許不知道,在府裡有些資歷的都明白。
  劉玉珠不自覺得打了一個冷顫,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宋家把東、西廠的人都叫來都沒發現什麼,手段就這麼的……」
  「傻,先別說四爺與宮裡各處的交情,但說這件事……死了一個奶娘,哪個會去認真查,查出來要怎麼說。」劉安說著,能進東、西廠的智商都夠用,要是說是他殺,豈不是要幫著追查凶手,凶手不可能是外人,說出來宋家與公主府要怎麼見面。
  宋老太太就是太拿自己是回事,東、西廠老大是曾初識,宋太后的人,人家肯來就是給足了面子。得有多二缺還跟宋氏說,你奶媽就是被公主府的人殺的,你跟你婆婆,丈夫鬧去吧。哪個敢這樣說,曾初識也得把他腿打折了。
  劉玉珠不自覺得打了個冷顫,竟然真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最近在討好三奶奶,三奶奶是得討好,誰讓人家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呢。不過這事鬧出來,三奶奶在婆婆,丈夫跟前也就完了。」劉安說著,伸手拉住劉玉珠的手,細細擺弄著道:「抓住男人的根才要緊,你個小賤、貨得拿出點本事來,不然美人那麼多,你算個什麼東西呢。我今天說了這麼多,小賤、貨該怎麼謝我。」
  劉玉珠笑著道:「我得寵了,自然有爹爹的好處。」
  夏天到來之前葉景霰終於從老家回來,雖然還不到正暑天,天氣仍然熱的嚇人。宋氏得到消息連忙讓人把水,衣服全部準備好,自己換了衣服整理妝容,只等葉景霰進房來。等來等去,最後婆子回報說,葉景霰已經收拾好進宮去了。
  宋氏頓時滿心失落,父孝期間葉景霰肯定要搬到書房去住,但他們是夫妻,除了同房外其他事情都可以做。葉景霰這趟出門這麼久,又是回老家安葬在葉老太爺,夫妻之間該有許多話說,哪裡想到葉景霰就這樣進宮去了。
  「三爺回府肯定要去拜見公主,這是葉景霰的孝順。」劉玉珠旁邊賠笑說著。
  心裡也些涼,她千辛萬苦巴結上了宋氏,也是知道葉景霰是標準的大家公子,喜歡妾對正室無比恭敬,一直以為這樣的表現也是在討好葉霰了。沒想到宋氏被徹底打入冷宮,她做再多葉景霰都看不到了。
  宋氏哭了起來,悲傷道:「三爺,這是要跟我生分了。」
  黃婆子不明不白地死了,折騰一番面子裡子丟盡,卻是沒有任何結果。葉景霰肯定是收到消息,對她的行為十分煩感,乾脆都不見她了。
  「三奶奶多想了,三爺怎麼會。」劉玉珠嘴上勸著宋氏,心裡卻覺得這是必然,帶著娘家人到婆家來鬧騰,再好的婆家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媳婦。
  葉景霰回來了,她也得做點功課。宋氏不太靠的上,她還得在葉景霰身上下功夫。唯一可恨的是現在是孝中無法懷孕,不然趁著現在得了兒子,她下輩子也有靠了。
  葉景霰進宮請安,陳太后和安寧長公主看到葉景霰都顯得十分歡喜,陳太后怕安寧長公主難受,也沒問葉三老爺下葬的事,只問了問路上的情況。葉三老爺是駙馬不用入葉家祖墳,可以跟公主合葬,安寧長公主百年之後肯定是要進皇陵,只是夫妻至此,安寧長公主沒有合葬的心情,各葬各的最為妥當。
  「一切都好。」葉景霰說著,隨即給安寧長公主跪下了,道:「都是兒子不好,惹得家宅不寧,母親不快。」
  家裡發生的林林總總,還在路上時大總管就給葉景霰寫了信。黃婆子想栽葉景祀的妾室孝期有孕,被葉景祀 消滅,宋氏和宋家人折騰的尋真凶,給黃婆子報仇,結果啥都沒找出來。安寧長公主直接宮裡住下,怕鬧騰都不回府了。
  安寧長公主嘆息道:「是我的錯,給你結這麼一門親事,若是其他人家還能……算了,總是我沒有挑好媳婦坑了你。看著太后的面子,你也別跟她生氣鬧騰,好歹隨她去吧。」
