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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卷二:佳婿十全九美》《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8:46     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卷二:佳婿十全九美》《全文完》

金夫玉媳卷二:佳婿十全九美 作者:蕎楚

衛連舟這個沈家人的「天菜」,沈書嫻不想嫁也得嫁──
唉,事情是這樣的,近來自家後宅糟心事一堆,
哥哥的第二房姨娘居然姊妹合謀,要把野種栽到兄長頭上,
雖說被識破,但見兄嫂心情不好,她想著不如一家人上山拜拜散散心,
誰想得到她會巧遇個王爺被看上,人家明言要納她當妾,
這是走了什麼爛桃花運啊,她連小三都不當,怎麼可能去做四五六七八?
不得已,兄長帶她找上衛連舟避禍,他連考慮都不用一口答應要娶她,
她還想說難道他對她早就有意思,豈知他又說隨時可退婚,
搞半天是假婚約,不過假的可騙不過那位皇親國戚,
二度不得已,她在王爺面前發誓非衛連舟不嫁,否則寧願青燈古佛一輩子,
這下衛家婦當定了,他才道出那段不堪又血腥的過去,
他家竟是國公府二房,儘管他已被出族,可衛沈兩家還是門不當戶不對,
除了有勢利眼的婆家人要對付,最難纏的是他那個神經病仇人五弟衛簡,
嫁,她一條小命得賭上,不嫁,難道她的餘生真得去陪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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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角:沈書嫻  
    男主角:衛連舟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9:35

第一章

  【正文開始】

  出了淮陽城門,沈書嫻掀起車簾一角往外看,不遠處就是靈虛山。這樣看著山勢不高,卻是連綿起伏,整體山勢平緩。打了春,冬天的寒意還沒過去,看不到多少綠色,連帶著山帶著一股子寒意。
  車駕停下來,丫頭們各自扶著主子下車,沈書君和衛策也把馬交給小廝們,沈書君笑著向衛策道:「山路窄,行人多,騎馬不方便,就勞煩小弟徒步上去了。」
  衛策笑著道:「人多才熱鬧,徒路更合我心意。」
  沈書嫻己經從車上下來,果然如春分所說,清虛觀的香火確實鼎盛。才下了十五,正月未出,天寒地凍之時香客己經不少。其中穿紅著綠的女眷也不少,身邊帶著丫頭婆子,早早過來上香。
  留下一個管事及兩個小廝照看車馬,其他人等全部隨行。沈書君理所當然的陪著衛策前頭走著,沈書嫻跟著江氏並排隨後,林姨娘不敢跟江氏並肩,落後一步。
  沈書嫻難得出門一趟,平常商戶人家的規矩不大,但未出閣的小姐還是不能隨意隨頭露面。就像江氏甚至於可以在沈書君不在家的時候直接到店裡料理生意,沈書嫻最多也就是在家裡算算帳本。再比跟傅家退婚,江氏可以帶著林姨娘鬧上門去,沈書嫻只能在家裡坐著等消息。
  「等到了春天,我定要嫂嫂陪我出來踏青走走。」沈書嫻笑著說著,她不好一個人出門,只得拖上江氏,姑嫂一起出行,這樣正合適。
  江氏笑著道:「到了陽春三月裡,就讓人把別院收拾出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小住兩天。」那時候家中生意正忙碌,沈書君估計難在家中。
  姑嫂說話間,山路越來越窄,行人卻是不見少,腳程不自覺得慢了下來。沈書嫻心情愉悅的看著周圍,突然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映入眼瞼,一身粗麻布衣,頭上一根銀釵,打扮的十分素淨,似乎有幾分帶孝的意思。
  少婦容貌美麗,身材妖饒,布衣難掩其姿色。這些還不是重點,沈書嫻猛然一見,只覺得她與紹姨娘容貌有幾分相似,再看又覺得不像了。
  沈書嫻多少有點驚訝,要是紹姨娘長相普通,乍一見相惟之人也就算了,不管是紹姨娘還是這個少婦長相都不俗。本想引江氏去看,但回頭叫江氏的功夫,少婦己經不見了,清虛觀本來就是人多路窄,想在其中尋個人真不容易。
  「怎麼了?」江氏輕聲問著。
  沈書嫻有點猶豫,人有相似本屬平常,她又是隨意一眼,便笑著道:「也沒什麼,怕是我花眼了,剛才看到一人跟紹姨娘有幾分相似。」
  江氏聽聽也沒放在心上,人有相似不說,紹姨娘也是馬上要送出門的。
  江氏早在前天就派人來觀裡送了消息,此時一行人到門口,早有道童過來迎接。沈家雖然是突然暴發起來,但現在在淮陽城中也是數的著的富戶,江氏素來鬼神,前兩年為了求子,香油錢是從來捨得的。
  這趟全家出動過來,雖然不至於不讓其他香客進門,卻是早早收拾出一處房舍給沈家眾人休息吃飯。
  「後頭園子挺不錯的。」衛策回來說著,小跨院很小,又都是女眷怕要歇息。他一個外男不方便,便沒進屋,直接從角門出去到了觀後花園。虛觀前頭是道觀,旁邊是道士們的房舍,後頭卻是個極大的花園,沈家暫時休息的院落就在園子邊上,有個小角門可以直接過去。
  江氏和沈書君是常客,對園子早沒了舉趣,沈書嫻倒是想去逛逛,卻不敢跟衛策同行。林姨娘笑著道:「聽說這園子原是淮陽城中一富戶求子得子後,出錢給觀裡修建,後來幾經翻修,現在己經破舊許多了。」
  沈書君聽說如此,便道:「我要是能得一子,我就把園子重新翻修一遍。」
  江氏也聽得心中一嘆,兒子都快成她和沈書君的夢魘了。
  稍做休息,沈家眾人就要到前頭正殿上香祈福,衛策卻沒跟著同行。他不信這個,沈家一行人正經進來祈求家宅平安的,逛逛園子還無所謂,前頭正殿就不去了。
  這是沈書嫻穿過來之後頭一次跟著上香,沈書君帶著,如何磕頭,如何跪,沈書嫻是有樣學樣,倒也沒做錯。鬼神之說她也是不信,要是凡人祈求真能打動神仙幫忙,這些神仙忙也忙死了。
  中午飯在觀裡吃的,除了清虛觀的素齋之外,還有沈家自帶的十幾個食盒。因衛策在,林姨娘不得同席,只與四個通房一桌吃,丫頭婆子們在廂房中輪流吃飯。
  沈書君拿起筷子時就忍不住嘆氣,道:「想我年近而立之年,身邊卻無一子一女,就是掙得銀子,這家業傳給誰去。」
  江氏默然不語,沈書嫻正想開口,衛策就笑著道:「沈大哥,不是我說你,你此時正當壯年,嫂夫人也如此年輕,怎麼會愁起這個。就我所知,青陽城內就有一個財主,五十歲還添了兒子。」
  沈書君聽得高興起來。
  飯畢沈書嫻想到園中逛逛,本想拖上江氏同去。沈書君吩咐管事的去添香火銀子,道:「我也許久沒逛過,一起去看看吧。」人家求子修園,要是這樣靈驗,他給花香再修一座。
  沈書君說去,沈家大隊人馬也都跟上了,衛策才逛完就沒跟著,只說要到前頭正殿看看。沈家一行從角門過去,本以為今天香客多,園子裡人頭也多,沒想到從角門過去一個人沒看見,冷清的很。
  沈書君心中疑惑,正鬧不清原由,抬頭就見假山涼亭上坐著三人,為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五官端正,身量高大,身披玄色大氅,看不出材質,腰間羊脂佩,左手中指上帶著一個綠玉扳指,氣勢不俗。
  左邊坐的是個年輕男子,手撫長琴,身披白狐狸皮大氅,生的脣紅齒白,面如冠玉,當然樣貌跟沈書君比還是差點。右邊站著一勁裝男子,一身青衣,神情嚴肅。
  沈書君抬頭看見,忙轉身就要往後走,看扮相就知道惹不起,為了少生事端,還是早點走開的好。只是沈家這麼一大串人馬,就是想馬上轉頭走不容易。
  一行人進院時
  只聽右邊男子喝道:「何人亂闖?」
  沈書君只得轉過頭來,拱手行禮道:「不知大人在此,失禮了,我這就帶著家眷回去。」
  「相逢不如偶遇,既然那麼有緣與兄台遇上,何不過來一敘。」領頭的男人懶洋洋的說著,先是看看沈書君,又看看沈書嫻,神情十分玩意。
  沈書君心念轉動,拱手笑著道:「兄台之約本不該推辭,但我今日帶著家眷來上香,天色己經不早,一會就回去,怕不能幸盡。看兄台不像是淮陽人士,要是來此游幸,不如到讓小弟做個導遊,小弟家住淮陽城中東街,姓沈名書君,隨便一問即知。」
  「原來是沈兄。」為首男子說著,停了一下才道:「我姓謝,名衡。」
  「謝兄有禮。」沈書君拱手說著,又道:「那我就家中等侯謝兄大駕。」
  左邊白衣男子靠近說了幾句,謝衡微微笑著,又看向沈書君道:「晚上我就離開再去別處,等二月初時再來拜訪沈兄。」
  「那我定在家中等侯謝兄大駕。」沈書君拱手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9:47

第二章

  謝衡目光掃向沈書嫻,從上往下,從下往上看了兩遍,沈書嫻被看的有點發毛,要說是登徒浪子,有點委屈這位謝衡的氣質,但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多好的形容詞來。這是要現代,有男人敢這樣看她,她當時就要幾個耳光甩過去了。
  沈書君剛想開口,謝衡就道:「旁邊這位是另妹?」長相如此相似,這對兄妹實在難尋。
  「正是。」沈書君只得說著。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謝衡微微笑著,看向沈書嫻道:「沈小姐,有禮了。」
  沈書嫻既使恨不得給謝衡兩個耳光,此時只得上前福了福身,道:「公子萬安。」
  謝衡似乎對沈書嫻這個舉動更為滿意,剛想再說,沈書君就插口道:「時侯己經不早,我們也要回去了,不打擾謝兄游興。」
  謝衡似乎還想說點別的,隨即笑著道:「請。」
  沈書君又向謝衡揮手道別,隨即掉頭就走,沈書嫻迅速跟上,江氏臉色也難看起來。回到小跨院,不用沈書君吩咐,江氏立即叫人打包收拾東西。這年頭欺男霸女的事並不少見,就這位謝衡,不管怎麼看都不是善茬,惹不起就趕緊躲。
  丫頭們迅速收拾東西,江氏讓管事的找了竹轎,本來是想著走的去,走著回,並沒有準備。現在也不走了,直接尋了轎夫來,常有小姐奶奶來清虛觀來,有專門靠抬轎為生的轎夫。女眷們上了竹轎,小廝們又找著衛策,等到眾女眷坐著竹轎到山下時,沈書君和衛策也趕了上來。
  衛策並不知前因後果,只是問沈書君:「沈大哥這是怎麼了,走的如此匆忙?」好像清虛觀裡突然出了吃人老虎似的。
  沈書君心情十分鬱悶,看謝衡打量沈書嫻那個神情,只怕此事不好罷了。要不是今天他反應夠快,只怕走都走不了。衛策背景很好,要是能幫上忙就更好了,便把游園時與謝衡遇上的全過程講了一遍。
  衛策有幾分納悶的道:「謝衡??」
  「你認得嗎?」沈書君忙問。
  衛策想了想,末了搖搖頭道:「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實在記不清了,他有沒有說過他的字是什麼?」一般大家公子相交,不相熟的稱某家幾公子,相熟的就叫字,平常交際應酬,沒有人會直呼其名,那顯得非常失禮。
  沈書君搖搖頭,他一介商賈,根本就沒有字,他沒說字,謝衡也沒說。
  衛策笑看沈書君眉頭皺緊,便拍著胸脯道:「沈大哥勿須擔心,有我在此,難道那謝衡還能比老虎、海盜厲害,我可是京城第一劍術大師的弟子,他真敢上門來,我定把他打個落花流水。」
  「呃……」沈書君聽得無語,他突然有點後悔把這事告訴衛策,這衛小爺真要脾氣上來,真打個落花流水,接下來的爛攤子又要誰來收拾。
  林姨娘扶著江氏上車,丫頭們扶著沈書嫻上車,坐到車上時沈書嫻心中還是又氣又惱,又有幾分怕。沈家再有錢,沈書君的性格再強硬,沈家說到底就是個暴發商戶,官家想你死就死,想你活就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謝衡的舉止打扮,還有今天包場的派頭,世家公子無疑。他要是一句,這丫頭漂亮,我要收到房中為妾,他就能把人帶走。商戶人家的女兒送到高門大族裡當妾的不在少數,娘家主動送上的也好,被瞧上的也好,真當了妾室再是平民良籍也是萬般不由人。
  出門時的好心情全部沒有了,車駕在沈家大門首停下來,丫頭扶著沈書嫻下車的時候,沈書嫻還是陰著一張臉,滿腦子都是想著怎麼逃過這一劫。衛策背景也許很好,但他家裡牛並不表示他本人牛,這是兩碼事。事鬧大了,人家家裡不給出力,那能怎麼樣。相反的,就衛策那樣毛燥的性子,要是真惹出大事來,如何擺平都是問題,衛策打虎殺人都不含糊。
  沈書君和衛策前頭走,女眷們後頭跟著,剛走到儀門處,只見紹姨娘突然衝了過來。不是衝向沈書君,而是衝向衛策,沈書君也被嚇了一大跳。只聽紹姨娘衝著衛策喊著道:「衛策,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嗎?」
  衛策更驚訝,上下打量著紹姨娘,好一會道:「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
  紹姨娘被壓到西北院後,幾個婆子看著她,雖然沒有打罵,一天卻只有一頓飯,餓得她都沒力氣鬧。周嬤嬤襯著今天家中主子們都不在,便給紹姨娘送點吃的,也想商議個對策,總不能這樣等死,紹晚詞便給周嬤嬤說想辦法要跟衛策搭上話,這是一條活路。
  衛策頭一天進沈家時,紹晚詞是故意躲著的,當時她滿心是衛連舟。衛連舟是沈書君的朋友,又都說他要過來。紹晚詞想的是等幾天總是能等到,躲著衛策不見是怕橫生枝節。等衛連舟正式收了她,那時候木已成舟,再見衛策時名份己定,也就無妨礙。
  現在沈書君要把送紹晚詞送出去當歌伎,這事情就大發了,紹晚詞怎麼也是大家閨秀出身,歌伎何等低賤她心裡有數。真要是被沈書君送出去了,她這輩子就真完,周嬤嬤甚至於都暗示她可以自殺了。
  生死存亡的時刻,紹晚詞什麼都顧不得,被當歌伎送走後,想再遇見衛連舟幾乎不可能,就是遇上了,那時候她不知道被多少人XO過,就是衛連舟還要她,她也沒那麼個臉。
  如何不被送走了成了眼前最重要的事,衛連舟不在,那就只能找衛策。當年紹家情況好的時候,她跟衛策訂過親,四年前兩人還見過一面。因為當時人多,紹晚詞對衛策樣貌並沒有怎麼注意,也顧不上,但她一直愛慕衛連舟,認出衛連舟了,他的弟弟,名字又能對的上,就是不認臉也能知道那是她曾經的夫婚夫。
  周嬤嬤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既然紹晚詞以前跟衛策訂過親,總有幾分情份在其中。己經落到如此境地,只能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賭一把也許還有活路,就這麼被送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周嬤嬤在沈家這些年,又是沈書嫻的引教嬤嬤,就是江氏看到她也是客客氣氣,在後宅婆子中相當有臉面。周嬤嬤塞了幾兩銀子給看守的婆子,說這是原來的舊主,只說紹晚詞可憐,要領她到家中園中走走,也想勸她回想轉意。紹晚詞會落得如此,不外乎是不想侍侯沈書君的緣故。
  婆子們接了銀子,想著她們怎麼也跑不出府去,周嬤嬤的投身文書在府裡,找不到她可以找她家人,紹姨娘更不用說那是賣身契在手。像她們這樣的粗使婆子難得有點外快收入,便放她們去了。
  衛策在前頭院裡住,江氏持家很嚴,知道有男客在,門守看的更緊。入夜之後自是不必說,就是白天前後幾個角門總有婆子看著。平常後宅女眷想跟衛策搭上句話不容易,也是巧,衛策今天是跟著沈家的大隊人馬去燒香的,燒香總要回來,回來就過儀門,紹晚詞就直接在這裡堵衛策。
  如此變故,沈家上下頓住了,沈書君上香時惹了一肚子火氣,看紹晚詞又出來生事,恨不得馬上把她踢回去。但她現在找的是衛策,沈書君只得先看著,總要把話說完不是。因為紹姨娘這口氣怎麼看怎麼像跟衛策有一腿。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19:59

第三章

  衛策卻是繼續驚道:「這位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真不認識你。」
  紹晚詞瞪向衛策道:「我姓紹,閨名晚詞,衛九爺,你真敢你說不認識我!!」
  「我……」衛策一時間詞窮,他家中是排行第九,但沈書君都不知道,她如何得知。卻是敢緊看向沈書君解釋道:「沈大哥,我真不認識她。」
  衛策行事雖然豪邁,也曾給沈書嫻送過花之類的,但他自覺行事光明磊落,這種行為連私相授授都算不上的。也是覺得很有趣,畢竟他所知的大家小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沈書嫻卻能跟著沈書君見外客,還能同桌吃飯。沈書嫻面對他時,既不迴避也不拘謹。
  現在沈書君的後宅女眷突然衝上來,說跟他認識,怎麼樣怎麼樣,那這就事情就大發了。到人家的家裡去做客,卻跟人家的妾室不清不白,這種行事讓人十分不恥。
  江氏聽得也皺眉來,她是沈家主母,要是沈家的妾室跟沈家客人有什麼了,她也難逃治家不嚴之罪。更何況自從家裡有了男客之後,晚上落鎖,白天著人守著門戶,別說衛策十分規矩,就他不規矩,也不可能有機會跟紹晚詞有姦情。
  紹晚詞卻是看著衛策繼續道:「四年前衛家老太太壽辰之上,你敢說你沒見過衛國公府紹家七小姐,後來我們就訂了親。」
  最後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炸的暈了一下,沈書嫻也不禁瞪大眼,這真是神展開……
  衛策想了起來,這麼一說他確實見過紹晚詞,只是世家小姐規矩多,衛策曾說過他連自己親表妹長啥樣都沒看清過,更何況別人家的小姐。至於訂過親……想了想卻是道:「但這門親事半年後就退了。」好像是十四歲那年訂的親,那時候他全部心思在劍術上,並沒有理會,更何況沒過半年,兩家就退訂了,那時候紹家還沒家敗。
  紹晚詞哭著道:「就是後來退親了,總有訂過親的情份在,更何況我們兩家世代交好,你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昔日故人淪落為歌伎。」
  衛策眉頭皺了起來,一時間卻沒說話。紹衛兩家也算的上是累世故交,畢竟京城的圈子就這麼大,但兩人曾經訂婚,又突然退婚,在講面子講規矩的世家中,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兩家政見不和,而且衝突非常大。
  看紹晚詞現在這樣,按她說的淪為歌伎,女眷如此下場,家中成年男人估計是殺完了。衛策一直對政治不感興趣,並不表示他不懂。回想起來在他離家出走之前,幾次聽父兄言談,估摸著紹家會敗落至此,衛家既然沒有出大力,也肯定跑不了。
  紹晚詞見衛策沒吭聲,哭哭啼啼的又道:「我一個深閨女眷,如何知道外頭男人的事,本來好好在家中,突然間被一群強人拉走發賣。在勾欄裡呆了幾個月,好不容易保住清白身,卻就被姓沈的買去,強行讓我當了姨娘。」
  「這不也很好嗎……」衛策只得如此說,做為一個曾經的大家閨秀流落至止是挺可憐的,但抄家滅族的潑天大禍,最後能落得如此結果也算命不錯的。沈書君樣貌堂堂,家財萬貫,對人也不錯,跟著當妾,日子不會過不下去。
  紹晚詞聽衛策如此說,頓時哭的更傷心了,道:「我堂堂國公府小姐淪為卑妾,哪裡能說的上好,幾次想到我都恨不到馬上去死。」
  衛策聽得有些無語,同時也很無奈,做為一個十七歲拳打老虎,劍殺海盜的猛人,唯獨對女人沒辦法。實在是見過的女人少,衛家家教很嚴,在成婚之前房裡連個通房都不能有,丫頭敢有動別的心思,發賣都是輕的。
  更何況成年之後衛策就專心劍術,顧不上其他。不然他也不會在乍見沈書嫻後,就覺得十分有趣了。他要是沈書君這樣,男男女女見過無數,沈書嫻再是美麗怕難讓他多看一眼。
  沈書君卻是聽得心頭火起,他本來就厭煩紹晚詞端架子不識抬舉,沒想到紹晚詞當著他的面竟然如此嫌棄他。本想發作,看看衛策在,又不好出口。
  江氏看出沈書君的心思,心思轉了個圈,卻是對衛策道:「以前並不知小爺與紹氏有這番緣淵,也是我失查之故。既然如此,我便把紹氏的賣身契轉於小爺,請小爺隨意安置,以後再與沈家無關。」
  衛策連忙擺手道:「不行,肯定不行,我來沈大哥這裡叨擾幾天,怎麼能帶走沈大哥的姬妾,外人說起來我都成什麼人了。」
  就是好色之徒,也不能如此急不可待,這是名聲問題。這還跟沈書君主動送他不同,現在姬妾過來勾搭他,他要是幹這樣的事,以後要如何往朋友家裡行走。
  紹晚詞聽得衛策如此說,哭的更厲害,道:「我們兩家相交一場,難道你就看著我身處火炕而袖手旁觀。」
  「我……」衛策聽得無話可說,恨不得立時掉頭就走,他跟沈書君相交一場,看的起沈書君的人品行事。結果紹晚詞就能當著沈書君的面一口一個身處火坑,他就是想幫忙,現在也開不了口。
  「現在沈家要把我送出去當歌伎,任由從欺凌。看在往日情面上,你真的不肯救我出火坑嗎?」紹晚詞痛哭說著。
  「這……」衛策無詞可對,末了實在沒辦法,只得掉頭往外頭走,又對沈書君抱拳道:「沈大哥,我先出門去了……」惹不起,他就敢緊躲。他現在情願掉老虎窩裡,不敢在沈家呆了,女人比老虎可怕多了。
  紹晚詞只當衛策是最後救星,此時看他要走,哪裡能肯,兩人離的本來就近,此時上前拉住他。衛策被拉的跳了起來,叫著道:「你放開我……」
  紹晚詞本不想如此,只是情急之中,不用衛策說自己都己經放開。卻是道:「你既然不肯救我出火坑,我只求你看在當年相識一場的份上……我要見衛三爺。」
  「啊???」衛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三爺就是衛連舟,道:「你要見我三哥??」弟弟不行,就找哥哥,這是何等展開……
  紹晚詞流淚點頭道:「我曾與三爺有一面之緣,相信三爺不是此等涼薄之人。」
  「涼薄」二字讓衛策十分無語,剛想說什麼拒絕,卻突然想起來,道:「你與我三哥有一面之緣?我三哥離京十年,你一個國公府的小姐,怎麼可能見過他??」要是紹晚詞是商戶,跟著父母外出走商,還有見過可能性,一個深閨千金,如何能跑出京城見一個陌生男子。
  「十年前我與衛三爺有過一面之緣。」紹晚詞抹著眼淚說著,當時衛連舟十六七歲的模樣,經過十年時間,樣貌雖然有點改變,但還能認的出來。
  「十年前?」衛策上下打量著紹晚詞,紹晚詞現在也就十六七歲那樣,十年前豈不是才六,七歲。紹晚詞到底能有多自信,能讓一個男人當時記住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然後還一記十年。
  紹晚詞點頭道:「流落至此,我己經一無所有,沈家又要送我去當歌伎,我眼前只有死路一條。」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0:09

第四章

  衛策聽得有幾分明白,怎麼樣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拼。雖然他對紹晚詞的智商表示懷疑,但做為曾訂過親的未婚妻,紹家全家滅族,她淪落至此還是挺同情的。更重要的,現在紹晚詞找衛連舟了,不找他了,便問:「我三哥人在青陽,並不在淮陽。」
  「我只想見他一面,不然我就是死也不瞑目。」紹晚詞哭泣說著,這是她人生最後的一抹希望。
  沈書嫻在旁邊聽得囧囧有神,紹晚詞看上衛連舟的事,她早就知道了,但沒想到並不是那一面之緣看上的,而是早在十年前就看上了。在現代的時候都說小學談戀愛是早熟,沒想到紹小姐也不差。
  倒是有點好奇衛連舟會是什麼反應,十年前一個小姑娘要是記到現在,並有暗戀心情,這……絕對戀童不解釋。便道:「過幾日衛大爺就要來淮陽一趟,你既然有話與他說,那就等他過來吧。」
  如何處置紹晚詞現在成了難題,畢竟是衛策曾經的未婚妻,就是後來退了婚,情份總是有點的。真按原來計劃那樣送出去當歌伎,只怕衛策也與心不忍。
  沈書君心中對於紹晚詞是厭惡透了,本以為她只是打衛策的主意,現在又把目標轉向衛連舟。便對衛策道:「既然紹小姐與衛家有如此緣淵,留在我家中,我實在難安置她。不如這樣,我把賣身契交給小弟,任由你料理。」
  說著,沈書君就給江氏使了個眼色,江氏會意忙回屋去取賣身契。話說成這樣現在,沈家既然當時花了八千銀子買下紹晚詞,現在也難打發她。銀子是虧了,但總不能因為這麼個人,跟衛家兄弟弄生分了,最好的就是交給衛策,隨他怎麼辦。
  衛策此時也覺得十分難辦,但紹晚詞的賣身契他如何肯接,便道:「雖然是曾經相識,但人是沈大哥買下來的,自然歸沈大哥所有,如何能把賣身契給我。更何況現在她又要吵著見我三哥,現在要怎麼辦處……不如等我三哥來,看他怎麼說?」
  其實他也是覺得難安置紹晚詞,要說看著她淪為歌伎實在可憐。但人是沈書君的,買了她就有權安排。而且這麼一個大活人,還是個女人,要是平民還能給她幾兩銀子隨她去,現在又是奴籍,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幸好現在紹晚詞吵著要見衛連舟,那就看衛連舟如何說。
  沈書君轉念一想,反正衛連舟過幾天就來了,這麼個女人再噁心也沒幾天了。他本想把沈書嫻嫁他,現在用紹晚詞試試衛連舟人品也不錯。要是衛連舟在女色上如此不挑,就是他條件再好,婚事也不能再提了。
  不過這麼一鬧騰,怎麼也不能好再把紹晚詞當歌伎送出去,同時也有點意外,紹晚詞竟然是國公府的小姐,那與她訂婚的衛策,只怕身世也差不到哪裡去。心裡盤算著,便道:「也好,紹姑娘既然這麼思嫁衛兄,不如等衛兄過來,看他怎麼說。」
  衛策首先跑的,這邊說定怎麼處置紹晚詞,跟沈書君拱了拱手就飛一奔的回自己的客院去了。沈書君也不好叫住他,他現在只擔心衛策要走。江氏先讓婆子把紹晚詞送回西北院去,當不當歌伎送出去再說,遷都遷出去了,就是沒遷出去,也不好再在小跨院裡住。
  紹晚詞又吵鬧起來,江氏哪裡理會她這個,衛策都溜了,她不用再給紹晚詞留一點顏面。兩、個婆子架住,捂住嘴拖走了。
  沈書君從剛才紹晚詞出場,臉上就陰的能擠出水來,回到後院江氏正房裡,就問:「紹氏不是在西北院有婆子看著,怎麼就跑出來了。」
  江氏知道逃不了這一問,剛想請罪,沈書嫻就站住來,道:「哥哥,你別怪嫂嫂,這都是我的錯,其實我早該回稟嫂嫂,只是想著……都是我的錯。」
  「怎麼回事?」沈書君愣了一下,按理說他房裡的事,沈書嫻是管不著,也不管的。
  沈書嫻便把那日周嬤嬤如何求她放紹晚詞,以及自己如何回的說了一遍。又道:「想那紹氏如何是能跑出來,必是周嬤嬤賄賂了看守的婆子,婆子看她是我的引教嬤嬤才不好駁她的面子。」
  「原來如此。」沈書君冷哼的說著,又道:「五十兩銀子請來引教嬤嬤,本想教你規矩,沒想到她自己竟然能勾結姨娘欺瞞背主,這等人我留她做什麼。傳周嬤嬤來。」
  沈書嫻只是旁邊站著,發落周嬤嬤只能沈書君和江氏發落,就是此時,她也不能眼沈書君一起指責周嬤嬤的不是,畢竟教過她幾年。
  江氏又道:「把那幾個受賄的婆子也一併叫過來,一起處置了。」
  周嬤嬤來的很快,她幫紹晚詞出了主意後,她就知道她在沈家呆不下去了。但紹晚詞如此可憐,她受過紹家那麼大的恩,既然有一線希望,她還是想著紹晚詞能條活路,這麼吵到衛策跟前,不管後續結果如何,沈書君也不好再把紹晚詞送出去當歌伎,至少一半目的達成了。
  上前對沈書君和江氏福了福身,周嬤嬤低頭道:「我知道大爺傳我何事,我這就打點東西走。」
  「走?」沈書君冷哼一聲,周嬤嬤並不是賣身進府的,不存在隨意發賣之說,但他也不會讓她走的這麼容易,道:「你並不是賣身進府的奴僕,但所謂吃一家的飯,幹一家的活,你倒是好,想著舊主不能說錯,因為舊主坑害你現在的東家,你以為淮陽城你還能呆的下去。」
  周嬤嬤愣了一下,其實從沈家出去她並不怕,像她這樣的引教嬤嬤,不愁沒活幹,辭了這家又有另外人家請。但沈書君突然說了這樣的話,這讓她擔心起來,沈書君都快成淮陽一霸了,而且一個城中大戶人家就這麼多,要是沈書君……
  「你的工錢多少我一分不少你的,但你在沈家犯的事,我也會讓傳遍淮陽城大街小巷,我倒要看看還有哪家人敢請你。」沈書君冷哼著說著。
  周嬤嬤頓時慌了,她兒子不事生產,一家老小都靠著她的薪資養著,要是沈書君玩這一手,別說淮陽城,臨近的城中的大戶人家也不敢請她。忙跪下道:「大爺慈悲,我原本是賣身到紹家服侍,後因為家中老太太憐憫,全家放出來,我感念紹家的恩情,看到紹家姑娘留落至止,實在是與心不忍。」
  「與心不忍?你只是想著我就是離了沈家照樣有飯可吃,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今天你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由坑了沈家,下次你還能因為別的原由坑了別家。」沈書君說著。
  周嬤嬤在沈家幾年,知道沈書君脾氣,這是個說的出做的到的主,想想改口道:「我到底教了姑娘幾年,要大爺如此對外講,外人得知豈不是要疑惑姑娘的教養?」
  「你倒是會說話,但我沈家也是暴發商戶之家,將來小妹出嫁,也不過是同等人家,哪裡要的這麼多規矩教養。」沈書君說著,又道:「更何況你打心眼裡看不起我們這等商戶,以後就是到了別家去,也總覺得是別人求著你。要是再犯下其他事情來,被別戶人家捅出來,難道小妹就能逃的開,與其這樣,那不如我自己先說出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0:19

第五章

  周嬤嬤聽得心驚,還想再求,沈書君哪裡容她再說,道:「到帳房去支銀子,你帶來的東西全部帶走,讓婆子看著她,別亂拿了東西。」
  江氏見周嬤嬤跪著沒動,給身邊的管家媳婦使了個眼色,張財家的帶著婆子上前把周嬤嬤扶了起來,道:「周媽媽,快些去吧,好歹也給自己留點體面。」
  周嬤嬤眼淚掉了下來,卻也明白求也無用,只得起身跟著管家媳婦們走。
  沈書嫻旁邊看著圍觀了全過程,她本來想著找個其他藉口打發走周嬤嬤,沒想到還是鬧到如此田地。現在是沈書君發話,只怕周嬤嬤也沒想到她不止吃不了沈家這口飯,整個淮陽城她都混不下去了。
  人都是自私的,就像那天她與周嬤嬤說的,讓周嬤嬤傾家蕩產去贖紹晚詞,她肯定不會願意。只是想著我最多丟一份工作而己,這個代價周嬤嬤也願意付。現在是讓她失業了,就不知道周嬤嬤心情幾何了。
  打發走周嬤嬤,幾個看守婆子打了幾板子也就完了,水至清則無魚,指望著丫頭婆子一點私心都沒有,那就別使喚人了。打了板子長了記性,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就可以了,當然要是再犯,那就不是幾板子的事了。
  江氏嘆氣道:「總是我持家不嚴的緣故,讓紹氏跑出來這麼鬧了一通。」現在如何打發紹氏成了問題,虧些銀子就算了,重點是不能跟衛家兄弟傷了和氣。
  「只怕衛小弟住不下去了。」沈書君嘆氣說著。
  打發走了周嬤嬤,江書君便讓沈書嫻和林姨娘各自回屋休息,上香遇上謝衡,回家遇上紹氏鬧氣。兩件事擠在一起,夫妻兩個也得商議個對策才是,對比之下如何處理紹氏並不重要,倒是謝衡,要如何應對才好。
  江氏端茶上來,沈書君接過來喝了一口,卻是長長吁了口氣,回來的路上他就在盤算著這事,此時心理己有主意,便道:「那位謝公子說他二月初才會來拜訪,我算算日子,衛兄讓我留衛小弟半個月,這個月月底正是最後日期。二月中又有巡鹽御史到任,我看不如這樣,你現在就開始收拾東西,這個月底我們去青陽。」
  惹不起那就躲,這年頭尋人說容易也容易,說不容易也難。青陽是省會城市,衛策,衛連舟兩兄弟又都在,以衛策的家世,就是真不幸撞上了,幫著周旋一下也能周的過去。
  江氏想想道:「爺的意思是我們全家都去?」要是都去了,這家業如何辦?俗話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沈家人口也不少,又要如何安置。
  沈書君有幾分為難,但留下媳婦在家扛事,也不像他的風格,便道:「我既然要去,肯定要帶上你們,總不能留你們在家中,萬一有事,你要怎麼辦。」
  江氏遲疑一會,道:「我倒覺得爺只帶著姑娘就好,就平常去青陽御史府裡那樣,帶上姑娘只說去玩。那位謝大爺看模樣打扮就知出身不俗,突然來淮陽這邊應該是有事在身。他現在又到別處去了,會不會來還是兩說了,大爺要是這樣丟下淮陽這一攤子走了,生意全部托給夥計,萬一哪個有壞心,再出別的事來倒是不划算。
  不如我和林姨娘留下來,照顧家中生意和門戶,謝大爺不尋來最好,就是尋來了,我只說家中生意忙碌又兼家中姨娘寫信過來說給姑娘看了門親事,大爺帶著姑娘去了,因為路途遙遠要十天半個月不得回來,那謝大爺有事在身,總不等一直等著。」
  沈書君覺得這樣也行,卻不由的道:「我看謝衡眉眼氣質並非善類,要是留你在家,他看我和小妹都不在,萬一遷怒與你,這要如何是好。」
  江氏卻道:「大爺勿憂,我一個婦道人家在家裡,與大爺在家還不相同,他總不能拿我怎麼樣,再怎麼樣還有天理王法。倒是我們全家都走,那謝大爺尋了過來,只見大門落鎖,更以為爺戲耍了他反倒不好。更何況他來不來還不知道,要是就這麼躲了去,家中怎麼也沒人傳遞消息,總不好把淮陽的家業全部丟了。」
  沈書君聽得在理,想了想又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留書一封,在信中我說明原由,謝衡要是來了,你就把信給他,只看他如何說。」
  江氏也覺得這樣更妥當,忙侍侯著沈書君寫信,沈書君的字體原本很一般。但後來與謝延豐交好,謝延豐還在任上時兩人常在一處,謝延豐探花出身又精通詩司書畫,詩詞學到不的多,倒是字練的不錯,至少很能拿的出手。
  沈書君想了想才提筆寫信,內容寫得十分違心,只說那日相見之後十分傾慕,本應該在家中等侯謝衡到來,只因家中姨媽給小妹看了親事,不得己才走。其實就沈書君本人來說,要是謝衡沒那麼噁心的連沈書嫻都不想放過,他並不是十分介意跟他結交。
  信寫好曬乾,沈書君又寫好信皮,江氏把信收好。又道:「要送給柴大人的賀禮,只怕來不及準備。」本來想送歌伎過去,現在時間上只怕來不及了。
  「準備金銀。」沈書君說著,雖然說金銀太俗,但這個最實在,要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賀禮,但就直接黃的白的抬進去,這些東西沒有不喜歡的。
  「嗯。」
  夫妻兩個議定,馬上就開始行動,庫房裡的一些東西還是要拿出來,知府那邊還要送禮,還有新任知縣的,這幾日就要上任。沈書君不在,要江氏全權打理,正擬著禮單,外頭丫頭來報:「衛小爺帶著小廝收拾好東西,說要給爺辭行。」
  沈書君聽說並不意外,紹晚詞鬧了那麼一場之後,衛策住的下去才怪。現在關健是得把衛策留在淮陽,到月底時一起起程去青陽。
  沈書君披大氅就到了前頭廳裡,衛策的行裝十分簡單,侍劍就背一個小包就能走,至少馬也己經牽到大門首,只等跟沈書君辭行後就要走。
  看到沈書君匆匆過來,衛策拱手道:「嘮叨沈大哥好些日時,今日我就走了。」
  沈書君嘆氣道:「此事與小弟無關,何必放在心上。」是紹晚詞自己衝上來找衛策的,又不是衛策主動找她的。
  衛策只是笑,不管誰先找的誰,他都不好在沈家住下去。他雖然有些行為在外人看著過於不拘不格,但人情事故卻比誰都明白,不然他也不會有這麼好的人緣。又道:「我剛才己給京中朋友寫了信,我本想著陪大哥一盞一模一樣的玻璃燈,此時時間匆忙只怕來不急。只能另外尋來東西陪給沈大哥。」
  七彩繡球琉璃燈雖然貴重,但也不是找不到,本想著時間寬余,多尋尋就有了。現在他只想馬上走,等不了那麼多時候,同樣的東西找不著,差不多價值的卻不難找。
  沈書君都快把這事忘了,此時便道:「這不過是我想留你幾日的藉口,你竟然真放到心上了,一盞燈而己,就是貴重些,也貴不過我們朋友情誼。」
  衛策卻是揮手道:「那怎麼行,我定要賠的。」他回去之後就先寫信回京,倒沒往家裡寫,他的朋友就夠用了。
  沈書君也不跟衛策爭這個,只是道:「你既然往家裡寫了信,他們必然把東西送到這邊來,那時候你要是不在,東西交給誰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0:30

