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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卷一:美人寧當剩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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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1:13
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卷一:美人寧當剩女》《全文完》》
金夫玉媳 卷一:美人寧當剩女
作者:蕎楚
沈書嫻的一天是這麼開始的──
讓丫頭喚起,服侍梳洗穿衣,綰發,收拾妥當再吃上一頓熱呼呼的早飯,
穿越回到古代,她對這成為商戶千金的新人生很滿足,
兄長寵她、嫂子疼她,每天閑看哥哥的姨娘們鬥法,好看不輸八點檔,
唯一的煩惱大概就是原主挑男人的眼光實在有待加強,
讓家裡為她那個貧窮未婚夫砸大錢卻養出個陳世美,兩榜進士又如何,
她都還沒進門呢,就敢給她納小妾,那小妾也是個心大的,
懷了身孕故意跑到沈家來鬧,那渣男竟敢來罵她沒度量還想動手教訓她,
幸虧這世上好男人沒絕種,哥哥的好友衛連舟及時出手護花,
她對他的印象超級好,臉是臉,身材也不賴,有錢到不知是她家幾百倍,
哥哥有意幫她結這門親,可惜她高興得太早,
俗話說好男人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別人的,再不然便是熱中同性之愛,
衛連舟好像跟哥哥……不太單純,她的情敵還不只哥哥,
聽說她兄長的第四房姨奶奶打小就對衛連舟一見鍾情,想換個金主伺候,
這個沈家人的「天菜」,她到底是爭或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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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沈書嫻
男主角:衛連舟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1:37
【
序言 你家也有難念的經?
】
你家也有本難念的經?我承認,我家有,事實上誰家能完全沒有呢?
就算自家過得和樂順心,多少也會有些令人煩的親友,誠如蕎楚《金夫玉媳》中所說:「極品親戚哪家都有,但總不能因為這樣就不過日子了。」
上個月,我的外婆去世,平常母親那幾個看似和睦的兄弟姊妹,為了外婆身後財產的事爭執了起來,最後還好沒撕破臉的商議好了。
我的弟弟聽說此事後轉述給我聽,末了加了一句,「還好,以後我們家沒家產可以吵。」
我笑了笑,「我也不會跟你爭。」但我知道,如果有所謂的家產,我的弟弟一定會分給他的姊妹的。
說我跟我弟是相依為命長大的也不算太過分,我們父母忙碌,把我們姊弟交給祖母照顧,他從小就愛黏著我,做任何事都要有姊姊拿主意。
(幸好,到了青春期後他這症頭就沒了,要不然變成「姊寶」就麻煩了),他曾不只一次說過,「姊,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辦。」
不過出社會後,說這話的人變成是我,長大後照顧人的,變成我的弟弟。
在看《金夫玉媳》這個故事時,裡頭女主角沈書嫻的哥哥沈書君,老是讓我想到弟弟,一個家裡若是有個有擔當的男人,這個家就永遠不會垮,一個女人若是娘家有後盾,這女人在婆家或是在外打拼,永遠都不必怕被欺負。
沈書嫻就是這麼幸運的一個女人,在娘家時,她有哥哥可以靠,沈書君外表俊秀,內心卻很剛強,不畏世俗流言,什麼都要給妹妹最好的,包括物質環境、包括未來另一半;
出嫁後,她的相公待她更是要什麼給什麼,連在古代女子最奢望的為婚姻專一,他都願意對她承諾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她的幸福令人眼紅,有個貧民出身的男配角甯寒飛嫌她日子過得太講究了,吃好住好不說,一天裡衣服都要換好幾套,在自己屋裡一身,到嫂嫂江氏房裡一身,吃飯的時候還要再換。
沈書嫻回他,「我相公有錢,我為什麼不能過好日子?」這句話真是羡煞天底下所有女人,她就是命好會投胎,連時空穿越了都能選對個好人家,當然,沈書嫻也不是那種揮霍無度的性子,她跟著江氏學管家,學如何應對上門的各式惡形惡狀的極品親戚,更拿出二十一世紀女子的見識,進退有度,不管是誰見了她都贊一聲──沈書君這個妹妹教得好!
要是攤上不好的兄弟?例如故事中男主角衛連舟那個神經病弟弟那樣,那自己一生的命運又會是另一番光景了,手足之間不能扶持就算了,最怕就是自相殘殺,上一代的牽扯,造就衛家兄弟這段恩怨,依我說,想和平化解這輩子大概是難了。
幸好,我的弟弟或許比不得沈書君,但跟衛家兄弟相比絕對是勝出太多,歌手溫嵐有一首歌「同手同腳」──
「現在我唱的這首歌曲,給我最親愛的弟弟,在我未來生命之旅,要和你同手同腳的走下去……」
我很高興,我家這本難念的經,有我最親愛的弟弟陪我一起。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1:54
第一章
【正文開始】
沈書嫻的一天是從天亮起床的,做為一個今穿古的穿越人士,在經歷了一年多的「失憶」後,她己經基本能適應古代的生活,她也算是命好的,穿過來就是小姐。雖然說不上金婢銀奴,身邊兩個貼身丫頭,一個奶媽一個嬤嬤,還有三個打掃的小丫頭。
一個人使喚七個,有單獨一節院子,三間正房鋪陣的富麗堂皇。吃的是肉,穿的是綢,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電腦,不能上網。不過都穿越了再想以前也沒必要,穿成小姐總比穿成丫頭強,所謂知足常樂,想多了就是穿成皇太后也不快活。
「姑娘,起來了嗎?」床邊傳來丫頭春分的聲音。
沈書嫻己經醒了,冬天的被窩實在太美好,讓她不太想起床。現在丫頭過來叫了,表示她真得起來,應了聲:「嗯。」
春分和立夏把幔帳收起,衣服早就收拾好擺在床前,兩個上前侍侯著幫著沈書嫻穿衣。沈書嫻卻是揮手道:「我自己來就好了。」穿過來這麼久衣服是怎麼穿的她己經知曉,身邊有人使喚聽差是很舒服,但穿衣洗澡這種事情,沈書嫻實在很想自力更生。
「下了一夜的雪,天亮時終於放晴了。」立夏笑著說著。
沈書嫻未穿之前是北方人,雖然不喜冬天卻唯愛雪景。穿過來這麼久又十分無聊,正想找點事情做,聽立夏如此說立即興奮起來,道:「走,我們到外頭看看。」
「姑娘,哪有這麼急的,總要先梳洗了。」春分笑著說著,又道:「讓周嬤嬤看到,又要說姑娘了。」
沈書嫻想到周嬤嬤頓時把這個心收了,周嬤嬤是沈家請來專門教沈書嫻規矩的,每年五十兩的學費,在江淮地界上絕對是天價了。周嬤嬤原是京中高門大戶人家的引教嬤嬤,因年齡大了被放了出來,拿了銀子回到原籍,沈書嫻的哥哥沈書禮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她找回來教導她。
穿過來這一年,沈書嫻對於周嬤嬤也是領教了,不但厲害還有手段。不管她找什麼藉口,說什麼話,周嬤嬤總是能把她堵回來。
人在屋裡還沒出去,大毛衣服不用穿,裡頭皮襖卻是穿上了。春分喚來小丫頭,桃核端水,桃子拿手巾,葡萄拿來圍巾。春分接過圍巾先幫沈書嫻圍好,立夏上前接著手巾,沈書嫻這才伸手沾水洗臉,立夏隨即在水盆裡擰了毛巾遞於沈書嫻。
等到沈書嫻洗完,三個小丫頭把東西收了,魚尾貫穿的出門去。沈書嫻這才在梳妝檯前坐定,立夏給沈書嫻梳頭,春分把首飾盒子打開,釵是釵,鳳是鳳,簪是簪,分門別類,幾層分列擺出來,只供沈書嫻挑選。
沈書嫻穿過來己經一年,每看到這些東西仍覺得新鮮的很,挑了支累絲小鳳釵,做工精細不說,嘴裡還銜著串小珍珠,對於這種布搖類的沈書嫻是情有獨鐘。現在大冬天的,鮮花是帶不上了,另外挑了支金環。
立夏手巧,天寒地凍的一般不會有外客,很複雜的髮型也不用梳,幾下功夫也把沈書嫻頭髮輓好。分春也沒閒著,頭上的戴的己經挑好,趕緊收了起來。又把耳環,戒指,手鐲之類的首飾盒打開。沈書嫻撿幾樣喜歡的,兩個丫頭幫著帶好,分春又把沈書嫻常帶的金鎖帶上,早上的打扮算是完了。
現在天氣冷,各人只在屋裡吃飯,早上要吃什麼,昨天晚上就己報給廚房。春分打發小丫頭去催飯,又和立夏兩個把飯桌擺好,沈書嫻也從梳妝檯前移步到碧紗櫥裡,碳火盆己經攏上,倒也沒那麼冷。
三個小丫頭提著食盒上樓,早點是白粥和小菜,還有幾盤面點。沈書嫻吃不多,喝了大半碗粥,小菜夾了幾塊,點心真吃不下去了,讓丫頭們端去吃。
飯畢沈書嫻本想去花園裡走走賞賞雪,千金小姐的生活雖然富足美好,多少也有些過於無聊。就見沈家主母江氏房裡的大丫頭冬至進門來,笑著道:「姑奶奶來了,大奶奶請姑娘過去說話。」
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不禁問:「哪位姑奶奶?」穿過來一年多,沈家的親友她基本上都搞清楚了,姑奶奶也有幾位,但一般都會帶個前綴區別一下,只說姑奶奶來了,真不知道是哪一個。
冬至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道:「是大姑奶奶。」
「噢。」沈書嫻頓時明白是哪個,沈家大姑奶奶沈書貞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除了這點血緣關係外,基本上算是沒關係。
這牽扯到沈家的前塵往事,沈書嫻跟現在所住沈宅的主人沈書君是一母所出,是過世沈父填房安氏所生。沈大爺和沈大姑奶奶則是沈父的原配所出,沈老爺剛剛去世,五七剛過,沈大爺就要鬧著分家,要把繼母和他們兄妹兩個趕出去。
安氏嫁過來的時候,繼子沈大爺己經十八歲,媳婦都娶了,沈大爺並沒有受過安氏的教養。雖然說繼母也是娘,但像這樣的繼母繼子關係是有點微妙的。沈老爺一死,雖然還有繼母在,沈大爺鬧著要分家,也不是不行。
兩個堂叔主持的分家,沈大爺早就買通他們。安氏一個婦道人家除了哭還是哭,當時沈書君才十五歲,雖然明白些事,但到底年輕。大部分財產都讓沈大爺拿走,只留給了沈書君母子三人幾畝水田,還有一處小宅子。
現在沈書嫻住的宅子,以及平常生活花費,都是沈書君自己發憤圖強掙出來的,相反的分家拿了家財大頭的沈大爺反倒是越來越不如沈書君。也因為這樣,兄弟之間的關係越發的緊張,幾回見面都差點要動手打起來。
相比之下,沈書君跟沈大姑奶奶的關係相對好些,因為沈大爺鬧分家趕他們出門的時候,沈大姑奶奶己經出嫁了,這事她沒摻和。但對於他們兄妹後來的慘狀也沒伸手,簡單來說就是不管不問。也因為這樣沈書君對她的態度就是無視,你不拿我當親人,我就拿你當路人。不會跟沈大爺那樣見面就要動手,但基本上話都不會說。
立夏拿來沈書嫻的鶴氅,穿好往外走時沈書嫻突然想了起來,道:「大姐姐不應該在家中守孝嗎,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沈大姑奶奶的夫家姓方,是沈父在世時定的親事,當時方家情況很不錯。這些年過來下來就不行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方家比之一般小門小戶的人家還是強些。但方二老爺命短,一個月前病逝,卜文倒是送來了,沈書君和江氏都沒出去,只打發了婆子過去。
沈書嫻聽江氏說過這事,也就記在心裡。別說一直以來兩家沒來往,就是有來往,沈大姑奶奶這時候也該為夫守孝,五七好像都沒過,只該在家裡呆著。
「姑娘不知道,大姑奶奶無兒無女,現在她大伯子要收她的宅子,收她的地,連嫁妝都不讓帶就趕她出門呢。」冬至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說著,丫頭的態度最容易被主子影響,江氏從不拿沈大姑奶奶當回事,下人肯定也這樣,又道:「大姑奶奶是哭著來的,身上連件皮襖都沒穿,說是被大嫂拿去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2:07
第二章
沈書嫻穿過來之後只見過沈大姑奶奶一次,快三十歲的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不過樣貌好,保養的也好,顯得十分年輕。看著也很精明,很厲害的一個婦人。
沒經歷過以前的苦逼日子,沈書嫻對於沈大姑奶奶的恨意不像江氏這樣。但要說很同情也說不上,畢竟她現在的生活是沈書君提供的,吃著人家的飯,穿著人家的衣,再去同情人家的仇家,這樣太不仁義了。
「走,去看看。」沈書嫻說著。
天氣己經放晴,外頭仍然冷的很,出屋門的時候沈書嫻不自覺得的拉了拉身上的鶴氅,院裡雪己經打掃乾淨,出了院門,只見幾個佣僕正掃著地,主路上的雪己經清掃乾淨。
沈書嫻這節院子是緊挨著母親的正房修建,母親安氏四年前去世,沈書君便命人把院子封了,兩節院落本來相聯的垂花門也封了起來。現在要去大嫂江氏正房,只得從正門走石子甬道,繞過竹林小徑,再過一重垂花門就到了。
江氏的院子比沈書嫻那節院子大許多了,上頭五間正房,左右廂房,耳房,二十幾間房舍。青石鋪地,四四方方,兩邊是給姨娘們住的小跨院。雖然昨天下了一夜雪,但這院子實在乾淨的很,摔倒主子的事絕不會發生。
不等沈書嫻進門,就聽屋裡傳來沈大姑奶奶的高聲哭泣,邊哭嘴裡還說著:「就是我無兒無女,我願意為夫守節,哪有五七未過大伯子上門趕人的道理。」
江氏喝著茶,心裡暗爽的聽著。想當年她嫁給沈書君那會,可謂是家徒四壁。她不是沒上過沈大姑奶奶的門,但當時沈大姑奶奶是怎麼對她的,二兩銀子都不借,婆子還說了一大串難聽的話。
現在看到沈大姑奶奶這樣,江氏心裡樂著呢,真是現世報。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當年好歹留點情面,凡事做絕了,現在哭著求上門來,她只當樂子看。
江氏心裡無比愉悅,嘴裡卻是道:「大姑奶奶何不回去跟你兄長說,正該娘家兄長出頭說話的時候。到我這裡來,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有什麼辦法,家中大爺半月起前身進京去了,至今未歸,大姑奶奶再在我這裡哭鬧,我也是幫不了你。」
江氏這麼一說,沈大姑奶奶哭的更狠,道:「妹妹快別提那沒了良心的東西,當年能把母親和弟妹趕走,我就知道他是什麼心肝。父親留下來的諾大家業也讓他敗的差不多了。每日就只知在妓/院裡混,哪裡還會管我的死活。」
「姑娘來了……」
沈書嫻進了屋裡,不等她上前見禮。沈大姑奶奶看到沈書嫻立時拋了江氏,上前抓住沈書嫻的手,直接跪了下來,道:「妹妹,你要一定要給姐姐做主啊。」
沈書嫻被她這架式嚇了一跳,江氏忙命丫頭摻著把沈大姑奶奶扶了起來,她叫沈書嫻過來的目的是看看沈大姑奶奶的笑話,但這樣的架式又怕嚇到沈書嫻了。便道:「大姑奶奶有話好好說,嚇到姑娘了。」
沈大姑奶奶被丫頭扶著坐下來,沈書嫻也跟著坐下來,再見沈大姑奶奶,這色氣妝容就差多了,本來還算是年輕少婦,現在連半老徐娘都稱不上了,一張臉白的跟紙似的,只差把慘字寫到臉上。
沈大姑奶奶繼續抹著眼淚哭道:「當年是我糊塗,錯把那狼心狗肺的兄長當親人,跟弟妹們都疏遠了,也怪不得妹妹生氣。我在這裡給妹妹賠不是了,妹妹打也好,罵也好,我都無話可說,但求妹妹看在過世父親的份上,好歹幫幫姐姐,方家大爺那樣趕人收屋的,我下半輩子可要怎麼過。」
沈大姑奶奶說著又失聲痛哭起來,這哭裡可不摻一點假,她是真沒辦法了。方家大老爺在淮安城裡是出了名的一霸,指望著沈大爺給她出頭,別說沈大爺向來都是縮頭王八,就是他肯出頭都未必有用,現在能幫她的只有沈書君。
沈書君有關係有錢,縣太爺那裡說的上話,方家大老爺再厲害見了他也怕上幾分。更何況這事本來就是方家理虧,只要江氏派管事去遞個狀紙,這官司就贏了。要是江氏甩手不管,她就哭訴無門了。
江氏熱鬧看的差不多,也是被沈大姑奶奶哭煩了,剛想送客,就聽沈書嫻道:「大姐姐先別哭,我且問你,到底方家大爺拿走了多少東西,你心裡可有數?」
沈大姑奶奶這樣,沈書嫻心裡多少有點同情,不過她也看出來了,江氏就打算看看笑話,沒管沈大姑奶奶的意思。江氏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沈大姑奶奶以前就沒把沈書君當弟弟,現在出了事想到這個弟弟了,天下間也沒好麼好的事。
沈大姑奶奶聽沈書嫻如此問了,心裡冒起了希望,連忙道:「瑣碎東西我記不得,值錢物件我都知道,還有我的嫁妝,那些都有單子,至於房契地契之類的,我心裡也都有數。」
「既然如此,姐姐就先把單子列出來,像方家大爺這樣行事的,告到官府裡一定告的贏。」沈書嫻說著,又吩咐丫頭拿來筆墨。
沈大姑奶奶聽得高興起來,江氏聽得皺起眉頭,但也不好打斷小姑說話。只書沈書嫻又道:「不過姐姐,你也知道的,官字兩個口,既然要告官,少不得要破費,姐姐打算花費多少打這場官司?」
沈大姑奶奶怔了一下,品出沈書嫻話裡的意思,沈家可以幫這個忙,但要好處費。沈大姑奶奶素來把錢財看的重,尤其是丈夫己逝,她只能指望著錢產過日子。無故分出去一份,她實在舍不得,但要是舍不得這點錢,她就一分也撈不上了。心裡如此盤算一番,咬牙道:「先夫留下了三處莊田,兩間鋪面,我願意把兩間鋪面全部拿出來,只求保住其他財產。」
沈大姑奶奶如此一說,江氏心思有點活動了,以現在沈家的家業兩間鋪面實在算不得什麼。但江氏是苦過來的,曾經一文錢都看在眼裡過,突然間掉下兩間鋪面來,讓她十分心動。而且這件事情本身也並不是很難料理,方家大爺有錯有先,讓管事封了銀子送去衙門,然後讓沈大姑奶奶去告就好了。
又是沈書嫻先挑起來的話,就是以後沈書君回來了,說她哪裡不對,她只說沈書嫻的主意,沈書君也沒話說。最後她平白得了兩間鋪面,總是好事一件。
江氏心裡己有主意,臉上卻是一臉嘆氣道:「骨肉至親,那方家大老爺如此行事,實在沒把我們沈家放在眼裡。就是大爺現在不在家,我也幫大姑奶奶出這個口氣。」
沈大姑奶奶頓時大喜,雖然還心疼那兩間鋪面,卻是道:「妹妹能不計前嫌,姐姐感激不盡,一切全都依仗妹妹了。」
讓沈大姑奶奶到廂房歇著,江氏叫來管事,先封五十兩銀子送去衙門,又讓人寫了狀紙送上,不到中午就打點妥當,下午就要上堂。派丫頭知會了沈大姑奶奶,讓她先有思想準備,下午得鼓足了勁到堂上去哭,然後就等著判官司。
江氏素來厭煩沈大姑奶奶,只讓丫頭隨便端飯給她,並不叫她一處吃飯。沈書嫻一直旁聽江氏料理此事,中午飯自然跟江氏一起吃。
「妹妹果然心善,要是我才不會管她死活。」江氏笑著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2:17
第三章
沈書嫻低頭笑著道:「怎麼說也是親姐姐,總不能真看著她被淨身趕出去。」再者也不是白幫忙,兩間店鋪當好處費,沈家也不虧。
江氏聽得點點頭,那場大病之後,沈書嫻的性格脾氣有點點不一樣,不過也不奇怪,小女孩嘛,總會慢慢長大懂事。嘆道:「都是一家子骨肉,想想大伯那樣的行事……」
沈書嫻聽得也輕輕一嘆,有時候越是血緣關係越不牢靠,有財產分割因素在其中。
官司判的很快,沈大姑奶奶願意為夫守節,那就在方家宗族裡挑選合適男丁過繼。方大老爺拉走的所有人東西都得退回,沈大姑奶奶重回自己家住。同時縣太爺還規定,過繼事宜由方家和沈家人主持,不準方家大房插手。
沈大姑奶奶歡天喜地的跟著管事婆子回來,又向江氏和沈書嫻道謝,江氏也沒怎麼理會,當然不忘提醒沈大姑奶奶把好處費送來。
沈大姑奶奶就是再覺得肉疼也得捨得,她一個寡婦現在能靠的就是娘家人,給出去一部分,她還能剩下一部分,以後日子還能過下去。滿臉笑著道:「這是自然,妹妹為我操心勞力,怎麼也不能讓妹妹再為我墊錢,我回家之後就派人送來。」
江氏點點頭,無意聽沈大姑奶奶再說其他,只揮手說乏了讓沈大姑奶奶走了。看到沈大姑奶奶在丈夫去世後如此,無意間也刺痛了江氏。
方家大房敢如此趕人,最重要的原因是沈大姑奶奶沒有兒子,沈大姑奶奶要是有兒子,家業有繼,方家大房再怎麼樣也不敢趕人。這也是江氏目前最大的心病,她沒有孩子,不止她沒有,沈書君的兩房姨娘也沒有。
以前跟江氏跟沈書君新婚燕爾的時候倒是懷過孕,那時候生活艱辛,孩子也沒能留住,五個月的時候掉了,是個成了形的男胎。當時也沒有條件好好保養,後來大夫診脈時說過,她以後生育可能會有點困難。
大夫的話就像一根針直扎到江氏心裡,怎麼也拔不掉。為了後繼子嗣,沈書君納妾她不敢管,家裡己經有兩房姨娘,想到早年跟沈書君的恩愛柔情,再看看現在的兩房姨娘,江氏只覺得有一把刀在刮著她的心。
她想把那把刀拿出來把礙眼的姨娘砍死,當然只是理想,現實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因為日子要過下去,不止沈書君盼著有個兒子,就是她也希望妾室能生出兒子來,不管誰生的總是她的兒子,沈書君要是絕後了,她付出的代價要更高。
「嫂子歇著吧,我先回去。」沈書嫻說著,江氏臉色起伏不定,估計也是想到了沈書君子嗣問題。江氏己經十分能幹了,但就是再厲害,也饒不開子嗣這個問題。
江氏扯著笑臉道:「妹妹今天也累了,早點歇著。」
沈書嫻剛站起身要走,就有婆子進來道:「回大奶奶,二姨奶奶的娘家妹子吳惠姐來了,說是來瞧瞧二姨奶奶的病。」
江氏眉頭皺了一下,沈書君就這幾日回來,吳惠姐這時候來了,可謂是司馬昭之心。不過她既然願意,那就隨她意,正好看看戲,道:「當妹妹的要來瞧瞧姐姐,豈能攔著她。」
「是。」婆子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沈書嫻本要走的,現聽到吳惠姐來了就知道有戲,便留了下來。吳姨娘是沈書君手下夥計的女兒,良家出身,沈書君正式抬進門的二房奶奶,據說當年進門時的排場不小。進門之後沈書君很寵她,凡事都好,唯獨一條身體不太好,請大夫吃藥那是常事,進門三年也沒懷過孕。
吳惠姐是吳姨娘親妹妹,比吳姨娘小四歲,模樣也有幾分相似,少了吳姨娘通身的病氣,多了份少女的青春活潑。讓沈書嫻說吳惠姐生的更漂亮些,估摸著在沈書君眼裡吳姨娘更漂亮些。
「給大奶奶請安。」吳惠姐進到正房裡,先是給江氏磕了四個頭,隨即又給沈書嫻請安問好。
「你姐姐怎麼樣?本想去看看她的,連著幾天卻不得閒。」江氏笑著說著,卻不讓吳惠姐坐下。
吳惠姐只得站著回話,臉上卻是笑著道:「奶奶掛念,剛才去瞧過,姐姐身體己經好多了,本來還想跟我一起過來給奶姐請安。」
江氏擺手道:「讓她好好養著吧,冬天天氣冷,風口裡走一圈著涼了也不是玩的。」
「聽說吳家妹妹來了,我特意過來瞧瞧。」突然的一聲響起,只見三姨娘林氏自己打起簾子進來,這是沈書君三個月前才納的新寵,一身桃紅衣裙,頭上鳳釵珠翠,打扮的招眼華麗,身段行走間更帶著一股少婦風韻。
林姨娘是寡婦再嫁,本來是西街夥計的媳婦,良家女,男人死了再嫁給沈書君當了姨娘。沈書君排她是第三房,新人進門最得寵的時候,衣服首飾只比江氏和沈書嫻次點,比病著的吳姨娘就好多了。
江氏淡淡笑了起來,知道林姨娘這時過來多半是找吳惠姐麻煩的。林姨娘與沈書君相識很早,林姨娘還守著孝時就跟沈書君有一腿了,本來說好滿了孝期就要娶,結果吳惠姐爬上了沈書君的床,著實冷了林姨娘一陣子。
後來不知道林姨娘使了什麼手段,沈書君抬她進門,卻是把吳惠姐丟下了。吳惠姐看三房當不成,本想當四房,林姨娘卻又想方設法阻攔,吳惠姐恨得牙癢癢。
林姨娘上前給江氏和沈書嫻請了安,江氏讓林姨娘坐下,又讓丫頭倒了茶。
吳惠姐心裡恨恨看著,嘴上卻是笑著道:「原來是林姨奶奶,許久不見,一切安好?」
林姨娘笑著道:「勞你掛念,好著呢,天天姐妹們一處說說笑笑,侍侯大奶奶和姑娘,那是我的福氣。倒是妹妹你,父母俱己亡故,無人做主,唯一的姐姐還病著不能幫著妹妹想著終身大事,一個人在外頭只怕吃不少苦。那日我還跟爺說起來,看妹妹實在可憐,不如接到家裡來,大奶奶身邊也缺個使喚丫頭,你們姐妹們一處也好有個照應。」
夾槍帶棒的一席話讓吳惠姐怒火狂燒,臉上都快掛不住了,仍然笑著道:「林姨奶奶竟然還能抽出空來為我操心,實在難得。想想也是,大爺不在家中,林姨奶奶難免寂寞,為我操些心也就罷了,要是再跟以前似的……」
話說到這裡,吳惠姐只是抿嘴笑著,林姨娘身著熱孝時就上了沈書君的床,罵起來那就是先奸後娶的淫/婦。
林姨娘被揭了舊傷,兩條眉毛當時就豎了起來,眼看著就要罵起來。江氏皺眉看向吳惠姐道:「我早就說過,以前舊事都不要再提。」她倒不是護著林姨娘,只是按吳惠姐這樣的罵法,林姨娘要是淫/婦,那沈書君就是奸/夫。
吳惠姐己知自己失言,當即低下頭來,林姨娘臉上不免有幾分得意之色,剛要譏諷吳惠姐幾句,江氏就道:「眼看著也過年了,你一個人孤身在家中日子也難挨,就過來跟你姐姐做伴吧。」
吳惠姐聽得大喜,她這趟過來本來打的也是這個主意,正想著如何能讓江氏點頭,沒想到江氏自己倒是發話了。當即上前給江氏磕頭道:「謝奶奶憐惜。」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2:38
第四章
江氏淡然笑著,揮手道:「去吧。」
「是。」吳惠姐滿心歡喜的退下。
林姨娘本來還有幾分得意,此時恨得牙疼,手裡絞著幟子,道:「奶奶真是太賢慧了,想那吳惠姐是什麼好東西,上趕著送上門來,不就是想著大爺要回來了嗎。」
「我要是不賢慧如何能讓你進門。」江氏直接把林姨娘堵了回去,又道:「只要爺喜歡,納惠姐當四房也未嘗不可,好歹她也是初嫁。」
林姨娘自己是二嫁的,聽到這話頓時又是氣又是羞,進門這三個月對於江氏的脾氣也摸不太準,看著好像也挺好說話的,但只要她有絲毫放肆之處,江氏立時就有話堵她。
「我今天也乏了,不用你侍侯,歇著去吧。」江氏一臉不耐煩的說著。
林姨娘起身退下。
林姨娘也走了,屋裡頓時安靜下來,江氏不自覺的吁了口氣,看一眼旁邊的沈書嫻,這個小姑是她帶大的,婆婆安氏活著的時候也是病的時候多。忍不住道:「姑娘眼看著也十五了,親事早己訂好,最多兩年就要出閣。有幾句話姑娘定要記得,男人三妻四妾是攔不住也不能攔,但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切勿軟了心腸讓她們爬到你頭上來,真讓她們上了臉,你也就不能活了。」
「謝嫂子教誨,我記下了。」沈書嫻說著。
從江氏屋裡出來,正是夕陽西下時,沈書嫻早上起來就想著去賞雪,直到現在才得了空。披著大氅,拿著手爐,沈書嫻沒回屋,先到花園裡走了走。太陽己經快落下,因為中午那會日頭化開的冰渣再次凍上,看著比早上時還清冷了些。
沈書君幾萬銀子砸出來的園子,在目前淮陽城商戶裡是頭一家,亭台樓閣,假山怪石,據說建成那天,沈書君擺了幾天的宴席,好不熱鬧。
「姑娘,外頭冷,小心著涼了。」立夏旁邊說著。
沈書嫻走到湖心亭中,這是花園中最好的一處景觀,平常沈家要是有歌舞娛樂活動也都在此處舉行。搭戲台唱戲的時候是有數的,多數就是叫上幾個歌伎彈唱,相對搭戲台唱戲成本要低的多。
平常坐的石凳上還有冰渣,沈書嫻只是在亭裡轉了一圈,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頭對於主子的意圖理解不能,面面相覷,春分剛想再勸回去,沈書嫻突然笑著道:「聽說傅家大爺要回來了。」
春分和立夏不由的抿嘴笑起來,怪不得姑娘會跑到這裡來,原來是想問傅大爺的消息,要是回到屋裡問,只怕周嬤嬤又會嘮叨。
春分笑著道:「前幾天我才問了來旺,說就這兩日回來,奶奶連戲班都訂好了,要熱鬧好幾天呢。」
傅守信是沈書嫻的未婚夫,三代貧農,父母都目不識丁,偏偏生出一個愛讀書的兒子。兩年前沈書嫻到廟裡進香,偶遇傅守信一見鍾情,便求沈書君定下這門親事。
沈書君見傅守信生的一表人才,又肯用心讀書,便答允了。訂親之後,沈家不僅全力支持傅守信念書,連帶著供養傅家二老。傅守信也是有本事的,去年秋闈先是中舉,隨即進京考春闈,再次金榜題名,現在是兩榜進士。因在京城答謝恩師,應酬同窗,才耽擱至今。
沈書嫻臉上笑著,心裡卻比較愁,穿越到古代怎麼也免不了結婚這關。現代女性想剩還是能剩下的,自己掙錢自己花,就是父母方面壓力大點,硬頂也能頂的住。到這裡就不行了,大珠女性沒有戶主權,房產也好,田地也好,必須得記掛在男人名下才行,單身一個女人不管是經商還是買房,官府不給上戶。
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老來靠兒子,就是嫁妝屬於女性私產,可以自由帶走以及分配,也是寄靠在男人名下的。
「姑娘那個繡了一半的香袋也該動動手了,傅大爺就要回來了呢。」立夏笑著說著,自從一年前沈書嫻落水後,感覺有點不太一樣。尤其是對傅守信,以前沈書嫻著迷著呢,現在感覺淡多了。
春分也笑著道:「還有送給傅老太太和傅大姑娘的衣物之類,姑娘也該打點了。雖然周嬤嬤說京中大家閨秀要矜持自重,不過淮陽城裡沒那麼多規矩。傅大爺現在是兩榜進士,身份也不同了。」雖然這個兩榜進士是沈家供出來的,但此一時彼一時,不能認真計較。
沈書嫻隨意點點頭,以條件來說,沈家這樣的暴發商戶女能嫁個兩榜進士,那是上輩子積德了。只是想到將要嫁人沈書嫻就覺得十分惆悵,這裡的男人可以隨意納妾,跟丫頭歌伎玩一夜情更是理所當然。
己經穿到古代了沈書嫻並不要求先戀愛再結婚之類的,但想到婚後要跟別人共用一根那東西,這讓她覺得十分噁心。男人長相再好,再有本事才華,但必須得跟人分享,那真不如不要。
就是能忍下這根公用東西,看看眼前江江氏過的日子,沈書君外出行商了,外頭帳本生意一樣得照看著。家裡更得打理的井井有條,生病的吳姨娘,要請大夫花錢買藥養著,吳惠姐擺明衝著沈書君來也一樣要留下,還有沒事就要找事的林姨娘。
就這樣外人看著江氏還十分羡慕呢,己經熬死婆婆,後院最大的一個。江氏是跟著沈書君從貧到富熬出來的,沈書君對這位糟糠妻十分尊敬。逢年過節沈書君從來都在江氏房裡過,平常有事也是有商有量,外人說起來都是沈家大爺和大奶奶多麼的恩愛。事實是,沈書君抬進門兩房貴妾,過明路的通房丫頭有四個,至於睡過多少歌伎,根本就沒辦法計算。
「唉……」沈書嫻想到嫁人之後的昏暗生活忍不住嘆口氣,這嫁人真是比賣身狠的多,賣身好歹還有點身價銀子,嫁人是連心都要奉獻出去,還要倒貼嫁妝。
「傅大爺得了功名回來,姑娘進門就是進士娘子,眼看著鳳冠霞帔就要上身了呢。」立夏笑著說著,自己小姐的命絕對是一等一的好。
沈書嫻對於鳳冠霞帔沒啥概念,知道是好東西,但要是因為那麼一身衣服就得賣身,她情願不穿。這個話不能跟丫頭們說,不然準以為她瘋了,道:「回去吧。」
次日早上,沈大姑奶奶親自拿了兩間店鋪的房契過來,江氏照例把沈書嫻叫來,這是沈書君的安排,女兒家該以女紅賢德為主,當家理事卻是必須會。沈書嫻過了年就十五了,兄長護的了一時卻護不了一世。不管是內宅事務,還是外頭管帳,只要江氏要料理的,都讓沈書嫻過來旁觀學習。
沈書嫻吃了早飯過來,看到沈大姑奶奶時怔了一下。只是一夜功夫,沈大姑奶奶好像變了人似的,昨日的憔悴慘狀全然沒了。一身素服仍掩不住臉上身上的喜氣,只差把花枝招展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方家大老爺怪不得敢趕人,實在是沈大姑奶奶沒有一點末亡人的悲痛,一副守寡守的歡天喜地的模樣。倒是沈大姑奶奶身邊跟著的丫頭,眼圈是黑的,眼裡全是血絲,神情如喪考妣。
「辛苦妹妹了。」沈大姑奶奶把房契拿出來的時候,心裡在滴血,臉上笑容卻是如沐春風。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2:50
第五章
江氏笑著把兩張房契接過來收好,又示意丫頭把筆墨紙硯拿出來。給好處費什麼的不好在外頭說,沈家人也不能無緣無故拿了方家產業,得讓沈大姑奶奶寫個買賣文書出來。只寫沈家以市價買了方家的兩間店鋪,銀貨兩訖,沈大姑奶奶己拿過銀子了。以後就是再因為啥事吵起來,這兩間鋪面也是沈家花銀子買下來的。
沈大姑奶奶知道江氏行事向來小心,也只得依言寫了,江氏看過無誤,便跟房契一起收好。兩間店鋪到手,也不枉昨天忙碌一場,江氏得了好處對沈大姑奶奶態度也有所好轉,道:「過繼的事怎麼樣了,大姑奶奶挑好嗣子了嗎?」
沈大姑奶奶笑著道:「己經看好了,叫方硯,今年八歲,父親去世的早,只有一個寡母拉扯他們姐弟三個,兩年前母親也去世,現在跟著叔叔生活。上頭還有一個姐姐,被他叔叔賣了,哥哥也被他叔叔趕出去做工。我己經讓人跟他叔叔說過,許了五十兩銀子,他叔叔歡喜的什麼似的。下午我就去知會族裡,趕緊過繼過來,我也放心了。」
江氏聽得點點頭,沈大姑奶奶還是有點腦子的,挑這種家境貧寒,父母雙亡的過繼,雖然有個貪錢的叔叔,不過那樣的家境,敢找上門來嚇唬一下就跑了,實在不行抓住找個臭死,諒他也不敢再上門來。
沈大姑奶奶現在知道弟弟的好處,趁著這個機會全力跟江氏拉關係,笑著道:「雖然守著孝,過繼嗣子這麼大的事,總是要擺上兩桌酒,妹妹到時可一定要賞臉啊。」
「再說吧。」江氏說著,不經意間看向沈大姑奶奶身邊的丫頭,卻是愣了一下,道:「我竟然沒認出來,這不是桂姨娘嗎?」
桂姨娘是過世方二老爺的寵妾,商戶人家的規矩不像書香門第那樣齊全。妻妾之分雖然明白,但男主人要是特別喜歡某個妾室了,給正妻添點堵那是常有的事。這個桂姨娘就是常給沈大姑奶奶添堵的角色,沈大姑奶奶雖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就是這樣也受過桂姨娘的氣。
桂姨娘曾經在沈大姑奶奶生病時以主母的身份招呼過外客,當時就有議論,不然江氏也不可能知道。不過議論也就議論了,都是暴發的商戶,手裡有銀子用才是最正經的,其他的誰還去管。
沈大姑奶奶臉上頓時得意起來,很是和善的拉起桂姨娘的手,只見原來的纖纖玉手己經粗燥不堪,手腕上更是傷痕累累,被袖子蓋住的部分似乎還有傷痕。己經是冬天了,桂姨娘身上仍然是幾件夾的,就是在屋裡也顯得勾肩縮背。
只聽沈大姑奶奶又道:「可不是,現在老爺去了,家裡也就我跟她,我平常出門也都常帶著,給我作伴。」其實是想顯擺一下,老娘當年受過這個賤妾的氣,現在找回場子了。
江氏就是再不待見沈大姑奶奶,做為正妻,她的立場跟沈大姑奶奶是一致的。桂姨娘己如此慘狀,她不好再落井下石說什麼,只是道:「姑奶奶果然念著姐妹情誼。」
沈大姑奶奶一直拉著桂姨娘的手,嘆口氣又道:「我是正妻理應守著,她還如此年輕,等孝期過了,給她好好找戶人家,免得耽擱了她青春。」
桂姨娘臉上頓時青白相交,不知道這個消息她該喜還是該憂。最壞也不過是被到窯子裡去,總好過死在沈大姑奶奶手上。
沈大姑奶奶嗣子,江氏還是帶著沈書嫻去了,過繼嗣子不止是夫家的事,也是娘家的事,以後沈大姑奶奶的嫁妝嗣子也可以繼承。早上方家開宗祠辦手續,中午擺酒宴客。因為在孝中只是擺了幾桌酒,把方家宗族裡相近的親友們請了,沈大爺也來了。
來的人不多,男客放在前頭廳裡,女客放在花園花廳裡。饒是這樣沈大姑奶奶一個寡婦也忙不過來,方大老爺跟沈大姑奶奶這回是結了仇,沈大姑奶奶根本就沒請他,方家三老爺倒是來了,不過三房跟二房關係也說不上好,最多也就是面子上過的去。
「我還沒恭喜姑娘呢,聽說傅家大爺馬上就要回來了。」沈大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對沈書嫻說著,當年沈大爺趕走沈書君就是她的主意,現在沈書君一家過的好了,她看的眼讒之餘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心裡巴不得沈書君生不出兒子來,按照過繼原則,沈書君這房要是絕後,身後財產有很大可能性歸大房所有。就像方家大老爺那樣,要不是江氏給沈大姑奶奶出頭,沈大姑奶奶以後有的哭。
江氏對於這個大嫂,每次見面都是恨不得衝上去打她幾個耳光,此時冷哼著道:「大太太還有空操這個閒心,聽說前不久沈大爺又納了房小妾,沈家老宅己經賣了一半,就丁點大的地方,卻要住下這麼多人,只怕正房都要被分一半去。」
沈大太太被說出心病,沈大爺除了玩女人外屁本事都沒有,別說平常過日子,老宅都賣掉一半。心裡怒火高漲,嘴裡就道:「大戶人家哪個不是三房四妾,家裡姐妹多日子過的也熱鬧,姐妹們也都爭氣給大爺添丁。哪像三嬸嬸,管家如此嚴,自己生不出來就算了,還不讓旁人生,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眼看兩人大戰又要開始,沈大姑奶奶連忙上前叉開話題,這回擺酒都沒把兩把坐位安排在一起,就怕吵起來,結果還是擋不住。笑著對江氏道:「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三弟就要回來了吧,等三弟回來了,我帶著硯哥兒去給他舅舅請安。」
江氏把火氣壓壓,笑著道:「前幾日有信回來,說就這兩天了。」
沈大姑奶奶滿臉笑著道:「妹妹定要打發人報給我知道,硯哥兒頭一回見舅舅呢。」
江氏只是笑笑,沒點頭也沒搖頭。沈書君一直當這個姐姐不存在,現在知道這個弟弟好使了,上趕著來巴結,沈書君未必看的上。
沈大太太看沈大姑奶奶如此巴結江氏,心裡更是有幾分不憤。按血緣說,沈大姑奶奶跟沈大爺是親兄妹,現在上趕著去討好這個異母的弟媳婦,把她這個嫡親嫂子丟到一邊。
扭頭看到旁邊一直坐著沒吭聲的沈書嫻,想到傅家的新聞,沈大太太便大聲對身邊坐著的方三太太道:「聽說這傅家大爺以前是訂過一門親事的,是他隔壁鄰居的女兒,姓劉,兩人青梅竹馬,指腹為婚。不過劉氏命苦,早些年沒了娘,她爹娶了後娘,後娘嫌傅家家窮,便退婚了,另找尋了戶有錢人家嫁出去了。」
沈書嫻一直都是圍觀狀態,穿過來一年多沈書嫻見識過江氏和沈大太太的鬥法,戰鬥力那是相當高,沒她出場的餘地。剛才沈大太太特意提到傅守信時,沈書嫻就想到會不會有什麼變故,畢竟沈大太太從來不會說她們這房人的好話,現在聽沈大太太如此說,就知道後頭還有神展開,不由的看向沈大太太。
江氏也愣了一下,傅守信前頭訂過婚的事她也知道,不過前未婚妻己經出嫁了,難道還會有什麼變故。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3:00
第六章
沈大太太臉上有幾分得意之色,看向沈書嫻繼續道:「劉氏出嫁後沒多久就死了丈夫,婆家嫌她剋夫退回娘家。她後娘又托媒人尋親,送到大戶人家當妾室,結果沒兩年男人又死了,直接被大婦發賣。也許是上輩子姻緣,這回傅大爺進京趕考,兩人竟然又遇上了。」
眾婦人聽得驚嘆,接下來的情節不用沈大太太講也都猜到了,傅大爺必然要納劉氏為妾。其實這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添房妾室而己,不過據說沈書嫻對傅守信十分鍾情,自己還沒進門,屋裡就多了房妾,那滋味就不是很好受了。
「大嫂是如何知道的?」沈大姑奶奶問著,這事淮陽地界上還完全沒消息,沈大太太跟傅家也沒啥關係,如何能知道這事。
沈大太太得意笑著道:「這也是巧了,我傢伙計跟劉家一直有來往,劉氏寫信回家說的,說傅大爺給她買了衣服,置了首飾頭面,還往家裡寄了不少銀子,保證錯不了。」
江氏聽得眉頭緊皺,沈書嫻臉色也難看起來,她見都沒見過傅守信,更沒有鍾情之說。但這傅守信也未免太過份,自從兩家訂親之後,傅家的家用銀子全是沈家送過去的,傅守信考秋闈也好,春闈也好,路費花銷全部都是沈家拿錢。
後來金榜題名京中交際打點也全部是沈家拿的錢,昨天還聽江氏說,沈書君信上說傅守信己經選了官,派了外放,為了這一個外放,沈家花了兩萬銀子。功名有了,官職也有了,薪俸還沒拿到手裡,就拿著沈家的錢
沈大姑奶奶看江氏和沈書嫻的臉色不太好看,便笑著圓場道:「妻是妻,妾是妾,姑娘眼看著鳳冠霞帔就要上身,何必跟一個三嫁的村婦計較。傅家從此也是官宦人家了,聽說官宦人家的規矩大著呢,敢寵妾滅妻只怕官職功名都保不住,我看傅大爺不是糊塗人,十幾年辛苦赴逐流水只怕不捨得。」
「話是這麼說,但男人要是喜歡哪一個,供著你敬著你,就是不往你屋裡來,那又要怎麼辦?說句掏心的話,哪個正室太太沒吃過妾室的苦頭。尤其像劉氏這樣,跟傅大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傅大爺選了官職家裡都不顧,先給她打首飾買衣服。以後真進了門,再生下個兒子來,只怕姑娘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沈大太太一臉興災樂禍的說著。
江氏臉色越來越難看,確實是這個話,沈家為了傅守信砸上幾萬銀子,不止是因為傅守信是潛力股,更是因為沈書嫻對傅守信傾心的緣故。沈書君為了妹妹這才如此,結果嫁進去得這麼一個結果,別說沈書嫻不願意,就是沈書君也不會願意。
沈書嫻冷笑著道:「既然如此,我就索性成全了他的痴心,也別那麼委屈收房了,我跟傅大爺退了親,讓他娶了劉氏再正妻,那才真心呢。」
江氏雖然對於傅守信也十分不滿,聽到這話卻是勸道:「妹妹休要如此說,己經訂下來的婚事豈能因為一個三嫁婦人更改,等你哥哥回來,好好勸勸傅大爺就是了。」
沈大太太卻在旁邊撥火道:「人家傅大爺現在是兩榜進士了,勸姑娘也別太當自己是回事,這可是進士娘子。」
「當初訂親之時,傅大爺只是一介書生,難道我能末卜先知知他以後能得功名。我是敬重他人品,想著成親之後他能一心一意待我。現在剛剛得了功名,選了官,其他都不管,先要給妾室買衣服置頭面,此等品行,如此能讓我看的上。」沈書嫻義正言辭的說著,古代雖然都是盲婚啞嫁,但像傅守信這種己經知道的,她就別往火坑裡跳了。
江氏對這個兩榜進士十分看在眼裡,花了幾萬銀子砸出來了,要是真這麼退了婚,沈家更陪本,便道:「姑娘先消消氣,傅大爺還在京中沒回來,到底是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就是真的,還未過明路的妾而己,跟傅家說一聲,不讓她進門就是了。」
沈大太太在旁邊道:「不讓她進門?人家傅大爺待她一往深情,又是青梅竹馬,男人啊,真要是動情了,那是怎麼也擋不住。人家一個兩榜進士,肯娶個商戶女本來就委屈了,納個妾室還不能隨自己心意,人家如何願意。」
江氏掉轉槍頭衝著沈大太太,冷笑著道:「要是都似大嫂這麼般「賢慧」,自己正房都能讓給妾室住,那自然天下太平。」
「你!」沈大太太剛要開口,沈大姑奶奶趕緊圓場道:「傅大爺還沒回來呢,要是實情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不是白生氣嗎。說起來,硯哥兒還沒過來給各位長輩們磕頭呢,快叫硯哥兒過來磕頭。」
婆子帶著硯哥兒進來,眾人也把話題打住了。說是有八歲,看著卻是又小又瘦,臉上一副驚恐的神情,過繼之事似懂非懂。到方家這兩天,沈大姑奶奶雖然沒有表現的多熱情,但也沒難為他,有奶媽婆子照料,能吃飽飯,能穿暖衣,不用做活也不用挨打,他覺得這裡的生活比在叔叔家強的多。
磕頭見禮,眾夫人也把見面禮送上,江氏和沈大太太送的都很簡薄,沈大太太是真沒錢,江氏則是心疼錢。
見完禮飯也吃的七七八八,沒有戲文也沒有彈唱,飯完也就散了。江氏帶著沈書嫻先走的,這趟江氏本來就不想來,是沈大姑奶奶這樣請那樣請才過來的,結果又聽說傅家的事,江氏的心情十分糟糕。