  葉景霰聽安寧長公主口氣,知道安寧長公主這回對宋氏是失望透頂,其實別說安寧長公主,就是他也是失望透頂。葉景祀是他親弟弟,平常對宋氏也沒有哪裡不敬,就是下人之間有過爭執,當嫂子的讓讓小叔子也應該。
  葉蕎的身世暴出,葉三老爺的大喪,葉家上下都是人困馬乏、疲憊不堪,在這個時候宋氏還想栽葉景祀的妾室孝期有孕。雖然沒有成功,被葉景祀 消滅了。宋家竟然又折騰著查黃婆子的死,把東、西廠的人都叫進府裡,虧得東、西廠是宋太后的人,嘴緊得很,事情沒鬧出來,但就是這樣公主府的臉面往哪裡擺。
  「老四的妾室懷孕,雖然我想留下這個孩子,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好名聲。我若是在府中,等孩子落地,難免被人說嘴。我索性躲了,就在宮裡陪著母后。」安寧長公主說著。
  葉景霰聽得更是羞愧,「被人說嘴」這個人肯定是指宋老太太。以前宋老太太就念叨葉景祀各種不守規矩,現在未婚生子,宋老太太肯定更沒好話。
  「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議一下,這幾天我同母后商議。哥兒是你的嫡長子,教養要緊,放在宋氏身邊我實在不放心,你是男人家也操不過來這份心。哥兒斷奶了,身子骨子好,我既然要在宮中長住,不如把哥兒也帶過來,由我和母后一起撫養,正好也可以解解氣悶。」安寧長公主說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1:15

第六十五章

  這也是陳太后的意思,守寡的母女在一起住,雖然很好,但也太寂寞了些。有個哥兒在身邊鬧騰著,心情也能舒暢些。而且接到宮中撫養,就是宋老太太也尋不出由頭反對。等安寧長公主住上一年半載,孩子也帶熟了,回府之後就能理所當然的孫子帶在身邊,等到啟蒙之時,帶到外書房去,好好請幾個大儒教導。
  教導宋氏什麼的,安寧長公主早絕了這個念頭,實在不想跟宋老太太打架。宋老太太就是管的多,葉家教導自己的兒孫也與宋家人無關。這是嫡長孫,必須得慎重,哪裡能任由宋家人毀掉。
  葉景霰聽得心裡十分慚愧,安寧長公主也快四十歲了,仍然為他操不完的心,連撫養自己的親孫子都得繞個圈,先弄到宮裡來走個過場。道:「母親思慮的周全,孩子是不好放到宋氏身邊,明天我就親自把孩子抱來。」
  陳太后聽得也有心酸,兒子都當皇帝了,天下間最尊貴的那個人,結果女兒仍然是處處委屈。忍不住道:「我倒要看看那位老太太能囂張到何時。」
  安寧長公主和葉景霰頓時不敢接話,倒是陳太后自覺得失言,笑著道:「看我說的什麼,難得外孫來了,淨說這些。」
  「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你也回去吧。」安寧長公主說著,又道:「回府之後你也管束點老四,別任由他胡鬧。」
  「是,母親放心,我會說他的。」葉景霰說著,行禮退下。
  帶著沉甸甸的心情,葉景霰從宮裡出來。讓跟著的人先回了公主府,他則去國公府拜見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葉三老爺入土,喪事徹底完結,肯定得給祖父,祖母報備。
  前頭書房裡見葉老太爺,連著打擊葉老太爺也是一臉憔悴不堪,看起來老了十歲一般,先問了問這一路的情況。猶豫一下才道:「當年是我和跟你祖母糊塗,對不起公主,自進宮之後再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公主氣可消了?」
  「母親與太后同住,精神看起來倒是不錯,祖父不用擔心,我與四弟自會周旋。」葉景霰說著。
  葉三老爺去世後,安寧長公主雖然沒有限制他與葉景祀與國公府交往,但再沒提過葉家。葉三老爺靈柩入葉家祖墳,安寧長公主絕無合葬之意。認真追究責任,拉人出來治罪,安寧長公主應該不會做,但跟國公府的情份也就到頭了。從此之後,橋歸橋,路歸路。