第六章

  衛策早就想好,道:「我想著這幾天先暫住客棧裡。」至少陪東西之前他不會走。
  沈書君想想便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留小弟,只是有一件事我想麻煩小弟,本月月底我就要帶上小妹去青陽一趟。一是為了尋衛兄,二則還有點別的事,身上銀兩太多,又有女眷,我怕路上不安全,想讓小弟與我同行。」
  衛策本來就想著離開淮陽到青陽去,只是時間比沈書君早幾天,現在沈書君想讓他當保鏢,護他路上安全,衛策自然不會推辭。笑道:「我也正想去青陽尋三哥,與沈大哥同行正好。」
  「好,那就此就說定,等你尋到住處,派小廝告知我一聲。」沈書君說著。
  「一定。」
  送走衛策,當天晚上沈書君和江氏就把沈書嫻叫了過去,主要是說一下月底就要去青陽的事。這一去最少得半個月,多則……這個不太能說的好,就要看那位謝衡大爺了。
  姑娘們出門跟沈書君出門還不同,丫頭婆子全帶去太麻煩,但姑娘身邊也不能一個人沒有,首先要確定跟去的人選名單,然後就是打包東西。因為歸期不定,東西帶的不能太少,但也不能帶太多,要仔細挑選要拿的。
  還有就是沈書嫻的婚事,以沈書嫻現在的年齡雖然說不上大齡,但連個訂婚對象都沒有,這年齡的姑娘也太好。再就是謝衡之事在前,按沈書君意思,他想跟衛連舟提親,雖然女家主動有點點不太好,但也看情況。
  按照大珠法律規定,己經訂過親的女子,就是沒有成親也屬於有夫之婦。強搶有夫之婦在古代就是大罪,一般貴族子弟都擔不起,而且名聲非常不好聽。
  「哥哥的主意是好,但衛大爺……」沈書嫻不由的說著,衛連舟可是什麼表示都沒有。她現在倒不反對嫁給衛連舟了,跟謝衡比起來,衛連舟絕對是良人一枚。就是衛連舟真跟沈書君有什麼,那也是小事一件,到此時,沈書嫻算是明白,是不是良人這是要靠對比的。
  沈書君看看沈書嫻道:「小妹樣貌美麗,性格溫柔大方,沈家是這幾年暴發起來,但衛家起步最多也不過十年。就是衛家祖上不錯,有幾門好親戚,但衛兄確實是商戶之家,不管怎麼看都是門當戶對,衛兄未必會反對。」凡事都要一試,萬一要是成了,就是謝衡找上門來也有足夠的理由,沈書嫻還能得門好親事。
  「那……凡事我都聽大哥的。」沈書嫻末了說著。
  兄妹議定,沈書嫻回屋就開始收拾,也沒跟丫頭婆子說要躲事,到青陽訂親之類的,只說正月底沈書君要去青陽行商,她要跟著去青陽玩,家中留江氏在家裡照看。雖然說大戶人家小姐該足不出戶,但商戶人家的姑娘,跟父兄同出門去也是有的。
  丫頭們聽說沈書嫻要跟著出門,心裡也十分高興,能跟去的自然好。就是不能跟著去,姑娘出門去了,沈家的丫頭不少,江氏也不會使喚她們,她們更樂得輕閒。
  丫頭裡就帶上春分,立夏留下看屋子,沈書嫻又把自己的奶媽吳婆子帶上,出門在外,就一個丫頭一個婆子就足夠了,人口多也是麻煩。時間晚了,東西就先不收拾,只讓丫頭們侍侯睡下。
  春分素來機伶,看沈書嫻臉上沒一點要出門玩的高興,想到下午上香遇到的那一出,心裡有幾分明白,見屋裡沒人,便道:「姑娘把心放寬一些,大爺那樣的疼姑娘,又要帶姑娘出門去,定能逢凶化吉。」
  商戶人家的小姐給高門大戶當妾的不在少數,更有為了家族生意把女兒,姐妹獻出來的,進門之後死活不論。像沈書君這樣帶著沈書嫻走另謀出路,別說只是兄長,就是當爹的能這樣也十分難得。
  沈書嫻輕輕嘆口氣,她當然沈書君對她好,但心底還是愁將來的事。現在最好的就是謝衡到別處去又看到別的美少男美少女,直接把她忘記;再差一點就是她跟衛連舟的親事訂下來,謝衡死了心。
  再就是訂了親,強權之下又得退親。要真是這樣,估計她就難逃這一劫,與人為妾,以後是死是活,就真不知道了。
  「大爺素來極有主意,姑娘還是別心了。」春分又說著。
  沈書嫻看春分一眼,春分比她大一歲,到這個年齡江氏仍然不說婚配的事,只怕將來是想著給她當陪嫁。要麼就是給姑爺當小,要麼就是嫁給管事。要是主子前途好,她自然有個好前途,要是主子倒霉,她更是生死兩茫茫。想到這裡,便嘆氣問:「我現在是自身難保,將來如何也不得而知,你要是有什麼打算,襯著我還能做主,你就說了。」
  沈家是這幾年暴發起來的,春分也是後來買來,只因為是死契,後來調來侍侯她,以後給她當陪嫁。
  春分搖搖頭,道:「我只跟著姑娘,姑娘到哪裡我就去哪裡。」父母早亡,她是被大伯家賣的,就是主子開恩不要她身價銀子放她回家,到家之後,只怕大伯還要賣她,或者貪圖聘禮把她送出去當妾。倒不如在沈家,沈書嫻待人向來好,就是沈書嫻以後真倒霉了,兩人做伴總比一個人強是。
  「難為你有心,睡吧,明天還要收拾。」沈書嫻說著。
  江氏和沈書君忙碌著打點東西,除了送禮要帶走的部分,留在家裡的這些財物,以江氏的意思,凡事都要早做準備,只在庫房裡放著,萬一出了啥事……
  沈書君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當日修花園時謝延豐就提醒過他,家中東西不能全部放在一處。江氏床後頭就一處暗格,假山裡頭也有一處,鑰匙一直是沈書君收著。沈家這幾年雖然暴發有點錢,真跟大戶比還差點,也就沒用到。
  現在防著萬一,暗格就有用處,入夜十分,找來心腹小廝把庫房裡金銀抬到江氏床後暗格中。沈書君又把鑰匙交給江氏小心保管,其實就是這回事情過去,這些金銀也不用抬出去。誰也沒有前後眼,將來的事都說不準,給自己留點後路總是不錯。
  江氏聽得點頭,小心把鑰匙收好,又說到生意之事。江氏能幹厲害,又是己婚夫人,拋頭露面打點倒不妨礙。夫妻兩個折騰到下半夜,這才睡下。
  沈家上下正忙亂不己,婆子卻突然來報:「回奶奶,門房來報,胡氏到家門口了……」家中下人個個有眼色,像胡氏這種根本就不讓進門,只在大門口等著,主母說見再讓進門,要說不見馬上打發走。
  江氏正在沈書嫻屋裡幫著收拾打點東西,聽說胡氏來了,眉頭皺了起來。家中忙碌,江氏也顧不上娘家的事,更重要的縣太爺換人了,原任太爺己經打點東西走了,新太爺還沒上任,胡氏倒是遞了狀紙,現在還在師爺那裡壓著。
  江大伯欺負人向來有一手,胡氏己經從正房趕到偏房,這還不算,江大太太還想著發嫁她。只是胡氏年齡己經不輕了,惡名在外,根要就沒人敢娶。江二家裡所有東西,江大伯早就著人抬走,連帶著胡氏自己的衣服首飾,一件沒放過。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0:41

第七章

  胡氏天天到江家宗族裡頭鬧,但胡氏無夫無子,江大伯又一口咬死她就是妾室,就是胡氏拿著扶正書函來,也沒有哪個長輩會理。這還不算,江大伯又跟宗族商議過繼的事,卻說要過繼到江氏母親鄭氏的名下。
  胡氏本來想遣了江月姐過來想向江氏求饒,結果江月姐直接被江氏派婆子押著送到江大太太那裡。胡氏不但沒有得到救援,反而失了女兒,連著兩天都到江大太太那裡去鬧,江大太太豈是吃素的,帶著丫頭婆子上去把胡氏狠打了一頓。胡氏這才從床上起來,知道江大太太那裡沒辦法,實在想不到還能求誰,只能再來求江氏。
  「沒看這幾天家裡忙成這樣,哪有功夫理會她,讓她走吧。」江氏說著,要是平常她也許不會放過羞辱胡氏的機會,但現在沈家如此忙,她也顧不上了。胡氏的狀紙己經遞上去,現在只等新太爺來了,判了官司,胡氏就徹底完蛋。
  婆子聽得此說,立即過去傳話,不敢有絲毫耽擱。
  姑嫂兩個忙碌到快晚飯時間,沈書君早早起來去陪衛策了。以前衛策在家時還好說,現在出去住了,沈書君總覺得有幾分對不起朋友,只要有空陪著衛策淮陽城逛逛,喝喝酒說說話,晚飯過後才會回來。
  沈書嫻自己己經整理出一部分,江氏又過幫忙,一天下來要帶走的東西己經準備妥當。東西並不多,只是平常穿的衣服,首飾之類的,還帶了幾本書,兩大箱己經全部裝好,絕大部分東西還是留下的。
  「要是再差什麼,到那邊在置辦吧。大爺小事上不經心,姑娘記得打發婆子去買。」江氏叮囑著,在家裡時她在家裡,沈書嫻自然不少什麼。現在跟著沈書君出門,沈書君也不是對沈書嫻不好,只是男人家沒那麼仔細。不想委屈,那就自己來。
  今天過來的時候,她就讓冬至拿了一大包銀子,有兩錠二十兩的,還有就是碎銀子,交給沈書嫻收著。出門在外不比家裡,手裡有現銀才好使。
  沈書嫻點頭道:「我知道,這趟過去吳媽媽我也帶上了,就是想著少了什麼,好有人個出去置買。」
  江氏又道:「我跟大爺商議過,到了青陽之後,尋間好客棧,租套清淨的跨院住下,只怕要委屈姑娘了。」
  衛策倒是說過到青陽之後可以住在漕幫,現在衛連舟也在漕幫住著。要是只有沈書君一個,那肯定沒問題,現在帶著妹妹總不好住進去,來來往往的都是江湖漢子。客棧雖然也沒那麼方便,但住進去之後,吃的有人做,院落有專人打掃。這趟過來帶的丫頭婆子本來就少,要是再外頭租房,下人肯定不夠使喚。
  沈書嫻連忙道:「嫂嫂說的哪裡話,我跟著去本來就是太麻煩哥哥,外頭又不比家裡,自然是想著方便些好。」
  江氏知道沈書嫻懂事,聽她如此說也放心了。晚飯沈書君多半不回來吃,江氏便命人把自己的飯端過來,姑嫂兩個一起吃了飯,江氏又勸了沈書嫻許多。雖然說商戶之家爭不過官家,但凡沈書嫻是平民,隨便就要強搶去當妾,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飯畢江氏回去,剛出了沈書嫻的院門,張財家的就走過來道:「奶奶,那胡氏不走,就在跪在沈家門口。」
  江氏皺眉道:「門口?」
  張財家的忙道:「門房哪裡敢任她在門口鬧,趕她出去,她就跪在街口。跪了半下午了,哭天搶地的,說她寡婦失業,被大伯子趕人收屋,圍了好些人看。」
  江氏聽得笑了,卻是道:「現在還在?」現在這天色,要是當街跪半下午,以胡氏的年齡,有她受的。
  「一直都在。」張財家的說著,又道:「倒是有好心人出來勸她回去,或者到江家族裡去鬧,大街上這麼個鬧法臉上都不好看。那胡氏卻說,是奶奶給江大伯一家撐腰,她也知道以前行事不妥,得罪了奶奶,現在特來陪罪。旁人聽她如此說,也就隨她去了。」
  當年胡氏跟江氏的恩怨,街坊鄰居都看著,當年是胡氏欺人太甚。現在人家江氏嫁的好,夫家發起來了,要翻舊帳自然沒得說。更何況趕胡氏的是江大伯一家,江氏連個臉都沒露過,全憑胡氏紅口白牙說,可信度就受人懷疑。
  也有人議論說,好歹胡氏也是江二老爺的媳婦,妾室扶正也是扶正了,江氏不該任由江大伯一家把她趕盡殺絕。但再想想沈書君跟自家親哥鬧那樣,指望著沈家出個聖母,那不如讓胡氏再投胎來的快,自然也不會有人再勸。
  江氏聽得直笑,又道:「你派個婆子給江大太太送個消息,這是江家的家務事,我出嫁的女兒不好插手,讓江大太太把人拉走,天晚了,老是這樣鬧也不是個法。」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正想走,江氏又道:「你跟大太太說,看胡氏這樣,只怕腦子不太清醒了,得著人看好,免得又出來發瘋。」
  張財家的明白江氏的意思,笑著道:「還是奶奶想的周全,我這就去。」
  敲定起程日期,紹晚詞這回也一併帶著去青陽,這也是沈書君的意思。紹晚詞喊著要見衛連舟,那就讓她見。十年前的一見之緣,衛連舟就是真戀童,他也不會因為這麼一個女人壞了自己名聲。
  不管怎麼說衛策前的未婚妻,情份總是有一點點的,要是把她繼續留在沈家,衛連舟在沈家說不要她,沈書君也不好馬上把她趕出門。現在帶到青陽來,衛連舟要不要先不說,沈書君肯定不會把她再帶回沈家去,至於怎麼處置到時候再說。
  臨行前三天,衛策的賠禮終於送上來,兩件金翠輝煌的大氅,一個象牙筆桶,一個紅玉珠串。他昨天收到的,因為天晚了早上才送來。沈書君推讓再三不肯收,衛策卻是道:「本就是我有錯破了沈大哥的燈,後來又有紹氏……大哥要是真不收,以後我真無顏見大哥。」
  紹晚詞這麼一鬧騰,沈書君留她也不是,賣她也不是。當日沈書君既然是從勾欄裡把她贖了來,肯定有身價銀子,只怕還不便宜。要是直給身價銀子,沈書君怎麼也不能要,正好襯著這回賠燈,好歹也得表示一下。
  推讓不過沈書君只得收下衣服和筆桶,珠串死活不要,衛策只得自己收著,晚夕拿到江氏房裡,江氏看著三件東西也覺得稀罕,在紹晚詞身上花的八千銀子,好歹也收回點成本了。
  沈書君看著兩件大氅,這種衣服真是見都沒見過,便道:「這兩件衣服你跟小妹每人一件,以後穿出去行走,豈不是羡慕死人,筆桶就給柴大人送去。」
  江氏看看兩件大氅雖然覺得很好,卻是道:「給姑娘留一件就好,給柴大人的賀禮一直到現在都沒準備齊全,把這件給他送過去豈不是好。我家中衣服又不缺,總要先把眼前的大事過去才好自己留著。」
  沈書君想想也是,便道:「等以後我再給你買好的。」
  大氅和筆筒寫入禮單中,還有一件拿給沈書嫻,沈書嫻本不想要,沈書君卻是道:「你留著穿著吧,這樣的東西就是有錢也沒處買,也就現在得了一件。你是姑娘家,身上有幾件現樣的衣服看著才好看些。又是衛小弟賠的,總不好全部都拿去送禮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0:52

第八章

  沈書嫻這才收下,到起程走的時候,沈書君便讓沈書嫻穿上。車駕行到岸邊,衛策帶著小廝早就在了,看到沈書嫻穿著大氅,便笑著道:「這件衣服也就妹妹穿的起。」像這種過於華貴,金碧輝煌的衣飾,也相當挑人,有時候就是大家小姐,氣場弱一點也撐不起來。
  沈書嫻笑著道:「還沒謝過小爺。」
  衛策揮揮手道:「哪裡要謝我,本來就是我的錯。」
  兩人說話,紹晚詞也從車上下來,這些天她在西北院的日子說不上多好。但想到馬上能見到衛連舟,離開這個鬼地方,心情也高興起來。但衛策見到她下車,當即退的遠遠的,只怕紹晚詞再撲上來。
  沈書君指揮著小廝把東西抬上船,因為有女眷,船包了兩艘,他和衛策一艘,沈書嫻和紹晚詞一艘。送禮的東西全放在沈書君船上,因為東西多,安全期間就不下船了,一路坐到青陽,雖然有點累,路上時間卻是十分節省。
  也因為吃住都在路上,沈書君船包的大,沈書嫻和紹晚詞各有房間,吃飯也各自吃,一路無話直到青陽。
  船在青陽港口靠岸時正值中午,衛策早寫了書信給漕幫幫主梁實厚,梁實厚從來奉衛策為坐上賓,後來衛策青陽當街殺人,結果屁事沒有,梁實厚就知道衛策背景非一般,更為重視。此時親自過來迎接,知道有女眷連轎子都是準備好的。
  沈書嫻從船上下來時只覺得頭昏,她並不昏船,但任誰在船上晃蕩了兩天,此時下來也舒服不了。紹晚詞比她更慘,開始還好,後來就開始吐,她身邊又沒有丫頭婆子,只得隨她去,此時下船是扶墻走的,只差用爬了。
  來到青陽,衛策頓時有種如魚得水之感,整個人情緒高漲起來。先介紹梁實厚與沈書君認識,後有引見沈書嫻,到紹晚詞時,衛策只有簡單一句:「這是紹氏。」就再沒其他了。
  梁實厚見到沈書君三人,心裡驚嘆不己,初見衛策時,只覺得衛策樣貌出眾,後來又來了一個相貌更好的衛連舟,本己經是難得的風流人物了,現在再看沈書君,頓時又把他比下去了,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簡單敘話後,小廝抬著東西上了車,金銀傢伙先放在漕幫,放在客棧總是有幾分不方便。春分也扶著沈書嫻上轎,沈書嫻長長吁了口氣,卻不禁掀開轎席一角往外看,青陽是省會,又是港口城市,比起淮陽城來不知道繁華了多少倍,就只看剛才港口的大船,以及來往人流,就能深深感覺到大城市的氣派。
  客棧的跨院己經找好,初來青陽,肯定要去漕幫看看,梁實厚更早早備下酒席,衛連舟早上有事出門,不能過來接船,但中午席面肯定會回來。
  所謂漕幫,並不像武俠小說裡演的那樣,多少江湖人物,多少厲害多少牛叉。用通俗的話說也就是搬運工聯合會。青陽是大珠朝的大都市之一,鹽業,海運,商業發達。對外港口有一個,還有國外的運河停靠岸,這樣的地理形勢也就造就了搬運行業的興旺,漕幫就是理所當然的產生了。
  據說漕幫曾經很牛叉很風光過,聯合了幾個省市,連官方運糧都要靠他們。但後來因為太牛叉了,朝廷看不下去,藉故殺了一批關了一批。最後幾省聯合取消,基本上就是各乾各的生意,因為大珠海運,河運發達,漕幫日子過的都不錯。
  漕幫總舵就在港口不遠處,雖然離青陽市中心有點遠,卻是方便解決幫務。前頭是處理幫務的地方,後頭一所七進的院落就是梁實厚的住所。
  此時衛策的人緣就體現出來,從上岸開始,招呼聲就不斷,不止男人,連女人們看到有時候也會調戲上他幾句。進了漕幫之後就更不必說了,衛策本來就是風雲人物,沈書君,沈書嫻兄妹又是儀表堂堂,回頭率那是百分之二百。
  紹晚詞暈船暈的不成樣子,梁實厚也搞不清她的身份,只讓丫頭把她先回後院著人照看,又叫自家夫人出來介紹認識。一番客套之後,沈書君也就說明來意,跟梁實厚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給官家送禮什麼的,生意人都懂,梁實厚年年都是成箱金銀往官衙後院抬。
  「幸好沈兄來的早,我才接到消息,聽說柴大人昨天己經動身,到青陽也就這兩三日。」梁實厚說著,他昨天接到的消息,肯定錯不了。
  正說著衛連舟回來了,他是做海運生意,雖然老家在海口,但青陽這樣的海運生意。他既然來了,肯定也得四處看看找找生意,連著幾天都在忙碌著談生意。
  衛策首先起身相迎,看到衛連舟進門就低頭道:「弟弟不懂事,惹出事來勞煩三哥幫我料理,讓三哥生氣,實是我的錯。」
  「以後老實些少惹些事非我就高興了。」衛連舟說著,看到沈書君和沈書嫻也在,又忙拱手招呼。
  沈書嫻跟衛連舟不是頭一次相見,只是此番相見心情多少有些不同。頭一次見時只覺得衛連舟樣貌好,有種圍觀帥哥的心態。後來席面上再相見,感覺還是那樣,帥哥嘛,還是高富帥,欣賞歸欣賞,其他心情是沒有的。
  後來沈書君幾次提到親事,沈書嫻本不同意,但此時火燒眉毛,也由不得她不願意。更何況衛連舟的條件確實不錯,嫁人嘛,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席面擺開,沈書嫻坐了一會就跟梁太太到後邊說話,留幾個男人喝酒聽彈唱。沈書嫻並沒有坐多久,從淮陽到青陽晃了一路的船,雖然沒暈成紹晚詞那樣,她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和沈書君日常用的東西都己經搬到客棧別院去了,讓春分前頭回稟一聲,梁實厚忙派了轎子送沈書嫻過去。
  漕幫事多,梁實厚坐陪一會也走了,衛策更是坐不住的,也跟著梁實厚走了。席間只剩下沈書君和衛連舟兩個,沈書君想想便給了賞錢讓兩個彈唱走了,衛策看出沈書君有事要說,便道:「好久未與沈兄長談,不如到我房裡一敘。」
  「甚好。」沈書君說著。
  衛連舟一直住在梁實厚書房旁邊,原本是衛策的房子,他來了就跟衛策同住,後來衛策避禍去了淮陽,衛連舟本想走,無奈梁實厚苦留,衛連舟單身一人也沒什麼不方便,便住了下來,身邊侍侯仍然是平常的跟著的兩個小廝。
  小廝們奉上茶,衛連舟便命他們退下,沈書君神情顯得有點猶豫,但到了此時也顧不得了。便道:「我與衛兄結交多時,深知你人品行事,我就直言了。我家小妹正值青春年華,尚未許親,不知道衛兄你……」做為女方家長這樣提親其實挺沒面子的,但沈書君信的過衛連舟人品,就是不同意衛連舟也絕對不會說出去。
  「因為謝衡?」衛連舟突然插嘴說著。
  沈書君倒是一愣,沒想到衛連舟己經得知謝衡之事,衛連舟解釋道:「是小九信上說的。」
  從靈虛山下來時沈書君便把這事告知衛策,衛策越想越覺得謝衡這名字熟悉,後來給梁實厚寫信時也給衛連舟寫了一封,信上說了此事,又問他可否知道謝衡是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1:04

第九章

  「不瞞衛兄,要不是謝衡突然冒出,我不會這麼急著嫁妹妹。」沈書君說著,他是想過讓衛連舟當他妹夫,但本沒有執著到這種程度。但謝衡的事出來,沈書君就想著早點給沈書嫻訂門親,衛策是世家子弟無疑,衛連舟就是衛家的旁支末族,看他跟衛策的關係,還有跟衛大伯一家的關係,就是血緣遠點,關係不錯,關健時候給出力就行。
  要是能訂下這門親事,謝衡找來時,除了有夫之婦這條外,又多了一條保護。也許謝衡就另外尋美去了,皆大歡喜。
  衛連舟沒有任何猶豫,道:「那就訂親吧,我讓小廝現在就去尋了媒人來。」
  「啊??」沈書君有點跟不上衛連舟的速度,來的路上他還在想著,如何跟衛連舟說,沒想到衛連舟答應的如此爽快,而且是馬上找媒婆。不由的道:「衛兄不用寫信回去,與長輩們商議?」
  衛連舟淡然道:「我母親去世很多年了,我的親事我自己做主即可。」他訂親不需要任何長輩同意。
  「噢……」沈書君又是一怔,十分好奇,那你爹呢,你大伯,叔叔呢?當然也不會問出來,有些事情不好問,也不能問。他信的過衛連舟的人品,就是家境複雜些,那也無所謂。他只是想著衛連舟是商戶,這個標準就足夠讓他嫁妹妹了。
  小廝們腿腳麻利,媒婆請了兩個,一個算是說親這邊的,一個是官媒婆。不管成親還是訂親,總要到官媒那裡登記了才算數,所以兩個一起請來也是圖省事。兩個婆媒們說著吉利話,婚書寫的很快,到聘禮這一項時,又有些犯難。
  有婚書在,姻親關係己經開始確定。但真出現了糾紛,鬧到官府時,卻以聘禮為準。哪怕女方只是收了男方的一塊布,但塊布是聘禮,這門親事就算成了。要沒有謝衡之事,只是寫下婚書,聘禮後頭補也是可以的。現在有這件事在,下聘就很必須。但連沈書君都沒到這門親事結的這麼快,根本就沒有準備。
  倒是媒婆機伶,笑著道:「兩家這緣姻是千里拆不斷,不然怎麼能在這裡定下婚書。依著我說,這聘禮也不用太拘禮,只讓衛爺拿件自己的信物就好。」
  衛連舟想想便起身去了屋裡,拿了一個玉佩出來,道:「我出門在外,身上東西不多。這塊玉佩是我十歲時祖父送與我,十六年來我未離過身,現在交於沈兄當做聘禮。」
  沈書君忙接了過來,道:「如此甚好。」
  兩個媒婆歡天喜地把婚書寫好,又請梁太太當了保人,沈書君心裡高興每個媒婆賞了十兩銀子,只讓她們把手續快點辦好送來。
  把媒婆打發走了,衛連舟就道:「此門親事是沈兄不得己而訂下的權宜之計,等這件事情過去,沈兄可以隨時退親。」
  沈書君忙道:「衛兄這話差了,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從小相依為命。就是事出有因,我也不會隨便給她尋門親事。衛兄人品樣貌,哪裡配不得我家小妹。倒是衛兄如此說,只怕是……以後就是退了這門親事,我仍然是感激不盡,衛兄也千萬也因為心中生了嫌隙。」
  衛連舟如此說,是照顧女方的面子,只怕是自己沒看上沈書嫻。這本就是強求不得的事,姻緣之事本是兩廂情願,要是衛連舟一開始並沒有看上,成了親也未必是好事。沈書君雖然會有點可惜了這門親事,但也不會強求。
  更何況人家衛連舟因為朋友之義,幫著渡過眼下難關,本就是十分仗義。實在不喜歡那就算了,大家接著做朋友就好。
  衛連舟神情卻有幾分嘆息,道:「我與沈兄可謂是知己相交,但相識畢竟短了些。許多事情沈兄眼下不知,以後要是知道了,別說嫁妹妹與我,只怕就是相交都不能了。」
  衛連舟說的不清不楚,沈書君也不敢再問,他本來想的衛連舟可能是衛家的旁枝末族,但就是這樣,以衛連舟現在的家業,沈書嫻嫁過去多少有點高攀。現在衛連舟卻說連朋友都做不得,沈書君就真想不出來是為什麼。
  在家族中身份最差的莫過於私生子,私生子沒有宗祧繼承權,財產繼承權只有婚生子的一半。但私生子只要能認祖歸宗,社會地位還是有的,可以捐官,可以考科舉。挑些門戶低的女兒家,照樣可以娶親生子,不會有影響。
  兩個媒婆腿腳快,沒一會就把文書送來,這門親事也就算訂下來了。這麼一折騰,梁家上下皆知,梁太太滿心歡喜,她本來就奇怪,沈書君出來行商把妹妹帶著做什麼,原來是為了結這門親事。
  沈書嫻生的美麗溫柔,再看衛連舟也是儀表堂堂,兩家又是門當戶對,再般配不過。現下訂婚卻是如此簡單,梁太太便命人置辦酒席,怎麼著也得擺桌酒才像樣。
  衛策得知此事時正跟梁實厚碼頭解決糾結,身為漕幫老大,一大半時間都解決各種恩怨。突聽得此事,梁實厚還好,俊男美女,門當戶對,好親事。衛策倒是瞪大了眼,實在沒想到衛連舟和沈書君的動作竟然如此快,更神奇的是衛連舟竟然也同意了。
  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衛連舟的親事肯定能自己做主,他的親事哪裡這般自由。別說娶正妻,就是納個妾也由不得他。現在沈書君帶著沈書嫻出門避禍,定門親事也是避禍的方法之一。自己實在幫不上忙。
  就是沈書嫻本人,他是覺得很有趣,不似京中的大家閨秀,也不似漕幫裡的豪邁女兒。但要說讓他違抗家族父母,只怕他也做不出來。女人最重要的名份不能給,然後只是談情,這種缺德事衛策也乾不出來。
  沈書嫻是個好姑娘,現在見她得了門好親事,也是好事一件。自家三哥身邊以後也有個可靠的人,最值得幸慶的是衛連舟終於決定成家了。
  衛策和梁實厚辦完事回去的路上賀禮也買了帶上,梁太太己經命人準備席面,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也擺上幾桌。衛連舟就算了,衛策在青陽的人緣好著呢,他堂兄訂親肯定不能這麼簡單,倒是把沈書君弄得有點不好意思。
  衛連舟倒顯得無所謂,好兒家訂親太冷清也不太好,雖然這門親事能不能成還是兩說,總不好現在就委屈了人家姑娘。
  梁府上下正熱鬧著,沈書嫻卻己經在客棧別院裡睡著了,春分把她叫醒的,當時她還正迷著。小廝把來龍去脈說完時,沈書嫻瞪大眼睛好一會沒說話……這,這迅速也未免太快了。
  小廝又道:「大爺讓姑娘快點過去,梁太太說了,雖然大戶人家的小姐訂了親,結婚前不能跟男方見面。但現在是在外頭,平常人家也沒那麼多規矩,正好一起過去,也熱鬧一番。」
  「噢……」沈書嫻茫然的應了一聲,倒是春分拉拉她,報喜得打賞的。沈書嫻這才反應過來,道:「勞你跑一趟,吳媽媽拿五百錢給他。」
  吳婆子趕緊拿了錢來,交給小廝。小廝歡天喜地的接了,道:「謝姑娘賞。」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1:15

第十章

  小廝傳完話走了,春分和吳婆子連忙給沈書嫻著梳妝打扮,沈書嫻對鏡坐著時總有一種不真實感。就這麼訂親了……衛連舟對她有意思嗎?就這麼訂婚了,以後要結婚生子,弄不好還有一屋子妾室,想到這裡,沈書嫻多少有點……
  妝扮妥當,讓客棧備好轎子,進漕幫大門的時候,沈書嫻突然想了起來,輕聲問春分:「紹氏在哪?」紹晚詞跟著來了,身份卻又異常的尷尬,衛策是看到她就跑,沈書君是看到她就煩,客棧跨院裡根本就沒有紹氏的屋子,也不知道如何安置的。
  春分想了想才道:「下船時紹氏暈船,席面都沒吃就到梁府後院休息,怕是現在還在。」
  沈書嫻便吩咐吳婆子道:「麻煩媽媽去看看。」今天怎麼著也是她的好日子,要是讓紹晚詞突然鬧一場,她臉上也不好看。
  吳婆子明白,道:「姑娘放心吧,我去看著她。」
  沈書嫻帶著春分到了前院廳裡,道喜的人己經來了,看到沈書嫻過來,雖然不認得,那裝扮是錯不了的。沈書君和衛連舟也換了衣裳,正忙著招呼客人,看到沈書嫻過來,沈書君招手讓她過來。
  沈書嫻不自覺得看一眼衛連舟,仍然是神色淡然,好像在她的印象裡,衛連舟一直這麼副模樣,從來不帶變的。當然她與他見面的次數也實在有限,了解就更說不上了。
  坐席吃酒,吃的還是自己的訂婚酒,沈書嫻真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好。沒一會衛策端著杯子過來敬酒,沈書嫻也不好意思不喝,一杯下肚,衛策又要倒酒。
  沈書君就笑著道:「小妹不勝酒力,你讓衛兄喝吧。」衛策那個肚子就是個酒桶,要是任由他喝,那喝起來根本就沒頭。
  衛策當即轉向衛連舟,衛連舟也不廢話,端起杯子跟衛策喝了起來。
  沈書嫻留意一下衛策的神情,可以確定開始時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衛策根本就沒那個意思。其實想想也是,衛策這樣的大家公子哥,娶親肯定要門當戶對,還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納妾……正妻還沒娶,一般小門小戶裡也不會先納妾。
  衛策平常行事實在不像是個會為情所困,放不開的主,現在她跟衛連舟訂了親,名份己定,自然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晚上開席自然鬧的晚些,要是別的事情考慮到兩人路上的辛苦還可以早點走,此時這樣的喜事,一直到賀喜的賓客走的差不多了,兄妹兩個這才回客棧休息。沈書嫻還好,她是女兒家,來賀的都是男客總不會敬她。沈書君可是沒少喝,雖然不至於醉倒,但也騎不得馬,兄妹兩個一起乘車回去。
  兄妹兩個的房間是挨著的,沈書嫻叫來丫頭婆子侍侯著沈書君洗臉,本想著沈書君洗洗就睡了,結果沈書君卻是讓下人們都退下。把跟衛連舟訂親時說的話,原原本本說給沈書嫻聽。
  沈書嫻聽得怔住了,沒想到這個訂婚竟然是假訂婚,人家衛連舟根本就是義務幫忙而己。說的好聽沈家可以隨時退親,其實那意思就是他想什麼時候退婚就要退。客觀說起來,衛連舟挺仗義的,這時候能幫一把。
  只是因為這個衛連舟同意訂婚,就女性的自尊來說,多少也有點受損。沈家著急訂婚是有謝衡的原故,但不管她還是沈書君都是想著,訂親之後就要成親,過成一家人,不想過要找衛連舟幫忙假訂親。
  沈書君又道:「我只是疑惑衛兄的話,怎麼會連朋友都做不成。」
  要是衛連舟是那種矯情的人,這話可能還是隨口一說,但衛連舟平常話都不多,突然來這麼一句,肯定不是隨口胡說。坐席這半天,沈書君一直在想,最多也就是結不成親。他當時就說的明白,做不成親家照樣做朋友。連朋友都做不了,這就有點……
  「啊?」沈書嫻更是一口霧水,假訂親就算了,沒想到還有如此神展開。沈書君信的過衛連舟的人品,還有衛策對衛連舟的態度,那是弟弟真心仰慕哥哥。人品沒問題,那就是身世有問題。
  把各種狗血劇情想一遍,沈書嫻道:「衛大爺只說其母,卻不說其父,會不會是……」衛也許是母姓,衛連舟的母親與人偷生生下來的衛連舟,找不到父親所以只得從母姓。在古代,母不詳還好,私生子抱回家裡,只要父族承認,社會多少還有點。但要是父不詳,那就是標準的野種,社會地位就……
  「我問了衛小弟,他很肯定的說,他們是堂兄弟。」沈書君說著,他也這樣想過,所以特意去套了衛策的話,而且衛家要真是名門望族,家中姑娘出了這樣的事,就是再疼姑娘,也得找戶人家嫁了,給孩子一個父姓,也圓一下家族臉面。直接把女兒外頭的私生子抱回家中養,就沈書君所知,真沒有這樣的。
  沈書嫻想想平常電視劇中的狗血,又道:「會不會是衛連舟的母親嫁到衛家之後……」
  衛連舟母親就是犯了事休回家中,或者被送進庵堂,再狠一點直接處決,衛連舟的身份也許會有點尷尬,但並不會發生多大的改變。至於說衛連舟不是衛家的種,看看衛策的長相,再看看衛連舟的長相,如此相像的堂兄弟……除非衛母的姦夫也是衛家人。
  沈書君覺得有可能,衛連舟要是這種身世,確實太不光彩。但只是因為這個就不與衛連舟結交,他肯定不至於。酒勁上來,這樣那樣猜也想不出所以然來,便揮手道:「再看看吧,衛兄這麼一說,這門親事……要是有合適的,退了也好。」
  他總覺得衛連舟會這麼說不止因為身世問題,但這個話也不好深問。要是衛連舟開始說,我是真心想娶你妹妹的,兩家誠心結親還可以問。現在衛連舟直接說了,我是幫忙的,隨時可以退親,這話就不能問了。
  他就是這麼一個妹妹,他想給沈書嫻尋個好人家,他以前是看好衛連舟。但要真如衛連舟所說,以後連結交都不行,他怎麼會嫁妹妹。天下商戶多了,好男兒也多,有其他選擇,何必非得這一棵樹上吊死。
  沈書嫻沒吭聲,她也沒愛衛連舟愛到非君不嫁的地步,有更好的她也不介意換一個。沈書君揮揮手道:「你也累了,去歇著吧。」
  「嗯。」沈書嫻起身,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想了起來,回身道:「哥哥,你別把紹氏忘了。」紹氏現在應該還在梁府住著,身份不明不白,有些麻煩,事情卻總得解決。雖然沒有明說,衛策算是給紹晚詞出了贖身銀子,沈書君不會再發賣她,估計會放她走。
  沈書君還真把紹氏忘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明天早上過去就料理這事。」
  「哥哥早點休息。」沈書嫻說著,這才退出去。
  沈書嫻滿身疲憊的回到屋裡,吳婆子就趕緊上來,她下午進梁府後就奉沈書嫻的令去看紹晚詞,紹晚詞因暈船進梁府之後就睡下了,梁太太摸不準她的身份也沒有很怠慢她,讓她暫住正院廂房裡。
  吳婆子過去的時候,紹晚詞才起來,正吃著飯,從丫頭嘴裡己經得知沈書嫻和衛連舟訂婚的事。當時吳婆子聽得清清楚楚,紹晚詞說了這麼一句話:「納個妾而己,還要擺酒席,沈家真以為自己是什麼。」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1:55