沈大太太慢了一步,跟眾太太們又嘮叨一會傅家的八卦,上車走的時候,沈大太太想了想,對身邊的婆子低聲道:「你去劉家一趟,跟劉家的說,這邊沈小姐發話了,絕不能讓劉大姐進門,就是硬進了門,找著機會也要打死她。」幾萬兩銀子砸出一個兩榜進士,就是攪不散,也得大鬧一場。
江氏知道沈書嫻委屈,就是她也是一肚氣,像傅守信那樣的主,打死都是不虧的。忘恩負義的王八蛋,現在只是得了功名,還沒拿到薪俸就拿著未婚妻家的錢養小老婆了。只是委屈歸委屈,傅守信己經是兩榜進士,選官也選出來了,真要黃了婚事,還是沈家吃虧。
自古以來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沈家這幾年就是暴發了,也只是手上有銀子,社會地位並沒有因此而提高。相對的傅守信這個兩榜進士可比商戶之家好的多,就是沈書嫻,忍下這口氣嫁過去之後,鳳冠霞帔肯定是有的。
「一個妾室的而己,就是以前訂過親,劉氏前頭也嫁過兩次,進門之後妹妹是正妻,收拾妾室還不容易,你看看大姑奶奶身邊現在跟著的桂姨娘,還不是想讓她生就生,想讓她死就死。」江氏對沈書嫻說著,停了一下又嘆氣道:「就是退這門親事,另外尋了一家,妾室姨娘也是免不了的。」
除非是窮的娶不起那種,就憑沈書嫻的嫁妝再窮也有限度,靠著妻子娘家,然後用妻子錢納妾的也不是沒有。讓江氏說,男人不過就是那回事而己。
沈書嫻明白江氏意思,從實際考慮,傅守信己經是兩榜進士,沈家爭也爭不過,錢也己經花了,想讓傅守信吐出來也不可能。要是這麼退了婚,沈家就是白吃虧。衝著那身鳳冠霞帔,就是個人渣嫁過去了也不會很虧。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3:11
第七章
單純從利益考慮這門親事沈家必然要退讓,問題是沈書嫻不想退讓,她沒那麼稀罕鳳冠霞帔,真嫁了這麼個人渣,她一輩子陪進去,在她眼裡比那些銀子要緊多了。當然,婚姻之事也不是她自己能說了算,至少要爭取一下。
沈書嫻一臉委屈的道:「嫂子說的固然有理,但想那傅守信,現在還花著沈家的錢就如此放肆,正妻沒娶,先納了房妾室,拿著沈家的錢納姨娘,又是打首飾又是裁新衣,哪裡有把我,把沈家放在眼裡。
別說對沈家感恩,就是稍微顧一下自己的體面,也不會如此行事。我看這個功名是把傅守信的心撐大了,現在打心裡還瞧不起我這樣的商家女。嫁過去之後,別說夫妻相敬如賓,壓根看不起來我,我何苦自己貼上去惹人眼。」
江氏聽得砸砸嘴,話是這個理,不過跟傅守信的婚事確實是沈書嫻自己主動貼上去的,當年沈書君也曾經勸過沈書嫻,傅守信能不能讀出來是個問題,讀出來之後會不會又是問題,變數太大,是沈書嫻執意才成的這門親事。
現在變數來了,銀子也花了,沈書嫻又鬧著不同意了,此事十分難辦。江氏雖然是嫂子,也不敢十做當小姑子的主,一切還要看沈書君。便道:「既然姑娘心裡己有主意,這幾日大爺就要回來了,只跟大爺商議吧。」
「讓嫂嫂操心了。」沈書嫻說著。
一連幾天沈書嫻都悶在屋裡,連江氏那裡學習管家理事都不去了,理由都是現成的,心情鬱悶。江氏自己也是焦頭爛額,按沈書君信上寫的,這幾日就要回來了,結果一直不見他回來。這回沈書信上京,其實就是幫著傅長守進京打點的,按理說傅守信納姨娘的事他該知道,以沈書信對於沈書嫻的疼愛程度,斷然不會允許,結果沈書君信上只說一切都好,隻字未提。
江氏最希望是沈大太太造謠,壓根就沒這回事,所以沈書信不知道。卻也知道這只是個妄想,沈大太太雖然恨死了他們這房,但這事說的有鼻子有眼。再者江氏去過傅家了,傅家二老話說的吱唔,一副愧疚的模樣,這事肯定是真的。
沈書君既然跟傅守信在一起,那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會不知道。沈書君在京中忙碌什麼?或者他只是身邊管事留下打點,他人去哪裡了?江氏滿心的疑惑,卻也不好多問,問多了又怕沈書信煩。這幾年忙著震興家業,沈書君的脾氣也漸長,妾室也多了,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夫妻之間無秘密。
有時候讓江氏想想,她情願沈書君沒有發跡,家裡日子雖然過的艱辛些,沒這些妾室,夫妻之間還是恩恩愛愛的。
「姑娘莫要難過,男人哪個不是三房四房的,既然劉氏己經進門當妾,以後姑娘進門那就是妻,生生壓了她一頭。那個劉氏我以前是見過的,今年大概有二十五了,樣貌也就那樣,姑娘容貌勝她千百倍,不過仗著跟傅大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林姨娘在旁勸著沈書嫻,沒進門的時候林姨娘就知道沈書君極疼這個妹妹,母子三人一同被趕出來的,那時候沈書嫻年幼吃了許多苦,母親安氏又早早去了,沈書君對這個妹妹幾乎是百依百順。
進門之後,林姨娘就十分注意跟沈書嫻打好關係,沈書嫻對她則是淡淡的,不好也不壞。林姨娘越發努力巴結沈書嫻,主母江氏不是和善好相處的,她自己也沒能生下兒子,就是生下來了,要是後宅裡沒點地位,只怕孩子也會被江氏抱走養。
「越是從小一起的情份越是拆不斷,等哥哥回來,我定要退了這門親事。」沈書嫻再次堅定的說著,這幾日不管是江氏過來,還是林姨娘或者吳姨娘過來,意思都很明顯,婚約還要繼續,傅守信就是人渣也得嫁過去,為的是功名和身份。
沈書嫻想的則是堅定要的退婚,這種人品為負數的貨,堅決不能嫁。雖然大珠的女子也能二嫁,但二嫁就要打NN折,沈家為這種人渣砸了幾萬銀子是很讓人心疼,但要是再賠上一大活人那就更虧了,她出嫁還要有萬兩銀子嫁妝呢。
林姨娘見沈書嫻話說的堅決,剛想再勸幾句,就見江氏身邊的大丫頭冬至匆匆來報:「傅太太帶著劉氏來了,就在奶奶房裡,聽傅家太太說,劉氏懷孕了。」
沈書嫻和林姨娘都是一怔,旁邊坐著的周嬤嬤原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引教嬤嬤,對於規矩之類的要求甚嚴,聽到冬至回話,當時就怒道:「真是反了,正妻還沒進門,妾室倒是懷孕了。這傅家大爺到底是娶嫡妻還是娶填房啊!」
林姨娘也在旁邊嚷著道:「是傅太太帶著劉氏來的?親家太太難道如此糊塗,帶著兒子妾室到未來媳婦的娘家來,這是想耀武揚威啊?」
林書嫻眉頭皺緊,她見過傅太太,很老實很善良的一個婦人。不管是傅守信得功名之前,還是得了功名之後,傅太太對她的態度一切如常。總是說感激的話,不外乎謝謝沈家賞識之類的,傅守信得了功名之後,傅太太還拉著她的手對她說過,總算沒辜負她垂青之類的話。
難道這些都是裝出來的?實在不像,就因為這樣的傅太太,林書嫻以前對於傅守信也沒那麼排斥。既然古代女子必須得嫁,嫁個有情有義的有人品的也不錯。想到這裡,沈書嫻起身道:「走,都去看看。」
林書嫻,林姨娘,還有周嬤嬤以及林書嫻的奶媽張嬤嬤,另外帶著各自丫頭,浩浩蕩蕩一大群人。一行人走江氏正房走的時候,周嬤嬤忍不住道:「要是劉氏真懷了孕,姑娘可要早做打算。」
周嬤嬤一直以來的觀點跟江氏,林姨娘相同,跟傅家的婚約還要繼續,進門之後處理了劉氏就是了。正妻找妾室的碴理由不要太多,也不用特別虐待之類,就天天到房裡立規矩侍侯就好了,整不死她。
現在沈書嫻這個正妻還沒進門,劉氏就先懷孕了,周嬤嬤覺得事情太嚴重了。就是江淮的商戶人家裡稍微要點臉面的也不會這麼幹,對於男人來說沒娶正妻就是未婚,還沒結婚就弄出個孩子來,這是非常傷體面的事。這跟死了老婆再續弦還不同,傅守信現在身上的標籤是未婚。
林姨娘聽到這話心念動了一下,沈書嫻現在滿腦子的就是退婚,減少損失,她己經知道傅守信是爛柿子,現在知道己經爛到生蟲也多沒影響到她。反正她不會要爛柿子,不管會不會生蟲結果都是扔掉。
沈書嫻便道:「有什麼好打算的,傅大爺既然一點臉面都不留給我,我就是硬貼著嫁過去只怕也不會有好日子。要是一直在淮陽還好,以後還要跟著傅大爺外放,只怕死在外頭也沒人來收屍。」
周嬤嬤不吭聲了,她在官家呆過知道的事情更多,像傅守信這樣的,雖然說得了功名,但上頭無人提攜,人又如此狂妄自大。才剛剛選了官還沒去上任,就不把原恩人未婚妻放在眼裡,寵妾滅妻在一般小門小戶裡,妻子沒背景後台也許沒啥大事,正經官員要是敢寵妾滅妻被政敵參了那可是要丟官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3:21
第八章
傅守信要是繼續這麼下去,只怕這官也當不長久,又如此的忘恩負義,這門親事不結也罷。雖然白花了銀子和心血,但也比以後沈書嫻大哭後悔強,女子可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
自從沈書嫻跟傅守信訂親之後,傅太太一直是穿金戴銀,住的是沈家給買的一處兩進的宅院,兒子也己經得了功名選了官,但她身上多年的貧苦氣息並沒因此而洗掉。傅家非常窮,自家只有幾畝薄田,也雇不起人,為了讓傅守信安心念書,只是老兩口更種,家裡更是窮叮噹響。
傅家二老就這樣辛苦撐下來,就是想著兒子能得了功名全家翻身。後來傅守信得沈書嫻垂青,傅太太是很感激並且很喜歡沈書嫻,沈家拿來錢,讓傅家老小過上了好日子,給傅守信去省城以及進京城的盤纏。
娶沈書嫻為妻那是必須的,別說兩家早訂下婚約,就衝著沈家的大恩,這媳婦也得娶進門。至於劉氏,那也是傅太太眼看著長大的鄰家女兒,要不是劉氏遇上個後娘,兩家也不至於退了親事。劉氏後來的境遇,傅太太也十分同情,不過同情歸同情,她還是覺得應該娶沈書嫻,人家在你貧困的時候看上你,給你幫忙,人最起碼得知道感恩。
傅守信納了劉氏為妾的事,傅太太是知道的,不過在她想來,高門大戶裡三房四房都是有的,其中有什麼規矩她就不明白了。
昨天劉氏跟傅守信一起回來,得知劉氏己經懷孕。傅太太頓時大喜過望,對於一個村婦來說,兒子得功名,媳婦馬上生孫子,這是再高興不過的事。劉氏對此卻表示很驚恐很難過,她跟傅太太說,她不該在沈書嫻沒進門之前就讓傅守信納她,更不該在沈書嫻之前懷孕。
傅太太哪裡明白這些,在她眼裡,不管誰生的都是孫子,傅太太一直覺得沈書嫻十分良善,又對傅守信十分鍾情,知道了只會高興,定然不會生氣。劉氏便求了她,希望她做為長輩出面,先到沈書嫻面前求個情,又說沈家放出話來,就是進了門也要整死她,她死不足惜,但求保住腹住胎兒。
劉氏一直在傅太太跟前跪著哭,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傅太太也不禁被她說動了。這事傅守信不好出面,傅守信也自覺得有幾分對不起沈家,但他現在都是兩榜進士了,娶個商家女本來就有幾分吃虧,他又不是想毀悔不娶,只是想隨自己心意納個妾室而己,他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傅守信和劉氏一起在傅太太跟前說,傅太太是婆婆,她該拿出婆婆的款來。帶著劉氏到沈家去一趟,給沈書嫻說一聲,劉氏己經懷孕了,生下為就是傅家的孫子,她照樣是正妻,這點不會變。
「劉家媳婦肚子裡己經有了,生下來不管是男還是女,等書嫻進門後,都要認她當嫡母,這點肯定錯不了。」傅太太陪著笑臉說著。
江氏氣的臉色鐵青,以前跟傅太太打交道的時候就知道傅太太不是個能上檯面的,不過屁股決定腦袋,三代貧農指望她有過高的見識也不可能。但沒想到現在身份上來了,馬上就變得昏庸了,或者故意裝昏。別說大戶人家,就是一般小戶人家裡,進門就應娘,這得把人噁心成啥樣。
「姑娘來了……」
丫頭一聲通傳,只見沈書嫻帶著大隊人馬來了,劉氏不自覺得看過去。她十五歲就嫁到外地去了,近年淮陽的事所知甚少,還是回來之後聽傅家鄰居說的,沈書嫻是淮陽城中有名的美女,跟傅守信絕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現在搭眼一看,劉氏自愧不如,她本就不是國色天香之流,最多也就是個小家碧玉。隨著年齡的增長,青春一天天過去,就是自己風華正貌時也不及沈書嫻,更何況是現在,差距就更大了。雖然現在傅守信對她有情,那是念著以前的好,時間久了,以後沈書嫻進了門,只怕她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短暫的煩愁之後,劉氏當即起身給沈書嫻跪下了,連磕了四個頭,低頭道:「賤妾劉氏見過沈小姐,奴家自知行事差錯,特來向小姐請罪。」
沈書嫻上前給江氏和傅太太見了禮,坐下之後卻是笑著看向劉氏,也不讓她起身,只是道:「請罪?既然是開始時就知道是錯的,那你為何要做?聽說劉姨娘也是在大戶人家當過妾室的,那就該知道,傅大爺正妻未娶就先納並不合情理,妾室先孕更是大忌。」
劉氏低著頭更不敢起身,聲音顫了起來,帶著哭腔道:「都是奴家的錯,出身寒微,不懂事情輕重,傷了小姐傷面,小姐只管打罵,但請小姐消氣。」
沈書嫻冷笑著道:「要打要罵?剛進門的時候劉姨娘先說了自己己經懷有身孕,我現在真打罵了你,你肚子裡孩子有個好歹來,我豈不是要背上悍婦之名,劉姨娘真是為了我著想啊。還是你想著,你過來炫耀一番,要是沈家忍下這口氣,以後你也就在傅家站住了;要是真氣的沈家真動手收拾了你,你也有藉口讓傅大爺退婚。」
「這,奴家絕無此念頭,請小姐明白奴家一片真心,奴家只想以後能服侍小姐,做牛做馬都心甘情願。」劉氏邊磕頭邊哭泣的說著。
「只是想著以後服侍我??你要是真有此心,就該勸著傅大爺,納妾之禮可以等我進門之後再辦,至於孩子,你也是在大戶人家呆過的,湯藥不知道喝嗎,傅大爺還未娶親,你就先生下孩子來,連傅大爺的名聲都不顧,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嗎?」沈書嫻嘲諷的說著。
只看劉氏又是哭又是跪,這樣那樣表白,還真白蓮花一朵。不過劉氏年齡大了,樣貌也一般,她連白蓮花的美貌都沒有。想那傅守信,也不知道是真念舊情,還是書讀多了,沒沾過女人,隨便一個都把他迷暈了頭。
「奴家……當時也沒想到會有身孕……」劉氏哭泣著說著,磕著頭又道:「我不敢駁小姐的話,只求小姐成全,讓我把這孩子生下來。」
傅太太旁邊看著也有幾動容,對她來說,懷著孕的劉氏比沈書嫻重要的多了。便開口道:「劉家媳婦也跪了好一會,看在她肚裡孩子的份上,小姐就讓她起來吧。」
沈書嫻沒接傅太太的話,她現在滿心想的就是退婚,傅太太都不是她婆婆了,她也沒必要賣這個面子。只是嘲諷看向劉氏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你生孩子了?劉姨娘怪不得能把傅大爺哄住,確實是有幾分手段的,想想也是,這都是三嫁了,這回要是抓不住,以後的日子可以要如何過。」
「沈小姐,我絕無此意……」劉氏哭泣著說著。
「那就起個誓,說是真想以後真心實意服侍我,要是有所違背,以後子嗣,兒子為奴,女兒為娼。」沈書嫻嘲諷的說著,現代人不當發誓是回事,古代是很當一回事的。
劉氏怔了一下,動動嘴脣卻是不敢說話。
「看吧,既然嘴上說的這麼好,讓你發誓又不肯了。」沈書嫻笑著說著,停了一下又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思,今年二十五了,己經嫁過兩次人,聽說還被賣到了煙花之地,對於你來說,能抓住傅大爺,下半輩子總有個指望了。至於會不會因此影響到傅大爺前途,你是不放在心上的,弄不好你還巴不得傅大爺不要再往上升。」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3:37
第九章
劉氏被沈書嫻說中心事,神情也變得驚慌起來,道:「奴家如何這麼想,奴家嫁了大爺,自然是想著大爺好,大爺好我才能更好。」
沈書嫻笑了起來,道:「大爺好才能好?鳳冠霞帔跟你有關係嗎?一個三嫁的妾室,己經這個年齡,傅大爺真是功成名就了,你仍然是妾室,那時候家裡人多了,你只怕更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我……」劉氏還要辯白。
沈書嫻搶著道:「就是平常人家裡,見過哪個嫡妻進門要先當娘的。更何況傅大爺現在有了功名,選了官出來,寵妾滅妻本就是大忌,被同僚一本參上去,丟官都是輕的。當然這些道理你可以推說不知道,那我且問你,你讓傅太太帶著你過來,又說懷了身孕,這又算是什麼意思?真是賠禮道歉還是耀武揚威,你自己心裡明白。」
傅太太一直沒插嘴,也插不上嘴,現在看沈書嫻越說越惱,又說是來耀武揚威的,便辯解道:「姑娘誤會了,劉家媳婦真沒這個意思,讓我帶著過來,真是給你道歉的。」
「真要是有心道歉,何必拉上傅太太您一起,自己過來豈不是更顯得誠意。拉著長輩過來,先不說道歉只說己經懷孕,這樣要是道歉,那下次劉姨娘過來捅過一血,也可以說成是是我血多傷身,要給我放放血了。」沈書嫻冷哼著說著。
傅太太被堵了回來,當即訕訕的不敢言語,劉氏見沈書嫻連傅太太都堵了回來,心裡有幾分欣喜也有幾分擔心。沈書嫻如此大的脾氣,要是忍不下這口氣要退婚,對劉氏十分有利。要是退不了婚,以後沈書嫻進門,自己在她手下只怕日子也不好過。
最好的還是退了婚事,傅守信另娶小門小戶的閨女當正妻。至於傅守信前程,能給一個兩榜進士當妾室她己經知足了,傅守信以後真要爬的高了,對她也不見得有好處,如何更牢靠的鞏固住將來在傅家的地位,這才是她第一所想的。
江氏對於傅太太和劉氏也是打心裡看不上,但沒想到沈書嫻竟然連傅太太的面子都下了,有心想說兩句緩合一下,只聽沈書嫻起身又道:「劉姨娘就是真心來道歉的,這個歉意我也受不起,劉姨娘懷著身孕,身體金貴,我也不敢久留,萬一有個好歹來推到我頭上,那就真受不起了。」
沈書嫻直接下了逐客令,傅太太只得站起身來,又上膽扶著劉氏起來。她本以為沈書嫻素來好性,又對傅守信鍾情,木己成舟也只能接受,沒想到沈書嫻會說這麼一串話來。這事只怕難辦,她心裡沒主意,只得回家跟傅守信說,讓他看著料理。
江氏起身去送,雖然婚事搞成這樣,到底還沒退婚,傅太太還是親家太太。看沈書嫻氣呼呼的坐著沒動,只得向沈書嫻使眼色,沈書嫻這才站起身來。
沈家一行人去送,送到二門門口,傅家的車是停到大門口的。辭別之後,傅太太跟劉氏只管往外頭走去坐車,江氏帶著沈家一行人掉頭往裡走,沒走兩步,只聽身後傳來「撲騰」一聲,眾人忙回頭看,只見傅太太和劉氏兩個齊齊摔倒在地上。
傅太太和劉氏一起,劉氏墊底,傅太太整個人壓到她身上。劉氏隨即呻吟慘叫起來,嘴裡叫著:「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如此變故沈家眾人也都嚇了一跳,江氏卻不上前,只是對婆子們道:「還不快把親家太太扶到車上去,都還愣著做什麼。」劉氏這一腳摔的,孩子保不保的住還是兩說,雖然是在沈家門口,但怎麼也不能把劉氏扶回沈家,雖然現在也說不清,但總比在沈家躺著沒了孩子強。
身邊幾個婆子過去,先把傅太太扶起來,傅太太年齡大了,這幾年也是多病多災,突然摔這麼一腳,也是覺得全身都跟散架似的。婆子扶著起來,忙去看劉氏,她現在懷著孕,這一腳也不知道摔的怎麼樣。
只見劉氏滿頭冷汗,捂著肚子呻著,她知道她還是大意了,被沈家人暗算。雖然現在天冷,但來的時候門口好好的,突然間走的地上有冰了,門房又有人看著,下人也不敢在大門口倒水,結冰摔倒主子那都是大事。
「快點叫大夫來,我的孩子……」劉氏拉著傅太太的衣服哀求,她只覺得全身冰冷,有什麼東西在往下墜,上一個孩子也是這麼沒的。這個孩子是她的命根子,真要是這麼沒了,她一定得讓沈家付出點代價。
傅太太看向劉氏的裙子,己經見紅了,當即就叫了起來,對江氏喊著道:「快叫醫生來。」
江氏如何理會這些,幾個婆子己經領會了江氏的意思,上前扶住傅太太就往門口車上走,道:「親家太太快上車,劉姨娘這樣了,要快點回去請了大夫診治才好。」
傅太太向來不太有主意,婆子扶著她往外走,她就跟著往外走,劉氏卻明白江氏的意思,哭著對傅太太喊著道:「太太,先叫大夫。」
要是在沈家躺下請了大夫,然後說孩子沒了,沈家就說不清了。劉氏卻是巴不得多跟沈家扯上點關係,不管她的孩子保不保的住,沈家下這樣的手,她就一定要把沈傅兩家親事攪黃了。
劉氏想的很美好,問題是執行力差多了,傅家的花銷一向由沈家支付,但江氏向來不是大方的,不可能把傅太太當自己婆婆侍侯。傅家二老吃穿都不錯,丫頭婆子配置就少了,一共才四個,這趟出門就帶了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還小,看到這個癥狀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沈家兩個婆子上前當即把劉氏扶起來,硬架著上了車,道:「劉姨娘還是回家好生養著吧。」
把傅太太和劉姨娘都扶上車,傅家的車本來就是沈家派去的人,這時候更能理會原主子的意思,當即駕起車走了。江氏這才松了口氣,就是劉姨娘保不住孩子,那也是在傅家沒的,跟沈家關係不大。臉色有幾分緩合,卻是吩咐婆子道:「打水來,這門口要好好清洗掃掃,去去晦氣。」
婆子當即應了一聲,忙著去辦。
沈書嫻一直旁邊圍觀,臉色也有幾分難看,這麼一折騰劉氏的孩子估計是保不住了。雖然剛才在屋裡她狠削了劉氏一頓,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折騰著劉氏流產,嘴上爭口氣就好了,特意去害別人的孩子,她還真沒如此想過,沒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
江氏看看沈書嫻臉色,小姑娘家沒見過這種陣架,覺得害怕也是有的,便上前拉住沈書嫻的手道:「妹妹不用擔心,是劉氏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與你與沈家都無關係。」
沈書嫻神情多少有點複雜,冬天天冷容易結冰,但她在沈家生活這麼久,不止她就連丫頭婆子都沒見哪個滑倒過。現在劉氏在沈家大門口滑倒,那更是丫頭婆子打理的重點地方,這要是個意外,那就活見鬼了。
林姨娘在旁邊眉開眼笑的道:「看劉氏剛才摔的那一下,孩子鐵定沒了,真是報應。仗著懷孕竟然拉著親家太太到奶奶,姑娘面前要強,要是不得點教訓,還以為我們沈家那麼好欺負呢。」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3:49
第十章
沈書嫻和江氏齊齊看向林姨娘,林姨娘自知失言,當即低頭退到一邊去了。
沈書嫻只覺得心煩,劉氏過來鬧氣她看著煩,現在劉氏的孩子估摸著沒了,她也覺得很煩,好歹那也是一條命。劉氏和傅守信在沈書嫻看來都十分噁心,她也想著退了婚事,再把花出去的銀子要回來,但這跟他們的孩子沒關係。
辭了江氏,沈書嫻帶著嬤嬤丫頭回屋,林姨娘本想跟著到屋裡說幾句話,林書嫻卻說累了,想歇會,林姨娘只得帶著丫頭回房去。
江氏前腳回到屋裡,江氏的陪房張財家的就來回報,是林姨娘身邊的小丫頭往門口潑的水,足足一大桶,現在這天氣潑上去沒一會就結了冰,冰雖然不厚,但摔倒個把人肯定沒問題。
「她倒是個心狠的,手腳也未免太不利落了,還是落下了話柄。」江氏說著,林姨娘這樣的做法是在討好沈書嫻,也為沈家出氣。劉氏真是太把自己當盤菜,以為懷了孕就一步登天了,敢來沈家門上耀武揚威,要不是給她點教訓,沈家的女眷們以後要怎麼出門。
張財家的自來是沈氏的心腹,便道:「劉氏的孩子留不得,林姨娘動手倒是省了奶奶的麻煩。」要是真讓劉氏生下孩子,沈書嫻嫁過去就當娘,沈家的臉面往哪裡擺。以沈書君對妹妹的疼愛程度,也不會讓沈書嫻受這個氣。
「雖然把她們送上車了,但在沈家門口摔倒的,只怕傅家也不會善罷甘休。傅守信都是兩榜進士了,要真是攪黃了親事,這兩年沈家花給傅家的錢算是白瞎了。」江氏說著嘆口氣,又道:「林姨娘也是個笨的,在自家門口倒水,也不想想傅家坐的車,連車夫都是沈家的。直接在車子上動手腳,毀到半路摔一腳,劉氏再怎麼樣也賴不到沈家頭上。」
張財家的笑著道:「林姨娘小門小戶出來的,哪裡有什麼計謀,不過想著討好姑娘,在大爺跟前買好罷了。不過聽丫頭們說,姑娘給她吃了閉門羹,她也落到什麼好處。」
「姑娘還年輕,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大爺……」江氏話不由的頓住了,林姨娘這樣的做法肯定能討好沈書君,沈書君是個受不得氣的主,別人敢打他一下,他就要還十拳。劉氏敢挺著肚子上門,這要是遇上沈書君脾氣上來,他才不管是不是孕婦,敢直接打到她流產。
張財家的不敢多言,叉開話題問:「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給傅家的月銀?」按理說這幾天就要送過去,但現在跟傅家這樣,這銀子要如何送?
江氏冷笑著道:「傅大爺都己經得了功名選官了,姨娘也納了,哪裡還看上的我們沈家的銀子,有本事讓劉姨娘給他掙錢去。」
「是。」張財家的答應一聲,想想還是問:「那傅家……要不要打發人去看看?」畢竟劉姨娘摔一腳走的,這孩子到底還在不在,還沒得到確切消息。
江氏想了想,道:「算了,不去撞這個晦氣。現在傅家使喚的丫頭婆子都是家裡派去的,你悄悄的過去問問,得了消息過來回。」
「是。」張財家的答應著,退了出去。
晚飯時節,江氏吩咐廚房做了沈書嫻愛吃的幾道菜,把自己的飯也擺到了沈書嫻屋裡,說是一起吃,其實也是開導一下沈書嫻。林姨娘用如此直接的方法討好沈書嫻,她這個正經嫂子也不能太落後。
飯畢,江氏和沈書嫻正漱口,張財家的進來回話:「劉姨娘的孩子沒保住,傅大爺去朋友家去了,現在還不知道此事。」
「知道了。」江氏應了一聲,等傅守信知道了,弄不好還有一場鬧,這就要看劉姨娘的本事了。
沈書嫻在床上翻騰了半夜,早上兩個丫頭拿衣服過來的時候,沈書嫻就道:「一會傳個寫信小廝來,我要給哥哥寫信。」
做為一個穿越人士,穿越之前她的毛筆字就一塌糊塗,幸好這裡正主的字也不怎麼樣。前面幾年「沈書嫻」跟著沈書君過窮日子,連吃的都沒有,更不用說找女教習了。後來沈書君發跡了倒是找了老師,還是啟蒙晚了。再加上姑娘年齡大了,重點也轉向規矩管家,針織女紅之類,字也認得,寫就不太好了。
立春當即答應一聲,又寬慰沈書嫻道:「姑娘也不用太擔心了,那劉姨娘是自己摔倒的,孩子也是在回家之後沒的,傅家就是找過來,不過是個姨娘的孩子,晾他們也不能怎麼樣。」說起來傅家現在全部花銷還是沈家的錢呢,昨天劉姨娘身上穿戴的,那全部都是沈家的錢,還真有臉挺著肚子過來耀武揚威,活該!
沈書嫻嘆了口氣,道:「傅大爺現在是兩榜進士了,偏偏哥哥還沒回來,萬一真鬧起來……對了,我記得哥哥是跟傅大爺一起上的京,現在傅大爺官都選出來了,人也回來了,過了年就要去上任了,為什麼哥哥還沒回來?」沈書君本來是陪著去的,結果人家正主都回來了,還不見沈書君的人。
兩個丫頭都搖搖頭,按理說姑娘房裡的丫頭不該知道大爺房裡的事,但丫頭與丫頭之間向來也是互通消息的,沈家也說不上大,一點啥事很快全部都知道了。這事也確實透著古怪,沈書君的信一直有回來,江氏也早給沈書君寫了信說了傅家的事,就是路途遙遠,通信不容易,按理說也該收到沈書君回程的信。
立夏便道:「奶奶昨天晚上就讓人發了信出去,大爺這兩日估摸著就回來了。」
梳洗完吃了早飯,婆子喚來寫信小廝,掛著簾子,沈書嫻說內容,小廝寫。沈書嫻想給沈書君說的並不止是傅守信的行事,而是她想跟傅守信退婚,雖然現在退婚沈家虧了,但總比賠上妹妹,賠上嫁妝後更虧。江氏對於沈傅兩家婚事還是相當支持的,現在就看沈書君的態度了。
信寫完,沈書嫻又把信看了看,寫信小廝的字也說不上多好,不過比現在沈書嫻的強。練字是必須的,毛筆字寫著再不習慣也只能練,總不能讓人代寫一輩子信。
封好交給婆子馬上發出去,沈書嫻又讓立夏拿了二百錢給小廝打賞,小廝謝了賞這才走。沈書嫻想想道:「到大嫂屋裡坐坐去。」要是傅家有人找來,只會找江氏,萬一有掐架爭吵之類的,她這個當事人也不想迴避。
大氅穿好,手爐拿好,到了江氏屋裡,江氏也是才吃完早飯。臨近過年了,除了過年事宜外,店鋪生意帳目更多。江氏也大戶人家的千金,讀書識字,處理這些完全沒全沒壓力,只是現在傅家的事情未完,沈書君未完,江氏心裡千頭萬緒,心思甚繁。
沈書嫻過來,江氏便笑道:「正好姑娘來了,我這裡正算著帳,請姑娘也幫幫看看。」沈書嫻寫字不太行,認字問題不大,沈書君又一直讓她教沈書嫻當家理事,沈書嫻一直表現的樂意幫忙,她也就不客氣了。
沈書嫻前世對於帳本之類的接觸不多,不過做為一個現代高級白骨精,幫著管家理事倒也不算太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7:34
第十一章
姑嫂兩個一起努力,帳本一本本看,管事一個個傳著。因為在江氏正屋裡,不是小姐繡房,簾子都不用拉,沈書嫻覺得順多了。商戶人家的規矩不像高門大戶那樣,外頭行走男僕連主母的屋子都不能進,有事要麼媳婦來回,要麼外頭站著說話,哪裡能像這樣,直接主母召來問事。
一個上午就在看帳中過去,江氏一直覺得沈書嫻很是做生意的材料,最起碼她跟著一起看帳,比她一個人看要快的多。讓丫頭們倒了茶,江氏又把張財家的叫來問問,時刻留意傅家的動向,劉姨娘沒了孩子,傅守信現在還沒反應呢。
張財家的卻是抿嘴笑著道:「傅大爺昨天跟著幾個友人去麗春院裡喝酒,到現在還沒歸來呢,傅太太派了叫了幾次,都沒回人。」
江氏聽得更是無語,連逛伎院的毛病也染上來了,以前看著多好多上進的男子,得了功名只覺得人生最大目標達成,直接墮落成這樣了。這樣也好,傅守信也是沒把劉姨娘當盤菜,也就少生了一場事非。
正要傳飯,外頭管事媳婦突然來報:「外頭有位衛連舟大爺,說是大爺的朋友,來找大爺。」
江氏和沈書嫻聽得面面相覷,沈書君在外頭朋友不少,絕大多數江氏都是知道並且認得的。衛連舟這個名字,她從來沒聽沈書君提起過,突然找上門真讓人措手不及,問傳話媳婦:「那位衛大爺穿著如何?」不會是有人知道沈書君不在家,過來騙吃騙喝的吧。
管事媳婦想想道:「聽小廝們說是騎著白馬來的,衣飾看著很簡單,身邊只跟著一個小廝。」
能騎白馬,還能帶著小廝,至少不會是騙吃騙喝的,衛氏想了想道:「現在天寒地凍的,請衛大爺到前頭廳裡坐著,我換了衣服就來。」
管事媳婦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沈書嫻在家裡成日無聊,難得有外客來了,便道:「我也跟著嫂子去看看。」
衛氏點點頭,高門大戶裡的小姐不能隨意見外客,商戶人家沒有那麼多規矩。
衛氏和沈書嫻的大氅穿好,丫頭婆子帶了一長串,前頭三間正廳,是招呼外客的地方。一般都是沈書君招呼,沈書君去了京城,這三間廳用的時候就少了,碳火也沒有,進了屋裡仍然覺得冷的很。
沈書嫻抬頭看去,第一印象,大帥哥,雖然跟沈書君那個天下第一美男子比差點,也絕對是帥哥一枚。二十幾歲的模樣,身量頗高,劍眉星目,清冷內斂。細看氣質,有幾分文人雅士的風彩,又有幾分江湖俠客的瀟灑。以沈書君的地位,結交到江湖俠客的可能性更高點,文人雅士之類多半在意身份,不屑於市儈商人結交。
「見過嫂夫人,沈小姐。」衛連舟起身向江氏行禮,雖然以前不曾見過,但也十分好猜,江氏是媳婦,沈書嫻是姑娘,妝束不同。更何況沈書嫻的樣貌跟沈書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打眼一看就知道。
沈書嫻跟著江氏還禮,一直悶在家裡,也沒機會見過外人,好不容易見了一個帥哥,有心想多看兩眼,又怕失了分寸。只希望這帥哥能多留一會,她還能多瞄兩眼。
「大爺去了京城還未歸來,衛大爺可有什麼重要事情?」客套過後,江氏直入正題。她總覺得衛連舟有點怪,身上的衣服全是便宜貨,飾物全無,手也非常粗燥,要說有來頭實在不像。只是這樣貧酸的主子,身邊小廝身上卻帶著一塊不俗的玉配。
看不出來頭,江氏不敢怠慢,也不敢多留。不親近,不疏遠,客客氣氣的打發走,這是搞不清狀況時最好的處理方案。
衛連舟倒是顯得愣了一下,道:「沈兄還沒到家嗎?他竟然比我還遲。」
江氏正疑惑沈書君為何遲遲不歸,聽衛連舟如此說,連忙問:「衛大爺是何處見到我家大爺的?」
衛連舟見江氏問的急,便道:「嫂夫人不要擔心,我與沈兄是四個月前會陽遇上,當時我們約好臘月時我來找他。估摸著沈兄是另有他事耽擱了,沈兄可有書信回來?」
江氏聽得比較放心,會陽是進京的必經之地,按時間算衛連舟是在沈書君上京時遇上的。便道:「一直都有書信,說這幾日就要回來。」
「既然沈兄不在,我也不打擾嫂夫人了。」衛連舟說著站起身來,又道:「我投宿在悅風居,若沈兄回來還請嫂夫人送信與我。」
江氏和沈書嫻也跟著站起身來,江氏滿口答應著,隨即又吩咐身邊婆子,道:「跟著衛大爺去,看差了什麼,只管回來拿。」
按道理來說,衛連舟過來找沈書君,現在住客棧裡,該留他在沈家住下才是待客之道。只是現在沈家沒有男人在,只有江氏和沈書嫻兩個年輕女子,上頭連個長輩都沒有。江氏又摸不清衛連舟的來頭,留在家裡實在覺得很不方便。
現在衛連舟自己說他己經在客棧投宿,倒是省了她的麻煩。她最多幫著付一下住宿費,讓婆子過去侍侯也就盡了待客之道。
「嫂夫人太客氣了,我身邊帶著兩個小廝足夠使喚了。」衛連舟客氣的說著。
推了一會,江氏看衛連舟是真的不需要,也就不強求。
江氏和沈書嫻兩個送衛連舟出了廳門,因為是男客,送到門口就不必要了。外頭管事繼續相送,江氏和沈書嫻正要轉身回去,就聽門口傳來小廝急切的聲音:「傅大爺,大爺並不在家中,廳中還有客在,容我給您通傳一聲……」
「我是來退婚的,讓沈書君出來……」傅守信門口大聲叫著。
沈書嫻穿過來的時候,傅守信己經去省城考秋闈了,她並沒有見過傅守信。一直以來她都挺好奇傅守信長相的,按照所有人說的,沈書嫻是對傅守信一見鍾情,然後回家告知沈書君才訂下的親事。
尤記得她穿過來之後,第一次看到沈書君,瞬時驚為天人,當時她腦子裡就一個想法,這要是上天賜給她的老公,雖說穿到沒電腦的古代,就是穿到原始社會也值了。後來得知這是血緣上親哥哥,沈書嫻還感嘆過,這樣美男子就是亂倫也是值得的。守著這樣一個絕色哥哥,沈書嫻就好奇了,傅守信到底長成啥樣,能讓「沈書嫻」對其一見鍾情。
江氏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如此不巧,家中有客時傅守信過來鬧事。還口口聲聲要退婚,沈書君沒回來,這婚事要是真退了,又如何跟沈書君交待。心裡想著,給正送客的管事打了個眼色,先把外客送走了,再料理家事。
只是不等衛連舟出門,就見傅守信己經怒氣衝衝的進來,沈書嫻看去,頓時愣了一下,實在很出乎意料外。傅守信長相也是不錯的,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屬於五大三粗型,往那一站就跟山似的,不像書生倒像是綠林好漢,或者街上殺豬屠夫。
「讓沈書嫻那個妒婦出來,我母親帶著秀琴過來請罪,她既然把秀琴推倒摔掉了孩子,如此惡毒的心腸,如何要的!!」傅守信一邊往裡衝,一邊嘴裡喊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7:44
第十二章
衛連舟本欲出門,看到這麼一個人強盜似的人衝進來,不自覺得站住腳。傅守信一副凶神惡煞屠夫模樣看著有幾分嚇人,他跟沈書君相交一場,現在沈書君不在,他撞上了,總不能讓旁人欺負了他媳婦妹妹。
沈書嫻冷哼一聲接口道:「傅大爺口口聲聲說我推倒了劉姨娘,你可是親眼看到?傅太太當時也在,若真如你所說,傅太太如何能允?」別說她對於這種粗壯男人沒啥好感,就傅守信這樣的人品,他就比沈書君好看上十倍,她也看不上,男人的長相是重要,人品更重要。
江氏不由的拉拉沈書嫻,這種時候女兒家不好上去強辯,壞了名聲。雖然現在名聲也不好了,但這樣在大門口吵起來,鄰居看到也要笑話。
沈書嫻一肚子火,傅守信還敢找上門,真是把她噁心透了。她對於當淑女一直沒什麼興趣,鄉間女子彪悍潑辣的多了,輓著袖子上街打架罵駕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既然傅守信點名叫她,她也就跟他兩榜進士理論理論。
不理會江氏的拉扯,沈書嫻繼續道:「傅大爺口口說要退婚,退婚可以,訂親這兩年,傅家所有人的花銷,傅家住的是宅院,使的僕人,還有傅大爺秋闈,春闈所用花銷,以及選官花掉的銀兩,就請傅大爺如數抬了來。」
提到銀子正中傅守信的要害,傅守信會氣衝衝的來,多半也是因為這個。雖然說這兩年傅家的花銷由沈家支付,其實支付的實在有限。看看沈家住的房子,六進的大院落,占了差不多半條街,再看看傅家,兩進的小院子。
沈書嫻自己身邊好幾個使喚丫頭,傅家總共才四個婆子丫頭。沈家每月給傅家二十兩銀子月錢,當做全部花銷,而沈家主母江氏每月月銀就是二十兩。往好聽了說這是供養,其實這就是施捨,弄不好沈家的管家比傅家的日子過的都好。
昨天劉姨娘流產,請大夫拿藥,以大夫的意思要用點好藥。結果傅家卻拿不出錢來,因為這個月沈家的月銀並沒有送來,傅太太只得把自己首飾當了這才買來補藥。劉姨娘一直在他眼前掉淚,說是她自己福薄,無故摔了一腳摔掉了孩子,又說請大夫看病花了多少錢,害得傅太太當首飾云云。
傅守信聽得是心頭火起,他現在己經是兩榜進士了,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負的窮小子。沈家竟然還敢如此待他,一個商戶之家,好不好打個稀爛。
「真是升米恩,鬥米仇,想我沈書嫻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這麼一個白眼狼。這些年吃沈家的,用沈家的,拿銀子助你上京,幫你選官打點,最後竟然還說沈家刻薄於你。」沈書嫻聽出傅守信話裡的意思,心裡對其更為不屑。
江氏怕越吵越僵,又拉了拉沈書嫻,沈書嫻卻是不理會,繼續道:「不過是兩家訂了親,沈家就給傅家買宅子,在你眼裡兩進的院子不是錢買的是不是!還說沈家住的是六進的,六進的院子是我哥哥賺來的,為什麼住不得。倒是你們傅家,一個子沒出,白得了兩進的院子,竟然還賺小。只怕就是沈家把自己的院子騰給傅家住,只怕你還賺這是住過的舊宅!」
「好個牙尖嘴利的妒婦。」傅守信漲紅了臉,沈書嫻一番搶白讓他又羞又急,他本身也不是牙齒尖快的人,此時更無話可說。怒極無法,揚手就是一個耳光甩向沈書嫻,喊著道:「我把你這張嘴打爛了,看你還說不說!」
傅守信這一巴掌來的又快又急,江氏一怔,沈書嫻也嚇了一大跳,實在沒想到傅守信會動手,不自覺得後退一步就要躲。
傅守信這一記耳光沒甩下來,被攔住了。倒不是旁邊站著的小廝,而是衛連舟,傅守信是突然間動手,都有點沒反應過來。衛連舟卻是留心著傅守信,倒是攔的及時。
「有話慢慢說。」衛連舟聲音仍然不急不緩。
傅守信罵沒罵過,想動手又被攔下來,不由的看向衛連舟。衛連舟一身打扮實在很平民,長相卻是不錯的,看著挺文弱的,力量卻是大,抓的手腕生疼。吼著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攔我!」
「我是沈兄的朋友,既然撞見了,就不容你如此撒野。」衛連舟說著,簡單幾句他己經聽出來了前因後果。這個傅守信實在太不是東西,別說只是兩榜進士,就是中了狀元,這種人也不足以託付終身。
傅守信前頭沒罵過沈書嫻,現在又被一個窮小子說教,心頭火起,上下打量著衛連舟道:「朋友?現在沈書君都不在家,你是哪門子朋友這時候找上門來。」
「與你無關。」衛連舟淡淡然說著。
傅守信臉上卻露出幾分淫/邪的意思,又看看江氏和沈書嫻道:「現在沈家就是兩個女眷在家,我看是闈房寂莫……啊……」
下面的話被慘叫打斷了,衛連舟一腳踢過去,傅守信直接躺到地上。衛連舟上趕著過去,又一腳踩到傅守信後背,傅守信又是一聲慘叫,卻是喊著道:「我是新科進士,你敢打我!!」
如此突變江氏和沈書嫻也嚇了一大跳,實在沒想到衛連舟看著悶不吭聲,竟然是個狠角色,說動手就動手,一點前兆都沒有。雖然傅守信實在該打了,江氏卻是怕惹事,打了新科進士,就是沈書君跟縣太爺交好,這事只怕也不好辦。
江氏剛想勸兩句,衛連舟就己經停手了,卻是道:「我是衛連舟,近期都會在悅風居。」
傅守信捂著腰從地上爬起來,卻是指著衛連舟道:「你給我等著,不管是你還是沈書君我都不會放過。」
衛連舟淡然看他一眼,道:「你要是再不走,我……」
傅守信一溜煙跑了。
鬧到如此田地,遠遠出乎江氏的意料之外,跟傅家婚事鐵定要黃了,現在又打了傅守信,只怕不好善罷干休。心裡想著如何打點,衛連舟卻是拱手道:「給嫂夫人添麻煩了,要是姓傅的借此生事,只管打發人來找我,我自會料理。」
江氏聽衛連舟如此說,更摸不清衛連舟的底,只是道:「麻煩衛大爺了。」
雖然衛連舟說了有事找他,江氏對這話也是半信半疑,畢竟他就一個人,真出啥事了跑也容易。沈家家大業大的,跑都沒得跑。
江氏立即打發管事封了一百兩銀子送到縣太爺那裡,把事情先因後果說了。縣太爺當時就笑著道:「請沈太太放心,那傅進士也未免太張狂了些,拿著沈家的銀子打點選了官,就馬上要退婚,這等白眼狼就是告到我這裡來,我也不會理會。」
江氏聽得這才放下心來,旁邊沈書嫻卻是道:「悅風居雖然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酒樓了,不過酒樓客棧之流東西再好也有限,現在冬天又冷,不如打發幾個婆子小廝另送了鋪蓋之類的,再看看衛大爺衣物之類的是否還有缺。」
衛連舟把傅守信踹了兩腳,這讓沈書嫻十分高興,真是打的好打的妙,如此白眼狼打死都是不虧的。雖然衛連舟話說的很漂亮,但看他穿著打扮,連件大毛都沒有,這樣冷的天應該送一件過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7:56
第十三章
江氏覺得有理,對這個衛連舟的身份實在有點摸不準,一邊吩咐婆子去辦,又對沈書嫻道:「姑娘可曾聽大爺提起過這位衛大爺?」
穿過來之後沈書嫻肯定沈書君沒說過這號人物,但以前有沒有說過就不知道了,想想便道:「好像沒聽哥哥說過,我也記不清了。」
「總覺得這衛大爺來路有點怪。」江氏說著,不過沈書君結交的奇奇怪怪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
掌燈時節去悅風居的婆子回來,東西送也送過去了,只是也不太有必要。衛連舟直接包的跨院,跨院是悅風居最好的檔次住所,所有東西都是最好的,並不比沈家平常使用的差多少。至於留下來聽使喚就更沒必要了,悅風居跨院裡本來就配有使喚的人。
江氏聽得有幾分無語,沈書嫻也聽得愣了一下,悅風居相當於現代五星級大酒店,跨院也就是鑽石別墅。沈書嫻雖然沒去住過,估摸這一天房費至少也得二兩銀子,她一個月月錢也不過二兩銀子。
跟權貴官員有沒有關係不知道,至少可以斷定一點,衛連舟絕對是個有錢人。弄不好比沈書君都有錢,沈書君出門一般要上房,還沒包過跨院。
到了晚飯時節,沈書嫻一直在江氏屋裡,晚飯自然也在一處吃。飯剛擺上,不等江氏和沈書嫻動筷子,就見吳惠姐一臉滿面淚痕的衝過來,直朝江氏跪了下來,哭著道:「求奶奶救救我姐姐。」
江氏的眉頭當即皺了起來,道:「怎麼回事,起來好好說,吳姨娘怎麼了?」家裡這兩房姨娘,她雖然看著十分不順眼,但也沒想過要害過誰。尤其是吳姨娘,這兩年治病吃藥,花了不少銀子,她再怎麼摳門也沒省過吳姨娘的藥錢。
「姐姐吐血了,吐了好大一口。」吳惠姐抹著眼淚說著,又道:「我正喂著她吃藥,不知怎麼得就吐血了。」
「讓管事的去請個好大夫來。」江氏吩咐著身邊丫頭,又對吳惠姐道:「病了就要去請大夫,跑到我這裡又是哭又是跪的成什麼樣子,我又不是神仙,施施法術就能治好吳姨娘的病了。」
吳惠姐只是跪著哭,聽江氏如此說,把頭壓的更低了。
江氏見吳惠姐仍然跪著不動,心裡更添幾分厭煩,她也是辛苦一天了,飯擺上還不等她吃口,吳惠姐就這麼跑過來哭,管事己經去請大夫了,還跪著不走,這是想做什麼?