  葉老太爺聽得嘆口氣,現在這個結果也算是好的了,道:「你祖母一直病著,你也去後頭看看吧,讓她高高興興。」
  「是。」
  葉景霰答應著正要走身走,葉老太爺似乎很猶豫了一下,才道:「你那媳婦,你也該管管,叫娘家人過來就算了,還請了外頭人進府,旁人說起來,這臉還要不要。」
  兩府各住各的,他對宋氏本來沒啥印象,結果這回事出來,他就覺得宋氏實在太不識大體了,叫娘家人過來就算了,關上門是兩家的事,把外人也叫進府來,這臉就丟大發了。
  葉景霰頭頓時低了下來,道:「是。」
  從葉老太爺書房出來,葉景霰先去後頭見了葉老太太,老年喪子的打擊讓葉老太太一下子病倒了,本來就是心病,又遇上暑熱天,病勢雖然未重,卻沒那麼容易好。
  看到葉景霰進來,葉老太太難免問起葉三老爺的身後事,路上怎麼樣,怎麼下葬的,是否體面之類。問到最後葉老太太就哭了出來,把葉景霰說的也傷心起來。葉三老爺再不好,再不爭氣,總是他親爹,從小到大待他這個兒子都很好,落得如此結果,他也不想。
  「你那妹妹……」葉老太太忍不住說著,倒不是求葉景霰照撫之類的,只希望他能在公主面前周旋一二,清娘己死,葉蕎除了投錯胎之外,並沒有做錯什麼。
  葉景霰道:「祖母放心吧,我會幫著挑門親事,不會太委屈的。」
  總是一半血緣的親妹妹,也不是刁難古怪的人,甚至於對自己的身世一直以來都是一無所知的。
  「那就好,那就好。」葉老太太聽得放下心來。
  「祖母休息,我改天再來給祖母請安。」葉景霰說著。
  家裡三個大長輩見完,葉景霰忍不住長吁了口氣,真累,不管是葉三老爺還是宋氏都讓他疲憊不堪。直接從國公府的後花園回公主府,雖然很想回書房歇一歇,卻不禁往東邊看了一眼,過去就是葉景祀的院落。
  想到安寧長公主的話,葉景霰再累也得過去。這就是長子兄長的責任,葉景祀可以任性妄為, 消滅黃婆子,他這個兄長要做的卻是維持這個家的秩序。
  「三爺……」
  宋氏等待許久,看到葉景霰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婆子說葉景霰已經回來,先去了國公府,她就趕緊過來這裡等著。從國公府到公主府從後門走近的多,更何況葉景霰連身邊的人都先打發回來,肯定從園門回來。
  葉景霰抬頭看到宋氏,腳步不自覺得頓了一下。新婚之初他們感情挺好的,他挺喜歡宋氏,溫柔賢淑,棋琴書畫無所不通,說話和聲和氣。結果黃婆子被打,宋老太太過來鬧了一場,宋氏還因此早產了。
  安寧長公主氣的心肝疼,他也覺得宋家不可理喻。前不久宋氏跟她說葉蕎的事,讓他心裡暖了起來,兄長得有兄長的樣子,嫂子也是一樣,照看弟妹是兄嫂的責任。結果等他撫靈回來,家裡變成了這個樣子。
  與新婚之初比,宋氏的容貌沒有任何變化,看他的神情仍然是溫柔的。他能感覺到宋氏對他的喜歡,想跟他舉案齊眉。但此時看著宋氏的臉,葉景霰就覺得好累,對安寧長公主的感覺是感同深受,事情好多,稍有不好娘家人就過來鬧氣。甚至於在公主府上下具疲之時,宋家仍然在鬧事,把人噁心到連跟她折騰的力氣都沒有,就想眼不見心不煩,愛咋咋滴。
  宋氏看葉景霰看著默然不語,便又上前一步,解釋道:「黃媽媽的事……」
  「都過去了。」葉景霰打斷宋氏的話,此時此刻一點都不想聽宋氏說黃婆子說宋家,只是道:「母親和外祖母想念哥兒啊,你收拾收拾,明早我抱著入宮去。」
  宋氏一怔,馬上道:「我這就去收拾了,明早一起去。」
  「你不用去,我帶著哥兒去就行了。」葉景霰說著,直言道:「母親不太想看見你。」
  宋氏又是一呆,剛想說別的,葉景霰就道:「其實也不用準備什麼,把奶媽帶上叫就好。」
  「三爺……」宋氏急切地叫了出來,直看著葉景霰。如此冷漠的神情,他們夫妻再無回轉了嗎?那她身邊只剩下兒子,難道連兒子也要被抱走了嗎?