第十一章

  吳婆子越想越覺得這話不太對,現在沈書嫻回來了,也就如實說給沈書嫻聽。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剛才她還在跟沈書君說衛連舟的身份,沒想到紹晚詞那邊還有暴料。
  該知道的總會知道,人家真心想瞞著,打聽也沒必要。紹晚詞又一直看不起沈家上下,從沒鬧清她腦子裡在想什麼,現在也懶得去想,只是道:「隨她去吧,哥哥說過,明天就要發落了她。」
  春分也在旁邊道:「那紹姨……紹氏的腦子裡從來不知道裝的什麼,理她做什麼。」
  一夜無話,沈書君天亮就去了漕幫,衛家兄弟,紹晚詞都在梁家,現在要解決這事他肯定得過去。沈書嫻本來也想去,沈書君想想還是算了,她跟衛連舟都訂親了,她要是在,不管怎麼表態,哪怕是不表態,都顯得不太好,乾脆不過去,啥事都省了。沈書嫻想想也覺得有理,雖然有點可惜看不到過程,不過結果總是能知道的。
  沈書君到梁府時,衛策和衛連舟也是剛起來一會,昨天晚上都喝了不少,沈書君還好,他是大舅哥,衛連舟就是正主了,賓客們如何能放過他。
  「沈大哥早。」衛策笑著招呼,以後兩家不止是朋友之交,是正經姻親了。
  衛連舟也笑著道:「沈兄來的好早。」
  沈書君卻是嘆了口氣,也不迂迴把紹晚詞的事前前後後都講了。衛連舟一直淡定的神情也有幾分抽,看向沈書君道:「我記得上回去沈家時,也曾見過紹氏,我沒有絲毫印象。」
  衛策嘴快,忍不住道:「十年前見過一面的毛丫頭,三哥你要是真記住了,那才是……」
  衛連舟看衛策一眼,衛策忙閉了嘴。
  衛連舟更道:「既然她執意要見我,沈兄也把人帶來了,那就讓她來吧,把話說清楚,死了她的心也好。」國公府紹家的小姐,說起兩家緣淵也有,還曾跟衛策訂過親,他是得把話說明白了。
  衛策忙讓小廝到後院傳話,紹晚詞就在梁家後院住著。結果一等二等,仍然不見紹晚詞過來,衛策不知怎麼回事,又派人去叫。
  沈書君卻是道:「不用催,催也催不來。」女以悅己者為容,現在又要見自己喜歡的人,那還不得使勁打扮。
  三個人坐著等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紹晚詞終於盛妝完畢來了,衛策見她進門,下意識的往椅子裡頭坐坐,其實要是可以,他真想馬上走。紹晚詞卻是完全無視衛策,至於沈書君,那更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直走到衛連舟跟前,福了福身見禮道:「見過衛三爺。」
  「紹小姐。」衛連舟淡淡說著,不容紹晚詞開口便道:「我聽沈兄和九弟說了小姐的心意,但我本就不認得小姐,而且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立過誓,我衛某人今生絕不會納妾。所以小姐好意,我消受不起。」
  紹晚詞聽得瞪大眼睛,眼淚都要掉下來,卻是道:「我知道三爺重朋友講義氣,我先前在沈家,又與九爺訂過親事,讓你避之不及。但我傾慕於三爺,真心想侍奉三爺,想我紹家也曾經是百年望族,現自請為妾,三爺何故……」
  「那是以前,現在你只是不能脫籍的官奴,就是想嫁於平民為妻都不能。要是當年紹家鼎盛之時,你這番說詞還能聽聽,現在你己經流落至此,再說自請為妾的話……你曾經也是官家小姐,你見過哪個大戶人家會納官奴為妾。」衛連舟一臉淡然的說著,他可不是沒見過女人的衛策,會被幾句話堵住。行商多年,連這麼個小女人都打發不了,他也白活這麼大。
  「我……」紹晚詞眼淚直往下掉,剛想開口……
  衛連舟又道:「就是十年前見過我,傾心於我,那也是你的事,與我何干。只因為你傾心與我,我就要納你,這是何等道理。別說我不納妾,就是我納妾,我也不會要一個官奴,今天要不是看在小九和沈兄的份上,我根本就不會見你。」
  「我……」
  衛連舟不再理會紹晚詞,只是看向沈書君和衛策道:「言盡與此,人是沈兄買下來的,該有沈兄處置才是。就是以前跟小九訂過親,但親事當時就退了,本就再無瓜葛。」
  衛策聽得連連點頭,讓沈書君發落好,人本來就是他的。
  沈書君一點都不意外衛連舟如此說,從懷裡把紹晚詞的賣身契拿出來,道:「這是小姐的賣身契,我現在歸還與你,從此你不再是沈家人,以後請好自為之。」
  紹晚詞見到賣身契,也顧不上衛連舟,連忙接了過來,看清確實是她的,連忙收好。卻是又道:「我一個單身女子,將來要如何生活?」
  沈書君早有對策,便道:「在沈家做過事的周嬤嬤,既然曾是紹家的下人,又感念紹家之恩,小姐不如投奔了她去,相信她會安置小姐以後生活。至於如何去周嬤嬤家裡,我派人送小姐過去。」周嬤嬤那麼想著舊主,他就給她一個更大的機會。而且這樣的安排,也全了衛策的面子,衛策出了贖身錢的。
  紹晚詞覺得這樣的安排不錯,卻是又看向衛連舟,她想念衛連舟這些年,沒想到竟然得了這麼一個結果。此時道:「我傾慕三爺十年,沒想到三爺……臨行之即,我只求三爺一件事,只求三爺看在我這一片傾慕之心的份上能幫我。紹家抄家,我沒入奴籍,我只求脫籍。」
  衛連舟有幾分不可思議的看向紹晚詞,道:「你傾慕我,與我何干?」這位紹小姐的邏輯真是不可思議,衛策與她還有幾分曾經訂過親的情份在,與他卻是毛關係沒有。要中以前與他有恩,他報答理所當然。只因為曾經喜歡過他,他就得幫她做事?他沒善良到這種程度。
  衛策也在旁邊插嘴道:「你是官奴籍,如何能幫你脫籍。」他往京城寫信的時候,特意問過紹家的情況,紹家的罪非常大,男丁全部殺光,女子沒入官奴籍,終身不得脫籍不說,子孫後代皆為官奴。
  像這樣的官奴籍,是要在身上打個絡印的,就跟給驢馬蓋章一樣。只是官府戶籍上標識一下,防不住做假戶籍,所以就在當事人身上印章。只要有這個印章在,不管戶籍上怎麼說,這都是官奴無疑。也因為這個印章在,脫籍才是不可能的事。
  當然要是在紹家出事的最初,不等烙印打上去,用丫頭或者其他人頂了這個名字,身份互換一下,只要絡印沒打到身上,還是有可能的。像紹晚詞這樣,都被賣到青樓了,身上必有印章無疑。
  紹晚詞也不知道要如何辦才能脫籍,卻是道:「我是奴籍,將來以後要如何?」就是賣身契歸自己所有了,官府那邊消不了號,她仍然是奴籍,天生低人一等。
  衛策也不說話了,做為曾經訂過婚的未婚妻,他能幫到的都幫到了。沈書君都把賣身契給她了,也給她找了出路,脫籍是真辦不到。雖然能暫時性的做假身份,但以後揭發出來,又是大事一件。
  沈書君不想聽紹晚詞這裡糾纏下去,只是喚來小廝,怎麼送走早就吩咐過了,保證安全送到地方,道:「送紹小姐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2:07

第十二章

  小廝送走紹晚詞,中午時沈書嫻就收到消息了,把賣身契歸於不奇怪,但把紹晚詞送到周嬤嬤家裡除了這裡是想不出更好的去處,紹家又沒其他人了,總不好只是把紹晚詞放出去,然後就不管不問了。
  但周嬤嬤因為紹晚詞徹底失業,估計淮陽的名聲都不會太好,周嬤嬤家裡全靠她在做工生活。此時失業了然後前主子去投奔,又是那樣的公主病重病號……考驗周嬤嬤全家人人書的時候到了。
  「周嬤嬤的兒子周大,出了名的好吃懶做,周大媳婦更是尖酸刻薄,周嬤嬤有好回都背後掉眼淚。」吳婆子嘆氣說著,她跟周嬤嬤一個奶媽是一個引教嬤嬤,兩人關係也不錯,偶爾說起話來周嬤嬤那個苦啊。老婆子再能幹,結果兒子不正混,她也無可奈何。
  春分卻是笑著道:「周嬤嬤那麼念著舊主,現在有機會再侍侯,也是好事一件。這叫求仁得仁,大爺英明。」
  沈書嫻卻是不想再說這些,只是問傳話的小廝道:「大爺有沒有說下午要去做什麼?」難道來一趟青陽了,婚事也訂下來了,要是一直在客棧裡呆著實在太悶。
  「大爺在漕幫收拾方小說西,說今天晚上去知府大人府上。」小廝說著,巡鹽御史柴大人據說是這兩天就到,但知府老爺己經到了,沈書君就想著先往知府府上去一趟。
  「那我。」沈書嫻說著,雖然這些事情她也幫不忙,但總比一個人在客棧裡好。
  吳婆子便道:「快要吃飯了,不如姑娘吃了飯再過去,不然梁太太又要準備姑娘吃食,豈不太麻煩。」
  沈書嫻也是這個意思,道:「那吃了飯就讓小二備好轎子,我們就過去。」又對轉話小廝說:「你回去跟哥哥說,我吃了飯就過去。」
  「是。」小廝應了一聲,這才退下走了。
  跨院向來是客棧VIP中的高級VIP,院裡有單獨小廚房,想吃什麼都是直接點菜,廚子們做好送來。當然到最後結帳走的時候,所有花銷還要找客人清算,但服務十分周到,不會讓你覺得自己就是冤大頭。
  早上吃的是青陽的特色早餐,午餐沈書嫻也聽了小二的推薦,本想問問有什麼可以處的地方。想想現在的天氣,還有這趟過來其實是為了躲事,還是少點事非吧,也就沒問。
  飯畢坐轎過去,漕幫上下依料忙碌著,看到沈書嫻過來,認識的就招呼一聲,不認識的看看也就走開了。至於女人突然到這裡邊來,沒人覺得有啥奇怪,江湖兒女混口飯吃,當街調戲衛策都行,更何況外出行走。
  沈書君正在衛策院裡,從淮陽帶來的所有金銀他都放在這裡了,現在盤算著要往知府府上去,肯定得在這裡盤點。當日沈書君曾寫信給衛連舟,讓他找些海上新鮮方小說西,今天早上也己經到了,沈書君本想算錢給衛連舟,衛連舟卻是死活不收,他本來就欠著沈書君的人情,更何況現在兩家己訂親,就更不能算這麼仔細。
  沈書嫻過去的時候,沈書君正列著禮單,衛連舟也在,他是送完方小說西后還沒走,也幫著沈書君似單。雖然己經訂過婚,但平常商戶並沒有那麼多講究,更何況本來就是假訂婚,連不好意思的心情都可以省略了。
  上前福身見禮,衛連舟也只是淡然笑笑,沈書君卻是向沈書嫻招手道:「小妹快來看,海上奇貨果然非同一般。」
  沈書嫻看過去,頓時也覺得驚奇,確實是外國味十足,很像中世紀歐洲的方小說西,歷史學的太差,她也分不太清,沒想到會在這裡看。
  沈書君隨手拿起一個嵌紅寶石的項鏈遞給沈書嫻道:「這件好看,你留著戴吧。」
  「好看是好看,但並不襯衣服,我不要,哥哥收著吧。」沈書君嫻笑著說著,又看向衛連舟道:「這是衛大哥著人拿來的?」
  衛連舟點點頭,道:「時間緊急,考慮到路上運輸,只能選這些。」要是選些易碎書,路上花的時間要長的多。
  「都很漂亮。」沈書嫻笑著說著。
  禮單擬好,晚上沈書君就要拿貼去拜見。知府的部分並不難打理,所謂縣官不如現官,青陽知府相當於省長,沈家一個商戶能麻煩到省長的時候並不多,有那個銀子不如多給知縣點,行事才更方便。
  最麻煩的則是巡鹽御史柴大人那份,這直接關係到未來三年沈家的生意,多少鹽商巴著送銀子都送不進去,他還算運氣好的,好歹有地方送。
  「今天官員調任,衛大哥不用回海口嗎?」沈書嫻笑著問,商戶給官家送銀子是慣例,尤其到官員大調任的時候,更是得把上頭官員的喜好打聽清楚了,先把宗祖供好了,接下來才是自家賺錢。
  衛連舟道:「我把小九勸回家了再回去。」這也是衛大伯交給他的重要任務,衛策眼看著就十八了,總不能一直這麼混下去,衛大伯指望他撐門戶。
  「噢……」沈書嫻應了一聲,官員上供都不放心上,或者對他來說勸回策回家才是頭大事。腦筋轉了個圈了,沈書嫻問:「對了,衛大哥,那位謝衡謝大爺,你認得嗎?」
  出乎沈書嫻和沈書君意料外的,衛連舟點點頭,道:「小九也該是認得的,只是不知道名字。」平常交際應酬誰也不會沒事叫全名,尤其是謝衡的名字,認識他的人多,知道他名字的真不多。其實要不是衛策把長相描述給他聽,衛連舟也不敢確定是他。
  沈書君忙問:「那他是?」到底是哪路神仙。
  衛連舟想了想才道:「我離京之時他還是世子,現在是王爺還是世子,我也不太清楚。」當然要是爹活的長,他仍然是世子。
  沈書嫻和沈書君都傻住了,尤其是沈書嫻,心中草泥馬己經開始狂奔,這不是商戶種田故事嗎,怎麼會跑出一個王爺來,這故事要神展開了嗎br />
  沈書君更是驚呼出來:「他是皇族?」這年頭王爺世子不該在京城坐享富貴嗎,怎麼會突然跑到淮陽那種窮山惡水的地方去。
  衛連舟點點頭,道:「鄭親王府的主子,小九的劍術老師裴霜就是他家的坐上賓客,我記得他的嫡長子叫謝潛,只比小九小了二,三歲。」
  「……」
  「謝衡文武雙全,頭腦能力皆屬上呈,只是德性上有點……」衛連舟沒再說下去,好色對於一個王爺來說不算什麼毛病,但謝衡屬於生冷不忌,男女不挑,還相當重口。所以衛策說了這事之後,沈書君有訂親之意他就馬上就答應了。要是換個人,看到美女美男誇一句,可能就是隨口一說,但謝衡說的……他就肯定會下手。
  沈書嫻忍不住道:「衛大哥……好像很了解……」直呼一個世子名字,然後這樣隨意點評,這口氣……不是好像,是必須非常熟。
  「我與謝衡年齡相差不大,曾一起讀過兩年書。」衛連舟淡然說著。
  衛連舟話說到這裡,卻沒再說下去的意思,把沈家兄妹的胃口吊的高高的,卻又不好再問。衛策能跟國公府小姐訂親,這身份就己經不得了,結果衛連舟就能跟王府世子一起讀書,怪不得衛連舟說這是假訂婚,要隨時退親,這樣的親事沈家哪裡結的起。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2:16

第十三章

  沈書君現在己經對衛連舟的身份不感興趣了,親事結不成,朋友之交沒必要知道這多,反正衛連舟一直拿他朋友,這樣就夠了。
  晚飯過後沈書嫻回客棧,沈書君讓小廝抬著金銀,一紙拜貼送到新任知府府上,謝延豐早就寫過信,此時沈書君拿著貼子,送上金銀,知府大人也是客客氣氣。坐下閒談一會,外頭訪客許多,沈書君也沒久坐,就跟燒香供佛一樣,香燒到了,只望未來三年能平安無事。
  沈書君出了知府衙門,直接回了客棧跨院,沈書嫻則在房間裡想來想來。純粹太閒想八卦一下,至於訂親什麼的……人家都能跟世子一起讀書,哪怕是當伴讀,也不是商戶人家小姐能配的上的。
  「哥哥,你說衛大爺到底是什麼人?」沈書嫻上前說著,紹晚詞說的那句做妾,本來也沒太放在心上,結果衛連舟今天自己暴料,看來紹晚詞這話也不是隨口說的。衛連舟真是正經世家子弟,商戶人家的小姐可不就是當妾。
  沈書君跟知府應酬這麼久,覺得有點累,道:「我與衛兄是誠心相交,我只認他人書,身世什麼的與我何干。」又不是要結親得把祖宗八輩都了解了,朋友之交沒那麼多事。
  「要真是世家子弟,就是讀書不成,也可以捐官入仕,何必去經商。」沈書嫻說著,古代可不是現代,有錢就可以,商戶再能掙錢,商業稅少交一分都不行,給官員進供那更是理所當然。遇上官老爺那啥點的,隨便找個藉口就可以問商戶要錢。
  沈書君己經徹底絕了結親的念頭,而且聽衛連舟那個口氣,謝衡那一關把他抬出來肯定能過去,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知府的禮己經送去了,再等兩天巡鹽御史柴大人過來,把禮送上,也就可以回家去了。便道:「天下好男兒多的是,回淮陽之後,再慢慢挑選就是了。」
  「呃,我就是好奇……」沈書嫻說著,她也不是非衛連舟不嫁。
  柴大人是二月初到青陽,到來前一天,無數鹽商在岸邊等著。從京城到青陽,多數是走水路,沈書君並不用到街上排隊,他身邊帶著的小廝卻沒閒著,早早拿了謝延豐的貼子到官邸外等著,謝延豐的貼子怎麼也不能拒之門外。
  沈書君把禮單再看一遍,衛連舟那裡拿來的西洋玩意,衛策賠的筆筒和大氅,還有一箱金銀。擬這個禮單的時候,沈書君自己都覺得肉疼,但想想這回禮要是送好了,能得回多少,他又覺得平衡了。
  貼子和禮單一起送上去,金銀傢伙抬時官邸,隨即就有管事請沈書君到書房說話。柴大人四十幾歲的模樣,一副世家公子的派頭,說話也非常客氣。只說與謝延豐本是舊交,不用如此客氣,沈書君也跟著客套,卻有點摸不清這位柴大人的意思。
  也可能是因為世家公子比較會裝,其實就沈書君說,我上供了,你給我一個準話,比說這些有的沒的強多了。就比如上任御鹽御史,禮單送上去了,直接說批多少條子,這樣才爽快。
  正敘著話,就見管事的匆匆跑過來在柴大人耳邊嘀咕了幾句,柴大人臉色微微有幾分變了。沈書君見狀忙起身告辭,柴大人也不留他,只讓管事領著他出去。官邸有正門,但那個門不是商賈能走的,平常人出入也都是走角門。
  管事的把沈書君送到門口時又道:「家中突然來了貴客,還望沈大爺見諒。」
  「柴大人能百忙中見小人一面,就是小人的榮幸。」沈書君笑著說著。
  兩份禮都送出去,紹晚詞也打發了,來青陽的正事算是辦完。沈書君本想叫上衛連舟一起回淮陽,謝衡當時說的二月初去淮陽找他,現在正值二月初,這時候回去正好能撞上。讓衛連舟跟謝衡說說,這事過去了,也可以解除跟衛連舟的婚約。沈書嫻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不能一直拖著。跟衛連舟的婚約解除了,這才好另說親事。
  沒想到江氏的信卻是到了,信上說謝衡到家裡來了,她就照沈書君安排的那樣說的,信也給謝衡看了。謝衡看過之後也沒啥反應,只是掉頭走了。
  沈書君看到信就有點為難了,謝衡己經離開淮陽,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總不好一直拉著衛連舟,婚約也不好解除,誰知道謝衡什麼時候會下手。沈書君倒是想過讓衛連舟寫封信給謝衡,但想想這信也不好寫,要是寫信能解決,相信衛連舟也不會折騰著假訂婚。想想衛策是衛家嫡系,也不過是跟國公府的小姐訂親,謝衡可是王爺。
  倒是衛連舟勸衛策勸出成效來了,衛策決定回家一趟,衛連舟趁熱打鐵讓衛策趕緊走,怕他又改主意。
  「三哥與我一起回去豈不好?」衛策說著,衛連舟離家也有十年,也該回去一趟了。
  衛連舟搖搖頭,淡然道:「我回家去,只會讓大伯為難,何必呢。」大伯和大伯母年齡都不小了,他回京又要鬧個翻天覆地。
  衛策想勸幾句,動動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心裡也明白,自己家爹是很關照這個堂兄,但真讓他回家去,確實是……
  送走了衛策,衛連舟也要走了,他會在青陽停這麼久就因為這個堂弟,現在衛策回京了,他自然也要走了。衛家兩兄弟都要走,沈書君更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但要是這麼走了,這婚事……女兒家是比不得男人的,衛連舟能拖到二十六歲不娶,沈書嫻可不行。
  「我離開海口太久,開春之後又要出海行船,我得回去一趟。等我把海口事務料理完畢,再去淮陽見沈兄。」衛連舟說著。
  「這是自然。」沈書君笑著,算算時間衛連舟這個當家人離開海口的時間真是不短了,是得回家一趟,人家肯幫忙就很難得,總不能拖著衛連舟不放,也沒這樣的道理。
  「要是謝衡找來,就把婚書和訂親時的那塊玉佩拿給他看。」衛連舟說著,他與沈書嫻己經立下婚書,又有玉佩為證,謝衡雖然好色但還不至於連他老婆都不放過。至於其他,要是謝衡念著同窗之情,自然給他這個面子,要是不念……他也無可奈何。
  衛策先走了,衛連舟隨後一步,在青陽這麼久也沒閒著,聯絡到生意,總要這邊談妥了才好。沈書君也開始打點行裝,這趟收入頗豐。家中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好歹也是出門一趟,沈書君並沒有急著馬上走,帶著沈書嫻玩了兩天,買了不少青陽特產,想帶回去給江氏。還特意到青陽的廟裡求一求,希望能得個兒子。
  沈書嫻見狀,看的十分無語,江氏稍微還好點,沈書君為求個兒子真快掉入魔障了。要是有人給說,男人能生兒子,他敢馬上收個書僮。說起來也是,沈書君雖然納妾,但家中並無書僮,平常書房侍侯的也只是小廝。
  所謂書僮,可不止是書房裡磨個墨,一般都有點別的用處。男人外頭有了基友,各自成家是不相干的,然後私底下怎麼交往誰也不會管。還有一種就是直接把人弄到家裡來,但男人不能進後院,男女之防在那裡擺著,就放在前院書房裡,幹嘛用的大家都懂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2:27

第十四章

  這種書僮地位非常低,跟丫頭一樣,要是家裡來客了,客人看上書僮,陪睡啥的主人家一般不會拒絕。男人的菊花,好像沒人當一回事。
  「玩也玩了,明天與衛兄辭行後就要走了。」沈書君說著,淮陽的知縣也到任了,江氏雖然己經把禮送到了,他這個當家人也該過去,喝喝茶聊聊天。
  沈書嫻對這趟青陽之行也覺得不錯,就是跟衛連舟的親事不明不白,反正她也不急著嫁。其實女兒家留到十八歲的也有,雖然有點大齡,但能在娘家多呆幾年是好事,嫁的再好也是各種苦逼。
  兄妹兩個各自回房,沈書嫻正想讓丫頭們侍睡下,外頭突然傳來喧嘩之聲,喊著道:「官府辦案,不相干人等迅迅退下。」
  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官府辦案?沈家上下沒人犯事。呃,沈書君給官員送禮,也不能說十分奉公守法,但要是以這事說事,那肯定是犯了其他事情。
  沈書君己經迎出來,手裡當然沒空著,所謂官府辦案,不管辦啥案,先把捕快們打點好了,才能少受點罪。一個大元寶塞過去,幾個捕快看看卻是不敢接。後頭又有幾個錦衣打扮像官家護院的人上來,上下打量著沈書君道:「你可是沈書君?」
  沈書君看看來人打扮,看不出來路,便道:「正是在下,敢問大人??」
  「那就沒錯,你的事發了。」來人說著,隨即揮手道:「全部帶走。」
  幾個捕快上來,當即衝進屋裡抓人,沈書嫻聽到外頭動靜,不等人衝進去,自己開門出來,卻是道:「大人既然說我們犯了事,那就請問是什麼事?我家兄長與京城謝延豐大人相交多年,前幾日又往御史柴大人府上,知府府上行走,現在又勞煩幾位大人親來,到底為了何事,也好讓我們兄妹明白。」
  來人聽得愣了一下,神情不似剛才那般凶惡,上下打量一番沈書嫻,卻是道:「你們偷盜王府財物,罪證確鑿,抵賴不掉,速速拿下。」
  沈書嫻和沈書君眼睛瞬間瞪大了,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別說沈書嫻,就是沈書君也不知道王府門朝哪開,還偷盜王府財物?這理由找的……
  沈書君直接道:「可是鄭親王府?」
  來人倒是愣了一下,隨即道:「你倒是明白,那就快些跟我們走。」
  「此事與我家小妹無關,還望大人手下留情。」沈書君說著,他進去不出來還沒什麼,要是沈書嫻沒出來,那就沒辦法了。
  「誰理會你這些,全部帶走。」來人喊著。
  幾個捕快衝進去,屋裡本來就沒幾個人,此時全部帶了出來。沈書嫻心裡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下是躲不過去了,道:「我們跟你們走就是了,何必難為幾個下人。」
  「全部帶走。」為首那個揮手說著。
  沈書君心裡氣憤不過,卻也坦然了,道:「不勞幾位大人,我們自己走就是了。」
  前頭幾個護院帶路,後頭捕快押著,出客棧門的時候,雖然是晚上,圍觀人眾也不少。當日沈家來投宿就是漕幫幫主梁實厚帶著來的,讓他好生招待。此時見出了事,掌櫃連忙打發小二往漕幫報了信,至於出了事他才不敢去打聽。
  雖然說了犯事押解,不管是護院還是捕快都挺客氣。一行人在城中繞了幾個彎,卻沒進官衙中,只是從一處後角門進去,進門就後花園,三畝大小,亭台樓閣,假山池塘,收拾的極為精緻。沈書君雖然沒進過這後花園,但從路徑就能知道這是巡鹽御史柴大人的官邸。
  捕快在進後角門時就退下了,又有幾個管事打扮的上來,押著沈家的小廝丫頭另到別處。幾個護院押著沈家兄妹只往園中走。沈書君留心園中路徑,其實只看這花園大小,以及園中人丁,沈書君就知道,他就是有衛策的本事,今天也是跑不了。
  過了蓮橋,就是上下三間樓,正廳門開著,為首的護院通報道:「稟王爺,沈家兄妹帶到了。」
  「讓他進來吧。」謝衡悠悠然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書君和沈書嫻一前一後進到屋裡,只見謝衡居中坐著,一身便服,神情悠然怡得。柴大人立於他身邊,也是一身便服,明顯是主僕有別。謝衡眼前桌子上,一壺酒,一個杯子,旁邊還有一個托盤,卻是放著一件金碧輝煌的大氅。
  沈書嫻眼尖,一眼就認出這是當日衛策賠燈送的那件,一共送了兩件,其中一件沈書君給她,另一件去是當禮物送給了柴大人。剛才來者口口聲聲說他們盜財王府財物,雖然聽著很像是栽贓,但這件大氅確實是衛策從京城弄來的,不會這麼巧真是謝衡的吧。
  「看到名貼時還以為是重名重姓,沒想到真是你。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我特意去淮陽找你,你夫人說你出遠門去了海口,沒想到卻在青陽相見。」謝衡有幾分嘲諷的笑著,隨即就把當日沈書信留給江氏的那封書信拿了出來,在手裡把玩一番,猛然甩手砸到沈書君臉上,又道:「先從淮陽到海口,然後再到青陽,路上辛苦了。」
  沈書君既不接話,也不慌恐,只是跪下道:「草民見過鄭親王。」剛才護院通報說是王爺,十年時間,這位主也己經從世子升為王爺。
  沈書嫻神色坦然,也跟著跪了下來,並不說話。
  「你己經知道我是誰了?」謝衡神情有幾分遺憾,隨即笑著道:「也是,我的隨身衣物你都能拿到手了,自然知道我是誰了。」
  沈書君也瞧見了那件大氅,神情卻不是很以為然,當上位前者想栽贓時,就是紅口白牙說你偷了,那啥證據都不用,那就是偷了。像現在這樣,好歹拿個物件出來,這都算是給面子的了。
  沈書嫻卻是突然道:「這件大氅是京城衛家九爺衛策賠與我家的,只因為元宵那天,衛策小爺的小廝驚了馬,打破了我拿著的玻璃繡球燈,後來就賠了這一件大氅。」
  「衛策?你們商賈之家如何跟他認識?」謝衡有點驚訝,這件大氅確實是他的衣物,他真不是裁贓沈家兄妹。他本來就是微服出行,人海茫茫,短時間內尋個人並不容易。
  其實這事說來真是巧,從淮陽回京城必經青陽,新任巡鹽御史柴大人又是他舉薦的。因為時間寬余,他就來柴大人這裡坐坐,順便看看有沒有美人。淮陽那種小地方都有那樣出色的兄妹,青陽是省會,應該有更多的美人才對。
  他剛到柴大人就捧著衣服來找他了,這件大氅過年的時候他還穿過,柴大人見過,是外國進貢的西洋貨,還是太后賞給他的。
  柴大人就覺得很奇怪,這種大氅國內是不是只有一件他雖不確定,但能出現在皇宮裡的東西,怎麼會由一個商賈送到他這裡來。他是怕出事,拿給謝衡看的,謝衡一看也愣住了,這就是他那件。
  把禮單翻出來,上面清楚寫著沈書君的名字,柴大人又描述了沈書君的長相。謝衡聽得是又驚又喜,他特意去淮陽找沒找到,現在沈書君自己送上門來,而且理由都是現成的,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不過他也有點好奇的,他的衣服如何到沈書君手上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2:45

第十五章

  沈書君接話道:「我家小妹與衛策小爺的三哥衛連舟訂了親,兩家本是姻親,自然相熟。」
  謝衡聽得笑了起來,道:「你倒是會攀親,衛策這一輩的男子名字皆從竹字頭,突然跑出來一個衛連舟,不知道衛策哪裡認來的哥哥,要是他父親知道了,定要怪責與他。」衛策是江湖人的豪爽性子,四處亂認哥哥弟弟也是有的,天下間姓衛的這麼多,不是同姓就是姻親。
  不過此事若真與衛策相關,那就不意外這件大氅在沈書君那裡。闖禍是衛策天生俱來的本事,闖了禍之後衛策從來不會一走了之,賠是必須的。衛策離家出走半年多,肯定不好回家說這事。衛策與他嫡長子謝潛年齡相差不多,又同時跟裴霜學劍,兩人好的只差穿一條褲子了。
  衛策外頭闖著禍,不好跟家裡說,肯定會寫信給謝潛。至於為何他的衣物會在謝潛手上,謝潛不會私自拿他的衣物,倒不他的這個爹太小氣,而謝潛素來太懂禮。倒是鄭王妃,向來心疼兒子,啥好的都要給兒子,衣物擺設不打聲招呼就拿走,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鄭王妃拿了大氅給謝潛,然後衛潛又拿給衛策,衛策拿給沈書君,只有這樣解釋的了。不然只憑一個沈書君,就能拿到他的隨身衣物,他養的這些護院該統統去死。
  沈書君和沈書嫻聽得都愣了一下,這是怎麼回事,衛連舟說他跟謝衡一起念過書,結果謝衡這口氣完全就是不認識他。衛連舟不像是會說這種慌的人,但謝衡的神情也不像是說慌。
  沈書嫻剛想把玉佩拿出來,只聽謝衡又道:「訂親也沒什麼,訂親可以退親,就是成了親也可能和離,小事一件。」
  「王爺!!」沈書君驚呼出來,道:「強搶有夫之婦,有損王爺盛名。」
  「本王從來不在意那些虛名。」謝衡一副不以然的神情說著,卻是看向沈書君道:「我還沒問你,你家怎麼會有玻璃繡球燈?」衛策雖然豪爽,但也不是冤大頭,用了那樣一件大氅去陪的東西,那燈肯定夠貴。
  沈書君正想說,謝衡己經道:「我想起來了,是謝延豐給你的吧。你們交情……倒是真好。」
  「我與謝大哥是知己之交,那盞燈是他送的話。」沈書君淡然說著。「那這樣說來,還真是巧,衛策打破了謝延豐送你燈,又把我的大氅賠了給你。」謝衡笑著說著,又道:「這麼說來,我還該謝謝衛策,回京之後我就好好賞他。」
  說話間,謝衡看沈書君和沈書嫻還跪著,便揮手道:「既然弄清楚,不是你們偷的,那就起來吧。」
  沈書嫻自穿過來之後還沒這樣跪過,此時覺得腳有點麻,沈書君留心到了,便扶了沈書嫻一把。謝衡笑了起來,道:「沒想到沈兄七尺男兒還如此體貼,想必沈兄平常與謝延豐交往時,也能如此,想來謝延豐也是好時運遇上沈兄。」
  沈書嫻聽得有點抽,謝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正想如何接這話。只聽沈書君道:「沈某一介草民,能得王爺垂青,是我之榮幸。但我家小妹……她己經與衛家三爺訂親,要是王爺讓她回去,草民自然……」
  「等等,你說衛家三爺??」謝衡突然打斷沈書君的話,道:「剛才不是說你家妹子是與一個叫衛連舟的訂親了嗎?」
  沈書君也愣了一下,道:「衛家三爺就是衛連舟。」
  沈書嫻連忙把當日訂親時衛連舟給她的玉佩拿出來,道:「這是訂親時衛三爺下的聘禮,當日衛三爺說過,若遇王爺就拿與王爺看。衛三爺曾說過,他與王爺曾一起讀書。」這個玉佩她早想拿出來,只是哪裡有她說話的機會。
  謝衡把玉佩接過來,看了一會又遞給沈書嫻,神情有向分感嘆,道:「沒想到還能看到這塊玉配。衛連舟?改成這個名字了嗎,還不錯。」
  沈書嫻連忙道:「小女子有幸與衛三爺訂親,是我之幸事。」
  「幸事?」謝衡笑了起來,道:「也是,沈家也不過是個暴發的商戶,你一個暴發戶商戶的小姐,尋親也尋不到多好的。衛籍的樣貌本事也是有的,怎麼也不會餓死妻兒,要說起來也不錯。」
  「衛籍?」沈書嫻重複著這個名字,籍字可是從竹字頭,只看這名字,難道衛連舟是犯了什麼事被趕出宗族了?所以不得從輩份上走,但是被趕出宗族則是大事,看衛策對衛連舟的態度,還有眼前這個人渣王爺,話裡話外對衛連舟也是相當欣賞。
  謝衡倒是愣了一下,隨即道:「原來你們兄妹還什麼都不知道,那衛籍也就太不厚待了,這等大事都沒說就要訂親。小妹就把親事退了吧,我看在你兄長份上,以後要是生下一男半女,我抬你當側妃。」
  沈書嫻嘴角抽搐起來,只得跪下道:「不管衛大爺是什麼人,家中曾出過什麼事。小女子對衛大爺的愛慕之心日月可鑒,若是不能嫁與衛大爺為妻,小女子情願終身不嫁,青燈古佛相伴一生。若此言有虛,讓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做為現代人發個誓可能就是隨口一說,但古代人對於誓言素來重視。她雖然對於衛連舟並沒有這麼深的感覺,但讓她在衛連舟和人渣王爺中間選一個,那想都不用想。至於衛連舟以前的事,她雖然很好奇,但聽謝衡說的,只有人挑衛連舟的份,沒有衛連舟挑的份。
  這麼說來這門親事她還算是下嫁,衛連舟又說過絕不納妾的話,海口的產業在那裡擺著,家裡錢多的是。跟衛策一家關係又不錯,衛連舟又有本事,這輩子吃喝是不愁。至於社會地位之類的,她本來就是再低不過商戶小姐,還能再低哪裡去。
  至於給王爺當側妃啥的,她聽著就覺得天雷,而且還是看在沈書君份上。靠,這實在太重口,承受不起啊。
  謝衡聽得此誓也愣了一下,都天雷打劈不得好死了,便揮手道:「算了,我與衛籍好歹也是相識一場,看在他外公的份上,好不容易能討到一個媳婦,實在不容易,我若搶了實在太不厚待。雖然可惜,天下美人多的是,你那麼想嫁,就嫁吧。等你們成親的時候,我會送上一份厚禮。」
  「謝王爺。」沈書嫻磕著頭,還得一臉感激的道謝,這年頭的強權……只能心裡YY一番,回去扎個草人,用針扎死他。
  謝衡揮揮手,道:「去吧,我讓送你回客棧,你家人下人我也會一併送回去。」
  沈書君馬上道:「麻煩王爺送小妹去漕幫,衛三爺正在漕幫。」把沈書嫻送到衛連舟那裡,他還能放心。
  「衛籍人在漕幫?這位故人……我倒是想見見。」謝衡感嘆,隨即轉頭看向沈書君,笑著道:「不過故人明天見也可以,今晚我只想與沈兄談談風月詩詞。」
  說話間謝衡站起身來,拿起桌子上那件大氅,親手給沈書君披上,笑著又道:「既然如此有緣,這件大氅就送與沈兄了。」
  謝衡讓管事的備轎,又派人親自去送,一定要親自送到衛連舟手上不說。還帶了話問侯這位故人,同時還說明天會和沈書君一起去找他喝酒。沈書嫻上轎時看一眼沈書君,沈書君給她一個只管走的神情,留下幫不了任何忙,其他的事情他自會應對。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4:44