冬至向來明白江氏的心思,便道:「惠姐還快起來,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跟管事的一起去請,這裡跪著做什麼。就是要去看吳姨娘,總要等奶奶和姑娘吃了飯。」說著就伸手去扶吳惠姐,這才把吳惠姐扶起來。
吳惠姐走了,沈書嫻看看江氏的臉色,她要是江氏只怕會更鬱悶。家務事再多再煩總覺得是份內的,現在家務忙一天了,不等摸上晚飯,還得去看姨娘的病,哪個女人心情能好的了。想了想,沈書嫻道:「看惠姐哭成那樣,只怕吳姨娘不太好,吃完飯我陪嫂子一起過去看看。」
江氏點點頭,本不該叫沈書嫻過去,怕過了病氣。但吳姨娘要是真病重馬上就要死了,沈書君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萬一他沒回來,吳姨娘死了,她也不好跟沈書君交待。現在沈書嫻跟著過去看看,等沈書君回來了也好說。
匆匆吃完飯,江氏和沈書嫻都沒怠慢,披上大氅就去了吳姨娘的院落。吳姨娘當初進門的時候沈書君對其十分寵愛,又是正式抬進門的二房,想著她能生下一男半女。沈家宅院大,主子少,就沒讓她住在江氏正房旁邊的小跨院裡,而是安置在後花園旁邊的一節院落裡。
比江氏和沈書嫻的院子少了些,卻是沈家第三大的院落,照樣三間正房,左右廂房,十幾間房舍。身邊四個丫頭服侍,平常裁衣打首飾,吳姨娘的份例從來不少。
「奶奶,姑娘來了……」
江氏和沈書嫻一前一後進屋,大夫剛剛開了方子走。江氏問了問,並沒有吳惠姐想的那麼嚴重,吳姨娘這是老毛病了,肺上的病,完全看好己經不可能了,只能拿錢養著,幸好沈家錢多,這要是換個一般人家,只能等死了。
吳姨娘見江氏和沈書嫻過來,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江氏忙道:「躺著吧,不用起來侍侯。」
「姐姐歇著吧。」吳惠姐也在床邊說著。
吳姨娘頭髮也沒梳,只在床上躺著,一身病容,卻更顯得嬌態。當年沈書君納吳姨娘也是看上這份嬌嬌弱弱的味道,但當時吳姨娘身體是健康的,沈書君納妾一個重要目的就是生兒子,健康就是必要條件。
誰知道吳姨娘進門沒多久就開始病,然後就這麼一病不起,銀子流水般的花出去了,吳姨娘的病也不見多好。
「病了這麼久,不能跟前侍侯奶奶,倒讓奶奶操心。」吳姨娘一臉嬌怯的說著,又看向江氏道:「這麼冷的天,天也晚了,還讓奶奶和姑娘過來看我,我越發的該死了。」
江氏對吳姨娘這副模樣不太看的上,只是道:「聽吳惠姐吐血了,大爺不在,我當然得過來瞧瞧。」要不是吳惠姐哭著跑過去,說吳姨娘快死了,她才不會過來。
正說著,只見林姨娘打簾子進屋,看到江氏和沈書嫻,上前行了禮,笑著又道:「那麼冷的天奶奶和姑娘也過來瞧瞧吳姐姐,我就說嘛,奶奶就是疼吳姐姐。」
江氏聽得只是笑,吳姨娘笑著道:「妹妹也來了。」
「聽說姐姐病重了,當然要過來看看。」林姨娘笑著說著,看向江氏又道:「聽說今天傅大爺來了,大爺還沒回來,可要如何是好。」
吳惠姐接話道:「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大爺不是早寫信說要回來了嗎?」
「誰知道哪裡拌到腳了。」江氏淡淡說著,京城那種好地方,美女如雲,信上說回來卻遲遲不歸,弄不好就是哪個美人拌住了腳。
吳姨娘聽得臉上頓時暗淡起來,自從林姨娘進門之後,沈書君對她己經淡了許多,想想她剛進門時的恩愛,要是沈書君再領新人進門,只怕她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林姨娘心裡更不自在,她才進門,正該恩愛的時候,要是這時候又有新人,她的日子要怎麼過。
三個妻妾各有心事,吳惠姐更糾結,她一直想著如何當沈家四房,好不容易又巴上沈書君,要是沈書君又有新人,只怕她立即就成馬棚風了。
屋裡一片沉默,沈書嫻看著也不好受,弄不好這就是她的以後,便對江氏道:「時候不走了,讓吳姨娘歇著,我們都回去吧。」
連著兩天傅家那邊都沒啥動靜,既沒有追究方連舟打人,也沒有再說退婚的事。江氏一直派張財家的去打聽,聽婆子們說是傅父和傅守信起了爭執。按傅父說的,沈家對於傅家有大恩,要是沒有沈家的資助,傅家根本就沒有錢讓傅守信進京趕考,更不用說後來打點選官。
劉姨娘的事,本來就是傅家不厚道再先,再者說劉姨娘也是自己摔倒的,這是傅太太的原話。本來就是一個意外,只因為在沈家摔的,就算到沈書嫻頭上,實在太冤枉她了。這兩年沈書嫻對傅家如何,都是看在眼裡的,不能因為這點誤會就要退婚。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8:06
第十四章
傅守信仍然吵著要退婚,傅父堅決不同意。雖然傅守信中了進士,但爹還是爹,婚事仍然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家裡爺倆還沒爭執完,自然顧不上理會沈家,事情也就拖了下來。
江氏聽得松了口氣,跟傅家的婚事她己經有要退婚的心理準備,但就是退婚也要等沈書君回來。他們爺倆吵吧,好歹能拖點時間。
「奶奶,大爺回來了……」管事媳婦飛奔來報,剛才跟著的小廝過來報的信,說己經進城,馬上就到家。
江氏聽得大喜,下意識的就要起身去迎,又想到自己的衣著打扮。讓丫頭過來梳妝,又對婆子笑道:「快去告知姑娘。」
婆子忙不顛的跑著去了。
消息瞬間傳遍全府,沈書嫻倒是來的快,她是見哥哥,沒必要很收拾。她進屋的時候江氏還在換衣服,等江氏衣服頭髮收拾妥當,林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過來,吳惠姐扶著病中的吳姨娘也來了。
江氏看著這三人多少有點刺眼,但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笑著道:「走,到門口迎大爺去。」反正沈書君每回出遠門回來,頭一天都是歇在她屋裡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迎到大門首,站了沒一會就看到沈書君騎著白馬來了。沈書君跟沈書嫻眉眼十分相似,卻是男女有別,面如冠玉,氣質儒雅,長身玉立,身材均稱,遠遠看去好似玉人一般。要是近看,肌膚白晰溫潤,更盛美玉。
江氏看到夫君心情愉悅,再往後看眉頭卻是輕輕皺起,沈書君自己一騎白馬,後頭幾大車東西。但緊跟著白馬後的卻是一輛馬車,簾子掛起,車邊跟著兩個丫頭,裡頭坐的應該是女眷。
沈書君越走越近,林姨娘和吳姨娘臉上多少不自在起來,林姨娘手裡的絹子都快絞爛了。沈書君遲遲未歸,雖然也猜過可能是美女絆到了腳,但沈書君真帶了人回來,那就是另外一番心境。
江氏是正妻,又跟著沈書君苦出來的,沈書君從來沒有怠慢過她。再是貴妾抬進門,沒有兒子,要是再沒有丈夫寵愛,日子真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
「恭迎大爺回家。」隨著沈書君的走近,江氏帶著沈家一干人等,直接行禮說著。
沈書君笑著從馬上下來,左手扶起江氏,右手扶起沈書嫻,笑著對江氏道:「奶奶持家辛苦了。」
「大爺說的哪裡的話,都是我份內的事。」江氏笑著說著,眼睛卻不自覺得瞄向後頭馬車。馬車己經停了下來,丫頭扶著裡頭人慢慢下來。一身桃紅衣裙,頭上帶著絨花,十六七歲的年齡,臉袋身段頓時把林姨娘和吳姨娘都比下去了,再加上一個吳惠姐,三人加一起還不如她一個。
沈書君順著江氏的目光看去,自覺得有幾分愧疚,不敢看江氏的眼,只是笑著道:「走,進屋說。」
江氏心裡醋意翻騰,卻不好發作,沈書君不提,她更不會這時候說。笑著道:「大爺一路辛苦,婆子們己經在收拾席面,大爺先進屋洗把臉。」
一行人迎了沈書君自然先進江氏的正房,林姨娘當仁不讓過去侍侯沈書君洗臉,吳姨娘也想去幫忙,只是她那樣的身體,哪裡還能侍侯的了人。
洗了臉,重新梳了頭,沈書君這才坐下來,喝著茶笑著道:「外頭再好總不如家裡好,這回去京城還真是辛苦。」重點是辛苦之後還沒有回報。
江氏只是笑笑,林姨娘卻是掩不住嘴裡的醋意,道:「大爺又給我們尋了個妹妹來,那樣的漂亮,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就你話多。」沈書君笑著說著,卻是看向江氏道:「在京城買了個丫頭,沒跟你說一聲就開了臉。」
江氏心裡再醋,人都穿著一身水紅來了,她也不能再說什麼,只是笑著道:「大爺喜歡就好,只是現在家中事多,傅家的事情己經迫在眉頭,總要先料理這件再說迎新妹妹。」
提到傅守信,沈書君笑著的臉冷了下來,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冷哼著道:「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
江氏看沈書君摔鐘動了氣,自然不會再往上頭添火,把傅家爺倆爭執的說了,江氏不由的道:「傅家老爺子也沒念過書,只是平常莊稼漢,都能知道知恩圖報,真不知道傅守信的文章念到哪裡去了。」
「也不用他們爺倆吵,我們沈家先退婚。」沈書君冷哼著說著,就是最窮的時候他都沒低過頭受過氣,更何況現在關係到妹妹的終身大事。
沈書嫻聽得心頭松了口氣,跟傅家鬧也鬧了,但婚事仍然沒退掉,這是她心頭的一塊結。現在沈書君回來拍板說要退婚,那肯定就要退了,便起身道:「多謝哥哥憐愛妹妹,是我當初瞎了眼,看上這麼一個白眼狼,花了家裡那麼多銀子。」
「銀子可以再掙,幸好你還沒嫁過去,不然日子可要怎麼過。」沈書君說著,銀子和妹妹的終身比,總是後者重要者。
沈書君發話此事就此敲定,江氏雖然心疼幾萬銀子打了水漂,想想傅守信那樣的品性,沈書嫻嫁過去只怕也是過不了好的。銀子是花在選官上的,用都用掉了,傅家怎麼也陪不上來,既然這樣,那不如沈家先退婚,至少名聲上好聽點。
江氏便道:「明日我就尋了婆媒,親自到傅家去退親,林姨娘也跟著我走一趟吧。」林姨娘撒潑罵街絕對是一把好手,帶上要是用著了,也省她些力氣。
「是。」林姨娘滿口答應著,知道明天要是鬧出彩來了,沈書君鐵定高興。
沈書君還嫌不夠出氣,又下命令道:「對傅家人不用客氣,住我沈家的宅子,吃我沈家的飯,還敢在我眼前耀武揚威,退了親事就把僕人召回來,宅子東西全部收回來,讓他們睡大街去。」
江氏知道沈書君的脾氣,卻不能不勸道:「大爺消消氣,那傅守信怎麼著也是兩榜進士了……」要是萬一惹狠了,將來傅守信要報復,麻煩的還是沈家。
沈書君哪裡會聽,道:「一個進士而己,拿沈家的銀子選了官,就以為自己能上天了。哼,這個官我能讓他當上,就有本事讓他沒有。」有錢能使磨推鬼,選官打點花銷全部都是他出頭辦的,傅守信連衙門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他花這份心力,是想著妹妹以後能有個好將來,結果遇上傅守信這種白眼狼,他肯定不會白吃這個虧。
江氏不敢再言語。
沈書嫻卻是道:「哥哥消消氣,因為我的婚事己經花了那麼多銀子,要是再花費,我如何擔待的起。」
「不打緊。」沈書君揮手說著,他開始就不是很看好傅守信,是沈書嫻想嫁才允的親事,現在沈書嫻自己也不願意了,這門親事肯定要退,又對沈書嫻道:「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也不用傷心,哥哥另給你尋門好親事。」
沈書嫻聽得低下頭來。
江氏又道:「有位衛連舟衛大爺來找大爺,現在住在悅風居,可要派人請了來。」
沈書君聽得大喜道:「衛兄己經來了,真是該死,竟然讓他等我。別派人了,我親自過去,把前頭我書房旁邊的那節院子收拾出來,我請衛兄來家裡小住。」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8:17
第十五章
「是。」江氏應著,看沈書君起身就要往外走,不由的道:「爺才回來,不如吃了飯再去。」
林姨娘看沈書君起身,忙起身去拿沈書君的外衣,服侍他穿上。
沈書君笑著道:「好好收拾席面,我請了衛兄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吃。」
沈書君心情大好的去請衛連舟,不等江氏開口,林姨娘就道:「大爺帶回來的人呢?」剛才遠遠的看了眼,那臉袋精緻的想讓人撕了。
管事媳婦回道:「沒得奶奶的話,不敢安置,只在外頭站著等。」
江氏皺眉道:「大爺帶回來那麼多東西,跟著管事小廝們都辛苦了。東西還沒整理入庫,跟著的人都還沒賞,倒問這些無關緊要的。」
林姨娘笑著道:「奶奶說的是,看我糊塗的。」不搭理就只能在外頭風地裡站著,現在這樣的天氣有她受的。
把跟著進京的管事小廝全部叫過來,這趟從京城回來幾大車東西,貨物居多,其中有一車是給沈家人帶的東西。每人的份例,沈書君己經寫在單子上,管事上的把單子交給江氏,同時還有一張賣身契一併交給江氏。
剛才沈書君說了,新人是在京城買的,自然就有賣身契,這些東西一直是江氏保管。江氏打開一看,臉頓時有點扭曲,主要是被賣身契上的銀兩嚇到了,竟然用了八千兩。
一個毛丫頭不值錢,才藝雙絕的佳人就值大價錢了。看那模樣就知道不便宜,但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貴,八千兩差不多夠沈家上下用一年了。江氏本來就在心疼花在傅家身上的錢,現在又多了這八千兩支出,要是花在正經地方就算了,偏偏又是買妾用了,江氏只覺得刀子割肉般的疼。
錢是沈書君花的,現在的沈家也確實花的起,江氏雖然心疼臉上也不好帶出來。只是把賣身契收好,又把份例單子交給管家娘子,道:「按著這個單子,把東西分派好了給各人送去。」
「是。」管事娘子接了單子去了。
江氏又細問了管事上京這些日子的事,沈書君在京城有個好友,姓謝名延豐,京中權貴人家的子弟,前科探花,皇帝欽點了巡鹽御史,在任上時出來微服私訪與沈書君相交。後來任滿回京,現在做到吏部侍郎。
沈書京這回上京給傅守信打點官職,銀子是沈家出的,走的卻是謝延豐的門路。不然沈書君一介商賈,就是有再有錢,沒有路子,銀子想送都送不出去。
沈書京進京之後就住在謝家,謝延豐早就分家出去,兩人同出同進,同吃同住倒也方便,跑官打點多虧了謝延豐出力。至於新姨娘是沈書君在京城街上閒逛時撞上的,在茶館喝茶時聽旁邊桌上客人說的,麗春院才來一個絕色美人,還是個清倌人。
沈書君當時就想著看個熱鬧,誰想到過去他就看上了,怕謝延豐生氣,讓管事出面買了,然後直接帶到會陽。等沈書京京中事務忙完,跟管事在會陽匯合,這才同路回來。
「大爺還真是花了一番心思。」江氏涼涼的說著,估計就在會陽直接圓房了,不然也不會耽擱到現在。
管事的不敢接話,只是低頭站著。
江氏道:「你們跟著大爺也是一路辛苦了,回去歇上幾天,管事的每人十兩,跟著的小廝每人五兩,去帳心領銀子吧。」
「謝奶奶賞。」幾個管事的說著。
東西分清,跟著的人也賞了,新人來路也問清了。江氏雖然心裡很煩,也只得道:「讓新姨娘進來吧。」
婆子立即出去傳話,沒一會小丫頭打起簾子,只見新姨娘顫顫悠悠的走進來。身上的水紅衣衫,頭上釵環也不少,打扮的十分喜氣,臉上卻是不見絲毫喜氣。走到江氏跟前,直直跪下來,顫聲說著:「賤妾紹晚詞見過主母。」
「紹晚詞?名字倒也好聽。」江氏說著,又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紹晚詞緩緩抬起頭來,沈書嫻看的都愣了一下,漂亮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氣質好。真可謂是如蘭似玉,雖然是雙膝跪地,臉上仍然顯得不卑不怯。穿過來之後,跟著江氏出去交際應酬也見過幾個大家閨秀,但比起氣質來,加起來也不如眼前這個。
按管事說的,紹晚詞是青樓出身,雖然是清倌人,但進了那個門怎麼也說不上清白了。但這通身的氣派,實在不像。
林姨娘向來藏不住,此時冷嘛著道:「果然是個美人胚子,怪不得能把爺迷的暈頭轉向,只是那樣的出身。奶奶,你別怪我多話,雖然大爺開了臉,但真把一個青樓買來的婢妾正式迎進門當了四房,沈家的臉面往哪裡擺。」
吳姨娘看到紹晚詞時神情都快哭出來了,她性格向來不強,這時候自然不會說話。吳惠姐卻是插嘴道:「就是,這等從青樓裡贖出來的婢妾,如何能跟姐姐和林姨奶奶平起平坐,真要擺酒宴客,只怕要惹人笑話了。」
江氏覺得有理,在打擊新人上,她跟兩位姨娘又同一戰線了。這樣一個美人幸好是婢妾出身,賣身契被她捏在手裡,真要像吳姨娘和林姨娘那樣抬進門的貴妾,以後只怕會更麻煩。便道:「這話也對,沈家再是商戶之家,沒那麼多規矩,大模大樣迎青樓出身的婢妾進門確實不好看。」
紹晚詞一直靜靜跪著,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江氏她們說的不是她似的。
納妾這事江氏不敢狠管,但人進門之後要怎麼辦,她的權利還是比較大的,便直接發話道:「既然己經臉圓過房了,人也到家了,那就算今天進門,敬了茶也就完了。最近家裡事多,懶得折騰。」
婆子聽到這話,連忙端了茶盤來,冬至機伶,估摸著江氏的心思,進屋裡翻出一個舊荷包,放了對江氏早就不戴的耳環,一根銀釵在其中,新人敬茶主母總得打賞。
紹晚詞一直跪著,江氏沒說起身她就不能起,婆子端來茶盤,紹姨娘看看上面的茶碗,神情有一瞬間的茫然,倒是她身邊的丫頭拉了拉她。紹晚詞這才伸手端過來,雙手奉上,道:「奶奶喝茶。」
江氏接過來喝了一口,隨即放到旁邊。冬至把備好的荷包拿過來,江氏接過來扔到到茶盤裡,又道:「以後這就是紹姨娘了。」
「謝奶奶恩典。」紹晚詞背台詞似的說著,聲音十分空洞。
江氏這裡敬茶完畢,吳姨娘和林姨娘那裡,紹晚姨也得端茶過去。只是不用跪著,端過去就好了。
兩個姨娘看到紹姨娘心裡更不自在,林姨娘放下茶碗就冷哼著道:「果然青樓裡出來的,手段就是高,奶奶都不知道呢,就這麼一身水紅進來了。」
江氏雖然對於沈書君的先斬後奏也不高興,但要是任由林姨娘把青樓掛在嘴邊上,對沈書君的名聲也有礙,便看向林姨娘道:「進了沈家的門,就是大爺的人了,什麼青樓不青樓的,以後都不準再提起。你們都是侍侯大爺的,總要和和氣氣的,大爺看著才高興。」
林姨娘聽得低下頭來,一聲不吭。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8:27
第十六章
「把我正房右邊的小跨院收拾出來給紹姨娘住,按照吳姨娘和林姨娘的例,一個貼身大丫頭,三個打掃的小丫頭,讓管事娘子挑幾個上來,要是府裡丫頭不夠,就讓人牙子過來買幾個人來,總不好委屈了紹姨娘。」江氏說著,吳姨娘和林姨娘都是貴妾進門,有另外獨立的院落,紹姨娘這樣的婢妾,有個小跨院住就算不錯了。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人事一直是她打理的。
江氏又道:「今天有客,你們各自屋裡吃飯,晚上都不用過來了。」她和沈書嫻都可以跟著沈書君陪客,姨娘們就不行了,讓她們旁邊侍侯也不好,索性不讓她們來,倒也省事了。
「是。」吳姨娘和林姨娘都站起身來。
「都去吧。」江氏揮手說著。
離吃飯還有一會,還有方連舟這個外客在,江氏那邊吩咐完,沈書嫻也跟著林姨娘她們一起走了,她得回屋換身衣服。迎接哥哥不用怎麼打扮,現在要跟帥哥吃飯,雖然是大家一起吃,她也要注意一下儀容。
回到屋裡兩個丫頭侍侯著沈書嫻梳妝,春分和立夏的嘴卻是一直沒關上,春分一直道:「紹姨娘長的真漂亮,我看也就比我們姑娘差那麼一點點。」
沈書嫻聽的不由的笑了,看著鏡子映出來的花容月貌,她和沈書君都屬於美人之流。但硬要說自己比紹晚詞漂亮還是有點遷強,算是伯仲之間,各有千秋。從某方面說,沈書君挺有挑女人的眼光,不管吳姨娘還是林姨娘都算是各有特色,現在又挑一個大美女,沈家的後院是越來越鬧熱了。
想到江氏剛才一直笑著的臉,沈書嫻都替她難受,江氏是真的喜歡沈書君的。窮困的時候嫁過來,懷過一個孩子卻流掉了,再也沒懷上。妾室一個接一個抬進門,江氏是想要孩子,但撫養別的女人和自己男人的孩子,那又是何等心情。
丫頭過來傳話,說前頭宴席齊備,沈書君也帶著衛連舟回來了。沈書嫻聽得點點頭,帶著兩個丫頭也去了前院。讓周嬤嬤說這樣是不合規矩的,哪有大戶人家未出閣的小姐出去招呼外客的,就是江氏也不該去,沈書君的朋友讓沈書君去招呼就好了,不用跟著去。
周嬤嬤的話聽著也有道理,京城高門大族也是這麼辦的,關鍵是沈家的檔次還沒有那麼高。江氏這個當家主母去店鋪直接管理生意的時候都不少,更何況是招呼外客了。
「姑娘來了。」
沈書嫻進了花廳,裡頭碳火己經用上,頓時暖和了許多。跟著的丫頭侍侯著解了大氅,沈書君和江氏都己經在了,沈書嫻上行見禮,沈書君笑著道:「這是舍妹書嫻。」
衛連舟微笑著道:「那日見過了。」
沈書嫻臉上卻多少有幾分不好意思,那天她跟傅守信爭執,衛連舟在旁邊聽得清楚,母夜叉之類的也許說不上,但肯定跟淑女無緣了。
四個彈唱過來,推讓著點了兩首曲子,歌伎唱起來,這邊酒宴也開始了。沈書君和衛連舟是挨著坐的,江氏挨著沈書君,沈書嫻挨著江氏。桌面並不大,這麼一轉圈,沈書嫻離衛連舟也不遠。
想到那天事情,沈書嫻對衛連舟挺有好感,這人最起碼挺仗義。就是衛連舟有背景來頭,打一個兩榜進士總還得過腦子想一下。
「那天姓傅的過來,多虧衛兄出手,我謝你。」沈書君端起酒杯說著。
衛連舟笑著道:「沈兄客氣,小事情。」
連喝了幾杯,敘了舊情,衛連舟這才進入正題道:「沈兄的鹽業生意在淮陽是數一數二的,怎麼突然間想幹起海上生意了?」
江氏和沈書嫻都聽得一愣,從沒聽沈書君說過要做海上生意的事。沈書君是靠販鹽發的家,其實這也是沾謝延豐的光,當時謝延豐是巡鹽御史,在他手下販鹽那實在是極容易的事。就是後來謝延豐任滿回京,又特意給新任御史寫了信,沈書君向來處事圓滑,跟新御史的關係也極好。
鹽業屬於朝廷壟斷事業,只要鹽引在手,幾代吃喝不愁。沈書君幾乎是瞬間就暴發,後來又兼做生絲類生意,雖然賺的也不少,但沈家掙錢大頭還是販鹽。
海上生意聽著好像是在海上打家劫舍那種,其實危險性並不比打劫低多少。大珠的商業發達,港口開放了好幾個,原本只是跟相鄰的幾個國家貿易往來,慢慢的商人們越走越遠,最後就飄洋過海有了海運這門生意。
簡單來說就是在大珠買了貨物,坐船拉到萬里之外的西洋各國去,把東西賣掉,然後再從西洋國買一船東西拉回大珠來賣。要是有這個命,這一趟來回至少有千倍利潤,當然更多的人直接在海上丟了命。
沈書君笑著道:「這年頭誰嫌銀子扎手,販鹽當然賺錢,但要說純利潤,乾哪個都不如海運。」
能拿到鹽引販銀純粹是沾謝延豐的光,只要謝延豐還在,這個光他就能沾下去。但萬一哪天謝延豐不在了呢,靠著別人做生意,總讓他覺得不太踏實,最佳方案還是自己能闖出一條路來。也是機緣巧合,認識了衛連舟,自然要想著海運生意。
「風險同樣高。」衛連舟說著。
沈書嫻聽到海運兩個字的時候目光就轉向了衛連舟,沈書君跟衛連舟說這事,肯定是他有門路。淮陽並不是港口城市,不過商業發達,沈書嫻也曾見過幾個出過海的商人,個個匪氣十足,錯眼一點就當海盜了。
看著如此俊雅的衛連舟竟然是海商,沈書嫻實在忍不住了,直問:「衛大爺是做海運生意的?」
沈書君笑著道:「也是我糊塗了,沒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衛連舟大爺就是海口匯豐船行的東家,手下十幾艘大船,手水幫工無數,十打十的海口第一富戶。」
江氏聽得瞪大眼,就她一個沒沾過海運的婦人也知道,匯豐老闆的身價至少是沈家的百倍不止。結果老闆就是這麼一個年輕人,穿的甚至還沒沈家管事好。沈書嫻也聽得愣了一下,主要是匯豐這個名字,要是不夠富都對不起這個名字。
酒過三巡,衛連舟就連說不勝酒力,沈書君倒是千杯不醉,不過衛連舟不想喝了,沈書君肯定不會勉強。打賞了幾個唱的,各人也就要散去,沈書君親自送衛連舟到了客房,江氏和沈書嫻則是各自回屋。
前頭婆子打著燈籠,沈書嫻不敢看江氏的臉色,沈書君親自送衛連舟客房,估計這一送也就回不來了。
大珠對於男男之事相當寬容,家裡養個優伶男寵這是允許的,高門大戶裡也許還要注意名聲,一般商戶之家根本就不在意。爺們聚會的時候,讓優伶客串穿女裝唱戲啥的,也十分普遍。好基友就更平常了,基本上男人只要肯結婚傳宗接代,不鬧的太誇張,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比如謝延豐,那就是沈書君的好基友,經常同吃同睡啥的。這個衛連舟估摸著也是,照沈書君說的,衛連舟那麼有錢,那麼有事業。然後大冬天快過年的時候來找沈書君,知道沈書君不在,就在客棧住著等,現在回來了,就直接在沈家住下,除了森森的愛,她想不出其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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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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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0 23:48:37
第十七章
想想古代的女人真是苦逼,除了在後院裡跟妾室們爭男人之外,還要跟外頭的男人爭。呃,跟後院的女人還可以明爭,跟外頭的男人們真是爭都沒地方爭。就大環境來說,有幾個好基友甚至於是很平常的事,女人生氣都是不對的。
想想江氏,自家男人出去幾個月才回來,不但帶了個絕色美女,連男人都找上門來。自己男人過去睡,她什麼話都不能說。
古代女人結婚實在太吃虧了,雖然可以搞百合,問題是她沒這個嗜好。先把傅家的婚事退掉,想想辦法,能不結婚就好了。情願在家裡當老姑娘,她也不想嫁出去,太苦逼了。
姑嫂兩個走到分叉口也就各自去了,江氏一臉沉悶陰郁的回到正房,沈書君出門回來頭一晚總是在她屋裡歇歇,說說家裡的事,問問外頭的事,總是要好好說會話。這回倒好,不等沈書君回來,就有人找上門來,沈書君晚上怕是不會過來。
沈書君換洗衣服早就收拾好,連明天要穿的都己經收拾好,現在卻是全用不著。江氏看著準備好的衣服只想掉眼淚,要說沈書君對她也不壞,但女人想要的好,跟男人能好的實在相差太遠了。
「奶奶……」管事媳婦知道江氏回來了,便進來回話道:「小跨院己經收拾好了,丫頭也挑上來了,只是紹姨娘的衣飾實在簡單了些,除了今天身上穿著的一身,也就一身換洗衣服。」
馬上就要過年,照往家的例,沈家肯定要擺酒宴客,奶奶,姑娘,姨娘都會裁新衣打頭面,為的沈家的面子好看。要是紹姨娘的衣服首飾稍微能對付過去,也就不用特意回了,免得觸江氏霉頭,問題是紹姨娘的衣飾太寒磣。
江氏心裡正煩,又聽媳婦這麼說,火氣頓時上來了,道:「她沒衣服我就要幫她置辦嗎?她又是個什麼東西,那麼多銀子打個銀人都能打那麼大個的。早過了做衣服的時候,要做就等下一季都做的時候才有,現在沒衣服穿就光著好了。」
管事媳婦見江氏動了氣,當即低頭不敢吭聲,正想溜出去,外頭傳來沈書君笑著的聲音:「是我惹奶奶生氣了,我給奶奶賠不是。」
江氏聽得愣了一下,忙站起身來,只見沈書君笑著進屋,揮揮手讓屋裡媳婦丫頭出去。又拱手作揖道:「我行事欠妥,惹奶奶生氣,還望奶奶見諒。」
看到沈書君進屋,江氏又是驚又是喜,氣也消了,卻不禁道:「你怎麼過來了?沒陪著衛大爺喝酒?」
「你想哪裡去了,我跟著衛兄過去,就想著衛兄第一次到家裡來,親自送到他房間更能盡地主之誼。」沈書君笑著說著,又道:「衛兄不是那樣的人,你別亂想。」
江氏頓時心情大好,沈書君是那樣的人,她雖然沒辦法,但身邊的人少一個總是好的。女人還好些,抬進門也就是妾室,男人們……就像謝延豐,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是再加一個衛連舟,她更沒辦法。卻不禁問:「馬上就要過年了,衛大爺怎麼過來了?」她和沈書嫻想的一樣,大過年的跑過來,除了森森的愛沒解釋。
沈書君想了想,搖搖頭道:「本來在會元遇上時,我想約年後的,結果是他說要年前來,只怕是他有什麼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衛兄不願意在家裡過年,自有他的原由。」
江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反正不管衛連舟為啥跑到淮陽的,只要不是為沈書君就成。便笑著道:「也不知道衛大爺要留多久,可否留下過年?」要是留下她就準備著。
「他說這兩天就走,明日見面再說吧,過年所有店家都要關門,他想走只怕都不容易。」沈書君說著,他倒是有心留衛連舟在家過年,沈家上頭沒長輩,主子也少,多他一個,倒是熱鬧了。
「嗯。」江氏笑著應著。
沈書君喝了酒,江氏本想親自侍侯著沈書君梳洗。沈書君卻不讓江氏動手,只是喚來丫頭侍侯,一臉感嘆的道:「成親這些年,一直都是你辛苦,我每每外出,家裡大事小事都是你料理。再想想以前,我粉身碎骨也難報答你對我的情義。」
他跟江氏的婚約是沈父在的時候定下來的,後來沈父過世,沈大爺把他們母子趕出去。本來以江父的意思是要把婚事退掉,結果江氏執意要嫁,嫁妝都沒要,就這麼嫁過來陪他過窮日子,原本那樣的千金小姐,卻跟著他受了許多苦。
江氏聽得心裡也十分高興,她早就知道沈書君就是發達了,也不會忘了舊情。但凡男人有點錢,哪個不是三房四房,只要沈書君還看重她,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便道:「大爺快別這麼說,我們是結發夫妻。」
「你放心,不管哪房妾室生了兒子,都要抱過來由你撫養。」沈書君說著,當時抬吳姨娘進門的時候,他就跟江氏說過這話。男人嘛,三妻四妾理所當然,但跟著辛苦熬出來的髮妻,也絕對不能冷待了。江氏又沒兒子,肯定要先保障她的地位。
江氏雖然對於妾室煩感透了,但子嗣是大事,對女人來兒子甚至是比男人還重要。主母沒有兒子,妾室卻生了兒子,在平常商戶人家裡,妾室馬上就能上天了。主母把兒子抱過來養,以後養熟養不熟雖然不知道,都是家主的態度。
自己沒生下兒子,沈書君一房接一房的抬妾室,要是連這點保證都沒有,江氏只覺得更加不能活了。
丫頭們侍侯著兩人梳洗睡下,要躺下時,沈書君又輕聲道:「還有一件事,我只說與你知道,你切勿說出去,關於紹姨娘的。」
江氏看沈書君神情謹慎,也跟著緊張起來,道:「大爺請說。」
「那紹姨娘原本也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是因家裡犯了事,被賣入官伎為奴。我派管事細細打聽了,只是奴籍並不是樂籍,所以才得己贖身。」沈書君說著,又道:「不過像這樣的犯官直系親屬是脫不籍的,以後她要是懷孕了,你就悄悄把她送到別院去,讓你身邊的丫頭假裝懷孕了,生下來就抱過來說是丫頭養的,這樣孩子入籍倒也方便些。」
大珠朝法律寫的很清楚,良賤不得通婚,良民與賤民就是真結成夫妻,官府知道就會強行拆散,宣布婚姻無效。兩人所生下的孩子,也並不是隨父親那邊走,而是看情況來,要是良民那方知道對方是賤籍還要成親,孩子就要入賤籍;相反來說,要是良民被騙婚,事先並不知道對方身份,孩子則可以入良籍。
納妾相對來說不那麼講究,但高門大戶裡也十分忌諱這樣的出身,看中丫頭收房,脫籍抬姨娘都非常容易。像這樣的不能脫籍的,以後生下孩子入籍就會有問題。
當然沈家沒那麼高的檔次,規矩也沒那麼大,像紹姨娘這種,說是姨娘,其實也就是一張賣身契在主母手上。連個結親的契書都沒有,也就是丫頭當姨娘用了。其實要是走走關係,畢竟不是京城那種地方,孩子也能入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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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0 23:48:47
第十八章
沈書君卻是覺得不太安全,畢竟戶籍是大事,以後查出來會很麻煩的,也關係到以後孩子前程。最好的就是冒充丫頭生的,做的嚴密些,查出來的可能性就很少。這也是因為沈書君沒孩子極需兒子,他要是孩子多,根本就不會讓紹姨娘生孩子,這樣就啥麻煩都省了。
江氏聽得卻有些擔心,倒不止是因為孩子戶籍問題,而是想著紹姨娘雖然家裡犯了事,但畢竟是官宦人家,萬一有親友啥的,以後豈不是很麻煩。
沈書君卻是笑著道:「我派管事的去問過,我贖她的時候,她己經在勾欄裡呆幾個月了,要是真有人相救,早就救了。其實我也是想著,她原本是大家閨秀出身,才肯花這個錢買來。」
商戶人家就是有錢,社會地位也很低,現在買一個原本的大家閨秀當妾室,讓他覺得非常有趣。要只是因為漂亮,他肯定不會花這個數的銀子。
江氏聽得有幾分無語,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是道:「因為想著她是婢妾,也就不擺酒了,敬了茶也就完了,安置在我正院旁邊的小跨院裡,丫頭月例都按吳姨娘和林姨娘來的。」
「你安排就好了,全聽你的。」沈書君笑著說著。
天亮時夫妻倆起身,林姨娘就上趕著過來了,妾室侍侯正妻和丈夫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是一般是婢妾做的,像林姨娘這樣的,江氏早就免了她過來侍侯的規矩,這時候特意過來,是想著沈書君晚上留宿在江氏這裡,才特意跑過來。
紹姨娘也緊跟著來了,她過來侍侯是合規矩的,昨天江氏並沒有免她的禮,昨晚是江氏發話了,她才不用過來。
江氏看一眼林姨娘,紹姨娘進門最緊張的就是林姨娘,雖然跟沈書君勾搭上的時間長,她實際進門時間並不長,還沒等懷上孩子,新人就進門了,旁邊還有一個吳惠姐虎視眈眈,估計林姨娘昨天晚上都睡不著。
兩個姨娘上前侍侯,丫頭們倒是省事了,穿戴梳洗完畢,江氏就對紹姨娘道:「昨日你才進門,事情又多,我就沒來的及說,家裡沒那麼大規矩,不用早晚過來了。」
「是。」紹姨娘低低應了一聲,神情仍然是悲切的。她的痛苦悲傷是從抄家開始,後來到哪裡己經變得不重要。
林姨娘和紹姨娘旁邊侍侯著,夫妻倆一起吃了飯,拿起筷子的時候,沈書君想了起來,道:「衛兄是貴客,家中富貴這麼多年,現在在我們家住著,一定讓小人們多盡心。現在天冷,廚房離客院遠了些,每天傳飯過去只怕要冷了。從廚房裡拔幾個人過去,就在客宅後邊的下人房裡起火,這樣也方便些。」
「大爺想的是,我這就吩咐。」江氏說著,雖然麻煩些,但衛連舟是貴客,也該如此。
「再急總要吃了飯。」沈書君笑著說著,又道:「小妹沒過來?」沈書嫻的早飯多跟江氏一起吃,更不用說也才回來肯定要歇在江氏這裡,沈書嫻更該一起吃早飯。
江氏估摸著沈書嫻是誤會了,只以為沈書君昨天晚上沒留宿,但這也不好解釋,便道:「現在天冷,姑娘在屋裡吃了飯過來也好,空著肚子走過來,也是涼的。」
「也是。」沈書君這才不再說什麼。
飯畢沈書嫻就來了,沈書君的私生活不歸她管,主要是沈書君昨天說了,今天要去傅家退婚,她覺得過來看看。沈書君昨天己經囑咐過江氏,現在家裡又有貴客,他自然要跟衛連舟繼續談生意。
「我己經派了婆子去叫當初訂親時的媒婆來,下聘的單子也在我這裡,林姨娘你先回去吃飯,吃完就馬上過來。」江氏吩咐著,今天估計要一場大仗,得讓林姨娘吃飽了才有力氣。
林姨娘一臉積極的道:「是,我這就來。」
沈書君笑著看向林姨娘,道:「聽說那盆水是你的丫頭倒的,倒的好,讓傅家斷子絕孫才更好呢。」
林姨娘當初這麼做就是想著能在林書君跟前買個好,現在聽沈書君這麼說,就知道做對了,笑著道:「我就想著那劉氏太囂張了,要給姑娘出口氣。」
「很好。」沈書君誇著林姨娘,又對江氏道:「既然要退親,就不用客氣,房子,僕人全部收回來,拿不走的就是砸了撕了。銀子他們是吐不出來了,那至少也要趴他們一層皮。」他己經給謝延豐寫了信,己經謀到的官職,想擠掉也不容易,不過收拾傅守信總有機會。就像傅守信那樣的,三代貧民出了官,上頭沒有人提攜,這官能做的好才怪。
江氏心裡隱約覺得有點不妥當,傅守信是兩榜進士,退了親就算了,非得鬧成這樣撕破臉,萬一以後傅守信官當大了要報復,怕是後患無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像沈大爺當初趕沈書君出門,沈家的宗族長輩們現在都後悔死了。
現在到傅沈兩家之事,江氏覺得也沒必要做的如此絕。但也知道沈書君不是聽勸的人,沈書君性格強硬,凡事不輕易認輸退讓,這是沈書君能把生意做起來的關鍵。但這樣的性格,有時候也未必要的。
沈書嫻想了想,道:「雖然傅家無情無義,但到底兩家訂過親事,要是鬧的難看了,以後誰還跟沈家結親。哥哥,我以後還要嫁人呢。」退婚就好,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人生一世如此長,許多事情也猜不到。
「怕什麼,以後我給你坐山招婿,我們不受這個閒氣。」沈書君說著,又下指示道:「房子,僕人肯定要收回來,讓他們馬上給我滾出沈家的地方。」
江氏知道不管說啥沈書君都不會聽,只是應著道:「是。」
把訂親的媒婆張婆子找來,江氏另位給了張婆子五兩銀子,張婆子一臉高興的收了。當年傅家窮,聘禮也就了五兩銀子,還是傅家賣了兩畝水田才有的。雖然沈家有錢,但聘禮嘛,總是傅家的心意,沈家啥銀子都出了,總不能連聘禮也出。
管家娘子帶上,又特意挑了幾個壯實的粗使婆子,沈書嫻本來也要跟著去,江氏想想卻沒讓她跟著。雖然說淮陽彪悍的婦人多,但多是成了婚的婦人,沈書嫻還沒嫁人,何必傳出凶悍的名聲。
江氏和林姨娘每人一輛車,後頭婆子們另乘一輛,蕩蕩浩浩一行人直殺到傅家門口。傅家離沈家並不遠,淮陽城本來就不大,傅守信納劉姨娘,劉姨娘懷孕,流產的事早在城中傳遍,現在看到沈家大隊人馬殺到傅家門口,又聽說昨夜沈書君就進城了,估計兩家就婚事是要有個說法了。
早有愛熱鬧愛八卦的上來圍觀,傅沈兩家的事,傅守信不厚道在先的,但後來劉姨娘流產,輿論又開始偏向傅家了。劉姨娘也就是個妾室,就是過份了點,也不至於搞掉她的孩子吧。
沈家是什麼態度,因為沈書君才回來,還沒打聽出來。傅家是吵成一團,傅守信跟傅父這幾天都在吵,就要不要跟沈家退婚的事。
因為姨娘流產就要退婚,這就是傅家不厚待了,畢竟傅家花了沈家不少錢,選官啥的別人不知道,但傅家的住宅子,傅家的花銷,這兩年可都是沈家出的。現在考上進士了,找了這麼一個藉口要退婚,人品也不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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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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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0 23:49:12
第十九章
丫頭扶著江氏下了車,江氏知道鄰居們都過來圍觀,也不覺得有啥好隱瞞的,這事也瞞不住,便對跟著的張媒婆道:「一事不煩不二主,退婚的事也麻煩張媽媽了。」
張婆子連連點頭應著,不等沈家的婆子去敲門,張婆子就上前去敲門,敲了好一會傅太太才過來開門。傅家用的婆子丫頭全都是全沈家的人,賣身契都在江氏手裡,江氏派人傳了話,她們肯定要回去,昨天晚上東西就打包好了,就等今天跟著江氏來了跟著江氏走,如何還肯聽傅家人使喚。
張婆子看到傅太太,也不迂迴,直接道:「正好傅太太來開門,我也就直說了,沈家奶奶讓我過來說,沈家要退親。」
話完張婆子就退到旁邊,聽說傅守信己經得了官職,年後就要去赴任,這種官老爺還是不得罪的好。當然沈家更不能得罪,畢竟傅守信要到外地做官,沈家可是地頭蛇。
傅太太聽得愣了一下,雖然家裡丈夫和兒子因為退不退婚的事在吵,怎麼也沒想到沈家會先提出來退婚,傅守信可都得了功名當了官了,沈家一個商戶竟然會退婚,實在太出意料之外。
江氏看到傅太太出來,上前一步道:「傅太太,我家姑娘自小嬌貴,受不得這個氣,與傅家的婚事就此算了吧。」
傅太太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傅守信卻是從後院過來,聽到江氏的話,衝過來喊著道:「沈書嫻那種嫉婦,我早就要退婚,沈家自己識趣說退婚也好,省得我麻煩……」
江氏本來想的和氣一點把婚退了,聽到傅守信這話火氣是止不住往上衝。也不能怪沈書君狠,傅守信也確實是給臉不要臉這種貨,你給他好聲好色,他只以為你怕了他。
當即冷哼著道:「像傅大爺這樣,拿了未婚妻家的錢,上京趕考選官,然後轉眼就納妾懷孕,然後還讓自家母親領著妾室到未婚妻家裡去挑釁,全然不顧女方臉面。算是我沈家瞎了眼,白白資助這樣一個白眼狼。」
「大丈夫三妻四妾理所當然,更何況我己經有功名在身,都這個年齡了隨自己心意納個妾室有哪裡不對。我母親帶著妾室去沈家登門道歉,卻不想你們沈家如此惡毒,竟然害了劉氏的孩子,不是你們沈家的錯是誰的。」傅守信大聲說著。
衛氏剛想出聲,林姨娘卻是站了出來,聲音一點不比傅守信這個大爺們低,道:「傅大爺張張嘴巴就把屎盆子扣到沈家頭上,當日的事情,傅太太也在跟前,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劉姨娘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了,還把傅太太也拉倒了,害得傅太太也摔了一腳。」
「劉氏就是在沈家門口摔倒的,沈家這樣的人家,門口怎麼會結冰。明明就是沈書嫻指使人做的,想撇乾淨沒那麼容易。」傅守信怒氣衝衝的說著,傅太太是一直以為是意外,畢竟劉姨娘摔倒的時候,沈家人沒一個人在旁邊;劉姨娘卻是堅持說這肯定是沈家人做的,劉姨娘一在他跟前說自己如何痛失了愛子,他也就相信了。
劉氏駁道:「傅大爺這話說的真讓人噁心,當時劉氏和傅太太都走出沈家大門了,到門口上車的時候摔倒的,明明就是大馬路上,偏偏說是沈家門口。照你那麼說,沈家門口兩地內都是沈家的範圍,沈家都要清掃乾淨,保證劉姨娘通行了!!一個妾室姨娘,譜擺的比縣老爺還大,傅大爺你現在也是有功名的人了,我勸你一句,寵妾滅妻被人蔘了,可是連功名都要丟掉的。」
傅守信聽得有氣又急,他的口才算是不錯的了,但跟江氏和林姨娘比,瞬間成了渣。要是真說潑婦罵街,十個他也不會是林姨娘的對手。此時只是吵著道:「就是在你們沈家摔倒的,到此時卻不認了。」
林姨娘喊著道:「明明就是沒有的事,傅大爺非得栽到沈家頭上。不過是想著自己中了進士,想著藉口退婚就是了。還說我們家姑娘善妒,真要是遇上個善妒的,當時劉氏進門的時候就該直接打死她。什麼個東西,正妻還沒進門妾室就懷孕,還敢舔著臉上門去,打死都是不虧的。」
傅守信還想再吵,傅太太卻是個怕生事的,又看街坊鄰居都看了過來。說實話傅家花了沈家那麼多銀子,得了官職之後再退婚確實是理虧。便道:「有話請親家奶奶進屋說。」
江氏也不想在外頭大吵大鬧,卻是對傅太太道:「今日我過來就是退婚的,親家奶奶的稱呼當不起。」
傅守信聽江氏如此說,便對傅太太道:「娘,我早跟你說過,沈家這樣的富貴人家,我們攀不起親。」
林姨娘聽到這話,當即冷笑著道:「傅大爺這話說的,傅沈兩家訂親也有兩年了,現在嫌沈家富貴了,那花沈家錢的時候怎麼就不嫌了。傅大爺要是真清高,那就別嘴上說說,把這兩年花沈家的銀子抬出來。小錢不說,就選官那一項就花了沈家五萬兩,把這五萬兩還來吧。」
林姨娘高聲把銀子數目說出來,頓時聽得圍觀群眾倒吸一口冷氣,五萬兩銀子那是什麼概念,這就整條街的人家加一起,把人都算上砸碎賣也未必賣的到五千兩。眾所周知傅家平常花銷以及住的宅子是沈家,沒想到選官還花這麼一大票。
提到銀子,還是如此大的一筆,傅守信神情有幾分退縮,卻是辯解道:「哪裡有這麼多,最多也就是兩萬銀子,果然是奸商,如此會坐地起價。」
林姨娘等的就是他這一句,當即道:「那就按你說的兩萬銀子,就請傅大爺抬出來吧。」
傅守信話出口就知道說錯了,但想改口也不容易,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圍觀群眾聽得又是一驚,林姨娘說五萬銀子的時候,本來信的人也不多。但傅守信現在親口說花了兩萬兩,這就是肯定的了。雖然兩萬兩比五萬兩少了點,但那也是天文數字了。
林姨娘冷哼著道:「傅大爺不是清高嗎,說到銀子怎麼不說了。傅大爺有本事考中功名,那是你的本事,但這兩年傅家的花銷,上省城秋闈,上京城春闈,還是後來選官那全部都是沈家的錢。」
「這……」
傅守信剛想辯,林姨娘就搶著道:「街坊鄰居都在這裡看著聽著,那就來評評這個理,花著未婚妻家的錢得了功名,跑了官,然後還拿著人家給的家用銀子去納妾,妾室懷了孕還讓母親帶著上門耀武揚威。自己福小命薄把孩子摔沒了,就因為在沈家門上的路上就怪到沈家頭上,說沈家不容人要退婚。這等白眼狼,就是當了官也不會是好官,這樣人家,沈家就當這些銀子喂了狗,也不能把姑娘往火坑裡推。」
林姨娘這麼吵著一喊,圍觀的街坊也不禁議論起來,所謂公道自在人心,雖然說傅守信現在得了功名,但凡事就要講個理字。傅守信花了沈家幾萬銀子,得了官就要退親,實在是太沒品。
旁邊就有隔壁李太太對傅太太道:「傅太太,我們也是多年鄰居了,你兒子雖然當了官,但也不能如此不念舊。要是沒有沈家的資助,只怕這個官當起來也不容易。現在當了官就要退婚,實在不厚道。」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4:25
第二十章
旁邊就張太太拉拉李太太冷嘲熱諷的道:「現在都是官爺了,自然要找門當戶對的,誰讓沈家識人不清呢,除了自認吃虧還能怎麼樣,總不能跟官老爺要錢吧。反正以後傅家也是在外為官,淮陽的事誰又能知道。」
張太太這麼說,旁邊立即有人點點頭,靠著沈家得了官,轉眼就翻臉了。不過如此極品,就是勉強嫁過去,想方設想逼死媳婦的也不是沒有,攤上這樣的也只能認倒霉了。
傅太太聽得旁邊人家議論,當時羞紅了臉,剛想解釋幾句,傅守信卻是惱羞成怒吼,指著林姨娘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站到這裡跟我說話,一個先奸/後娶的淫/婦,丈夫才死就爬上沈書君的床,什麼個玩意!!」
林姨娘被揭了老底頓時大怒,不等她開口,江氏卻是冷聲道:「傅大爺你現在也是個官了,無憑無據的話也敢說,不怕惹人笑話,林氏是我沈家正式抬進門的三房奶奶,她憑什麼不能給沈家說話。你現在如此罵她,不過因為她說出你的真意,惱羞成怒了亂噴一通。」
江氏這麼一番話,林姨娘的底氣頓時有了,她和沈書君雖然是先上車後補票,但這個票到底補上。江氏承認她的身份,她也就能站住了,至於孝期不滿之類的,寡婦再嫁就沒有幾個能守滿孝的。守上一年多也就夠意思了,五七過了就嫁的也不是沒有。
至於官府宗族出面攔,也不是不可以,關鍵是能幫寡婦們解決生計問題嗎。平頭百姓之家,全家老作能夠穿衣吃飯就算不錯了,守滿三年孝,要是家裡沒個勞動力能直接餓死人。
林姨娘底氣足了,又在火頭上,當即大聲喊著道:「街坊鄰居都在這裡看著,傅家這幾日都在吵嚷著退婚,現在沈家自己不想結這門親了,傅大爺還在這裡敗壞沈家名聲。這等人品行事,真該讓主考官過來看看,怎麼瞎了眼,就選中他了呢。」
傅守信對於恨林姨娘恨到極點,衝上來就要打她,只是想的很美好。江氏這回是有備而來,帶了好些個粗使婆子,就傅家這幾口料理下來不在話下。傅守信這邊衝上來,林姨娘就躲了,幾個粗使婆子站出來,硬是攔了下來。
傅守信一看占不到便宜,也識趣退了下來,喊著道:「沈家不是來退親的嘛,那就退好了。」
江氏來的時候己經把媒婆叫上了,下聘禮的單子也拿著,聘禮要是其他東西退起來還有點麻煩。只是五兩銀子而己,江氏身邊的丫頭拿的銀子,這一系列手續,都沒進傅家的門,直接在大門口辦好的。
江氏也覺得這樣更好些,己經鬧成那樣了,那就大庭廣眾之下把婚退了,萬一以後再有點什麼事,也都有個見證。
傅守信寫好退婚書,手續辦完,就對沈家眾人揮手道:「退了婚兩家再無瓜葛,傅家門小,迎不起大菩薩,快些離去吧。」
江氏微笑著道:「讓我們走?傅大爺這話好糊塗,這本來就是沈家的宅子,借與傅家居住,現在既然己經退了婚,兩家沒關係了,傅大爺難道還有舔著臉繼續在沈家宅子裡住下去?就是你想住,沈家也不會允。」
傅守信臉色當即變了,他以為退了婚也就完了,哪裡想到沈家還有這麼一手。這幾年他一直專心讀書,房子月銀之類的事,都是沈家送的,具體操辦他卻沒經手。現在住的這處房子原本是沈家,但既然給了傅家那就該是傅家的。
江氏直接把房契拿出來,打開給圍觀群眾看,又對傅守信道:「就像傅大爺說的,兩家再無瓜葛,就請傅大爺馬上把房子讓出來吧。不然我去告了官,只怕傅大爺臉上過不去。」
旁邊站著的傅太太看到江氏連房契都拿出來了,也頓時嚇了一大跳,就像江氏說的,兩家既然沒關係了,傅家就不能再住在沈家,問題是馬上就要過年了,傅家要搬到哪裡去。