  葉景霰默然看著她,言語中有份不耐煩,道:「是外祖母想看看哥兒,母親也哥兒也十分想念,這才想抱到宮中去。難道你仍然覺得委屈,還要回娘家告狀……」
  宋氏神情一滯,眼淚直落下來,好像更擠出來的幾個字,道:「我只剩下他了,三爺,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說到最後一句時,宋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葉景霰只覺得滿心的無力,對宋家的鬧騰無力,對宋氏更是無力。道:「現在是接進宮裡……」
  「那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宋氏痛哭說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1:25

第六十六章

  丈夫已經跟他徹底離心,她不可能再有懷孕的機會。若是連兒子都被抱走了,她就什麼都沒有了,真的一無所有了。
  葉景霰長嘆口氣,他真覺得好累,聲音越發的冷漠疲憊,道:「這是母親與外祖母的意思,明天我肯定要帶著哥兒進宮,要是宋家真要鬧,那就去宮裡鬧吧。哪怕鬧到宋太后跟前,我就不相信祖母接孫兒在身邊住一陣子都不行。」
  「三爺,三爺……」宋氏痛哭著,伸手去拉葉景霰的胳膊,道:「我們是夫妻,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母親被你娘家鬧騰的不想回家,你還想坑我唯一的弟弟,孝期有孕多大的罪名,親小叔出了這樣的事,你臉上很光彩嗎!!」葉景霰的聲音不自覺得大了起來。
  宋氏一怔,馬上辯駁道:「我沒有,我真沒有,我只是請了李大夫進府診脈。李大夫說有三個月的身孕,我就讓大管事進宮稟告公主,請公主裁奪,我並沒有做錯!」
  「沒有做錯?到現在你還敢說沒有做錯,你當別人都是聾的嗎,黃婆子當著李大夫的面說了句什麼話,要不是我現在重複給你聽。」葉景霰怒聲說著。
  宋氏馬上道:「那是媽媽自己的意思,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奶媽要栽髒小叔子,既不訓斥也沒有任何責罰,任由奶媽胡說八道。現在事情出來了,只說與你無關,你不覺得這話很荒唐嗎?」葉景霰冷笑說著,他已經不想跟宋氏生氣,話說到這裡他還是忍不住動了氣。
  「我那媽媽一直都是那樣,她只是跟我說說而已,我並沒有按她的想法去做。沒有約束好下人是我的錯,但我真的……」宋氏急切的解釋著,成親這麼久葉景霰的脾氣都是很好的,直到此時不管是語言還是表情,都讓她覺得很可怕。
  「我們成親這麼久,兒子都生了,哪怕是你現在跟我求饒,在你心底你仍然當自己是宋家姑娘,而不是葉家的媳婦。你要是真為我想為,你就該拿老四當你弟弟,哪怕不是親弟弟,你也不能任由奶媽去栽他有錯。更不會讓你祖母把東、西廠的人叫過來查問一個下人死因。」葉景霰痛聲說著,質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事傳開之後,我的臉面在哪裡,葉家的臉面在哪裡!要是你娘家出了這樣的事,你會把家裡父母兄弟的臉面全踩在地上了嗎!」
  宋氏整個人呆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茫然地道:「不是的,真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跟三爺好好生活的,我真的很想……」
  「你想以宋家小姐的身份跟我好好過,我想要的卻是葉家媳婦。」葉景霰說著,推開宋氏道:「你要是真舍不得哥兒,我也無所謂,不管誰生的都是我的兒子。」
  說完這句葉景霰大步走了,也沒人讓通傳,從角門進去葉景祀的進院,腳剛跨進院裡,耳邊就傳來孟昭的聲音:「我說老四啊,這回你的臉可是丟大發了。幸好孝中不能出門,不然你真不用出門了。」
  葉景祀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道:「倒是你,巴巴的跑我這裡來,聊天嗎?」
  孟昭笑著道:「還能為什麼事,你心裡明白。」
  「你倒是個痴情的……」葉景祀笑著,抬頭看到角門處站著的葉景霰,連忙站起身來,道:「哥哥……」
  孟昭也緊跟著站起身來,拱手見禮。