第十六章

  轎子抬到漕幫門口,沈書嫻下轎,衛連舟往外出。客棧小二說出了事,他大概就猜出是什麼事了,這幾年他雖然不在京城,京城之事多少也知道。新任巡鹽御史就是謝衡推薦,既然來了青陽肯定在那裡。
  「衛大哥……」沈書嫻看到衛連舟連忙迎了上來,現在只有指望衛連舟。
  衛連舟看到沈書嫻也松了口氣,他和沈書君所擔心的都是沈書嫻。男人和姑娘家是不一樣的,以沈書君的本事應付謝衡問題還不大,上前道:「你回來就好。」
  「我哥哥……」沈書嫻不知道如何說好,聽謝衡的口氣,他是不怕衛連舟的,相反的衛連舟見了他還行禮。放她回來就是念著與衛連舟相識一場,還說衛連舟找媳婦不容易。她現在求衛連舟幫忙,只怕是……
  送轎的人看到衛連舟卻是行禮道:「見過衛三爺,給三爺請安。王爺說了,他要留沈公子敘話,明日再尋三爺說話。還說等到三爺與沈姑娘大婚時,他定送份厚禮來。」
  「知道了。」衛連舟說著,隨手拿出一錠銀子丟開來者。
  「謝三爺賞。」來人這才行禮退下。
  沈書嫻看到這個架式更開不了口,謝衡這是明擺著告訴衛連舟,衛連舟也是這個反應。等來人走了,衛連舟就道:「今晚你先在梁太太屋裡睡吧。」梁實厚有事出門了,先跟著梁太太睡比較妥當。
  「衛大哥……」沈書嫻還是決定說一下,道:「我哥哥他……」
  衛連舟想了想才道:「謝衡雖然有些好色,但……沈兄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了。」總不好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謝衡床上沒有不良嗜好。
  沈書嫻聽得愣愣的,衛連舟這話的意思是……衛連舟還真是了解謝衡,這種事情都知道。但就是沒有不良嗜好,這種事情……男人的貞操就不是貞操嗎。衛連舟是不是太淡定了點,衛連舟看著也不像沒義氣的。
  「別想這些,明天沈兄就回來了。」衛連舟說著,以他對沈書君的了解,睡睡一夜情之類的,他真不介意,這也是男女的最大差別。女人被睡了是失身,得去死,男人互睡也就那回事。要是謝衡又老又醜,沈書君可能要噁心一段時間,謝衡長相身材都還可以。
  就大珠一直以來的風氣,要是亂搞男女關係,那肯定不道德的。但男男關係,只要互相看順眼了,就可以那啥啥。要不是他實在不好這一口,他跟沈書君的關係也純潔不了。有時候基友還互相介紹,來個大聯歡。至於固定一對一的男男關係,也有,但比較少見。
  「……」
  沈書嫻前腳坐轎回來,春分和吳婆子以及沈書君身邊的兩個小廝都回來了,雖然去的時候一路驚嚇,回來的時候倒是客客氣氣,弄得幾個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吳婆子見識的多些,心裡己經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進了梁府看到沈書嫻好好的,這才抹淚道:「姑娘能回來就好。」
  沈書嫻沒吭聲,倒是春分道:「怎麼不見大爺?」
  吳婆子心裡明白,給春分使了個眼色,又對沈書嫻道:「姑娘不用擔心,時候也不早了,早點歇著吧。」此時是在梁太太屋裡,她們也不好一直都在這邊說話。
  沈書嫻跟梁太太同睡了一晚,天亮早早起來,跟著梁太太一起吃完早飯就去了衛連舟院裡。昨天謝衡自己說的,今天要跟沈書君一起去看衛連舟,她實在是心急。結果她剛進院,柴大人府上的管事就來了,來送貼子的,邀衛連舟進府一敘。
  沈書嫻想說她也想去,只聽衛連舟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送走管事的,沈書嫻就道:「我想與衛大哥同去。」
  衛連舟想了想道:「也好,一起吧。」
  衛連舟騎馬,沈書嫻坐轎,這回進柴府沒走後門,走的是角門。柴大人親自出來相迎,看到衛連舟就拱手笑著道:「衛三爺,一別十年,別來無恙。」
  「柴大人,許久不見。」衛連舟拱手說著。
  「王爺正在花廳等公子,請。」
  柴大人前頭領路到花廳,謝衡和沈書君都在,兩人正高高興興說著話,衛連舟一臉淡然,意料之中的事。沈書嫻多少抽了一下,這跟昨晚相比反差是不是太大了點。
  謝衡上下打量著衛連舟,笑著道:「一別十年,衛三爺還是風彩依舊,現在又得如此嬌妻,可喜可賀。什麼時候成親,要是有時間我親來道賀。」
  「不敢勞動王爺大駕,你不找我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衛連舟說著。
  「我何時找過你麻煩,倒是你離京之後一封書信都沒有,還改了這麼一個名字。」謝衡打趣的說著,看他們兩個還站著,又道:「坐。」
  衛連舟拱手坐下,沈書嫻跟著坐下來,柴大人也坐了下來,小廝們奉茶上來。
  謝衡笑著道:「我一個月前出京時聽說衛家十一爺也夭折了,衛二老爺哭的好不傷心。去年十二爺夭折,沒想到十一爺今年都七歲了,還是沒躲過去。還有五爺,去年倒是娶個房媳婦了,但一年不到,新媳婦上吊死了。現在京中就是再貪錢的人家,也不敢把女兒嫁過去。」
  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謝衡突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衛連舟卻是一副淡然模樣,道:「都是不相干的事情,鄭王爺特意下貼請我就為了說這些。」
  「我以為你會有興趣。」謝衡笑著說著,又道:「聽書君說,你做起了海運生意,十年時間就掙下諾大家業。」
  「總要生活的。」衛連舟說著,又道:「海運……比想像中有趣的多。」
  「呵呵……」謝衡聽得只是笑,又道:「我讓柴大人備了船,一會我們一起去游湖,難得遇上了,只可惜我明天就要起程回京,真是舍不得書君。」
  沈書君笑著道:「等我生意閒暇時就去京中尋王爺,到時候王爺可別翻臉不認人。」
  「怎麼會。」謝衡笑著。
  衛連舟和沈書嫻都沒說話,沈書嫻一直處於愣神狀態,相比之下她真是太沒見過世面,一個晚上過去兩人關係就如此融洽了。或者是她太不了解沈書君,沈書君喜怒基本上還算形與色,沒想到做起戲來也像這麼回事。
  沒一會管事的就來報,船己經準備好了,外頭車馬也己經備好了,請主子們移駕。沈書嫻並不是很想去,她過來就是看看沈書君好不好,至於沈書君現在看起來很不錯。她實在不想跟謝衡遊船。
  正想著如何開口,衛連舟就道:「我就不去了,我本來今天就要起程回海口,結果……我想回去打點行裝,明天起程回去。」
  沈書嫻忙跟著道:「我與兄長來青陽正事己完,也想著要回去了。」
  謝衡笑了起來,道:「你們倒是有心有靈犀,既然都要收拾行裝,那就去吧。」
  「小妹回去把東西收拾妥當了,明早我們也要回淮陽。」沈書君說著,要是衛連舟不去,沈書嫻也沒必要跟著。
  「是。」沈書嫻應了一聲。
  兩人剛要走,謝衡突然笑著對衛連舟道:「沈家姑娘昨天發下毒誓,此生要是嫁不得你,她就終身不嫁,情願青燈古佛。衛三爺,你好有福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4:57

第十七章

  衛連舟稍稍愣了一下,不禁看一眼沈書嫻。沈書嫻瞬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好,她發此毒誓本來是迴避謝衡,沒想到謝衡會此時講出來與衛連舟聽。
  沈書君也笑了起來,看向衛連舟道:「我家小妹以後就有勞衛兄照看。」
  沈書嫻:「……」
  沈書嫻和衛連舟同路來的,此時雖然一起走出柴府大門,卻並不同路。沈書嫻說收拾行裝要走路這話不是假的,謝衡明天走,沈書君來青陽的事情己了,肯定也要走。沈家兄妹的東西都在客棧裡,她肯定要回客棧。
  其實也是因為她不知道用什麼臉跟衛連舟說話,就古代來說,一個女子說出這種話來,那必須是豁出去了。她再面對衛連舟應該十分嬌羞才是,問題是……她如何羞嬌的出來,就當做她害羞過頭,不敢面對好了。
  把丫頭小廝們都叫回來,行裝也己經打點好。中午吃飯時,沈書嫻特意讓店家多備上幾個菜,跟著的人都辛苦了,昨晚又是一場驚嚇。好好擺桌酒,給他們壓壓驚,下午要是有想出門的,也可以跟著她同出門走走,好歹也是來青陽一趟,總要四處看看才好。
  收拾妥當,沈書嫻正想帶著春分和吳婆子出門走,就聽小廝來報:「姑娘,衛大爺來了。」
  春分立即歡喜起來,對沈書嫻小聲說著:「想必衛大爺是跟姑娘道別的,衛大爺真有心。」衛連舟的條件在那裡擺著,自家姑娘能得這門親事真是好事一件。
  「呃……」沈書嫻臉色頓時僵了,衛連舟怎麼這時候來了,不會是因為謝衡的話……其實她會那個毒誓還真不是因為多鍾情於衛連舟,這要如何說。人在門口總不能趕走,只得道:「請衛大爺進來。」
  小廝引著衛連舟進屋,沈書嫻起身相迎。上午謝衡那個大嘴巴把她的毒誓說了,衛連舟這時候來,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來退親的,再次重申兩人訂親就是幫她解圍,絕無其他心思。二就是來交底的,一個姑娘家能發那種毒誓,其心意可想而知,要是衛連舟因此感動,真想把假訂婚變成真訂婚,那就必須得交底。
  連謝衡那種人渣都說過,訂親之前卻沒把原先往事說清楚,實有騙婚的嫌疑,非常不厚待。想想衛策,再想想謝衡說的,衛連舟以前只怕犯過不小的事。
  見禮坐下,沈書嫻隨即打發春分和吳婆子去倒茶,屋裡只剩下兩人對坐。沈書嫻也不玩嬌羞,直接道:「衛大哥此時過來……」
  衛連舟打量著沈書嫻,在閨閣小姐中,沈書嫻的長相絕對是一等一的。最初沈書君都有說親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但娶親……他自己都有點排斥。後來沈書君說了謝衡之事,訂親是確實幫忙之意,謝衡這個面子會賣給他的。
  只是沒想到後來會有如此神展開,沈書嫻竟然如此傾心與他,要是沒有一點感動那也是假的。人家如此相待,最起碼他該把以前種種說清楚,也讓洗家仔細考慮清楚。便道:「有些往事,我該與姑娘說清楚才好。」
  沈書嫻與衛連舟一起走了,謝衡也和沈書君去了海邊,船在岸邊停著,上了船,畫舫開出去,雖然淮陽也有湖,但如此大海,這是沈書君頭一次見。遊玩一會,沈書君看謝衡心情也不錯,這才道:「衛兄原名竟然叫衛籍,後來何故改的名?為什麼你說衛兄娶房媳婦不容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啊,那就慢慢說,今天一天估計能說完。」謝衡笑著說著。
  這件塵年往事,首先得從衛連舟的外公說起,衛連舟的外公姓程,是前朝狀元,官拜內閣大學士兼太子太傅,在朝中熾手可熱,家中是門庭若市。程老太爺共有四子一女,衛連舟的父親娶的就是程老太爺唯一的女兒。
  衛連舟的父族家世也相當不俗,能娶得這樣的媳婦進門,自身家底也肯定夠硬。衛家是五代相傳的國公府第,當時是傳到第三代。衛連舟的父親衛二老爺是國公府嫡出,雖然不能襲爵,但衛二老爺本身十分優秀,他還占了一個非常大的優勢,他是宮中三皇子的伴讀。
  所謂伴讀,尤其是侍侯皇子,那肯定是吃苦受累,但衛二老爺非常機伶。他與三皇子關係非常好,與其他幾個皇子關係也不錯。就是先皇也覺得這孩子很有前途,所以衛二老爺沒考試也沒讓家裡費勁,很輕鬆的就謀了個不錯的官職。
  謀到官職時,衛二老爺年齡不大,也同齡人中顯得非常出色。當時程老太爺就十分留心,後來衛家上門提親,程老太爺當時覺得不錯,也就答允了婚事。
  衛程兩家大婚,最初這對門當戶對的新人,感情如何己經不得而知。太久遠了,謝衡那時候也是才出生。但只看子嗣,衛連舟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不幸夭折,還有一個姐姐,早己嫁人成家。而且三個孩子年齡相差不大,夫妻感情應該不錯。
  程老太爺對於這個女婿也是相當滿意,大加提攜,對國公府也不錯,非常照顧。後來衛連舟出生,程老太爺覺得他聰慧,親自教其念書。謝衡當時也拜其門下,兩人同窗的情誼也是那時候結下來的。
  要是程老太爺在朝中一直很好,可能就沒後來的事。但程老太爺出事了,也不是他出事了,是太子出事了。程老太爺當時是太傅,太子倒霉,他馬上就跟著倒霉了。先皇廢了太子,貶了程老太爺,其實也說不上很貶。都沒有把他貶出京城,仍然是京官,只是閑差,在家裡坐領份工資。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衛二老爺與程氏的婚姻開始有點問題了。衛二老爺有個寵妾寧氏,寧氏早在太子沒廢時就有了,當時沒人拿她當回事,男人看老婆看久了看煩了,納個小妾,很平常的事。該給正妻的面子給了就好,私底下多去小妾房裡,誰也不會管。
  但是衛二老爺突然間出格了,他以程氏身體不適為由,讓小妾寧氏當家。程氏如何肯依,就回家哭訴。程老太爺雖然被放了閑差,但曾經權傾朝野這些年,又是狀元出身,親友,故交,學生非常多。程家都沒派人來說此事,京中各種流言就起來了,寵妾滅妻是大事,衛大伯做為族長兄長也出面干涉,此事最後不了了之,仍然是程氏當家。
  又過了幾年,先皇駕崩,傳位於三皇子,新皇登基後,朝中官員開始大更新。襯這個時候,新皇就讓程老太爺告老還鄉了,當時程老太爺六十來歲,年齡不能算輕。這個理由也算是充足,但程老太爺告老沒多久,新皇把程老太爺的四個兒子全部貶出京城,也沒革職革功名,就是外放為地方小官,連帶著與程家十分親厚的官員也一併貶出京城。
  要說程家人還在京城時,衛二老爺與程氏是相敬如冰,那到程家人全部出京後,夫妻關係馬上墮入冰點。最典型的就小妾寧氏管家,然後公然主持各種宴會活動不說,還會拿貼以主母的身份去赴宴。
  這事出來,衛大伯是先去勸的,如此明顯的寵妾滅妻肯定不行。衛二老爺如何肯聽,倒是把衛大伯編排一通,衛大伯也沒辦法。當時的衛家雖然還是國公府,但衛大伯己經許久沒上過朝,就是拿薪俸閉門過日子。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5:08

第十八章

  衛二老爺則是皇上跟前紅人,他本來就是三皇子伴讀,兩人私交就好,現在三皇子登基,衛二老爺也跟著水漲船高。衛大伯勸他,他不聽,衛大伯也不能怎麼他,更何況當時父母亡故,兄弟倆己經分家。
  弄得京中女眷們無語之餘,基上跟衛二老爺一房斷了聯絡。女眷們對外交往靠的是身份,一群誥命夫人交往,中間夾個小妾,不夠噁心人的。
  如此過了一年多,程氏突然間病故,用突然兩字也是有原由的。這一年多程氏雖然沒有正式出現社交場合,但程氏還有一女,在程老太爺未告老還鄉前就出嫁了,嫁的還相當不錯。她知道娘家的事,勸不了父親,只得經常去看看母親,也常對外說起母親情況。
  衛氏一直說程氏精神很好,雖然現在很委屈,但女兒嫁的好,衛連舟當時己經十六,書讀的很好,只要衛連舟出息了,她這個娘委屈不了幾年。
  程氏病故的消息傳出,衛連舟當時正在國子監讀書,家人送了消息過去,衛連舟當時就回家奔喪。程氏之死誰都覺得很奇怪,按照正常程序走,衛連舟該跟衛家宗族申訴。兒子告父親上公堂那是天理不容,但跟宗族傾訴是可以的。
  結果衛連舟回到家中孝服都沒穿,提劍到了去寧氏所住的院落,直接把寧氏殺了,寧氏當時還有一個七歲兒子五爺衛簡,衛連舟砍掉他一條手臂,寧氏身邊的幾個大丫頭,讓衛連舟當場殺光。
  衛連舟在家中突然殺人能得手,得力於行動突然。程氏故亡,家中下人正忙亂著,本來家中之事是寧氏在當家,寧氏此時卻在院中穿紅著綠的慶賀程氏亡故,下人們自然也就亂了。給衛連舟送信,往外送卜文還是家中老管家的意思。程氏這個主母不錯,主人家的啥事下人不敢問,但現在人死了,不能不讓親友奔喪。
  等到衛連舟殺完人,衛二老爺也回來了,見愛妾慘死,愛子斷臂,頓時大怒也是趕的巧,衛大伯和衛大太太也來了,他們是接到卜文來的,不等進門管事就報出大事了,到了院裡就見衛二老爺讓家丁人等押住衛連舟,正要殺他。
  衛大伯和衛大太太當時就出面阻攔,衛大太太心裡明白,衛二老爺能寵妾滅妻至此,是不會念什麼父子之情。衛大太太當時就讓衛連舟跑,最好暫離京城,這時候跑了總能保住一條命,要是不跑留在京城,誰知道衛二老爺會不會下黑手之類的。
  衛連舟當天就跑出京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其實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要是衛二老爺願意壓下去,還能壓下去。
  嫡子殺父妾,這事雖然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前朝就有一例,十四歲嫡子因為父親冷落母親,殺了父親愛妾,其父還高興的不得了,覺得兒子小小年齡就有殺人的勇氣,把兒子誇獎一番,當成好事來炫耀,嫡子自然屁事沒有。
  至於斬斷幼弟的手臂,以謝衡對衛連舟的了解,很有可能是誤傷。五爺衛簡當時才七歲,衛連舟能把寧氏以及寧氏的丫頭全部殺完,他要殺衛簡易如反掌。如何能像衛二老爺說的,衛連舟結果他性命未遂。
  衛氏也曾為弟弟積極奔走,她當時想的是找到程氏被害的證據。要是程氏為寧氏所害,衛連舟就屬於為母報仇,但把杵作傳來驗屍,還是把給程氏看病的太醫,以及丫頭婆子叫來,查了幾遍也沒有任何證劇。
  按照太醫的說法程氏是心腦方面的急症,平常吃著藥,看著跟沒事人似的,但突然間發病也是有可能的,有這樣的先例在。
  衛二老爺派人外出尋衛連舟尋不到人,當時衛大伯都想的簡單了,畢竟是親父子,所謂虎毒不食子。衛連舟又是衛二老爺的嫡長子,書讀的很好,當時都說衛連舟弄不好能考個狀元回來。因為一個妾室,發發火,鬧鬧脾氣,人都死過了,等過個一年半載,衛二老爺消了氣,再讓衛連舟回來這事也就完了。
  就連衛大伯都沒想到,衛二老爺腦袋就好像被驢踢了似的,他自己把這事捅到官府了。子不能告父,父卻能告子,衛二老爺也沒有一紙狀紙把衛連舟告了。他是讓官府做證,衛連舟犯下如此忤逆大罪,他要一紙貶書把衛連舟貶了。
  所謂貶書也就是脫離父子關係說明書,這個書不是隨便寫的,再是親爹,也不能無故寫貶書,因為這牽扯到身份,以及財產分配。父親偏心,家產分配不均,因此告父親不慈都是可以的。要是父親無故寫貶書,剝奪親生子的家產繼續權,這肯定不行。
  貶書一旦寫下,證劇確鑿,那事情也就要大發了。貶書具有法律效率,不是父子兩個鬧句嘴,隨便寫寫玩的。貶書一旦經官府認定,也就剝奪了其子的全部家族身份。除了財產繼承權外,還有姓婚,名字,這些全部都是父母所賜,這些統統沒有。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科舉仕途之路也斷了,百行孝為先,進考試的學子們哪個都得先考察八輩祖宗,官員更是不必說。這跟私生子還不一樣,私生子只是出身不好,父母有問題。被貶的兒子,那肯定是自身犯了大事,不孝罪名扣下來,還當毛官,連書院的門都不進去。
  以衛連舟當時犯下的事,貶書肯定能寫,殺父妾這是一罪,更重要的是,他還斬斷了幼弟了的手臂,衛簡為弟,衛連舟為兄,有責罰的權利,但衛簡才七歲,屬於不懂事階段。這兩樣罪名,又是衛二老爺親自去官府說的,這事基本不用怎麼查證,就能直接寫下來了。
  衛大伯曾經苦勸過衛二老爺,衛連般的老師也曾到衛府勸過,因為一個妾室要貶嫡長子,實在太荒唐。
  奈何衛二老爺執意,再者貶書都寫下了,官府印章都蓋了,屬於木己經成舟誰也沒辦法。衛二老爺又催討著衛大伯把衛連舟出族,貶書都寫了,出族也只是一般性的手續。不孝不悌的罪名扣下來,衛大伯再是族長,也得服眾才行。
  更何況當時衛家的情況,衛二老爺這房是個尖,衛大伯只是襲爵,占了兄長族長之位,真說混的好壞,大房差二房遠了。
  衛連舟跑出京城之後就沒有再回去過,十年轉眼過,現在京城衛家,說起來還行。當時這事出來之後,上書彈劾衛二老爺的奏章如雪花般飛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家門也不幸,也是男人治家不嚴。畢竟從小伴讀,跟皇帝關係不錯。皇帝最多覺得不堪不大,但也沒有因此狠罰。
  京中閒話就多了,一直到現在還有各種議論。程氏死的奇怪,衛連舟殺父妾傷幼弟固然不對,但這麼一紙貶書,毀了自己的嫡長子,這爹也未免太狠。
  衛連舟說的簡明扼要,沈書嫻聽得久久不語,沒想到事情經過會是如此的……她一直以為沈家的後院己經夠熱鬧了,沈書君都可以算渣男了,結果跟衛二老爺一比立即了成大白蓮花。怪不得謝衡會說衛連舟找個媳婦不容易,肩著扛著大不孝的罪名,又被逐出宗族,比他身份更低的只有賤籍了。
  「若是小姐覺得……可以隨時退婚。」衛連舟緩緩說著,他說之前就有這種心理準備,但娶妻本來就要誠信,騙婚非他所願。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5:21

第十九章

  沈書嫻連忙搖搖頭,笑著道:「衛大哥說的什麼話,發誓豈是隨便亂發的,還是衛大哥就想我這輩子青竹古佛一輩子。」
  衛連舟臉上稍稍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卻是笑了起來。
  「我剛才只是在想……我若是衛大哥,只怕也不會如此。」沈書嫻有幾分感嘆的說著,隨即又道:「若是以後那寧氏扶正……」
  扶正在平民百姓之家很常見,高門大戶里幾乎沒有,大珠法律裡頭也規定了不能以妾為妻,但這些條律規定,幾乎沒人當回事。就比如現在律法中明確的一條,男子四十無子才可納妾,別說平民百姓就是高門大戶裡能遵守的有幾個,就是一種明不辦官不糾的狀態。
  高門大戶裡不能扶正,關係的是臉面,還有命婦的誥封,家族等種種問題。扶正基本就被視為可以做,但做完之後絕對打全家族臉的事。
  但就是這樣,本朝曾經出過一個2B王爺,他想把自己的妾室扶正,王妃死後,等孝服滿了,他就把他的愛妾送出去,改名換姓,然後以三書六禮把這個妾室娶進門來,想著這樣充做正室。
  用膝蓋想也能知道,這樣做法肯定會被拆穿,皇帝知道之後大怒,不帶這麼打臉的。把2B王爺降了爵,然後妾室遣送回娘家。扶正計劃雖然失敗,但也讓沈書嫻認識到,當2B男精蟲上腦時,絕對是神經病一樣的存在。
  衛二老爺要是正常人,他就不會在新皇登基不久,自己前程最好時逼死自己髮妻,貶出嫡長子。能幹出這種事的人,會想著把愛妾扶正並不太出乎意料外,至於扶正的種種手續障礙……就像江家的扶正的胡氏,她的手續並不齊全,但在江老爺在的時候,她就是正室。現在江氏要幹掉她,就要通過法律先幹掉她的正室身份才能再動手。
  寧氏要是真被扶正,她的身份馬上就從衛連舟的庶母變成繼母,而且寧氏是有兒子的,他的兒子也馬上跟衛邊舟一樣都是嫡子。寧氏能弄死程氏,也許下一步就要弄死衛連舟,衛連舟死了,她的兒子才能占到嫡長的名份。
  更重要的是等寧氏身份坐實,衛連舟這輩子就別想報仇了。就是以後衛連舟真考上狀元,位及人臣,爹仍然是爹,繼母仍然是繼母。殺父妾最多也就是出族而己,殺繼母那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
  當然以年齡來說,衛連舟也能熬死父親,然後回頭收拾寧氏。但那時候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弄不好寧氏死在衛二老爺前頭。就是衛二老爺死了,寧氏是繼室的身份,衛連舟怎麼了她,馬上會被議論不孝。衛連舟若是當時在官場,行事更受人注目,被政敵抓住殺繼母如此大罪,別說官職了,性命都沒未必保的住。
  要報仇只是那個時機,母親都死了,要是再沒點魚死網破的決心。那就等著吧,古代可不是現代,人人平等,古代爹打死兒子,只要當爹拿出兒子頂撞他的證據,那死就是白死了。真有那天,衛連舟別說為母報仇,自己性命都不保。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就這點上,沈書嫻很欣賞衛連舟的做法。要是衛連舟忍下這麼口氣,然後窩窩囊囊一輩子,她倒是看不起。
  「我不知我兄長得知之後是何意,但我可以告訴衛大哥,若是你所想是為此事,我並不介意。」沈書嫻坦然說著,又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百行孝為先,對父雖該盡孝,但母親十月懷胎辛苦,更該盡孝。殺母大仇,若是不報,何為人子。」
  古代的說法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要是連母仇都能忍下,這男人就是沒廢,這輩子也不會有啥大出息。要說很欣賞還不至於,只能說,這事換到她身上,她也會這麼幹。
  衛連舟聽得神情有幾分動容,雖然他沒有跟其他姑娘說過這事,但沈書嫻這個反應……一般姑娘家,只是聽說殺人,不管殺誰,都覺得心驚肉跳。沈書嫻卻能想到寧氏扶正以後種種,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道:「小妹如此說,倒是為兄不知道要如何說。」
  沈書嫻笑著道:「我一個閨中小女兒,隨口說這麼幾句,讓衛大哥見笑了。」
  「怎麼會見笑,小妹的話……」衛連舟說著,神情有幾分感嘆,他自覺得沒做錯,仍然被判了大不孝逐出宗族。就是衛大伯那樣挺他,但說起來此事,也會覺得此事是他不好。當兒子的就該順從父親,現在弄得自毀前程,只得經商云云。
  他從來沒有去反駁過衛大伯,只是覺得衛二老爺腦子己經被驢踢壞了,他就沒有前程。而且為人子者,母親慘死卻只能冷眼看著,至少他做不來。
  「衛大哥何必感嘆,現在走海運,豈不是更瀟灑自在。」沈書嫻笑著說著,其實開始知道衛家水深有後台時,她也曾經疑惑過,要是衛家的背景真的很深,衛連舟想做生意,可以做鹽商,這是最賺錢的,再有家底點,可以弄個皇商,給皇家采買,那錢才是刷刷的來。
  海運的利潤當然也大,風險也同行,只是為了賺錢,門路不止這麼一條。現在這麼看來,會選海運,也可能跟衛連舟的性格有關係。
  衛連舟笑著點點頭,道:「海上風雲確實不錯。」
  兩人正說話,吳婆子端茶進來了,看著是端茶其實是提醒。平頭百姓之粗沒那麼大的規矩,己經訂親的男女,坐下喝下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但聊天也得看時間,現在都坐著聊一下午了,再坐下去就要吃晚飯了。
  衛連舟會意,便起身道:「叨擾小妹這麼久,我也該告辭了。」
  「我送衛大哥出門。」沈書嫻說著。
  沈書嫻送衛連舟到客棧門口,衛連舟上馬剛要走,就見謝衡身邊的管事匆匆過來,看到衛連舟忙道:「衛三爺沒走就好,讓我好找啊。」
  「王爺有什麼事?」衛連舟問著,也沒下馬。
  管事的道:「王爺無事,是沈大爺,有話讓我傳與衛三爺。」
  沈書嫻當即笑著道:「我知道哥哥要說什麼,就不勞管事再說一遍。」
  管事倒是愣了一下,衛連舟也看向沈書嫻。沈書嫻笑著道:「哥哥必是說與衛大哥這門親事甚好。」沈書君會這麼說一點都不奇怪,看看他自己乾的事都能知道,沈書君若遇此事,只怕會跟衛連舟一樣反應。
  管事點頭道:「沈大爺是如此說的。」但沒想到沈書嫻會自己說出來,閨中女兒嘛,好歹也得嬌羞一點。
  衛連舟聽得笑了起來,給身邊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會意,立即拿了一錠銀子給管事的。道:「勞你轉告沈兄,我己經知曉,明早再過來與沈兄辭行。」
  「是。」管事接過銀子,笑著答應著。
  管事的傳完話走了,衛連舟也騎馬走了,沈書嫻轉身回屋,心情十分舒爽。本來她還對嫁與衛連舟之事相當猶豫,聽了這麼一番故事後,她倒是不猶豫了。她本身就贊同衛連舟的行為,自然不覺得衛連舟行事有哪裡不妥。
  就是單純從婚姻角度說,這門親事也不錯。在古代被逐出宗族是天大的事,沈書嫻覺得無所謂,被逐出宗族也就意味著少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親戚。按照宅鬥必然規律,親戚必屬極品,其實就是按照機率來說,親戚多了,遇上極品親戚的可能性就高。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5:31

第二十章

  現在多好,衛連舟直系親屬一個都沒有,婆婆己經去世,公爹……貶書都寫了,也就不是爹了。唯一一個大姑子,嫁在京城了,衛連舟十年沒回過京,以後回去的時候想必也十分有限。就是衛大伯,衛氏宗族,衛連舟都是出族的人,當不當成親戚全部隨心意。至於衛連舟的母族,應該一直都有聯絡,不過外公家人跟同姓宗族是兩回事,應對起來容易的多。
  等她嫁過去,她就是家中最大的一個,經此變故,衛連舟肯定不會納妾,只是夫妻兩個,就是現在感情少,但就兩個人,中間沒夾一個,肯定能培養的起來。衛連舟要是窮,她可能還要跟著受苦,現在衛連舟生意做的十分大,家業是沈家的十倍不止,等她嫁過去,穿金戴銀,丫頭圍繞是必須的。這就是傳說中的極品男,有車有房,父母雙亡。
  衛連舟做的又是海運生意,危險性是有,但女子不管是嫁人前還是嫁人後,就是跟丈夫關係再好,生活也是圍繞著後院轉轉。現在衛連舟做海運生意,也許她也有機會,離國門到外頭世界看看。
  做為一個現代自由女穿到古代這種苦逼地方來,不用後宅裡跟嫡母,庶母鬥,也不用跟嫡姐庶妹爭丈夫,己經是上輩子燒高香。現在又如天上掉下來一般,遇到這麼一門好親事,她己經十分知足。
  沈書君是天亮時回來的,沈書嫻正吃著早飯,就見沈書君春風滿面,一副剛從妓/院回來的模樣進屋裡。沈書嫻至少愣神了三秒鐘,倒旁邊吳婆子道:「大爺回來了,讓小二上早點嗎?」
  「不用準備,在柴府吃過了。」沈書君說著,又道:「你們先吃,我去看看箱籠收拾的如何了。」
  行裝己經打點好,現在只是麻煩小二幫忙把箱籠抬到馬車上,然後運到岸邊,馬車也是客棧派的。至於回淮陽坐的船,漕幫己經給提前雇好。
  箱籠全部抬上車,坐人的馬車也準備好,沈書君正想跟著小二去結帳。就見衛連舟騎馬來了,此時兩人相見更顯得親密,沈書君笑著叫道:「妹夫,來的好早。」
  「兄長。」衛連舟拱手又道:「東西可收拾妥當?」
  「收拾好了。」沈書君笑著說著,又道:「你要是早說因為家中這些事情,我們兩家婚事早就訂下來了。」
  衛連舟聽得有幾分嘆,拱手道:「承蒙兄長與小妹不棄。」
  「切勿這麼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些塵年往事,都不要再提起。不過我就這麼一個妹妹,肯定要好好備嫁。」沈書君笑著說著。
  衛連舟年齡不小了,但沈書嫻今年才十五,訂親之後,備嫁最少得一年。成親之後又得隨著衛連舟去海口,一年半載也未必能見到一回。以沈書君的意思想多留沈書嫻一年,十七歲出嫁也很合適。
  「一切聽兄長的。」衛連舟說著,又道:「當日訂親……現在想想只覺得太匆忙了,不知兄長……」他是沒啥親友了,寫下婚書,下了聘禮就算訂親了,但沈家可是有親友的,這樣的訂親會不會顯得太簡慢了些。要是沈書君願意,他願跟沈書君往淮陽一趟,婚書肯定不能再寫二回,但可以重新擺酒。
  沈書君明白衛連舟的意思,卻是道:「當日梁太太己經擺了酒席,更何況你離開海口日久,也該回去看看。我沈家雖然也有幾門親戚,但……不請也罷,況且只是訂婚,等到成親之時再大擺宴席不遲。」
  要是一般性的擺擺酒,沈大爺肯定要笑話,要是大擺宴席,花的時間又太多。衛連舟那邊的事務堆積的估計不少,他家的事也不少。不如訂親簡單一點,到成親的時候再大辦一場,倒也兩相方便。
  「聽兄長安排。」衛連舟說著。
  兩人客棧門口說著話,沈書嫻己經吃完飯帶著丫頭們出來,看到衛連舟也來了,便笑著道:「衛大哥,早。」
  「小妹,早。」衛連舟笑著道。
  沈書君看箱籠己經抬好,便道:「我去掌櫃那裡把帳結了。」
  沈書君叫上小二去結帳,門口也就剩下沈書嫻和衛連舟兩個,彼此互看一眼,瞬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衛連舟並不是很善於言辭那種,沈書嫻就是有心想跟衛連舟培養一下感情,古代女子又要求矜持,像她這樣的己經算是女子裡頭豪邁的了,再豪邁一點,衛連舟能不能受的了先不說,吳婆子估計都要說教了。
  「從青陽到淮陽水路兩天,小妹路上要辛苦了。」衛連舟首先開口,又道:「此去一別,雖然不得相見,幸得現在驛站方便。」
  沈書嫻明白衛連舟話裡的意思,笑著道:「我成日在家中無事,必會常寫信,衛大哥可別嫌我煩。」還可以做點手工之類的,在大戶人家這種行為能被拍死,商戶人家就能得到鼓勵。
  「怎麼會,只是有時候我會跟船出海,未必能及時回覆。」衛連舟說著。
  「海上多凶險,衛大哥也要路保重。」沈書嫻說著。
  閒話幾句,沈書君結帳出來,衛連舟便拱手告辭。他這趟出來就帶了一個小廝,此時小廝己經在岸邊等著,沈家也要動身走,不能在店門口一直續話下去。都是行商的人,相見並不算難,再不行還有書信。
  衛連舟上馬走了,丫頭也扶著沈書嫻上車,下了車馬上船。沈書嫻此時心情與初來青陽時大不相同,來的時候是逃難來的,前途十分茫然。只是幾天時間,所有的問題解決,她還訂了那麼一門好親事,看沈書君的心情就能知道,只差船頭高歌了。
  雖然心情輕鬆,沈書君路上卻是沒有休息,吃住皆在船上,一路直奔淮陽。這趟出來江氏也跟著提心掉膽,現在事情圓滿解決,他想早點回去好讓江氏放心。兩日水路,下了船,早有小廝早早回家報信。
  沒一會管事帶了車駕過來接,本要先請安,沈書君卻是擺擺手,只讓小廝們快些把箱籠傢伙抬進上車。去青陽的時候,堆滿車的箱籠,此時卻只有幾個,都是沈書君和沈書嫻的衣物,還是一箱是帶給江氏的東西。
  江氏帶著林姨娘及家中丫頭媳婦出門相迎,看沈書君和沈書嫻都是一臉歡喜,又聽傳話小廝說了與衛家結親之事,雖然不知細節,但估摸著危機己過,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家中事務有勞奶奶了。」沈書君上前拱手說著,他帶著沈書嫻幾乎算是逃到青陽的,留下江氏一個人看家,跟著提心跳膽,實在太難為江氏。
  江氏笑著道:「大爺說的哪裡話,本是我份內的事。大爺與姑娘一路辛苦,先讓姑娘回屋歇著吧。」沈書嫻臉上是滿臉笑,但看的出來這一路上走來也累了。
  沈書嫻一路過來也快被船晃暈了,聽江氏如此說,便向江氏見了禮,道:「我先回屋休息,晚上再與兄嫂一起吃飯。」
  「去吧。」沈書君說著。
  丫頭扶著沈書嫻走了,管事的帶著小廝抬著箱籠,沈書君想了起來,便道:「把那口紫檀木的箱子抬到奶奶屋裡來。」
  「是。」管事的應了一聲。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5:41