林姨娘就沒那麼客氣,沈書君發了話,讓傅家越難看越好,道:「怎麼,傅家還想賴著不走了,天下間可沒那麼好的事,傅家己經花了沈家這麼多錢,不能讓你們馬上吐出來就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傅太太一臉焦急的道:「既然己經退了親,肯定不好再住沈家的宅子,只是時間如此緊,總得讓我們找到地方。」
「傅大爺叫嚷著退婚這幾天了,竟然連房子都沒找好,難道傅大爺原本想的是退了親還要在沈家房子裡繼續住下去。」林姨娘陰陽怪氣的說著,又道:「這臉皮厚的,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傅守信氣的漲紅了臉,剛想開口,江氏就道:「傅大爺早有退親之意,房子想必是早找好的,我今天這趟過來,肯定要把房子收走,馬上就要過年了,見過誰家的帳拖到年後的。」
話完江氏也不聽傅守信說什麼,直接對身邊的粗使婆子揮揮手道:「既然你們不想自己動手搬,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粗使婆子們就在等這句話,此時主母發話當即一擁而上,傅守信怎麼也想不到沈家敢有這麼個膽子,當即大聲喊著道:「真是反了天了,我是新科進士,沈家一個商戶人家,還敢如此趕人,小心我告到縣老爺那裡拿你們治罪。」
江氏笑了起來,揚揚手裡的房契道:「這本就是沈家的房子,讓傅家白住了兩年,現在退了婚自該收回房子。別說你告到縣老爺那裡,就是進京告御狀,也不能說是沈家的錯。」
粗使婆子前頭衝著,林姨娘緊跟著就進去了,手裡也拿著張單子,揚聲說著:「這是當初傅家搬過來時,沈家宅子所有東西清單。還有這幾年沈家供給傅家的花銷名細,丫頭婆子四人,車夫兩名,車馬一輛,每月供給三十兩,另外每季每人四套衣服,這兩年下來總共兩千一百兩。」
「胡說八道,哪裡有如此多。」傅守信大聲喊著,只是他聲音再大,也攔不住衝進來的這些個婆子們。
林姨娘帶領人馬直接進屋抄家,江氏只在門口站著,她要自重身份,林姨娘就不需要了。早上的時候沈書君直接放了話,只要她把這事辦的漂亮了,沈書君肯定會有獎賞。
二進的宅院地方並不大,傅家的東西並不多,就是沈傅關係最好的時候,江氏也不可能花大錢供給傅家。前頭傅家二老住的地方不用去,不會有多少值錢的東西。倒是後來傅守信和沈書君上京去,沈書君花錢素來大方,又想著傅守信得了官職肯定得應酬,就給了不少銀兩。結果傅守信就拿著這些錢贖了劉氏,給她打衣服首飾。
林姨娘早從婆子那裡知道劉氏的住處,此時就帶著婆子先直衝到屋裡。劉氏嚇了一大跳,她才流產正在坐月子,外頭的爭吵她倒是聽到了,心裡還暗暗高興。傅沈兩家的婚事果然退掉了,實在太好了,沈家害她沒得孩子,她也就要攪黃婚事。再者攤上沈書嫻那種主母,她這妾室的日子也不好過。
林姨娘這麼帶著人直衝進來,這就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傅守信現在是官員了,沈家敢如此行事,膽子也未免太肥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4:35
第二十一章
「還不把這賤婦從床上拖下來,什麼個東西,也大模大樣的在沈家床上躺著。」林姨娘指著劉姨娘罵著道。
林姨娘一聲令下,當即兩個粗壯婆子上來,掐小雞的似把劉姨娘從床上拉下來,林姨娘揮揮手,直接拖到外頭地上。從昨天起丫頭婆子都不聽使喚了,劉姨娘正養著自然也不會去打掃,外頭地上早結了冰,直接從被窩裡拉到冰地裡,外衣都不讓穿一件。劉姨娘頓時哆嗦起來,顫聲說著:「你們想幹什麼??」
林姨娘先給自己的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機伶的跑進屋裡。隨即抬手一個耳光打到劉姨娘臉上,罵著道:「賤婦,你睡的是沈家的宅子,穿的是沈家的衣,還敢問我做什麼。」
「你……」劉姨娘本來也有幾分戰鬥力,但看到如此情況,頓時也嚇傻了。
「還快把她身上沈家的衣服趴下來,我讓這賤婦光著身子出門。」林姨娘罵著。
劉姨娘這回是真怕了,當即慘聲喊叫起來,傅守信本來正在應付前頭婆子,聽到後頭劉姨娘慘叫,頓時趕了過來。剛要衝過來,林姨娘早有準備,三四個粗使婆子上前攔路,還剩下兩個趴劉姨娘的衣服,本來在床上睡的就是穿內衣,沒幾下就趴了個精光。
劉姨娘又是冷又是羞,看到傅守信過來,當即縮在地上哭泣起來。傅守信看著更為心急,只是三四粗使婆子攔一個天天在書房讀書的書生實在容易的很。傅守信只能叫著道:「你們給我等著,他日我定要十倍還之……」
林姨娘冷哼著,剛想開口,就見剛才進屋的兩個小丫頭己經抱著一包衣服從屋裡出來,道:「姨奶奶,衣服全部在這裡了。」
「還不快都剪了,看著讓人噁心。」林姨娘說著。
兩個小丫頭早有準備,直接拿出剪刀來,幾下功夫把劉姨娘的新衣全部剪破。傅守信看的恨不得生吃了林姨娘,卻也無可奈何。
林姨娘看也鬧的差不多,給婆子使眼色放開傅守信,傅守信得了自由卻是先衝向林姨娘。不等他站過來,兩個婆子又把他攔住了。林姨娘笑著道:「還不快把你的心肝寶貝從地上扶起來,這麼冷的天,怕是要凍壞了。」
傅守信恨得牙根都是疼的,卻也知道拿林姨娘無可奈何,只得上前扶起劉姨娘,又解下外衣給劉姨娘穿上。
林姨娘揚聲說著:「還不快帶著這個賤婦滾,不然我真讓你們兩個光著身子出門。」
「你……」傅守信還想再話點狠話,到此時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傅守信扶著劉姨娘,傅太太拿著包袱,傅父是一直低頭沒吭聲。外頭的爭吵他都聽到了,他只覺得太丟人,所以剛才連面都沒露。一串四個人垂著頭往外走,街坊鄰居仍然指指點點。
說啥的都有,有說傅家活該的,有說沈家的過份。也有人說,傅家實在蠢的很,沈書君行事不留情面不是一回兩回了。沈書君跟自己親大哥沈大哥,因為分家的事到現在都是死敵。就是當年偏幫了沈大爺的沈家宗族,上門去求和都被沈書君使人打了出來。傅守信以為考了進士就能讓沈書君忍下這口窩囊氣,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江氏無視這些閒話,看到傅家人都走出來,便派身邊管家娘子過去先把宅子鎖了。裡頭東西就在裡頭放著,過段時間再來清理不遲。來的路上江氏還特意吩咐過林姨娘,劉姨娘隨便折騰,對傅家二老就別太過份了。這幾年都是江氏資助傅家,她很清楚傅太太那裡沒啥值錢東西,幾件衣服要拿走就拿走吧。
管家娘子鎖好門,江氏便帶著沈家大部隊上車走人,林姨娘神情多少有點得意,她是奉沈書君命來的,任務完成的如此滿意,肯定會有賞。
一行人到家,林姨娘本來想向沈書君邀邀功的,結果沈書君不在屋裡,連沈書嫻也不在。江氏她們出發後,沈書君就叫上妹妹去客院找衛連舟了。客人來了總要好好招呼,生意的事情可以先不談,沈書嫻主要是想把方連舟留下過年。
把沈書嫻叫著一起去,沈書君多少有點其他意思。衛連舟今年二十六了,仍然沒有成親,衛家到底是什麼情況,沈書君也不太清楚,只能肯定衛連舟肯定沒成親。在沈書君看來選丈夫最重要的就是挑個好男人,其他問題還可以克服,要是男人本身不行,那就沒法了。
傅沈兩家的親事己經退了,沈書嫻年後就到及笄的年齡,正是該說親的時候。要是能跟方連舟結了親,沈書君覺得十分不錯,方連舟家大業大,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人品過關,肯定不會像傅守信那種人渣。
就是兩人沒看對眼,沈書君也覺得有必要長長沈書嫻的見識,天下間好男兒多了去了,提高一下眼光,下回別再看中人渣。
「我己經給內人說了,衛兄要留下過年,她己經開始準備,衛兄就不要再推辭了。」沈書君笑著說著,又道:「眼看著就要過年,衛兄就是現在折回去只怕路上也沒有店家開門了。」
衛連舟沒說同意,也沒推辭,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其實我會如此突然的來打擾沈兄,是有件事想麻煩沈兄。」
沈書君聽得愣了一下,隨即也覺得理所當然,其實要說他跟衛連舟的關係也不是十分十分好,至少沒好到衛連舟連年都不過跑過來找他。昨天他跟江氏說的時候就覺得衛連舟可能有什麼事,但又實在想不出是什麼事,現在聽衛連舟自己開口了,當即就道:「衛兄有事請講,只要我能做到的,刀山火海都義不容辭。」來找他幫忙那是看的起他,能幫的他肯定幫。
衛連舟嘆了口氣,這才慢慢說來,簡單來說他會這時候來淮陽是找人的。他大伯的幼子,他的堂弟衛策離家出走了。衛策今年十七歲,自小生在富貴中,文才牛叉,詩寫的很好,衛大伯一家都指望著他能考個狀元回來光耀門楣,結果衛策小弟卻是劍走偏鋒。
十三歲那年突然提出要學劍術,理由是要強身健體,這個要求馬上被滿足,拜了京城第一劍術大師為師。刻苦學劍三年,去年終於學成出師。衛大伯心裡也松了口氣,本想著衛策該把心思放到科舉上,結果就在半年前,衛策小弟留書一封離家出走。並不是因為家裡管的太嚴,要求太多,而是他覺得他劍術有成,應該行俠仗義,仗劍江湖,所以直接離家出走了。
他走的瀟灑,只苦了家人,漫天撒網似的派人找,仍然是音訊全無。衛策好歹還是有點心腸的,不久前往家裡寫了一封信,說他在外頭一切都很好,請勿掛念。他說的很輕鬆,衛家人卻輕鬆不起來,按著信的地址繼續找。
衛大伯知道衛連舟也是常在外頭走的,認識的朋友也多,就鄭重的托給衛連舟。讓衛連舟親自走一趟,也不能一定要把衛策帶回去,至少要知道他最近狀況。
沈書嫻聽得目瞪口呆,不過再想想也沒什麼,古代人也是人,也有叛逆期,也有中二期,這位衛策小弟估計是犯二了。就是她在現代的時候看過武俠電視,中二期的時候也想過要是回到古代就要當大俠之類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4:45
第二十二章
不過那也只是想想,穿過來之後她就老實的當被寵愛著的富家小姐了,闖蕩江湖什麼的,繼續當神話就好了,沒想到這裡真有二貨去闖蕩。
沈書君也聽得愣了一下,他走南闖北見的多了,這種中二貨知道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他意外的是像這樣的富家子弟出去闖蕩江湖,一般闖不了兩天就要哭爹喊娘回家去,像衛策這樣寫信回家說在外頭混的不錯的,幾乎沒聽到過。
想到衛連舟的身家,只怕衛大伯也不會是窮人,便問:「衛小弟出門的時候帶了多少銀兩?」
衛連舟想了想道:「應該不會多。」一般大家公子哥身上是不帶錢的,都是家裡奶媽管著錢。
「那也是十分難得了。」沈書君笑著說著,又道:「衛兄可有小弟的畫像?」
「有。」衛連舟說著,起身從包裡把畫像拿出來,沈書嫻也伸頭去看,十分逼真的素描描寫,長相跟衛連舟有幾分相似,不過顯得稚氣許多,也是小帥哥一枚。
「我這就找了畫師臨摹了,讓手下管事夥計留心。其他地方我不敢說,只要準陽界面上,只要衛小弟就肯定能找出來。」沈書君笑著把畫像接過來,想想又問:「衛兄是希望暗訪呢?還是想著衛小弟能來找你?」
要是暗訪所花時間就多了,因為怕打草驚蛇,萬一衛策知道家人過來抓他了,跑了怎麼辦。相對來說明訪就可以四處張貼,最好的就是衛策自己看到找來。
「我那堂弟他要是不願意走,估計也帶不走他。」衛連舟嘆氣說著,想想衛家的情況,他能跑出去本事就不小了,據衛大伯信上說,衛策的武藝是相當高的,京城第一劍術大師是教無可教才讓他出師。
沈書君明白,道:「請衛兄放心,我著人把小弟的畫像貼滿淮陽城大街小巷。」
「有勞沈兄了。」衛連舟說著,他是比沈書君有錢,但淮陽不是他的地頭,辦這種事必須得是地頭蛇。
又說了幾句閒話,沈書君估摸著江氏她們也要回來,便帶著沈書嫻告辭。衛連舟起身相送,同時表示他也馬上出門一趟,晚上才會回來。
沈書君笑著道:「衛兄只管當過是自己家就好了。」衛連舟是來找弟弟的,肯定得常出門。
「總是太麻煩沈兄了。」衛連舟道謝。
三人一起走的,衛連舟出門,沈書君和沈書嫻回後院。分手之後,沈書嫻就對兄長道:「看來這位衛大爺也是權貴之家,不然也找不來京城第一劍術大師指點。」其實像這種劍術大師之類的人到底處於什麼樣的社會地步她也不太清楚,她也就是隨便猜猜,套套沈書君的話。
如此一說沈書君也想了起來,其實他對於武功之類的事情也完全不了解,不過他才從京中回來,倒是知道。現在京中第一劍術大師姓裴名霜,出身世家,現在是鄭親王府的坐上賓客,排場非常大。本來謝延豐想著沈書君來了,想請裴霜過府一敘,讓沈書君見見所謂的高手,結果人家根本就不理會,弄得謝延豐很生氣。
想想裴霜的傲氣,若是衛策真得裴霜指點武功,要麼衛策極對裴霜脾氣,要麼衛策資質極高。但就是這樣,以裴霜的身份,衛策只是一般的商戶之子只想見到都不容易,更不用說還能讓裴霜看中他。
生意做到衛連舟這樣,肯定得有後台背景,不然守不住錢財。但這個背景到底有多大,沈書君就不得而知,他跟衛連舟的交情還沒好到去問人家祖宗八代,不過真是世家子弟出身,怎麼可能會經商,就是經商了,跑九死一生的海運,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心裡正盤算著,就見丫頭匆匆來報:「奶奶和林姨奶奶回來了……」
沈書君不再細想這些,大步往正房走,江氏是去退親了,不知道退成什麼樣了。
兄妹兩個回到正房,吳姨娘得知江氏和林姨娘回來忙帶上吳惠姐過來,四個人正坐著看到沈書君進屋都忙起身相迎。林姨娘上前幫沈書君解了外衣,沈書君問著:「婚事退了?」
江氏笑著道:「己寫下退親書,都辦好了。」
「是啊,房子也收回來了,傅家當時就收拾了衣服走了。那劉姨娘的衣服首飾,我都讓人撕了砸了,還趴了精光讓她滾出門。」林姨娘笑著說著。
沈書君聽得高興起來,連連誇著:「很好,真以為得了功名就能上天了,眼看著就要過年,我倒要看看他們去哪裡過。」
江氏看傅守信走的那個架式,不由的道:「既然己經撕破臉,不如多想想辦法,革了他的功名就更好了。」罷了官還可以起復,只有革了功名成了白身,才能讓人完全放心。
沈書君笑了起來,道:「等著看好了,年後就要去上任,空著去上任的地方官,我倒要看看他這個官能做多久。」接到江氏的信後,他就給謝延豐寫了信,謝延豐回信只說,像傅守信這樣的主,根本就不用特意動手整,自己就會完蛋了。
吳惠姐也在旁邊湊趣道:「就是,就傅家那樣,幾代平民出了一個進士就是祖上燒高香了,那樣的混帳行事,官能做的才怪。」
沈書君看向旁邊的沈書嫻的道:「過了年你才十五,現在退了婚事,你年齡還小,慢慢挑就是了,這回哥哥定幫你挑個好的。」
沈書嫻只是道:「都聽哥哥的。」
「那也不好,你的終身總你要看著好才是。」沈書君說著。
說話間到了午飯時間,林姨娘,吳姨娘都在,沈書君索性命人置了席面,他昨天回來接風席是跟衛連舟一起的,回來之後還沒一起吃飯。
江氏便吩咐丫頭道:「把紹姨娘也叫來。」
沈書君這才想起家裡還有一位姨娘,笑著道:「我也把她忘了,快叫了來。」
冬至聽令趕緊去了。
廚房收拾的功夫,沈書君又叫來管事,把衛策的畫像拿出來,讓他去尋了畫師臨摹。江氏便問怎麼回事,沈書君當即把衛策的事說了,江氏聽說也覺得很新奇,好好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沒事去闖蕩江湖真是吃太飽撐到了。
林姨娘和吳姨娘倒不覺得有什麼,她們都是平常人家的女兒,家裡男孩出門闖的也不是一個兩個,為的是更好的生活。當然像衛策這種,家裡有錢不缺吃窮還往外跑的,那純粹就是犯二,在外頭吃了虧,就知道家裡好了。
管事的拿了畫像走,紹姨娘就進來了,一身淡綠色衣裙,不管料子還是式樣都十分破舊。頭個幾個銀釵,其他飾物全無。江氏看著有幾分皺眉,昨天管事媳婦匯報過了,當時她在火頭上把管事媳婦罵了出去,現在也不好自打嘴巴說給紹姨娘做衣服。
吳姨娘消息靈通,己經知道昨晚之事,看紹姨娘穿成這樣進來,便笑著道:「前幾日有道姑過來,說這幾個月忌紫色,偏偏前幾日做的衣服就有兩件紫色的,白放著太可惜了。我與紹妹妹身材相仿,要是妹妹不嫌棄,我讓丫頭拿給妹妹,這樣可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4:55
第二十三章
江氏聽得比較滿意,馬上就要過年了要是紹姨娘穿的太差是沈家面子上不好看,只會讓人說沈家主母小氣,妾室穿成那樣也能出門。林姨娘心知這是吳姨娘向新人示好,同時又在主母面前買好,心裡酸了一下,也不好說什麼。
紹姨娘仍然低頭,一副悲苦的模樣,道:「謝姐姐照看。」
江氏又對冬至道:「打開我的首飾匣子撿幾樣給紹姨娘送過去,這也是太素淨了些。」昨天紹姨娘頭上還插著幾件,應該是紹姨娘自己沒妝飾。不過吳姨娘都表示送衣服了,她送幾件首飾也不值什麼。
「謝奶奶。」紹姨娘低頭說著。
席面擺開,江氏隨沈書君坐上席,沈書嫻左邊上首,吳姨娘帶著吳惠姐坐右邊,林姨娘關席,紹姨娘只在江氏身邊站著。吳姨娘和林姨娘都算是貴妾,她們兩個在自家吃席的時候,勉強可以跟江氏平敘姐妹情,紹姨娘這種則是主母坐著她站著,主母遞酒她得跪接。
不過沈家屬於暴發戶,規矩也沒那麼大,江氏也不想讓沈書君覺得她多難為妾室了。便讓紹姨娘跟林姨娘坐,結果紹姨娘說這樣不合規矩,就要站著。
「隨她去吧。」沈書君揮手說著,當初他會買紹姨娘主要是看她漂亮,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覺得有趣就花大銀子買來了。結果買來那啥啥之後也就覺得那回事了,主要是紹姨娘一直一副死了娘的表情。當然以紹家的情況,可能是直接死全家了。
沈書君則是典型的吃哄不吃慫,不管男女他都喜歡別人哄著他高興,像林姨娘這樣,或者吳姨娘這樣,天天想著讓他高興的,他就喜歡。像紹姨娘這種,天天哭喪著臉,十分不情願,好似被人虐待的模樣,看著就覺得晦氣。
沈書君發話了,江氏才不會管紹姨娘,沈書君興致也高,把四個通房也傳上來。江氏的丫頭冬至和立秋,吳姨娘的丫頭大雪,林姨娘屋裡的小雪。沈書君早找了教席,又命人裁了衣服,只讓她們在家中擺酒時彈唱助興。
吳姨娘雖然病著,也是有才藝的,嗓子好,很會唱歌。看沈書君興致高也跟著唱了一會,沈書君聽得十分歡喜,又憐她體弱,不讓她多唱。
鬧了一會,沈書君想到衛連舟所托,便揮手散了,回到江氏屋裡換了衣服就要出門。襯著這會功夫,江氏又把幫著沈大姑奶奶要回家業的事說了,沈書君對沈大姑奶奶沒多少好感,這事只能襯著他高興的時候。
沈書君眉頭皺了一下,道:「管她做什麼,我們落難受窮的時候她何曾管過我們了,現在想到弟弟了,我們窮的沒飯吃時,她怎麼就想不到了。」
江氏就知道沈書君會這麼說,便道:「當時姑娘也在旁邊,姑娘看她可憐,想著總是一個父親所生。沈大姑奶奶又拿出兩間鋪面,地勢都是不錯的,再者那方家也太可惡了些,怎麼也不能五七不過就趕人,也太傷沈家臉面。」
「你知道什麼,你以為她是什麼好東西,方家為什麼敢趕人。她跟西街程家老爺相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以為瞞的天衣為縫。」沈書君說著,隨即冷哼著又道:「她有親哥哥,又有相好,竟然還來求我。」
江氏聽得愣了一下,她也聽到過一些風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沈大姑奶奶真是夠大膽的,方家估計是沒找到確鑿的證據。程家倒說的上是高門大戶,方家不敢說浸豬籠,因為浸就要浸兩個,但也有辦法趴沈大姑奶奶一層皮。
兩人本來就有首尾,方家趕人的時候,沈大奶奶除非犯傻了這時候去求助他。怪不得沈大姑奶奶說要守潔立嗣,程家太太還沒死了。沈大姑奶奶就是再犯傻也不會嫁到程家當妾室,雖然是年輕寡婦,立了嗣子,財錢握在手裡,那日子真是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以後她再有什麼事求上門來,都不用理會,再是實在趕不走也別讓她與小妹多說話,那樣的淫/婦,把妹妹帶壞了要怎麼辦。」沈書君又吩咐著。
江氏點頭,道:「我記下了。」
把沈書君送出門,江氏便讓冬至打開首飾匣子,剛才她說要給紹姨娘送幾件首飾,肯定要給。冬至挑撿的時候卻是道:「我看大爺對新姨娘淡淡的。」一般來說新人進門是最受寵的時候,要是剛進門就失寵,那日子真沒辦法過了。
江氏知道沈書君的脾氣,紹姨娘要是一直哭喪著臉,沈書君肯定倒胃口。便道:「一個婢妾而己,難道還指望著男人去討好她不成。」像吳姨娘和林姨娘這樣的,打發掉總得有個原由。紹姨娘這種,都不用任何理由,賣身契在手,直接賣了,誰也不能說出錯來。
江氏挑了幾樣自己不常帶的,讓冬至帶過去的時候,又道:「你跟紹姨娘說,現在衣服也有了,首飾也有了,平常打扮要鮮艷些,大爺看的喜歡,我看著也歡喜。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素淨成那樣外人看著也不像。」
冬至拿著首飾領命去了。
冬至轉過來的也快,首飾送上話也轉到了,吳姨娘說要送的衣服也己經送到。冬至回屋給江氏復命,卻是又道:「說來也怪,我進門的時候看到周嬤嬤從紹姨娘屋裡出來,難道姑娘有事打發她過去的?「
冬至隨口一句,江氏也沒往心裡去,主要是媳婦過來回報,說沈四老爺來了。沈四老爺算是沈書君的堂伯,血緣上有點遠,卻是裡比較能說的上話的。估計是知道沈書回來了,又知道跟傅家退婚的事,所以要過來說道說道。
江氏不是很想見,但也不想鬧的太僵,上回這個沈四老爺過來,打算拿著老輩的款壓壓沈書君,結果被沈書君罵出去了。
沈四老爺是有目的來的,自從沈大爺趕他們出家門之後,每年祭祀也不讓他們回去了。現在讓他回去祭祀,但要求他修祠堂,買祭田,還要建私塾。沈書君並沒有一口拒絕,這些事情他可以全辦,但不是沒條件的。
只是讓他回去祭祀,他並不是很在乎,反正自己家裡也在祭。他要當族長,把沈大爺的族長頂下來。沈四老爺當時就說不行,這樣那樣一大通,還罵沈書君不分長幼。沈書君哪裡聽他這個,長輩不慈,那就不要求小輩必須孝敬。沈大爺趕人他們孤兒寡母出門的時候,沒一個長輩站出來說話,現在看他有錢了,長輩們一個個站出來了。
那次不愉快之後,沈老四爺許久沒上門,又換了沈書君兩個比近的堂叔來。就是分家時偏幫著沈大爺那個,血緣倒是近,只是沈書君看到他們更是新仇舊恨,不等他們開口,直接命管事把他們打出去。
後來又有幾個妯娌上門來,江氏豈是吃素的。沈家宗族到此時算是明白了,想用長輩宗族壓沈書君是不行了。當初是沈大爺趕他出門的,不讓他回去祭祀,想再請就不容易了。
江氏換了衣服到了前頭廳裡,沈四老爺己經在了,被罵了好幾回了,再上門時沈四老爺就客氣多了。讓江氏說,純粹就是犯賤,打罵之後就知道啥叫客氣了。
「聽說侄子回家了,怎麼不見他?」沈四老爺笑的滿臉春風。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5:04
第二十四章
「鋪子裡有事過去了。」江氏說著,又問:「四老爺這時候過來有什麼事嗎?要還是以前那些,我勸四老爺省點口水,大爺那樣說過,我一個婦道人家豈能更改。」
沈四老爺臉上訕訕的,臨近年關過來肯定是為了這個,江氏卻是先把話都說死了。停了一下才道:「那侄子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就不省得了,臨出門的時候還說,先到鋪裡看看,縣老爺那裡又拿了貼子來,晚上未必能回來。」江氏說著,還是早點把沈四老爺打發走才是。
「聽說姑娘跟傅大爺的親事退了,還把傅家老小趕出去了。」沈四老爺憂心忡忡的說著,又道:「不要怪我當長輩多說了,那傅守信己經得了功名,就因為一個妾室就要退親,還鬧的如此難看,實在不值當。」
「怎麼就不值當了,那樣的人品行事,難道還要把姑娘嫁過去。」江氏說著,又道:「本來吃用都是沈家的,現在都退了親了,難道還要供著他吃穿不行。想想沈家以前那樣待他,仍然不知道知恩圖報,那樣的白眼狼,就是砸多錢進去也是喂不熟,還不如這樣出口惡氣才好呢。至於官職,那全是沈家花錢打點,現在倒要看看他這個官要做多久。」
「聽說傅家又回到老屋居住,傅守信還上過城里幾個富戶的門,希望得到資助。」沈四老爺說著,又道:「凡事還是不要做絕了,凡事留條後路才好。」
「留後路自是應該,但要也得看是什麼人,給白眼狼留後路,只會讓人以為好欺負。」江氏說著,隨即看一眼沈四老爺,道:「四老爺以為我說的對嗎?」
沈四老爺臉色當即難看起來,有心說江氏兩句,又怕鬧僵了。現在沈家宗族裡最有錢的就是沈書君這一房,結果鬧成這樣。又說了幾句,江氏仍然沒有絲毫低頭的意思,還是那句話,要麼他們這一房直接成老大當族長,要麼就繼續這麼下去,想趕他們出族也隨意。
江氏打發走沈四老爺,回到正房時,沈書嫻也己經換了衣服過來了。過年正是忙碌的時候,家裡事多,外頭事更多,就是沈書君回來了,江氏的工作也不會減輕。沈書嫻一直幫著江氏看帳本,或者料理家事,這時候自然過來。
沈四老爺來的事沈書嫻己經得知,這時候過來要麼是舊事重提,要麼就是打秋風借錢。穿過來這一年,沈書嫻也是打心裡看不起沈家宗族中所謂的長輩們。想借光占便宜,那就客氣一點,嘴巴甜會討好,人家看你會巴結,多少還給施捨點。偏偏又想占便宜,又想擺長輩的譜。也不想看看,當年沈書君窮的時候被欺負過就算了,現在有錢了還要被欺負,那得多廢柴。
「多虧有姑娘幫襯著,我才能喘口氣。」江氏笑著說著,沈書嫻確實很能幹,不然家裡事情越來越多,她只怕真要累死了。
沈書嫻笑著道:「那也是嫂子肯教我,不然我又能懂什麼。」
姑嫂兩個理著家事,張財家的過來回話,事情回完就卻又講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早上去傅家的事,林姨娘帶著人進去的,抄劉姨娘屋裡的時候,林姨娘只是把衣服剪了,劉姨娘的首飾之類卻是她的丫頭收起來,既沒上交也沒吭聲,就是密下了。
江氏並不意外,只是笑著道:「林姨娘也是辛苦一場,拿些東西也是應該的。偷偷拿著就好,真說出來,旁人豈不是笑話沈家連這點小東西都放在眼裡,隨她去吧。」想讓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飽,林姨娘這麼強大的戰鬥力以後肯定有用著的時候,不給好處白幹活,下回她就未必這麼賣力了。
張財家的當即笑著道:「奶奶果然寬厚。」
「跟著去的婆子們每人都給一吊錢,辛苦一場,給沈家爭了臉面,打賞也是應該的。」江氏說著,她雖然心疼錢,但該花的錢她也不會吝嗇了。下人也是人,主母若是刻薄了,照樣不好好幹活。
「奶奶果然仁慈,連婆子們都體諒到了。」張財家的笑著奉承。
江氏只是笑著揮手道:「去辦吧。」
下午的事情忙完,也沒有媳婦進來回事,江氏便找了個藉口把屋裡丫頭也支了出去。只剩下她和沈書嫻兩個人,江氏也就沒客氣,直問了沈書嫻的想法。昨天晚上沈書君就跟她說了,衛連舟是單身,家世人品都過的去,雖然比沈書嫻大點,但這個年齡差絕對可以接受。
兄妹感情再好,這種女兒家的事,沈書君也不好直問,便讓江氏問問沈書嫻。雖然還不知道衛連舟是什麼想法,但要是沈書嫻有意思,襯著現在衛連舟人在沈家住著,還可以爭取一下。要是沈書嫻完全沒有,那就算了。
「啊?」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雖然上午的時候沈書君帶她去見過衛連舟,但那種感覺,好像就是單純的讓她長長見識。再者衛連舟不是沈書君的好基友嗎,再給她當老公,這算是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
江氏笑著道:「這也是大爺的意思,衛大爺至今未婚,樣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姑娘也正該說親的年齡,要是結成姻緣,豈不是好事一件。」
沈書嫻聽得多少有點抽,雖然說這個世界的女人很苦逼,就嫁別人也得跟男人搶男人,但她實在不想跟自己親大哥搶男人。衛連舟條件就是再好,但他跟沈書君有一腿,這就不行,她真心接受不了。當即道:「衛大爺是很好,但是婚姻大事,總不好這麼急匆匆的,我還想再看看。」
江氏聽出來了,沈書嫻這是沒看上衛連舟。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不過沈書嫻的審美一直有點異與常人,她不愛美男子,她愛屠夫型壯男,衛連舟估計是不太符合她審美。反正衛連舟那邊也沒什麼表示,就此作罷也好。
沈書君的辦事效率向來高,只是一個下午時間衛策的畫像己經貼滿淮陽城的大街小巷,上面寫的明白,家中父母著急尋兒子回家,望衛策看到畫像自己回來,或有知情者提供消息,都定有重謝。
畫像這麼張貼出去,不管真消息還是假消息都跟著來了。沈書君和衛連舟兩個人接見,連著好幾天問的頭都大了,卻還是沒有消息。
正在發愁之即,淮陽城裡的捕快李頭卻上門來了。李頭是捕快們的頭,沈書君跟縣老爺交好,李頭平常又是個愛奉承的,沈書君對身邊的人向來不小氣。前些時候李頭老爹去世,沈書君就很給李頭一筆錢讓他把喪事辦的風風光光,李頭對沈書君更是感激。
這回李頭過來,卻是先問沈書君,是不是真如文書上所說,是受衛策家人所托?沈書君聽李頭說的奇,忙讓小廝尋了衛連舟過來。李頭一看衛連舟就知道不錯,雖是堂兄弟,眉眼之間有幾分相似。
李頭這才慢慢道來,他聽說過衛策的名聲,也見過一回真人,所以看到畫像就知道是他不錯。衛策人並不在淮陽,應該是在青陽。跟青陽漕幫幫主梁實厚的關係非常好,為人非常仗義,人緣十分好,幾次都推薦他當二當家,他卻說太麻煩執意不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5:13
第二十五章
至於衛策跟梁實厚的交情,幾乎是青陽黑道人盡皆知的事。大概是好幾個月前,梁實厚帶著老婆走親戚,路遇一個山坡,因為路程遠沒打聽清楚,不知道那坡上有老虎。但走到地方了,也不好再退回去,結果到山上就真遇上了。
梁實厚一行七,八個人,雖然有婦孺,但想著應該無礙,誰知道那老虎十分凶猛,上去就先咬死了一個。幾個人頓時鬥志都沒有了,只想著趕緊跑路,男人能跑,老婆孩子就難跑了,如此危機之時,衛策小弟殺出來了。
他是路過此地,來的路上,店家也跟他說了有老虎,衛策卻是卻是不怕,就這麼上山來。見此情況,衛策直接赤手空拳衝上去了。本來梁實厚還想著過去幫幫忙,衛策卻是揮手說不用,讓他看好婦孺,衛策一個人單身上去,就這麼把老虎打死了。
衛策就此一戰成名,雖然傳說中江湖劍客多少了不起,那絕大部分都是傳說,現實是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那就是絕對高手好漢了。梁實厚奉衛策為上賓,各種禮待,衛策也就開始了他在青陽的江湖生涯。
據李頭所說,衛策日子過十分滋潤,其實也可以理解,不管啥時候,有本事的人都會受人尊重,更何況衛策這種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衛策也非常會來事,應酬交際也是一把好事,更重要的是他手上還有錢,基本上就是個散財童子。
前頭聽得還好,聽到這裡衛連舟忍不住道:「他哪裡來的錢?」就是家裡有錢,衛策也沒帶出來。他再跟梁實厚交好,也不可能任由如此花錢當散財童子。
李頭又道:「衛爺不知,衛小爺實在是能人全才,雙手除了能打虎,還寫的一手好字,作的好詞。那樣人品樣貌,青陽陽城內多少富貴人家都是不惜千金求他作詩,豈能是沒錢的人。」
衛連舟聽到此處,算是服了,沈書君早就聽得目瞪口呆,誇人說文武全才沒啥沒了起。但全才到,武能打死老虎,靠賣詩就能當散財童子,那真不是一般人了。
沈書君忍不住對衛連舟道:「衛小弟既然有如此本事,衛兄不用如此掛心。」一般小朋友離家出走,家人擔心是應該的,像衛小弟這種,出來闖闖真不錯,沒必要如此尋人。
衛連舟多少有幾分感嘆,道:「我離家十年,也沒想到……」當年的小弟己經猛成這樣。
衛連舟又問了李頭青陽漕幫地址,李頭也都說了。衛連舟直接一大錠銀子打賞李頭,李頭歡歡喜喜的接了銀子走了。同時衛連舟也向沈書君告辭,既然己經有消息了,他打算馬上去青陽。
沈書君苦留他,從淮陽到青陽要走水路,現在正值冬天,路上只怕不太好走。而且臨近年關,店家都休息了,路上十分不方便。
「勞煩沈兄辛苦得此消息,正因為要過年人人都要回家,衛策就是想他處去只怕也不容易,我只有這時候過去,才能尋到人。」衛連舟說著,等開了春,路上好走了,誰也不敢保證衛策會不會厭煩了青陽到別處去,只怕那時候尋人更不容易。就是現在知道衛策外頭混的好,按照大伯所說,就是不能勸他回來,好歹也得親眼看看,他受託而來,肯定得親自去看看。
沈書君看衛連舟執意也就不再強求,好不容易有消息了,馬上撲過去也對,等幾天撲空了想再找就要費功夫了。不過動身也不急在這一個下午,冬天出遠門的船隻少了,找船不容易,他得幫著衛連舟找了船,吃住在船上,直接到淮陽。
衛連舟也沒拒絕,他再有錢,在淮陽城的門路也沒有沈書君多,聽他安排也少了許多麻煩。沈書君一邊派管事去找船隻,又讓小廝給江氏帶了話,船上兩天,吃的用的都要帶好。晚上還要收拾一桌席面,要給衛連舟餞行。
內宅裡江氏正跟沈書嫻一處看帳,聽得小廝如此說都愣了一下,沒想到尋弟尋的如此容易。沈家再是地頭蛇,再能發布消息,茫茫大海中尋個人也不容易。江氏本來都準備著衛連舟留下過年,沒想到如此快。
小廝剛才在旁邊聽著,便把李頭那番話說了,更是添油加醋聽得兩人更驚的合不上嘴。其實要不是衛策如此出名,尋他出來只怕不容易,更何況他都不在淮陽。也就因為太出名了,消息馬上就來了。
打發走小廝,江氏和沈書嫻忙著打點衛連舟要用的東西,又安排席面,江氏忍不住道:「都說富家子弟多紈褲,本以為衛小弟總要吃個大虧才能學乖,哪裡想到竟然是如此人物,我們都是太小瞧他了。」
沈書嫻也跟著點頭道:「是啊,哪裡想到他是如此英雄豪傑。」這等人才真像是開了掛,沒有真實感。
江氏見無旁人在,便笑著對沈書嫻道:「說起來這衛小弟年齡倒是與姑娘相仿,雖然樣貌與衛大爺相仿,但畢竟沒見過真人,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畫像也就是畫張臉而己,並不會把身材畫出來,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主,應該是能符合沈書嫻的審美,絕對壯男。
沈書嫻聽出江氏的意思,不過真能嫁個這樣的人物,那也是她的造化。便笑著道:「既然衛大爺去青陽尋他,要是能尋來一見就好了。」就是不成姻緣,見見這種外掛人物還是飽飽眼福。
晚夕擺下席面給衛連舟餞行,除了江氏和沈書嫻外,沈書君把三房妾室都叫來了。這跟衛連舟頭天的接風還有點不一樣,衛連舟也住了好幾天了,關係也拉近許多,也就不用如此計較,也讓妾室們見見船王的風彩。
江氏早命人叫了兩個彈唱助興,沈書君請了衛連舟進屋,衛連舟雖然在沈家住了幾日。但他是男客從不往後院去,後院妾室知道前頭也客也不會過去,彼此間並沒有見過。此時見過行禮,只有沈書嫻和江氏隨著兩人坐著,三房妾室只是站著侍侯。
吳姨娘和林姨娘還好,得知衛連舟身份雖然驚嘆,看看也就罷了。唯獨紹姨娘看到衛連舟頓時驚了魂魄,沈書君只顧招呼衛連舟,哪裡會留心這個。衛連舟卻更是隻與沈書君喝酒,女眷們見過就算了,他肯定不會多看。
宴席到一半時,江氏就安排三個妾室到旁邊小桌上吃飯,平常家中與妾室一起吃飯還沒什麼。今天有貴客在,若讓妾室與之同席,就多少不給客人面子了,侍侯一會就讓她們旁邊吃飯。
吳姨娘和林姨娘領命去了,紹姨娘卻還是張大嘴看著衛連舟,一副舍不得模樣。後來還是丫頭拉她,這才跟著過去。
林姨娘和吳姨娘早就留心到紹姨娘的異樣,林姨娘剛想開口刺紹姨娘兩句,吳姨娘卻是笑著小聲對紹姨娘道:「妹妹凡不是看上衛大爺,說起來這也不值什麼。大爺向來不強人所難,定會放你去,只是人家衛大爺肯肯要就不知道了。到時候妹妹兩頭落不著,以大爺的性格,送不出去的人肯定不要,妹妹又是從那種地方來的,只怕大爺還會把你送回去。」
紹姨娘聽得頓時一驚,忙把頭低了下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5:22
第二十六章
早上沈書君親送衛連舟上船,再三囑咐了,不管尋得尋不得,要回去路過淮陽一定要再來一趟,要是能把衛小弟一起帶來就更好了,這樣的人物,沈書君也很想見見。衛連舟自然一口答應,不過能不能帶上衛策就真的不好說了。
送走衛連舟,沈家則是繼續準備過年,江氏和沈書嫻兩個早早準備妥當。今年沒有三十,二十九就是小年下了。沈家四老爺再次來請沈書君回去祭祀,沈書君理都沒理他,很直接說讓他該幹嘛幹嘛去。反正己經分家出來,他打算己經自己建祠堂,當成沈家全新一支,以後自己祭祀。
沈四老爺當時就慌了,剛想再說別的,沈書君卻己經不耐煩了,直接讓管事送沈四老爺出去。東西都準備好,馬上就要去祭祀了,沒空聽他囉嗦,不讓他族長,那就啥都別說了。
沈四老爺聽得臉都誇下來,被兩個小廝推出門的。本來沈家一族就靠長房,現在長房沈大爺就是敗家子,後來沈書君發起來了,本以為有便宜好占,沒想到沈書君竟然是如此難纏。要是真讓他另開一支,那還不如沈家換族長。
「族長更替不是小事,總要跟族里長老們商議妥當了。」沈四老爺說著。
沈書君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年後我就要動工建自家祠堂,隨你們商議去。」這些個老傢伙,不打著罵著就不會辦事。其實就是當了沈家宗族的族長,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處,不過當年沈大爺趕他出門,現在他回來頂下他的族長位,想到沈大爺的臉色和心情,沈書君覺得十分愉悅,他就是想找一下報復的快感。
打發走沈四老爺,江氏那邊也準備妥當。家庭人口簡單,又不是回族內祭祀,相對來說簡單許多。林姨娘和吳姨娘在外頭侍侯,至於紹姨娘,沈書君根本就沒讓她來,她以賤妾自居,自己想當丫頭那就當好了。
沈書嫻也跟著進入正堂祭祀,人口少,也就無所謂女兒了。擺上菜品果蔬,沈書君點香祈告,生意做成這樣,他己經不怎麼大求,現在唯一遺憾的是,年將三十卻沒個孩子。現在家中一妻三妾,不管誰生的,只求一子。
沈書君和江氏上首坐,沈書嫻左上手,吳姨娘和吳姨娘坐右邊,林姨娘末席。紹姨娘照例站著,這回江氏讓她都沒讓。沈書君回來這幾天,林姨娘那裡去的多點,吳姨娘那裡也去了,連丫頭都招來待侯了,唯獨沒到紹姨娘那裡去。
也不知道是沈書君現在就厭煩了,還是想冷她幾天,總之現在很不受寵。江氏對於家裡的丫頭姨娘本來就不喜歡,這時候雖然不會去踩一腳,但也不會表現的多熱絡,隨她去就好,哪天要是沈書君真不喜歡了,就憑她這長相,好歹還能賣上點銀子。
吃完酒席,吳姨娘帶著沈家上下媳婦丫頭,連帶著婆子又給沈書君,江氏,沈書嫻磕頭拜年,江氏早就備下封賞,吳姨娘和林姨娘起身接過來,派發下去。到此時集體活動算是結束,各自回房守歲。
新年頭一年沈書君自是歇在江氏房中,沈書嫻席上喝了兩杯,回去洗了手臉就想歇著。倒是春分道:「怎麼不見周嬤嬤?」周嬤嬤家中無親人,這些年過年守歲總是一起。
立夏也在旁邊道:「這幾日我也覺得周嬤嬤怪怪的,偶爾還看到她偷偷抹淚,又聽小丫頭們說,周嬤嬤常去紹姨娘屋裡去,這時候不在,只怕也去了。」
沈書嫻聽得有幾分驚訝,轉念一想也猜到了幾分,便對立夏道:「你到紹姨娘院裡看看,悄悄的去也不說是我打發的,看周嬤嬤是不是在屋裡,要是在就去屋子後頭去聽聽裡頭說什麼。」
紹姨娘的院落雖然是跟江氏正房挨著的,但也有一道角門過去,就是己經關了,立夏想進去也容易的很。紹姨娘是新來的,又如此不得寵,下面的丫頭婆子斷不會因為她而得罪自己。就是被發現了,難道紹姨娘還敢找她的麻煩。
立夏聽令當即去了。
周嬤嬤確實在紹姨娘屋裡,這也是機緣巧合,周嬤嬤原本來就是在紹府服侍過的人,雖然沒有侍侯過紹姨娘,周嬤嬤念著紹家的寬厚,現在紹姨娘落難,她看在眼裡也十分難受。早幾日她就來看過紹姨娘,想著今晚除夕,紹姨娘一個人難捱,沈書嫻那裡也沒事,便悄悄過來想與紹姨娘做伴,也是想勸勸紹姨娘。
現在全府上下都知道新來的紹姨娘雖然很漂亮,但並不得寵,又是勾欄出身。大戶人家的丫頭婆子哪個是好纏的,平常說閒話穿小鞋不說,就說家裡這幾個吳姨娘,林姨娘,再加上個吳惠姐都是對紹姨娘虎視眈眈。
主母江氏更不是好糊弄的,紹姨娘還跟吳姨娘和林姨娘這種不同,她們都是正經抬進門妾室,紹姨娘這種則屬於賣身契捏在主母手裡。真是讓你死就死,讓你活就活,別說犯錯了,就只是主人家不喜就會發賣。
這點跟京城高門大族還不同,高門大族裡不管是啥妾,只要男主子搞過了,正式抬了姨娘。就是不討喜,最多也就是晾著你,任由下人欺負,但不會無故發賣。要是紹姨娘還想著,反正我進門了,也就這樣了,那最後得來的結果可能是送人或者發賣。
「我的好姑娘,我知道你心裡的苦,紹家那樣的人家,怎麼就……」說到舊主周嬤嬤眼淚掉了下來,拉著紹姨娘的手道:「千苦萬難都是為了活著,只要有這口氣在,就得想著以後將來,這樣年齡就灰了心,日子可要怎麼過。」
紹姨娘仍然一臉死灰的模樣,道:「過一天少一天,我己經不去想了。」從繡樓裡被官房拖出來,先是進監房,後來進勾欄,最後給一個商戶當婢妾,她還有什麼需要去想的。
「我的好姑娘,你可不能這樣。」周嬤嬤說著,她就怕紹姨娘這樣,她在沈家也有幾年,對於沈書君的脾氣相當清楚。又道:「沈大爺倒不是惡人,對屋裡人倒也十分和氣……」
「他不是惡人??」紹姨娘眼淚掉了下來,只是個有錢的商人而己,使了銀子就領她走。就那麼直接的摸黑上床,她的清白就這樣無故丟了。那樣屈辱的失了身子,成了姨娘,這全部都是沈書君的錯。
周嬤嬤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紹姨娘其中的委屈可以想像的到,沈書君從來都是被人捧著的,他絕對不會去低頭伏小。想了想才道:「姑娘如此說……但當日姑娘在勾欄裡,要不是沈大爺出大錢把你贖出來,只怕那日子更是活不下去。」
像紹姨娘這樣有才有貌,又是原本官宦人家的小姐,向來都是妓院的搖錢樹。周嬤嬤雖然不知道沈書君到底花了多少錢,但肯定是筆很驚人的數字。也就沈書君這種找爽快的暴發戶,才會花這樣的錢。沈書君做的是對是錯先不說,紹姨娘卻是從勾欄裡出來,雖然與人為妾也不是什麼好事,但總比為妓強。
「但要不是他,也許……就會有親友,或者……」紹姨娘哭泣著卻是再說不下去,她當時在勾欄裡己經那些日子,親友該早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5:33
第二十七章
周嬤嬤看紹姨娘如此哭泣,也跟著掉眼淚,邊哭邊道:「姑娘,這都是命,都是命。」要是紹家不被抄家,紹姨娘自然還是千尊玉貴的小姐。只是抄家是天家,皇帝的旨意,到此時此刻,要麼去死,要麼就認命。
「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舊主僕兩人在屋裡哭的昏天黑地,立夏在窗戶下面聽得清清楚,聽得差不多沒啥新聞了,外頭又天寒地凍的便想著回去。臨走之時又叮囑紹姨娘屋裡的丫頭婆子,都把嘴巴閉緊了,就是閉不緊也沒什麼,自家姑娘行事,連江氏都不敢很管,更何況一個姨娘。
立夏回到屋裡把周嬤嬤和紹姨娘的話原封不動的轉給沈書嫻,又道:「我真沒見過像紹姨娘如此糊塗的人,怎麼就能怪上大爺了。」
最該怪的是皇帝,但這種話是想都不能想的,那也該怪紹家的那些親友們,為什麼得知她那樣了又不去贖她。倒怪沈書君贖了她,妓院賣人,他就是個買主而己。
沈書嫻聽得也有幾分感嘆,她本以為紹姨娘如此,要麼是沒摸清沈書君的脾氣,要麼就是想著家人的慘狀。千金小姐都沒入奴籍,男丁們應該殺的差不多,可能是想著父兄慘死,無心妝扮之類的。
哪裡想到她竟然是在怨恨沈書君,幸好沈書君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弄不好就直接把她送回原處,那時候都可能就知道沈家的好了。
「那周嬤嬤……」立夏不知道說什麼好,像周嬤嬤這樣,說她吃裡扒外好像也不對,但姑娘的丫頭偷偷的往姨娘屋裡跑,好像也不大好,江氏知道了只怕不高興。
沈書嫻笑著道:「周嬤嬤也是難得有良心,紹家敗落了,還能想著舊主。」周嬤嬤只是去勸勸紹姨娘好好過日子,不能說她有錯。真要是看到舊主流落至此,卻是不聞不問,那才是沒良心,至於江氏那裡,她肯定會跟江氏說明。
守完歲丫頭們侍侯著吹燈睡下,天不亮丫頭就起,新年肯定要起的早。新衣服新頭面早就準備好,兩個丫頭侍侯著妝扮上,新年一天,肯定要收拾的漂漂亮亮,看著才喜慶。沈書嫻帶著丫頭們過去,頭一件事就是祭祀。程序跟昨天晚上的差不多,祭祀完畢才是家宴,紹姨娘照舊站著。
沈書嫻留心看去,新年頭一天紹姨娘倒是妝扮了,一身紫衫,估計是吳姨娘送的那兩套,頭上首飾有頭一天進門時帶的,還有兩件卻是江氏以前帶過的。臉上神情雖然不像林姨娘那樣,但好歹也有點笑臉了,不至於讓人覺得晦氣。
吳姨娘領著姨娘,丫頭媳婦們拜了年,家宴算是完畢了。然後忙碌的時候就來了,初一肯定有親友來往拜年,能打發婆子去的江氏早就安排好了,估摸著哪家要來,早就備下賀禮。
沈書嫻去年就跟著江氏應酬,今年肯定也要跟著。倒是吳姨娘病著,江氏想想讓她歇著,換上林姨娘,至於紹姨娘,江氏猶豫一下,還是沈書君道:「把她帶上吧。」今天妝扮的還不錯,臉上也有點笑臉了,紹姨娘這樣的長相帶出來還是挺長臉的。
江氏雖然心裡不是很高興,但也只得點點頭。
前頭後頭戲台都搭起來,今天初一只是相互拜年問侯,倒不用準備席面。前頭沈書君招呼男客,江氏帶著沈書嫻及兩位姨娘招呼女客,紹姨娘一亮相立即被女客們包圍了,當即就有相熟的太太道:「好俊俏的人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都不知道。」沈家前頭兩個姨娘都是正式擺酒抬進門的,現在這個紹姨娘比前頭兩個都俊俏,反而沒動靜了。
江氏笑著道:「年前大爺上京,在京城買的一個丫頭,爺說擺酒太費事,敬碗茶就算了。」
林姨娘也在旁邊接話道:「勾欄裡的清倌人,也就我們奶奶這樣賢慧。」
江氏眉頭皺了一下,雖然說商戶人家沒那麼多講究,但妾室是勾欄出身,說出去終不是多體面的事。便輕聲對林姨娘道:「你也少說一句吧。」
林姨娘這才低頭不吭聲。
一波又一波的人來,江氏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沈書嫻和紹姨娘留家裡,可能還有親友來,讓她們招呼一下,江氏則帶上林姨娘出門轉轉,有些打發婆子去就好了,有些則要親自過去。
一個上午迎來送往,直到快午飯時間客人才慢慢少了,沈書嫻笑得臉都有點僵了。姨娘不算正經主子,再加上林姨娘又特別說明紹姨娘是勾欄裡出身,沈書嫻如何敢讓她招呼來客,只讓她旁邊站著,算是湊個人場。
林姨娘會那樣說,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家裡有個勾欄裡出來的妾室,丟人也是正妻丟人,與她無關。相對來說,要眾所周知紹姨娘勾欄裡的出身,只怕以後江氏就是想帶著她出門應酬,也得考慮一下。
要是以後江氏都不帶紹姨娘出門應酬,對林姨娘才是真有利。吳姨娘一直這麼病怏怏的,初一招呼都沒帶上她,估摸著是擔心身體出狀況。出身不錯,又健康的姨娘只有她了。姨娘也是需要社會地位的,尤其是商戶人家的姨娘,寵妾滅妻,把妾室扶正,在商戶裡頭也不是沒有。
「都這個鐘點,怕是沒客過來,姑娘先歇歇喝口茶吧。」紹姨娘突然走過來對沈書嫻恭敬的說著。
沈書嫻心裡愣了一下,要不是昨天立夏到紹姨娘房門去聽了紹姨娘和周嬤嬤的對話,她會覺得理所當然。畢連江氏對她是客客氣氣,姨娘再討好她都不為過。只是紹姨娘心裡對沈書君都是怨恨著的,突然來討好她,真是應了那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心裡這樣想,臉上仍然一臉笑,道:「姨娘也辛苦了,也坐下歇歇吧。」
紹姨娘卻是不坐,轉身給沈書嫻倒了杯茶端了上來,沈書嫻接過來卻是沒喝,只放在旁邊桌子上。笑著道:「姨娘怎麼這般客氣,可有什麼事?」
紹姨娘忙笑著道:「姑娘說的哪裡話,只是給姑娘端杯茶而己,哪裡就說有什麼事了。」
沈書嫻正要開口,那邊就有婆子過來傳話,前頭沈書君那裡散了,江氏帶著林姨娘也回來了,馬上就要擺席吃中飯。
「走,我們也過去吧。」沈書嫻笑著說著。
沈書嫻先回屋換了衣服才去了江氏的正房,換衣服的時候沈書嫻心裡還嘀咕著,難道昨天晚上周嬤嬤給紹姨娘思想工作做通了?還是紹姨娘真恨上了沈書君,打算先得寵,然後再害他?想想紹姨娘那腦子,沈書君花大把銀子把她從勾欄裡弄出來,結果都被她恨上,也不是全無可能性。
中午一起吃了飯,下午相對來說就沒那麼忙了。不過明天是初二,女兒回娘家的時候,江氏自是不必說,林姨娘也有娘家的,就是吳姨娘雖然說父母己亡故,但還有一個叔叔,明天也要過去一趟,唯獨紹姨娘,去無可去,江氏留她家裡。
「大姑奶奶帶著硯哥兒到門口了。」婆子進門來報。
沈書君眉頭皺了一下,他不喜沈大姑奶奶,但現在她初一帶著兒子上門來,也不好趕她出去。便起身對江氏道:「只說我不在家,你招呼她兩句就是。」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5:42
第二十八章
江氏點頭。沈書君自去了吳姨娘院裡,吳姨娘身上不好,早上磕頭拜年之後就回屋歇著了,沈書君並沒讓她出來。