  葉景霰走過來,道:「是我不好,不但沒能照看你,反倒惹麻煩。」
  「哥,你說什麼呢,我們親兄弟呢。」葉景祀笑著說,連忙岔開話題道:「孟昭帶來的特產,哥哥快嘗嘗看。我從小就胡鬧,這回聽說哥哥回來,還怕你罵我呢,你再這麼說,我真要無地自容了。」
  「是啊,親兄弟呢。」葉景霰說著。
  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葉家剛搬遷不久,年前沒有藏冰,冰窯還沒有收拾出來,這時候自然無冰可用。都說由奢入儉難,其他事情葉茜還沒感覺,就在用冰上,感覺馬上來了。早晚還好,中午那會真是睡也不行,躺也不行,井水打了無數桶,變著法的折騰暑熱也散不去。
  「孟大爺來了,老爺喚姑娘去正房。」婆子進門傳話。
  葉茜倒不驚訝,估摸著孟昭也得回來了,道:「我就來。」
  婆子轉身去了,葉茜喚來丫頭梳頭更衣,只是簡單清水洗了臉,穿外衣時就痛苦了,這種天氣穿外衣見客真是上刑。
  整理好過去,門口遇上葉蕎帶著丫頭也來了。
  葉蕎抿嘴笑著道:「這麼大的太陽,難為孟大爺過來。不過為了見你,只怕曬死也值得。」
  葉茜拿扇子拍了葉蕎一下,笑著道:「現在笑我,以後看我怎麼羞你。」
  門口笑了兩句,姐妹倆一前一 到正房。
  孟昭正跟葉宗山說話,聽到傳話聲,立即轉頭看了過來。因為是孝中葉茜和葉蕎都是一身淺素衫子,葉茜頭上戴了銀鳳釵,單獨一個,嘴裡 流蘇,耳朵上掛著貓眼垂子,素淨之餘更帶著份端莊大方。
  葉茜不自覺得朝孟昭笑了笑,黑了許多,應該是最近奔波曬的。身上也是素服,卻是一身正裝,桌子上,地上堆滿了各色物禮,很明顯除料理孟老太太的喪事外,孟昭還順道去公幹了,順道帶了禮物。
  葉茜和葉蕎進屋見禮,坐定之後,孟昭繼續向葉宗山匯報:「家中之事已經料理完畢,請山叔放心。」
  葉宗山聽得心中鬆口氣,又因是喪事,嘴上卻是說道:「節哀順變。」
  孟昭還禮,坐下之後又道:「其實也有一件喜事,因為是孝中,吏部文書沒有下來。上次差事辦得好,己得了四品武官之職。」
  葉宗山聽得臉上大喜,雖然武官比不得文官,但孟昭在錦衣衛當差,若是錦衣衛裡頭的官職,四品武官相當錯了。道:「如此真是件喜事。」
  孟昭微微笑著,不自覺得看向葉茜道:「定不會委屈了妹妹。」
  葉宗山看看只是笑,孟昭有了前程,與葉茜情投義和,自然是最合適不過。
  「還沒有恭喜山叔喬遷之喜。」孟昭笑著說,頓了一下道:「前幾天我才去看了老四,他還說得空來看看山叔呢。」
  「四爺嗎?那真是太好了。」葉宗山不自覺得舒口氣,葉景霰那裡倒是好說,葉景祀性子有點毛,要是他也沒說事了,危機就真過去了。
  葉茜也舒口氣,看來兄弟還是比妹妹給力的多,道:「多謝。」
  「妹妹客氣。」孟昭笑著道:「老四快要當爹了,心情自然舒爽。」
  已經在安寧長公主跟前過了明路,嬤嬤們又說楚靜言這胎看著像兒子,是葉景祀心情最好的時候,自然說什麼都好。
  葉宗山留孟昭吃了午飯,飯畢就是午休時間,孟昭終於依依不捨的走了。葉宗山在家裡時,是不可能讓他與葉茜單獨說話,最多也就是表達一下心意。
  孟昭掰著手指算日子,六個月過去,還有二十一個月,總是能忍的過去。
  婆子送走孟昭,葉茜和葉蕎也各自回屋休息。
  姐妹倆一起出屋走時,葉蕎就笑著道:「看孟大爺走時那一步三回頭的模樣,還真是……」
  葉茜這回直接不理會了,道:「天真熱,這午睡要怎麼睡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1:38

第六十七章

  熬過一個酷暑,八月中秋齊家團圓,轉眼九月底又到了葉老太爺壽辰。雖然老爹不用給兒子守孝,但葉三老爺去世還沒一年,公主府還掛著白布,誰都沒有大過生辰的意思。本來按葉宗山想的,他和畫眉過去磕頭也就完事了,沒想到葉老太太特意派人傳話說,許久不見葉茜,想叫她見府說說話。
  雖然有些意外,細想也是情理之中,葉老太太蠻喜歡姑娘的,當時葉茜在府裡時很會逗葉老太太高興。肯定不能把葉蕎叫過去,叫葉茜過去說說家常話,倒很有可能。
  孝中不用收拾,包了幾身素服,帶上丫頭婆子,葉茜跟著葉宗山,畫眉過去,葉蕎則在家裡帶著芳姐兒與盼哥兒。本來畫眉怕葉蕎心裡不舒服,要留在家裡與葉蕎做伴,卻被葉蕎笑著拒絕了,她沒那麼。
  葉宗山他們去國公府是應該的,她去國公府……叫她去她也不想去,實在太尷尬了。她很羡慕葉茜,只是葉宗山的女兒,真好。