第二十一章

  林姨娘見機插話道:「箱籠讓小廝們打理,大爺一路辛苦,好好休息才是。」
  沈書君笑著道:「裡頭有給奶奶帶的東西,想讓奶奶看看。」
  回到江氏正房,林姨娘忙著侍侯沈書君更衣洗臉,江氏笑著道:「小廝們說,姑娘與衛大爺的親事訂下來了?」
  沈書君笑著道:「訂下來了,婚書己經寫下,聘禮也收了。本來是權宜之計,沒想到竟然真結下這麼一門好親事。」
  林姨娘笑著道:「恭喜大爺,恭喜奶奶,一會我就過去給姑娘道喜。雖然是外頭訂的,但這麼大的喜事,家中得擺上幾桌酒席,把親友們都請了才好。」
  沈書君揮手道:「只是訂親而己,不用如此麻煩,只是相熟親友家裡送了貼即可。」姑娘訂親了,支會親友是必須的,也是給人家說一聲,我家姑娘己經有主了,不用想著說親的事。
  江氏明白沈書君的意思,要是衛連舟跟著一起來了,那肯定要大擺宴席。現在衛連舟沒來,折騰著擺宴席也就顯得沒必要,便笑著道:「大爺說的是,下午我讓帳房寫了貼,準備好東西,各房親友都要知會到。」
  姑娘家訂婚,要是真按規矩走,男方的聘禮非常多,而且瑣碎。還有一部分就是吃食或者乾貨之類的,這部分是要分給女方家眾親友的。一般男女雙方都會先說好,女方會有多少親友,男方就按算人數,每家一份,或者訂親當日就由各家帶走,或者由女方給各家送過去。
  現在兩家在青陽定的親,肯定一切從簡,沈書君也不可能帶著這些東西從青陽到淮陽。最好的方案,就是沈家沈家自己把這份補上,免得被又被人閒話說不知道禮。
  正說話,小廝們抬著箱子進來,沈書君親自打開,先把沈書嫻的婚書拿出來交給江氏,這種貴重物品肯定要江氏收著,隨即又把那件金翠輝煌的大氅拿出來,遞給江氏道:「這件還是給你,可能有點大,你改改就好了。」
  江氏看的愣住了,道:「這件大氅……大爺不是要送給柴大人嗎?」
  沈書君只是笑,又從下面把筆筒也拿了出來,道:「後來鄭親王又回送給我了。」這兩件東西原本都是王府的,謝衡回送給他,倒也方便。
  「鄭親王?」江氏和林姨娘都聽得愣住了,這什麼時候又跟皇親扯上關係了。
  「就是那天遇上的謝衡,後來又在青陽遇上了。」沈書君簡短的說著,又道:「我己經從青陽回來,柴大人收了禮,批了條子,十分順當。多虧謝大哥的消息,現在我己經青陽回來,也該寫封信說一聲,另備了東西拿過去才是。」
  江氏點頭,與謝延豐交往一直都是如此,親兄弟明算帳,不能讓人白操心。多少人花錢想求有人操心還沒找不到人呢,想想又道:「大爺既然這回在青陽與鄭親王認識,現下要打發人去京城,也不能空了王府。」
  「是這話。」沈書君說著,既然己經搭上關係,那就不要斷了,想讓這條線長久,經常來往是必須的。便道:「擬三份禮單,除謝府和王府外,親王府的長史官那裡也要另外送一份。這趟……讓劉成與來喜去,他們兩個機伶。」
  「是。」江氏應著,又道:「等我一會擬好禮單與大爺過目。」
  正說話有管事媳婦進門回道:「江大老爺聽說大爺回來,親自來了,現在前頭廳裡。」
  沈書君看江氏一眼,停了一下才道:「才得了鹽引條子,我吃了飯就要去鋪了,我就不見了,你招呼吧。」
  「嗯,大爺歇著吧。」江氏說著。
  林姨娘後院侍侯沈書君吃飯,江氏帶著丫頭到了前院,江大老爺正一臉焦慮的前廳坐著。本來江大太太都把胡氏關到後院,隨便捏圓搓扁,沒想到胡氏的娘家弟弟突然殺出來,雖然無財無勢,只是個普通賣貨郎。
  昨天一紙狀紙把江大一家告了,告他們勢強欺負寡婦,虐待侄女。縣太爺那邊態度也曖昧,既沒升堂過問,卻是把狀紙收了。
  江大老爺本來不怕打官司,更何況胡氏扶正的手續是不全。但現在這位縣太爺是剛剛上任,還摸不清脾氣,例行孝敬倒是收了,但這年頭收禮未必就表示會辦事。現在又是新官上任,萬一真讓胡氏贏了官司,他這一場算計就撲了空。
  昨天江大太太就來過,想探探江氏的口風,江氏卻只說大爺現在不在家。這種事總要大爺回來了才好,不然沈家也沒有其他男人在,總不好她一個夫人家拿著禮給縣太爺送去吧。
  「大侄女啊,我聽小廝們說侄女婿回來了,我就連忙過來了。」江大老爺看到江氏過來,連忙起身說著。
  江氏笑著道:「大伯有什麼要緊事?大爺才進門,結果店鋪夥計就說有事,他忙著過去了。」
  「還不是因為胡氏弟弟的那張狀紙……」江大老爺焦急的說著,其實要不是有江氏大力相助,他也沒那個膽子這麼明目張膽的奪二房的產業。
  「原來大伯是擔心這個……」江氏悠悠笑了起來,她現在的心情可跟昨天不一樣,昨天沈書君還沒回來,她心裡七上八下,既不知禍事躲過了沒有,也不知道柴大人那裡打點的怎麼樣。但現在沈書君平安回來,還跟他說一路順風。柴大人和知府那裡都十分客氣,打點的十分妥當,她再無顧忌。
  江大老爺卻沒有江氏悠哉的心情,道:「大侄女,你得拿個主意啊。」
  江氏微微笑著,道:「賣貨郎遞的一張狀紙,就把大伯嚇成這樣。大伯不是早把證據找好了,就算宗族長輩答應的文書有,沒有我舅舅寫下的同意文書也是白費,讓他告去,怕什麼。等開了公堂,只要我舅舅力證當年江家扶正並沒有支會過他,拿不出文書,全都是白費。」
  江大老爺聽得放下心來,又道:「但總要侄女婿往縣太爺那裡走一趟,這才萬無一失。」
  「大爺剛剛從青陽回來,去做什麼,大伯也是知道的。現在又要打點縣太爺……」江氏一臉艱難的說著,她整胡氏主要是報母仇,江家二房的財產她本來就沒想要,她不要歸不要,但並不表示大房能全部獨吞。
  江大老爺聽出江氏話裡的意思,雖然有點舍不得,但江氏出這麼大的力,一點不給她那也不可能,他這個大侄女,他也是有點知道的。便道:「那依大侄女的意思……」
  「當年我母親出嫁到江家有一份嫁妝在,我出嫁時又沒帶走,按理說以後該留給嗣子。但大伯也該明白,嫁妝退回娘家也是有的,更何事本來就要我舅舅上公堂作證。」江氏笑著說著。
  江大老爺馬上道:「很是應該,我這就……」也不能現在退,要是現在退了嫁妝,胡氏又有新說詞,前頭原配嫁妝都退回了,管不著江家的事。
  江氏倒不怕江大老爺賴帳,他敢賴她就有本事讓他吐出來,笑著道:「大伯只要記得此事就好,並不急這一時。」
  江大伯連連點頭,又道:「那縣太爺那裡?」
  「明天大爺得了空自會去。」江氏說著,沈書君還沒見過縣太爺,肯得去拜見。
  「那我就放心了。」江大老爺說著,又起身道:「既然侄女婿才回來,你家裡也忙,我就不打擾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5:51

第二十二章

  江氏也跟著站起身來,想想又道:「大伯,有件事別怕侄女多嘴,月姐今年都十四了,胡氏弟弟狀紙上又告上大伯虐待侄女,就算為了自家名聲好,有些事情也該收斂些。比不得不懂事的小娃娃,就是夭折了都沒有什麼。那麼大的人了,什麼話都會說,街坊鄰居都看著,總得想想自家的名聲。」
  江大老爺臉上有幾分不好看,卻是道:「大侄女不知道,月姐那脾氣性子實在差的很,規矩禮數一概不知。你大伯母教她規矩,也是心急,眼看著就要出嫁,總是這樣子怕她尋不到婆家。」
  該說的話說到,江氏也不想多理會,只是道:「月姐就勞煩大伯母好好教養了,雖然是庶出,尋不到多好的人家,也總能嫁出去的。」
  「這是當然。」江大老爺笑著說著。
  送走江大老爺,江氏回到後院,沈書君才吃完飯,說了江大老爺的來意。沈書君笑著道:「你這大伯,要說傻也不傻,但總是不敲不響,早點把話說明白了,何必把事拖到現在。」
  他雖然不在家中,但像這種鐵證如山的官司,江氏打點肯定沒問題,縣太爺會收胡家兄弟的狀紙,卻是不升堂,江氏就等著江大老爺找上門來。老是想著,坐著不動,錢就能全部掉在自己包裡,想守財,那首先就要散財。
  江聽得只是笑,道:「這位新太爺年齡不大,三十來歲,上任時只帶了一位妾室。我讓管事拿了禮單送過去,後來又帶著林姨娘上門一趟,就是那位妾室侯氏接待的,看模樣長相倒是不錯,說話談吐雖然略差一等,也是不錯的。後來打聽了才知道,縣太爺是鰥夫,正頭太太去世一年多,身邊只有侯氏侍侯。」
  按理說妾室沒有資格處理後院事務,但沒有主母,後宅之事總得有人打理。這跟有正室卻讓妾室打理不同,正室不在,妾室就有這個資格了,當然也有讓奶媽打理的。
  沈書君便道:「我既然從青陽回來,怎麼也得過府敘敘話。」縣太爺很重要,關係好了未來三年遂事順心,送禮歸送禮,親自過去說話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好小妹定親,縣太爺那份禮大爺也順道帶去吧。」江氏笑著說著,銀錢大禮早就送過去,現在只要帶點小東西過去就好。
  沈書君點點頭,又道:「那讓帳房寫張貼送去。」
  江氏忙道:「帳房的傅大叔老家有事,回家鄉去了。」
  「既然如此,我自己寫。」沈書君說著。
  林姨娘聽說,忙收拾桌子,又在旁邊磨墨,沈書君笑著道:「我倒忘了,你也是讀書識字的。」
  「六歲時在李秀才家裡上了一年女學,倒也認得幾個字。」林姨娘笑著說著,看向江氏道:「總不及奶奶寫的好。」
  江氏聽得笑了,看向沈書君道:「二月底就是林姨娘的生辰,進門的頭一個生辰,大爺想著怎麼給她過?」
  林姨娘忙笑著道:「又不是什麼整生日,倒是勞奶奶記掛著。」
  「雖然不是整生日,既然進了沈家的門,總不能空你頭一個生辰。」江氏笑著說著,又看向沈書君道:「不如讓林姨娘把娘家人都請了,相熟的姐妹也都叫過來。」
  沈書君也覺得很妥當,便笑著對江氏道:「你做主就是了。」
  貼子寫好,江氏派了小廝送出去,小廝剛出門,就有管事來報說店鋪張夥計請大爺到店裡去,說店裡有事。沈書君也不顧得家裡其他,林姨娘忙給沈書君拿衣服,臨出門時沈書君還對江氏道:「晚上怕不能回來吃飯,你帶著小妹吃飯。」
  「我曉得了。」江氏說著。
  沈書君匆匆出門去,江氏更不得閒,讓林姨娘帶著丫頭整理沈書君從青陽帶回來的衣物,她自己則是忙著擬禮單,姑娘定親的份禮是有定數的,要是想多送點那就按倍數增加。關鍵是要送的人家,沈家的親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要漏了誰也是失職。
  還有就是往京中,謝家,王府以及王府長史官的禮,尤其是長史官那份,多了不划算,少了又不好。像這種王府長史官,並不是一般性質的管家,他們也屬於朝廷有編製的官員,但管的也就是王府那點事。要王爺混的好,又信任他,那臉面是大大的,但要是王爺自己都夾著尾巴做人,那他就連一般人家府裡的管事都不如。
  「姑娘來了……」丫頭外頭傳著話。
  沈書嫻睡了一下午,這才起身,春分和吳婆子收拾行裝,她便來江氏屋裡。沈書君不在,江氏要忙,現在沈書君回來,江氏只怕會更忙。她己經睡醒,也該過來幫把手才是。
  林姨娘帶著丫頭婆子才把衣服打點好,此時看到沈書嫻進門,便笑著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配得如意郎君。」
  沈書嫻聽得笑了起來,衛連舟的條件確實稱上的如意郎君,就是以古代的標準說,他的身世不經打聽。但誰也不會拿這件出來講,只說己知衛連舟的條件,海口的海商,家中產業是沈家的十倍,商戶人家裡有沒有錢這點最重要。
  「還是哥哥的眼光好。」沈書嫻說著。
  林姨娘笑著道:「那是當然,大爺最疼的就是姑娘,自然什麼好的都想著姑娘。」
  江氏看看外頭太陽己經落地,眼看著就要掌燈,便問沈書嫻道:「姑娘此時才醒,可曾吃飯?」
  「剛醒還不餓。」沈書嫻說著。
  江氏便道:「大爺今天不回來吃飯,那讓廚房早準備飯,就我們三個一起吃。」
  「也好。」沈書嫻說著。
  丫頭去了廚房傳話,就有婆子過來道:「回奶奶,夏婆子來了……」
  夏婆子過來是復命的,當時江氏讓她發嫁了吳家姐妹,昨天吳家姐妹出了門,又聽說沈書君也從青陽回來,便些時過來。江氏不是小氣的主母,給她辦事從不空過。夏婆子心裡還有另外一番盤算,沈書嫻眼看著也到了說親的年齡,這種媒她當然不敢說,但只要能幫著跑跑腿,好處費肯定少不了。
  「給奶奶,姑娘請安,林姨奶奶好……」夏婆子笑著說著。
  江氏笑著道:「媽媽快請坐,這麼忙你怎麼抽空過來了。」
  夏婆子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這才笑著道:「這趟過來是給奶奶復命的,吳家姐妹己經有人看上。男方給了三十兩銀子聘禮,我也一併交給她們姐妹倆。」
  「讓媽媽費心了。」江氏並不意外,笑著隨口問:「哪裡的人家?」
  夏婆子笑著道:「說起來這也是他們吳家姐妹的造化,是開陽的個富戶,姓武,經商來淮陽行商。今年有四十歲了,家有悍妻,不許他納妾。但經常外頭走,實在耐不住,便想著在這邊置上一房人,當兩頭大,看她們姐妹年輕,又是好人家的女兒,便都要了去。現如今在馬道街置了三處四進的房舍,正選好日子一起迎了去。」
  江氏聽得點點頭,笑著道:「果然是有造化的。」
  這個兩頭大,是商戶人家說著好聽的,其實也就是妾室,還有一些根本就算外室。商人經常外出行商,有時候一年半載的都不在家,便在他常行商的地方再娶一個媳婦。因為正妻不在跟前,辦喜事的時候可能依正妻禮娶,然後實際戶籍上說也就是妾室,有些根本就是瞞著家裡,就沒辦手續,也就是外室。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6:05

第二十三章

  吳家姐妹這樣明顯就是外室,不過天高皇帝遠,不用到正妻跟前侍侯,日子也過的逍遙。依吳家姐妹的條件,除非能在窮人家裡當正室,只怕她們又舍不得富貴。像現在這樣給個富戶當兩頭大,自個在院子裡稱王稱霸己算是命好的。
  夏婆子笑著道:「可不是,這也是奶奶的慈悲,只說吳氏不能生養……」吳氏肯定在沈家犯了事的,不然怎麼會依這麼個理由打發出來。
  江氏聽得只是笑,後院裡的髒事拿出去講了,她這個當家奶奶的臉又往哪裡擺。只是笑問:「迎娶的日子訂下來了嗎?」
  「訂下來了,就在下個月月底。」夏婆子笑著說著。
  「噢……」江氏應了一聲,便對林姨娘道:「你想著點,說起來也是姐妹一場,她有了人家也該去看看。我未必能抽出空來,到時候你就代我去看看吧。」再是兩頭大,也不是當正室,她不好過去,林姨娘過去一趟倒是不錯。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吳家姐妹都離開沈家了,關係能緩合就緩合吧。
  林姨娘笑著道:「是。」
  丫頭端了點心上來,江氏又讓著夏婆子吃點心,夏婆子撿了兩塊,喝了口茶,卻是看向沈書嫻道:「姑娘眼看著也一天一天的大了,婷婷玉立,馬上就是大姑娘了。」
  江氏聽出夏婆子的意思,便笑著道:「這趟他們兄妹去青陽,己經訂下人家了,是海口衛家的當家人,我現在正寫著貼,給各家各戶送份禮。」
  夏婆子心裡雖然有點遺憾掙脫不到這份錢了,臉上卻是笑著道:「大喜,大喜。」說著又站起身來,向沈書嫻行禮道喜。
  沈書嫻笑著道:「媽媽太客氣,快請坐下。」
  夏婆子復又坐下來,江氏前頭一個月因為擔心並不怎麼出門,淮陽城內的許多事情並不知道。夏婆子雖然身份底,但出入高門大戶,消息向來靈通,江氏也向夏婆子打聽打聽。
  「奶奶,你竟然不知道,你的表妹夫顧老爺很不像樣。現在城中的太太們都在說,新納的那個姨娘,他寵的沒邊了,天天在家中打雞罵狗,尋畔挑事,把顧大奶奶氣的不輕。」夏婆子一臉抱不平的說著,商戶之家寵妾滅妻的不在少數,但顧大奶奶鄭氏己經生下嫡長子了,還被妾室欺負,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江氏聽得愣了一下,過年與鄭氏在鄭大舅家中遇上時,鄭氏就抱怨過,沒想到現在是越來越厲害。鄭氏的性格比較隨鄭大太太,心慈手軟,管家治理後宅……她沒那個手段,也沒那麼強的性子。
  但都生下嫡長子了,還被妾室欺負到頭上。便道:「顧家太太沒吭聲嗎?」鄭氏的婆婆還在的,要是顧大爺寵妾滅妻,可是有人能管他的。
  夏婆子搖搖頭道:「顧太太那脾氣……奶奶你還不知道嗎?經不住人家的三句哄,那個妾室天天把顧太太哄得上天入地,正經兒媳婦都靠後呢。」
  「哼~~」江氏冷哼一聲,顧太太一直都不像是明白人,但沒想到這種大事上竟然能糊塗至此。
  夏婆子又道:「倒是鄭家小爺上過幾趟門,不過他一個小舅子,又能對姐夫說什麼。那妾室再不好,也不好上門抓住打幾頓,現在是鬧成一鍋粥,以後要是那妾室懷孕生子,只怕……」沒兒子都鬧成那樣了,等有了兒子當娘的哪有不為兒子著想的。
  江氏聽得一肚子火氣,很有心到顧家去看看,但就是她去了,又能怎麼樣。她跟鄭氏是表姐妹,更何況己經出嫁,如何管的了別人後院的事。更何況這種事情,別人再出頭,也得當事人自己立起來,出一回頭容易,只怕接下來會讓她日子更難過。
  說了半天話,一盤子點心也吃的差不多,夏婆子也要起身走了。江氏又命冬至拿一兩銀子給她,夏婆子歡天喜地的走了。江氏心情卻是鬱悶起來,她現在手邊上的事情太多,一時半會的走不開,便命張財家的帶上丫頭去顧家看看鄭氏。
  顧大爺寵妾滅妻了,除了顧家宗族以及他的父母誰也不能怎麼著他。當然要鄭家非常牛叉,能給姑娘出頭那是另外一說。現在的鄭家也就是能吃飽飯而己,鄭大舅和鄭太太的性格都不能說強勢,鄭克倒是看著挺好,但年齡太小了。蘭草更小,更何況還是未出閣的姑娘。
  把思緒清了清,江氏也只得先丟開手,帶上沈書嫻一起擬單子。先把沈書嫻訂親了的消息散出去,份禮送出去了,只怕還有人上門道喜,席面也得提前準備上。份禮的單子列好算出數量,江氏直接命丫頭拿管事的,按量采買好了,然後一起送出去。
  這張單子算好,沈書嫻給京城送的禮單時,心情多少有點糾結,道:「嫂子,給謝家還有王府都要送如此重的禮嗎?」他們不是沈書君的好基友嗎,一般人情來往就算了,現在這份禮單可都是大禮。而且還是江氏來擬,讓老婆選東西送基友,這個時代的男人……
  江氏笑著道:「小妹怎麼忘了,這些年給謝府上送禮從來沒有輕過,朋友交好歸交好,但是託人辦事哪裡有不花錢的。」
  眼前的事就算了,就給去年上京給傅守信選官,一下子抬出去兩萬銀,給謝家的就占了一半。親兄弟尚且明算帳,更何況只是朋友,打點關係需要的是金銀開路,沈家唯一幸慶的是送錢能送出去。
  沈書嫻暗嘆自己果然太天真,這世上哪有這麼多要講情的地方,講錢倒是最現實的。跟著江氏商議著把單子擬好,江氏又把劉來和來喜叫過來,吩咐他們上京的事,命他們先回家收拾行裝,這幾日就要動身走,兩個人領命去了。
  一番忙碌眼看天就要黑了,沈書君說過不回來,江氏也不等他,便命丫頭擺飯。與沈書嫻,林姨娘一同吃飯。
  晚飯林姨娘和沈書嫻也各自回去,兩人都看出來了,因為顧家的事,江氏的心情很不好。這種事情也不好勸,所以乾脆各走各的。江氏在榻上斜了一會,突然又想到明天沈書君要去縣太爺府上,禮還沒有備下來。
  心裡只想著顧家的事,只想著擬禮單往京城送禮,卻把眼前的事給忘了。忙起身親自去了庫房,這個縣太爺家世很一般,舉人出身選官出來,一直都沒得到升遷,就這麼混著。正妻去世也沒再娶,妾室侯氏卻己經有兒子,現在侯氏又一副管家婆的樣子,弄不好縣老爺就要把她扶正。心裡這麼想著,禮單裡除了給小公子的,給侯氏的也添了一份。
  禮單寫好,正命人裝盒打包,張財家的己經從顧家回來。一臉焦急的尋到庫房來,江氏看她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好,便道:「怎麼回事?」
  張財家的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好,妾室囂張也見過,但如梅氏這般的真是太少見了。張財家的帶著婆子去,雖然沒有拿貼,但兩家本就交好是至親,江氏打發婆子過來看鄭氏,本來就是正常的來往。
  結果她進門去給鄭氏請安問好,正想說話,梅姨娘就過來了。按規矩說,張財家的並不用給梅姨娘請安,問句好就可以了。張財家的也是按禮問的好,結果梅姨娘就開始挑刺,說沈家如何如何不知禮,先是跟自家親大哥鬧那樣,後頭還有胡氏,說江氏欺負繼母云云。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6:19

第二十四章

  「表妹什麼都沒說?」江氏插嘴問著。
  張財家的搖搖頭,倒是說了兩句不說這些,那梅氏不聽,鄭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氏想想又問:「那你說什麼了?」
  張財家的又搖搖頭,嘆氣道:「我看表姑奶奶那樣,如何敢去回梅氏的嘴,現在當著娘家的人都能如何,我要是說了什麼,梅氏更拿了把柄,我只怕表姑奶奶難做。」
  江氏讚賞的點點頭,鄭氏自己都是那個反應,要是張財家的一個奴才給她出頭。這一會是挺爽快的,但等張財家的走了呢。鄭氏的問題不在於沒人給她出頭,而在於她自己,凡事都要自己立起來,任由人欺到臉上,早該一巴掌把梅氏打出去。
  就是受寵有顧大爺撐腰怎麼樣,當家主母的款要是不擺出來,人家只會覺得你好欺負。梅氏敢這麼折騰一回,那鄭氏就要大鬧一回,鄭氏又不是沒娘家人,要娘家人是做什麼的,就是這時候說理出氣的。折騰個幾回,梅氏見鄭氏不好欺負,再怎麼樣也不敢這樣欺負到臉上來。
  想到這裡江氏又是一嘆,聽夏婆子說的時候,她本來還想著這是媒婆的嘴,一半真一半假,哪裡想到一個主母竟然真被妾室欺負成這樣。想想又問:「那佑哥呢?」
  「讀書去了,現在食宿都在先生家裡。」張財家的說著,這是顧大爺的意思,鄭氏自己也同意,現在家裡鬧成這樣了,鄭氏怕佑哥不能專心讀書。
  「唉……要如何辦才好啊……」江氏嘆氣。
  張財家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自幼跟著江氏,跟鄭氏的關係也很好。現在見鄭氏如此,她看在眼裡也十分難受。但此事實在難辦的很,關健點在於鄭氏自己軟弱可欺。俗話說的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良善當然好,但良善管不了下人,壓不住妾室。要是鄭氏嫁的是一般小門小戶裡,夫家納不起妾,丈夫又和善溫柔,娶了鄭氏那絕對能過的很不錯。結果鄭氏嫁到顧家這種商戶,前頭兩個妾室是丫頭抬的,賣身契在手,倒不敢造反,現在遇上一個平民出身的梅氏,蹬鼻子上臉,鄭氏一點辦法都沒有。
  至於男人……後院鬥法要是指望男人,不如一頭撞死來的快。就梅氏現在這樣,顧大爺肯定是知道的,就是顧大爺自己嬌慣出來的,他會管那才是怪事。
  沈書君下午去的縣太爺那裡,第二天胡氏的案子就開堂了,江氏並不需要過去,她就是再想看胡氏的下場,做為出嫁女,娘家的事也不好露頭管,只是打發張財家的過去圍觀。胡江這場官司,拖的時間也不短了,再加上好奇的人也多。
  像胡氏這樣的,雖然說少了一道手續,法律手續不全。但從實際來說,在江父和江小爺活著的時候,她都是以江家主母的身份對外行事。現在夫死子亡,她又被打回妾室,多少人都議論說,是因為江家大房要霸占二房財產的緣故。
  縣太爺的官司判的很快,上了公堂,所有事都要講證據。扶正的規矩手續是怎麼樣的,胡氏有不有達標,幾乎是一目了然。胡氏能拿出來的文書也就兩樣,一是江家宗族的,二是去世公婆的,缺少原配娘家的那一份。
  縣太爺傳鄭大舅上堂,鄭大舅也就如實說了。當年江家扶正胡氏根本就沒有知會他,鄭大舅還把不知會他的原由說了,江鄭兩家不和,不和的原因也就在江氏的婚事,按照大珠法律,訂親跟成親是一回事。江氏與沈書君的婚事好多年前訂下來的,胡氏非要其退婚,讓江氏嫁給自己的傻侄子。
  一樁樁一件件說出來,圍觀群眾也聽得嘆為觀止,本來還覺得胡氏有幾分可憐。但細聽鄭大舅說了,又覺得胡氏本來就是活該。縣太爺聽完鄭大舅的證詞也就直接判案了,兩個時辰都沒用到,官司直接了結。
  胡氏本是二房妾室,十來年間以正室自居,以妾為妻本就是罪責,念其年齡大了,又給江家生兒育女。縣府不追究其責任,由江家大房發落,是賣是留都由大房處置。至於二房剩下的財產該有嗣子繼承。胡氏所出的庶女江月姐,由大房收養,在嗣子繼承家產之前,應該先把江月姐的嫁妝劃出來。
  張財家的圍觀完畢,回去給江氏覆命,又道:「江大老爺悄悄讓我問奶奶,胡氏要如何料理?」胡氏跟江氏有大仇,現在官司判下來了,江大老爺就想在江氏這裡買個好,這個侄女有本事,這官司判的真利落。
  「原本大太太不是想發賣嗎,那就發賣吧,銀子給的少就算了。那樣一個老婆子,誰還會出高價錢。」江氏說著,想想又補充道:「賣的遠些就是了。」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又問:「那月姐的婚事?」這也是江大老爺要問的,上回江氏就含沙射影的說了一些話,江大老爺也不敢不問江氏的意見。
  江氏笑了起來,有幾分嘆息的對張財家的道:「我只是勸大伯一家收斂一點,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一個庶女而己,怎麼不能打發了,非得把自己幾輩子老臉都丟光了,很好看嗎?」
  「奶奶說的是。」張財家的點頭應著。
  「既然大伯讓你問我,那你就再跑一趟回個話。」江氏說著,又道:「就把我的原話轉給大太太,大太太是個明白人,她知道要怎麼辦。」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也沒敢耽擱,連忙去了。
  把劉成和來喜打發去了京城,沈書嫻訂親的份禮也全部送了出去,道喜的人也就上門了。沈大姑奶奶是頭一個來的,說了一車的吉祥話,又對江氏道:「妹妹是不知道,我家那個兄長是越來越不像樣了,把僅剩下的那一半祖宅也賣了,現在一家人租了處三進的宅院居住。」
  「是嗎?」江氏家中事務都忙不完,並不知沈家大房的事。
  沈大姑奶奶道:「可不是,說是最近販生絲生意做虧了,為了填補虧空才賣的。但這話誰信啊,這些年來大房都是在吃老本,店鋪門朝哪只怕我那大哥都不知道。」
  江氏聽得淡然笑著,道:「理會這些做什麼,大爺己經看好的地方,打算興建自家的祠堂。另尋了個秀才,專門寫族譜,從此之後,雖然同姓沈,卻算是另外一支。」分開單過也就把沈家這些極品親戚們全部甩開了,豈不是更自在。
  沈大姑奶奶聽得慌張起來,道:「妹妹可別這麼說,都是骨肉至親,真要如此做了,豈不是惹外人笑話。」她現在就是靠著沈書君,方家族裡才不至於欺負她。
  「姑奶奶也看到了,大房那樣行事,現在連祖宅都賣了,仍居族長之位。現在好歹還租的起房子,要是以後租都租不起了,跑到門上來。他己然占了長兄的名份,又是族長,吵鬧起來,若是讓三房供養,這樣的大伯子,我們家可是供養不起的。」江氏說著,又道:「姑奶奶也該留心些,雖然說出嫁的女兒,但到底是親兄妹,沈大爺日後要是登門去借錢渡日,姑奶奶難道好不給他。」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6:31

第二十五章

  沈大姑奶奶臉色頓時變了,只是講情份,沈大姑奶奶還會動動嘴說說,但說到錢,那就是她的命根子。當日為了跟方家大房爭家產,不得己送給江氏一部分,現在還覺得心頭滴血。她一個婦道人家,又不會賺錢的營生,手裡的錢是花一個少一個。
  沈大爺敗家的本事她是知道的,現在己經連祖宅都賣了,指望著他再立起來,真比井中勞月還要難。借了也就沒有了,還是還不起的,難道她還能因為這點銀子把沈大爺告了。最好的就是壓根不借,也就不存在還不還的問題了。
  正說話,丫頭進來傳話道:「舅太太來了……」
  沈大姑奶奶聽說也忙站起身來,道:「我就不打擾妹妹了。」
  江氏起身送沈大姑奶奶,更重要的是迎鄭太太太。江氏又命丫頭去叫沈書嫻過來,沈大姑奶奶過來不用叫沈書嫻,現在鄭太太來道喜,沈書嫻過來好一點。
  沈大姑奶奶上車走了,江氏迎著鄭太太進了正房,沈書嫻也己經過來。見禮坐下,鄭太太就笑著對沈書嫻道:「姑娘大喜,得了這門好親事。」
  雖然鄭克得知此事之後,心裡煩悶了幾天,但讓鄭太太說,也沒什麼不好。沈書君如何能看上鄭克,現在沈書嫻訂了人家,也就絕了鄭克的心思。鄭克年齡也不小了,絕了心思之後,也好再尋一門人家。
  沈書嫻聽得只是笑,道:「家中也沒擺酒設宴,倒是勞煩舅太太跑了一趟。」
  「我本來只是聽夏婆子說,本來不信的,後來收到份禮才知道是真的。」鄭太太歡喜的說著,又道:「海口衛家,雖然離的遠了些,卻是家大業大,正配姑娘合適。不知道什麼時候發嫁?」一般來說訂親之後總要等上一年,然後這中間慢慢商議婚期,但兩家離的如此遠,有時候肯定在訂親之初就要說好。
  江氏笑著道:「還沒說好呢,大爺的意思想留姑娘兩年。」不過衛連舟的年齡也不小,一年後再嫁也很合適。
  「哥哥疼妹妹也有的,姑娘年齡不大,留兩年也好,跟你做個伴。」鄭太太笑著說著,卻不自覺得的嘆了口氣,主要是想到了自家女兒鄭氏,在家的時候那樣父母嬌養,出嫁之後卻是……女兒家晚些出嫁也是好的。
  江氏看出鄭太太臉上的愁雲,必然是為了鄭氏,但此事……她也無能為力。只得差開話題,道:「當日我與江家大房約好,要把亡母的嫁妝退回鄭家,可退了嗎?」像這種事情肯定要偷偷摸摸的乾,只能問當事人到底辦完了嗎。
  鄭太太嘆氣道:「前日江家大老爺倒是來家裡一趟,說了這事。我和你大舅商議,本來覺得不太妥當,嗣子是認在姑奶奶名下,嫁妝也該留給嗣子。後來還是你弟弟說……江大老爺說這兩日清點東西,過幾日就送來。」
  鄭克說的江家大房不是什麼重情誼的人家,江氏拉胡氏下馬是為了報母仇,江家大房這樣折騰純粹就是為了二房的財產。試想一個人連自己親弟弟這房人都不放過,還能指望著他念什麼舊情。現在江氏壓著要退還嫁妝,那就收著,親戚關係就此斷了路也好。
  鄭太太雖然覺得有點不妥,但鄭大舅卻覺得此話有理,這年頭白眼狼太多了,與其肉包子打狗去丟給白眼狼,那真不如把財產要回來。
  江氏聽得笑道:「本就該如此。」不管到啥時候跟江家大房只能談利,不能談情。
  「聽說胡氏己經被江大太太發賣為奴,遠遠的走了。」鄭太太說著,頓了一下又道:「那江月姐……姑奶奶,那可是你唯一的親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衝著這層血緣關係,也不能看著江月姐被江大太太那樣折磨。
  江氏聽得笑了起來,半晌才嘆道:「舅母果然心善,但是此事……」
  她和江月姐,不是論下血緣關係就能姐妹和睦的了。江月姐的娘害死她娘,她又把江月姐的娘拉下馬,現在胡氏被賣為奴,可謂生不如死。恩怨己經到了這種地步,現在她去跟江月姐說,我們是姐妹,只怕換任何人都會吐她一臉口水。
  己經讓張財家的給江家大房帶了話,至於江大太太會不會聽,她也不想管。以後江月姐是死是活,是好是歹,那都是自己的造化,與她無關係。
  鄭太太聽得訕訕的,有心勸江氏兩句,也不知道如何說好。沈書嫻見狀忙叉開話題,道:「舅太太今天來怎麼不見蘭草妹妹,我成日悶在家中,難得有個與我年齡相仿的玩伴。」
  鄭太太笑著道:「本來也想帶她來的,結果早上起來說身上不爽快,看著像是著涼了。請大夫拿了藥,我過來的時候才吃完躺下,就沒讓她過來。」
  江氏忙問:「嚴重嗎?」
  「沒大礙,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鄭太太笑著說著。
  「沒事就好。」江氏說著。
  閒話幾句鄭太太也要回去,江氏本想留鄭太太吃了飯再走,鄭太太卻是掛念著家中生病的小女兒。江氏便讓張財家的跟去一起去看看,要是缺了什麼,只管來沈家去拿。
  沈書嫻跟著江氏一起送鄭太太出了門,剛要回身走的時候,只見小廝匆匆進來,道:「奶奶,姑娘,有從海口來的信。」
  江氏抿嘴笑了起來,沈書嫻臉上也有幾分不好意思,春分笑著上前把信接了收好。江氏怕小姑臉皮嫩,笑笑也不再說什麼,只說晚飯不用過來,讓沈書嫻好好的在房裡看信。
  衛連舟的信很短,寥寥幾筆,交待了最近的行程。他最近要出海一趟,來回至少要好幾個月,讓她不用急著回信,四、五個月之後再回信也不遲。至於思念之情啥的,一筆都沒有。
  沈書嫻看著無比滿意,從時間上算,應該是衛連舟到海口後馬上寫好寄過來的。想他離家這麼久,積壓的公事這麼多,又要馬上行程,如此百忙中還知道給她寫封信,至少衛連舟是拿她這個未婚妻當盤菜的的。至於思念之情,她與衛連舟一共才見了那麼幾次面,要是衛連舟滿紙肉麻,她都要先吐了。
  小心把信收好,沈書嫻也長長松了口氣,幸慶衛連舟要幾個月不能回來。要是現在讓她回信,她只怕真的要哭了,毛筆字不是一天練成的,其實也別說字寫的好看,只是單單寫對字,對她都是個考驗。
  現代人看繁體字,認識不奇怪,就是偶爾一個不認識人,聯繫一下上下文也能猜出來。但想寫對就不容易了,寫了這麼多年簡化字,再寫繁體字,會下意識的少上一兩筆。
  「拿筆墨來,我要練字。」沈書嫻說著,還有四、五個月時間,她把所有的時間都耗上,也許還不太能拿的出手,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身為一個暴發戶人家的小姐,才藝雙絕什麼的,相信衛連舟也不會要求,但至少也不能是文盲。
  春分和立夏只是抿嘴笑,以前沈書嫻並不熱衷練字,這回從青陽回來後,就跟中邪似的天天要練字。她們本來也覺得奇怪,沒想到緣由是這個。
  「其實姑娘……也可以繡個小東西之類的送過去。」立夏在旁邊建議,己經訂親了,送些自己的小繡品之類的,也不算太出格。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6:42