一時間沈大姑奶奶領著硯哥兒滿臉笑容的進來,進門先讓方硯給江氏磕頭。江氏早包了壓歲錢讓冬至拿過去,方硯又磕頭。江氏這才讓坐,沈大姑奶奶拉著方硯坐下來,先問侯了幾句,這才問:「怎麼不見弟弟在家?」
「出門喝酒去了,怕要晚上才能回來。」江氏說著。
沈大姑奶奶一臉婉惜的模樣,道:「年前就知道弟弟從京中回來,想著家中事多,就沒敢來打擾。本想著明天初二過來,只怕妹妹也要回家去,就今天來了,沒想到還是如此不巧。硯哥兒過繼過來,還沒正式拜見過舅舅呢。」
江氏聽得這話淡然笑著,卻是道:「明天初二大姑奶奶該去沈大爺家裡才是,如何想著來我們這裡。」初二回娘家,沈大姑奶奶也該去沈大爺那裡一趟。
沈大姑奶奶忙揮手道:「妹妹快別如此說,直到此時我要是還看不透,就真白長了這雙眼。我那兄長天天在外頭眠花睡柳,何時管過我這個妹妹的死活,上回的官司要不是妹妹給我出頭,哪裡有現在的日子。我要是再不知道知恩圖報,真是豬狗不如了。」
想跟沈書君親近,那就必須跟沈大爺斷路,二選一,她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選哪一個。那樣的哥哥,斷路也好,省得以後真敗了家產還到她門上來討錢。
這麼一番話江氏聽得比較舒服,沈大姑奶奶主動過來投誠,也算是好事一件。跟沈大爺的關係是沒辦法了,像沈大姑奶奶這樣的至親,全部走斷路了也未必是好事。
姑嫂閒話,江氏又讓紹姨娘過來拜見,沈大姑奶奶己經得了消息,知道沈書君又得一佳人,勾欄裡的清倌人。現在細細打量,果然是漂亮,當然她不會當著江氏的面誇姨娘,只是誇江氏:「妹妹果然是賢慧,我那弟弟不知道幾世修來的福氣,才得你這麼一個賢妻。」
江氏聽得只是笑,沈大姑奶奶突然又道:「前幾日我恍惚著聽誰說,半年前江家小爺在外喝酒時,惹了什麼人物狠打了一頓,一直在家養傷,卻不見好,年前的時候聽說又重了。」
沈大姑奶奶嘴裡的江家小爺,就是江氏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年十七歲,江父三十幾歲時才有這麼一個兒子,未免太過於嬌養疼惜。學業學不出來,專跟著一幫混混外頭喝酒逛妓院。前年江父去世,江小爺就更是脫了韁的野馬,再也管不住。
自從江父過世之後,江氏更少與家中來往,對於此事一概不知。現聽沈大姑奶奶如此說,多少愣了一下,道:「竟有此事?」
沈大姑奶奶見江氏還不知道,忙道:「妹妹竟然還不知道此事,聽說江小爺病的實在厲害,當時就說只怕撐不到年下,現在都忙碌著過年,我也沒著人細打聽,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江氏神情淡然,心裡己有計較,嘴上卻是道:「理他做什麼,原本是念著父親在世,多少還有點來往行走。現在父親去世,那賤妾胡氏當家。對外說什麼妾室扶正,反正我是不認她當太太的。」
沈大姑奶奶順著江氏的話往下說,道:「就是,那胡氏本來就是一個妾室,只因生了兒子就上了臉。現在倒好,兒子命危,看她以後還拿什麼臉出門。」
江氏聽得只是淡然笑著,道:「不管這些,我己經是嫁出去的女兒,平常都沒什麼來往,更何況現在,管她去死去活。」
「是啊。」沈大姑奶奶笑著說著,江氏是嫁出去的女兒,這事確實不好理會,不過就江家情況,只要江小爺斷氣,江家大老爺就能把胡氏生吞活剝了。
又說幾句閒話,江氏打發走沈大姑奶奶,隨即把張財家的喚來,道:「你去打聽打聽,我那弟弟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張財家的原就是江氏的貼身丫頭,對江家的事也所知甚多,聽江氏如此說,便笑著道:「果然是報應,胡姨娘心思歹毒,當年差點坑害了姑娘,這時候讓她死了兒子,也是天理循環。」
江氏卻是微微嘆了口氣,她心裡是恨極了胡氏,但想想江家這一門也就這麼一個兒子,真要是死了,這門也要絕戶。不過就是不絕戶,她不認胡氏為太太,江小爺也不認她當姐姐,兩家一樣老死不相往來。
張財家的半下午就回來了,果然如沈大姑奶奶所說,江家現在連棺材都準備上了,江小爺雖然還有一口氣在,估計離死也不遠了。江家今年連年都沒過,胡氏天天在家裡守著兒子,大門不出一步。
張財家的又悄聲道:「我過去的時候,正好遇上江大太太身邊的李婆子,看到是我,客氣的不得了,還說過幾日江大太太要來找奶奶說話。」
江氏己經猜到大伯一家的想法,道:「那我等她就是了。」
折騰大半天,江氏也累了,明日初二她要去大舅舅家裡去。要帶的東西早就準備好,還有林姨娘和吳姨娘回娘家要帶上的東西,也一併交待婆子們準備好。沈書君在吳姨娘那裡沒回來,江氏正好在屋裡歇歇,也理理頭緒。
沈家親戚關係亂七八糟,江家也不比沈家好多少。江氏是江家二老爺原配鄭氏所出,正經嫡長女。胡氏是江二老爺的妾室,非常得寵,鄭氏就因為她才早亡。後來胡氏生下江小爺,江父就把胡氏扶正當了正室。
江氏與胡氏關係一直都非常惡劣,扶正之後就更差了,江氏因此還被江父打過。胡氏對江氏的不敬也是懷恨在想,就使計在外頭找了潑皮流氓想引誘江氏,本想壞了江氏的名聲。江氏機伶躲到大舅舅家裡,把事情原由講給鄭大舅聽。
鄭大舅自然為外甥女出頭,鄭家本來對胡氏就十分不滿,鄭江兩家因此大鬧過一場。胡氏撇的乾乾淨淨,只說與她無關,江父袒護胡氏,最後江氏只得在舅舅家住下。
江氏當時己經十五歲,正該出嫁的年齡,沈江兩家婚事是早就訂下來的,不過那時候沈書君被沈大爺趕出門去。胡氏就借此為由,讓江父去退婚,說的很好聽,沈書君母子都被趕出來了,總不能把女兒嫁過去過苦日子。其實胡氏盤算著,讓江氏跟沈書君退了親,把江氏嫁給自己的傻侄子。
江父覺得有理,結果鄭大舅不同意,江氏也堅決不同意。鄭大舅覺得,做人應該誠信,尤其是兒女親事,沈書君跟沈大爺分事之事,本來就是沈大爺欺負幼弟,要是江家這時候退了親,豈不是跟沈大爺一樣,也要壞了江氏的名聲。
兩家因此又鬧騰起來,鄭大舅是力挺自己外甥女,他是老娘舅,現在外甥女沒了娘,他說話很頂用。不然就在這個時代,只是江氏自己想嫁沈書君,只有私奔這一條路。娶為妻,奔為妾,江氏只能為妾,而不能為妻。
鄭大舅聯絡了沈書君母子,原本就有婚約,江氏在鄭家發的嫁。當年江氏母親鄭氏嫁到江家的時候,原本是有一份嫁妝的,鄭大舅想著己經鬧成這樣,就想討回來給江氏當嫁妝,結果江二老爺不給,鄭大舅也無法。當時鄭家己經十分敗落,鄭大舅也無力給江氏再置辦嫁妝,沈書君母子則更無所謂,當時他們也是一貧如洗,江氏就這麼嫁了過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5:53
第二十九章
剛嫁過來那幾年,沈家窮困,胡氏有次找上門來想辱侮江氏,結果正好沈書君在家。他豈是受氣的人,直接把胡氏打出門去。胡氏當街大鬧,說江氏和沈書君不孝,還要告官之類,最後還是里長出面,把胡氏說了一通。
江鄭兩家幾次大鬧,街坊街居都看的清清明白,確實是胡氏虐待了前妻之女,還占了人家的原配的嫁妝。人家在親娘舅家裡發的嫁,一文嫁妝沒帶走,胡氏還要找上門來鬧。天下間的事,再爭爭不過一個理字,如此行事就欺人太甚,胡氏至此才算消停了。
後來沈家發家了,胡氏再次上門,這回倒是不是來辱侮江氏的,是想著擺著母親的款占便宜的。江氏豈是軟柿子,兩人直接罵了起來,江氏並不承認胡氏扶正身份,只說她是妾室。胡氏氣臉通紅,回家找江二老爺哭訴。
江二老爺聽信胡氏之言,過來找江氏麻煩,江氏也機伶,忙叫人找來鄭大舅。吵嚷起來,胡氏仍然沒有占到便宜,再加上沈書君那樣的脾氣,胡氏這才消停許多。
前年江二老爺去世,不管如何不和,親爹死了,江氏和沈書君肯定得去。胡氏言語間仍然對江氏多抱怨,江氏卻是直言胡氏是妾室,她沒資格以正室身份自居。江小爺護著母親,後來還是鄭大舅勸下江氏,不管多好恩怨,今天是死了爹,鬧的如此難看,大家臉上都過不去。
不過也因為這一場鬧,江氏再不跟江家來往,胡氏只守著自己兒子過自己。江氏只認鄭大舅為娘家,江小爺也不認江氏為姐姐。
「大姑奶奶回去了?」沈書君掀簾子進來,見江氏裡屋倚著大靠枕躺著,道:「這幾天你也太辛苦,莫不是累到到了。」
江氏起身笑著道:「哪裡就這麼嬌氣了,只是剛才沈大姑奶奶過來說了件事,我一想間想的走了神,就過來躺躺。」三言兩語江氏便把江小爺重病的事說了。
「果然是報應不爽,活該那賤婦死兒子。」沈書君聽得直拍手,看看江氏神情有幾分感嘆,便直言道:「就江小爺那樣,有這樣的弟弟真是早死早乾淨。倒是你大伯家裡兒子多,有看著有不錯的,過繼過來繼承二房倒是不錯。」江小爺根本就不跟江氏親近,真不如過繼個堂弟,江氏好歹還能有個娘家。
江氏聽得感嘆,卻也是點點頭,她的母親是怎麼被胡氏那賤婦氣死的,她一直都記得,這個仇她肯定要報。
江氏去鄭大舅家,沈書君是跟著一起去的,連帶著把沈書嫻也一起帶上。沈書君一直很敬重鄭大舅,雖然鄭大舅沒多大本事,但有品行。就淮陽城內,不管誰說起來鄭大舅來,都得說聲好。
鄭江兩家鬧成那樣,江氏能在鄭家發嫁,要不是鄭大舅一直以來的人品行事在那裡擺著,江氏也不好出嫁。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父親不點頭,舅舅做主,總有種名不正的感覺。
鄭大舅家離沈家並不遠,淮陽城本來就不大,就這麼兩三道街。江氏帶著沈書嫻坐車,沈書君騎馬。鄭家的房捨己經是相當舊了,還是幾十年前鄭大舅的父親在世時修的,三進的院落倒是不小。
想當年鄭家也是淮陽城內說的著的人家,販生絲販布匹,但很不幸老太爺在外頭走商時去世。留下幾個兒子還年幼,鄭大舅雖然人品不錯,卻不是做生意的料。用盤店鋪的錢買了地,按年收地租,日子倒也過的去。
鄭太太早就準備好席面,鄭大舅家中一子兩女,大女兒鄭氏比江氏小兩歲,早己經出嫁,嫁的也不遠,北街顧家,做買賣的人家,家境非常富有;兒子鄭克今年十七,還未娶親,么女鄭蘭草今年十四歲,還沒說好人家。
沈家三口到的時候,鄭氏己經帶著兒子在屋裡坐著,鄭氏比江氏出嫁晚,孩子卻是生的早,兒子佑哥兒今年七歲。
鄭克迎沈家三口進門,鄭太太也沒分男女兩席,只是眾人一處坐著。鄭大舅見沈書君把妹妹都帶來了,心裡十分高興。讓鄭大舅說,沈書君算是難得有情義的,平常鄭家有事自是不必說,這時候親戚行走也能跟著過來,比他顧家那個女婿強,進門的時候都是有數的。
「前些時候我恍惚聽著,妹夫在外頭又尋了個什麼人,寵的不得了。」江氏抱佑哥兒在懷裡,又問鄭氏。顧家這幾年錢財也多了,顧大爺早就有妾室,再添一房也不奇怪,但年前來往的幾個婦人都說顧大爺寵愛新寵,那就不是好事了。
提到這個鄭氏就想掉淚,還是強忍住了,道:「誰知道哪裡尋來的,前頭嫁過一回人,他就偏偏喜歡,如珠似寶的寵著,家裡那兩房妾室委屈的不得了,天天在我面前說這說那。我又有什麼辦法,腿長在他身上,他想進誰的門還不是依著他自己。」
江氏聽出表妹的委屈,想勸也不知道如何勸好。倒是鄭氏拉住江氏的手道:「說起來還是姐姐有福氣,這些年來姐夫都是如此待你,我就是生了兒子又能怎麼樣,照樣不看一眼。」說到這裡,鄭氏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妹妹快別這麼說。」江氏忙給鄭氏擦淚眼。
沈書君本來正跟鄭大舅說話,看到鄭氏掉淚,就知道她委屈不輕。便道:「妹夫是個明白人,豈能不體諒妹妹持家的辛苦,得了新寵一時間忘形也是有的,待明日我見了他,好好勸勸他。」
鄭氏聽得只是嘆氣搖頭,道:「中不用的,也不知道什麼東西迷了魂。」
江氏和鄭太太又勸了勸鄭氏,鄭氏也知道今天有點失態,忙把眼淚擦了,道:「難得我們姐妹一處坐,我淨說這些煩心事。前幾日我聽說,江家小爺身體不大好了?」
鄭大舅聽得愣了一下,他並不知道此事。雖然鄭江兩家鬧的如此,但他仍然是江小爺的舅舅,不由的道:「不大好了?沒聽江家送消息過來。」
江氏道:「當年父親在世時,那賤婦就挑唆著父親不認這邊親戚。父親去世後更加不來往,只以為守著兒子就能過一輩子了,哪裡會想到送信過來。」
「好歹也是個長輩,你也別賤婦賤婦的叫她。」鄭大舅說著,又道:「江家二房就這麼一個兒子,不與這邊送信,她是想怎麼得?」兒子死了就要絕戶,接下來就是過繼一系列手續,肯定要娘家人。
「大舅舅,別怪外甥女今天衝撞你,我是不認那賤婦為太太的。妾室扶正雖然不少見,但禮節規矩總要齊全。家里長輩同意,宗族同意,還要舅舅你同意。我爺爺奶奶去世早就算了,江家宗族無人同意。還有舅舅你,父親把那賤婦扶正時,可是一聲沒吭。」江氏說著,停了一下又道:「我母親的嫁妝一直都在江家,不曾帶走,江沈兩家正經姻親並不曾斷路。扶正大事,要是沒有舅舅寫下文書,誰會認她這個。」
鄭大舅聽出江氏的意思,江氏這是要把胡氏一棍子打死,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否認她扶正後的身份,從正室變成妾室。正室死了丈夫和兒子之後,還能想著在宗族中過繼個兒子承繼家業,妾室的話,那就只剩下被發賣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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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6:03
第三十章
就如江氏所說,胡氏的扶正手續確實不齊全,要是江氏之母去世之後鄭家把嫁妝討回來了,姻親關係淡了許多,胡氏扶正不跟鄭家招呼還能說的過去。江母的嫁妝一直在江家,江氏出嫁的時候都沒帶走,江家得了鄭家女兒的嫁妝,就必須把鄭家正經姻親對待。
鄭太太聽得神情也有幾分為難,胡氏確實可惡,不過真要把她從正室打成妾室,胡氏的下場就太凄慘了。不由的道:「要是這樣的話……」
江氏見狀接話道:「當日胡氏扶正,確實沒有舅舅的文書,這是眾所周知的。難道舅舅還能改了口,說當時是同意此事的?」
「肯定不會。」鄭大舅說著,他不會無故去冤屈胡氏,但是胡氏扶正當日江家根本就沒請他,更無文書,他肯定不會說這個謊。
沈書君笑著道:「這就是了,大舅舅是實誠人,只要據實說就好。」其他的事情自有江家大老爺去辦,讓鄭大舅說謊太難為人,現在就讓他說實話就行。
鄭大舅不由的看一眼沈書君,想想還是問:「姑爺這是打算……」聽沈書君這口氣,肯定要是告官分辯,但出嫁的女兒女婿告,只怕被人說貪岳家錢財,名聲也不好。
沈書君聽出鄭大舅的意思,笑著道:「岳母去世的早,膝下無兒祭祀香火,眼看著江家二房就要絕戶,肯定要從江家宗族中過繼一個到岳母名下以繼香火。」沈家的錢己經夠多了,江家的錢他還看不到眼裡。但當年胡氏欺到門上來,這口惡氣他肯定要出。還有江氏母親之仇,江氏也肯定要報。
鄭大舅聽得嘆口氣,卻也點點頭,江母是他親姐,要不是胡氏也不會早早亡故。後來江父把胡氏扶正,鄭大舅就十分不願意。後來胡氏又害自家外甥女,要是江氏當年笨一點,只怕死無葬身之地了。現在江氏翻過身來要弄死她,這也是因果報應,不怪誰。
鄭氏也在旁邊道:「那胡氏心思那般歹毒,氣死主母,又害前頭女兒。跟江家幾個妯娌也是不合,總說別人看不起她,行事乖張,凡事做絕,怨不得誰。」
中午宴席擺開,胡氏的話題就這麼揭過去,只要鄭大舅實話實說,其他事情的沈書君自會安排。這事並不著急,江小爺還沒斷氣,再者今天才初二,總要出了正月再料理胡氏。
鄭大舅,沈書君,鄭克三人一席,女眷們另坐一席,都擺在正房廳裡,倒也熱鬧暖和。飯吃到一半,就見鄭克起身給沈書君倒酒,笑著又道:「說起來我也年齡也不小了,一直閑在家中無所事事。看姐夫經商很是羡慕,姐夫要是不嫌我笨,年後我想跟著姐夫出去跑跑,一是想著長長世面,二是也想學著點,以後自己開間鋪子,好維持家中生計。」
鄭克早跟父母商議過,鄭大舅和鄭太太也覺得這樣不錯,鄭克己經十七歲不能說是小孩子。鄭家雖然還有些田地,但家境也就這麼回事,兒子要是肯發奮,鄭家家業還能興起來。又不是跟著旁人胡混,跟著沈書君,沒什麼不放心的。
江氏聽得喜出望外,她一直拿鄭克當親弟弟,要是鄭克有出息了,她看著自然高興。沈書君也是一臉高興,道:「弟弟有這樣的想法實在好,等過了十五元宵節,你只管到家裡來,以後我帶你出門行走。」
鄭克連忙起身作揖道謝:「多謝姐夫。」
「都是一家人,哪裡這樣客氣。」沈書君笑著說著,以前窮的時候,鄭大舅沒少幫他,現在他富貴了,肯定要報答。又問鄭克:「你想做什麼生意?」
鄭克心裡也沒主意,只是笑著道:「我沒怎麼出過門,哪裡知道外頭行情,我想的是先跟著姐夫外頭跑兩年,長了眼力見識,再說自己開鋪。」
沈書君聽得更高興,道:「弟弟肯吃這份苦,以後定能成事。」
席上眾人看鄭克如此上進都十分高興,唯獨鄭氏先是高興,復又悲傷起來。她是鄭克的親姐姐,嫁入顧家為媳,顧家也是經商人家,顧大爺也是經商的一把好手。結果鄭克想學著做生意,找沈書君帶他卻不找顧大爺,只因她與顧大爺夫妻情薄,顧大爺待鄭克未必有沈書君待鄭克親厚。
飯畢鄭大舅跟沈書君屋裡說話,鄭克也在旁邊聽說,只說年後行商之事。女眷們聽著無趣,鄭家雖然房舍舊了,院子卻是不少,後院還有一個大園子,今天天氣也不錯,鄭太太便笑著道:「他們爺們在這裡說話,我們後院玩去,院里幾棵紅梅開的正好。」
沈書嫻也跟著眾人起身到了後院,穿過來之後沈書嫻只來過鄭家一趟,跟鄭家人也不相熟。也因為不熟,她只聽不說,省得出錯。
到了後院庭中,丫頭早拿了坐墊來,石桌上也擺上果子,就聽鄭蘭草突然笑著道:「平常嫻姐姐過來總是有說有笑,今天過來怎麼不吭聲了。」
沈書嫻正想著如何說,鄭太太就笑著道:「你嫻姐姐今年十五歲,都是大姑娘了,哪還能跟小時候似的。你也是,眼看著就要說婆家,還是那樣,幸好沒有旁人在,不然還不得讓人笑話死。」
「娘……」鄭蘭草衝著鄭太太撒起嬌來,又道:「也是,這個個月十五就是嫻姐姐的成人禮了。」
江氏笑著道:「到時候舅母帶著二妹妹,大妹也要過來,大家好好熱鬧一下。」沈書嫻正月十五的生日,平常都過的熱熱鬧鬧,今年又是十五歲整生日,肯定要大擺宴席。
「我是肯定要去的。」鄭氏笑著說著,又對江氏道:「聽說沈家跟傅家婚事退了,退了也好,就傅守信那樣的人品,姑娘嫁過去也是要吃虧的。」
江氏只是笑,婚是退了,氣也算出了,只是沈家虧出去的銀子也找不回來了,從金錢上還是有點虧。道:「是啊,婚姻是大事,總不能讓姑娘吃虧。大爺說了,情願慢慢挑,也定要給姑娘挑個好的。」
「嫂子……」沈書嫻臉上有幾分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自家人說話。」鄭氏笑著說著,又道:「難得沈大爺那樣通融,婚姻大事妹妹能自己做主,不管貧富,最要緊的就是能挑個合心意的最好。」說到這裡鄭氏又是一嘆,要是當年……
閒話著沈書嫻的身世,鄭太太一直沒吭聲,主要是前幾天鄭克說了一件事,讓她和鄭大舅覺得有點為難。鄭克早就看上沈書嫻了,不過以前沈書嫻跟傅守信有婚約,鄭克就是有點想法,也不能冒出來。
後來傅沈兩家退了親,鄭克覺得機會來了,把自己的一番心思給鄭大舅和鄭太太和盤托出。要說娶沈書嫻當兒媳婦,鄭太太是十分滿意,樣貌好,人品性情也都是知道的,又是親上加親。
關健是鄭家願意,沈家就未必願意了,現在的鄭家說是大戶人家都有點勉強,鄭克各方面都說不上出色。沈書君現在這樣的身家,對唯一的妹妹也十分疼惜,肯定不會讓她低嫁受苦。求親的話也不好說出口,主要是怕江氏為難。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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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1 00:06:13
第三十一章
最後還是鄭大舅說,要是鄭克真有這個想法,現在這樣是肯定不行。至少得做點什麼,想娶人家嬌花似的妹妹,至少得拿出本事來,這樣空口白牙的去提親,鄭家是開不了這個口。鄭克這才想著要跟沈書君做生意,一是想著以後自己開鋪多掙錢,二是想著在沈書君面前表現一下,現在沒錢,至少也有潛力。
在鄭家坐在半下午,眼看著天色轉陰,沈家三口,鄭氏帶著兒子也都要各自回去。分手走的時候,鄭氏還是一臉嘆息,她真不想回家去,顧大爺是不進她門的,三個妾室又經常這樣那樣鬥,看著都覺得煩心。
江氏看鄭氏滿臉嘆息,忍不住拉著鄭氏的手道:「大年下的,妹妹也把心放寬些,你有佑哥兒,正經顧家嫡長子,妹夫再怎麼樣也不會不管顧。」有兒子總有個指望,顧大爺再有妾室,生下兒子也不過庶子,再怎麼樣也越不過佑哥兒去。過幾年佑哥大了,成家理事,鄭氏也就熬出來了。
鄭氏只是低頭掉淚,搖著道:「你是不知道……」
佑哥兒突然道:「娘,你別哭,以後我長大了給你出氣。」
江氏和鄭氏聽到這話不由的笑了,鄭氏摸著佑哥兒的臉,有幾分欣慰的道:「我哪有這麼多的委屈,回到家裡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
是上墳祭祀的日子,也是沈書君跟沈大爺掐架的日子,當年沈大爺借分家之時把沈書君母子趕出家宅,又不讓他們過年回去祭祀。但祖墳並不在沈家老宅裡,沈大爺再怎麼樣也不能攔著沈書君給父親上墳燒紙。
後來沈書君母親安氏過世,安氏是填房正室,沈父的墳在中間,沈大爺母親的墳在左邊,安氏的墳則在右邊。沈書君在給自家母親修墳的時候,又特意把沈父的墳也重新修了,結果就是中間沈父的和安氏的墳非常大非常好,相對來說沈大爺母親的墳頭則顯得小了。
沈大爺因此還大吵大鬧過,沈書君話說的好,他給自己爹娘修墳哪裡有錯。沈大爺嫌自己娘的墳小,那自己去修就好了,他又沒攔著不讓修。你有本事修的更高更大,把安氏的墳也顯得小了那就是本事,親娘的墳當兒子的都不修,那指望著誰來修。
沈家長輩們也跟著嘰嘰歪歪,沈書君哪裡會理會,他出生的時候沈大爺的娘早死了。就像沈大爺說的,安氏嫁過來的時候他己經成人,沒有受過安氏的照撫之恩,自然也就不用供養終老。現在沈書君也是如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他不否認沈大爺母親的正室地位,祭祀的也會給上柱香,但其他事情,花錢修墳之類的他肯定不會乾。
兄弟倆本來就不和,又出這麼一件事,每到初三上墳也就是鬧架的時候,沈書君為了顯得氣勢,這幾年上墳家裡管事小廝全部帶上不說,有時候連夥計都叫上,就是不打架也顯得非常有氣勢。
今年沈書君更是張揚,早在年前就讓江氏定下幾個戲班,到了初三當天,除了祭祀燒紙和尚念經外,還要唱上一天戲。雖然沒有下貼,但沈書君做事向來十分張揚,相熟的親友也都知道,早早送了貼來。
沈書君照例騎馬,江氏和沈書嫻兩頂大轎,後頭林姨娘,吳姨娘,紹姨娘各一頂小轎。早有管事把捲棚戲台搭好,十二個和尚盤腿念經,沈書君領著眾人祭祀完畢,那邊戲文也就唱起來了。
沈書君這邊熱熱鬧鬧的唱大戲,沈大爺那裡就越發顯得冷清,沈大爺看著十分不憤,一直在那裡罵罵咧咧,不過他一個人的聲音就是再大,也不可能比戲台上戲子聲音大。倒是沈大爺的長子沈文義,道:「父親還是少說一句吧,與三叔本來是至親肉肉,何故鬧到如此田地。」
沈文義輩份雖然小,年齡卻是不小了,他比沈書君還著兩大,早就成家立業。以前沈大爺跟沈書君分家產時他並沒有勸過,自己爹多得家業以後總是要傳給他的。
後來沈書君發了家,沈文義就轉了心思,沈書君有錢有勢了,何必跟他過不去,早點伏了軟,緩和了關係,大房這邊好歹也能占點便宜。像現在這樣,跟烏眼雞似的,大房又鬥不過,白白丟人難看。
沈大爺卻是聽不得這話,指著沈文義就要罵,沈大太太在旁邊,本來就是一肚子火。此時看沈大爺又要罵兒子,便道:「你也消停一會,祭完我們就走,沒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沈大爺嘟囔幾句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敢緊祭完,收拾東西就走。
沈文義很有心,沈大爺跟沈大太太先頭上車走了,他卻是慢了一步。等到車駕走遠了,他快步走到沈書君的捲棚處,跪下給沈書君磕頭道:「給三叔,三嬸,小姑姑請安,叔叔嬸嬸安好。」
沈書君正跟江氏說著話,沈文義突然過來,倒讓他有幾分意外,隨即笑了起來,道:「你父親從來不拿我當兄弟,你倒是過來叫我叔叔,不怕回家之後你父親打你?」
沈文義跪著回道:「三叔是侄兒的親叔叔,這是打不斷血親。我一直在勸父親,不該跟兄弟如此,待我再勸勸他,定會改了心思。」
沈書君聽得這話只是笑,當年分家的時候沈文義也成年了,不見他說一句話。現在見自己有錢了,倒是過來磕頭叫叔叔,心裡十分看不上,不過看到他這麼跪著,倒是覺得十分痛快,道:「你也不用勸他,己經分了家本就無瓜葛,何必讓你們父子失和。」
沈文義只是磕頭道:「三叔勿要說這樣的話,都是一家人血親,我父親有時候行事不妥,還請三叔念在過世爺爺的份上,勿要兄弟離心。」
「話說的真好,還把老爺子搬出來,只是你那父親從來不念這個,我何必去念。」沈書君說著,隨即道:「還不快滾,再晚一步我就讓小廝打你了。」
沈文義羞的滿臉通紅,只得起身走了。
等到沈文義走遠,旁邊沈四老爺就忍不住道:「三侄子,莫不是叔叔說你,侄孫過來磕頭請安,你好好跟他說……」
「有什麼好說的。」沈書君拉著臉看向沈四老爺,道:「下了十五我就要動工建祠堂,以後我就算是另外一支,雖然也姓沈,但跟這邊宗族無關,還哪來的叔叔侄子。」
沈四老爺一聽這話頓時驚了,道:「三侄子,此事萬萬不可為,這都是嫡親親族,旁人看著笑話,與三侄子名聲也有礙。」
「名聲是我自己的,我說無礙就無礙。」沈書君一步不讓,又道:「就是血緣至親,出了五服也就不親了,淮陽城內沈家同宗親屬多了,並不多我一家。我早就說過,既然族裡欺我孤兒寡母,我又何必念著這些,再是血緣親屬,彼此不認還不如就此不相干了。」
沈四老爺聽得心裡更是焦急,知道沈書君說的是族長之事,道:「三侄子莫要著急,總要下了十五宗族長輩們合計了才好說。大爺那是長房,又無大錯……」
「趕繼母幼弟出門那也是無錯?照四老爺這麼說的,沈大爺該把我們孤兒寡母殺了打了那才是有錯!!!」沈書君說著氣就來了。
沈四老爺當即訕訕的不敢吭聲。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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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1 00:06:22
第三十二章
倒是旁邊江氏拉拉沈書君,小聲道:「此時在墳上,何必爭吵。」爹娘墳上,吵起來沈書君臉上也不好看。
沈書君這才收了聲。
上墳忙碌了大半截天,半下午時才回來,中午飯都是在捲棚裡吃的。沈書嫻還好,她是姑娘家,江氏和沈書君才是真累,迎來送往的,一刻不得閒。
回屋洗了手臉換了衣服,剛坐著歇了一會,丫頭就來報,江氏那邊傳晚飯。要是平常累一天了,肯定各屋自己吃飯,現在是過年時間,還要一處吃飯。
沈書嫻帶著丫頭過去,江氏和沈書君上頭坐著,林姨娘和吳姨娘下面陪坐,吳惠姐和紹姨娘則是帶著丫頭們收拾飯桌。
林姨娘和吳姨娘看到沈書嫻進屋,連忙站起身來,林姨娘神情熱絡的道:「姑娘快坐,今天姑娘也辛苦了。」
沈書嫻只是淡然笑笑,卻是看向江氏道:「總是嫂子更辛苦些。」
江氏會心一笑。
席面擺好,沈書君領著眾人入席,吳姨娘和林姨娘是直接坐下的,紹姨娘和吳惠姐則是忙碌著擺碗筷,又給江氏和沈書嫻盛飯布菜。
直到沈書君道:「你們也坐下吧。」
兩人這才坐下吃飯。
江氏不置一言,只是低頭吃飯。沈書嫻卻不由的多看一眼吳惠姐,雖然她是姨娘的妹妹,在沈家算是什麼主子,但好歹也是個客人。就是過年吃飯時,吳惠姐也是跟著吳姨娘坐,並不用像紹姨娘這樣侍侯主子,現在突然這樣行事,這是啥意思?
沈書嫻雖然疑惑,但她也不好問,沒有未出閣的妹妹去管哥哥房裡事的。一時間飯畢,沈書嫻跟著江氏和沈書君到了暖閣裡坐下,吃了飯總要再說會話才好回去,現在天短,這裡坐一會回去也就要睡了。
三人剛坐下,林姨娘正要跟給江氏和沈書嫻遞茶,只見吳惠姐和吳姨娘走進來,兩人對著江氏跪了下來,只聽吳惠姐哭泣道:「奴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只有一個姐姐在這裡。得奶奶不棄讓我留下過年,這幾天奴思前想後,要是離了這裡出去,奴實在無立足之地。奴願意為丫頭侍侯奶奶梳頭洗臉,只求奶奶不趕我出去。」
吳惠姐邊哭邊說,旁邊吳姨娘也掉下淚來,給江氏磕頭道:「父母亡故之後,我就這麼一個妹子,求奶奶可憐收留。」
江氏聽得眉頭皺起來,心裡十分不耐煩。吳惠姐嘴上說的好聽,說要當丫頭,真讓她賣身進府當丫頭,她肯定不願意。扭頭看向沈書君,只聽他的意思,吳家姐妹跪的是她,求的是她,其實真正做主的是沈書君。
沈書君也沒想到吳家姐妹會有這麼一手,他是跟吳惠姐有一腿,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正式納吳惠姐進門。倒不是他玩完不認帳,而是吳惠姐是出了名的「吳一兩」,一兩銀子搞一次,雖然是良民籍貫,乾的卻是風月場中事。
這就跟去妓院一個道理,銀貨兩訖,沒見哪個敢跑到家裡來說要負責的。偏偏吳惠姐就來這麼一手,沈書君覺得十分為難,真要納她當姨娘,沈書君十分不願意,林姨娘雖然是寡婦,也比吳惠姐這個「吳一兩」強,名聲在外,收到房裡來也顯得不雅。
吳姨娘見沈書君沒發話,就知道他不太願意,忙跪著上前抓住沈書君的腿,哭的更痛,道:「我知道我這妹妹以前行事欠妥,以後我只讓她守著我,定把以前惡習都改了。不求進門為妾,只求在大奶奶跟前侍侯梳頭,好歹給她一口飯吃,我們姐妹也就知足了。」
吳惠姐也一直哭著磕頭道:「求大爺收留,我只求侍侯大奶奶,再無所求。」
沈書君見她們姐妹如此,也不禁有幾分心軟,他跟吳惠姐好過一陣子,也挺喜歡吳姨娘的,雖然吳姨娘進門之後多病並沒有給他生下一男半女,但吳姨娘侍侯周到小心,跟他這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再者吳惠姐現在這樣也確實難辦,以吳惠姐的模樣,嫁個一般窮苦人家的子弟也不難,但吳惠姐要是肯受窮,也不會當起「吳一兩。」
江氏一直沒吭聲,她不吭聲自有旁人吭聲。果然林姨娘首先坐不住了,她跟吳姐妹一向不和,要是吳惠姐進了門,她的日子首先不好過了。便道:「吳姐姐話說的好聽,但惠姐也是良家子出身,就這麼留在府裡,這算是什麼。要是個賣身為奴的丫頭,主人家收用就收用了,在大奶奶跟前侍侯梳頭也能說的過去。還是說惠姐真要賣身進府,寫下賣身契?」
吳姨娘忙道:「惠姐願寫下投身文書,投到沈家來,只憑奶奶差遣。」
「投身文書又不是賣身契,把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留在府裡,主不主,僕不僕的,外人說起來惹人笑話,大爺和奶奶臉上也不好看。」林姨娘冷哼著說著,又道:「我也知道惠姐外頭名聲己是不雅,尋不到什麼好人家,滿心想的是賴上一個是一個,想著誰能把這破鞋收了……」
江氏看林姨娘越說越不像,再加上沈書君的脾氣向來吃哄不吃慫,話說的太難聽了,萬一惹他犯了脾氣真把吳惠姐納為姨娘,到時候更為難辦。便出聲斥責林姨娘道:「你說的是什麼好話,家裡的事大爺在這,自有他做主,你安心坐著吧。」
林姨娘這才不吭聲。
江氏如此一說,沈書君更不好發話,而且他心裡並不想納吳惠姐。正想開口,吳姨娘哭泣著又道:「林家妹妹說的不錯,惠姐以前行事確實錯了。但惠姐現在一心想改過,只想好好與我一處過日子。不求正式進門為妾,只求在奶奶跟前侍侯。我這兩年三災八難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去了,我就這麼一個妹子,自然想給她尋個長久的去處。家中奶奶待人自是沒得說,我才敢不顧臉面求奶奶,就是以後哪天我去了,惠姐總有個吃飯的地方。」
吳姨娘哭的傷心,她確實是如此想的,年前吐的那口血,雖然大夫說是沒事,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命數不長。她唯一掛心的就是吳惠姐的將來,父母早亡,雖然也有親戚,總是指望不上了。吳惠姐又愛財,讓她到小門小戶裡受窮肯定不願意,但就是想到大戶人家為妾,淮陽城大戶又有幾家。
沈家現是富貴人家,吳惠姐本就跟沈書君有一腿,家中江氏待人也算寬厚的,沈書君行事也算仁義,進了他家的門,只要不犯大錯,總是有口飯吃。以後她就是死了,也不用再掛心。
沈書君聽得一嘆,扭頭看一眼江氏。江氏知道沈書君這是心軟了,便起身扶吳姨娘起來,道:「你身子不好,別跪著了,起來說話。」
吳姨娘這才顫悠著站起身來,知道這事能成,向江氏道:「謝奶奶憐憫。」
江氏只能淡然笑著,看向沈書君道:「大爺怎麼說?」
「家裡的事一向是你做主,只聽你的。」沈書君陪著笑臉說著。
江氏輕輕嘆口氣,拉著吳姨娘的手,又看看跪著吳惠姐,道:「既然惠姐如此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也不用來我這裡侍侯,只管跟你姐姐一處住。月銀也跟你姐姐一樣,以後衣服首飾也做得你一份。至於身份嘛……就按吳姨娘說的,先寫了投身文書來,其他的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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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6:33
第三十三章
吳惠姐和吳姨娘臉色都有點變了,月銀衣服都是小事,關鍵是名份,結果江氏就如此輕描淡寫的把這一項略過去。這個以後再說,什麼才是以後,就真不好說了。但話是她們姐妹說的,沈書君又說了讓江氏裁奪,江氏如此說了,就是沈書君也不能再改口。
吳惠姐只是磕頭道:「謝奶奶憐憫。」
林姨娘旁邊看著,江氏把吳惠姐留下這讓她不忿,但又不說名份,依舊是主不主,僕不僕的,這就跟外室有點相似,算是花錢包養。有幾分嘲諷的問:「奶奶既留惠姐在家裡,又與我們一樣的例銀,家裡的丫頭僕人要如何稱呼,旁人問起又要如何說?」
「以前怎麼叫,現在就怎麼叫。」江氏說著,看一眼林姨娘又道:「家是的事,誰還會去張揚出去。」
林姨娘待要再說,江氏就道:「時候也不早了,外頭天黑,讓婆子打好燈籠送姑娘回屋歇著。還有吳姨娘身子弱,惠姐扶她回去歇著。」說著又揮揮手道:「都散了吧。」
林姨娘只得站起身來,吳惠姐起身扶起吳惠姐,沈書嫻身邊丫頭奶媽也忙著拿衣服打燈籠。往外走的時候,沈書嫻多少有點感嘆。雖然一直旁聽,也覺得累,當家主母果然不是好當的。既然揣摩著男主人的意思,按著他的心意說話,最後結果還得有利於自己。
林姨娘嘴角倒是厲害,但也不太懂沈書君,沈書君己經心軟了,吳惠姐肯定要留下,名份就成了關健。吳惠姐再是以前名聲不好,她也是良家子,跟紹姨娘這樣的勾欄出身的奴籍有絕對區別。她進門就貴妾,能跟江氏平敘姐妹情。
所以江氏一開始就不說反對的話,但留下歸留下,不說給名份的事,就當花錢包養個姐兒。當然名聲也不是很好聽,不過暴發戶沒必要很在意這個,以後尋了什麼由頭來,還能給幾兩銀子發嫁了吳惠姐。真讓沈書君發話,讓她當了第五房,那就真打發不走了。
沈書嫻帶著丫頭婆子走了,林姨娘氣哼哼的走了,紹姨娘也跟著走了,吳惠姐和吳姨娘稍慢一步,有想還說兩句,但看江氏和沈書君都無心聽,也只聽得走了。沈書君卻是沒走,他今晚本想到紹姨娘屋裡歇著,結果鬧了這麼一出,他肯定要留下。
江氏等眾人都出去了,輕輕嘆了口氣,看一眼沈書君卻是沒吭聲。沈書君被她的看有點心虛,起身向江氏作揖道:「又讓奶奶為難,都是我的錯。」
「大爺如何這樣說,家裡的事本來就是我的事,我料理是份內的。」江氏嘴上這樣說著,臉上仍然有幾分責備之色,又道:「你也別怪我多嘴,你前頭納吳姨娘我是大擺大辦,後頭你娶林姨娘,雖然前頭就有點不妥,我也好好讓她進門了。紹姨娘是你花錢買的,那就算了。這吳惠姐……」
江氏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沈書君連忙道:「我肯定不會納她的,只是她姐姐哭的可憐,吳家也確實沒什麼人了。我把她留下來,是想著我外頭行商,遇上合適的人家再把她嫁出去。她本來就是吳姨娘的妹妹,借住家裡也勉強說的過去。」
這是沈書君的實話,他要是想納吳姨娘早納了,沒納那就是不想納。他行事向來不管別人如何議論,只要他自己覺得好就行。
江氏等的就是沈書君這麼一句,她是把吳惠姐留下來了,但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吳惠姐當第五房。便道:「商戶裡頭多有不計較的,惠姐這樣再怎麼樣也比妓/院裡出來的強。她嫌貧,多打聽著尋個富戶就是了,她年輕貌美,當個妾室並不妨礙。不過吳姨娘那裡……大爺覺得,是我跟她說好,還是你自己跟她說好,吳姨娘可是滿心想著你能納了惠姐。」
「唉……」沈書君不免嘆口氣,其實他早就暗示吳姨娘,他不會納吳惠姐,耐煩吳姨娘鐵了心要成此事。吳姨娘性格溫柔,但有時候也是極固執。
江氏看沈書君這樣,話音一轉便道:「大爺要是覺得十分為難,納了惠姐也不值什麼。前頭三房姨娘我都容下了,也不會容不下她一個。只是你我夫妻,有話你也該好好跟我說,不用這時候哄著我,過幾天再找個藉口把事情辦了,這樣才是下我的臉。」
沈書君揮揮手道:「我要納早納了,何必等到現在,我們夫妻這麼久,我什麼時候哄過你。我是想到剛才吳姨娘的話,總有幾分傷感罷了,這兩年她身子不好,連大夫都說她這病是好不了了,後事用的東西都預備下了。父母雙亡,就這麼一個妹子。要是我跟她說,她又是哭又是求,我定狠不下心來,不如你去跟她說。也不急這一時,你也打聽著,等尋到人家了再跟她說。」
江氏聽得點點頭,她本就想自己解決掉吳家姐妹倆,只是不能直接這麼說,得讓沈書君說。卻是又道:「我去跟吳姨娘說不值什麼,但有件事大爺得答應我,吳惠姐嫁出去之前,你不能到吳姨娘屋裡去。紹姨娘那裡,林姨娘那裡,或者哪個丫頭,都隨你意,但就是不能到吳姨娘那裡去。」
沈書君聽到這話不由的笑了,道:「怎麼,怕我再改主意?」
江氏只是笑,道:「你只管依我就是了。」
沈書君笑著道:「行,都依你。」
江氏確實是怕沈書君改主意,男人本身就是很容易被下半身支配的生物,就比如她爹江父,因為一個妾室氣死原配髮妻,連自家女兒死活都不管不問。回想到當年她父母也曾恩愛過,後來胡氏進門,母親漸漸心冷,但江父有了新寵哪裡會管舊人的死活。
江氏那時候心裡就明白了,男人天生都是要找女人,正妻是女人,妾也是女人。身份上是不同,床上翻騰的時候對男人來說卻是一樣的。高門大戶裡,男人寵妾滅妻還要想著家族影響,會不會耽擱前途,商戶人家裡頭誰還會計較這個。
寵妾滅妻的成本太低,當原配人老珠黃時,各色水靈靈的妾室任君選擇,有多少男人能記得這個原配是是結發夫妻。至少她爹沒記住,她娘就這麼被胡氏活活氣死,就是自己差一點也是萬劫不復。
所以才要讓沈書君記住,她是他的髮妻,情份最深的。不止因為她沒兒子,就是以後有了兒子,她更得讓沈書君記住。要就是她自己生的就算了,妻妾多了,兒子多了,當爹的要是偏心了,那更有得受。
吳惠姐的事商議完,江氏看沈書君沒走的意思,便叫來丫頭侍侯梳洗著要睡下。江氏又道:「這個月十五就是姑娘的及笄生日,這是整生日,我想著好好唱上幾天戲,把親友們也都請了來,又是元宵節,好好熱鬧兩天。」姑娘成人禮不是小事,雖然不用像高門大族的小姐那樣,還要請長輩上頭行禮,但一般人家的姑娘,有條件總要擺上幾天酒。
沈書君聽得點點頭,道:「你按排就好。」江氏辦這些事他從來都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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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6:43
第三十四章
江氏想了想又問:「姑娘這都十五歲,跟傅家的親事也退掉了,過年應酬時倒是有幾家婦人提起來,有說親的意思,但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也就沒敢接話茬。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總該我說明白了,也好給姑娘看著。」沈書君雖然說要慢慢挑,但年齡在這裡擺著,總得開始看著了。
沈書君嘆了口氣,道:「我們傢什麼樣你還不知道,高門大戶夠不上,讓小妹為妾,就是王爺府裡我也是不允的。」
江氏點點頭,願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沈家的身份非得攀高門大戶那就只能送進去當妾室,商家小姐非得當官太太有誥封,要麼就是送姑娘進去當妾室,生了兒子,兒子非常有出息,官至二品之後可以給生母請封。
要麼就像沈家投資傅家那樣,找潛力股,然後還得對方有良心。就像傅家,沈家前頭投資花了那麼多錢,結果遇上這麼一個白眼狼,還不是白花了銀子。道:「淮陽城中富商人家也不少,仔細挑挑也有好的。」
「所謂富不過三代,商戶人家要說發家也是快的,就我們自己也不過這幾年發起來的。再看看沈大爺那一房,這才幾年功夫,諾大的家業己經敗成那樣。我倒覺得家庭根基並不要緊,關鍵是本人怎麼樣。要是有個本事的,就是現在一貧如洗不出幾年也能發跡起來。」沈書君說著,又道:「還有那種自峙門第,總說自己祖上出過高官,明明都窮的吃不起飯了,還講這樣那樣的禮數,嫌人家姑娘出身不好的,那種絕對不行,不夠惹氣的。」
「大爺說的是。」江氏也認同這一點,像這種大戶本來就是貪商戶姑娘的嫁妝,一家人吃人家的穿人家的,還要拿捏人家姑娘,攤上這樣的人家,那才能活活噁心死。
沈書君嘆口氣又道:「我原本想的要是小妹能跟衛兄結成姻親,那才是門好親事,偏偏小妹又不喜歡。」
「衛大爺沒有絲毫表示,姑娘家也不好主動說什麼。」江氏說著,又道:「我想著,要是衛大爺那邊同意有所表示了,大爺好好跟姑娘說說,姑娘也未必會咬死口不同意。」
衛連舟的條件實在很不錯,跟沈書嫻也是門當戶對,只是長相不點不符合沈書嫻的審美而己,要是沈書君強硬一點要同意,沈書嫻應該不會十分反對。
沈書君覺得有道理,當即也不睡了,對江氏道:「拿筆墨來,我寫封信。」
江氏命丫頭收拾,又問:「這麼晚了,大爺寫信給誰?」
「給衛兄,他去青陽尋弟,估摸著現在也該尋到了,我寫信封過去。只說這個月十五小妹成人禮,看他來不來。」沈書君笑著說著,衛連舟沒有任何表示,但他可以試探一下看看,姻緣之事總得要搓和,坐等天上掉下來,沒那麼好的事。
沈書君晚上寫好信,早上就打發了小廝送出去,現在還沒下十五,驛館的送信員還沒開始上班。淮陽離青陽也不算太遠,沈書君直接打發小廝過去,按李頭說的衛策在漕幫,那就先去漕幫問,應該能交到衛連舟手上。
至於衛連舟會不會來,或者來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沈書君心裡也有沒有底。衛連舟的家底在商戶裡非常厚,高門大戶的小姐不好娶,在同階層裡頭娶,他可挑的範圍太多了。
「姑娘來了……」小丫頭外頭傳著話。
因為天冷早上飯又各屋自吃,不過今天初四,年前就接了縣老爺家的貼子,江氏得帶著全家人等去吃酒。沈書嫻吃完早飯就換好衣服過來了,沈書君和江氏也是才吃完早飯,丫頭正收拾著屋子。
姨娘們還沒過來,沈書君就道:「十五是你整生日,我昨晚寫了封信給衛兄送去,也不知道到時候衛兄會不會賞光過來。」
沈書嫻眉頭當即皺了起來,聽沈書君這意思是極力搓和她和衛連舟,上次江氏問她的時候她就說的明白了,沒想到沈書君還記著這事,因無旁人在便直接道:「我姑娘家的整生日,請他來做什麼?沒得讓人說閒話。」
「衛兄是十分難得的人物,不管家世,人品,樣貌都是上上之選。」沈書君說著,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尋個讀書人,但讀書人又有哪裡好,十年寒窗能考出來的有幾個。就是考出來了,你看看前面的傅守信,得了一回教訓了你還不學乖。」
沈書嫻拉著臉,她現在真不想尋讀書人了,商戶之家江氏的日子都過的如此累,嫁到詩書禮大家去,婆媳,妯娌都看不起,那日子只怕真想上吊了。便道:「妹妹早絕了此想法,只是想著婚姻大事,總要自己合心才好。」她對衛連舟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他跟沈書君有一腿。
「我與衛兄結交多時,最知道他脾氣性情,跟你正是合適。」沈書君說著,衛連舟性格沉穩才言,與沈書嫻還真合。
沈書嫻不知道如何說好,只是陰著一張臉,兩人是好基友當然知道脾氣性情。倒是江氏看兄妹兩個說僵了,圓場道:「只是送了封信過去,衛大爺會不會來還不知道,而且衛小弟此時也該與衛大爺一處,要是兩人一起來了,豈不是更好。」
江氏這麼一說,沈書君覺得有理,衛連舟還沒啥表示意,萬一人家完全無意,也就沒必要做沈書嫻的思想工作了。當然要是衛連舟能把衛策一處帶來更好,看看這個打虎英雄到底是如等人物,要是衛策能跟沈書嫻看對眼了,這也是一門好親事。
沈書嫻對衛策也十分有興趣,想到衛策可能跟著一起來,臉上也高興起來。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來,道:「想來也怪,就是一般堂兄弟,起名也是按輩排下來的,為何他們兄弟名字差了許多?」
衛連舟和衛策,除了姓氏相同之外,後面的字沒有一點相似。要是隨衛連舟,衛策中間也該有個連字。要是隨衛策,該從竹字頭,衛連舟三個字無一從竹字頭。
沈書君笑著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一般大戶人家,宗族興盛的才排這個,平常窮苦人家飯都吃不上,字都不認得一個,名字都是隨意叫的,哪裡還顧的上這些。」
像祖譜排輩之類的,要麼族內有有錢人,要麼就是有讀書人才能繼續下去。很多大族就是因為幾代族裡皆窮苦,連個認字的都沒有,祖譜自然續不下去。就是後代子孫再興盛了,再往下續都不容易。衛家現在看起來好像很不錯,但誰知道上輩人是幹嘛的。
都說祖宗祭祀要緊,其實啥都沒有吃飯要緊,當飯都吃不上時還能講啥。就是商人多數重利,錢夠多之後才會講文章講規矩。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才看文章。沈家的祖譜輩份能一直續下去,得益於沈家族內一直都有讀書人,不然誰來論這個輩份。
沈書嫻覺得有理,讓她說這樣的人家很不錯,規矩越多,女人越受約束,日子也就越難挨。就比如寡婦再嫁,越是小門小戶越是嫁的隨意。越是大宗族裡頭越是麻煩,還有更倒霉的,沒過門死了男人就要守望門寡,沒成婚就直接成寡婦守潔,一輩子何其凄苦。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7:04
第三十五章
當然小門小戶裡頭規矩不全,對女人的保護不夠,孤兒寡母被欺負,謀奪財產那也是常有的。女人稍微軟弱一點,死了丈夫再沒兒子,女人只能去上吊了。但要遇上厲害的,娘家給力的,卷走夫家財產再嫁的也不在少數,這就是全憑本事。
說話間幾位姨娘陸續過來請安,吳惠姐照例跟著吳姨娘過來。今天江氏要去赴席,沈書君更不得閒,也要外出吃酒,江氏便留吳姨娘,紹姨娘在家,帶上沈書嫻和林姨娘去了縣衙。
初四,初五,初六出去吃,從初七開始,江氏也開始自家院裡擺酒。貼子是年前就下的,日子也就排好,哪日請的誰,饒是如此,江氏也是每日忙碌。眼看著元宵節將近,即是大節日,又是沈書嫻十五歲生日,江氏每日早起晚睡,不得一點閑,但就是這樣江氏仍不放心讓丫頭婆子多盯著沈書君,不讓他到吳姨娘屋裡去。
十二那天,婆子來報江家小爺病重去了,江家並沒有送卜文來,江氏也只當做不知道。過年節下太忙碌,又有沈書嫻生日在眼前。而且江小爺還沒埋出去,再怎麼也得等埋人了,出了正月,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不急這一會。
到了十三晚上,沈書君到林姨娘屋裡歇著,江氏累的腿疼,正讓小丫頭捶著腿,就見冬至掀簾子進來,看到江氏正在床上閉目養神,便走到跟前有幾分吞吞吐吐的道:「奶奶,才吳姨娘屋裡的婆子過來……」
說到這裡冬至打住了,江氏掙開眼,對身邊的小丫頭揮揮手,幾個小丫頭出去了。冬至這才走到床前,低聲說著:「婆子悄悄對我說,吳惠姐這兩日身子似乎懶了許多,老是嘔吐,婆子說看著像是有身孕了。」
江氏聽得一驚頓時從床上起來,細想又覺得不對。沈書君年前幾個月上京,吳惠姐人在淮陽,兩個人勾搭不上。沈書君年前回京,到今天還不到一個月,就是沈書君回來當天就去XO了吳惠姐,那時候懷上,孩子也小著呢,更何況沈書君回來那幾日又沒去吳姨娘房裡。
連著好幾天害喜嘔吐,老道的婆子都能看出來像是有孩子,那這孩子估摸著得有兩個月了。心裡想著,江氏便道:「你悄悄把那婆子叫來。」
「是。」冬至答應一聲去了。
沒一會冬至帶著婆子進來,先給江氏見禮,江氏揮揮手,只是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也是有年齡的了,女人有沒有孕能看的出來,你看吳惠姐這樣到底有幾成是有孕的?」