  到了當天葉宗山騎馬,畫眉和葉蕎坐車,西門角進門,葉宗山去前頭拜見葉老太爺。葉茜和畫眉則在二門前下車,管事媳婦引著一路到葉老太太正房。
  雖然不辦大壽,本家請安跟正常宴客也沒放在一天,今天來的都是葉家的本家親友。畫眉和葉茜來的又早,屋裡還沒什麼人,葉二太太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葉老太太閒聊著,小輩裡頭只有楊婉真和葉五奶奶在身邊,章雨柔肯定有的忙,沒想到葉薇也不在。
  畫眉帶著葉茜上前見禮,葉茜抬頭看到葉老太太多少怔了一下。葉老太太瘦了許多,大病初愈精神也顯得有些憔悴。細算起來他們一家搬走也五個月,竟然一直這樣的狀態,葉三老爺的去世,打擊實在太大了些。
  葉老太太抬頭畫眉和葉茜進來,便向葉茜招招手,葉茜上見了禮,便跟著葉老太太坐了下來。
  「你這丫頭也不知道想著我,真是白疼你一場。」葉老太太笑著說。
  以前葉茜和葉蕎在身邊是不顯得,她們兩個不在了,她真覺得有些寂寞。葉薇就是過來了,人也顯得有些木,章雨柔管家,楊婉真雖然常過來,但到底不如孫女和章雨柔親。
  葉茜笑著道:「老太太一直說我淘氣,我怕過來擾了老太太的清靜。」
  葉老太太不自覺得摸了下葉茜的頭,笑著道:「淘氣鬼也不是沒好處,正好逗著一樂。」
  又說幾句閒話,葉茜終於把葉老太太逗的高興起來,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真實多了。
  葉薇也終於過來了,葉茜看到她時就更驚訝了。跟幾個月前相比,葉薇的氣色幾乎可以用蒼白來形容,比葉老太太瘦的還厲害,好像紙人一般。
  上前先給葉老太太見禮,神情顯得淡淡的。至於看到畫眉和葉茜,就是簡單的稱呼一句,見完禮也就旁邊椅子上坐下來,完全沒有過來插話討葉老太太開心的意思。
  葉老太太看她一眼,並不責任,神情則有幾分嘆息,剛剛歡快起來的氣氛頓時沉默起來。
  葉茜也不敢再開口逗樂,從某方面說葉薇是無辜躺槍的典型案例。前頭因為姜家的事,葉老太爺吩咐把她遠嫁,葉老太太便想拖一拖等到葉老太爺消氣。結果一拖拖到葉薇十六歲,葉三老爺突然掛了,作為侄女得守九個月孝,孝完也就十七周歲了,親事都沒定下來,真是大齡女青年了。
  再者葉家這回的大風波有一半原因在與葉大太太,後宅蠢女子的危害性葉老太爺已經見識到了。葉芙嫁到駱家之後,在駱家過的精彩紛呈,只怕這回葉老太爺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葉薇嫁出京城,免得禍害到家人。
  大齡,出京,不管哪一條對姑娘來說都是致命的,葉薇會變成這樣,似乎也不奇怪了。
  賓客陸陸續續的來了,後頭花廳裡酒席也擺了起來。章雨柔過來招呼,眾人穩步過去,今天客人也不算少,除了正房裡的,前頭花廳也有不少,此時一起過去,人倒是不少。沒有戲台,也沒有喜字,賓客中有一半都是素服,乍然一看還真像是白事。
  在清一色的素服之中,唯獨展太太異樣的顯眼,其實要不是對比著顏色太鮮艷了,葉茜還真看不到她。展葉兩家的親退掉之後,葉茜好像就沒見過展太太,想到前不久才見過的展飛,不禁多看了一眼。此時展太太氣色好的都不能再發,臉色看起來紅撲撲的,回想當年剛進國公府那會,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遺傳真是天下間最神奇的,父母子女之間完沒有必然聯絡。展太太這樣的娘也能生出展飛這樣的兒子,前頭女兒還能是入宮為妃生下皇子,要是沒有意外,美好的前途正在等著她。
  當然要是她還繼續不明白,天天為展飛打算,那養出展飛這種有能耐的兒子就未必是好事。杜老太太有個愚孝的探花兒子,仍然被親孫子坑死了,坑死了親奶奶,媳婦抑鬱而忠的杜俊仍然大好前途,風光無限。
  進正廳裡入席,好像故意安排的一樣,展太太遠離國公府嫡系一桌的,幾乎發配到墻角與認不清的旁支一起。明明兒女混那麼好,仍然是發配墻角的待遇,有時候葉茜都奇怪,展太太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都了這樣仍然不離開國公府。
  葉老太太把葉茜和葉薇帶到身邊坐,再一個是章雨柔。四人一桌坐定,葉老太太就笑著對葉茜道:「你芙姐姐有身孕了,正安胎呢,本來說要的,我沒讓,不然今天也能見著了。」