第二十六章

  沈書嫻看她一眼,她的字拿不出手,她的繡品更拿不出手。四、五月時間集中來練字時間己經夠緊了,現在再分神去練刺繡,豈不是要累死她。繡品什麼的,沈書君都不要求她學,衛連舟……應該也不會要求。
  轉眼就到了二月底,林姨娘的生日將近,這是她進沈家門的頭一個生日,江氏也不想太簡慢了。讓林姨娘自己寫宴客單子,她的所有親友都要請,江氏命人收拾上等席面,叫了四個彈唱,要在後花園裡好好擺上幾桌酒。
  正張羅著生日宴,去京城劉成和來喜回來了,江氏忙喚兩人進屋。劉成和來喜兩個一身風塵進來,進門先給江氏磕頭,江氏忙道:「快起來,你們一路辛苦。」說著讓兩人坐下,又讓丫頭端茶上來。
  兩人來回這一路倒也順利,先去的是鄭王府,其實也是運氣好,在門口遇上了衛策,不然門房根本就不理會。說清來意,把貼,禮單,還有沈書君寫給謝衡的信一併遞上去。此時謝衡還在外遊玩,未回京城。世子謝潛招呼的他們,非常客氣,收了禮,還每人賞了他們一個大元寶。
  接著去的是謝府,這是熟門熟路,兩人也是常來,謝府的門房都認的他們。禮單和信送上,謝延豐親自見的他們。又問了沈家的狀況,以及沈書君的狀況,劉成和來喜都是照實說的,他們去鄭王府的事,未必瞞的住,那倒不如他們先說了。謝延豐笑笑也沒說什麼,劉成又說沈書嫻和衛連舟訂了親,謝延豐又另封了賀禮讓他們帶來,還每人賞他們一個元寶。
  最後去的是鄭王府長史官府上,這回兩人算是見識啥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了。他們去鄭王府也是馬上被接見的,到長史官府上就痛苦了,兩人拿出一錠銀子打點門房,然後在門口站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這才被叫進去。
  長史官對他們也算是客氣,禮收的更痛快,許諾的也爽。以後沈家要是有小事,都可以到他府上來,能幫上忙的他都不推託。劉成和來喜當時聽著也挺高興的,他們向謝家的下人打聽過,鄭王府在這些皇叔貴胄裡算是混的很不錯的,連帶著長史官在京城也相當有臉,有小事托他弄不好比托王爺辦的都快。
  本以為這樣也就完了,結果臨走之時長史官又開始感嘆了,說他身邊只有一個糟糠之妻,膝下子女不多,本想尋個二房以備生育,結果左挑右挑都不太合適。既然沈家來人了,他就托沈書君幫忙在淮陽挑一個好女子,身家清白,關鍵得是女兒身,樣貌脾氣也都要好的。
  同時還說了,所花銀兩先讓沈書君墊上,等到女子送到之後,他再把銀兩全部補上。劉來和來喜一聽這話,不用回沈書君就直接說不用了,哪裡還能讓長史添銀子,有機會孝敬是大人給臉云云。
  長史官聽得十分高興,還特意修書一封,在信上說明此事,讓劉成和來喜帶回來。說到這裡,劉成連忙把信從懷中拿出來遞給江氏,道:「這就是長史官洪大人的信。」
  江氏拆開看了,果然如劉成和來喜所說,說的就是尋二房的事。想了想,江氏道:「京城鄭王府既然有好大的威名,洪大人身為王府長史官,想在京中尋個二房應該不是難事,怎麼千里迢迢托到我們家了?」
  洪大人要求身家清白,也就是說不能是婢子出身,需要平常人家的女兒,至少得是良家妾。一般清白人家的女兒若家中無變故不會與人為妾,想尋個好的是不容易。但王府的長史官不是沈家這樣的商戶,人家吃的是朝廷俸銀,有官職在身,他的兒子也一樣可以當官,不是一般達官貴人府上,那些賣身進府的管家之流可比。
  信上又說是為了生養尋個二房,按理說,他這樣的條件擺出來,好好挑撿一番,肯定能尋到合適的。像現在這樣托給沈家,沈家尋的難道就恰巧能中他的意?
  劉成卻是把聲音壓低了,道:「奴才和來喜也是覺得此事甚奇,便尋人打聽了,後來才知道。那洪大人是家有悍妻,他老婆是鄭王妃的陪房,在王府中比他更有臉面。成婚十年有餘,膝下二子,大的十歲,小的八歲。他老婆強勢,別說納妾,府中丫頭就是多看一眼,也是一頓耳光。依奴才的愚見,這不是尋去當二房,是想著悄悄的帶過去當外室。」
  江氏聽得皺起眉來,要真是當二房,幫他尋了沒什麼,現在送過去當外室。家中還有如此悍妻,沒鬧出來時還好,要是以後鬧出來,只怕……
  來喜又道:「我們走時,洪大人是千叮萬囑一定要幫他尋個好女子,最多兩個月就要把人送去。」
  「嗯。」江氏應了一聲,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進鄭王府容易,那是因為遇上衛策,由他引見自然快。想跟王府的關係好,必須得跟長史官打好關係,現在托的這麼件差事,雖然麻煩些,還是得照辦。便對冬至來:「派人喚了夏婆子來。」
  冬至連忙去了。
  劉成和來喜又把謝延豐給的賀禮,以及書信全部奉上,江氏把信收好,等沈書君晚上回來再給他。又看了看賀禮,兩匹大紅鍛子,還有幾件精巧玩意,江氏便笑著對張財家的道:「給姑娘送過去,說是京城謝大人給她訂婚的賀禮。」
  「是。」張財家的笑著,抱起東西去了沈書嫻屋裡。
  「你們兩個也辛苦了,回家好好歇幾天再去鋪裡去。」江氏對劉成和來喜說著,又命大雪把早封的賞銀拿給劉成和來喜。
  兩人接了賞,磕了個頭,高高興興的走了。
  晚飯前夏婆子來的,聽江氏說了這麼個差事,當即樂得合不上嘴,笑著道:「大爺和奶奶果然是厲害人物,王府這種人家也能攀上關係。現在長史官大人托奶奶幫著尋個好女子,奶奶只管托給我,我定給奶奶尋個好的。」
  江氏笑著道:「要好人家的女兒,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樣貌也要好。」尤其是清白女兒家這一點,千萬不能送個二手貨過去。
  「這是一定的,京城大官人要尋女子,肯定得如此。」夏婆子說著,頓了一下又道:「但奶奶也是知道的,這樣的女子……」價錢也不便宜。
  江氏笑著道:「媽媽只管去尋。」這樣一個女子,再加上置辦行頭嫁妝,弄不好要千兩銀子,她己經有心理準備。
  夏婆子笑著道:「那樣的大官人,打個金人來都不算難,哪裡還會在意這點銀子。奶奶只管放心,我夏婆子就是把鞋走破,也得幫著奶奶把人尋來。」
  江氏又讓冬至拿給夏婆子五錢銀子,雖然事還沒成,車馬錢總是要給的。
  晚間沈書君回來,江氏便把劉成和來喜回來的事說了,又把兩封信拿出來。沈書君先看了長史官那封,眉頭也皺了起來,道:「給他尋來就是了。」
  江氏道:「我下午己經讓夏婆子去尋,破上千兩銀子,事情總是能辦成。」
  沈書君點點頭,這些事由江氏來辦,他很放心。
  「謝大人得知姑娘定了親,還讓劉成和來喜帶了賀禮來,我己經讓人給姑娘送去了。」江氏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6:53

第二十七章

  「嗯。」沈書君應著,也不問送的什麼。拆開謝延豐的信,看完本想馬上回信,又覺得酒勁上頭,這一天下來他也是累的很,便對江氏道:「今天累了,我想早點歇著,你記得提醒我給謝大哥回信。」他要是忙起來,肯定不會記得。
  「我曉的了。」江氏應著,喚來冬至和大雪侍侯他們夫妻睡下。
  到了二月二十九就是林姨娘正生日,林姨娘早早起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向江氏和沈書君磕頭。江氏早就準備好了封賞,生日的例行封賞不算,又給了兩套頭面。沈書君看著也十分高興,林姨娘雖然嘴角利了些,進門之後卻是十分安份,也懂禮知分寸,與江氏相處的十分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肚子仍然沒動靜。
  沈書嫻進屋,先給江氏和沈書君見禮,林姨娘又給沈書嫻磕頭。沈書嫻也早備了賀禮,兩根金釵,一對耳環。
  林姨娘不敢收,道:「姑娘隨便賞個荷包,香袋就是了。」姑娘家,意思一下就好了,誰還敢爭就她的禮。
  沈書君卻是笑著道:「姑娘給你的,你就收著,什麼好東西。」今年批的條子是去年的三倍,贏利最少也得是去年的三倍,家裡有錢了,這些東西哪裡看在眼裡。
  林姨娘這才收下,又向沈書嫻道謝。
  沈書君又看看林姨娘一身打扮,問江氏:「這是今年的春衣?」
  江氏點頭笑道:「是啊,我和姑娘一起挑的,林姨娘也在。」
  「多做幾身,料子挑好的,顏色也都選些喜慶的。」沈書君笑著說著,又道:「今年的境況好,首飾也多打點,不值什麼。」暴發戶嘛,總得有個暴發戶的樣子。
  江氏聽得只是笑,也不掃沈書君的興,道:「過了明我就請布店的老闆來,抬幾箱子過來,我們仔細挑挑。」
  「正該如此。」沈書君笑著說。
  見完禮吃了早飯沈書君就去了鋪裡,拿了條子正該擴張店面,多請夥計的時候,家中事務他顧不來,只讓江氏料理。林家的親友們過來,江氏和林姨娘一起招呼,沈書嫻露個臉也就回屋繼續練字去了。
  林家的親友不少,席面擺在後花園,擺了五、六桌之多。江氏陪著招呼了一會,便讓林姨娘坐陪,自己回屋歇著。
  鬧到晚間才散了席,江氏知道沈書君今晚肯要到林姨娘屋裡歇著,便讓冬至侍侯著早早歇著。冬至看旁邊無人,便悄聲對江氏道:「前幾日奶奶開恩讓我家去,與我姑姑說起話來,我姑姑說,她莊上來了一個行腳大夫,有一個秘方,吃了定然能得子。」
  江氏一聽就十分心動,就是覺得這種秘方多半是騙人錢財,但到此時,她也顧不得了,便道:「有幾分準?」
  「那大夫只是行腳大夫,恰巧走到此處,我姑姑說也有人家買來的吃了,後來是懷孕了,是兒是女,現在還是看不出來。」冬至說著,道:「奶奶問我有幾分準,我也說不清,是我家姑姑這樣與我說的。」
  江氏想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走一趟,讓你姑姑把那個大夫請了來,我出五兩銀子的診金。」
  「哪裡使的了這麼多,隨便給他二兩車馬錢就夠了。」冬至笑著說著。
  江氏笑著道:「多的給你姑姑,這事要是成了,我定要好好謝謝她。」這幾年淮陽城的大夫她己經請遍,說辭都是一樣的,說她子嗣艱難。突然來了一個行腳大夫,死馬當做活馬醫,能成就成,不能成也就是損失五兩銀子。要是饒幸懷上了,不管是兒是女,對她都是一個安慰。
  「那我明日就去,免得那大夫走了。」冬至說著。
  天亮冬至就去了,沈書君在林姨娘歇著的,自由林姨娘打發他出門,江氏多睡了一會才起來。剛傳飯進來,林姨娘匆匆來了,江氏笑著道:「我本以為你要打發爺出門,要晚一會才能來,也偷了會懶,沒想到卻是你早來了。」
  林姨娘笑著道:「再是要打發爺出門,也不能誤了奶奶的時辰。」
  丫頭們把飯擺好,林姨娘也在旁邊侍侯江氏用飯。
  飯畢,林姨娘帶著丫頭們收拾桌子,江氏照例正屋坐著,管家娘子有事就回,沒事她就跟林姨娘一處做做針線。至於沈書嫻,現在天天在屋裡練字,並不跟她們一處。
  管家娘子突然來報:「奶奶,外頭來了一位姓安的大爺,說是來認親的……」
  沈書君的親娘就姓安,但安家還有什麼人,沈書君自己都不太清楚,更何況是江氏。江氏只知道自家婆婆不是淮陽人士,家境十分貧寒。想也能知道,安氏十幾歲的年輕姑娘嫁給三十幾歲的沈老爺當填房,家中長子年齡都比繼母年齡大,沈家當時也就是一般商戶,要是安家的境況好一點,怎麼會把女兒嫁過來。
  後來沈大爺把安氏母子趕出家門,要是安家還有人,也不至於被沈大爺欺負成那樣。就是後來安氏去世,沈書君想找娘舅過來奔喪都沒找到。現在突然間說安家人來了,江氏聽得是半信半疑,卻也不敢怠慢了,沈書君對自己母親十分孝順,對舅舅家的人想必也不會差了。
  先把人請到前面廳裡,江氏一邊打發小廝去尋沈書君回來,想想又讓婆子叫上沈書嫻。她進門的時候沈書嫻年齡還小,對於舅家人也未必會知道,但沈書君現在不在家,就是去找也要好一會,讓沈書嫻先跟著看看也好。
  江氏換好衣服往前走,沈書嫻也帶著吳婆子過來,她正在屋裡練字,婆子過來這麼一番說,她也聽得驚訝。穿過來這麼久,從來沒人提過舅家人,突然間舅家人就來了,江氏又特意派婆子來請她,她心裡也有點嘀咕。
  沈書嫻想想便把吳婆子叫了來,吳婆子是她打小的奶媽,以前曾服侍過安氏。也是沈家目前下人中服侍時間最長的一個。要是沈家還有誰能認得安家人,除了沈書君,也就她了。
  江氏看到吳婆子,當即笑了,道:「還是妹妹想的周全,我剛才忙亂竟然把吳媽媽給忘了。」
  沈書嫻笑著道:「吳媽媽是我奶媽,天天在我跟前,我自然記得,嫂子每天睜開眼那麼多事情,如何能事事想得。」
  江氏聽得直笑,又對吳婆子道:「媽媽在家中侍侯時候最長,今天有勞媽媽了。」
  吳婆子笑著道:「奶奶說的哪裡話,不過舅爺家裡人……奴才也沒見過,倒是聽太太提前過。說過家中還有一個兄長,只是因為離的遠,來往又不方便,我記得大爺幾歲的時候,舅老爺曾經寫過一封信,說家中嫂子添了個兒子,太太還特意派人送了禮去。」
  三人說話間己經到了前邊廳裡,吳婆子不由的住了嘴,小廝打起簾子,沈書嫻跟著江氏進了廳裡。抬頭看去,廳裡站著一位年輕男子,二十幾歲,一身粗布衣衫,神情也顯得有幾分拘束。
  倒是旁邊椅子上坐著一個姑娘,十六、七歲的模樣,一身粗布衣衫,輓了個簡單髮髻,頭上連個銀釵都沒有。樣貌身材看著都是一等一的好,但行為舉止就有點……坐就坐著,但她那坐法顯得有點囂張,一雙眼四處打量著,那神情好像在評估花廳裡的東西值多少錢。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7:03

第二十八章

  江氏限也摸不準兩人身份,只是笑著道:「多年親戚不來往,也不知道要如何稱呼好?」這個年齡不可能是舅爺,只能是表兄弟之類。所謂姑表親,死了姑娘斷了親,表兄帶著表妹來了,總比來個舅爺強。
  男子立即恭敬的站好,拱手道:「在下姓安,名岳,這是舍妹貞姐。」說著,安岳就拉了拉貞姐,貞姐卻是一副不太耐煩的模樣,道:「哥哥,人家還沒自報家門呢,還不知道如何論輩份呢,你倒是嘴快。」
  江氏和沈書嫻聽到這話都笑了,安岳皺眉道:「父親早就說過,姑姑家中有一表兄,比我大兩歲,這定是表嫂無疑。」
  江氏笑著道:「安公子別只顧說著說話,坐下來慢慢說,」說著又命丫頭們上茶。
  江氏帶著沈書嫻先在主人席坐下,安岳帶著安欣也坐好,江氏剛想開口核實安家兄妹的身份。安岳首先道:「在下是安岳是青陽人士,家中本也有幾畝薄田,只因為父親病逝花掉家中所有積蓄,才讓我們兄妹淪落至此。父親早與我說過,我有姑姑嫁於淮陽沈家,因為貞姐……」
  安岳正說著,貞姐突然叫了起來,打斷他的話道:「哥哥,投親就投親,說這些做什麼!!」
  安岳只得住了嘴,繼續道:「便來投奔姑姑,後來多方打聽才知姑父和姑母己逝,便找來表弟家中,還望表弟收留。」
  說著安岳便把路引,戶籍全部拿了出來,江氏和沈書嫻忙起身過來看。路引,戶籍也就是身份證,戶口本,這是最重要的憑證。
  江氏也讓吳婆子過來看,吳婆子雖然不識字,但江氏念於她聽,倒也錯不了。吳婆子末了對江氏點點頭,戶籍和路引都不錯,只要人不是冒充的,那應該錯不了。
  沈書嫻不由的細看安家兄妹樣貌,他們兄妹長的倒是挺像,但跟沈書君就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不相似其實也正常,姑表親嘛,血緣差遠了。
  江氏看完便把戶籍路引又交於安岳,笑著道:「原來是表弟與表妹,我是表嫂江氏,這是小妹書嫻,今年十五,不知道與貞姐哪個年齡大些。」
  貞姐十分不客氣的道:「我十六歲了。」
  「原來是表姐。」沈書嫻笑著說著,又看安岳福了福身道:「見過表兄。」
  安岳連忙回禮道:「表妹有禮。」說著又拉了拉貞姐,貞姐這才隨便的行了個禮。
  江氏便笑著道:「表弟與妹妹從青陽過來,一路辛苦,先請在家中歇息,我己經讓人去尋大爺,等他過來再與表弟與妹妹好好敘舊。」說著,江氏便拿丫頭把書房旁邊的院洛收拾出來,以前衛策和衛連舟過來都住那裡,安岳去住倒也合適。但欣姐……
  沈書嫻笑著道:「不如讓姐姐與我同住,嫂嫂覺得可好?」安岳兩兄弟來了,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好說,要只是來打秋風,住幾天就走不值得收拾院子。要是打算長住,那就要看怎麼個住法,現在迫不急待的收拾屋子倒是顯得太費事。
  江氏笑著點頭道:「如此正好。」
  小廝們領著安岳走了,江氏吩咐廚房整治吃食,沈書嫻先帶著安貞往後院自己屋裡梳洗一番,吳婆子見安貞手裡拿著一個包袱,便道:「我替表姑娘拿著吧。」
  安貞理所當然的遞給吳婆子,又笑著對沈書嫻道:「包裡也就兩件粗布衣服,只怕賞給妹妹的丫頭,丫頭們都看不上眼。」
  沈書嫻笑笑也不接話。
  安貞一邊走一邊看院中風景,贊道:「妹妹家中真好,比我那個家實在好上千百倍,真不想走了,一直陪著妹妹可好?」
  沈書嫻笑著道:「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我怎麼能勞動表姐陪著。」
  安貞看沈書嫻一眼,冷哼著道:「你這話說的,就是嫌棄我了。我知道你們有錢人的心思,看我們兄妹貧困,看到我們找上門來,巴不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沈書嫻微微笑著道:「表姐怎麼這麼說,剛才表姐說自己說今年十六歲了,眼看著就要訂下人家。我要是讓表姐陪著我,難道你不出嫁了?」
  安貞頓時啞然,這才不說什麼。
  沈書嫻領著安貞回到屋裡,先讓婆子去準備湯浴,又對屋裡丫頭道:「這是表小姐,這幾日要與我同住,不得怠慢了。」
  幾個丫頭上前來,上下打量著安貞,停了一下才見了禮。
  沈書嫻笑著又對安貞道:「我與表姐身量相仿,要是表姐不嫌棄,我還有幾身沒穿過的新衣,表姐先將就著穿吧。」
  安貞看看沈書嫻身上的綢衣,便點點頭,口氣卻不是很客氣,道:「那就拿來吧。」
  沈書嫻給春分打了個手勢,春分會意忙進裡屋去打開櫃子拿衣服,安貞卻是跟著進去了,沈書嫻見狀便笑著道:「表姐自己挑也好,更能合心意。」
  安貞倒是不客氣,拿了幾身顏色鮮艷的。還特意問沈書嫻有沒有穿過,但凡沈書嫻穿過的又都放下了,全部拿的新的。
  「把首飾匣子打開,讓表姐挑選,不然只是衣服,首飾配不起來也不好看。」沈書嫻笑著說著。
  立夏臉上有幾分不服氣,春分卻是把首飾匣子打開,任由安貞挑選。
  衣服首飾挑好,沈書嫻便命小丫頭核桃幫著安貞拿著。丫頭們端了茶點上來,沈書嫻只讓著安貞吃,安貞也不客氣,吃了小半盤點心。正喝著茶,婆子來報,湯浴己經準備妥當,沈書嫻便命桃子和核桃帶著安貞去了淨室,又讓她們小心侍侯。
  等安貞出了屋,立夏就小聲嘀咕道:「這是哪門子表小姐,哪家小姐會這樣。」
  沈書嫻看她一眼,立夏當即閉了嘴。
  沈書嫻本想著安貞住不了幾天,將就一下兩人一間屋,一張床上睡睡上也就算了。看現在這樣,還是算了吧。便對春分道:「你去把張財家的叫過來。」她是管家娘子,有事吩咐她正好。
  春分立即去了。
  張財家的雖然正忙著,但也不敢耽擱,立時就過來了。
  沈書嫻直接道:「讓嫂子過來,是想麻煩嫂子一件事,我院裡東廂房一直空著,現在表小姐來了。我想著與其跟表小姐同住,不如各人一屋住的方便些,便想麻煩嫂子,把東廂房收拾出來給表小姐住。」
  張財家的愣了一下,想了想才道:「姑娘院裡的東廂房一直空著,只有幾件舊傢俱,連床都沒有。」
  「少什麼就出去買,床,梳妝檯,衣櫃這些必須的先買來。」沈書嫻說著,停了一下又道:「也不用多好的,過的去就能用就好。但要快,今天晚上表小姐就要住進去。」
  「是。」張財家的小心的應了一聲,聽這口氣沈書嫻是不太喜歡安貞。如此直接說,東西能用就好。
  沈書嫻笑著又道:「勞煩嫂子了。」
  張財家的不敢怠慢,雖然沈家家務事一直是江氏打理,沈書嫻也就是幫忙看帳之類的。但家中下人誰都知道,這位未出閣的小姐嬌貴著呢,她就是說要星星,也得馬上給她搬梯子。現在把她叫去,親自吩咐這事,她肯定得當頭等大事去料。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7:15

第二十九章

  從沈書嫻正屋出來,便直接去東廂房查看,門倒是沒鎖,但房子一直空著,也沒人打掃,實在有點亂。先看看要置辦什麼東西,寫好單子拿給管事馬上去辦,又叫了幾個婆子過來打掃,傢俱還可以將就,屋子至少得收拾的能住人。
  忙碌之中,張財家的當然不忘給江氏說一聲,江氏聽得笑了起來,道:「你聽姑娘的就是了。」有些事情當主母的很不好做,但家中姑娘就好說好做。
  聽說舅舅家有人來了,沈書君很高興,中午就回來了。沒先去江氏進房,問清安岳在哪,就直接過去了。安岳己經洗梳妥當,身上衣服雖然換了新的,卻是從青陽帶來的粗布衣服。表兄弟兩個廝見完畢,安岳就直接說了來意。
  簡單來說他帶著安貞是來投親兼避禍的,安貞在青陽惹了事,弄得他們兩兄妹在青陽地界上不太好混了,安岳不得己只得帶著安貞過來投奔。
  安家原先家境還算馬馬虎虎,家裡有幾畝薄田,至少不用租別人的地種。但到安岳這一代時,安父就想著安岳聰明,想著祖墳上能不能冒青煙,便讓安岳去讀書了。讀書的花費非常大,交學費,筆墨紙硯,書本,樣樣要錢,這個不說,家裡還少了一個勞動力。
  隨便安岳一年年的長大,安家是越來越窮,安母先去世,後來安父也去世了。到安父去世時,為了葬禮,把安家最後幾畝田地也賣掉,家中一貧如洗。
  本來只是這樣也無妨,因為此時安岳己經考中秀才,秀才就可以當私塾老師,一年也有幾兩銀子的收入。安岳本來都找好教書的地方,沒想到安貞鬧了一出。安貞原本是訂了親的,安家越來越窮,男方就不太能看的上了,後來不知怎麼得跟一個有錢寡婦勾搭上了,就跟安家退了親。
  安岳雖然心中不憤,但也無可奈何,人家不想娶,勉強嫁過去也沒意思。但安貞性格與他不同,到他們成親那天,安貞既然過去大鬧,在門口罵的十分難聽。結果那有錢寡婦也不是軟的,兩個人直接對罵起來,鬧的不成樣子。
  本以為這樣罵罵就完了,沒想到人家有錢,娘家也有勢,過了幾日竟然直接打上門來。把家中東西打了稀爛,還把安貞狠打了一頓。同時還放下話來,以後見一次打一回,這事鬧大了,本來找好的教書地方,東家怕惹事,便把安岳也辭退了。安岳實在沒辦法,只得帶著安貞來淮陽投親。
  前番因果說完,安岳自己就愧紅了臉,沈書君聽得也目瞪口呆,辣妹子也見過,像安貞這樣的挺少見的。
  安岳低著道:「我母親去世的早,雖然我也娶了親,但……至使小妹無人教養。」他倒是娶過一房媳婦,但那時候安家太窮,他也沒有中秀才。他老婆嫌棄家貧,安貞又是那樣的……反正兩人天天吵鬧,最後他老婆就跟人私奔了。
  沈書君徹底無語了,跟安岳照面的時候他就覺得安岳過於軟弱,但沒想到竟然軟弱到,管不了小妹,看不住老婆。安岳也覺得十分慚愧,上午見江氏和沈書嫻的時候,他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但他既然是來投奔沈書君的,前因後果肯定得跟人說話清楚了。
  末了安岳就道:「我帶著妹妹此番來,其實是想求表弟幫我在青陽尋個西席,每年掙得幾兩銀子,養家活口即可。」
  沈書君想想道:「表兄既然想尋西席,也不用去別家,不如來我家如何。我家中雖無孩兒,但生意大了,來往人多,每天請貼不斷,我又要忙碌著家中生意。原本是帳房張夥計跟著寫貼,誰知道他家中有事,不能再來,我本想尋個人幫料理這些,沒想到表兄來了。我每年給表兄十五兩禮金,表兄以為如何?」
  「多了,多了。」安岳連忙說著,平常西席一年也就是八兩銀子,沈書君出到十五兩實在多了。
  沈書君笑著道:「這十五兩並不止要寫貼,有時候帳房算不過來帳時還要表兄幫忙。」
  「這是當然。」安岳連忙說著。
  兩人屋裡說定,江氏後院席面也己經擺開,派了婆子請兩人過去,又叫上林姨娘,沈書嫻帶著安貞也去了,表兄妹介紹一番,又介紹了林姨娘,彼此廝見坐下。安貞一雙眼不由的上下打量著林姨娘,看林姨娘衣著打扮有幾分艷羡,知她身份只是姨娘,又有幾分鄙視。
  沈書君先說了把安岳請為西席的事,安岳起身向沈書君和江氏道:「以後有勞表弟照看。」
  沈書君笑著道:「說的哪裡話,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顧才是。」
  安貞聽得也高興起來,她本來還擔心安岳過於迂腐,不肯在沈家住下。現在倒好,在沈家當了西席,那他們兄妹也就能理所當然的住下了。
  中午飯畢沈書君領著安岳去了鋪裡給眾夥計認識,安貞跟著沈書君和江氏一同往後院走時,安貞高興的道:「以後就要常住嫂嫂家中,還要嫂嫂照顧。」
  沈書嫻驚訝的道:「表姐難道不跟表兄一起住嗎?有親哥哥在,哪裡還有到親戚家寄住的道理,這不是讓人戳表哥的脊梁骨嗎?」
  安貞愣了一下,道:「西席不是要住在家裡的嗎?」
  沈書嫻笑著道:「表姐聽誰說的,西席不好跟主人家同住的。更何況沈家房子並不大,現在表哥住的那節院子,本是客院,如何能常久住人。表兄和表姐才來淮陽,自己找房子怕是不容易,不過淮陽的房舍極容易找,一會打發個婆子去,下午就能找到了。」
  安貞怔了怔,道:「到外面租房子豈不是又要花錢,而且租到的房子如何跟沈家的宅院比。西席一年就那麼幾兩銀子,吃飯都不夠,哪裡還有錢租房子。」
  沈書嫻和江氏聽得只是笑,都不接話。
  江氏回了正房,沈書嫻帶著安貞回到自己院中,張財家的隨後就到了,幾個婆子己經把東廂房收拾乾淨,用不著的傢具也己經抬了出來。至於新的傢具管事的也買來了,把物品清單以及價格拿給沈書嫻看。
  「太貴重了,哪裡用的了這麼多。」沈書嫻說著,床是描金的,十二兩,妝檯和大衣櫃也是跟著配套的,一共三十二兩,再加上桌椅盆架之類的,總共五十三兩。
  「現在傢伙還沒抬進來,不然讓管事的去換?」張財家的問著,一屋子傢具五十幾兩,以沈家的家底真不能說貴了,沈書嫻特意如此說,那就是說安貞不配使這麼好的。
  沈書嫻想想道:「算了,既然己經然看好,那就這樣吧,以後再有客人來,也省得再折騰了。」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沈書嫻看過同意了,才好兌銀子讓小廝拉傢伙進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挑個伶俐的丫頭關守寡來。我屋裡五個丫頭使喚的正好,實在分不出人來照顧安表姐。」沈書嫻說著,又道:「一定要伶俐,會說話,會侍侯的。」
  「是。」張財家的聽得十分明白,沈書嫻這是要挑個丫頭上來專門給安貞打事的,尋個十分合心意的丫頭不容易,尋個找事的丫頭倒也不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7:26

第三十章

  沈書嫻給春分使了個眼色,春分立即進屋拿了幾小塊碎銀子塞給張財家的,張財家的看看沈書嫻卻不敢收,沈書嫻笑著道:「嫂子拿著喝茶吧。」
  張財家的這才收下,又向沈書嫻謝賞。
  「嫂子去忙吧。」沈書嫻說著,傢具拉進來了,還有鋪蓋帳幔之類的,相信到時候張財家的不會再來問她,給安貞使什麼鋪蓋了。
  張財家的這才行禮退下。
  安貞在旁邊聽著,前頭拉傢具她不太明白,後來沈書嫻吩咐張財家的給她挑丫頭,卻是聽明白了,笑著道:「妹妹這是給我挑丫頭呢。」
  沈書嫻笑著點點頭,又道:「我讓人把東廂房收拾出來了,表姐先將就幾天,等過幾日自家的房子找好了,表哥也要接你一起住。因住不了幾日,收拾的簡單了些,表姐勿怪。」
  安貞實在不想離開沈家,當即道:「我想與妹妹一處,我們姐妹一處住豈不是更好。」
  「這怎麼行,我可不想表哥被人戳脊梁骨,被人說放下親妹妹不管。」沈書嫻笑著,又道:「再者表姐也該訂親了,不與哥哥一處,這親事又要怎麼說。」
  安貞忙道:「就因為我要說親事了,我才正該在這裡住著。我要是與哥哥一處,媒人說起來不過是西席的妹妹。我要這裡住著,人家會是沈家大戶的小姐。」
  沈書嫻微笑道:「表姐怎麼會這麼想,淮陽城就這麼大,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你姓安,媒婆就是再能吹,如何能說你是沈家的小姐,這姓氏都不一樣。」
  安貞聽得無話可駁,冷哼著道:「果然還是嫌我窮,看不起我。」
  沈書嫻聽得笑笑也不接話,只是起身道:「東廂房還在收拾,表姐自己要住的屋子,不如自己去看看。下午還有事,我要到嫂子屋裡看帳本了,就不陪著表姐了,春分,立夏你們好好招呼表小姐。」
  「是。」兩人齊齊應著,明白沈書嫻的意思,這是讓她們看著安貞,別讓她亂動東西。
  林姨娘正在江氏屋裡,兩人正說著安家兄妹。安岳看著倒沒什麼,秀才出身當個西席寫寫貼,算算帳倒也合適。但安貞看著就十分不安分,席間說話,對兄長沒有絲毫敬意,安岳也是沒個本事的,連妹妹都管不了。
  後來又得知沈書嫻又讓張財家的收拾房子,買傢具,挑丫頭,那麼大的動靜,林姨娘就更確定這個安貞不是個好纏的。沈書嫻並不是難相處的,標準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現在沈書嫻都不想跟安貞同房住,又另外伶俐挑丫頭給安貞使喚,十之八九是要整安貞的。
  「姑娘來了……」小丫頭傳著話。
  林姨娘不由的住了嘴,起身去迎沈書嫻,笑著道:「姑娘來了,快坐……」
  沈書嫻給林姨娘笑笑,向江氏見了禮,坐下之後,又對林姨娘道:「姨娘也坐。」
  林姨娘這才坐下來。
  大雪端茶上來,沈書嫻笑著道:「嫂子和姨娘剛才說什麼呢。」
  林姨娘笑著道:「還不是說安家兄妹,我正跟奶奶說著,隨便給他尋處房子,讓他們兄妹搬出去才好。雖然說是親戚,但兩人年齡都是不大不小的,安姑娘今年都十六了,在我們家裡住著,實在很不妥當,沒得讓人說閒話。」
  表兄妹可不是親兄妹,又不是無依無靠投了來的,沈家要是上頭還有長輩,人口雜居還好點。現在人口如此簡單,沈書君的年齡在這裡擺著,十來歲的表妹,二十來歲的表哥,要是再鬧出點啥事來……
  江氏沒接話,她心裡也是這麼想,安岳就算了,她實在不想留下安貞,關鍵是沈書君是什麼意思。沈書君對母親十分孝順,今天中午吃飯時,對安貞十分冷淡,表哥對表妹要是親切了,那才是不正常,但沈書君對安岳十分親切。
  沈書君本來就有點不拘小節,要是想著讓安貞跟沈書嫻一起住,她也不好說什麼。她是當嫂子的,不管是親妹,還是表妹都屬於小姑,只能細心照顧,說小姑的不是,在丈夫跟前是討不了好的。
  沈書嫻卻是笑著道:「當日傅家人走後,那處房子一直是空著的。嫂子不如著人打掃了,派兩個婆子過去料理家務,再讓他們兄妹住過去,既妥當又方便。」
  要是江氏隨便給安家兄妹找處宅子,讓安岳付房租,然後不管不問,只怕沈書君要怪江氏待他母家人太薄。現在這樣,雖然沒請安家兄妹在家裡住,但住的仍然是沈家的房子,又派了婆子去打掃收拾飯食,沈書君也不會說什麼。至於安貞不想走,折騰她幾天,她就會走了。
  江氏覺得十分妥當,贊道:「還是姑娘思慮的周全,我這就打發人去收拾了。那是座二進的宅院,以後就是安大爺成了親,也是好住的。」沈書君要是真看著這個表哥,房子直接給了他也不值什麼。
  林姨娘也笑著道:「姑娘果然比我想的明白,那處宅子一直白放著也挺可惜,現在請安大爺兄妹去住再合適不過。」只要安貞不在沈家院裡住,她就沒意見。
  說了一會安家兄妹,江氏話音一轉,笑著對沈書嫻道:「再有幾日,大爺就要派人去青陽給姑娘請繡婆采買嫁妝,姑娘可有什麼想要的,現在說了,到時一併辦了。」
  一般來說女子出嫁時陪嫁的嫁妝,跟男方的聘禮數有直接關係。但這回與衛連舟訂親,實在很倉促,衛連舟用一塊玉配下的聘,婚書己經寫好,沒有下二回聘的道理。沈家陪嫁肯定不能按這個走了,按沈書君說的,難得一回大喜事,肯定要好好的辦,大辦特辦,十幾車嫁妝運出城,那才叫好看。
  沈書嫻卻是笑著道:「嫁妝啊……淮陽與海口離的如此遠,我想著床傢具,還有衣服之類的都不要了,還要千里迢迢運過去,不夠折騰的。要是哥哥嫂子真疼我,不如派人去海口附近,尋幾處不錯的莊田,其他的我都不想要。」
  女子的嫁妝中傢具衣服頭飾是很重要的一環,頭飾就算了,占地小,容易帶,就是有損失,金銀之類,本身就是錢。傢具衣服讓沈書嫻是真不想要,貴是夠貴,但路上太麻煩,一般有錢人家的小姐太太,衣服都是跟著流行走的,抬十來箱衣服過去,今年穿不完,明年就有新的出來了,實在沒必要。
  沈書嫻想要莊田,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心。女子的嫁妝屬於自己的私產,不管是死了丈夫還是和離被休,女子都可以自由帶走嫁妝。平常家庭花銷,女子只管花男人的錢就,嫁妝則自己的收著。
  衣服傢具雖然也值錢,但隨著時間推移,幾年,十幾年之後,別說按原價賣,就是半折也未必能出手。莊田則是保值的,而且陪嫁莊田的收益也屬於女子私產。要是衛家一直很好,衛家本身有錢這些也就不用計較。但天下間的事,總有讓人料想不到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出了什麼事,她要帶著嫁妝走。莊田的田契懷裡一裝就能走了,傢具,衣服就是想帶走,想想從海口到淮陽的路程,還未必夠路上的花費。要是急著出手,現賣點當都得不了多少錢。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7:38