婆子回道:「奴不是產婆也看不太清,只是養過幾個孩子,看吳惠姐這樣像是有孕了,估摸著日子得有兩個月了。」
江氏又問:「你是常在吳姨娘屋裡侍侯,大爺回來這些日子,什麼時候跟惠姐親近過?」
婆子搖搖頭,道:「年前大爺就來過屋裡一回,也是跟吳姨娘一處,吳姨娘倒是想叫惠姐一起,但大爺不允。後來幾次吳惠姐想勾引大爺,大爺只是沒理會她。」
江氏聽到這裡不由的笑了,怪不得吳惠姐知道沈書君回來就找上門來,初三那天吳姨娘還這樣那樣求。原來是吳惠姐肚子裡有野種了,想著要是勾上沈書君與她親近,這孩子也就栽到沈書君頭上。
沈書君與她盼子心切,要是真認了吳惠姐肚子裡這個,吳惠姐這第五房就當定了。要是生下兒子來,弄不好還能母憑子貴。只可惜想的太美好,沈書君從京城帶回了紹姨娘,又一直不與吳惠姐親近,這孩子想栽也沒得栽,只怕接下來就要買藥打胎了。
「拿十兩銀子給媽媽打酒吃。」江氏吩咐著冬至,但凡姨娘屋裡侍侯的丫頭婆子,江氏安排的都十分小心,這樣有點消息就馬上來報。就像現在這樣,吳惠姐那裡有事,她能馬上知道。
冬至取了銀子遞給婆子,婆子歡天喜地的接了。
江氏又道:「這事既然只有你知道,那你就把嘴閉緊了,不得再說與別人知道。」
「是,奶奶放心。」婆子說著。
婆子歡天喜地的走了,江氏復又倚著大靠枕躺下來,閉目沉思。冬至素來是江氏的心腹,主僕之間有事向來不瞞著,此時冬至一臉不平的道:「大爺和奶奶對吳姨娘那樣的好,這幾年看病吃藥哪年不是幾百銀子出去,沒想到吳姨娘竟然敢大事算計。子嗣如此大事,要是真被她們姐妹騙到,大爺辛苦得來的家業豈不是拱手讓人。」
江氏輕輕嘆口氣,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吳姨娘只是個妾室而己,她首先要考慮的是保往自己,其次才是沈家。子嗣當然是大事,只是吳姨娘這樣病著,只怕生不出孩子了,至於吳惠姐,沈書君根本就不想納她。吳姨娘又不是正室,孩子以後就是為官為宰也只是誥封嫡母和生母而己,跟庶母又沒關係。
相對的,要是沈家認下吳惠姐肚子裡的野種,吳家姐妹的好處就大大的,再是正室抱過去養,總不能把生母拉出來掐死。以後孩子大了,除了嫡母之外,肯定要供養生母。對於庶母,那真是完全憑心情,就是直接找藉口打發走也是很平常的事。
後院妻妾之間為了爭寵,妾室故意害死他人所生的兒子是有的,哪怕是家中獨子,妾室也不會想著丈夫會不會絕中後而停手。反正不是她生的,以後就是有好處也到不了她身上,她何必手軟。倒是她的仇家母憑子貴,她以後日子才能艱難。
這也是妻與妾的本質不同,對妻子來說,不管誰生的那都是她的孩子,以後有出息了怎麼也不可能把嫡母閃下,當然要是正妻生的兒子多了,為了自己的兒子也許另有所謀。但沈家是一直無子,江氏就是再難受,她也是盼著哪個妾室能生個兒子。
冬至看江氏一臉感嘆,不由的道:「現在吳惠姐肚子裡野種月份大了,大爺又沒往她那這去過,只怕接下來就要把孩子打落,那時候她們姐妹就能推的乾淨了。」
栽孕之事只是江氏的推測,現在吳惠姐沒有機會這麼幹,也不會再幹了,只要吳惠姐悄悄把孩子打掉,只要瞞的夠緊,誰能知道。就是吳惠姐懷孕之事,要不是江氏盯的緊,只怕也沒人知道。
江氏輕輕笑了,道:「給吳姨娘看病的仍然是胡大夫吧。」
「一直是他,吳姨娘說他的藥吃著有效。」冬至說著。
江氏道:「想栽孕首先得找大夫瞞日子,胡大夫出入沈家的時間也不短了,又一直給吳姨娘看病,要找只能找他,不知道吳家姐妹跟他說過什麼沒有。但不管說沒說過,找打胎藥肯定要跟他找,明早你跟你張財家的說了,讓她偷偷去一趟,多給點銀子,也不說其他,打胎藥不給她就是了。」吳姨娘院裡有她的人,就是她們姐妹去找其他大夫,她也能馬上知道。
「是。」冬至應著,又道:「只是不給她藥……」
找不到打胎藥,月份大了,只是吳惠姐臉上不好看。至於栽孕之後,吳惠姐是出了名的吳一兩,突然間懷上野種不奇怪。吳家姐妹只推說不知道,反正女子懷孕一兩個月之後自己才曉得也是常事,吳惠姐又沒指著肚子說裡頭是沈書君的種。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7:15
第三十六章
江氏只是笑,看向冬至道:「等過了姑娘生日,你不著痕跡的把這事透給林姨娘知道,其他的也就可以先不管了。」林姨娘跟吳家姐妹素來不和,吳家就是沒事,她恨不得都要去生點事,更何況這樣的刀柄遞過來,她不接才怪。讓林姨娘先去折騰,過年的酒還沒吃完,眼看著就是沈書嫻生日,她真是分身乏術。
冬至當即笑了起來,道:「奶奶果然有智謀,讓林姨娘去咬她們姐妹去,必是一場好戲。」
江氏卻沒那麼高興,家裡鬧成一團,如何是喜事。
沈書嫻十五的生日,因為是整生日,從十四日起沈家的酒席就開始了。頭一天來的都是至親,鄭太太帶著蘭草,沈大姑奶奶帶著硯哥兒,江氏的大伯母江大太太帶著兩個七八歲的孫女。沈文義昨天就派人送了貼來,禮也送來了,一百個壽桃。江氏想想把壽桃留下來,卻給婆子們說,明天不用人過來,江氏怕沈書君知道了生氣。
因為天色還冷,過大生日肯定要唱戲,江氏早早派人把花園裡三間廳收拾出來,戲台搭在湖中涼亭上,隔著水聽戲更好聽。
沈書嫻早早起來收拾打扮妥當,不管是衣服樣式還是髮飾頭面,都跟以前有點不同,十五歲之後就可以輓髻了。年前一家人集體做衣服打首飾時,江氏就考慮到沈書嫻生日後要穿的衣服頭面,另外給沈書嫻打了幾套首飾,衣服也多做了一箱。
吃飯過後過去兄嫂那裡拜見,沈書君看沈書嫻這一身打扮,不由的笑著道:「一轉眼小妹也成大姑娘了。」
江氏旁邊笑著道:「可不是,快著呢。」她進門的時候,沈書嫻還是小小的個子,現在比她還要高了。
林姨娘,紹姨娘陸陸續續進來,吳姨娘卻是沒來,只有她身邊的丫頭大雪過來了。江氏問道:「吳姨娘呢,都這個時間了。」
大雪回道:「姨奶奶早上起來的時候不太好,一直咳的厲害,派我過來回奶奶,姑娘大喜的日子,她卻是身體不好,就不過去了,怕給姑娘添晦氣。」
江氏心裡卻是遲疑了一下,明明昨天吳姨娘還好好的,今天突然間就不好了。再加上昨天婆子來回的話,吃藥打孩子動靜不會太小,女人得疼。要是平常吳惠姐突然這樣了,丫頭婆子肯定來回她。
今天是給沈書嫻慶生,一家上下都忙活,丫頭婆子估摸著也不會過來回。難道今天她們姐妹就要把孩子打掉?想到這裡,江氏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吳姨娘好好養著,讓惠姐過來吧,今天是姑娘大喜日子,她們姐妹要是連個臉都不露,外人看著也不像。」
大雪稍稍愣了一下,沒想到江氏會這樣吩咐,更想答應著要去。旁邊林姨娘就道:「奶奶,要是吳姐姐身體好,讓她過來就是了,惠姐……名不正言不順的,叫她過來做什麼。旁人問起來,又要怎麼答應才好。」
江氏道:「旁人問起來就說是吳姨娘的妹妹,因父母雙亡借住家裡,說起來這也算是客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吳姨娘病就算了,連個客人都不露面吃杯酒,外人看著豈不是要說我沒有容人之量,連個姨娘的妹妹都容不下去。」
林姨娘聽江氏如此說,只得低下頭訕訕的不吭聲,旁邊沈書君正因為吳惠姐之事覺得有點幾分對不起江氏,此時也道:「也是,吳姨娘不好就算了,惠姐總要露個臉才是,就說我的話,讓惠姐今天過來。」反正吳姨娘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並不用惠姐守在旁邊。
大雪頭頂兩道聖旨,不敢有絲毫耽擱,敢緊去傳話。
林姨娘心裡越發的不服氣,她跟吳惠姐早就結下仇怨,斷不能讓吳惠姐進門,要是她們兩姐妹聯手,她豈不是更沒活路。心裡想著怎麼排擠吳惠姐,卻又搭眼看了看紹姨娘,今天紹姨娘打扮相當精緻,她本來長的就漂亮,再配上這身妝容,活脫脫畫上走下來的美女。
心裡突生一計,林姨娘便笑著上下打量著紹姨娘道:「今天紹妹妹打扮可真漂亮,說來也是,今天是姑娘生日,妹妹就該好好打扮一下才是。」
紹姨娘只聽得笑笑,她才不是因為沈書嫻生日打扮的,而是聽周嬤嬤說,衛連舟可能要來。上回她這樣想那樣錯過絕好的機會,這回衛連舟來了,她肯定不會再錯過。周嬤嬤雖然說一直在勸她,己經這樣了,官奴是翻不了身的,但就是當妾,她也情願給衛連舟當妾。
沈書君並不知道紹姨娘想法,此時一看紹姨娘,確實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笑著道:「今天確實是打扮的好。」
閒話幾句吳惠姐己經跟著丫頭過來,衣服頭髮都是收拾好的,雖然臉色不太好看,此時也只得強打笑臉來,請了安,江氏笑著問:「你姐姐怎麼樣?不然請胡大夫過府瞧瞧吧。」
吳惠姐道:「都是老毛病了,今天是姑娘大喜的日子,不想家裡添晦氣,過幾日再請胡大夫也不遲。」
江氏聽得比較滿意,笑著對沈書君道:「吳姨娘向來懂事,等姑娘生日過了,不如另請一個高明的大夫來,胡大夫的藥吃了幾年了,也不見好轉。」
沈書君也聽得點點頭,道:「過幾日再說吧。」
沈家人員到齊,江氏把吳惠姐叫到身邊來,賓客們陸陸續續也就到了。因為是女兒家生日,根本就沒男客,頭一天來的又是自家親友,沈書君也跟著江氏一起到後花園裡聽戲。鄭太太和江大太太進門是江氏親自去接的,沈大姑奶奶是林姨娘去接的。
再有幾個比較相熟的親友,今天也都帶著兒女一起過來,總共擺了兩桌,也算是熱鬧。沈大姑奶奶難得見著沈書君,這時候自然狠拍沈書君馬屁。又讓硯哥兒給舅舅見禮,又誇沈書嫻這好那好。沈書君雖然一直不喜歡這個姐姐,但擋不住沈大姑奶奶如此狂拍馬屁。
江氏也一直在沈書君面前說,親友之間完全斷路也不好,沈大姑奶奶己經跟沈大爺那邊斷路,只跟這邊來往,要是再趕她走,也實在太不的空情。沈書君覺得有幾分道理,雖然對沈大姑奶奶態度不是多好,但也能搭上幾句話。
江氏卻是鄭太太和江大太太,鄭氏一桌,都是她娘這邊的人,更何況江太太這回過來,也不止是給沈書嫻過生日這麼簡單。江小爺己經斷氣了,雖然人還沒埋出去,正月也沒出,不過該準備的也得準備了。
江家二房不算多有錢,自從胡氏扶正之後,江二老爺聽信夫人之言,幾個老客戶陸續跑掉。不過家底在那裡擺著,店鋪,田產,地畝只是這些不動產也得有好幾些萬兩。江小爺死了,這房人就算絕戶,雖然胡氏還有一個女兒,但女兒家留份嫁妝就可以了,其他的財產,就要留給嗣子了。
「前天收到卜文說我那可憐的侄子去了,二叔這房就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也沒保住,以後可要如何是好。」江大太太一臉悲傷的說著,又道:「依侄女說,可要如何辦?」
「我那弟弟歿了?我沒有收到卜文,最近家中一直忙碌竟然不知道此事。」江氏說著,隨即又道:「我就說胡氏一個妾室帶不好兒子的,沒想到竟然如此。我那妹妹想必還是跟著胡氏的,為了她的將來好,還請大伯母收留,一個姑娘家跟一個妾室長大,名聲也不好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0:07:26
第三十七章
江氏對胡氏一個一口妾室的稱呼,江大太太聽得無比滿意,胡氏扶正的手續原本就不齊全。沒有鄭家的文書,江氏與胡氏本就有舊仇,要是沈家願意插手,把胡氏重新打成妾室幾乎是易如反掌的事。
胡氏要是妾室了,現在死了兒子,隨意發賣都是可以的。二房所有的財產都能全部歸了大房,當然還要分江氏一部分,雖然江氏己經出嫁了,但嫁的好,說話也有力了。但就是兩家平分了,大房仍然能拿到大頭錢,又能跟江氏拉近關係。
鄭太太旁邊聽著,雖然知道胡氏也算是罪有應得,心裡多少有幾分感嘆。道:「胡氏也是給江家生兒育女了,我記得她的小女兒今年也有十四了吧。」胡氏扶正之後,江鄭兩家幾乎沒有來往,江家的事她也不太清楚。
旁邊鄭蘭草卻是接話道:「母親忘了,大半年前程家娶三奶奶時,母親帶我去吃酒席,就遇上了江家那位妹妹。」
蘭草這麼說,鄭太太頓時有印象了,大半年前確實見過。比蘭草小一個月,叫江月姐,漂亮倒是挺漂亮,但不管說話還是舉止……雖然江家現在也就是個一般商戶,跟高門大戶裡的小姐比不起,但好歹也是個小姐。
江氏叫胡氏一口一個妾室,聽著好像不太好,但也確實如此。胡氏沒有一點主母的樣子就算了,把江月姐教的也沒一點小姐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家小姐的丫環。
江氏出嫁時江月姐還太小,後來沈家暴發,江氏出去應酬的時倒曾見過幾回。江月姐對她是十分不客氣的,當著所有太太小姐的面就衝過要奚落她,江氏看著只是笑。這就是胡氏教出來的好女兒,就是長的漂亮些,稍稍有點錢的人家都不敢娶,基本教養都不知道。
江大太太嘆口氣道:「小侄女還小,被胡氏教壞了,我想來就覺得愁。」
「以後就要辛苦大伯母,妹妹還小,勞大伯母細細教導了。」江氏說著,大房想要二房的財產,那得把拖油瓶一起帶去的。
江大太太笑著道:「這自然的。」一個毛丫頭,爹娘都不在,不著痕跡弄死都不算太難。
鄭太太旁邊聽著,心裡覺得十分不妥,說起來都是老鄰居了,對江大太太多少也知道的。江月姐雖然行事有些不妥,但年齡還小,要是好好教導一下還能扭的過來。但要是讓江大太太教導,別說教導了,不拿她當丫頭使喚就是好的。
其實讓鄭太太說,雖然江氏跟胡氏不合,但江月姐到底是妹妹。讓江氏帶過去教導到出嫁,那以後還有點希望。不過這話這個場合也不好說,等過些日子再勸勸江氏,凡事都不要做絕的好,江氏現在也就是剩下這麼一個直系親人了。
夫人們閒話間,沈書嫻前頭點的兩齣戲己經唱完,班主拿了戲單上來。因有外客在,沈書君並不點戲,只是拿到江氏這桌上。江大太太和鄭太太推讓一番,又點了兩齣戲也就到了吃飯時間。
紹姨娘和林姨娘,吳惠姐都連忙過來,按規矩她們是要先侍侯主子和客人們入了席,然後到旁邊桌子上吃,同席吃不太合規矩。有時候不太講究也就混著一起坐著,只要沒有貴客在場,客人不太在意也是可以的。
紹姨娘旁邊侍侯的時候,卻顯得有幾分心神不寧,不停的往外頭看。林姨娘不由的看她一眼,低聲笑著道:「妹妹看什麼呢?」
紹姨娘忙把視線收回來,又道:「沒看什麼,只是想著今天姑娘大日子,賓客該多些。」
林姨娘想到上回撞上衛連舟的事,難道紹姨娘如此精心打扮是為了等他來,要真是如此……便笑著道:「今天不是正生日,只有交好的親友過來,明天賓客才多呢。還有上次來過的衛大爺,估計明天還會帶著弟弟上門呢。」
紹姨娘頓時面露喜色,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她只是知道沈書君派去的小廝把信送到了漕幫,卻沒見到衛連舟和衛策,說是有事出門了,小廝便把信留下,由漕幫轉交給衛連舟。衛連舟有沒有看到信,會不會來,就不得而知。
林姨娘看紹姨娘神情,雖然她也不知道衛連舟到底會不會來,但眼前能逗逗紹姨娘,要是紹姨娘去問沈書君那就更好了。吳家姐妹是她的舊仇,紹姨娘就是新敵,如此漂亮的臉蛋,哪個男人看到不心動。笑著小聲道:「你要是不信我的話,那就去問問大爺,大爺親口跟我說的,不止衛大爺要來,那位打死猛虎的衛小爺也要來呢。」
紹姨娘聽林姨娘如此說,越發顯得心急,恨不得馬上去問沈書君。倒是江氏聽到兩人在那裡小聲嘀咕看了過來,神情裡警告的意味很明顯。江氏向來不介意姨娘們出醜,但也得看時候,這是沈書嫻的成人禮,鬧出事來那不止是姨娘的臉上不好看,就是她臉上也沒光彩。
林姨娘現在倒是會看江氏的臉色,當即閉了嘴,離紹姨娘遠點。紹姨娘連沈書君都沒看在眼裡,更何況江氏,不過她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明天衛連舟來了,她如何跟他說,此時也沉默不語。
中午吃了酒席,下午聽了半晌戲,賓客們也都陸續回去。江氏坐陪著大半日也覺得有幾分累,倒是沈書君,因為都是女客,他坐了一會就走了。江氏和沈書嫻兩個把客人送走,各自回屋休息,今天這只是暖場而己,明天才是重頭戲。
白天勞累一天,江氏吩咐晚飯各自屋裡吃,姨娘們晚間都不用過來。又特意派了冬至去看吳姨娘,叮囑她好好休息,同時還特別指出,明天吳惠姐必須出席。
沈書嫻心裡還想著另外一件事,不知道明天衛策會不會來,她對衛連舟沒什麼興趣,現在只想這位打虎英雄。飯吃完,丫頭正收拾著桌子,周嬤嬤卻是打簾子進屋。
「嬤嬤也是勞累一天了,怎麼還沒歇著。」沈書嫻笑著說著。
周嬤嬤笑著道:「明天就是姑娘的成人禮,我怕丫頭們收拾的不妥當,特來看看。」
「嬤嬤費心了。」沈書嫻笑著說著。
丫頭們把早就準備好的明天沈書嫻穿的衣服,首飾又拿給周嬤嬤看,又說了要梳什麼頭,畫什麼妝容。周嬤嬤點頭說好,又誇春分,立夏靈巧。看完卻沒走的意思,沈書嫻估摸著周嬤嬤是有話要說,便讓春分倒茶。
周嬤嬤笑著坐下來,先問了其他賓客,貌似不經意的才問:「我隱隱聽誰說的,明天衛大爺可能會帶著衛小爺過來給姑娘慶生?」
沈書嫻心裡有點驚訝,要說周嬤嬤對她也是可以的,但婚姻大事上一直沒有任何表態,就是當跟傅家鬧成那樣,周嬤嬤都一句話沒說,突然問起衛家兄弟……心裡疑惑,臉上卻是笑著道:「哥哥是有寫信過去,但小廝並沒有看到衛大爺,衛大爺會不會來,我也不知道。」
周嬤嬤想了想,還是直接道:「我教導姑娘幾年,家裡奶奶姑娘也給我臉,我也就多問一句,大爺特意請衛大爺來,可是想著……」
沈書嫻聽出周嬤嬤的意思,卻是故意道:「生意場上的事情我如何曉的,大哥請他來自有他的道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4:18
第三十八章
周嬤嬤聽沈書嫻如此說,當即轉了笑臉,道:「我也是老糊塗了,拿這些事問姑娘。」
「嬤嬤怎麼問起衛大爺?」沈書嫻笑著反問。
周嬤嬤臉神有幾分異樣,嘴上卻是說著:「我是想著姑娘,跟傅家的親事退掉,眼看著也成年了,就想著……」
沈書嫻心裡更疑惑,仍然笑著道:「這些事情總要聽哥哥嫂嫂的。」
周嬤嬤聽得連連點頭。
又說幾句周嬤嬤便起身走了,她來其實是想探探沈書嫻的口風。以沈書君的行事風格,這時候請衛連舟過來,意思相當明顯。而紹姨娘昨天卻是告訴她,她與衛連舟幼時相識,當時她雖還年幼卻是對衛連舟十分鍾情。
就是現在紹家落難,她也非清白之身,但紹家也是百年大族,她自請為妾,衛連舟總是要會她的。跟著衛連舟雖然仍然是妾室,卻也比這商戶之家高貴許多。
紹姨娘說的很好,周嬤嬤聽來卻是十分不妥,紹家曾的榮耀她也不否認,但落架鳳凰不如雞。紹姨娘現在是奴籍,並且終生不能脫籍,又曾進過青樓。讓周嬤嬤說,紹姨娘能現在這樣己經不錯了,真是高門大族,像紹姨娘這樣的出身最多就是通房,商戶裡頭不計較,雖然是婢妾,好歹也是個姨娘。
周嬤嬤也曾用這話勸過紹姨娘,紹姨娘如何肯聽,她己經認命當妾室,那也要看給誰當妾室。只要她去跟衛連舟說,衛連舟開口問沈書君要,她就不信沈書君敢不給。
周嬤嬤實在沒辦法,就想過來探探沈書嫻的口風。要是沈書君真有把衛連舟當妹夫的意思,那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紹姨娘開口,兩人如此好的朋友,周嬤嬤內心還認定這是基友。衛連舟就是再沒見過女人,也不會為了一個婢妾跟朋友翻臉。
那時紹姨娘兩邊不靠,以沈書君的脾氣肯定不會留紹姨娘在家裡,到時候轉頭送人。妾室是可以互相贈送,但到別家之後會怎麼樣,那將來真的不好說。
春分和立夏送周嬤嬤出門,轉身回來之後,春分就對沈書嫻道:「周媽媽這是為了紹姨娘探口頭呢,姑娘不知道,上回給衛大爺餞行,在席上紹姨娘看衛大爺都看傻了。」雖然當時她們不在,但席間丫頭婆子那麼多,下人之間消息傳的更快。
「竟有此事。」沈書嫻聽得有幾分驚訝,沈書嫻和衛連舟屬於同派系帥哥,但只比帥,沈書君肯定勝衛連舟一籌。紹姨娘竟然看不上沈書君,卻看上衛連舟,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立夏道:「絕對是真的,不止兩位姨奶奶身邊的丫頭如此說,平常侍侯的丫頭婆子也都知道,冤不了她。」雖然說八卦之類有捕風捉影之說,但至少也得有影讓人捕。
沈書嫻想了想,要是丫頭婆子都知道,江氏沒理由不知道。其實就是江氏知道了,這事也不好處置,兩人畢竟只是見過一面,又沒抓到紹姨娘勾引衛連舟的證劇。只說多看了幾眼,用這樣的理由指責紹姨娘出墻,沈書君弄不好還以來江氏嫉妒。
又事關沈書君的好基友,江氏更難處理,不如揣著明白裝糊塗,讓人盯緊了紹姨娘,證劇再手了,再收拾她也不遲。
「周媽媽也真是,雖然說那是舊主,但也張羅得太多了。」春分說著。
沈書嫻心裡也認同這一點,吩咐道:「要是衛大爺不來就算了,要是真來了,尋兩個機伶點的丫頭,盯著紹姨娘。」
要是周嬤嬤只是勸紹姨娘好好過日子,那無所謂,但要是周嬤嬤幫著紹姨娘出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主人家發話妾室可以隨意贈送,但主人家沒發話,妾室就是急著找下家,那就叫出墻。
打發周嬤嬤容易,她己經十五歲,只說不需要引教嬤嬤即可。也不用如此急,先看看情況再說。明天衛連舟會不會來還不知道,沈書嫻現在倒是想他能來,紹姨娘對沈書君都有懷恨之心,雖然智商不咋滴,但這種人留在家裡……萬一她哪天悲傷起來,覺得全天下人都對不起她,她要自殺就算了,萬一想殺人了呢,早點尋個藉口打發了也好。
到了十五正生日,沈書嫻早早起來梳妝打扮妥當,昨天不是正日子不用拜壽,今天卻是要拜了。到了江氏正房,沈書君也在,臉色卻多少有點不太好看,當然不是生沈書嫻和江氏的氣,而是昨天晚上他在紹姨娘那裡碰了一鼻子灰。
紹姨娘年輕漂亮,又是花重金買來,沈書君只是嫌她不識趣,所以故意冷著她。這幾天紹姨娘衣服穿的鮮艷,妝容收拾的也好,臉上也不再總是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沈書君還以為她回心轉意,昨天晚上就到她房裡。
結果紹姨娘這樣那樣托推,沒一點好臉色,氣得沈書君拂而去。紹姨娘的院落就在江氏正房旁邊,沈書君最後到江氏屋裡歇的。江氏心知是怎麼回事,也不說破,無憑無據的話不好說,沈書君過來,她就打發他睡覺,其他話也不說。
氣呼呼睡了一夜,直到起床時沈書君臉色都不太好看。江氏也不勸他,被自己花銀子買來的妾室趕出來,江氏不覺得有什麼好勸的。
沈書嫻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照例上前見了禮,笑著又道:「我看哥哥臉上怎麼有幾分惱,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哥哥可有什麼煩心事?」
沈書君當即笑了,道:「再有什麼事也沒有今天你生日重要,過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紹姨娘實在不願意跟他,他也不強人所難,送人或者發賣都容易,確實沒必要上心。
沈書嫻先給兄嫂見了禮,禮畢吳姨娘便帶著姨娘,丫頭婆子們又給沈書嫻見禮。拜了又拜,丫頭婆子們退下去,姨娘們各自坐下。江氏看看吳姨娘,笑著道:「你身子不好,不用出來了,讓惠姐跟著我就好。」
吳姨娘笑著道:「昨天歇了一天己經好多了,今天是姑娘的好日子,我怎麼也能缺席。」
江氏笑著點點頭。
家裡人拜完,就有媳婦來報,賓客到了。江氏當即帶上沈書嫻,三個姨娘過去招呼,沈書君也不清閒,雖然來的多是女客,但賓客太多,總得露臉招呼。還有就是衛家兄弟到底會不會來,信是送到了,人家不來也沒辦法,這不是長輩生日,妹妹生日,多少也有點暗示的意思。要是衛連舟無意,自然不會來。
沈書君派了兩個小廝到城門口看著,又讓門房機伶點,要是衛連舟來了,那就是最大的貴客,能不能把妹妹嫁過去就看這一回了。
正生日時賓客雖多,程序卻是跟左右差不多,沈書嫻只是跟著江氏坐著陪客聽戲。從早上聽到下午,賓客們走的也差不多了,小廝們仍然沒有接到人。沈家眾人都有幾分失望,沈書君失望的是衛連舟沒來,這門親事多半是成不了。
沈書嫻則失望沒看到打虎英雄,也打發不了紹姨娘。最失望的當屬紹姨娘,她滿心以為今天就能離了沈家這銅臭之地,哪裡想到人家衛連舟根本就沒來。
賓客們送走完,沈書嫻和江氏各自回屋換了衣服,今天除了是沈書嫻生日,還是元宵節。生日得過,節日更得過。小姑娘過生日,跟沈書嫻相熟的男客一般不來的,但元宵節互相串個門十分平常。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4:28
第三十九章
鄭克,程家三爺,還有方家二爺,還有幾個相熟的公子哥估摸著都要來。江氏早命人把大門首樓上五間收拾妥當,擺上席面,後頭戲台拆了,給了班主錢打發走戲班,又另外請了八個歌伎彈唱過來。
沈書嫻陪了一天客雖然也累,想到元宵節一般都會有煙花燈會,除了到門首樓上看燈外,也可以帶著婆子丫頭上街上燈,十分難得的逍遙日子,沈書嫻實在不想錯過。洗了臉,換了衣服,稍做休息,沈書嫻就帶上丫頭到了前頭樓上。
正廳裡席面己經擺下,幾位相熟的公子們也己經來了,酒己經喝上,歌伎彈唱好不鬧熱。江氏帶著幾個姨娘,在左邊兩間偏廳裡坐著,席面也己經擺上,另有兩個歌伎坐著彈唱。天氣還冷,幾扇窗子全部打開,為的是姑娘奶奶們好看外頭的花燈。
沈書君向來愛熱鬧,酒喝的差不多,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先是自家放煙花,一群女眷們都下樓去天井圍觀。看完自家放的,沈書嫻便向江氏道:「難道元宵佳節,外頭又是燈會又是煙火,不如我們也出門看看。」雖然平常也能上街去,但哪裡有今天的熱鬧。
江氏勞累一天不太想去,但看沈書嫻興致高,也不想掃她的興。便笑著道:「外頭人多眼雜的,你去跟你哥哥說去,他要是同意,我不攔你。」
沈書嫻知道江氏是答應,道:「謝謝嫂嫂,我就這去跟哥哥說。」
沈書嫻上樓時,沈書君正跟幾個男客說著傅家現在的情況。傅家又回到原先的赤貧狀態,傅守信以為自己是兩榜進士,借些銀兩不成問題,結果淮陽幾個富戶一通哭把他打發出走了。
傅沈兩家鬧成那樣,誰都不是傻子,現在幫了傅守信那就是得罪沈書君。傅守信那樣的小人,幫了他未必會得他感激,反而會得罪了沈書君,馬上就結個大仇家,這筆帳稍微算算也知道怎麼樣更划算。
「最後還是縣太爺想著自己是一方主事,他地界的兩榜進士餓死家中,他得承擔責任,便讓管家拿了五十銀子過去,卻也直接說明,官員俸銀就這麼一丁點,這些銀子都是硬擠出來的。銀子除了過年之外,還有年後去任上的錢,要是再求上門去,也是分文沒有了。」程三爺笑著說著,程家算是淮陽城內門第高的,跟縣太爺關係不錯,消息十分精確。
沈書君聽得拍手笑道:「活該他如此,拿著五十兩銀子上任去,哈哈……」估計連車馬費都不夠,只可憐傅守信即將上任地點離淮陽有點遠,不能到現場看好戲。
鄭克也笑著道:「真是活該,那樣的白眼狼,倒是耽擱了妹妹的青春。」
方二爺此時也笑著道:「要說沈家小姐,樣貌模樣,整個人淮陽城也沒得找,淮陽城中那麼多大家公子,還不是由著沈大哥挑選。今天又是小姐及笄生日,沈大哥也透個話,你到底中意哪家公子,早點定了人家,也讓公子們死了心,早日娶親。」
沈書君聽得直笑,卻是不接這話。
沈書嫻本來是樓梯上旁聽,見說到自己了,不好再聽下去,逐把上樓腳步放重。樓上聽到有人上樓,便把話題打住。沈書嫻只裝作沒聽到,上前說明來意。
沈書君並不怎麼反對沈書嫻出門,沈家這一輩到死也就是個暴發戶,他也無意讓沈書嫻攀高枝,一個傅守信己經夠噁心的了。笑著道:「聽說今年花燈不錯,想去就去吧,讓管事的先頭跟著,四個小廝前頭挑燈,媳婦婆子各帶四個,你身邊丫頭也都帶去吧。」
林姨娘跟著沈書嫻過來的,此時笑著道:「我也想跟著姑娘瞧瞧熱鬧。」
沈書君無所謂的揮揮手道:「去吧,問問家裡誰還想去的,都可以跟著去。」
「是。」林姨娘應了一聲。
鄭克對沈書嫻一直很鍾情,聽沈書如此說,便起身笑著道:「姐夫,我是不行了,再喝下去我非得趴下不可,正好妹妹也要去看燈,我也想去街上看看,醒醒酒氣。」
沈書君稍稍遲疑一下,隨即笑著道:「也好,叫上你姐姐,一同去吧。」
「是。」鄭克笑著應著。
江氏辛苦一天本不想去,現在鄭克去了,她不去多少有點不方便。那麼多人跟著肯定不會有啥事,但她去還是好些。江氏又派了丫頭去問問姨娘們,哪個想去的都可以跟著,林姨娘肯定要去的,吳姨娘推說身體不好,吳惠姐也說身上不太妥當,紹姨娘因為衛連舟沒來,飯都吃不下去,更沒心思看燈。
要去的各自回房換了衣服,江氏調派了小廝丫頭,準備工作妥當了,沈書嫻才能出門。沒多時,只見江氏身披大紅羽面白狐狸皮鶴氅,沈書嫻是大紅猩猩氈,林姨娘是粉色羽毛緞鬥蓬,四個通房也都要去,都是穿紅著綠。
前頭四個小廝挑的吊紗燈,江氏又怕沈書嫻碰到,讓丫頭把那盞玻璃燈尋出來給沈書嫻拿上,小巧輕便,自己拿著最方便。沈書嫻拿在手裡,只覺得很稀罕,玻璃在古代可屬於貴重物品,實在沒想到沈家竟然有這樣的稀罕物。
江氏笑著道:「你忘了,這還是謝大人在任時送來的,也就是你用,其他人想碰一下你大哥也不會同意。」
沈書嫻頓時明白,原來是謝基友送的,難道會是玻璃的。她穿過來之後還沒見過謝延豐,不過探花郎再醜也有限制度,又是出世家公子,當過鹽官,想像一下跟沈書君這個美男子在一起也挺有美感的。
不過沈書君又跟衛連舟還有一腿,這又要怎麼算,難道跟妻妾是一回事?或者比那更自由,隨便怎麼找都可以?雖然沈書嫻是現代人,自覺得開放,但穿過來這麼久,她算是明白了,真以彪悍程度論,現代人就是追馬就趕不上古人。男女是大防,男男和女女皆是小事,男人有幾個好基友,妻妾妯娌百合,完全就是平常事。
燈會離沈家並不遠,沈家本來就在淮陽的中心地段,這種熱鬧事肯定也在中心地段。沈家一行女眷圍著沈書嫻,鄭克只在前頭走著,身邊小廝懷裡抱著煙花,到人少的地步,鄭克點燃放煙花,邊走邊玩,十分熱鬧。
城會是從南街開始,一直到北街走到頭,不過最好的還是在市中心。兩邊各色花燈,看的人目不暇接,還有挑著賣燈的小商販,看著這一大群穿紅著綠的過來,雖然不敢過份,但也忙著推銷。
沈書嫻手裡雖然有盞玻璃的,但這是沈書君的,要是其他人送的她還可問沈書君討回來,基友送的就沒辦法要了。看到好看的,沈書嫻也不客氣,一條街才逛一半,幾個丫頭手裡都拿上了。
林姨娘旁邊笑著討好沈書嫻道:「姑娘的眼光就是好,挑的這些燈各各好看,再看我自己選的,現在看來總不如姑娘的好。」燈雖然是一起挑的,但江氏和沈書嫻在,有好的也是她們先挑。
沈書嫻笑著道:「姨娘挑的也好看。」
鄭克只是前頭遠遠看著,這麼多丫頭媳婦圍著,他就是想跟沈書嫻說一句話也不行。不過就是這麼遠遠看著,他也覺得沈書嫻十分好,就如席間方二爺所說,要說這淮陽城中生的最好,當屬沈書君兄妹,就鄭克見過的這些小姐姑娘,真沒一個及的上沈書嫻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4:37
第四十章
兩家是親上親,打小的時候一起玩過,最是知道彼此脾氣性情,以前跟傅家訂了親,那就沒辦法了。現在退了親,他總是有機會的。
一行人走的更高興,不想街頭卻是一陣騷動,只見一小廝扮相的少年騎在白馬上,眼看著就在掉下來,只是緊緊抱住馬頭,嘴裡喊著:「快讓開啊,馬驚了!」
淮陽的街面不算窄的,但今天是燈會,兩邊全部掛燈,還有無數擺攤小販,路上行人又多。可通行的地方就小了,就是正常騎馬,怕也難走快。此時卻是驚了一馬,一街人聽得這話,立時躲閃起來。
本來人就多,現在眾人又都急著閃躲,街道頓時擁擠起來。江氏與沈書嫻是並排走的,江氏聽得此話敢緊護住學沈書嫻想往街邊店鋪裡躲,只是她這樣想,旁人也是如此想,身邊丫頭婆子好似無頭蒼蠅似的,哪裡還能擠的過去。
鄭克見狀立即魚似的鑽了過去,正想護著衛氏和沈書嫻往旁邊躲閃。又有一股人流擁來,沈書嫻手裡的玻璃燈脫手而出,落到地上立時踩了個稀爛,紙燈踩爛就算了,偏偏又是玻璃的,此時碎了肯定扎人,頓時有人叫罵起來。
沈書嫻和江氏此時都是無心理會,只管往旁邊店裡衝,馬再受驚,也不至於衝到店裡來。但人多擁擠,就這麼一會功夫,沈書嫻是頭髮也亂了,因為身邊就是丫頭婆子,雖然不至於被人占了便宜,身上衣服也沒那麼整齊了。
眼看著馬就要直衝過來,只見路上一青衣少年狂奔追馬,好像瞬時衝到馬前,左手持劍,左手單手拉住韁繩,白馬聲聲廝鳴,後蹄一直揚起,也不知道是這少年力大,卻是立時站住了。
因為就在眼前,沈書嫻看的十分真切,卻又覺得十分不真實。恍了恍神才細打量這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面如冠玉,俊秀文雅,要不是親眼所見,只會認為這是文弱書生一枚,哪裡想到竟然有如此手段。
滿街的人也看的明白,先是震驚,隨即鼓起掌來。青年少年卻是沒理會這些,左手劍柄揮動,直把馬上小廝打了下來。小廝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只是驚馬那一會己經讓他承受不起,此時整個人都在犯暈中。
街個眾人卻哪裡能放過他這個禍首,這麼一番折騰,人擠人就算了,但街上小攤不知道打倒了多少個,攤主肯定要找他賠償,一時間都圍了過來,抓著小廝就要去見官。
小廝見狀急了,瞬間抱住青年少年的大腿,哭著道:「主子,主子,都是小的錯。」
青衣少年揚起劍柄敲打著小廝的頭,怒罵道:「你這狗奴才,我早說這雪影除我之外,旁人碰都碰不得,你卻敢偷騎,闖下如此大禍,打死你都是不虧的。」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喂馬而己,不知怎麼得……」小廝哭著辯白。
青衣少年聽得大怒,打的更狠了,道:「還敢撒謊!」
連著打了好些下,直打的小廝抱頭鼠竄,卻無人同情。卻有小商販走上來,雖然說青年少年那一手拉馬很漂亮,但他的小廝惹出來的事,後果卻是他得承擔。破壞燈會,人擠到就算了,打倒攤位的直接損失卻得找他要。
青衣少年抱拳道:「各位放心,所有損失我來負責,統計個數目出來,我付錢就是。」
眾人一看少年如此豪爽,又是外鄉人,衣著首飾都不錯,頓時起了痛宰的心情,幾個地痞上去,裝做被擠傷的模樣,想騙幾兩銀子。少年只淡然一笑,出手卻是十分大方,直接一碇銀子扔過去,看的人眼直。
江氏卻是顧不上管這些,只是去找沈書嫻剛才脫手的玻璃燈,找也找到了,只是己經完全踩爛,只有挑燈籠的那根桿還在。冬至忙撿起來,遞給江氏,江氏看著也十分心疼,這可是玻璃燈,十分值錢的。
沈書嫻也不禁看了過來,爛的真徹底,就剩下一個桿了。青衣少年拉馬時雖然帥氣,但管教小廝未免也太不嚴了,這又是沈書君基友送的,回家真不知道如何說好。此時見少年如此大方,沈書嫻也不客氣,直接從冬至那裡拿來燈桿,走到少年跟前道:「我這盞玻璃燈剛才擠壞了,你要賠我的。」
青衣少年聞聲看過來,打量著沈書嫻,雖然頭髮有點凌亂,仍然不失俏麗青春。看看沈書嫻手中的燈桿,雖然有點驚訝淮陽這種地方會有這種燈,還是笑著道:「小姐手裡這是盞七彩繡球玻璃燈,我手裡的銀兩還真賠不起。」
沈書嫻聽他說賠不起,也不想執意追討,卻是道:「雖然是你小廝惹的禍,但總有你管教不嚴之過,今天是你運氣好,只是打翻了攤位,並沒傷到人性命。真要傷到性命,你就是再多銀子也是賠不起。」騎馬不是不可以,但得看地方,古代也不是所有街道都可以騎馬的,更何況今天是燈會。小廝敢偷騎馬到鬧市上,那主子就能當街殺人。
「小姐說的是。」青衣少年笑著說著。
江氏沒料理到沈書嫻真敢拿著燈找人賠,不是說不可以,只是姑娘家不好當街如此。當即走上前要拉沈書嫻回來,卻聽那少年笑著又道:「我雖然現在身上沒那麼多銀兩,但停上兩日,我定能全部付清。」
沈書嫻剛想說不用賠了,旁邊就有攤主道:「那可不行,你一個外鄉人,此時放你走了,我們到哪裡拿錢去。你要是賠不起,那就只能帶你去見官。」少年衣著不俗,馬看著更好,肯定有油水可撈。
青衣少年聽到這話不由的笑了,道:「原來各位是怕我跑了,既然如此,那你們就跟我去沈家拿錢,現在就走,可好?」
眾人都是一愣,沈書嫻問道:「淮陽城內好幾個沈家,你說的是哪一家?」
青衣少年想了想才道:「是沈書君家。」
沈家眾人聽得一愣,沈書嫻己猜到是誰,不由的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年,雖然此時燈會,街上也算明亮,但跟白天還是沒辦法比,容貌也看不很清。現在細細打量,確實跟衛連舟有幾分相似。
江氏也猜到了,忙上前問道:「我是沈家大奶奶,公子是?」
青衣少年當即笑著拱手道:「原來是嫂夫人,在下姓衛名策,衛連舟正是家兄。」
衛策直接報上名號,街上眾人頓時嘩然,打虎英雄衛策,名聲響著呢。又傳聞他前幾日在青陽街面上,當街斬殺幾個上岸海盜。行為是義舉,但當街殺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本以為他現在該是官司纏身,沒想到會出現在此處,竟然又跟沈書君交好。
一時間指指點點,幾個本來借機占便宜的無賴當即悄悄走了,幾個想找衛策賠錢的商販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真是衛小爺,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不管如何還請衛小爺到府上一敘。」江氏笑著說著,又給身邊的小廝使眼色,讓他先回家去報信通知沈書君,又對旁邊攤販道:「今天所有損失全由沈家包賠,各位只管去沈家拿錢即可。」
小廝飛奔回家給沈書君報信,衛連舟雖然沒來,衛策小爺卻是來了。雖然這是頭一回見,但那樣俊的功夫肯定錯不了。沈書君酒喝到一半,聽小廝如此說,立時放下酒杯就要親自去迎,打虎英雄來了,這不是一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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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4:47
第四十一章
陪坐著的幾家公子聽得小廝如此說了,當即也跟著一起去了,都要去看看這衛策是何等的三頭六臂。一同往外走的時候,程三爺忍不住道:「我才聽說這衛策小爺在青陽惹了人命官司,哪能這麼快脫身,別是他人冒充的。」
「人命官司?」沈書君聽得愣了一下,人命官司可不是小事,便問:「怎麼回事?」
程三爺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聽說是這位衛策小爺追蹤海上海盜,知道有幾個上了岸,便上岸擊殺。當時衛小爺是當街殺人,眾人都看到了,但殺的到底是不是海盜,卻又拿不出十足的證劇。」就是有證劇,海盜也要過了堂,由剎子手行刑,這才是正常程序。像衛策這樣,當街殺人,就是真海盜,這種行為也得不到鼓勵。
沈書君聽得皺起眉頭,要真如程三爺所說,這官司還真不小,只是幾天時間衛策如何能脫身過來。但小廝說街上那位青衣少年,年齡長相與衛連舟所說相同,而且當街拉住受驚馬匹,這確實不得了。便道:「先去看看再說。」
沈書君一行人往外走,走到半路正好與江氏一行撞上,只憑燈籠的光雖然有點暗,但身量長相跟衛連舟差不多,再加上小廝說的那般能耐,估計錯不了。
衛策搭眼一看沈書君,就知道這是正主了,衛連舟給衛策形容過沈書君的長相,衛連舟還特意說了一句,沈書君長的非常好,屬於帥的驚動黨中央那種。衛連舟行商多年,可謂是閱人無數,他都這樣說沈書君,就可以想像沈書君的長相。
當即笑著拱著道:「這位就是沈大哥吧,在下衛策。」
沈書君還禮笑道:「從早上起就等你和你大哥,終於把你等來了,走,到家裡說。」
浩浩蕩蕩一行人回到家中,沈書君領著衛策進了前頭正廳說話,女眷們自然先回了內院。沈書嫻和林姨娘都可以休息了,江氏最為忙碌,先是重新置辦席面,住處倒是收拾好的,要招呼衛策的小廝,想著把行衛策的行李收拾妥當。
結果小廝侍劍空著手來的,照衛策的話說,行走江湖,要的就是瀟灑,行李都是身外物,所以兩手空空,身上除了銀票就是銀子。
江氏聽得多少有幾分無語,其實剛才看衛策出手就知道這是個敗家子,不過人家有錢敗的起,沒有旁人議論的餘地。幸好沈家也有相熟的布莊,雖然今天是十五,天色也晚了,江氏仍然打發了婆子過去,比著衛策和侍劍的身量拿了做好的成衣過來。
銀子是很好,但銀子不能直接吃,也不能直接穿身上。看沈書君這架式,肯定要留衛策住些日子,總不能讓他們主僕就穿身這一身。
江氏後頭忙碌著,前頭席面己經擺上,本來叫來的歌伎也沒讓走,繼續開唱。屋裡燈光明亮了許多,沈書君此時再打量衛策,一身青色布衣,十分的不講究,但就是這樣也掩不住衛策身上的華貴之氣,這才是真正長於富貴人家的子弟。
入席坐下,沈書君又介紹了眼前這幾家的公子,各自見過了。衛策先把衛連舟的書信送上,這是他來的時候,衛連舟托他帶給沈書君的,用印泥封好,他也不知道寫的什麼。
沈書君也覺得有幾分奇怪,雖然他以前沒見過衛策,但見過畫像,兄弟兩個長的又挺像,衛策本人來了,有事讓他帶話過來豈不是比寫信說的清楚。一邊拆信一邊問衛策:「衛兄怎麼沒來?」
衛策不當回事的笑著道:「我在青陽惹了點麻煩,三哥幫我料理,事情還未完,他脫不開身,便讓我過來了。」
「原來如此。」沈書君說著,信己經拆開,便低頭看信。
內容很短,卻看的沈書君有幾分抽搐,果然如程三爺所說,衛策惹了人命官司,被殺的那幾個確實是海盜,但衛策殺的也太瀟灑。當街斬殺四人,揚長而去,捕快倒是接到消息來了,但看到是衛策,沒一個敢動的。
衛策在青陽人緣太好,這些捕快們哪個都受過他的好處。更重要的是這貨能赤手空拳能打死老虎,現在長劍在手,如此豪邁切西瓜似的連殺了四個,捕快也是人,不值得為這點薪俸去拼命。
出事之前衛連舟都收拾好兩人行裝打算來淮陽,鬧了這麼一出,衛策可以瀟灑的拍拍屁股走人,衛連舟卻是得留下打點官司。沒等衛連舟打點完,衛策同志表示,殺的還不過癮,他己經接到消息,又有一批海盜登岸補給,他打算去一窩端了。
衛連舟聽得十分無語,便把海盜上岸補給的消息告知官府,本來以知府的意思,衛策如此威武,可以跟捕快一起去輯殺海盜,也可算做將功贖罪。衛連舟卻是不同意,刀劍無眼,萬一有個好歹,他如何跟衛大伯交待。至於官司,雖然有點麻煩,也不是料理不了,不需要衛策去將功贖罪。
衛策卻十分想跟捕快們去,衛連舟實在沒辦法,便哄衛策先來了淮陽。當時沈書君的書信衛策也是看到,衛連舟本來也打算去,衛策都知道。衛連舟現在只推說自己要打理他的官司,脫不開身,又不好不赴好友之邀,所以讓衛策代他去。其真實用意,是哄他來了淮陽,讓沈書君留他在家,不讓他去巢海盜。
衛連舟信上說的明白,官司之事己經了了,讓沈書君想辦法留衛策半個月左右,等青陽這邊海盜巢完了,他自會過去領衛策回來。衛策雖然惹事本事不少,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他不會招惹平頭百姓,要是實在不小心撞上某惡霸,惹了麻煩。那也沒什麼,沈書君只管寫信過來,後果衛連舟全部承擔。
書信最後,衛連舟奉上十二萬分的謝意以及歉意,同時又深深表達了自己的無奈。衛策文武全雙,天份極高,衛大伯一家以後要靠他撐門戶。衛連舟對自家大伯十分尊敬,也不想自家堂弟出事,等他來到淮陽帶衛策走的時候,會想辦法勸他回家。
這個半月就要勞煩沈書君了,看看想什麼辦法能留他住下,就不住沈家也沒什麼,關鍵是不要來青陽。要是衛策有什麼危險行為,也請沈書君多留心,總之一句話,讓沈書君當半個月的保姆。這事只要辦成,定有重謝。
「三哥信上寫了什麼?」衛策問著,他也有點好奇信上的內容,有什麼事情帶話多方便。
沈書君把信收好,笑著道:「沒什麼,是生意上的事,我與衛兄一直是生意上的夥伴。」
「噢。」衛策應了一聲,他對生意沒興趣,也不再問起。
歌伎倒酒,衛策臉不紅氣不喘的一杯接一杯喝,沒一會幾個人都有點撐不住了,連沈書君都覺得有點頭暈。雖然剛才就喝了半場,但照衛策這樣的喝法,誰都撐不住。
「不行了,不行……」程三爺第一個求饒,再喊下去他真要趴桌子下面了。
沈書君也喝的差不多了,借機道:「時候是不早了,嫂夫人還在家裡等你過節呢,早點回去也好。」
沈書君這麼一發話,其他幾個也都要走了,來的時候都有車駕小廝。沈書君又派幾個小廝幫著送到門口,看著上了車這才回來復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4:57
第四十二章
一時間就剩下沈書君和衛策兩個,衛策雖然自己還沒喝幸盡,但也看出來沈書君喝的差不多了,頭一回見面他也不能照死灌沈書君,便要起身告辭。
沈書君當即笑著道:「拙荊早就收拾了房舍,只等著你跟衛兄過來,現在既來到家裡,怎麼還能讓你到外頭住,你帶著的小廝都己經安排到院裡休息。」
衛策雖然來了淮陽,但並沒有想過在沈家住下,主要是覺得到人家住下,出入之類的總有點不方便,住客棧多好,想去哪都隨意。剛想藉故推掉,但他哪裡說的過沈書君,沈書君拿出十二萬分的纏功,衛策實在沒辦法,只得留下。
沈書君親自送衛策到了別院,除了衛策原本帶的小廝侍劍外,江氏又派了兩個小廝過來侍侯。當日為了衛連舟而建起來的小廚房又立了起來,派了幾個婆子當差,只管打點衛策一個人的吃食。
把衛策安置好了,沈書君這才暈著頭回到江氏正房,今天是十五,這種大節日他都是歇在江氏房裡。進了屋,沒想到沈書嫻竟然也在,手裡拿著燈桿,她沒走是想跟沈書君解釋一下這盞玻璃燈,雖然是意外,總是在她手裡弄壞的。
沈書君看到燈桿就愣住了,伸手從沈書嫻手裡奪過來,沈書嫻看沈書君神色就知道事情有點大。沈書君素來出手大方,絕不是心疼這盞錢,估計是心疼其中心意。心裡也十分內疚,又把燈會種種事情講了出來,其實這盞燈真該找衛策賠。
江氏也在旁邊道:「也是我不好,竟然沒想到燈會人多擁擠,家裡燈那麼多,偏偏給姑娘尋了這麼盞燈拿在手上。」她也沒想到燈會有這麼一出,平常這盞玻璃燈都是好好收著的,今天是沈書嫻整生日,想著她能高興,就拿出來給她用。想著是用完繼續收著,誰想到一趟回來就剩下一個燈桿了。
沈書君看看燈桿,不自覺得嘆口氣,揮揮手道:「算了,誰也沒想到會這樣。壞了就壞了,一盞燈而己。你也累一天了,回屋歇著吧,還特意等我到現在來說這個。」
「總是妹妹不好,惹哥哥生氣了。」沈書嫻說著。
「說什麼好。」沈書君笑了起來,道:「去歇著吧。」
沈書嫻這才帶著丫頭退下。
沈書嫻走了,沈書君看看燈桿,又交給江氏道:「還放回原處。」
江氏默然接過來,也不說其他,喚了丫頭過來,搬了凳子站到上頭打開櫃門,這才把燈桿放回原處。
沈書君心情有幾分煩燥,不自覺得嘆了口氣,江氏不提燈的事,只是道:「我另外派了兩個小廝去侍侯衛小爺,也不知道他平常愛吃什麼,廚房要如何安排。」
提到衛策,沈書君心情更鬱悶了,直接把信遞給江氏道:「這是衛兄的信,你也看看吧。」
江氏看完信也無語了,多少有點能理解沈書君鬱悶的原因。原本沈書君請衛家兄弟過來,心存嫁妹妹的意思,沈書嫻又幾次言明對衛連舟沒意思,沈書君本來就把希望放到衛策身上了,打虎英雄,文武雙全,樣貌也好,沈書嫻肯定能中意。
結果衛策本人來了,沈書嫻滿不滿意先不說,至少沈書君不滿意了。路遇猛虎傷人,出手打死老虎,這是義舉。現在衛策是當街殺人,就是殺海盜,那也是殺人,照樣人命官司纏身。從衛連舟的書信上,江氏都能讀出衛連舟的無奈。
世界上有種人,旁人說起來都覺得他很好,各種厲害能幹。他為人也很好人,對朋友講義氣,總之看著各種好。當朋友真心覺得多好啊的人,但要是不幸當了他的家人,那真是上輩子作了孽,各種糾心吐血,眼前現成在吐血的就是衛連舟。
沈書君肯定不會讓沈書嫻也去吐血,豪邁瀟灑當然好,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好好過日子的基礎上。這才一切的根本,像衛策現在這樣,誰當他老婆誰倒八輩血霉。
當然中二時期的叛逆也許只是少年人生中的一個時期,再過幾年年齡大了,成家立業,有了妻兒還能改過來。衛策本事能耐都有,而且重義氣的人多半對老婆也不錯。問題是這要賭的,萬一衛策中二一輩子,豈不是坑死沈書嫻了。
沈書君就這麼一個妹妹,又事關她終身大事,拿去賭一把,沈書君實在不想賭。他是對衛家兄弟青眼有佳,並不表示世界上只有他們是青年才俊。
江氏想想道:「不如把信交給妹妹看過。」初次見面時,沈書嫻就直拿著玻璃燈讓衛策賠錢,除了中二這條外,衛策的個人條件非常好,萬一沈書嫻對他鍾情,這也是一件麻煩事。
沈書君嘆氣道:「給她看看也好。」沈書嫻這個年齡未必能十分懂,但看看總是好的。
江氏把信收好,心裡卻有一個疑惑,道:「雖然說是斬殺海盜,畢竟是人命關天,怎麼就這麼容易了結了?」
要是衛策後來跟著捕快們去剿滅了海盜群,立下大功勞,可以說是代罪立功。現在啥都沒乾,衛策就能瀟灑來到淮陽,看衛策那樣,估計連大牢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一般商戶人家有這麼牛叉嗎?就沈家來說,雖然沈書君跟謝延豐交好,家裡至親惹了這樣的事,也許能最終脫罪,但肯定不會這麼快。
沈書君也想到這一點了,道:「我看衛小爺舉止扮,以及豪爽程度實在不像商戶人家的子嗣,倒像是世家子弟。」教養這種東西是體現在骨子裡的,比如謝延豐,那就是標準的世家子弟。衛連舟多年行商,江湖混久了也就成了老油條,看不太準。衛策只是少年人,才出來不到一年,江湖氣息沾染的還少,看的更清楚。
江氏出門的時候不多,見的人也不多,對此沒有多大認識,卻不由的道:「世家子弟會經商嗎?」衛策現在是浪子一個,衛連舟可是有家有業的,士農工商,四個階層如此分明,商戶人家的小姐甚至於都送到高門大族當妾室,會有世家子弟出來經商嗎?