  葉茜倒不意外,葉芙都把駱七爺壓住了,年輕,兩人身體都沒問題,不管感情好不好,睡出孩子並不奇怪。這回要是能一舉得男,葉芙的駱家的地位越發的穩固,至少章雨柔能鬆口氣,笑著道:「真是件大喜事,芙姐姐好福氣。」
  「是啊。」葉老太太臉上笑著,為葉芙高興之餘,不經意間卻是看向葉薇。
  本以為葉芙嫁入駱家肯定要吃苦的,哪裡想到她竟然過的十分順當。不受氣,懷孕,都是順順當當的,倒是葉薇的婚事……葉老太爺是一定把她遠嫁,將來前途未卜。
  葉薇被葉老太太這樣掃了一眼,頭頓時低了下來,眼淚差點掉下來,卻是硬生生忍住了。
  葉茜趕緊低頭吃茶,當時都以為葉芙會可憐,弄不好葉薇還偷偷的得意笑過,結果過到最後她成了最慘的一個,葉老太太臉上的憐憫又如此的明顯,葉薇心裡只怕如火燒著一般了。
  桌子氣氛有點小尷尬,章雨柔馬上笑著把話題岔開,氣氛總算熱鬧起來。因為沒有娛樂,只吃宴席就顯得有些無聊。上菜,吃飯,簡單的兩個程序。今天招呼的都是葉家宗親,也都知道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心理不痛快,等散了席,告辭的人家就不少了,章雨柔,楊婉真連帶著葉五奶奶都忙著送賓客,葉老太太帶著葉茜和葉薇回正房,畫眉則幫著奶奶們收拾。
  葉老太太明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葉薇卻說自己回房更衣。坐這麼久的席,葉茜也有點想上廁所,但葉薇臉上的表情實在不像那麼回事,她就是不想跟葉老太太說話。
  「那你去吧。」葉老太太只得說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9-6-9 00:41:49

第六十八章

  直到葉薇行禮退下了,葉老太太長嘆口氣,揮手讓屋裡丫頭婆子退下,看向葉茜道:「你薇姐姐心裡苦啊,老太爺說了,一定把她遠嫁。」
  「那真是……」葉茜臉上一臉驚訝的模樣,心裡卻不太為然,苦不苦的只能看跟誰比,葉薇再苦,她能苦過葉蕎嗎。同樣都是國公府的庶出,葉蕎的身世就夠她尷尬一輩子的。
  葉老太太繼續道:「我勸過,你嫂子們也勸過,薇丫頭仍然這樣,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著你們一起這些年,你又不是個口齒伶俐,好歹勸勸她,聽不聽都隨她,我實在沒辦法了。」
  葉薇幾乎是瞬間瘦下來了,人跟紙片似的。她看著有些心疼,但葉老太爺如此吩咐,她也不敢違命,葉薇再折騰,也改不了葉老太爺的主意。等到出嫁之後,遠離京城,她若是再這麼做,真沒她好果子吃。
  葉茜這回真驚訝了,道:「」
  葉老太太未免太瞧得起她,要是章雨柔都勸不下來,她又有什麼好說詞。人在迷茫無助之時,高人提點幾句,那是指點迷津,葉薇的脾氣則是一直這樣,她得有多在本事能改了她的性格。
  「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吧,總是姐妹一場,一份心意。」葉老太太嘆氣說著。
  她何嘗不知道葉薇就是這樣的性子,但總是自己的親孫女,這麼下去總不行。
  葉老太太這個吩咐,葉茜覺得有些蛋疼,卻又不好駁回。她可以理解葉老太太疼愛孫女的心情,但讓她去勸葉薇,葉老太太也不擔心火上加油。孟家雖然一堆極品,她嫁給孟昭後好歹能在京城生活,廖夫人給了房子,銀子,孟昭也會有官職,怎麼也比遠嫁強。
  硬著頭皮往降雲軒走,進到小院裡卻是靜悄悄一片,連個丫頭都沒看到。葉茜心裡有些疑惑,國公府姑娘身邊丫頭婆子二十來個,怎麼也不可能是空院的情況。她對探別人的隱私不太興趣,她也不想跟葉薇折騰。
  遂把腳步放重,走到院落中間就道:「大姑娘在屋裡嗎?」
  就見丁姨娘急匆匆的從屋裡出來,看到葉茜皮笑肉不笑的道:「喲,原來是茜姑娘啊。」
  「老太太派我過來看看大姑娘。」葉茜說著,要不是不好反駁,她真不來。
  提到葉老太太,丁姨娘臉上的不屑之情收了幾分,這才做出請人進門的架式,道:「茜姑娘屋裡請。」
  葉茜這才繼續向前走,不等她走到門口,就見展太太從屋裡出來,看到葉茜時,臉上神情多少有幾分不自在,掃了一眼就別開臉。
  「展太太安。」葉茜行禮說著,臉上一派淡定模樣,心裡卻有幾分驚訝。
  都在國公府府住著,都知道葉薇最近心情不好,展太太過來瞧瞧葉薇並不奇。但院子丫頭婆子都不在,這就有點詭異了。
  葉薇要跟展太太密謀什麼?