第三十一章

  用買傢具,衣服的錢去買了田莊,新房鋪陣只有床上用品是女方一定要提供的,傢具之類的一般都是協商著來,也有女方全買的,也有男方全買的,也有各買一半的。兩家離的如此遠,要求男方全部置辦傢具,理由也是現成的。
  至於衣服,帶上三箱就夠了,她上頭又沒有婆婆,中間也沒有妯娌,連小姑都沒有,進門就直接當家,她說啥是啥。差了衣服首飾,直接做新的,還能緊跟著流行來。總之就是盡可能的先花衛家的錢,她把自己的莊田,嫁妝,好好的收緊了,能不動則不動。
  江氏聽得微微怔了一下,沒想到沈書嫻會想的如此長遠,其實從現實說,陪嫁莊田是好些。莊田在女子嫁妝中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可以直接在嫁妝單子寫明莊田的用處,以及直接指定繼承人。比如直接寫,莊田花銷只能用於沈書嫻兒子讀書用,或者指定只有沈書嫻所出的兒女才有繼承權等等,只要嫁妝單子上註明了,這就有法律效率。
  但沈書君想的是……江氏不由的道:「你哥哥就你這麼一個妹妹,想著你能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要是出門時就那麼幾個箱籠,要你哥哥臉上如何過的去。」田契再多,也顯不出數來。
  沈書嫻笑著道:「哥哥如此辛苦的幫我挑人家,不過是想我以後能過的好。豈會在乎這些虛名,等晚上哥哥回來,我好好與他說,他定會答允。」
  江氏點頭道:「也是。」只要沈書嫻能說服沈書君,她是沒意啥意見。
  三人屋裡說著話,張財家的就過來報:「傢具己經抬進東廂房,床帳也己經鋪好,一切收拾妥當。表小姐嫌傢具帳幔沒有姑娘屋裡用的好,抱怨了一通。」
  沈書嫻笑問:「你如何回她的?」
  張財家的笑著道:「她不過是來投親的表姑娘,如何能跟自家姑娘比,誰都知道親疏有別,再者說了,傢具帳蓋也將近百兩銀子,哪裡虧了她。」
  「嫂子辦事我很放心,你覺得妥當就好,我也不想看了。」沈書嫻笑著說著,又問:「丫頭挑好了嗎?我忘了叮囑一句,得尋個高大強壯的才好。」當著林姨娘的面如此吩咐,相信以後遇到林姨娘,林姨娘一定給她好看。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
  江氏看看也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便道:「喚表小姐過來吃飯。」也不知道沈書君回不回來吃飯,要是回來,看到她們三個一處吃,把安貞放到一邊去,只怕臉上不好看。
  安貞來的倒是挺快,卻是拉著臉來的,她既然來此做客,自然該跟沈書嫻一樣的。沈書嫻原先說讓她在東廂房住,她本以為屋裡鋪陳都是一樣的,這才是待客之道。床,櫃子看著差不多,她也看不出好歹來,但後來拿來的鋪蓋以及妝頭傢伙,搭眼一看就知道差多了。
  她不服氣就跟張財家的說了起來,沒想到會被張財家的指桑罵槐的說了一通。說她不實好歹,本來就是投親靠友的,人家親友沒有嫌棄,讓你住下,三間廂房並不差,還另有使喚丫頭,這還不知足,還非得事事跟人家姑娘比,實在沒眼色至極。
  「嫂子如此和善,卻不想下人一個個刁鑽無比,竟然如此說我。」安貞一臉不服的跟江氏說著。
  江氏聽得只是笑,道:「家大事多,我也是精力不到,顧不過來,表妹消消氣,一會我說她們。」
  「奶奶也是勞累一天,還是先歇著喝口茶水。」林姨娘接口說著,隨即笑著對安貞道:「不是我多嘴,張嫂子是家裡辦事辦老了的,這多年就沒有一件不合大爺、奶奶心意的,怎麼幫著表姑娘收拾一下屋子,表姑娘就挑出這麼多不事來了。再者說了,人家是管家媳婦,天天大小事這麼多,現在為表姑娘收拾房子,忙活一整天了,弄不好連口水都沒喝上,表姑娘不道謝就是了,還編排了這麼一大通不是。沈家素來寬厚待人,對人十分寬厚,像表姑娘這樣,使喚人家一天,卻是著落人家一身不是,真是從來沒有的事。俗話說的好,兩人吵架不是一個人的錯,表姑娘只在這裡說張嫂子的不是,也該想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安貞臉上頓時紅白一片,衝著林姨娘道:「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花錢買來的玩意,就在這裡對著我大呼小叫。」
  沈書嫻眉頭皺了起來,看向安貞道:「表姐這話就過了,這是我哥哥正式抬進門的二房奶奶,平日說話我與她說話也是十分客氣,就是不用你叫她一聲嫂子,哪能這麼跟她說話。」
  林姨娘頓時得意起來,安貞臉色更難看了,屋裡三個人,林姨娘她乾不過,沈書嫻的嘴角也厲害,看江氏沒吭聲,一直微笑不說話,只以為她是軟柿子,便道:「嫂嫂好不會管家,把一個姨娘寵成這樣,現在連自己的親小姑都說姨娘的好,一家人吃飯還要讓姨娘上桌,哪個講規矩的人家,會讓姨娘上桌吃飯的。」
  林姨娘臉色難看起來。
  江氏淡然一笑,仍然一副不惱不怒的模樣。她很幸慶,對比一下沈書嫻是多麼的聰明懂事,哪家媳婦攤上這麼一個小姑,也夠喝一壺的。
  沈書嫻笑著接口道:「表姐只比我大一歲,沒想到連後宅管家之事竟然也懂得了。表姐竟然懂這些,那就應該知道。商戶人家,真要是貴客至親上門,自然以禮待之。平常親友來了,哪裡這麼多規矩。再者說了我也沒有見過哪家表姑娘到親戚家裡做客,衝著人家姨娘大喊大叫,提什麼錢買的,這些我是不懂的,難道表姐就懂?表姐口口聲聲說禮,我也不與表姐說禮,我只說一句俗話,客隨主便,表姐要是明白這話,也就替我嫂子省心了。」
  安貞這回徹底啞口無言,臉上紅白一片,再不說話。
  江氏看安貞住了嘴,時侯差不多了,便道:「讓媳婦們傳飯吧,都這個時間了,大爺和安大爺怕是不回來了,我們吃飯。」
  院子收拾的很快,幾個婆子過去一天就收拾好了,江氏卻沒有馬上說讓安家兄妹搬過去。主要是沈書君對安岳滿口誇讚,說他十分好,江氏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掃沈書君的幸,總是親友,常住不好雖然不太好,住幾天卻是沒什麼。
  結果沒幾天安岳卻是向沈書君和江氏請辭,住幾日是親戚情份,但一直這麼住下去不是個事。沈書君己給他安排了工作,除了年薪外,又給他好幾十兩銀子讓他買衣服置行頭,現在一切穩定下來,他如何舔著臉繼續在沈家住下去。
  安岳是晚上眾人一起吃飯時說的,沈書君和江氏還沒吭聲,安貞先叫了起來,道:「哥哥,你說的什麼話,本來就是親戚,住下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想搬到原先的小黑屋裡去,你搬好了,我是不走的。」
  沈書君聽得愣了一下,他本來也想留安岳的,但安貞這話說的怎麼就這麼別拗呢。沈書嫻聽只是笑,席上人多,她也不吭聲。這幾日安貞與丫頭天天罵鬧不休,幾次動起手來,看沈家的富貴比受氣還要緊。不過也不怕,她怕住小黑屋,給她的是好宅子,還有婆子侍侯,她就願意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7:48

第三十二章

  安岳皺眉道:「小妹說的什麼話,哪有在親戚家裡常住的道理,沈家表兄己經幫了我們許多,我們如何能再給表兄一家添亂,我己經去看了處宅子,四間房舍,院裡就有水井,一年才要二兩銀子,收拾搬進去,豈不是更方便。」
  「總共才四間房舍,我都十六了,如何跟兄長同住一室。再者你年齡也不小了,肯定還要再娶親事,到時候娶了嫂子,再跟上個似的,天天與我吵鬧不休,那又要如何辦?」安貞一臉委屈的說著。
  安岳口齒本來就不好,現在聽安貞如此說,也不知道如何好。但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就安貞這樣跟沈家的女眷不可能相處好。襯著沒有惹出大事來,趕緊把安貞接出去是真的。沈書君待他們兄妹實在不錯,他真不想以後鬧僵了,親戚不能見面。便只是道:「你只管與我搬去住就是了。」
  安貞聽得更怒,她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就是在沈家的日子有點不順心,丫頭天天與鬧,指桑罵槐的她,花園裡遇上林姨娘也總是被刻薄。但在沈家吃的好,穿的好,還不用每天早起做飯收拾家務,她絕對不想走。
  江氏卻是笑著對沈書君道:「當日傅家人走後,那處二進的宅子一直空著,前幾日我己經打發人收拾出來。那是處新宅子,床幔傢俱全都是新的,不用添置東西,與其讓安大爺在外面去尋房子,不如搬到那裡住,我再派上兩個婆子過去,幫著收拾吃食,豈不是更妥當。」
  沈書君頓時覺得十分妥當,笑著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我竟然不記得的了。」
  安岳馬上道:「我己經受表兄的不小的恩惠,如何還能住沈家的宅院。」
  江氏笑著道:「安大爺太見外了,那處宅子一直是白放著,出租嫌麻煩,沈家也不想賣房產。又因為裡頭有不少傢具傢伙,我還得打發婆子去看房子。現在讓安大爺與妹妹去住,其實也是給我省事,安大爺就當幫著大爺看房子吧。」
  沈書君也笑著道:「是啊,白放著也可惜,表兄與表妹過去住倒也合適。再叫上兩個婆子侍侯日常起居,都方便。」
  安岳忙道:「表兄白借地方與我們就是大恩了,如何還敢使喚下人。」
  江氏笑著道:「那兩個婆子原本來就是我打發過去看房子的,倒是不值什麼。」
  安貞聽說是處兩進宅院,又有兩個婆子可使喚,心裡己經有幾分活動。看安岳這般推託,連忙對安岳道:「既然是嫂子原本打發來的人,那給我們使喚又哪裡不可,一處二進的宅院,大著呢,只有我們兩個住,宅子空人少,晚上豈不是要嚇死我了。」
  安岳被安貞鬧不過,一臉為難的看向江氏,江氏笑著道:「表妹說的是,就這麼辦吧。一會我翻翻皇歷,看看哪天合適搬家。」
  安岳起身向沈書君行禮道:「謝表兄照看。」
  飯畢安岳告辭回了前院,林姨娘則是帶著丫頭們收拾桌子,又給沈書君兄妹,以及江氏泡茶,沈書嫻留了下來像是有話說,安貞也沒走,雖然沒人喜歡她,但也沒趕她。
  「我聽你嫂子說,嫁妝你想要莊田?」沈書君說著,他本來就要派人去青陽采買了,結果江氏這樣跟他一通說,他便來問問沈書嫻。
  沈書嫻點點頭,笑著道:「田莊每年都有收益,比那些死物強多了。看著哥哥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外面的事情我雖然不太懂,但得個錢能生錢,以後又不會貶值的錢莊,比那些傢俱傢伙可靠多了。」
  沈書君雖然也覺得有理,他經商更懂其中道理,死物確實不如活物好。但全陪了田莊,到時候就顯擺不出來了,他本想張揚一番,現在不得張揚,弄不好還會被人說,沈家還是家底薄,連妹妹都陪嫁不起,這讓他面子往哪裡擺。
  沈書嫻笑著道:「哥哥是真心疼我,又不是讓旁人說的。我也就嫁這麼一回,事關我一輩子,何必管別人怎麼說,我能過的好才是最好的。」
  「好,就依你的。」沈書君笑著說著,一輩子終身大事,確實不能只看面子,田莊就田莊吧,旁人誰想說就去說,他豈能怕了別人的嘴。
  「謝謝哥哥。」沈書嫻起身行禮說著。
  沈書君想想卻是又道:「不過田莊得有人打理才行,小妹懂這些嗎?」
  「田莊不比鋪面,旱澇保收,就是糊弄我,也不會差很多。」沈書嫻笑著說著,又道:「哥哥要是心疼我,那不如先幫我找幾個靠的住的莊頭,也能讓我省心些。」
  「這個好說,我來找。」沈書君說著。
  安貞旁邊聽著,十分艷羡,不由的問:「表妹己經訂親了?」
  江氏笑著道:「訂下來了,是海口船王衛家的當家人,大爺的好友,人品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家中有百萬之富,是沈家的十倍不止。」
  安貞聽得眼睛都瞪大了,她一直都以為沈家己經是大富之家,沒想到沈書嫻未來的夫婿竟然比沈家還有錢。看沈書嫻長相,也不比她美多少,怎麼就尋這麼好的親事。不由的道:「說起來我也十六了,家中也無母嫂,我哥哥一個男人家,也操不過來這些心。我的親事就麻煩嫂子了,比著妹妹這樣,也給我尋這麼一門親事。」
  江氏和沈書嫻聽得直笑,沈書君聽得十分無語,林姨娘端茶上來,笑著看向安貞道:「表姑娘這話說的,今天早上出門時怕是沒照鏡子。」
  安貞先是一怔,即時明白過來,立時瞪向林姨娘,很想發作,但又怕沈書嫻損她,只得閉上嘴。
  江氏笑著看向沈書君道:「表妹年齡是不小了,大爺常在外頭走,要是有看著不錯的,家境也過的去的,倒是想著些。」
  「說親是媒婆的事,與我可乾。」沈書君立即說著,又道:「好了,時候不早了,小妹你們回去歇著吧。」
  沈書嫻站起身行禮告退,安貞既使不樂意也只得起身往外走。
  江氏挑好黃道吉日,又打發婆子去量安氏兄妹衣服尺寸,一直沒啥表示,現在都要走了,好歹也得表示一下。安貞的尺寸量的快,還說了一大通,要什麼花色,什麼料子,還說要頭面首飾之類。安岳的尺寸則是沒量到,安岳不讓量,他說己經受沈家太多好處,沈書君又給過他收拾行頭的銀錢,這裡就不要了。
  江氏聽得有幾分感嘆,道:「這樣懂事的哥哥,如此不懂事的妹妹,真是……」不過安岳做為兄長不能約束妹妹,也是他的失職。
  林姨娘就在旁邊道:「奶奶待人就是寬厚,像安表妹的,理她做什麼。大爺都說了,她的婚事都不用奶奶操心,以後到別處住了,好歹誰管她。」
  沈書嫻聽得只是笑,安貞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在沈書君面前都沒買到好,她要是能在沈書君面前裝裝樣子,沈書君只要覺得她有個差不多,江氏就不敢很薄待了她。嫂子對小姑不好,這是大忌諱。
  江氏笑著道:「話是這麼說,但我看安大爺不錯,也不好虧待她妹妹。至於安表妹的親事……還是得操點心。」安貞這樣就是住出去了,她要平常過來坐坐,難道能趕她出門?不給她面子,也得給安岳留情面。其實最好的,就是把安貞嫁出去,但不能嫁在淮陽,嫁遠一點,也就省心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7:58

第三十三章

  張財家的一直旁邊聽著,笑著道:「婚事可以慢慢看,眼前這衣服……」
  江氏想想道:「安大爺不讓量,但也不能讓他空著走,讓嬤嬤估摸著他的身量報過去。再有三日就要搬家,現做肯定來不及,到成衣店去買好做好的就是了。至於表姑娘要的首飾,你也去隨便挑些來。」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心裡己有數,該給安貞準備什麼檔次的東西。
  不等安家兄妹搬走,冬至帶著那日所說的行腳大夫就到了,江氏雖然早就絕望,但人己經來了,便請到屋裡診脈。也沒那麼麻煩掛帳幔,只是用手絹搭上手,號了一會脈,那大夫就道:「奶奶這是早年小產過一個孩兒,沒得調養過來,後來有勞累過度傷了身。現在晚上睡眠,只怕是睡不多,就是睡著了,也是多夢,常不得安枕。」
  江氏聽得大喜,道:「就是這樣,大夫說的極是。」
  那大夫又道:「奶奶這個病要是當時遇上,吃上一陣子的藥,再細細調養早就好了,拖到現在,在下也沒有把握。」
  江氏聽得嘆息,那大夫又道:「我這裡有一個方子,奶奶可以吃吃看,要是能吃下去,不覺得反胃噁心,那就吃上一年半載,或可有孕。要是藥吃不下去,那在下也無法。」
  江氏聽得心中有幾分希望,道:「那就有勞大夫了。」
  大夫開好藥方,張財家的接了方子,便派小廝去拿藥。
  江氏又道:「家中還有一位姨奶奶,雖然無病痛,進門這麼久卻也不見懷胎。大夫既然來了,不如一道去看看。」
  張財家的領著大夫去了,冬至就在旁邊道:「奶奶給自己瞧病就是了,為什麼還讓大夫給林姨娘診脈。」
  江氏嘆氣道:「我與大爺求子心切,不管誰生,總得有個兒子才好。」她要是生了幾個兒子,她肯定不想讓姨娘生,現在她沒有兒子,她就得求著讓姨娘生,這就是女人的命。
  沒一會張財家的就回來了,大夫說林姨娘無事,身體很好,藥都不用吃。江氏聽得放心下來,又道:「勞煩大夫走一趟,拿五兩銀子給他。」
  「是。」
  婆子拿了藥來,又小聲對江氏道:「方子找了相熟的大夫看過,沒什麼妨礙。」像這樣的行腳大夫,騙一筆錢走了就算了,萬一再開錯了藥,吃出毛病來,到哪裡找人去。
  「去煎了吧。」江氏說著,既然沒有妨礙,那她就吃,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
  到了安家兄妹搬家那天,安貞本來是不願意搬的,但後來丫頭是越來越不像樣,罵她就算了,竟然直接動手打她。沈書嫻看到就當沒看到,給江氏告狀,江氏也就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就過去了,林姨娘還句句刺她。
  新房子又是二進的宅子,又有婆子服侍,江氏又給了衣服首飾。到自己家去,才能撐的開,在沈家虧吃多了,也知道撐不開了,倒不如到自家地盤上折騰去。
  到了當天,江氏帶著林姨娘,沈書嫻也跟著去了,中午擺了席面,又是抬箱籠,忙活了大半天。安貞看到新宅子,雖然有點抱怨宅子不如沈家的大,花園也不好,但總算是搬走了,江氏聽聽也就沒當回事。
  安岳中午從鋪裡回來也看了新宅,卻是說太大太浪費了,倒是被安貞搶白了一番,說他天生就是受苦的命,受不得一點好云云。江氏旁邊聽著,這要是她妹妹,早一個耳光打過去,也就安岳這樣的好性子能忍她。豈不知這樣嬌貴,真不是好事,養的安貞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只以為自己就是千金小姐,太陽都是圍著她轉的。
  吃完中午飯,看著安家兄妹收拾妥當了,江氏也帶著人回去。等晚上回來也好給沈書君交差,不管怎麼樣他的表兄表妹都安置好了。
  林姨娘和江氏共乘一車,上了車林姨娘就道:「奶奶,不是我多嘴,你看安表妹那樣。以後親友行走起來,不夠丟人的。」
  江氏聽得嘆氣道:「不然能怎麼辦,總是大爺的表妹。」
  「尋個婆家遠遠的嫁了才好。」林姨娘說著,嫁的遠了,再遇上個厲害的婆家,抓住狠打一頓,她就知道厲害了。
  江氏微笑道:「以後再說吧。」
  送走安貞,沈書嫻清靜不少,每日也能專心練字。沈書君打發到青陽去的小廝己經回來,重金請了兩個高級繡娘,另采買了上等布匹絲線,金器首飾。本來以沈書君的意思,在沈書嫻嫁妝裡要添點古董字畫之類的,結果沈書嫻也沒要,全部折成田莊或者現銀。
  三間東廂房收拾了直接讓兩位繡娘住下,又把西廂房也收拾出來,當作繡娘們的工作地點。床上所有用品,新郎新娘的吉服,蓋頭,這些全部都要女方提供,要是由新娘子親自繡就更好了。
  沈書君本想著讓繡娘好好教教沈書嫻,女兒家的針織女紅學學也好,沈書嫻實在不想學,她每天練字己經夠累,能把字練出來就是大功一件。再分神去學這個,只怕字也練不好,刺繡也學不好,倒不如專心一樣。
  沈書君想想也是,一般來說當家主母是沒個時間去做針線的,家中就是沒有專門的繡娘,需要什麼拿錢讓人去做也不值什麼。衛連舟本來就是大家子弟出身,只怕在意媳婦的文才重於繡才,也就讓她好好練字了。
  練了大半天字,沈書嫻只覺得自己的手都是酸的,天天描字貼,字看著倒是有點成型了,但就是偶爾自己寫的時候,總是會不知不覺得少上一兩筆,簡化字寫了二十年,這一時半會的想改過來真不容易。
  把筆放下,沈書嫻就對春分道:「到嫂子屋裡坐會,也該吃晚飯了。」
  春分拿來衣服給沈書嫻換上,沈書嫻不由的道:「每天就衣服換的勤。」屋裡穿的最隨意,到江氏屋裡就得換上平常家常的,要是到外頭去那就更麻煩了。
  春分笑著道:「那是姑娘有服氣,尋常人家哪裡穿的起。」
  沈書嫻想起昨天才來的一箱子新衣,還有新打的首飾頭面,衣服首飾都很好,她更高興的沈家生意越來越好。
  走到江氏正房,沒想到安貞也在,林姨娘也在屋裡,兩人正說的有來有去,沈書嫻進屋便笑道:「原來表姐來了,今天怎麼得空過來了。」安貞幾乎是每天一趟的往沈家跑,既使讓她搬出去了,一樣擋不住她來。
  安貞看著沈書嫻的一身新衣,十分羡慕,道:「幾日不見,妹妹的衣飾全換了新的。」
  沈書嫻只是笑笑,又道:「表姐好清閒,不像我還得在家中準備嫁妝,忙碌不堪。」
  「表妹己經在準備嫁妝了,我好羡慕。」安貞說著,起身又道:「我要去看看表妹的嫁妝,別少了什麼。」
  「屋裡正忙亂著,不好招呼表姐去。」沈書嫻說著,隨即又道:「眼看著天就要黑了,表姐也該家去了,不然天黑路不好走,表姐一個女兒家,路上出什麼事就不好了。」
  「路上黑了,可以讓婆子挑燈籠送。」安貞說著。
  沈書嫻臉拉了下來,跟安貞說些客套話她是聽不懂的,那就直接說難聽的。只是剛要開口說,婆子突然報:「江大太太帶著月姐來了,夏婆子也來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8:10

第三十四章

  江氏聽得奇怪,這三人不知道是撞上的,還是一起來的。要是一起來的,那很可能江大太太給江月姐尋好親事了,然後叫夏婆子一起跟她說一聲,便道:「快請進來。」
  林姨娘看一眼安貞,便道:「表姑娘該回去了,那麼沒眼色,非得讓人家拿掃把趕你出門。」
  安貞陰著臉,瞪著林姨娘,卻就是坐著不動。
  小丫頭打起簾子,江大太太,江月姐,夏婆子三人進來。江氏起身相迎,也不介紹安貞,只是讓夏婆子和江大太太坐下來,笑著道:「大伯母此時帶著月姐來,可是給月姐說好婆家了?」
  江大太太聽說此言臉上訕訕的,夏婆子正要開口,江月姐直接喊著道:「我聽夏婆子說,你要給京城長史官尋二房,我現在自願去,大伯母也是願意的。只是夏婆子說,當時是你托與她的,定要過來給你說一聲。」
  江氏眉頭皺了起來,首先瞪向夏婆子,媒婆的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不管如何哄騙了人家女家,只要這事辦成了,自己少不了她的謝禮。江大太太就更樂意這樣把江月姐打發出門,要是正常聘嫁,江大太太就是再摳門,都得把當初江月姐那份嫁妝給她,現在給人家當外室,自然就不需要嫁妝了,也就能理所當然的貪下來。
  夏婆子連忙道:「奶奶明鑒,我是說清楚的,京中長史官家中是尋外室,並不是二房。」
  江大太太也道:「是呀,夏媽媽是說清楚的,是外室不是二房。但月姐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成天在家裡與我鬧,說我擋了她的前途,我不得己才帶了她來跟大姑奶奶說。」
  江氏不可思議的看向江月姐,既然己經說的如此說明白,江月姐這是鬧個什麼勁。就是二房也是妾室,再是良民出身也低人一等。更何況現在是給人當外室,外室可是連契書都沒有,生的孩子都是私生子。
  江月姐卻是紅著眼,指著江氏道:「你把我母親害的那麼慘,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憑她現在的身份就是再高嫁,也不可能扳倒江氏。她想報母仇,必須得依附一個更身份的男人,沈家的鋪面越開越多,淮陽城中沒有幾個大戶敢跟沈家過不去,突然京中長史官要尋外室,她要是能巴上了,她就有報仇的希望。
  「原來是為這個。」江氏先是一怔,隨即卻是笑了,看向江月姐道:「你以為你給王府長史官當了外室,你就能報這個仇了?」沈家是先跟王府交好,然後再跟長史官交好,並不是巴上長史官之後,再去求王府,順序反了。
  江月姐道:「就是開始是外室,只要能生下一男半女,我自然能進門。」她的母親胡氏就是這樣,妾室出身,但生了兒子就扶正了。要不是後來江小爺病死,她母親仍然是正室太太,她仍然是嫡女。
  「長史官的正室是王妃陪房,在王府十分有臉面,而且人家己經生了兩個兒子。你就是生下一男半女,誰會看到眼裡。」江氏說著。
  這胡氏到底怎麼教的女兒,江月姐怎麼滿腦子糨糊,胡氏能扶正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生了江二老爺唯一的一個兒子。要是江母能生下兒子,扶正沒那麼容易。現在人家長史官正室都有兩個兒子了,兩個正經嫡子在,一個私生子,誰會看在眼裡。還是江月姐覺得自己有妲己褒姒之貌,能把男人迷得貶子休妻。
  江月姐卻是冷哼著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去,因為你害怕,害怕我以後得了勢,會報復你,報復沈家。」
  江氏聽得無語,剛要反駁,就聽門外傳來沈書君的聲音道:「難道沈家還怕你個小女子報復不成,別說你只是給長史官當外室,就是當正室,你又能如何。」
  說話間沈書君挑簾子進來,臉色卻沒那麼好看,屋裡眾人皆起身相迎。
  江氏把上首位置讓出給沈書君坐下,眾人也跟著都挪了位置,林姨娘也不敢坐了,連忙起身奉茶過來,然後在江氏身邊立著。
  江月姐卻不怕沈書君,她恨不得把他和江氏生吞活剝了,喊著道:「你既然不怕,那就讓我去,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報母仇。你們夫妻如此欺負孤兒寡母,那人還是你岳母,竟然害得她幾十歲的人與人為奴為婢,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這話說的有骨氣,只是你也該想想以前,看看你那母親當年又是如何待人的,所謂報應不爽說的就是你娘。與人為奴為婢就可憐?我倒覺得還不夠,她賣到哪家去了,我與她家主人說一聲,要了她過來,我當著你的面直接打死她,你看可好。」沈書君口氣陰冷起來。
  江氏聽這話就知道沈書君動了真怒,沈書君雖然脾氣不太好,但不至於跟一個小姑娘如此計較。定是外頭出了事,江月姐撞到槍口上,此事只怕不好善了。
  江月姐聽到這話也是一愣,頓時瞪大了眼,一時間說出話來。其他人也被沈書君的話嚇了一大跳,廳上頓時啞雀無聲。
  沈書嫻眼看氣氛僵了,便起身到沈書君身邊,笑著道:「哥哥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跟個毛丫頭生起氣了。」
  沈書君抬頭看一眼沈書嫻,拉住沈書嫻的手,輕輕嘆口氣,臉色雖有幾分緩和,卻是對江氏道:「她既然那麼想給人家當外室,那就成全她,我就在這裡等著她回來找我報仇。」
  江氏滿心不想江月姐去,但此時也不敢多言,只能應著道:「是,明天我就開始準備。」
  沈書君直接拍板敲定,江大太太和夏婆子心裡都十分高興,但看沈書君臉色不好,此時也不敢多言,只是道:「大爺還有事忙,等過幾日再與奶奶商議送嫁月姐的事。」
  話完,江大太太拉著江月姐,夏婆子緊跟其後,三個匆匆走了。
  江氏看安貞還在,便給張財家的使了眼色,張財家的會意,上前道:「天色不早了,我送表姑娘回去。」
  安貞就是再沒眼色,也知道氣氛不對,此地不宜久留,忙起身跟著張財家的走了。林姨娘也有幾分想溜,但找不到藉口,又怕撞到沈書君槍口上,只得繼續站在江氏身後當背景。
  一屋子人瞬時走完了,沈書君看一眼沈書嫻,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道:「這是京城國公府寄來的書信……」
  沈書君接到信時,本以為是衛策寫的,衛策在沈家住了這些天,相交甚好,回家之後寫封信來問個好也是平常事。也因為抱著這種想法,所以看完信,沈書君差點沒氣炸肺。
  信不是衛策寫的,是衛策的大哥衛大爺寫的,衛大爺信上非常不客氣。衛策回京後就把衛連舟訂親的事說了,說了沈家的身份,以及沈書嫻的身份,衛家上下對此事十分不滿意。衛連舟雖然被出族了,但曾經也是國公府長大的公子哥,如何能配商戶之女。
  隨後又把商戶如何如何低賤狠狠說了一番,沈書君看到這裡時就想撕信,卻是突然話音一轉,又說既然己經下了聘禮,那就給沈家一個機會。讓沈書嫻上京一趟,讓衛家上下相看一番,要是滿意了,這門親事還是可以結的。衛大爺又在最後特別說明,讓沈書嫻上京相看並不是衛大爺的主意,而是現在的國公爺,衛策的親爹衛大伯的主意。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8:22

第三十五章

  沈書嫻把信看完倒不像沈書君這樣大發雷霆,因為己經看見沈書君動怒,她看信的時候就有思想準備,但饒是這樣也十分無語。這衛大爺也未免太拿自己當盤菜,就像謝衡聽到她與衛連舟的訂親的事,都說衛連舟能找個媳婦不容易云云,這話雖然幾分調侃,但也相當中肯。
  被逐出宗族,又不能入仕,頭上還頂著大不孝的罪名。要是衛連舟真能娶到身價多高的媳婦,國公府真有本事為他娶到這樣的媳婦,那衛連舟也不會二十六歲了還是光棍汗,按古代的結婚年齡,他兒子都該能打醬油了。
  後來道破真相,沈家堅持婚約,對過往種種都不嫌棄,衛連舟都十分感動。這門婚事雖然不能說是衛連舟高攀了,但至少不是沈家高攀了。現在聘禮都下了,突然國公府跑出來說,沈家配不上云云。
  說句難聽的,衛連舟都是被宗族除名的人了,按法律說,衛連舟與衛家宗族毛關係都沒有了。現在跳出來說不行,誰搭理你啊。
  「我即刻給衛兄修書一封,也把這封信一起寄過去,看他怎麼說。」沈書君說著,要說衛連舟也如此說,覺得沈家高攀了,那這門親事不做也罷,這門親事不管怎麼說也不是沈家高攀,衛連舟就算曾經出身在好,他現在也就是商戶,這輩子也只能是個商戶。
  沈書嫻道:「前幾日衛大哥來信說,他出海了,恐怕幾個月都不能回來。」要是能衛連舟在,這事就好辦了,問題是衛連舟人在茫茫大海上,哪裡找他去。
  沈書君聽得眉頭皺起,好一會才道:「信上說是衛兄的大伯父讓我們上京去,這……」要是衛大爺如此說,一個堂兄的話,就當是屁放了。現在發話的是衛大伯,衛連舟對於這個大伯父十分敬重,當年衛連舟與父親發生爭執,是衛大伯幫著他出京躲過一個大劫,估計後來行商衛大伯也是出力的。
  要是真想結這門親事,這個要求就不好拒絕。要是退親……沈書君看到信雖然十分生氣,但就因為這麼封信退親,又十分不划算。國公府在京城,衛連舟住海口,十年都沒回過京城,就是國公府全府都是極品,離的如此遠,也不妨礙。
  沈書嫻拿著信想了又想,卻是突然對沈書君道:「哥哥,你覺得衛策小爺如何,可有輕視商家之意?」
  沈書君搖搖頭,道:「衛策小弟再豪爽不過,他要是輕視商戶,如何能跟漕幫幫主結交,又如何能在我們家裡住這麼久。」
  「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雖然衛大爺信上說的極為難聽,但哥哥想想,衛大哥自己對這門親事如何,衛策小爺得知之後又是什麼反應。衛大爺說全府上下反對,至少衛策小爺是不反對的,可知這話極為不通。」沈書嫻說著,停了一下又道:「不管是聽衛大哥說,還是衛策小爺說話,總覺得衛大伯父是極為和善的人,又是國公府這樣的門第,就是心裡再不同意這門親事,也不會把話說的這麼難聽。」這是個人涵養問題,就像一個名門閨女,就是受了再大的氣,也不會像市井婦人那樣潑婦罵街。
  沈書君覺得有理,便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信裡的意思是衛大爺自己的主意,只有最後要求是衛大伯父的?」長子代父寫信,這完全有可能,然後衛大爺把自己的意思雜夾在信上,最後信的內容就變成這樣,其實未必是衛大伯的本意。
  「衛大伯心裡也未必願意,我只是覺得一個長輩,又是那樣的身份,不會把話說那麼難聽。」沈書嫻說著。心裡卻是盤算著另外一件事,衛連舟在說自己身世的時候,說過一個細節,一般國公府就是世襲五代,他的祖父己經是第三代國公爺了,那衛大伯就是第四代國公爺,要是沒意外,寫信的這位衛大爺是未來第五代國公爺。雖然不見其人,但就看這麼一封信,最起碼這位長子的資質遠不如衛策。
  沈書嫻這麼說,沈書君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衛連舟曾說過,衛大伯是希望衛策能支撐門戶的。要平常家庭,幾個兒子中有一個讀書讀的好的,不管長幼,只要能得了功名都是光耀門楣的事,也能照撫其他兄弟。
  現在衛家有爵位,但按照世襲法則,衛大伯既然有嫡長子,必然是嫡長子襲爵位,除非嫡長子有大錯,廢長立幼肯定不行。就是衛策書讀的好,能金榜題名,除非他考個前三甲回來,不然一個兩榜進士也比不過一個國公爺。難道衛大伯自己就有廢長立幼的意思?
  「哥哥,你說國公府會不會比較……窮啊?」沈書嫻突然說著,京城國公府到底會是什麼樣,她一點概念都沒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紅樓夢》裡的賈家,那樣一個國公府,就是沒有最後的抄家,經濟也差不多見底,當家奶奶都得典當東西過日子。
  一般來說,有爵位的人家,會有相應的官邸以及永業田,官職卻未必會有,這個是要看皇帝心情給。沒有官職,也就沒有薪俸,更沒人給他送禮,只憑田租以及爵位的俸銀吃飯……沒有當年國公府的輝煌,要是規矩還是按舊時來的,出的多,進的少,財政肯定會有問題。
  「這個……」沈書君怔了一下,隨即卻是想了起來,道:「我寫信給謝大哥,問問他便知道了。」又不是京中無人可打聽,給謝延豐寫封信,國公府的各種情況也就知道了。要是國公府缺錢,那國公府寫這麼一封信來就比較玩味了。
  沈家只能算是一般暴發戶,幾年積累家中也就十來萬銀子的家底,但衛連舟有錢,海口衛家的富貴,他是親眼見識過的。說是沈家的十倍之富,這話絕不是假的。以前衛連舟沒娶親,銀子自然在他自己手裡,要是娶了媳婦,按規矩說該是媳婦管家,畢竟外頭行商事務更多更雜,也沒時間天天算帳。就比如沈家到底有多少錢,江氏肯定比他還清楚。
  以前國公府有沒有跟衛連舟借過錢,這個不得而知,也不可能去問衛連舟。但衛連舟娶了媳婦後,再拿錢就要過衛奶奶這一關了。侄子與侄媳婦,看著好像差一個字,這一個字卻是差遠了。
  錢在誰手裡誰當家,既使最後做主的是衛連舟,但衛連舟看著並不像是愚孝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沈書嫻當家之後,列出一二三條不合適拿錢給國公府的理由,衛連舟看著也不像會把錢硬往國公府搬。
  為了以後拿錢方便,所以不等新媳婦進門,先給你個下馬威,讓你知道國公府的威名到底有多大,弄不好以後不用自己開口,就主動把錢送來了,也許這才是這封信的真用用意。當沈家,當沈書嫻都當是包子捏。
  「先問清楚最好。」沈書嫻說著,心裡多少松了口氣,被人求與求人是兩個位置,即使國公府現在看著如此盛氣凌人……極品親戚哪家都有,總不能因為這個就不過日子了。只要自己處於主動位置,那事情她就能主導。給人家花著錢,卻又被人鄙視著,那得包子到一定境界。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8:33