「就是世家大族也有末系旁枝。」沈書君說著,上次沈書嫻就說過,衛策與衛連舟的名字不像是堂兄弟按祖譜輩份排下來的,當時沈書君想的是衛家是商戶,要是衛家真是世家大族,其實也有理由解釋。
就是世家大族裡也不是所有的族人都可以當官的,有的是天天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衛連舟那一系可能就屬於這種,他叫衛策的父親叫伯父,是親大伯還是比較遠的那種,這就不好說了。
衛連舟生意能幹這麼大,肯定有大後台,也許這個大後台就是衛策的父親。這也就可以解釋,衛連舟為啥對衛策的事情這麼重視,大過年的親自跑過來尋人,又給他料理官司,還要想辦法哄著他勸他回家。
「大爺說的在理。」江氏也認同這一點,要是衛策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那更得小心對待。
沈書君想想又有幾分寬慰,道:「衛小爺這樣的脾氣性情,我己經絕了把小妹許給他的想法,世家公子也好,商戶之子也好,都隨他去吧。」要是衛策真是世家公子,他就是想嫁妹妹,人家也不會去要一個商戶女當媳婦。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5:10
第四十三章
「是這個話。」江氏說著,要只是有一條不滿意,會覺得有點遺憾,現在是家世不合適,反倒沒啥遺憾的了。
次日是十六,元宵節雖然過了,今日卻要還席,更何況還有衛策這個貴客在。昨晚那場雖然也算是接風了,但今天本來就要還席,那不如辦的隆重些,就當給衛策再接一次風,也正式把沈家眾人給介紹給衛策認識。
沈書君起來吃了早飯就去看衛策,聊天拉拉關係,同時做為主人家也該慰問一下昨晚住的好不好,有沒有哪裡需要改進的。
江氏張羅著中午的席面,又把冬至叫過來,沈書嫻的生日己經過了,雖然衛策還在,吳惠姐肚子裡那塊肉也不小了,只怕她不會再留,早點把話透給林姨娘,讓林姨娘鬧騰吧。
江氏早上吩咐的冬至,中午快開席時,林姨娘屋裡的小雪就過來說,姨娘身子不適,中午不能過來侍侯。同時還請主母開恩,想請個大夫過來瞧瞧。十六說節日也算是節日,怕犯忌諱總要先請示主母。
江氏心知是怎麼回事,雖然覺得林姨娘做事有點太急燥,不過事情早了早好,反正胡太醫那裡張財家的己經去過,林姨娘只要正常發揮就不會有什麼紕漏。便道:「今天只是還席,也不是什麼大日子,身子不適,那就先請大夫過來瞧瞧,別耽擱了。等中午忙完了,我再去看她。」
「謝奶奶憐憫。」小雪磕頭謝恩。
江氏揮手讓小雪退下,又道:「好好照顧林姨娘。」
小雪前腳剛走,吳姨娘屋裡的大雪就來了,話仍然是那一番,吳姨娘身子一直不太好,中午不能過來侍侯,同時吳惠姐也病了,也不能來。江氏心估摸著吳惠姐是借家裡忙亂之機把孩子偷偷打掉,林姨娘也打算動手,撞一起更好。便道:「那就讓她們姐妹倆好好歇歇著吧,不用過來侍侯。」
「謝奶奶憐惜。」大雪磕頭說著。
兩個姨娘都派人過來請假,眼看著就要開席,沒看到紹姨娘的人,也沒看到紹姨娘的丫頭過來說怎麼回事。江氏想了想便打發冬至去問,她隱約能猜到紹姨娘的心事,昨天衛連舟沒來,紹姨娘失望之餘連晚上元宵節看燈都說身體不適沒出門。
現在衛連舟雖然沒到,衛策卻先來了,按信上所說最遲半個月衛連舟肯定會過來領衛策走。紹姨娘這時候該高興才是,雖然不用跟衛策提前打好關係,但今天席面一半是給衛策接風,紹姨娘至少也得過來表達一下自己的歡迎才是,偏偏這時候躲著不出門了。
紹姨娘的心事太難猜,江氏真心覺得自己跟紹姨娘雖然同為女人,心思實在相差太多,她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出紹姨娘的思維邏輯是怎麼回事。
沒一會冬至過來回話,紹姨娘推說身體不適,也不過來話。回話之時冬至神情卻很不高興,紹姨娘仍然一副愛理不理的高傲模樣,青樓出身,賣身契捏在主母手裡的姨娘,連祖譜都沒上,什麼手續都沒有,冬至真不知道紹姨娘狂個什麼勁。
要是受寵就算了,偏偏前天沈書君去給又不侍侯,以沈書君的脾氣,紹姨娘就是再漂亮,那也是冷待的料,弄不好過些日子就要會打發出去。婢妾身份本來就是賤,又是轉過一道手的,只會更賤。
「隨她去吧。」江氏無所謂的說著,紹姨娘心存二心,連沈書君上門就趕出來了,像她這樣的,不管她有沒有勾上衛連舟,只怕在沈家也呆不多久了。又問冬至:「林姨娘說身體不適,要請大夫,管事的去請了嗎?」
冬至笑著道:「己經去請了,估計就要到了。」林姨娘肯定會請胡大夫,胡大夫住的離沈家不遠,這時候估計要上門了。
「嗯。」江氏應了一聲,也不再說其他。估摸著前頭席面開了,便讓婆子給沈書嫻傳話,她們姑嫂總要一起過去。
等沈書嫻過來,就有婆子過來傳話,前頭席面己經好了,姑嫂兩個收拾了過去。江氏不自覺得留心沈書嫻的妝容,正式場合沈書嫻肯定要好好妝扮,這樣才不失禮。但今天沈書嫻的妝容異樣的細心精緻,沈書嫻長相本來就美,又如此一番打扮,確實是光艷照人。
想到今天的來客,江氏有幾分明白,看來是需要勸勸自家小姑。要是真如沈書君所猜的,那樣的身世是怎麼也配不起的,早點絕了念頭才好。
姑嫂兩個過去,沈書君和衛策己經入席,沈書君看到只有她們兩個過來,不由的問江氏:「姨娘們呢?」衛策要在家裡住一段時間,總要介紹認識一下,免得碰上了彼此不認識。
江氏笑著道:「前頭兩天忙碌,身上都不大好,就沒過來。」
「噢。」沈書君心裡有幾分不悅,但當著衛策的面也不好表現出來。只是笑著介紹江氏和沈書嫻,雖然昨天己經見過,卻不及正式拜見。
見禮坐下,衛策卻是直盯著沈書嫻看,都說燈下看美人,襯著暈暗的光別有一番風味。直到此時見到沈書嫻,衛策算是知道啥是無死角全方位美女了。衛連舟誇過沈書君長的好,估計有一半是想誇沈書嫻的,畢竟衛連舟不好那口,只是因不好議論人家女眷的長相,所以才改誇的沈書君。
「呃……」沈書君忍不住開口了,昨天他還跟江氏說衛策可能是大家公子哥,結果衛策就這麼直勾勾的看別人家女眷,說他登徒浪子有點委屈,畢竟他看歸看,神情並不邪,但就算只是看,這樣的看法也太失禮了。
衛策回過神來,卻是笑著對沈書嫻和沈書君道:「以前在家時這樣那樣的規矩,就是自己親表妹的長相我都沒看清楚過。後來出來行走江湖,倒也見過幾家小姐,要說長相氣質皆不如沈小姐。沈小姐實在是我生平所見第一美女,今日能得相見,實在幸會。」
席上其他三人聽得都有點無語,沈書嫻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這話要是旁人說,她弄不好都要當成登徒浪子打出去。現在衛策說,那神情……真的是很單純的在誇她漂亮,要是還在現代,她估計會笑著說聲謝謝。
換成古代……沈書嫻稍稍遲疑一下還是笑著道:「多謝衛小爺誇獎,不敢當。」
沈書君覺得他有必要說點什麼,江湖兒女果然太豪邁,沈家小門小戶的,雖然不怎麼講規矩,但此時真心覺得拼不起。衛策還說以前自己在家時規矩多大,看來世家公子是跑不了的,不過到底是怎麼的教養,能把衛策教成如此奇葩啊。
倒是江氏機伶,直接叉開話題道:「叫的彈唱己經過來,請衛小爺點曲。」
衛策看看歌伎還是昨天的幾個,便笑著道:「就昨天的吧,我聽著不錯。」
歌伎唱起來,剛才的尷尬氣氛也一掃而過,丫頭們倒上酒,衛策卻想起另外一件事,站起身來向沈書君陪禮道:「昨天我的小廝犯錯,不小心打破了沈大哥的玻璃燈,實在抱歉。」
沈書君笑著道:「一件小玩意而己,破了就破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快坐下,我們接著喝酒。」
「那盞燈實在貴重,一時間我都想不出要怎麼賠。下午我就寫信回去,看看能不能找來一盞類似的。」衛策繼續說著,要是平常東西壞就壞了,貴重物品肯定要賠的,只是一時間他也賠不出來。所以先道了歉,然後讓他慢慢想辦法。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5:20
第四十四章
沈書君無所謂的揮揮手,笑著道:「不過是一盞燈,哪裡如你說的那般了,我與衛兄相交多時,雖然與衛小弟是頭一次相見,再怎麼也不會把一盞燈放在眼裡。」
「那怎麼行,我是定要賠的。」衛策說著。
沈書君剛想開口,江氏卻是在桌子下偷偷拉了拉沈書君,衛連舟信上說要留衛策半個月,正想不出理由來,結果現在藉口現成送上門來。讓不讓衛策賠燈再說,先把他留下是真。沈書君會意,當即笑著道:「既然你執意,那我就等你拿燈來,不過你既然在淮陽,怎麼也得住下,不然我如何跟衛兄交待。」
推讓不過衛策在沈家住下,至少賠燈之前衛策走不了。沈書君對此也十分滿意,衛策自己都說那燈十分少見,不是拿銀子就能馬上買到的。就是寫信回家求助,只是信差路上耽擱的時間,差不多也能把半個月拖過去。
宴席完畢,江氏帶著沈書嫻回後院,沈書君則帶著衛策出門走走。衛策這是頭一次進淮陽,肯定要四處走走看看風土人情,沈書君考慮到衛策的性子,決定全程陪伴,免得衛策路見不平,惹出亂子來。
沈書嫻和江氏回後院,沈書嫻本想回屋休息,江氏卻是叫住她。看沈書嫻這一身妝扮以及席子反應應該是對衛策有點小心思的,至少並不像提到衛連舟那樣反感。想到昨天晚上沈書君與她的擔憂,江氏覺得有必要先跟沈書嫻透個話,免得小姑娘真栽進去,到時候就難收場了。
丫頭們侍侯著把大氅脫下,茶水倒上,江氏就揮手讓丫頭們下去。沈書嫻也沒有迂迴,直接道:「嫂嫂有什麼事?」
江氏想想沒開口,而是把衛連舟的信拿給沈書嫻。她這一個小姑一直十分聰明,明白,凡事都有主意,不管先頭跟傅家訂婚,還是後來退婚,都是自己拿定主意。她這個嫂子,凡事可以提點,可以勸,但要是替她拿主意,只怕也不行。
沈書嫻看完有幾分無語,卻也是明白江氏的意思。不管先前沈書君如何看好衛策,看了這封信之後肯定沒這個意思了。第一是因為身份,第二是因為脾性。
要說不失望也是假的,今天早上沈書嫻是早早起床打扮,一身裝妝非常用心。衛策的條件在這裡擺著,少年英才,文武全雙,兩家還家世相當,沈書君也一直有結親的念頭。要是真成了,她是隻賺不虧。
結果這麼一封信來了,脾性之類的也許還能改,但家世……衛策就是再好,比現在優秀十倍,她也不會給他當妾室。末了沈書嫻只能輕嘆口氣,道:「妹妹明白,請嫂嫂放心。」
江氏聽得十分開心,沈書嫻果然懂事,抓住沈書嫻的手道:「妹妹放心,天下間好男兒多的是,以後再慢慢挑就是了。」
「嗯。」沈書嫻有幾分沮喪的應了一聲,她應該往好處想,都穿成深閨淑女了,有機會看到這種外掛人物也是十分難得。
江氏想了想,還是決定道:「我和大爺都覺得,衛大爺應該跟衛小爺的血緣挺遠的,雖然說是堂兄弟,卻都沒按輩份排。衛大爺又在海口經商,家世倒是配的過。」
「呃……」沈書嫻卡了一下殼,沒想到沈書君和江氏還想著衛連舟。要說衛連舟的條件擺出來,在商戶女裡頭絕對能吸引一片了,但那是沈書君的基友。想不出怎麼拒絕好,乾脆不接話,只是低頭喝茶。
江氏看沈書嫻不吭聲,便勸道:「衛大爺雖然是商戶,但家大業大,性格脾氣都是知道的。這回你大哥特意寫信過去,說你十五歲整生日,衛大爺也是要來的。」要是衛連舟壓根不理會,也就算了,現在人家理會了,也就表示有戲。
「衛大爺……」沈書嫻都有幾分失語了,本以為只是沈書君這邊一頭熱,沒想到衛連舟那邊也有點意思。這算是怎麼回事,先跟哥哥搞基再娶妹妹,真的沒壓力嗎?想到這裡,沈書嫻有幾分暗示的問:「我打碎了玻璃燈,大哥沒再生氣吧。」
江氏笑著道:「你哥哥怎麼會跟你生氣,也是我的錯,那燈一直都是我收著。」是她拿給沈書嫻,所以沈書嫻打碎了,她也有保管不當的責任。
「不是謝大爺送的嗎?」沈書嫻有點搞不明白了,按理說基友送的東西,沈書君要是十分珍視,該自己好好保存,現在讓老婆保存這是怎麼回事,江氏還保存的理所當然。
江氏也有點不能理解沈書嫻為何這樣問,不管誰送的東西,現在是她在管家,但凡貴重物品肯定她保管,沈書君一個男人,外頭那麼多生意,哪裡顧的了這些。隨即明白過來,笑著道:「妹妹啊,你還年輕,男人家外頭的事何必去管,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就比如內院裡,她要是跟哪個丫頭媳婦特別投緣,讓沈書君收房,姐妹共處,沈書君肯定不會管。至於跟哪家夫人小姐相交,那更是順理成章的事。
沈書嫻再次無語,對如此和諧世界真心服了。只要不是男女亂搞,男男和女女就是如夫妻之間都能如此和諧。要是按這個理論說下去,沈書君跟衛連舟是好基友,然後她嫁給衛連舟還真是好事一件,到時候她再找個妹子百合,真是皆大歡喜。
「男人家在外頭,有幾個好朋友……也不見得是壞事。」江氏說著,就比如跟謝延豐相交,要不是謝延豐提攜,沈家怎麼能暴發這麼快。凡事都要往好處想,不然天天想這個想那個,她早就要上吊了。
沈書嫻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江氏好,江氏對沈書君有感情,這份感情還不淺,但就這樣她也能容下沈書君家裡三房妾室,外頭基友無數。或者可以稱之為生存需要,女人必須依附男人生存,忍不下去也得忍,不然就是和離換一個,也不見得比前一個好。這個世界的規則是男人寫的,改變不了。
這麼想來,沈書嫻心情頓時複雜起來。這麼說來,衛連舟還真是挺不錯的對象,家裡有錢,兩家關係好,人品不錯,嫁過去之後,只要她有江氏的一半本事以及氣量,運氣好能生下兒子,保證日子過的十分舒服。要是能改變性向成百合,更可以拿著衛連舟的大把錢財,開後宮納妾室,成為人生贏家。
江氏看沈書嫻不吭聲,還以為是她不太滿意衛連舟,自己逼的太緊。婚事上沈書君還是會聽沈書嫻的意見,衛連舟也沒有明確表示。便笑著道:「妹妹年齡還小,婚事並不急,你哥哥早就說過,總要你自己點頭了才好。」
「嗯。」沈書嫻低頭應著,經過江氏的開導,接受親哥哥的好基友當老公,似乎也可以考慮。不管到什麼時候,生存總是第一重要。
江氏看沈書嫻似乎不想提成親這個話題,做為己婚婦人她能理解沈書嫻的心情,成親對於女子不能說是好事,完全是第二次投胎,將來會怎麼樣真不好說,而且絕對多數己婚婦人的生活不如少女時期。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成親又不行,女兒家總要嫁出去,讓丈夫兒子繼續養活。父兄再好,總不能養女兒一輩子。
姑嫂兩個正說著話,外頭就傳來婆子焦急的聲音,道:「奶奶,你快去看看,林姨奶奶去了吳姨娘院裡,正跟吳姨奶奶和惠姐鬧著呢。」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5:30
第四十五章
江氏心知是怎麼回事,此時臉上仍然顯得十分疑惑,道:「進來說話,怎麼回事?」
婆子這才打簾進來,剛才姑嫂兩人說話時,江氏把丫頭打發出去了,幾個丫頭都在門口站著。就是現在再有事,婆子也不好直衝進來,只在外頭回話。江氏發了話才好進來,丫頭們也都跟著進來。
婆子跪下回話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丫頭們才服侍吳惠姐吃了藥,林姨奶奶就怒氣衝衝的帶著丫頭來了,好一番鬧騰,此時正鬧著呢。」
「真是反天了。」江氏臉色陰沉下來,隨即吩咐冬至道:「帶上管家媳婦和婆子們去看看,把林姨娘,吳姨娘和吳惠姐都叫過來。」姨娘們鬧氣不管對錯先派人鎮壓了,把人叫到她跟前來,還要她當家主母過去判官司,沒這個道理。
冬至匆匆去了,沈書嫻鬧不清怎麼回事,只是問跪著婆子,道:「你在旁邊,林姨娘這是鬧什麼呢?」林姨娘性子是夠辣,但腦子也夠用,不會無故跑到吳姨娘那裡鬧事,江氏可不是吃素的。
婆子跪著道:「我也聽得不太明白,林姨奶奶進門的時候說是來搜藥的,說胡大夫給吳惠姐開了什麼藥。吳惠姐今日也不太舒服,才吃了藥躺下,吳姨奶奶不允,兩人就爭吵起來,隨後就打起來了……」
沈書嫻本以為只是鬧吵,沒想到會直接打起來,林姨娘果然是猛人一枚。江氏聽得臉色更難看,又把立秋叫了來,道:「你也去看看,勿必讓她們都過來。」
立秋也趕緊去了。
不大會功夫,外頭小丫頭傳話,說姨娘們過來了。林姨娘先進的門,衣衫有幾分凌亂,精神卻是十分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才打了一場,臉色紅撲撲的,沒有一絲病容。左手裡握著紙包,右手裡握著幾張,也不知道是什麼。
吳姨娘稍後一步,跟林姨娘比,她就顯得狼狽多了。除了衣服凌亂外,頭髮也亂了,釵環都快掉地上了,臉色顯得十分蒼白。冬至和立秋兩個大丫頭也跟著進來,管家娘子和婆子們只在外頭侍侯,沒敢進來。
林姨娘上前給江氏跪下了,張口就道:「奴家壞了規矩,跑到吳姨娘那裡鬧事,惹奶奶生氣,請奶奶見諒。」
「你倒乖巧,張口先求饒。」江氏臉色多少有幾分緩合,卻是道:「節還沒過完,吳姨娘又一直病著,今天中午擺席,你也推病不來。結果跑到吳姨娘那裡鬧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是說不清楚,我不會輕饒了你。」
林姨娘跪著道:「奶奶明鑒,我今日早起時是有幾分不舒服,後來管家請了胡大夫過來瞧病。也是機緣巧合我才能得知這麼件大事,事關沈家子嗣,我也顧不得病痛,怕吳家姐妹毀了證劇,所以才馬上趕過去。」
江氏剛想開口繼續問,吳姨娘就抹著眼淚插口道:「林家妹妹,我真不知道哪裡得罪與你,好好的你跑到我院中鬧起來,當著那麼多丫頭婆子的面,又是打又翻。當著奶奶的面,你要說不出個原由來,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林姨娘冷哼著道:「到了此時你還要裝,你妹妹吳惠姐在外頭懷了野種,年前知道大爺要回家,你就讓吳惠姐上門來。後來又三求四告的想讓吳惠姐進門,其實你們姐妹是謀劃著把野種算到大爺頭上。」
沈書嫻聽得一驚,古代子嗣是大事,母憑子貴這話不是說著玩的,尤其在沈書君無嗣的時候。要是吳家姐妹真謀劃這個,這真是沈家頭一件大事。
吳姨娘聽得也是一臉震驚,立即給江氏跪下了,哭著道:「惠姐前頭是壞了德性,肚子裡是懷了孩子。不過我們姐妹也是剛剛知道,所以才求胡大夫拿了藥,想把孩子偷偷打掉,心裡是有瞞天過海,保存體面的想法。但是把外頭孩子算到大爺頭上,此等大事,就是借我們姐妹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求奶奶明鑒。」
林姨娘當即冷哼著道:「話轉的真快,知道吳惠姐肚子裡懷野種的事瞞不住了,乾脆承認了。孩子當然要打掉,那是因為自從年前大爺回來就沒跟吳惠姐一處過,肚子裡野種的月份越來越大,想栽也不栽上去了。」
「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惠姐前頭是不好,但懷孕之事我與惠姐也是才知道。懷孕前頭兩個月反應小,惠姐根本就沒查察到,直到最近月事兩個月不來,請了胡大夫診了脈才知道。」吳姨娘毫不示弱的說著。
林姨娘冷哼著道:「你懷過孩子嗎?根本就是不下蛋的雞,還在這裡說懷孕頭兩個月反應小?你如何能知道,是特意問過胡大夫的吧。」
吳姨娘反駁道:「我就是沒懷過孩子,天下間生過孩子的女子這麼多。沒吃過豬肉,我總見過豬跑。我知道林家妹妹素來示我們姐妹如眼中刺,現在借惠姐懷孕之事,要借題發揮。惠姐是不好,但我是她親姐,她前頭做錯了事,懷了不該懷的孩子,我找大夫給她打藥打胎,難道這也是天大的錯?」
「你還敢說……」林姨娘馬上就要反脣相譏。
江氏緊皺著眉頭,突然一聲道:「夠了,我讓你們過來是看你們吵架的嗎?」
林姨娘和吳姨娘不由的禁了聲,仍然怒瞪向彼此。
江氏緩了一下才道:「吳惠姐呢,叫她過來。」
吳姨娘臉色更顯得蒼白,林姨娘神情卻是得意起來,搶著道:「我過去的時候,丫頭們說吳惠姐才吃了藥,在床上躺著。我進屋裡看看,估計是才吃了打胎藥。奶奶要是實在想見她,讓媳婦拖她過來就是了。」
吳姨娘聽林姨娘如此說,頓時驚慌起來,女人落胎本來就是大事,要是真把她拖過來問話,折騰這麼一天,只怕吳惠姐性命都難保。
江氏皺眉道:「既然吃了藥,那就隨她去吧。」她只是想著把吳惠姐和吳姨娘趕出府而己,並沒有傷吳惠姐性命的意思,而且吳惠姐是平民,不管為何死在沈家,總是一場人命官司。
吳姨娘一臉感激的看向江氏,磕頭道:「謝奶奶憐憫。」
林姨娘臉上有幾分不服氣,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江氏看向林姨娘又道:「你從頭開始說,你是如何得知吳惠姐有身孕的事,又憑什麼說吳家姐妹栽孕。」就像吳姨娘說的,她幫著妹妹偷偷把野種打掉,雖然說這樣的事情不好,也可以說是人之常情,沈書君絕對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狠罰吳姨娘。
林姨娘道:「今天早上起來我覺得身子不爽,快中午時我就派了丫頭回奶奶請了胡大夫過來。胡大夫給我診了脈,說我並無大礙,神情卻鬼鬼祟祟的。後來婆子送胡大夫出門時,我就讓丫頭跟著,丫頭回說胡大夫去了吳姨娘屋裡,給吳惠姐了一包藥。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吳姨娘一直重著,胡大夫開藥是常事。何故如何鬼祟,也不見藥方。」
有了藥方,婆子交給管家,報到江氏這裡,江氏批了條子,丫頭才能從帳房領到錢。吳姨娘病這麼久,全是總帳上走,並不是吳姨娘自己掏腰包。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5:40
第四十六章
吳姨娘立即反脣相譏道:「我院裡丫頭婆子還是有幾個的,如你所說,胡大夫真要是如此鬼鬼祟祟,那藥必然是在小心遞來。你院裡的丫頭就是偷看,我院裡的丫頭也不是死的,如何看的這般清楚。」
林姨娘當即把左手的紙包打開,裡頭裝的是煎過藥剩下的藥渣,道:「這是胡大夫給的那包藥,煎過之後剩下的藥渣,其實也不用請大夫查看也能知道。如今吳惠姐吃了藥,正在床上躺著等著孩子掉落,奶奶打發丫頭過去守著,一看即知。」
江氏想想叫來婆子去吳惠姐那裡看著,既然要料理,那肯定要所有證據齊全。又對吳姨娘道:「你別插嘴,讓林姨娘把話說完。」
吳姨娘一臉憤恨,卻也不好再吭聲。
林姨娘便繼續道:「丫頭見狀便過來回我,我覺得事情奇怪,便說身上還有些不好,讓婆子又喚了胡大夫過來。我威脅利誘一回,胡大夫這才講了實話,吳惠姐早在年前就讓他看過,當時就有了一個月的身孕。胡大夫當時就說拿藥給她要把孩子打掉,吳惠姐也接了藥,結果卻沒吃。幾天之後,吳惠姐又把胡大夫喚了去,給了許多銀子,讓胡大夫瞞住孩子的月份。原來她們姐妹便商議,大爺一直無子,前頭大爺又跟吳惠姐好過一場,要是能續上前緣,這孩子自然也就能算在大爺頭上。」
吳姨娘再也忍不住,反駁道:「林姨娘知道的真清楚,好似旁邊看著一般。年前我一直病著,天天請大夫吃藥,甚至自己的命都顧不過來,如何還能跟惠姐一起如此籌謀。奶奶也該知道,因為我病著根本就去看過惠姐,惠姐那時候也沒有過來過,我們要如何合計。」
「這還不簡單,派個心腹丫頭婆子過去,什麼話傳不進來。」林姨娘說著,隨即又向江氏道:「奶奶要是不信,大可以把吳姨娘身邊的丫頭婆子叫了過來,要是問不出來,叫嬤嬤們過來,抓起來烤問一番必然有結果。」
吳姨娘臉色變了,喊著道:「拷問之下必有冤獄,而且無故打罵丫頭婆子,傳出去也有損奶奶的聖名,萬萬不可。」
「事關沈家子嗣,如何重視都是值的。現在是我知曉,若是真如她們姐妹所願,吳惠姐再生下兒子,大爺豈不是要把家業拱手讓給外人。」林姨娘反駁著。
「但真嚴刑拷打,誰又知道問出來的結果是真是假。」吳姨娘說著,又道:「林姨娘無憑無據,口白牙就指責我與惠姐合謀要壞大爺的子嗣,這樣的栽贓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江氏想了想便吩咐身邊的婆子,道:「讓管事的請了胡大夫過來。」
吳姨娘哭著道:「只怕胡大夫己經受了林氏的賄賂,定然要栽贓與我的。進門這幾年,得奶奶和大爺憐憫,看病吃藥每年總要幾百銀子,我受爺爺和奶奶的大恩,怎麼能做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
江氏皺眉道:「子嗣是大事,我馬虎不得,拷問丫頭婆子你說不同意。我現在只是叫胡大夫過來對質,你又說胡大夫受了林姨娘的賄賂。你說林姨娘冤枉了你,但吳惠姐懷孕是真,年前你求我與大爺讓吳惠姐進門也是真的。就是栽贓害你,總有能證據,你真是清白的,自該跟胡大夫對質,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如此大事,總不能任你在這裡哭一哭就算完了的。」
吳姨娘頓時啞然,林姨娘神情得意起來,道:「等胡大夫來說,大家在這裡對質,是不是真有其事,當時就知,你既然沒做虧心事,何必害怕呢。」
吳姨娘死咬住下脣,卻是道:「既然要通胡大夫來對質,那要叫大爺過來才好。」江氏看起來很好,但她心裡明白,要是有機會趕她們姐妹出府,江氏肯定很樂意。沈書君待人素來心軟,要是他在,自己總有辯白的餘地,真讓江氏在這裡有了結論,她想翻身也不能了。
江氏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道:「我和姑娘都在這裡坐著,你卻還要叫大爺來,怕我和姑娘委屈了你不成。可惜大爺沒這個時間,又是內宅的事情,自然該我問清來龍去脈再稟告大爺知曉,至於如何發落處置,我自然也要問問大爺。」
吳姨娘連忙改口道:「奴家怎敢如此想,只是想著胡大夫一個男子進了後院,屋裡都是女眷,總要大爺在好些。」
江氏冷哼著道:「沈傢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規矩了,這麼多人都看著,哪裡有不方便。」
林姨娘也在旁邊添火,道:「吳氏分明覺得奶奶管不了她,奶奶就是再寬厚,也該先把吳氏拖出去打個十幾板子,讓她知道家裡誰當家作主的。」
「你……」吳姨娘怒指向林姨娘。
江氏沒理會兩人爭吵,只是吩咐婆子速去請了胡大夫進來。
胡大夫也算是淮陽城中的老郎中了,走街串相給城中夫人們看病,醫術也是可以的。只是品性不行,不過淮陽城中醫術不錯的大夫不多,胡大夫的生意也總算不錯。除了病況之外,他其他的言語,很難取信與人。
林姨娘初次叫胡大夫去的時候,銀子都己經給足了,更不用說江氏早派張財家的去打點過。所以沈家打發人去叫胡大夫就立即來了。
江氏命丫頭搬了椅子讓胡大夫坐下,直接道:「我請先生來是為何事,想必先生也知道了。本來是家醜不可外揚,但滋事體大,不得己才叫先生過來對質。」
胡大夫當即笑著道:「在下明白,不管發生什麼事,出了這個門我肯定不會往外透一個字。」
江氏滿意的點點頭,又給冬至使眼色,冬至早包好五兩銀子當封口費,走過去放到茶几上。胡大夫連忙拿過來塞到懷裡,笑著又道:「謝奶奶賞。」
林姨娘早就迫不及待,連忙對胡大夫,道:「胡大夫,今天中午你在我屋裡說了什麼,現在當著奶奶的面,你原封不動的說一遍。」
胡大夫頓時吱唔起來,看看上頭江氏,又看看吳姨娘,神情顯得十分為難。猶豫了一下才道:「年前我給吳惠姐診脈,確實是有了身孕,因為這幾年得吳姨娘照看,我就送了吳惠姐一包落胎藥。本以為她吃過無事,沒想到幾天后又把我叫過去,先頭給了我三十兩銀子,讓我給她瞞日子,只說是一個月後懷上的。我想著此事太大,又有嬤嬤之類總是能看出來的。她卻說這些不用我管,她自會料理,後來又多給了我五十兩銀子,我看到銀子……」
說到這裡,胡大夫不敢再坐,站起身來向江氏拱手作揖道:「是我糊塗貪財,不念這幾年奶奶對在下的照顧,差點犯下大錯,幸得中午時林姨娘提點。要是真按吳家姐妹所想,萬一吳惠姐生下兒子,這沈家的家業豈不是要交到外人手上。」
胡大夫話音剛落,吳姨娘首先驚叫起來,道:「惠姐竟然真的如此糊塗,還把我蒙在鼓裡,只說才知道懷了孕,讓我找胡大夫拿藥掉胎。沒想到竟然是……」
「喲,知道吳惠姐保不住了,就敢緊把所有的事情往她身上推,以求撇清自己,吳姨娘這腦筋轉的就是快。」林姨娘冷嘲熱諷的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5:50
第四十七章
「剛才胡大夫說的明白,這都是年前的事,年前我病的七死八活,床都下不了。」吳姨娘說著,又看向胡大夫道:「胡大夫你自己說,我何曾找過你,說過讓你瞞著的話。」
「這……」胡大夫吱唔起來,吳姨娘確實沒找過他說過這話,當然以他的人品,就是硬栽到吳姨娘身上也沒壓力,問題是吳姨娘說的如此斬釘截鐵,他也提供不出多有利的證劇。
吳姨娘看胡大夫這個反應,當即哭著向江氏道:「奶奶明查,年前我一直病著,根本就不知道惠姐外頭的行事。她前幾日才跟我說,她有了身孕,我罵了她一頓,想著姐妹之情,便問胡大夫要了落胎藥。一直沒回稟奶奶,是想著女子月子又難養,出了沈家的門,真不知道要如何生活。總要等出了月子,才好回明奶奶讓她出去。」
林姨娘突然笑了起來,看向吳姨娘道:「話說的真好聽,既然你推說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問你,你為何要當衣服,我翻到的這張當票又要如何說?」
說話間,林姨娘把右手裡握著的紙張展開,起身遞給江氏道:「奶奶請看,這是幾日前的一張當票,上面寫的明明白白,當是四套棉衣,共當了七兩銀子。那我就要請問吳姨娘了,你到底是哪裡缺錢,為何要當衣物?」
林姨娘翻到當票的時候,吳姨娘雖然沒能搶過,心裡卻己經有對詞,道:「雖然跟胡大夫相熟,落胎藥的錢總是要給的,再者這種事情,總要多給大夫幾兩銀子買酒喝好堵上嘴。惠姐落胎後,更得好好休息調養,這等醜事我瞞著還不及,怎麼敢在公中拿銀子。我的月例銀子就這麼多,實在沒辦法只得當了幾件衣服,想著給惠姐買點補品調養身子。」
「話說的真可憐,那我就跟你算算這筆帳,姨娘月例是一兩銀子,但吃穿用度,全部都是總帳支錢,看病吃藥更是不必說,根本花不著你的月例銀子。逢年過節,奶奶和大爺總是有賞,我新人才進門幾個月,加上過年元宵賞錢,我還存下了十幾兩銀子。吳姨娘進門這都四年了,結果連十幾兩銀子都沒有,還得去當棉衣,只怕是把存下來的錢款拿給胡大夫了吧。」林姨娘冷哼著說著。
吳姨娘立即反駁道:「不是每個人都有林姨娘的本事,這樣那樣省錢摳門,再者前兩年我父親病重,家裡連下鍋的米都沒有,我當女兒的肯定要貼補。」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江氏一直沉默看著。倒是旁聽的沈書嫻突然看向胡大夫道:「你剛才說吳惠姐一共給了你八十兩銀子,可有字據?」
胡大夫被問的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吱唔著道:「這等醜事,如何敢立字據。」要是立了字據,那就是鐵證如山了,不管是他還是吳惠姐,都不希望這事暴出來。
「八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吳姨娘前些年家貧,手裡沒有積蓄,以至於要當棉衣給吳惠姐補身子倒也說的過去。」沈書嫻緩緩說著,又道:「但要是真如胡大夫所說,吳惠姐前後共給了他八十兩銀子,只憑吳惠姐一個怎麼也拿不出來,就是吳姨娘只怕也要點當衣服首飾才拿出來。」
吳姨娘聽得一愣,沒想到沈書嫻會突然間開口。林姨娘也愣了一下,隨即卻是明白過來,神情更為得意。
江氏更明白沈書嫻的意思,接著說下去道:「姑娘說的很是,姨娘的月例銀子是固定的,每年過節的賞賜也都有例可查。衣服首飾,但凡貴重的,帳上也都有記錄。既然吳姨娘說與自己無關,那肯定不會幫吳惠姐出錢。雖然兩年前因為家中的事情鬧過窮,也不可能一直窮下去,衣服首飾之類想必也是齊全的。現在派丫頭去查看,要是無缺失,吳姨娘的話倒是有幾分信,要是缺了什麼……」
「胡大夫所知道的己經全部說了,這裡也沒他什麼事,不如讓他回去。」沈書嫻又說著。
胡大夫當即站起身來,江氏只是對身邊的婆子打個手勢,婆子會意,引著胡大夫出去。等到胡大夫出了正房門,沈書嫻也站起身來,對江氏道:「滋事體大,也別讓丫頭婆子去了,我跟嫂嫂親自走一趟吧。」
「我也是這個意思。」江氏起身說著。
江氏和沈書嫻起身,丫頭們立即拿來大氅和手爐,江氏又看一眼地上跪著的吳姨娘道:「起來吧,你也跟著一起去。」
林姨娘剛才拿出當票當證劇時己經站起身來,此時居家臨下的看著吳姨娘道:「姑娘和奶奶一起過去查看,看你如何抵賴的了。」
吳姨娘臉色白如紙,幾乎癱在地上,根本就站不起來。冬至見狀,忙叫來兩個小丫頭,上前把吳姨娘扶了起來。
江氏和沈書嫻前頭走,林姨娘緊跟其後,兩個丫頭扶著吳姨娘,立秋早叫了管家媳婦拿了帳本跟過來。用清點東西的方法細查肯定能查出來,這歸功於江氏管家的細緻和摳門,姨娘每月例銀,吃穿用的花銷,衣服首飾,只要超過二兩銀子的使用全部都有記錄。
至於房中擺設,古董金銀器皿那更不用說了,全部都要上帳。這些東西沈家有可以拿給姨娘們使用,但並不歸她們所有,屋裡無故少了東西,別說姨娘,就是丫頭婆子都得受罰,還得講明東西去處。就是沈書君平常出手大方,也不會管後宅的事,更不會給姨娘們銀子。
吳姨娘的院落不小,上頭三間正房,左右各三間廂房。要是平常親戚來了,肯定會讓住廂房,吳惠姐卻是跟著吳姨娘同住正房裡,吳姨娘住的是東邊一間,吳惠姐是西邊一間。
吳惠姐才吃了藥,此時正疼的在床上打滾,聽到外頭的動靜,知道事情有變,想起身去看哪裡動的了。倒是江氏走進看她一眼,沈書嫻本想一起,江氏卻是嫌不幹淨,沒讓沈書嫻過來看。
「奶奶……都是我的錯,確實與姐姐無關。」吳惠姐在床上呻吟著說著。
江氏沒說話,只是對旁邊的婆子們道:「你們看著孩子掉下來,確定沒事了就馬上送吳惠姐走。」要是沒吃藥,可以讓吳惠姐拿著藥走,現在己經吃了藥,那怎麼也得等孩子掉下來之後。萬一路上有點好歹來,那就是一條人命。
婆子本來就是江氏派過來的,都是明白主子的意思,吳惠姐出了門之後是死是活不管,但只要在沈家就要保證是活的,道:「奶奶放心吧,我們這裡看著呢。」
江氏這才退出西間,沈書嫻己經在廳裡坐下來,丫頭婆子們齊動手開始翻箱倒櫃的搬東西。排放的時候,沈書嫻還特意吩咐了,各歸各類,古董擺設是一類,床幔物品是一類,衣服是一類,頭面首飾是一類,然後還有就是平常用的一些小東西。
既然翻騰了那就徹鍍一點,沈書嫻一直跟著江氏算帳,知道江氏的帳本細緻到什麼程度,姨娘們想多拿一兩銀子,那都是不可能的。
一樣樣全部擺開,不止正房三間,東西廂房也沒放過,但凡能找出來的東西全部翻出來擺在廳裡。中間廳小,擺不開的就擺在外頭了,丫頭婆子一陣忙完。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6:00
第四十八章
沈書嫻又問吳姨娘:「姨娘的東西可都在這裡了?馬上就要核算,要是還有什麼沒拿出來,姨娘可是在吃虧的。」
吳姨娘臉白如紙,張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好一會小聲道:「都在這裡了。」丫頭婆子那樣翻騰,除非有密道藏東西,不然怎麼也藏不住。
沈書嫻當即給管家媳婦打了手勢,管家媳婦翻開帳本,先從古董擺設開始核對,這是最少最貴的一部分。 來回清算兩遍,管家媳婦回道:「少了一個五兩二錢重的銀燭台。」
江氏和沈書嫻都看一眼吳姨娘,沈書嫻隨即道:「記下來,一起清算。」像這等銀器,不用去賣掉換錢,直接拿到銀鋪去可以直接按重量換銀子。
另有管事媳婦拿了紙筆記下。
一樣樣翻開清算,沈書嫻素來有耐性,江氏更加不急,唯獨吳姨娘整個人都冒起了冷汗,一副隨時都會倒地不起的樣子。江氏還真有點擔心,萬一吳姨娘此時一口鮮血吐出來,看著也是心煩,便命吳姨娘坐下來。
到掌燈時分,吳姨娘的全部東西清點完畢,擺設裡頭少了一個銀燭台,兩年前打造的首飾裡頭少了兩根銀釵,三個金戒指,珍珠耳環也少了兩對。剛進門那一年做的四季衣服全部不見了,其中有一件是大毛鬥蓬,帳面上寫的清楚,只那件衣服就值五十兩銀子。
沈書嫻和江氏看看管家媳婦清算出來的帳目,全部按照帳上原價算,總共少了一百五十二兩四錢。沈書嫻沒問吳姨娘,卻是看向大雪道:「你是吳姨娘貼身掌管釵環首飾的丫頭,現在姨娘這裡少了東西,我只問你要。」
大雪一直心驚膽顫的看著,聽到沈書嫻問她,頓時魂都飛了,忙跪了下來,道:「平常東西都是姨奶奶自己收著,奴家實在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天天在屋裡侍侯,少了這麼多東西,你竟然敢說不知道。」沈書嫻冷哼著說著,看向江氏道:「嫂嫂,我多嘴說一句,像這樣的惡奴留她何用,不如拿著帳本送到官府去,問她盜主財之罪。」
大雪聽得沈書嫻如此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是沈書君收用過的通房,就是江氏也不好不問過沈書君把她送官府。但現在是沈書嫻開口了,等到沈書君回來,江氏只要給沈書君說,這是沈書嫻的意思,江氏就撇的乾乾淨淨了。沈書君從來不會問沈書嫻的罪,沈大姑奶奶的事就是現成的例子。
江氏揚著帳本看向大雪道:「還不快說,不然這筆帳算到你頭上,你就是十條命也是賠不起的。」
吳姨娘本來一直坐著,實此再也坐不住,當即跪了下來,哭著道:「東西是我拿去的,請奶奶和姑娘勿要錯過了大雪。」
江氏當即道:「就是你拿去的,大雪也該過來回稟我一聲。隱瞞不報難道不是罪過,若是她不知,那更是她失職大罪。你現在倒是想一力承擔了,只可惜你擔不下來。」
江氏這麼一番喝,大雪立時明白過來,她原本就是江氏身邊的丫頭,後來調派過來服侍吳姨娘。這幾年吳姨娘待她也很好,但再好此時關係她自身的身家性命,真要問她盜主財之罪,她只怕小命不保。
江氏這次是肯定要趕吳姨娘出門的,她何必跟著陪葬,當即哭著道:「奶奶,姑娘恕罪,我說我都說了。少的那個銀燭台,還是兩年前吳姨奶奶父親病重,吳姨奶奶偷偷拿去的。至於少的衣服,有幾件是吳姨娘的表妹出嫁,吳姨娘送給她的。至於那件大毛的……」
「那件衣服……」吳姨娘突然插嘴。
江氏迅速打斷她,厲聲道:「我沒有問你,你就把嘴閉上,不然我就只能讓婆子堵上你的嘴了。」
吳姨娘眼淚直往下掉,卻不敢再插嘴。
江氏又對大雪道:「你繼續說。」
「那件衣服,以及少的這些首飾,是年前姨奶奶偷偷交給吳惠姐拿了出去,至於做了什麼,奴家就真的不知道了。」大雪哭著說著,又道:「這幾年吳姨奶奶待奴家也十分好,奴家就豬油蒙了心,沒來回奶奶和姑娘,還望奶奶和姑娘恕罪。」
「你要是說的是實情,我自然會饒恕你,但等我查清之後,要是知道你哪裡還有隱瞞,我就是不把你交到官府法辦,沈家你也不能呆了。」江氏說著,大雪這種是賣身契在主母手裡的,想發賣不需要任何理由。
大雪哭著道:「奴家不敢瞞隱奶奶和姑娘,奴願在這裡發誓,若有一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賣身進沈家是死契,又被沈書君收用過,要是脫籍放出府那是天大的恩賜,但要是轉手再賣,下場只會更慘。
沈書嫻聽得點點頭,又轉頭問吳姨娘道:「大雪都如何說了,你還有何話說?」
吳姨娘當即跪倒在地,淚如雨下,道:「我無話可說,但我見大爺一面。」
江氏點點頭,道:「這是自然,你是正式抬進門的妾室,跟大爺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不會就這麼讓你走的。」
吳姨娘是正式結了契書進門的良家妾,主人家可以趕她出門,可以由媒人領走隨意聘嫁,但不能像大雪那樣隨意由人牙子發賣。大雪是奴籍,吳姨娘是平民,就是當了妾室,吳姨娘也不會就此成為奴籍。
外頭料理完,屋裡婆子也過來回話,吳惠姐的孩子掉下來了,情況還好。江氏便道:「讓管事的派車立即送吳惠姐走,從今天開始,再不準吳惠姐踏進沈家門一步。」
吳姨娘是沈家進門的妾,還可以打發,吳惠姐雖然前頭說過要給沈書君當妾的話,但並沒有辦手續,吳惠姐是自由身的平民。不管打她還是賣她那都不可能,要是在沈家有個好歹來,弄不好還要鬧官司。
要麼沈家就去告官,但又牽涉到家醜和通姦,畢竟吳惠姐不是沈書君的妾,兩者不該有任何關係。就像叫胡大夫最初就給了五兩銀子的封口費,這種事情確實得藏著。
婆子立即過去傳話,沒一會幾個粗使婆子從床上硬拖著吳惠姐下來。才打下孩子,吳惠姐整人個完全虛脫,又在裡間聽得外間這些事,知道她們姐妹兩個都保不住,此時更是心如死灰,任人拖著。
吳姨娘看著吳惠姐被拖走,只是癱在地上哭成一團,有幾分自言自語的哭訴著:「我們姐妹病苦,自小沒了娘,爹爹成年外頭忙碌,卻從來不見他拿錢回來。我和惠姐從小就沒吃過飽飯,後來爹爹病重,我嫁到沈家為妾,但爹爹還是去世了。奶奶管家太嚴,家中所有銀兩我是一分也摸不著。惠姐無法生活,只得為娼。」
江氏和沈書嫻坐了一下午,現地料理完本想起身走的,江氏聽到吳姨娘後來的言語。便道:「我與大爺成婚之時家徒四壁,每日勞作辛苦才勉強過活,那時候你在哪裡?你看的上大爺嗎?現在沈家富踐,依你之意,大爺該忘了共患難的夫妻情份,把管家權交於你,任由你揮霍沈家錢財這才是對的。」
吳姨娘怨恨著道:「我不敢如此想,只是覺得奶奶也未免持家太嚴,筆筆帳目清楚,現在翻騰起來,連我這裡有個兩銀的銀釵都算在帳。奶奶連大爺那裡也叮囑明白,不準隨意給妾室們銀兩,不然以沈家之富,我進四門竟然連區區幾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我要是有錢,惠姐也不用為娼,現在也可以嫁個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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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6:11
第四十九章
江氏冷哼著回道:「照你這麼說,主母持家嚴了竟然也是錯。你說因為我持家嚴,吳惠姐不得才為娼。這話真是好笑,你進門這幾年,請大夫看病就算了,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公中拿錢,額外還有一兩銀子月錢。你要是真想貼補妹妹,只要每月送於她五錢銀子都足夠使用。省檢一點一個姑娘家用五錢銀子哪裡不夠,就是平常衣服首飾,我帳目記的再清,你送與妹妹幾件,難道我還能不允。當日你也是良家女,說起來好像是因為父親有病不得己為妾,但當年你與大爺相識之初你父親並沒有病。你敢說你後來願意為妾,不是為了錢財。」
「我與大爺誠心相交,看中大爺人品樣貌,才願委身為妾。」吳姨娘哭著說著。
江氏只是道:「這些話你還是留著給大爺說吧。」
吳姨娘只是低頭哭泣,江氏冷著臉並不理會,沈書嫻看一眼吳姨娘,卻是道:「就算是為妾,你的月例銀子從來沒有少過你一分。你總是說嫂嫂持家太嚴,但你每年請大夫看病總是上百兩銀子,嫂嫂沒有苛扣你一分。你卻還是不知足,竟然跟妹妹合謀,要亂沈家子嗣。」
「我也不想如此,偏偏我肚子不爭氣,惠姐又……大爺實在不想納她。」吳惠姐哭的更痛了,又道:「新人一個接一個進門,大爺來我房裡的時候都少。月例銀子是不少一份,但下人們哪個不是看人下菜,衣服首飾總是林姨娘挑過之後才送到我這裡。緊接著紹姨娘也進門了,全我要是再無恩寵,只怕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江氏聽得輕輕一嘆,沈書嫻聽得也幾分傷感,女人啊女啊,不能出去掙錢養活自己,都擠在一個後院裡為爭一個男人打的你死我活。就是江氏這個後宅主母在這場爭鬥中都不能脫身,所以才有那一聲嘆。
末了江氏吩咐丫頭婆子們,道:「把姨娘扶起來,衣服妝容也得收拾好了,不得怠慢。」所謂好聚好散,這也吳姨娘在沈家的最後一天了。
江氏和沈書嫻走屋門時,天己經黑透,冬天的黑夜總是來的早些。
兩個婆子前頭挑燈,江氏和沈書嫻並排往,林姨娘落後一步,三個人都沒說話,身邊丫頭婆子更不敢吭聲。還沒出正月,天氣也不見轉暖,年前一場大雪卻是己經化盡。
道路是丫頭婆子打掃好的,保證無冰無水,江氏忍不住想起她嫁給沈書君頭一年的冬天。她雖然一直跟胡氏不和,胡氏也幾次想置她與死地,但胡氏明面並不敢十分虐待她,可以說是錦衣玉食。
沈書君被沈大爺趕出家門的事,嫁過去的時候江氏當然知道,但貧窮到底是什麼樣的,她卻不知道。後院鬥法是她熟知的,辛苦勞作卻是她從來不知道的。她是十月嫁進來沈家,頭一個冬天她雙手就起了凍瘡,就是現在天熱的時候還會覺得十分癢。
幾年的辛苦,沈家終於富裕,然後一房房妾室也進門了。親眼目賭了娘家的妻妾鬥法,她娘死了,胡氏活了。說起來好像很簡單,人只要守著自己本份,但真的守本份可以了嗎?她娘就是太本份了,所以她死了,胡氏扶正。
回到江氏正房己經過了晚飯時間,知道家中有大事,廚房也不敢來問,飯一直在灶上熱著。丫頭上來解下大氅,江氏問著:「大爺回來了嗎?」
婆子上前道:「還沒有。」
「嗯。」江氏應了一聲,又道:「那先傳飯吧,把姑娘和林姨娘的飯都擺到一處,省得跑來跑去。」
婆子應了一聲趕緊過去傳話。
沒一會幾個婆子提著飯盒過來,林姨娘跟丫頭們一起收拾擺桌,江氏又特別叮囑了一句:「吳姨娘屋裡的飯送去了嗎?」
廚房婆子忙道:「馬上就送,總要先送了奶奶和姑娘的。」
江氏又道:「原本送什麼,現在還送什麼。」
「是,是。」婆子連聲應著。
因為沒有外人在,江氏讓林姨娘也一起上桌吃飯,林姨娘謝恩坐下。不等三人吃完飯,衛策扶著沈書君進屋了,兩人在外頭吃的晚飯,肯定要喝兩杯,沒想到沈書君酒量這麼不好,才喝一壺就醉了,衛策只得扶他回來。
江氏和林姨娘趕緊上前接住,衛策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拱手,道:「請嫂夫人見諒。」
江氏笑著道:「衛小爺客氣,喝醉本就是平常事。」
沈書君雖然醉了,但也不是完全糊塗,也揮手道:「跟衛小弟無關,是我自己不勝酒力。時候也不早了,衛小弟也回去歇著吧,明日我們早上我們再一道出門。」
「沈大哥是事情煩多,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衛策說著,他自己一個人足夠了,沒必要拉著沈書君作陪。
沈書君卻是笑著道:「才過了年,我也沒什麼事情,正好陪你一起玩玩,我自己也散散心。」
衛策聽沈書君如此說,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笑著道:「好,那明日還要勞煩沈大哥了。」
說完這句衛策轉身就要走,正扭頭之即,卻又看到沈書嫻,不禁笑了起來,道:「明日出門回來,我送妹妹件禮物。」
「呃……」沈書嫻不知道說什麼好,主要是衛策實在太豪邁,正常人真心傷不起。
幸好衛策也不打算聽沈書嫻的回答,只是拱拱手,然後轉身走了。
看到衛策出門,屋裡眾人都不如鬆口氣,丫頭們端了水來,江氏侍侯著沈書君洗了臉。沈書君看到裡頭桌子上的飯菜,道:「我還好,你們先把飯吃了,冷了就不好了。」
林姨娘連忙笑著道:「奶奶和姑娘先吃吧,我來侍侯爺。」
沈書君揮揮手道:「去吃飯吧,我沒事,並沒醉。」他知道自己的酒量,覺得差不多了就開始裝醉,反正他是怎麼也喝不過衛策,不如裝醉了也就不用真醉了。
林姨娘笑著道:「我己經吃飽了。」
沈書君這才不說什麼。
江氏和沈書嫻坐下來吃飯,林姨娘侍侯著沈書君換了衣服,洗了手臉。等到兩人吃完,沈書君正喝著茶,雖然還是覺得有點頭暈,比剛進門時己經顯得清醒多了。林姨娘跟著丫頭們一起把桌子收拾好,江氏和沈書嫻在沈書君旁邊坐下。
丫頭們上了茶,江氏也讓林姨娘坐下,嘆了口氣這才緩緩的道:「大爺,今天下午你不在家裡,家裡出了件大事……」
「怎麼了?」沈書君皺眉問著。
江氏又嘆口氣,卻把林姨娘如何發現,後來如何翻查,處置的全部說了一遍。沈書君先是發怔,隨即臉上怒氣越來越大,江氏這邊說話。沈書君端起茶碗直砸到地上,拍桌而起道:「我自認對那賤婦不薄,她為何如此害我!!」真要是讓吳姨娘得逞了,吳惠姐再生下兒子,他掙下的家業豈不是要拱手送人。
說完這句,沈書君直往門口衝,江氏見狀連忙起身拿起沈書君脫下來的大包衣服,沈書嫻和林姨娘也連忙跟了上去。
沈書君一路急走幾乎是跑進吳姨娘院裡的,正房的門關著,吳姨娘正在吃飯,飯菜是不缺,卻有幾分涼了。丫頭婆子都在旁邊看著她,吳姨娘知道是為什麼,是怕她尋死,就連江氏最後吩咐的那句不得怠慢,估計也是在暗示。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6:23
第五十章
她是良家妾,就是自殺上吊,總是一場麻煩。而且她要是這麼死了,沈書君看不到她,江氏總有幾分說不清。所以至少要等到沈書君看到她,給她定罪,江氏才能脫的了身。林姨娘自覺聰明,卻不知道自己是最蠢的那個,這個後院裡,誰都鬥不過江氏。
「砰」的一聲,正房門被踢開了,吳姨娘漠然的抬起臉,看向怒火攻心的沈書君,淡淡然站起身來,行禮道:「大爺來了。」
沈書君幾乎要氣炸肺,此時哪裡還管如此禮數,上前掐住吳姨娘的脖子,怒吼著道:「你進門這麼久我自覺沒有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沈書君本來酒勁就有點上頭,現在又在氣頭上,直掐的吳姨娘臉色發紫。江氏,沈書嫻後頭追了過來,上前一左一右硬把沈書君拉開。幸好來的快,不然沈書君真敢直接把吳姨娘掐死。江氏勸著道:「大爺消消氣,吳姨娘身子弱,哪能下這樣的手。」
「哪裡還是什麼吳姨娘,馬上打發人尋了當日的媒婆來,領吳氏出去發嫁。」沈書君怒氣未消的打斷江氏的話。
江氏見沈書君脾氣上來,知道一時間半會扭不過來,雖然天色己經晚了,還是對婆子道:「去叫夏婆子來。」當日吳姨娘進門是夏婆子當的媒人,一事不煩二主,現在要打發吳姨娘走,還得要夏婆子過來。
婆子趕緊領命去了。
沈書嫻接過丫頭的茶碗遞給沈書君道:「哥哥消消氣。」
沈書君卻是沒接,氣喘吁吁的看著吳姨娘,衣服首飾,爭寵鬥艷,凡事都可以包容。現在是子嗣上算計他,尤其在他一直無子的時候,那比背後桶他一刀還要嚴重。真叔可忍,嬸都不能忍,雖然被江氏和沈書嫻拉開,他還是恨不得上前掐死吳姨娘。
吳姨娘被丫頭拉著,順順了胸口,那口氣也緩了過來。便站起身來,對著沈書君跪了下來,流淚道:「我對不起大爺,辜負了大爺。」
沈書君怒瞪向吳姨娘,道:「你進門這麼久,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上上等,你住的院子也就比大奶奶的差些。你妹妹以前行事那樣的不妥,那日你跪求,我還是把她留下來了。你到底哪裡不知足,非得在子嗣上算計我。」
吳姨娘的眼淚一直往下掉,卻是一點哭聲都沒有,緩緩道:「大爺可曾計算過,從去年開年算起,到今年今日,足足一整年的時間,大爺來過我房中幾次?」
沈書君被問的怔了一下,他本來就是商賈,外出行商也是平常事,年前又上京一趟,一年能在家半年就算不錯了。就是在家裡,交際應酬也是免不了的。他又不是只有吳姨娘一個,又有林姨娘進門,他真是分身乏術。
吳姨娘流著眼淚道:「十三次,整整一年時間裡,大爺就進我的屋門十三次。我是對不起大爺,但我……我只想有個依靠而己,新人一個接一個進門,我正值花期年華,大爺一年就踩我門十三次,再過幾年,新人越多,我怕會連我是誰都忘了。」
她不是沒愛過沈書君,那樣美貌的男子,但是……她是妾室,隨時都可以被取代被丟棄。就是她一直不犯錯,忍隱小心過活,萬一哪天惹沈書君不高興了,她的結局也是被主母隨意聘嫁。若是沈書君走到她前頭,她就更慘,要麼被嫁出去,要麼給江氏當丫頭。所以她需要孩子,有了孩子在這個家庭裡她才能長長久久。
「你只知道我進房的時候少,那你知不知道我一年總共在家多少天。你抱怨我不進你門,那你怎麼不看看你身上穿的,還有你平常吃的,我天天在後院裡守著你,銀子就能從天下掉下來了嗎?」沈書君大聲反駁著,又道:「我是沒到你屋裡去,但我缺你吃了嗎,我少你穿了嗎?這幾年在你身上花的錢我拿去喂條狗,他都不會背後咬我!!」
江氏看沈書君火氣又上來,想勸又不敢勸,只是看向沈書嫻。沈書嫻會意,便輕聲道:「哥哥,你消消氣,夏婆子馬上就來了,打發走了,眼不見心不煩,何苦這時氣壞了自己。」
沈書君長長嘆了口氣,沈書嫻見狀又把茶遞上去,沈書君倒是接過來喝了一口。沈書嫻又道:「哥哥也別在這屋裡生氣,到了嫂嫂院裡再慢慢合計。」
沈書君點頭,隨即站起身來,繼續在這屋裡看吳姨娘哭,他弄不好真敢過去掐死她。吳姨娘一直跪著,此時只是看著沈書君起身往外走,眼淚掉的更凶,卻是一點哭聲都沒有。
林姨娘一直默然跟著,此時見沈書君走了,自然也要跟著走。一行人回到江氏正房,沈書君摔碎的茶碗早就被丫頭打掃乾淨。火發了出來,沈書君雖然還怒氣衝衝,但己經冷靜了許多。
江氏這才道:「雖然說是讓媒婆領走發家,當日吳氏進門有兩個箱籠,一頂轎子抬進來的。此時要走了,這些斷不能少了她的。」不管妾室還是正妻,來時帶多少,走時一樣也要帶著走,不然只把人趕出來,東西卻是扣下不給,不夠被人罵的。
沈書君胡亂的點點頭,道:「你做主就好了。」
江氏猶豫一下又道:「吳氏這回行事是大大的不妥,但跟大爺總是四年夫妻,總不能一情份不念。我想著,這幾年給吳氏做的衣服,打的頭面也都由她帶去吧,吳家那樣的貧寒,她身子又不好,總不能真讓她空著手走,只怕每月藥錢都付不出來,惠姐又才落了胎。」
沈書君又是一聲長嘆,情份,情份……他自覺得對吳姨娘不錯,為什麼吳姨娘會這樣。停了一下才道:「你做主吧。」
夫妻兩個正說著,婆子就來報夏婆子過來了,沈書君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派出去的婆子機伶的很,夏婆子正吃著飯,硬拖她過來的。
沈書君起身道:「我不想與她說話,你打發她吧。」說著起身進了內屋。
一時間夏婆子進來,見了禮讓了坐,丫頭倒上茶,閒話幾句之後,江氏就笑著道:「叫媽媽過來,也是有件事,當日吳姨娘進門是媽媽前後張羅結的契書。本來想著我身子不好,圖吳姨娘年輕好生養,結果進門這幾年,三災八難的,看病吃藥錢花出去不少,卻不見她有孕。我和大爺商議過了,襯著她年輕,就勞煩媽媽領她出去,自吃過活也好,還是由聘嫁也好,都隨她去了。要是有人娶了去,聘金也不用送過來了,只給她自己過活吧。」
夏婆子當這麼多年媒婆,一聽這話就知道吳姨娘這是在沈家犯了不得說的事,所以江氏用這樣的理由打發。當即笑著道:「奶奶說的是,納她進門本來就是圖生養,不見孩子只花錢不大好。但她進門時……」
江氏笑著道:「進門帶來的箱籠全部帶走,這幾年她在這裡的衣服頭面也都帶走。」
夏婆子拍手笑著道:「奶奶寬厚,那我今日把吳氏帶走?」
江氏稍稍猶豫了一下,笑著道:「今天天晚了,箱籠也沒收拾,就勞煩媽媽明天午後再來一趟吧。「
跟夏婆子敲定,江氏又讓冬至拿五錢銀子給夏婆子當車馬錢,夏婆子歡天喜地的走了。沈書嫻事情料理的差不多,時間也不早了,也起身回去。江氏忙吩咐婆子挑好燈籠,又讓丫頭小心侍侯。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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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1 08:16:34
第五十一章
沈書嫻行了禮退下,走出江氏正房門的時候,天己經黑透。本來元宵節才過,正該月亮大的時候,此時卻是烏雲密布,看樣子今天晚上就會下起來了。
今天的事情看起來像是林姨娘揭發,但沈書嫻心裡明白,這是江氏親自導演的。吳姨娘進門四年,林姨娘進門四個月,吳姨娘謀劃這麼大的事,林姨娘能查察覺到就是有本事。現在比江氏知道的還早,林姨娘真是這麼大的本事,她也不會進門給人當妾。
有時候想想江氏挺虧的,她要是投生到現代,絕對是CEO的料。高薪拿著,別墅住著,菲佣請著,想要什麼都可以自己掙,弄不好小白臉都可以養幾個,哪裡需要在後院裡爭的死去活來。
「姑娘回來了,剛才衛小爺過來,送了一枝梅花。」周嬤嬤上前說著,剛好她在屋裡,按理說這樣不太合適,但人家親自送到門上了,當下人的也不能把東西扔出去。
「啊?」沈書嫻稍稍愣了一下,她滿腦子還是剛才的官司,沒想到衛策小爺又有奇招。送花?在古代真的行嗎?