  進到降雲軒正房,只見葉薇正在裡間坐著,看葉茜的神情好像要咬她一口似的。好一會才道:「茜姑娘怎麼有空過來。」
  葉茜看葉薇這樣,連讓座都沒有,便道:「老太太讓我來看看大姑娘,現在看到大姑娘安好,我也能去回覆老太太了。」
  葉薇冷笑著,道:「我好得很,不勞茜姑娘掛心。」
  「大姑娘保重。」葉茜也不說其他,道:「我就去回老太太。」
  說完這句,葉茜轉身出去,這樣的臉色都擺出來了,她既不、賤,也不欠葉薇什麼,沒必要受這個氣。丁姨娘仍然門口站著,看著葉茜的神情十分不友善。
  葉茜心中更是疑惑,丁姨娘就算了,姨娘嘛,狗眼看人低。細想起來她跟葉薇好像沒什麼恩怨,就是她現在不好,以後嫁的可能還不如孟昭,親事畢竟還沒有定下來,一切皆有可能的狀態,沒理由現在就恨她恨得要死。
  葉薇現在的情況,還想著展飛也是順理成章,她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倒是展飛的條件上來,可以挑到更好的。
  想想剛才走出去的展太太,前頭展飛上她家裡說了那些話,展飛很有可能會告知展太太,娶媳婦這種事,就是再有恩師做主,展太太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葉薇是在嫉妒嗎?
  展飛娶個旁支,也不娶她這個正牌國公府小姐,不管裡子還是面子,只怕她都受不了。
  丁姨娘看著葉茜出了院門,呸了一聲,這才轉身進屋裡。
  葉薇臉上的怒意再也掩飾不住,抬手把炕桌上的茶杯揮落在地上。
  「砰」的一聲,杯子摔個粉碎,茶水也落了一地。
  丁姨娘旁邊看著,心疼的勸道:「姑娘莫生氣,眼前的事情要緊,等嫁過去之後慢慢謀算。何必現在置氣,我看展太太是心動了,到時候要只要再推一把,婚事成了,姑娘既得了好夫婿,也不用擔心遠嫁吃苦。」
  這個道理葉薇如何不明白,但這口氣如何忍的下去,展飛竟然能去葉茜家裡說那話些,對她如此不屑一顧,咬牙道:「姨娘說的是,先要嫁過去……」
  葉茜回到葉老太太正房,只說葉薇已經睡下,她不好打擾。葉老太太聽得嘆口氣,道:「隨她去吧,也只能如此了。」
  安慰葉老太太幾句,畫眉就過來了,後頭已經收拾的差不多,她便過來了。
  葉茜看著時候也不早了,便要告辭,其實也是不想聽葉老太太說葉薇。葉茜是真不知道如何安慰,葉薇要是到現在還在打展飛的主意,那就真沒救了。先不說以兩人的智商差異,葉薇能不能成功。
  展飛是擺明了不要葉薇,古代女子已經很可憐了,再這樣上趕著算計男方硬是要成親,婚後必然是杯具。尤其現在展飛的根本就是出籠的猛虎,寡婦親娘都按不住他,更何況妻子,根本就是任由展飛捏圓挫扁,一年內進棺材倒是有可能。
  和畫眉一起坐車回家,葉蕎正在正房裡帶著芳姐和盼哥兒玩,十分開心的模樣。看到葉宗山三人進來,連忙起身相迎,葉茜看看葉蕎倒不像是強顏歡喜,心中也十分高興。
  屋裡說了一會閒話,一家人高高興興吃了晚飯。飯畢坐了一會,葉蕎和葉茜也要走了,姐妹倆一起出屋走時,葉蕎突然嘆氣道:「今天帶著弟弟妹妹玩,我倒是突然想通了,我是爹爹的女兒就夠了,何必想這麼多。」
  葉茜聽得更是高興,卻是打趣她道:「終於想明白了,不再矯情了。」
  葉蕎並不在意,卻是看向葉茜,道:「我真的要謝謝你,明明早就知道……還能如此待我,有你這麼一個姐姐,也是我的福氣。」
  葉茜拉住葉蕎的手,笑著道:「有你這麼一個妹妹,也是我的福氣。」
  說話間兩人相視一笑,十分溫馨。

  【卷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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