小丫頭機伶當即把花瓶捧了過來,一枝鮮艷的紅梅開的正好,應該是剛剛折下來的。笑著又道:「衛小爺說今天出門忘了給姑娘帶東西,路過園中時看紅梅開的正好,所以就折了一枝送來,說是借花獻佛了。」
沈書嫻聽得的有分無語,周嬤嬤臉色也沒那麼好看,她曾是高門大戶的嬤嬤,規矩要求甚嚴,像衛策這樣……說是私相授授,人家是光明正大送過來的,都沒打發小廝來,親自來的。但要說光明正大吧,誰家男客人跑到人家未出閣小姐屋裡送梅花的,這都是哪跟哪。
「那就擺著吧。」沈書嫻突然笑著說,難得在這個世界裡,遇上如此豪邁的人物。
周嬤嬤忍不住道:「姑娘……」
「那依嬤嬤之意,我該扔出去嗎?」沈書嫻笑著說著,又道:「衛小爺是沈家的貴客,他也……沒做什麼,就是送花來,也送的坦蕩。」這麼多丫頭婆子看著,再回想一下平常衛策的神情舉止,跟猥瑣這個詞實在不沾邊,只是這樣的行為讓人很無力。
周嬤嬤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停了一下有幾分自言自語的道:「說起來衛家那樣的人家,怎麼家裡小爺……」
「衛家?嬤嬤知道衛小爺家境如何?」沈書嫻反問,她和沈書君對於衛策身世都不太清楚,只猜出來家世不錯,聽周嬤嬤這個口氣是知道的。
周嬤嬤連忙道:「我是看衛小爺的行動舉止猜出來的,必是世家公子無疑。」
「噢……這樣啊。」沈書嫻並不相信,但也不追問,反正不管哪個世家的公子,都不會娶她一個商戶女。
周嬤嬤見沈書嫻有幾分起疑,忙叉開話題道:「聽說後院吳姨娘的事發了,姑娘和大奶奶才料理了,連夏婆子都叫了過來,說明天就要打發她出門。」
沈書嫻雖然知道這事瞞不住,但對於下人間傳話速度還是有點感嘆,輕輕嘆口氣道:「嗯,明天下午吳姨娘就要出門了。」
周嬤嬤聽得一嘆,看一眼沈書嫻有幾分意有所指的道:「這就是姨娘的命,好不好,直接判了事,打發出去嫁人。再遇上主母苛刻的,直接定下聘金數目,多半又被聘去為妾,生死難料。」不管衛策對沈書嫻是啥心意,沈書嫻想嫁衛策,必是為妾。
「好好的良家女子,本可以尋個門當戶對的當正妻,何必為妾。」沈書嫻淡然說著,周嬤嬤這是在借機好心勸她,不用勸,她自己明白的很。
這個時代的女人,別說是妾室,就是正妻,也活的極不容易。只說眼前大嫂江氏,跟沈書君共患難這些年,她最後又得了什麼。一個個水靈靈新人在跟前,江氏要是隻想著,我是跟沈書君共患難的正妻,你們誰也越不過我,那她現在又會怎麼樣。
沈書嫻很佩服江氏,江氏給自己的定位給準,她首先是沈家的主母,然後才是沈書君的妻子,所以到此時此刻,她才能如此從容。
沈書嫻突然覺得她得糾正一下自己的心態,就像江氏這樣跟著男人苦出來的,沈書君也算是有擔當的,仍然擋不住一房接一房的妾室往家裡抬,女人多了,爭鬥也就開始了。後院爭寵的根源在於男人,與其當夫君是男人,不如當他是老闆。
要是運氣好生下一串兒子,那養老保險算是到位了,不管男人怎麼樣,除非倒了血霉遇上家破人亡,不然這一生算是有保障了。
要是不能生,或者生的都是女兒,那至少也像江氏這樣,把所有權柄抓在自己手上,男人跟前說的起話,不管妾室生了兒子,還是無嗣之後以後要過繼,誰都不能動搖她主母的位置。
人活著的第一壓力是生存壓力,飯都吃不飽時,凡事都要往後靠。對於女人來說也是一樣,馬上就要被男人趕出門了,無處安身了,就是想談情,跟誰談去。
「姑娘能如此想就好。」周嬤嬤有幾分欣慰的說著,衛家那樣的人家就是當妾,也不能說辱沒了沈書嫻,只是能嫁出去當正室,何必為妾。紹姨娘那樣是沒辦法,她不能脫籍,當妾室是她最好的出路,再差一點就只能進勾欄。
春分不明其中道理,只是道:「嬤嬤說的哪裡話,姑娘好好的怎麼會給人當妾。」
周嬤嬤忙道:「是我說錯話了,姑娘勿怪。」
沈書嫻無所謂的笑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嬤嬤也該去歇著了。」
周嬤嬤站起身來,笑著道:「姑娘也早點歇著。」
小丫頭送周嬤嬤出門,春分就道:「周嬤嬤今天是怎麼了,衛小爺送來花時,臉色黑的跟鍋貼似的,雖然當時沒說什麼,衛小爺走了就開始說這樣不行,那樣不行。衛小爺這般行事雖然……不太妥當,但衛小爺跟姑娘年齡相仿,又是那般人物,要是能……」
「嬤嬤是我為好。」沈書嫻說著,有幾分嘆息的道:「衛小爺的家世,不是一個平常商戶配起的。」那樣一個人物,要是能門當戶對多好。
春分和立夏都變了臉色,沈書嫻不願多說,只是道:「以後衛小爺不管送什麼來,能推的都推掉。」當然以衛小爺的豪邁,誰知道他會送什麼,怎麼送。
「是。」
翻了翻書,練了會字,困意上來,沈書嫻喚來丫頭侍侯著梳洗睡下。丫頭們放下帳幔,吹了燈,沈書嫻卻沒多少睡意,要是現代社會的十五歲少女,撐死也就是高中生,弄不好還在讀初中,明星,漫畫,正是該瀟灑青春的時候,而古代的十五歲少女,卻開始想著嫁人,生孩子,後院主事。
在床上翻騰一會沈書嫻迷迷乎乎的睡了,剛閉上眼,就覺得衛策穿著西裝禮服,手捧大束紅玫瑰在自己面前單膝跪下,喊著道:「親愛的嫻,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夢中沈書嫻自己也是白色婚紗,剛想說答應。突然前面殺出來人一個鳳冠霞帔的婦人,怒指向她道:「你個賤妾,我是他正妻,還不快跪下給主母請安。」
衛策剛想說其他,鳳冠霞帔婦人直向衛策衝過來,三下五除二把衛策打翻在地上。沈書嫻在夢裡還想著,衛策不是打虎英雄嗎,怎麼這麼簡單就被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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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6:50
第五十二章
隨即場景轉換,沈書君和衛策手搖白紙扇,一身西門慶式的打扮出場了,沈書君給沈書嫻道:「妹妹,我跟你訂的是衛兄,你快丟開衛策,過來跟衛兄成親。」
說話間沈書嫻和衛連舟換了衣服,變成古代的新朗新娘大紅色,正要拜堂之時,衛連舟突然間丟開彩球,上前拉沈書君道:「沈兄,其實我這都是為了你,我們私奔吧。」說著堂也不拜了。拉著沈書君就往外跑,然後謝延豐突然殺了出來又拉沈書君,沈書嫻並沒有見過謝延豐,但夢裡就覺得是他,瞬時打了起來。
夢裡沈書嫻只覺得怒不可謁,頓時揭開蓋頭,大喊著道:「泥馬,老娘也要去找妹子!!」
這麼一聲喊,沈書嫻不但把自己喊醒了,暖閣裡睡著的春分也醒了,連忙起身點上燈,走過來問:「姑娘怎麼了……」
沈書嫻夢中醒了,還在恍神中,泥馬,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春分見沈書嫻不吭聲,又滿頭大汗,不由的道:「姑娘,是不是做惡夢了。」
「比惡夢還可怕……」沈書嫻緩過神來,長長吁了口氣,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此真實的夢境,真比滿屋鬼怪可怕多了。畢竟鬼怪不是存在的,而夢裡的內容弄不好會成真。
春分忙給沈書嫻倒了杯茶,道:「姑娘壓壓驚。」
沈書嫻接過來喝了一口,確實得壓壓驚,春分接過懷子又道:「不然我陪著姑娘睡吧,這樣床上多個人,姑娘不至於如此害怕。」
「不,不用!!」沈書嫻連聲說著,主要是想到夢裡自己說的那句話,找女人什麼的,壓力還是太大了,夢裡想想就算了,別真的執行。
春分看沈書嫻神情有異,看來是被惡夢嚇的不輕,便道:「天看著也快亮了,不如我陪著姑娘說會話。」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完全可以再補眠,惡夢嚇成這樣,還是別睡了。
沈書嫻點點頭,看春分只穿著內衣,便道:「你去把衣服穿上,坐我床上說會話。」
春分穿了衣服坐過來,沈書嫻揭開被子讓春分一同坐下來。
春分又道:「姑娘莫怕,明日跟奶奶說一聲,到廟裡要來符來,壓在枕頭下面就好了。」
「不用了。」沈書嫻揮手說著,隨即想到家裡悶這麼久,到廟裡逛逛也不錯。便改口道:「只是要張符怕不靈驗,不如明天給嫂嫂說了,親自去廟裡一趟也挺好。」
「姑娘說的是。」春分笑著說著,又道:「姑娘在家裡也悶了一段日子,出去散散心也好。」
「正好也叫上嫂嫂一起。」沈書嫻笑著說著,家裡這麼多煩心事,是該出門走走了。
閒話一會,混到天亮,丫頭們侍侯著沈書嫻穿衣起身,對鏡梳妝的時候,沈書嫻忍不住看看鏡中的自己。衛策那天誇她那句,他所見的第一美女,當然這是在小姐裡頭比,丫頭歌伎類的不算在內。
這話也不算太誇張,就沈書嫻穿過來之後,見的這些奶奶小姐確實都不如她。就是把丫頭歌伎算了,也就紹姨娘能跟她比比。
「姑娘看什麼呢?」立夏給沈書嫻梳著頭,笑著說著,沈書嫻天生麗質,人所共知的事,姑娘頂著這張臉這些年,也不像今天這樣,一直對著鏡子照。
因無旁人在,沈書嫻對著鏡子脫口就道:「你們說,是我好看些,還是我哥哥好看些?」夢中衛連舟正跟她拜著,轉眼就拋下她跟沈書君私奔。
立夏和春分被問笑了,道:「姑娘這是怎麼了,您是女兒家,大爺是男子,如何比的了。」
沈書嫻先是一怔,隨即自己笑出聲來,雖是個夢,一時間她還真放心上了。自古男女有別,這個確實沒辦法比,再來個純點的,人家就愛男人,女人長的國色天香都沒用。笑著道:「我也是睡糊塗了,叫丫頭傳飯,吃過我去嫂嫂屋裡。」想出門得江氏同意才行,要是江氏也同行就更好了。
吳姨娘出門
沈書君昨天晚上在江氏房裡歇的,吳姨娘鬧的這麼一出,讓沈書君除了生氣外還有幾分灰心。他自覺得待吳姨娘不薄,結果吳姨娘這麼背後捅刀子,還這樣那樣一統抱怨。要是其他的事情,吳姨娘這樣抱怨,他可能還會回轉一點,這種事情出來還如此抱怨,他真恨不得掐死吳姨娘。
江氏當時就道:「這也是我的不是,當時納吳姨娘進門時我也該勸勸大爺的。原本給大爺納妾是想著我不生養,屋裡多兩個人好養孩子。其實說養孩子,家裡這些丫頭原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只因家裡不好才賣身為奴。就是幾經轉手的不好,總有幾個是從小跟著的,這些人賣身契在手裡,再怎麼樣也翻不出天來。」
沈書君聽得一嘆,道:「你說的也是,人大心大,要吳姨娘只是家裡的丫頭,賣身契在手裡,怎麼也不敢想謀劃子嗣,以圖後事。」
像吳姨娘這樣就是,家裡站穩了,就開始想著我怎麼能更上一層樓,要是能生下兒子,她們兩姐在家中地位馬上不同,所以她才敢如此圖謀。要是換成丫頭出身,這種事情想都不想,賣身契在手,就是打死了負的刑責也小。像吳姨娘最多也就是打發她出門,再狠一點就是她一頓,卻不能傷她性命,打成重傷都不行。
「說起來都是我不好。」江氏一聲長嘆,她要是有個兒子,正經嫡長子,再是良妾出身,生下兒子哪個敢跟她爭。正妻無所出,所以才先占這個長子的名。
沈書君拉起江氏的手道:「這哪裡能怪你,要怪也是該怪我,當日是我無力供養妻兒才會拖壞你的身體。經過這回事我算是明白了,良家女子好是好,我是招惹不起。吳氏還抱怨我不往她房裡去,想想也是,我一年只得半年在家,屋裡還添這些人口,憑添氣生。」
這話江氏聽得比較順耳,卻是道:「我唯一所求家中姐妹哪個爭氣,早日給大爺生下兒子,我才能放心。」
夫妻兩個說了許久,丫頭們服侍睡下之後,沈書君也是許久沒睡。早上起來的也就有點晚,林姨娘早早起來請安,便侍侯著兩人穿戴梳洗。早飯剛擺上,沈書嫻也來了,江氏忙笑問:「早飯可吃了?」
沈書嫻笑著道:「己經吃過了。」
江氏又忙吩咐丫頭端茶上來,夫妻兩個繼續吃飯,沈書君卻是突然想了起來,道:「怎麼不見紹姨娘?」因為上頭沒有長輩,他們晚起點無所謂,但按平常時間林姨娘早就來了,連沈書嫻都來了,紹姨娘也早該過來侍侯了。
不等江氏開口,林姨娘連忙道:「大爺不知道,這紹妹妹身子嬌弱,奶奶又寬厚,進門這麼久,早晚請安我沒遇上過她。」
沈書君臉色即時難看起來,道:「本就是銀子買來的官奴婢,屋裡的大丫頭也比她體面些,破例讓封了她姨娘,她卻這麼不知好歹,逞的她比祖宗還大。傳我的話去,以後每天早晚紹姨娘都必須過來侍侯。」
江氏也在旁邊勸著道:「大爺消消氣,想來紹姨娘也是想著以前種種,原也是有些氣性,以後慢慢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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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6:59
第五十三章
「真有氣性早就有一頭撞死了,何故活到現在。」沈書君說著,他花下巨資買下紹姨娘,其實就是覺得曾經的高門大戶小姐流落魄至此挺有趣的,不然只是因為漂亮,他怎麼也不會花那麼多錢。沒想到一時起興買來的,竟然是這麼個玩意,虧死了。
「哥哥實在覺得她不好,打發她出門就是了,何必鬧這個氣。還讓她到嫂嫂跟著侍侯,還不夠給嫂嫂添氣的。」沈書嫻插嘴說著,紹姨娘估計連沈書君都不放到眼裡,更何況江氏。非得讓她到江氏跟前侍侯,侍侯的心不甘情不願,看著就覺得煩。當然在江氏手裡紹姨娘是翻不開,但何苦如何折騰,你好就留,不好就走,這就麼簡單。
沈書君聽沈書嫻都如此說,不禁點點頭道:「是這個話,不過來也好,何苦給你惹氣。」紹姨娘這種是賣身契在手,可以隨意送人發賣。處理吳姨娘還得叫了當日媒婆來,解了契書,拉走東西,紹姨娘隨便找個人牙子就好了,省事的很。
飯完沈書君也要去赴衛策的約,說好的今天還要一起出門逛。江氏和林姨娘侍侯著更衣,打發沈書君出門。
沈書嫻便道:「昨夜我做了個惡夢,嚇得半夜沒睡著,我想著去廟裡燒香,壓壓驚。」
沈書君聽得有幾分擔心,忙問夢到什麼。
「也記不得了,只知道十分嚇人。」沈書嫻說著,夢的內容實在不能說。
沈書君也不再問,道:「最近家中煩心事也多,讓你嫂嫂跟你一起去吧,多添些香油錢,去去家中晦氣。」
「嗯,挑個好日子,我們都去。」江氏說著。
打發了沈書君出門,沈書嫻跟江氏一處看看帳本,處理後院瑣事。林姨娘也沒走,只在旁邊侍侯,混到中午江氏看林姨娘沒走,便命丫頭把林姨娘的飯端到一處吃。飯剛吃完,婆子就來回吳姨娘的東西己經全部打點好了,問江氏要不要去看看。
江氏道:「我己經吩咐過,屋裡東西吳氏想帶走就帶好了,把轎子準備好,等夏婆子來了好好把她抬走。」
婆子又道:「吳氏走前想見奶奶,說要給奶奶磕個頭。」
江氏聽得笑了,道:「難得她有心,我受她的禮就是了。」
婆子趕緊過去傳話,沒一會只見吳姨娘一身水綠綢衣,神情淡然的進來了,進門給江氏磕了四個頭,道:「今日我去了,再見不知何時何地,特來辭別奶奶。」
「你在家中四年,服侍大爺盡心,對我也十分恭敬。臨走之時又能想到來辭別,難得有心。」江氏說著,又道:「大爺今早出門去了,你要是想見他,有話與他說,我就派人尋他回來。」
吳姨娘搖搖頭,苦笑著道:「大爺恨我至深,此時相見不如不見。但有一事,我求奶奶看我在家中侍侯四年的份上能允了我。」沈書君此時正恨她,不管她求什麼,沈書君都不會答應。相反的,她馬上就要出門,跟江氏不再有利益衝突,自己求,江氏允了,反倒得了賢慧寬厚的名聲。
「你說吧,」江氏說著,吳氏倒也聰明,此時倒是知道來求她了。
吳姨娘又磕了一個頭,道:「此番奶奶遣我回家,我願意聽任媒婆聘嫁。但是我那妹子……奶奶也是知道的,我父母雙亡,又沒有兄弟,惠姐兒將來前途全在我叔叔身上。我叔叔要是心善,不管找戶什麼人家妻也好,妾也罷,惠姐也都認命。但我唯獨擔心,我叔叔把惠姐隨意賣與大戶人家為奴。」
她是沈家打發出來聘嫁,她叔叔不敢過問。但惠姐不同,不管妻還是妾,都不是奴籍,良籍總有翻身的可能,一旦為奴,生死全隨主人心意。
「那你是想著?」江氏問,她倒不介意幫吳姨娘這個忙,雖然與理不和,但吳家十分貧困,吳姨娘的那個叔叔完全不成器,沈家要是插手幫一把,吳家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吳姨娘磕頭道:「我只求奶奶吩咐夏婆子,把我和惠姐一同聘嫁,為妻為妾,山高路遠都不挑剔,只求不為奴為婢。」
江氏聽得輕嘆口氣,道:「我允你,你放心去吧。」這姐妹倆要是沒那麼愛財,日子怎麼也不會過成這樣。吳姨娘過世的親爹,雖然也不成器,但總把兩個女兒養大了,不像一般人家,日子過不下去就隨意把女兒發賣為奴。
「謝奶奶大恩,來世結草銜環報答奶奶。」吳姨娘磕頭說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江氏聽得也有幾分心酸,隨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讓冬至遞給吳姨娘,又道:「好歹也是服侍大爺一場,這個送與你當個念想。」
「謝奶奶賞。」吳姨娘磕頭說著。
吳姨娘話完,丫頭來報夏婆子來了,夏婆子進了屋裡,先向江氏和沈書嫻請安,讓了坐倒上茶,江氏就道:「吳氏己經收拾妥當,就麻煩媽媽了。」
冬至上前,把早封好的五兩銀子遞給夏婆子,夏婆子高高興興的接了。叫媒婆打發姨娘丫頭,人家也不是白幹活。
江氏又道:「吳氏剛才自己說,她願意隨媽媽聘嫁,還有她妹妹惠姐年齡也不小了,她再三求我,我就勞煩媽媽也把她惠姐嫁了,要是能嫁在一處,她們姐妹也有個照應。」
夏婆子連連點頭,笑著道:「奶奶實在仁厚,想吳家叔叔那樣的德性,要不是奶奶囑咐一句,只怕就要把惠姐發賣為奴了。」
江氏看一眼吳姨娘又道:「雖然因她身子不好,不大生長才由媽媽打她出去發嫁,到底也是服侍過大爺一場的。聘嫁之時,切忌要打聽清楚,莫不要貪人錢財由人隨意帶走。要是讓我知道了……」有種拐子專門跑到外鄉,以嫁娶名,尋一些漂亮女兒當暗娼。有些媒婆是知道的,但想多賺些聘金,只裝做不知。
夏婆子連忙笑著道:「奶奶說的什麼話,我有兒有女的,真要如此行事,我還得擔心天理報應。」
吩咐完畢,夏婆子即帶吳姨娘出門,箱籠傢伙江氏早打發了小廝幫著抬,吳姨娘又給江氏和沈書嫻磕了四個頭,這才轉身去了。
江氏又打發身邊兩個大丫頭去送。
晚間沈書君又喝的半醉進家,沈書嫻和林姨娘在江氏那裡吃完飯就己經回去,江氏只說吳氏己經出門,也不再說其了。沈書君只是揮揮手說知道了,丫頭們倒上茶,沈書君喝了一口又道:「衛小弟的酒量實在太好,今天差點又喝醉。」
「今天閒來無人時,姑娘才跟我說,昨天衛小爺送了一枝紅梅過去。」江氏說著,沈書嫻說這話的時候也表示很無奈。
沈書君嘆氣道:「今天街上時,他看到玩偶本還要買了說要送與小妹,後來被我攔住。」不然現在沈書嫻屋裡敢被玩偶全部占領。
江氏忍不住道:「衛小爺如此……大爺是不是要把話說明白些?」
「隨他去吧,拖過去這半個月衛兄就要把他拎走了。」沈書君說著,他還想著衛連舟當他妹夫,所以衛策的有些行事,也不好十分說,真說破了,怎麼再跟衛連舟說親事。暗示就好了,多拒絕幾次,衛策自己就明白了。
「還是大爺思慮周全。」江氏說著,跟衛連舟雖然也不見有幾分把握,總是有點希望。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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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1 08:17:09
第五十四章
夫妻兩個正說著話,外頭小丫頭匆匆來報:「外頭李管事接到京中謝延豐大人的包裹,怕是有急事,要見大爺。」
沈書君本來都要睡下,忙道:「速讓他進屋回話。」
江氏和沈書君到了中間廳裡,李管事匆匆進來,把信送了上來。沈書君忙拆開看,包裹不算小,一個大木盒子,分列幾層,最上頭放的是一封信。
沈書君先拆開看信,內容十分多,前頭是問侯訴說衷腸情誼,最後卻是又說了一件大事。學子是三年一科,官員則是三年一調任,去年有春闈,今年就是官員大調任的時候。巡鹽御史又要換人,現在淮陽的知縣馬上要調到別處為官。
新任巡鹽御史姓柴,謝延豐雖然早就寫信給他,也回信了,但因為以前並無交情,人家會不會買這個面子不好說。
這位柴大人幾時到青陽上任,謝延豐倒是打聽清楚了,但要麻煩沈書君走一趟,拿著貼去請安。貼子謝延豐己經準備好了,是他的貼子,拿這個貼子到門房,柴家肯定讓沈書君進門,當然除了這張貼子外,肯定不能空著手去。
還有新任淮陽知縣,以及青陽的知府,謝延豐早寫了信過去,這兩個的官位都不大,知付那裡沈書君去青陽的時候,順道去就好了。至於知縣,意思一下銀子上不虧就好了。最麻煩的就是巡鹽御史那裡,家世背景跟謝延豐都差不多,以前也沒多大交情,要沈書君親自登門打點。
「柴大人二月中旬才到青陽,差不多還有一個月時間,倒也來的及。」江氏說著,又道:「只是要送些什麼……」謝延豐說的明白,這位柴大人跟他出身差不多,這樣的世家公子,直接送金銀人家弄不好會認為是種侮辱,但要投其所好,世家公子的喜好……
沈書君也有點犯愁,卻是道:「慢慢合計。」
沈書君和江氏把庫房打開裡外翻看兩遍,仍然沒發現合適的賀禮。沈家也就是商戶,還是這幾年才突然暴發的商戶,來往人家不外乎本地的一些商戶,鄉紳之類的,平常送禮也不過是金銀之類,玉器都少。
現在突然要給世家公子出身的巡鹽御史送禮,要是沒有世家公子這一條,送金銀還可以。讓沈書君說這個最實在,但想想平常謝延豐拿的用的,來往送的東西,頓時覺得金銀實在不能出手。謝延豐倒是送過沈書君幾件玩器類,東西是很好,但這本是基友之間互表情誼的,不好轉送。
沈書嫻旁邊插嘴道:「衛大爺常年跑海運生意,見的都是外國稀奇玩意,貴重不貴重先不說,只說稀罕怕是國內難找的。哥哥與衛大爺的關係又交好,不如寫封信給他,說明用處,讓衛大爺幫忙尋幾件東西,哥哥按市價給他錢豈不是妥當。」
沈書君覺得這個主意甚妙,青陽也是海口城市,外國貨肯定有。但大海商不會給巡鹽御史送禮,販鹽當然賺錢,海運同樣的賺錢。現在他直接問海運第一大東家買幾件玩器,就是不能震驚全場,至少也俗不了。當即拍手笑道:「這個主意好,衛兄應該人在青陽,我馬上寫信過去。」
沈書君立時寫了信,都沒送到驛站走官方路線,派了小廝連夜送去。衛連舟跑青陽是來找人,東西肯定沒帶在身邊,但從海口運東西到青陽,最多也就是十來天時間,只要動作迅速,時間上肯定來的及。
江氏也大鬆口氣,能不能討好巡鹽御史直接關係沈家未來三年的收入,不怕高價送禮,就怕送進去。這年頭的商戶想掙錢,哪個不是先把官員們喂飽了,喂不飽他們,誰也別想賺錢。
信送出去了,沈書嫻看沈書君還是眉頭緊鎖,便道:「信都送出去了,哥哥還擔憂什麼?」沈書君幫著衛連舟尋衛策,後來又幫著留住衛策,本來就欠著沈家人情,現在沈家有事托他,他怎麼也不好推掉。
沈書君揮揮手,也沒說其他,信上內容是沒啥問題。但是像這種官職調任,一般都是年前決定,年前他才進了京,當時謝延豐什麼話都沒說,突然間年後來了這麼一封信……莫不是謝延豐朝上出什麼事了吧。
沈書君對於朝堂上的事從來沒關心過,更不知道裡頭門道,他就是擔心也幫不上忙,便道:「昨天不是說要去廟裡上香嗎,今天天晚了,明天早上起來就去,我也去,家裡誰想跟著的也都帶上,祈福保佑家宅平安。」
「是。」江氏應了一聲,隨即讓丫頭傳話給林姨娘和紹姨娘,問問她們去不去。
沒一會林姨娘帶著丫頭親自來了,滿臉高興的說她也要去,要給家中老小祈福。冬至也跟著回來了,她去紹姨娘屋裡傳的話,紹姨娘仍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冬至看著十分來氣,此時便添油加醋的道:「紹姨娘說她最近身邊不適,哪裡都不想去,讓大爺和奶奶自便。」
沈書君心情本來就鬱悶,聽得此話更是大怒,道:「她一個婢妾也敢讓我們自便,她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有機會上眼藥,林姨娘從來不放過,嘆氣道:「紹妹妹也真是,平常不把我放在眼裡就算了,沒想到現在連大爺和奶奶,她也如此不放在眼裡,這輕狂樣真讓人……」
沈書君怒氣未消,又聽林姨娘如何此說,當時就道:「昨天不來給大奶奶請安我就想發落了她,今天還敢如此輕狂。花大價錢買來,好吃好喝供著,倒是把她的脾氣養大了。傳我的話,以後這個家裡再沒有紹姨娘,身邊的丫頭全部調離,衣服首飾全部收回,從小跨院裡遷出來。」
林姨娘和冬至就等沈書君這句話,要說美貌沈家的丫頭媳婦沒一個及紹姨娘的,雖然出身不好,但要是讓她得了專寵,其他人都得靠邊站。幸好是這樣不識趣的脾氣,現在讓沈書君一句話發落了,聽得她們心裡暗爽。
但只是從姨娘降為通房,仍然在沈家呆著,紹姨娘吃了這回虧,以後真學乖了。再去主動巴著沈書君,以沈書君的脾氣還能把她再升回姨娘。要是能想個辦法,直接發賣,出了沈家的門,那才徹底絕了後患。
江氏旁邊聽著也不如嘆口氣,紹姨娘這樣的出身,就是生了孩子都不能算她的,對她基本上沒有威脅,跟林姨娘這種良家妾還不同。沈書君現在發了火,便道:「這樣也好,省得鬧氣。不過遷出來之後大爺要如何安置?紹姨娘的身價銀子……」
姨娘有姨娘的月例,丫頭有丫頭的例,紹姨娘這種連契書都沒有,主人家說是姨娘她就是姨娘,說是丫頭她就是丫頭。要是平常十幾兩銀子買來的,江氏也就無所謂了。紹姨娘的身價是八千銀子,就是現在了江氏還想起來還覺得肉疼。依江氏的,要是沈書君看不上不打算要了,那至少也得轉手出去,好歹賣點錢,不至於損失這麼多。
江氏這麼一提醒,沈書君想也覺得八千銀子買個丫頭太吃虧,尤其是紹姨娘還不願意跟他睡,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道:「西北角的跨院一直空著的吧。」
江氏回道:「一直閒著,我安排了人定期打掃,收拾一下也能馬上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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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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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1 08:17:20
第五十五章
「把紹氏遷到那裡去。」沈書君吩咐著,又對江氏道:「常聽說士大夫之家眷養歌伎以供玩樂,你留心些,再買上兩三個,請個教席調教。」
眷養歌伎是仕大夫和高門大戶公子的愛好,沈書君也只在謝延豐家裡見過,個個色藝雙絕不說,還都是能詩會畫,不管平常眷養的花費,還是買來時的成本都非常高。其作用也就是公子們聚會時,表演歌舞或者執壺倒酒,要是席間哪家公子看中了可以直接開房睡。
就像平常沈書君請客,總會去勾欄裡叫上幾個唱的,給出場費,席間還有打賞,散了場伎女也就各自回去。高門大戶的公子們則玩的更花,直接把歌伎養在家裡,其作用跟伎女差不多,成本卻比請伎女出席要高太多了。
一個歌伎的使用壽命最多是從12歲到19歲,樣貌美麗,能歌善舞,還要寫詩作畫,這些都要專人調教。手,身體還要細細保養,就像揚州瘦馬的價錢高,早期投資的成本就不低,這些歌伎們也是一樣。
一個成品歌伎,年齡剛剛好,各樣的都好的,差不多能賣到上千銀子。還不算買到之後,置辦衣服頭面,找教席演練歌舞的錢,歌舞編排還要緊跟著流行。平常商戶人家,哪裡能養的起這個,就是能養起也覺得十分沒必要,這是仕大夫們玩的,太高端了。
江氏雖然沒見過眷養歌伎,多少聽說過,以沈家現在的家境想養起一班歌伎太不容易了,也沒必要。便道:「大爺的意思是想著?」給官老爺們送過去,這種高端玩意向來是他們玩的。
沈書君點點頭道:「聽謝大哥說過,互贈歌伎是平常事情。我想想二月青陽這趟,不止是御史府上,知府府上也得去,謝大哥又特意寫信過來,我只怕禮太輕,要是有合適的歌伎送過去,也不失是個好主意。」
按謝延豐所說的,眷養歌伎和贈送歌伎都是仕大夫間的一種時尚,仕大夫家裡要是沒幾個歌伎根本不好意思開宴會,席間沒有樂子,還有啥玩頭。至於勾欄裡的伎女,那等高門大戶怎能容伎女進門,所以直接劃出一個院子裡來養在家裡。不管主人還是客人,都可以隨意幸盡。
這跟送妾室還不一樣,挑兩個美女過去,說這兩個女子如此美貌,給老爺收在房中。官老爺聽著肯定不順耳,我到底有多大的色名,讓人送禮都送這個。現在說是送歌伎,就跟送個貓狗一樣,喜歡就收下,就是嫌成色不好也不會惹惱人家。
江氏也點頭道:「大爺說的是,這樣的賀禮倒也不顯得死板。我這就打發婆子請人牙子過來,要是有合適的,現在就留下,一併送到西北院去,再請來教席,至少得編出一支舞曲,還有衣服頭面也都得收拾了。」
歌伎的主要作用得能歌善舞,把人送過去了,啥都不會桿在那裡,人家會看上才怪。總要舞上一舞,人家看的滿意這才收下。
沈書君聽得也十分滿意,道:「如此甚好。」
林姨娘旁邊聽著,紹姨娘這回不止姨娘做不成,連丫頭都做不成。直接被當成歌伎送出門,徹底絕了後患。心裡是萬分高興,臉上卻是不好帶出來。江氏又叫來張財家的,連同兩個管家媳婦一起過去,除了傳達沈書君的話,更是收回紹姨娘的衣服首飾。
紹姨娘進門的時間並不長,東西倒是不多,麻煩的是家裡丫頭又多了。姨娘身邊的丫頭婆子都是有定數的,吳姨娘出門時就多出來幾個丫頭,現在把紹姨娘送到西北院去,她身邊的丫頭肯定不能跟著過去。
江氏又道:「吳氏身邊的大雪是大爺收用的,不能打發出去,我想讓她過來到我身邊侍侯。還有幾個小的,我看不如讓人牙子領出去,家裡實在使不著。」
丫頭婆子養多了並不是好事,月錢,四季衣服都是開銷,一旦活少人多,彼此之間又要互相托推託。更有下人見主母寬厚,更有欺主之事,總覺得進了沈家的門,就是主母也不能怎麼樣。江氏持家甚嚴,對於下人不會很苛刻,但也不會養閒人吃飯。
沈書君只是無所謂的道:「你做主就好。」
江氏便讓冬至把多餘丫頭名單列出來,不管進府之前是不是清白的,至少沈書君沒動過她們,以後是好是歹就看她們的各自的命了。正寫著名單,張財家的就進來回稟,說紹姨娘得知她被降為歌伎,鬧的實在厲害,又是尋死又是上吊,問江氏要不要去看看。
像紹姨娘這種不能脫籍的官婢,讓她當歌伎是極平常的事,這跟讓一個平民當歌伎是兩回事。要是因為這個自殺死了,死也是白死。張財家的卻是估摸著江氏的意思,要是紹姨娘真死了,那豈不是虧大了,所以特意來說一聲。
沈書君當即冷笑著道:「她要是真有這麼大的氣性,進勾欄裡的時候就該去死了,現在倒是鬧起來了。押著她到西北院去,找婆子看好她,一天只給一頓飯,餓上兩天她連鬧的力氣都沒有。」要是以前沈書君未必有這麼狠的心,只是很不巧,吳姨娘那把算計他正記在心頭,總覺得妾室們都要算計他,紹姨娘又是那樣的不識相,他看著都煩了。
張財家的見沈書君發話了,臉色也不好看,不敢再問,趕緊去執行。
沈書嫻早上跟著沈書君和江氏翻庫房,下午又坐了這半日,江氏和沈書君還要忙碌著買人賣人,便起身道:「嫂嫂屋裡事多,我去吩咐管事備好車駕,明天好去上香。」這事不難,讓婆子傳個話,說好幾輛車馬,各自丫頭只是跟車,再帶上小廝,以及中午的吃食,也就足夠了。
林姨娘也插話道:「我跟著姑娘一起去看看。」
沈書君便對沈書嫻道:「你也累了半天,回房歇著吧,擬好單子讓林姨娘去吩咐。」
「也好。」沈書嫻說著,也沒回自己屋裡,省得林姨娘還得再跑一趟。直接讓磨了墨,沈書嫻當時在單子寫好,遞給林姨娘道:「麻煩姨娘了。」
「姑娘說的哪裡話。」林姨娘笑著說著,又贊著道:「姑娘是越來越能幹,凡事都想的周全。看這單子擬的,連中飯大爺的喜好都想到了。」
「麻煩姨娘走一趟了。」沈書嫻聽得只是笑,又看向沈書君道:「我先回去歇著了,晚上就在屋裡吃了。」她也就不用再跑一趟。
「去吧。」沈書君笑著說著。
沈書嫻行禮退下,雖然穿過來一年多,但對於買賣人口總有點不太習慣。過了二十幾年人人平等的生活,突然間這裡人分三六九等,可以自由買賣不犯法,總覺得有點怪怪的,這跟使喚丫頭還有點不一樣。現代也有保姆月嫂,每月多少錢工資,價錢合適就乾,不合適就散夥。
小丫頭打起簾子,沈書嫻解了大氅遞給丫頭,剛想要茶,就見周嬤嬤滿臉淚痕的跪到自己面前。
沈書嫻進門就看到這樣的架式多少怔了一下,隨即給春分和立夏使眼色,兩個丫頭上前把周嬤嬤硬摻了起來,春分就道:「媽媽這是做什麼,這樣大的禮,要是外頭有人看到,知道姑娘敢這樣待引教嬤嬤,不知會傳出多少閒話來,想來姑娘並沒有虧待過媽媽,媽媽何故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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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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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1 08:17:31
第五十六章
雖然說分主子奴才,但引教嬤嬤和奶媽在家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這些說是奴才,要是譜擺大的,小姐奶奶都放不在眼裡。尤其是周嬤嬤,她並不是賣身進府,她是沈書君請來的,跟西席是一個道理,寫了投身文書進府,幹一年活給一年錢,要是不想做了,給主人家協商好,她可以自由走人,她本身是平身。
春分如此說,周嬤嬤也不敢跪著,仍然哭的滿臉淚痕,兩個丫頭摻著周嬤嬤在椅子上坐下來。沈書嫻這才在上首坐下來,卻是嘆了口氣,不等周嬤嬤開口就道:「我知道媽媽是為紹姨娘來,也知道媽媽曾經是紹家的舊僕。媽媽為了舊主能如此,我看在眼裡也十分感動,但是媽媽……沈家花了八千銀子買了紹姨娘,媽媽能為她贖身嗎?」買的是時候是處,現在不是了,就是把這個錢折價了,周嬤嬤也付不起。
周嬤嬤頓時啞口無言,她也是一大家子人口,吃穿住用哪裡不需要錢。要是家中真有八千金之富,她何故這個年齡出來給沈家做事,不就是為了五十兩銀子的年俸。
「紹姨娘看不上我家哥哥,對衛大爺青眼有佳,這是沈家上下都知道的。媽媽既然是高門大戶出來的,要是家裡有這樣的姨娘這樣,這又要怎麼算?」沈書嫻說著。
「紹姑娘只是……」周嬤嬤想解釋兩句,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末了只是低下頭。
沈書嫻嘆氣道:「媽媽教養我幾年,我感激不盡,要是其他事情相托,我定不推辭。但紹姨娘之事,你要我如何跟我哥哥開口?想來紹氏也是可憐,本來官宦人家小姐卻流落至此,她要是好好的在家裡,以我兄嫂的性格怎麼也不會難為她,沒想到她如此心大。也不瞞媽媽,我哥哥的心思你也知道,家裡如何能容她。」
「但是……大爺當她是歌伎送出門……」周嬤嬤不禁又哭了起來,要是沈書君把紹晚詞發賣或者轉手送人為妾,她也未必會來求跪求沈書嫻。周嬤嬤就因為高門大戶裡呆過,更清楚歌伎的卑賤,所謂歌伎幾乎就是誰都能上,別說主人客人,就是家裡管事小廝,也能任意去欺負糟蹋。
遇上主人寬厚的,過了使用年齡,會歸還賣身契,到官府消了奴籍成為平民,再給點銀兩發嫁出去。但紹姨娘是不能脫籍,主人家只會把她繼續發賣,或者留下來當歌伎教席,沾了個伎字,一輩子都是任人欺負。
沈書嫻也是一臉嘆息道:「事情也是趕的巧,正好有官宦人家求歌伎……紹氏要是幾十兩銀子買進門的,看在媽媽教導我一場的份上,身價銀子都不要媽媽的,只管讓媽媽領人走。但這麼一大筆錢……」
周嬤嬤只是嗚咽哭著,說到底就是銀子的事,八千兩銀子……
沈書嫻使眼色給立夏,分春端茶上來,勸著道:「媽媽別傷心了,喝口茶歇一歇。雖然說是舊主,恩情不能忘,但人總得看眼前。你這樣哭著求姑娘,豈不是讓姑娘為難。大爺再是待姑娘好,姑娘也得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大爺和奶奶己經議定的事,姑娘要是去求,大爺豈不是嫌姑娘沒眼色。姑娘本來就是跟著兄嫂過活,就是再好,跟父母總有些不一樣。」
立夏這麼一番話,讓周嬤嬤止住了哭聲,道:「我讓姑娘為難了。」
「嬤嬤說的哪裡話,你教養了我一場,這麼大的恩情,我如何不念。」沈書嫻連忙說著,又道:「中午時在嫂嫂那裡吃飯,有兩碟不錯的果子,我特意要了過來,嬤嬤就拿上,給小孫兒吃吧。」
周嬤嬤抹著眼淚,硬扯出一個笑臉道:「讓姑娘費心了。」
立夏敢緊裝了一大盒果子送上來,周嬤嬤接過果子,只得起身道:「今日是我糊塗,給姑娘添煩,時候也不早了,姑娘早點歇著吧。」
沈書嫻笑著點點頭,又讓春分和立夏送周嬤嬤出門。
兩個丫頭送了周嬤嬤回來,立夏就道:「不是我多嘴,周嬤嬤越來越不像話了,姑娘還這樣客套,依著我說,早該回了大爺和奶奶,辭她出門才是。」
沈書嫻笑著道:「她是引教嬤嬤,教導我幾年,要是這樣打發她出門,豈不是讓人說我忘恩負義,連引教嬤嬤都容不下。等這事過去了,我尋個藉口打發她回家豈不是更好。」
別說周嬤嬤這樣的雇員,就是賣身契在手的奶媽婆子們,奶過教過哥兒姐兒,無故打發總會被人說嘴。能好好的打發掉,何必撕破臉,弄得自己臉上也不好看。
「還是姑娘思慮周全。」春分笑著說著。
一夜無話,第二天沈書嫻早早起來,連丫頭們都有點小興奮,今天要去廟裡。雖然平常也是常出門,現在跟著主子一起去廟裡,更有熱鬧好看。沈書嫻穿過來之後還沒去過,晚上倒是聽春分和立夏說了不少。
淮陽城外的小山上就有一座清虛觀,香火鼎盛,道觀建在半山腰,山道窄,車馬都不好上去。大戶人家的小姐奶奶去上香,就要另位備下竹轎,兩個小廝抬上去。也有虔誠的就自己走上去,山路非常好走,也不高。
平常沈家女眷去上香,大多時候都是走上去的,這回又是祈求家宅平安,只怕也要走上去。兩個丫頭侍侯沈書嫻梳頭穿衣時也特別留心,雖然路不遠,高不山,但山路走不好走。羊皮靴子,銀鼠短襖,外頭卻是大紅猩猩氈大氅。髮飾相對簡單,卻更顯得青春悄麗。
「姑娘穿大紅色好看。」立夏笑著說,皮膚白襯的住,其實就自家姑娘的樣貌,穿什麼都好看。
沈書嫻也是難得出門一趟,對著鏡子照了又照,也覺得十分滿意,這才笑著道:「別貧了,快點走吧,別讓嫂子等急了。」
沈書嫻收拾好把身邊丫頭都帶上,說要去逛廟,丫頭都爭著去,最後沈書嫻乾脆全帶上,只留了幾個婆子看屋子。到了江氏屋裡,林姨娘己經穿戴妥當,正和江氏一起侍侯著沈書君穿外衣。
江氏笑著道:「才我打發人去前頭客院看過,見衛小爺還未出門,就說了家裡去廟裡進香的事。沒想到衛小爺也有興致,說要跟著一起逛。」
沈書君聽得有幾分意外,笑著道:「沒想到他有這個興致。」這幾天接觸,聽衛策談吐,有幾分不信鬼神之意,像逛廟這種事,本以為他沒興致,所以也就沒叫他。
江氏笑笑也不好明說出來,衛策逛廟是假,想向沈書嫻獻殷勤是真。現在一家子都要出門,都不跟客人說一聲,也說不過去。便道:「不知道衛大爺何時會來?」
「快了。」沈書君說著,最多半個月,現在都過去好些天了,應該也沒幾天了。
沈書君收拾妥當,管事的早把車駕在大門首停好,一行人往外走的,到前院時,只見衛策己經在儀門等著,身邊照例帶著他的小廝侍劍。
沈書君笑著向衛策道:「這趟過去是為祈求家宅平安,本以為你不敬鬼神,便沒知會你。」
「我本來就是閒逛,哪裡都是一樣。」衛策笑著,又道:「倒是我這樣突然跟著去,不會打擾沈大哥吧。」
「說的哪裡話。」沈書君笑著說著,衛策主僕兩個人,十分好安置,怎麼也說不上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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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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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6-21 08:17:41
第五十七章
衛策的那匹白馬早就牽出來,沈書君也是一騎白馬,江氏和沈書嫻各乘一輛大車,林姨娘一輛小車,四個通房以及跟著的丫頭們同剩一輛大車,還有跟車的小廝丫頭,早就派遣妥當。
林姨娘扶著江氏正要上車,就見從東邊過來一輛馬車,馬車顯得有幾分破舊。沈家本為就臨街的,有馬車路邊也是平常事,結果馬車卻在沈書君白馬車停了下來。沈書君正要上馬,不由的停了下來,看這個架式只怕是有客來。
江氏也不由的在馬車邊上站住,車駕停穩,車邊婆子拿下腳凳扶著裡頭人下車。沈書嫻看過去,從車上下來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樣貌清麗,打扮卻是穿金戴銀,恨不得把金銀首飾壓滿頭,跟她的年齡長像十分不配。
沈書嫻正疑惑這是誰,就見那姑娘無視沈書君,直直走向江氏,神情十分不屑的道:「母親讓我傳話給你,兄長去世,大伯一家要談過繼事宜,讓你回家一趟。」
婆子立時拉拉那姑娘,滿臉笑的對江氏說著:「大姑奶奶勿聽小姑娘的氣話,只因江大太太天天與太太吵鬧,太太分身乏術才讓小姑娘來請大姑奶奶,還請大姑奶奶看在過世老爺的份上,回去給太太做主,總不能因為小爺去了,就要把孤兒寡母趕出門去。」
「原來是章媽媽。」江氏神情淡然的看向章婆子,隨即一臉驚訝的道:「我家小弟去世了?什麼時候的事?我如何不知道?」
章婆子頓時語塞,江小爺去世發喪,按規矩肯定得給沈家送卜文。只因胡氏與江氏不和,胡氏連卜文都沒有派送。當時是沒想到江大老爺這麼大的膽子,胡氏是正式扶正的太太,江大老爺卻是一口個賤妾稱呼她。
江大太太則更直接,帶著丫頭婆子直接把胡氏從正房趕到耳房裡去,說她一個妾室不應該住正房。就是家中主母去世的早,規矩還是如此。胡氏身邊雖然也有幾個丫頭婆子,但哪裡是江大太太的對手,要是再差點就直接趕出門了。
胡氏扶正多年,來往交好的也有幾家太太,但她此時無子,也沒有娘家。倒是請人寫了張狀紙遞到縣老爺那裡,只是官家的大門豈是那麼好進的。托了相熟的太太去打聽,後來就有人跟她說,根源在江家大姑奶奶身上,沈家跟縣太爺的關係人所共知,江氏早就遞了話過去,她說一句可比旁人說一萬句還有用。
胡氏聽得十分心驚,怎麼也沒想到江氏一個出嫁女兒竟然管這事了。還是章婆子勸她,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有兒子傍身怎麼都好說,現在夫子子亡,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是常事,更何況她又沒兒子。
江氏跟胡氏早有舊仇,要是江氏背後給江大伯一家撐腰,這事確實十分難辦。胡氏想到當年跟江氏恩怨,自己出面不止要受江氏的羞辱,只怕也沒有效果。胡氏便讓女兒江月姐過來,來的時候一直都在叮囑江月姐,見到江氏一定要好好說話。
江月姐自小就被胡氏寵壞了,得知江氏背後暗算,氣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立時抽江氏幾個耳光。後來還是胡氏還一通怒罵,江月姐才肯過來,但她那脾氣如何能低聲下氣,胡氏讓她轉幾句,她就這麼轉了,自覺得任務完成。
江月姐本不想跟再跟江氏說話,現在聽江氏如此說,頓時怒指道:「你還敢說不知道,不就是你背後給縣老爺遞了話,讓江大太太過來陷害母親,說母親只是妾室,並不是父親正室。」
江氏聽得眉頭皺了起來,對章婆子道:「我一個出嫁女兒本不該管娘家的事,但胡氏也該教教月姐才是,她再是生母,大庭廣眾下叫姨娘為母親總是不妥,聽著讓人笑話。」
「你……」江月姐聽得直跳起來,上來就要抓江氏。
江氏身邊的丫頭婆子豈是吃素的,上去把江月姐按住,江月姐還要叫,冬至直接拿帕子塞到她嘴裡。江氏連忙擺手道:「不得無禮,雖然是庶出,這也是妹妹。胡氏一個妾室哪裡會教女兒,一個好好的小姐教的當街撒潑,外人看到像什麼樣子。今年都十四了,又不是年齡小,還是這個樣子,以後哪家還敢聘娶。」
「你……」江月姐越聽越氣,剛想再開口就聽江氏道:「把月姐送到大伯母那裡去,父親去世,胡氏教不好女兒,只能麻煩大伯母了。」
張財家的早在旁邊侍侯著,聽得此言帶上幾個婆子上前把江月娘再次抓住了,章婆子見此變故當即變了臉色,跪下道:「大姑奶奶,就是當年你跟太太有點不和,但跟小姑娘無關,還望您看在一父所出的份上,手上留情。」
江氏臉色陰沉下來,道:「章媽媽說的這是什麼話,父母過世,家中無兄弟可依,我又是出嫁的女兒,把小妹交給大伯母管教哪裡不對。你親眼在這裡看著,胡氏己經把小妹教成這樣,難道還任由她管教下去,以至以後嫁都嫁不出去嗎!!」
章婆子還想再說其他,江氏卻是道:「今日大爺帶著我和姑娘要去觀裡上香,大爺己經等了一會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門口下了車行請問禮都不會,就這麼跑過來說話,哪家姑娘有這樣的規矩。」
張財家的本來就是江氏的陪嫁,當年跟著江氏在娘家時受過胡氏和章婆子不少氣,看著章婆子現在如此,心裡暗爽不己。伸手把章婆子扶起來,道:「章媽媽也未免太沒有眼色,車駕都備好了,馬上進觀上香,媽媽這裡拉著奶奶說話,前頭大爺可是等著的。」
張財家的如此一說,章婆子不由的看向前頭沈書君。當年胡氏到沈家吵鬧,沈書君隨手就抄起傢伙要打胡氏,胡氏後來大罵還要告官卻是被里長制止,還有後來沈家兄弟之長。要說江氏的性情脾氣也許還有回轉餘地,但撞上沈書君,只怕命都要搭裡頭。
想到此處,章婆子敢緊過去給沈書君磕頭,道:「耽擱了姑爺的行程,請姑爺勿怪。」
沈書君翻身上馬,看都沒看章婆子一眼。江氏見狀也連忙上車,又給張財家的使了個眼色,先把鄭月姐送到江大太太家中去,此時她正要收拾胡氏,省得江月姐在外頭跑來跑去,不夠丟人現眼的。胡氏確實太不會教女兒,能把鄭月姐教成現在這樣確實是種本事。
江大太太的手段,江氏多少知曉的,鄭月姐到了她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但就江月姐現在這樣,也只有江大太太收拾的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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