第三十六章

  就是這樣,這事還是十分頭大,古代並不是有錢就有地位的,商戶沒有官家照撫也很能生活下去。就像沈家給謝家,鄭王府,連長史官都要上供一樣,只看要如何平衡。送給你三個,還能落七個,這生意能做,要是掙十個全部都要送出去,那生意乾了何用。
  沈書君素來是行動派,馬上動手寫信,江氏幫沈書君磨著墨,忍不住插言道:「平常商戶經商,總得需要官家照撫,衛大爺那麼大的生意,更得有人照看著。」就是國公府比較窮,需要衛連舟的錢過日子,但衛連舟經商也可能需要國公府的照顧。
  沈書君手上筆沒停著,卻是道:「我聽鄭王爺說過,衛連舟的親姐嫁的很不錯。」
  謝衡一個在京城說的上話的王爺,都說衛連舟的姐姐嫁的不錯,還是衛連舟外公沒倒台之前訂的親,那應該是真不錯。現在的衛家,衛二老爺是閑差,基本上就是廢了。國公府如何雖然不知道,但看衛二老爺當日寵妾滅妻,這麼大的事,衛大老爺都沒插上嘴,估摸著也不怎麼樣。大伯一家雖然能照撫,但有個更給力的親姐在,衛邊舟可能更依靠姐姐。
  沈書君把信寫好,既然問了,不止衛家的情況問了,連衛連舟姐姐的情況也問了。江氏把信封好,喚來婆子,讓婆子馬上讓管事寄出去。
  折騰到現在己經過了晚飯時間,沈書君雖然心情鬱悶,但飯總是得吃。丫頭傳飯,林姨娘收拾好也跟著一起吃飯。
  沈書君仍然顯得心事重重,直問沈書嫻:「你想不想去京城?」做為女方,自己送上門去讓男方家人相看,不算很有面子的事,尤其是離的還如此遠。偏偏提出這個要求的又是衛大伯,要是衛連舟在,自然由他來決定,現在找不到他,這個決定就不好下了。
  沈書嫻笑著道:「京城是繁華之地,哥哥要是願意領著我到京中遊玩,見識一下天下腳下的風光,我是很樂意去。」
  衛大爺信上說的是讓沈家特意上京一趟,沈書嫻想的是遊玩之餘去國公府一趟。至於衛家人是什麼態度,目前來說沈書嫻並不是很當一回事,首先她本人還沒嫁過去,這門親事雖然不錯,但她也不是非衛連舟不嫁。
  就是嫁過去,衛連舟十年沒回過京城,並不表示這一輩子都不會回去,這些親戚總要面對。還有十年前的衛連舟到底是什麼樣的,沈書嫻也十分的好奇。在成婚之前把男方所有的事情了解清楚,會對她更很有利,畢竟訂親之後可以退親,成親之後想和離那就不容易了。
  沈書君心裡也是這個主意,衛大伯屬於長輩,長輩傳喚不去就有點失禮。去了之後怎麼樣,那就再說,好就好,不好就算。衛連舟說的明白,婚事他自己做主就好,不用問別人。要是沒出族之前,親大伯的話很重要,出族之後,大伯就不是大伯了。便道:「等收到謝大哥的回信,我就帶你去京城逛逛。也不住客棧,國公府更不去,住謝大哥家中去,他家園子大,倒也方便。」
  「呃……不太方便吧。」沈書嫻說著,要是沈書君一個人去,在書房住下就完事了。她要去了肯定不能跟著沈書君住書房,要是住到後院去……謝延豐不知道有沒有兒子,也不知道年齡多大了,要是年齡差不多,住起來就不方便了。
  沈書君笑道:「不妨事,謝大嫂非常溫柔和善,膝下二女一子,大女兒十五歲,小女兒八歲,兒子更小,今年才六歲。」要是謝延豐兒子十五歲,過去借住可能不方便,現在兒子才六歲,能有什麼妨礙。
  沈書嫻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就不說了,給謝延豐的信才寄出去,收到回信時才能知道國公府到底是什麼狀況,現在就說要住哪還有點早。
  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雖然是衛大伯讓他們去京城的,但弄不好還能見到衛二老爺,逼死髮妻,貶棄嫡子,這等人渣太少見了。還記得謝衡那天說的,說衛家幾爺幾爺死了,應該就是衛二老爺的兒子,要是衛二老爺的兒子死絕了……
  「哥哥,像衛大哥這樣被逐出宗族的,還有沒有可能被召回去?」沈書嫻問著,在古代來說,子嗣是第一大事,要是絕戶了那不亞於滅頂之災,雖然是衛二老爺把衛連舟逐出宗族的,但要是兒子死絕了,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有沒有可能再把貶書收回去?
  沈書君想想道:「當日衛二老爺逐他出族用的是不孝不悌的大罪,貶書是要在官府留底的,想翻案……」
  這個罪名太大了,就是衛二老爺兒子死絕,還可以過繼,近親要是也死絕了,還有遠親。把一個不孝不悌的兒子召回,可能性太低,己經鬧到官府,就不是宗族說了算的。要是這麼容易就能翻身,衛大伯如何會讓衛連舟經商,該讓他好好準備科舉,等翻身之後就直接去科舉入仕途。一個這樣的世家子弟去經商,是無奈之舉。
  「這樣也好。」沈書嫻說著,要是衛連舟被召回去,考不考的上功名不好說,那樣渣的一個爹,還有一大群親戚,這些都是正經親戚了,哪裡有在海口自己當家做主來的逍遙自在。
  「商戶配商戶,門當戶對。」沈書君說著,沈家宗族就是亂七八糟,這些宗親們哪個不是想著辦法占便宜,只要自己手裡有錢,出族也挺好,省了好多煩事。
  飯畢沈書嫻回屋,春分和立夏兩個看沈書嫻滿腹心事,沈書君大發脾氣的事她們己經知道了,此時看沈書嫻這樣,春分試探的問:「姑娘,出什麼事了?」
  「也沒什麼,可能再過一兩個月我們就可以到京中一遊。」沈書嫻笑著說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穿成古代小姐,有機會四處出門走走也是難得的事。抱著遊玩的心情去,至於跟國公府如何應對,只是訂親而己,更何況衛連舟是除籍,並且不可能被召回,想在她跟前擺譜,還早了點。
  春分和立夏愣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眼,春分道:「京中一遊?姑娘……」沈書嫻這話也未免說的太輕巧,那是京城國公府,比沈家身份不知道高多少倍。以前周嬤嬤說起來,只說紹家的富貴,規矩之大,人口之多,,更何況現在是國公府。
  沈書嫻淡然一笑,只是走到書桌邊上,看著一桌子的字。辛苦練字幾個月,本來想的是,互通信函,在成親之前先培養點感情。沒想到遇到的是,成親之前先要去過五關斬六將,擺平國公府的親戚。還沒進門,就要開始鬥,進門之後……
  「明天我跟嫂子說一聲,叫個好裁縫來,你們兩個還有吳媽媽,都做兩身好衣服。」沈書嫻說著,沈家有錢了,主子們的衣服都十分好,丫頭婆子的仍然是那些。一般貼身丫頭主子都會打賞衣服,倒也不會太差。但她的身量比春分和立夏都高些,賞的衣服改改雖然也能穿,但都不太合身。
  現在要上京,自己的衣服首飾打點好,身邊丫頭的也不能太次,反正時間不急,她也可以慢慢想想要準備些什麼。
  「謝姑娘賞。」春分和立夏說著,本來是好事,此時也高興不起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8:43

第三十七章

  沈書嫻看看她們倆,不由的笑了道:「只是上京玩玩而己,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們兩個這樣子,我如何帶你們出門。」
  「我們就是覺得……」春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商戶人家的小姐到高門大戶裡也就是當妾而己,衛連舟的身世是有點複雜,沈書嫻能嫁過去當正妻,但那些親戚們如何能看的起商戶之女。
  「給我磨墨,我練會字。」沈書嫻說著。
  春分和立夏又愣了一下,怎麼好好的又要練字了?
  沈書嫻笑著道:「我總不能現在就睡覺吧。」長夜漫漫,又沒有電腦也沒有電視,晚上能做的不是看書就是練字。
  「是。」
  江氏讓張財家的把裁縫叫來,除了沈書嫻的兩個丫頭以及婆子外,估摸著要跟著上京的小廝管事們,也一併裁了新衣。規矩之類的,江氏想想也就算了,上京的事最多拖上一個月,一個月能教出什麼來,要是學的不倫不類,還不夠讓人笑話。
  至於其他要準備什麼,江氏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主要在等謝延豐的信。所謂知己知彼,總要先知道國公府的情況,再想如何應對。
  一連幾天安貞沒過來,夏婆子不敢過討賞,江大太太也沒帶著江月姐過來給江氏添不痛快。晚間沈書君歇在江氏房裡,把丫頭憑退,江氏趁機道:「有件事我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太妥當。大爺就要帶著姑娘上京了,要是此時把月姐送過去給長史官當外室,她可是我庶妹,旁人說起來……」
  「誰知道那是你庶妹,把送親的人吩咐好,只說是隨意尋來的。你遠在淮陽,誰還會拿著你的戶籍看。一個外室送過去,你以為江月姐真有驚天動地的美貌。」沈書君不當回事的說著,他現在滿腦子還是要進京的事,江月姐那麼想去,那就讓她去好了,都不值得他花心思想。
  江氏想想又道:「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萬一鬧大,國公府知道了,豈不是傷臉面。」把江月姐送過去當外室,她心裡十二萬分不願意。
  「她一個外地女子,沒有名份,又沒有親人,她還能鬧大了?你以為王妃身邊的管家媳婦都是包子白菜,能任由她折騰開來。尋了拐子拐賣出去這都是輕的,再狠一點直接挖坑埋了,死了都沒人知道。」沈書君說著,要是江月姐在淮陽當妾,就算沒有親友,淮陽群眾總算知道有這麼一號人,送到京城去,誰認識你。直接人間蒸發,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少了這麼一號人。
  江氏還想再說其他,沈書君就道:「江月姐口口聲聲要報母仇,胡氏那樣結果確實是你我為所。但報仇也得有本事,她要是真覺得自個有這個能耐,我在淮陽等著她就是了。當著江大太太,夏婆子的面,我話都說出去了,難道還能收回來。」
  江氏這才不說話,她倒不是擔心江月姐給長史官當了外室就能怎麼樣沈家了。她想的是,江月姐此去京城怕是要丟了性命。她與江月姐雖無姐妹情份,好歹同出一父,把江月姐教好,尋個好婆家之類的事情,她肯定不會乾,但她也沒有想過讓江月姐去死。就像一個說過幾句的陌生人,將來是好是歹管不了,但總不會看著她去死。
  「明天就把夏婆子叫來,趕緊把江月姐送走,讓來喜再跑一趟京城,他會說話,也知道怎麼說話。」沈書君說著,又道:「前幾日我盤下東街的門面,本想再招夥計,擴充店面,現在又要上京去,這事得趕緊談好才是。」
  江氏點頭答應,知道改不了沈書君的主意,便不再提此事,道:「大爺辛苦了,我下午還想著,雖然才派人往京中謝府送了禮,但這趟上京又要麻煩謝大人,總不好空著手去。送重禮似乎還不到時候,我想著不如給謝府主子們每人一份禮物,也能顯出心意來。」
  「還是你想的周全,是該如此。」沈書君說著,停一下又道:「我想著借住謝大哥家裡也不止是圖方便。你想啊,衛兄殺了父親小妾,那妾室是有一子的,今年也有十七了,當日衛兄當著他的面斬殺其母。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衛兄十年未進京,估摸著也是想躲開他。我帶著小妹進京城,肯定得去國公府,那時候那位爺知道了,難保他不動殺機。」
  衛簡的娘殺了衛連舟的娘,衛連舟為報母仇就又殺了衛簡的娘,現在衛簡找衛連舟報殺母之仇也不能說他是錯的,娘就做錯了事,那還是娘。找不到衛連舟,先殺了他未婚妻,這也算是正常思維。再是京城腳下,還是凡事小心些,直接住到謝府去,他就不信衛簡能衝到謝府砍人。
  「大爺思慮的是,是該小心些才是。」江氏覺得有理,衛簡想找衛連舟報仇十分不容易,衛二老爺在京中只是閑差,衛連舟的親姐卻是嫁的十分好,想以權勢壓迫衛連舟,沒有可行性。
  衛連舟在海口生意做的也好,只要衛連舟不進京城,衛簡到海口找他報仇,那真是找死。那種開放型的大港口,船來船往,面朝茫汪大海,讓一個人,哪怕是一隊人不著痕跡的消失,對衛連舟來說都易如反掌。
  「是得想想要送什麼禮好。」沈書君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這跟上回給傅守信跑官還不同,多少銀子多大的官職幾乎都有定例的,有人情在肯定會少點銀子,但也差不多在那個數上。現在這回過去,就真是純人情了。
  江氏又道:「大爺既然上京了,難道不去王府看看?」王府規矩大,怎麼都不如謝家方便,但人都在京城了,肯定得去打招。
  「也是……」沈書君突然間覺得有點頭痛,送什麼還真是問題。
  天亮江氏早早打發沈書君起身去鋪裡,去京城之前得把新店開張的事打理好了,沈書君也是忙的腳不沾地。早飯過後,江氏便命人去叫夏婆子,又打發人往江家大房送了消息,總要把三個人都叫過來,江氏也是想再問問江月姐,要是江月姐現在改了口,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要還是咬死往京城去,江氏只能隨她心意。
  剛把人打發出去,丫頭就來報:「表姑娘來了……」
  江氏眉頭皺了一下,道:「就說家裡忙,不好招呼外客,讓她家去吧。」
  林姨娘也跟著道:「門房真是越來越沒眼色了,家裡都忙成這樣了,還放人進來給奶奶找麻煩。」
  「正好夏婆子來了,也問問她,有沒有合適應人家,表姑娘也不小了,總是這麼在家裡也不是事。」江氏說著,藉著說親事,也許能讓安貞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當然要是安貞看不上媒婆說的,還以為自己能比著沈書嫻的親事找一個,她正好可以甩手不管,對沈書君也有個交代。
  江大太太帶著江月姐先來了,江家離沈宅不遠,江大太太滿心歡心,發嫁了江月姐,不但不要嫁妝,沈家還得另給一筆聘金,真是太划算了。不然的話,就是為了自家的臉面,江月姐的嫁妝又是官府判家產時劃出來的,不給她都不好說。
  江月姐仍然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這兩天江大太太沒少在她跟前說,到了京城之後如何如何的富貴,她並想要富貴,她只想找江氏報仇。把她母親害得那樣殘,她也從嫡女變成庶女,本來好好的家都沒有,只能寄人籬下。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8:53

第三十八章

  兩人坐下,江氏看向江月姐道:「這京城王府的長史官說官員,其實也就是王爺常使喚的下人,長史官的正房太太又是王妃的陪房,在府中十分有臉面不說,人家還生了兩個兒子。」
  「小孩子容易夭折,誰知道能不能養大。」江月姐冷哼著說著。
  江氏耐著性子道:「與人為妾就是低人等了,當外室可按私通罪算,生下孩子就是能進府,也是按私生子算。」
  江月姐冷著道:「看來你是真怕了,只是你說話不管用,昨天你男人都說讓我去,你還在這裡說這些,怎麼,沈書君也是怕了,改主意了。」
  林姨娘立即反脣相譏道:「你也不照照鏡子,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大爺與王爺認識在先,你卻給人家的下人去當外室,還口口聲聲說去報仇,自以為到了京城就能馬上進門當正室,真以為自己是天仙啊,說出去真是笑話。」
  「我就是笑話,也比你個先奸後娶的寡婦強。」江月姐罵著道。
  兩人吵起來,江大太太只怕這事黃了,便向江氏道:「姑奶奶,你也看到了,月姐是人大心大,她自己想去的,在家與我吵鬧,只說我誤了她的前程。各人有各人的命,要是不放她去,她天天吵鬧不休,也是惹人笑話。」
  江氏一聲嘆息,該說的話她是說到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誰能管的了誰。便道:「你們都住口,月姐既然那麼想去,那就去吧。正好裁縫在家裡,冬至,你領著她過去,領了尺寸,衣服都一起做了。」
  江大太太知道此事砸定,頓時高興起來,江月姐臉上卻不見喜色,仍然直勾勾的瞪著江氏。江氏看她一眼,只是對冬至揮揮手。
  冬至領著江月姐去量尺寸,江大太太便試探的性向江氏道:「姑奶奶,你看月姐就這樣給人家當外室,其實我也是不捨得的,你看這……」一般來說買妾也好,找外室也好,都得給女方娘家點錢,說是賣女兒也不為過。
  江氏臉色拉了下來,道:「大伯母,我勸你一句,人都該知足些才是。二房所有的財產,除了我母親嫁過來時的那份嫁妝全部歸了大房,月姐的嫁妝也是縣太爺判案時直接劃出來的,現在嫁妝不讓大房拿,己經給你省下一份大錢了,你還不知足,還想著要聘金。我本就不願意月姐去京城,既然如此,此事做罷,我再讓夏婆子尋人就是了,大爺那裡我自有話說。」
  「這……」江大太太看江氏動了怒,雖然心疼又少撈了一筆錢,但要是不趁機把江月姐打發走,以後只怕她還要陪米糧陪嫁妝不說,還要跟江氏交惡,便笑著道:「姑奶奶說的,什麼錢不錢的,月姐也是你庶妹,自然姑奶奶說什麼是什麼。」
  說話間夏婆子也來了,沈家派人去的時候,她並不在家中,給人說親事去了,是他兒子去尋的她,再過來便有些晚。
  夏婆子滿心歡喜,臉上卻是不敢表現出來,坐下之後,江氏就直接道:「勞煩媽媽走一趟,己經跟大伯母說定,送月姐去京城。勞煩媽媽去挑個日子,越快越好,雖然當外室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好歹也要街坊四鄰說一聲,也讓人知道月姐的去處。」
  夏婆子笑著道:「這是自然,女兒出嫁就這麼一回,怎麼著也得讓月姐穿回嫁衣。我才從吳半仙那裡回來,那半仙說五天后就是吉時,大奶奶說越快越說,那就五天后如何?」
  「去拿皇歷來。」江氏對大雪說著,大雪進屋拿來皇歷,翻到五天后,江氏看看確實是吉時,便道:「五天時間,衣服也能趕的出來,那就五天后吧。我最近事太多,也就不去了。」
  夏婆子笑著道:「哪裡敢勞煩奶奶,只是對外說……」總不好說是外室,肯定要說二房。
  江氏道:「隨媽媽說吧。」
  江月姐量完尺寸,冬至又領著她回來,江氏便道:「月姐出門時的嫁妝,衣服,首飾我這裡會準備齊全,到了當天我會把吉服送過去,直接上船走,大伯母只要準備月姐路上用品就好了。」
  「勞煩姑奶奶了。」江大太太說著。
  江氏看吩咐的差不多,便道:「我這裡事多,就不留大伯母了。」
  江大太太忙起身道:「姑奶奶忙,我這就帶著月姐回去,有事只管打發婆子過來說。」
  「冬至,替我送送大伯母。」江氏說著。
  江大太太帶著江月姐走了,夏婆子也站起身來,雖然江氏同意讓江月姐進京,但看神情答應的很勉強,她不想留下撞晦氣。
  江氏早準備好了十兩銀子謝媒錢,冬至進屋拿出來,夏婆子接了,笑著道:「謝謝奶奶賞。」
  「媽媽先別謝我,我還有一件事要麻煩媽媽。」江氏說著,又道:「月姐一個人進京,總是不太妥當,勞煩麻煩看著買個小丫頭,五六兩銀子即可,挑好人,我兌銀子。」
  「奶奶果然心善,事事為月姐著想著。」夏婆子笑著說著。
  江氏沒接話,又道:「想必媽媽也知道了,大爺母家有人來,表弟安大爺二十出頭,是個秀才,並無妻房,現在在我家中當西席;表妹安姑娘今年十六了,待字閨中。就勞煩媽媽幫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男女好相配。」
  夏婆子看生意來了,笑著道:「奶奶放心,安大爺和安姑娘的親事,就放心交於我,我就是跑斷腿也定給奶奶尋來好親事。」
  江氏只是笑,又道:「勞煩媽媽走一趟,我就不虛留你了。」
  「奶奶好生歇著,等我挑好了人,再給奶奶說。」夏婆子笑著說,也出門走了。
  江月姐入京日期敲定,江月姐更為忙碌,讓裁縫先做江月姐的衣服,四季衣服都要齊全,還得要上等的料子,至少得準備上兩箱。裁縫實在來不及,江氏又讓張財家的去了成衣店,按著江月姐的尺寸,買了幾身現成的。首飾也是現打的,都是按現下的流行來,金的銀的都有,一點沒虧江月姐。
  上京的船隻提前準備好,江氏又把來喜叫過來吩咐一通,來喜素來機伶,又上過一趟京,跟長史官打過交待。不用江氏多說,來喜己經知道如何應對。
  到了江月姐出嫁那日,江氏早早起來讓小廝們把箱籠嫁妝抬上船,夏婆子己經把丫頭送來,此時也在船邊等著。沒多時就見江月姐的粉轎過來,江家三爺送嫁,江月姐一身粉紅吉服,妝容十分漂亮。
  江氏心情複雜看江月姐一眼,道:「這是二百兩銀子,男方給的聘金,以後是好是歹都是你的造化。」
  江月姐接了錢,卻是狠狠瞪了江氏一眼。
  江氏指指小丫頭道:「這是我讓夏婆子給你另外買的丫頭如意,以後讓她侍侯你。」
  如意上前給江月姐磕了個頭。
  箱籠收拾好,來喜還有另外一個小廝己經上船,江氏便對江月姐道:「你跟丫頭坐後面的船,時候不早了,上船吧。」
  江月姐冷哼一聲,卻是指著江氏道:「你就在這裡給我等著,母仇我一定會報。」
  江氏只是淡然一笑,看著江月姐上了船,江氏在岸邊站了站,這才上轎回府。就這麼把江月姐送走了,心情真有幾分說不清。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9:04

第三十九章

  晚間沈書君回家,江氏便說了打發江月姐的事,又道:「嫁妝,衣服,首飾,再加上聘金,總共九百二十八兩。」原本預期的一千兩,沒超標。
  「嗯。」沈書君只是應了一聲,上京日期敲定之後,他就給長史官寫了信,當然不忘提提花了大概多少錢。還錢之類就不必了,記得這個人情就好。又道:「你常問著管事,要是謝大哥有信來了,馬上拿給我。」江氏辦事他很放心,現在他最重要的就是進京,國公府一遊。
  「我曉的。」江氏說著,又道:「只是給謝家眾人的禮物,我還是沒頭緒。」一直忙著打發江月姐,根本就顧不上。
  「問問小妹吧,你們商議著辦。」沈書君說著,他現在只能顧上家裡生意,在他走前把店面的事情辦好,丟下個爛攤子給江氏,江氏也是頭痛。畢竟店鋪經營,夥計好壞很重要,選夥計必須他自己來。
  一連幾日江氏都與沈書嫻討論送謝家眾人以及謝衡什麼禮物好,沈書嫻也覺得十分糾結。送謝家其他人就算了,連謝延豐和謝衡都要想,誰知道他們基友之間要送什麼好。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還是決定送淮陽特產,跟王孫府第比貴是比不起的,心意什麼的……沒那麼重的情,乾脆就送特產,只能在奇上制勝,反正心間倒了就好。
  「要不要給國公府眾人送禮物呢?」江氏突然想了起來,雖然嘴上說是去玩,其實主要目的就是去國公府見衛家親友,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去的。
  沈書嫻想想道:「我倒覺得沒必要,衛大爺都把信寫成那樣了,還要拿著禮物上門……還是算了吧,要是被人嫌了豈不是更難看。」
  「也是。」江氏說著,沈書君向來不低頭,沈書嫻雖然和善好相處,但肯定不是包子,性格柔中帶鋼。國公府要是想著,我就是天王老子,就是你家高攀了,那一邊玩泥巴去吧。
  姑嫂兩個正說著,婆子拿著信匆匆進來,道:「奶奶,京城謝家來信。」
  江氏和沈書嫻站起身來,沈書嫻雖然十分好奇,但也不敢接過來看,只是看厚度,絕對超重了。也不知道是謝延豐的情話多,還是衛家的八卦太多了,以至於信這麼厚。
  江氏忙道:「快讓小廝速速拿給大爺。」
  沈書嫻晚上才看到信,沈書君直接交給她看的,謝延豐在信的開頭先表達了思念之情,以及無比歡迎沈書君進京,緊接著就恭賀沈書君和衛籍的定親之喜。上回派的人只說沈書嫻與衛連舟定親了,謝延豐又不知道衛連舟是誰,直到沈書君說明了就是被趕出去的衛家三爺,謝延豐才知道,原來是跟衛籍訂婚了。
  以上內容只占了一頁紙,接下來的全部內容就是圍繞衛家展開的八卦了。衛國公府目前已經傳至第四代,現在的國公爺也就是衛大伯。衛大伯這輩,老兄弟三個,已經分家。衛大伯是老大,衛連舟的渣爹是老二,他們兩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還有一個衛三老爺,是庶出,現在並不在京中,外放出京了。
  國公府是不是很窮?謝延豐沒有直接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外表看起來國公府還是一如既往的氣派,沒到四處典當,不能出門應酬的地步。底子裡……謝延豐只是把衛家現有爺們的情況說了。
  衛大伯膝下一共三子,衛大爺是衛大伯的嫡長子,資質平庸,紈褲子弟說不上,但也別指望著有大出息。娶的是齊國公府的小姐齊氏。齊國公府雖然同樣是國公府,但跟衛家比已經敗落,連面子都撐不住。衛大爺膝下二子一女,長子今年十四歲,非常的不學好,出了名的紈褲。
  次子是衛家四爺,庶出,媳婦也是庶出,透明人,謝延豐對他沒有任何印象,連長相都不太記得。既沒闖過大禍,也沒有啥作為,好像連官也沒有捐。么子就是衛策,嫡出,衛策在京城也絕對是個人物,文才武功,為人處事都是一等一的。按常理說有這麼一個兒子是好事件,但衛策占了嫡出的名份,卻又是么子。
  衛大伯今年五十多了,按常理說他早該向皇帝請旨認定下任爵位繼承人,萬一他哪天遺言沒留就死了,國公府也後繼也有人。偏偏衛大伯到現在,還是沒有請旨,不止謝延豐,京中很多人都認為衛大伯想廢長立幼。
  衛策會離家出走,除了想闖蕩江湖之外,估摸著也有避其兄長之意。這趟回京之後,衛策多數時間都在鄭親王府,他與鄭親王世子謝潛自幼相好。至於他為啥不回家,衛策的說辭是,他要跟師傅裴霜討教劍術,裴霜一直是鄭親王府的坐上賓客。
  平常讀書,衛策也多是跟著謝潛一起,鄭親王府的老師比國公府要好得多。親事方面,看上衛策的人家許多,甚至有人說宮裡太后都有意讓衛策尚公主。不過大部分都是傳聞,衛策親事目前還沒訂下來。
  從某方面說,謝延豐有點同情衛大爺,他只是個沒有啥大本事的平常人,這種人非常多,投胎投的好,成了嫡長子繼承爵位也是理當然,就目前京城世子裡不如衛大爺的也大有人在。
  要是沒有衛策,要不是國公府已經傳到最後一代,衛大伯還能高高興興當國公爺,現在每個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衛策的出色。
  世子之位雖然還沒定下來,但衛大伯與衛大太太年齡大了,尤其是衛在太太,也是多病多災,府裡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衛大爺與妻齊氏當家。齊氏如何謝延豐不知道,至於衛大爺……看看衛策情願住在鄭親王府也能明白幾分。
  國公府的人口大概就這些,謝延豐在結語時又給國公府算了筆賬。衛家自身擁有的田莊鋪面,謝延豐不知道,但國公府的永業田以及例銀卻是有數的,一年下來估摸著也就兩三千兩銀子。現在國公府沒有一人有官職,也就是說國公府沒有一點額外收入。
  國公府的排場仍然依舊,出行車馬,外出應酬,侍候人口依然如舊。想把這個架子撐起來,一年至少得一萬銀子的花銷。國公府中無人有官職,也不是一年兩年,十來年都如此。
  衛家二房,這也就是衛連舟渣爹那房人,衛二老爺曾經是前途無量,就跟現在的衛策的似的。皇子伴讀,娶程氏時,程家正是風光時。後來三皇子上位,衛二老爺本來也能借機發達,但家門不幸,衛二老爺寵妾滅妻惹出滔天大禍。
  原配程氏死的不明不白,嫡長子被貶,衛二老爺的仕途也跟著到頭了。皇帝念其從小一起長大的分上,並沒有把衛二老爺貶官,只是放為閑差,按年拿銀子,在京中是不死不活。衛大伯因此甚至直接立下族規,衛氏男子只有二十五歲還無子嗣方可納妾。
  一場大變之後,衛二老爺把被殺小妾寧氏的妹妹小寧氏接到府裡,本來衛二老爺想娶了她,卻被衛大伯攔住了。要是娶別人就算了,只要是平民出身,小門小戶的女子也是可以娶進來當填房。最多被指責門不當戶不對,只要是良民就可以了。
  偏偏是寧氏的妹妹,衛二老爺已經從要職上掉上來,皇帝念舊才給個閑差,要是再娶寧氏的妹妹。再有大臣上書彈劾,只怕閑差都保不住,到時候被貶了官,那就成平民了,衛二老爺又不是科舉出身。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29:15

第四十章

  衛二老爺這回倒是聽進去了,立小寧氏為妾,卻不提娶正室的事,他就是想娶,也無人敢嫁,二房就由小寧氏管家。當年寧氏管家之時就與京城女眷斷了往來,到小寧氏當家更是無人來往,就連國公府齊氏不願意跟小寧氏來往。
  小寧氏生下二子,兩個兒子卻相繼夭折。還有大寧氏所生的五爺衛簡,母亡斷臂之後也性情大變,足不出戶,十五歲時,衛二老爺倒是花重金給他娶了房媳婦,結果媳婦上吊了,據說是因為不堪衛簡的打罵。
  衛家三房離京城多年,又是庶出,分家之後與兩房有點生疏。三老爺捐官之後也沒有大作為,也就是京中尋常官宦人家,具體怎麼樣謝延豐記不得。這回沈書君帶妹上京,應該是遇不上,謝延豐也就沒有細打聽。
  衛連舟的外公程家,皇帝登基之時就已經被貶出京城,幾個兒子也到貶成地方小官,後來如何謝延豐實在不知道,打聽都不好打聽。要是沈書君實在想知道,那就容他慢慢打聽。
  最後說的是衛連舟親姐衛氏,讓謝延豐說,真要去京城,國公府都不用去,但一定要去看看衛氏。衛氏嫁的很好,她的婚事是她外公正當權時給她訂下來的,當朝太后的親侄孫,定遠侯世子。
  衛氏嫁過去的時候有點勉強,因為那時候程家己經不行了。沒想到嫁過去之後,她與世子夫妻感情很好,衛氏更牛叉的是,她能生兒子,她進門之後就開始懷孕,然後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
  定遠侯羅家雖然也是大族,但嫡系一直不太興旺,到世子這輩子,只有他一個嫡子。結果衛氏就連生了五個嫡子,不管後來程家貶出京城,還是衛二寵妾滅妻,衛連舟被貶,對她在羅家的地位都沒有影響。
  因為她能生兒子,她在羅家的地位一直都不低,她的婆婆定遠侯夫人也是很和善的人,年齡大了,便把家中大小事務全部交由她來打理。出門應酬,進宮朝賀,衛氏做人行事都是高手,連太后都很喜歡她。
  其中還有一個拐彎親戚,鄭王妃娘家姓羅,衛氏跟鄭王妃是親姑嫂。也因為層親戚關係,國公府與鄭親王府的關係一直都不錯,裴霜會教衛策劍術,也有這個原因在。
  「大姑姐啊。」沈書嫻輕輕念著,按謝延豐信上所說,這些年衛連舟生意能做的這麼順,全是這個姐姐的功勞。國公府還要受衛氏的照撫,又是衛連舟的親姐,這可是實權派親大姑子,這趟進京的重點也就在於她。
  沈書君也是想到這裡,道:「不知道衛兄有沒有跟衛大姑奶奶說過此事。」現在京中國公府都知道了,衛氏肯定也知道了,但從衛策嘴裡聽說,還衛連舟寫信告知的,這意義就有點不同。
  「我覺得衛大哥會寫信說。」沈書嫻說著,己經出嫁的姐姐,訂婚時雖然不用詢問她的意見,但訂過婚了肯定要告知一聲。想了想又道:「我倒是覺得奇怪,衛大姑奶奶既然嫁這麼好,按理說給衛連舟尋房媳婦應該是很容易事。」
  高門大戶的找不著,小戶小戶的總好找,找個秀才的女兒,或者窮進士的女兒。衛連舟手上又有錢,找媳婦是不容易,但也不至於找不著,打光棍打到二十六歲。她是不是可以自戀一點,其實衛連舟一直沒遇到看上眼的,看到她時正好對眼了?
  「衛兄十年未進京,衛大姑奶奶就是想說親,也得能抓到人。」沈書君說著,親娘死了是三年孝,老爹又是個寵妾滅妻的主,那樣一番大變後,衛連舟對於娶妻,家庭心裡肯定得有點陰影。再加上他幹的又是海運,一年半載的在船上,良家婦女能見幾個。
  沈書嫻笑著道:「反正親事己經訂下來,不如給想想給衛大姑奶奶帶點什麼。」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這不止是本事也是運氣。
  本來只是帶謝家眾人的禮物,現在又加上大姑姐以及五個外甥的,沈書嫻著實發花了一番功夫。京中定遠侯府,實權派外戚,論地位一點不比鄭親王府差,皇宮都能當後花園逛,什麼東西沒見過。
  用禮物討好的想法,沈書嫻己經放棄了。就跟送謝家眾人的禮物一樣,表達一下心意,禮輕情義重就好。
  沈書嫻讓管事的備上車,叫上江氏,帶著丫頭婆子,一起逛街去,理由都是現成的。要進京選禮物,她自己的心意肯定重要。本來沈書嫻一個人去就夠了,但看江氏連日辛苦,送走江月姐後,也有些不自在,便死活拉她出門。江氏做為後宅主母,操心勞力到這份上,一直沒有孩子,可能也有操心太過的緣故。
  「許久沒有出過門,竟不知道街上新開了這些店面。」江氏揭起車簾,看著窗外街道,後宅的事越來越多,把她困在家裡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想想以前家裡坐不起車,她走著上街,心情只怕比現在還要輕鬆些。
  沈書嫻笑著道:「現在哥哥還在家中,嫂子更該常出門才是,雖然說能讓店家把東西帶到家裡去,但多出門走走也是好的。」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本來就沒那麼多規矩,這也是她很幸慶的地方,真穿成高門大戶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才悶死人。
  一連逛了幾天,把淮陽城轉了個遍,還趕了趟廟會。東西大包小包的往家買,買的時候沈書嫻心裡也沒想好要如何送,只要看著不錯,價錢不也貴的就往家裡搬,然後再慢慢淘選,看送誰更合適。
  結果幾天下來,買的東西堆滿半間屋子,沈書嫻自己都不知道要送什麼好了。跟江氏商議了半天,最終於把禮單擬好了,晚上沈書君回來,本想讓沈書君給點意見,結果沈書君看都不看,只是道:「準備好就裝箱,這些事情我本來就不在行。」
  沈書嫻剛把單子接過來,婆子就來報:「大爺,奶奶,來喜回來了……」
  「讓他進來說話。」沈書君說著,算算時間確實該回來了。
  來喜進屋裡,先給沈書君,江氏,沈書嫻磕頭請安,沈書君讓他坐下,又問:「人送到了嗎?洪長史怎麼說?」
  「送到了,洪大人看到新娘子很高興,還賞了小的一錠銀子。」來喜笑著說著,這趟過去也算順利。
  江氏又問:「洪大人把月姐安置在哪裡了?」
  「洪大人早在外頭買了處私宅,小的進去看了,二十來間房舍,傢具傢伙都是收拾好的。當天晚上就接了進去,隔日又另外買了兩個小丫頭侍侯。」來喜笑著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道:「這是洪大人給的娶親花費,共是一千兩,小的本是死活不收,洪大人卻說,大爺與王爺結交,看的起他才來他門上。讓大爺幫忙尋人就太勞動了,如何還能讓大爺墊錢,推讓了許久,小的看扭不過才接過來的。」
  這回長史官對他的態度跟上回相反那是天差地別,那神情不止是因為給他送來了美人。更是打心裡看的起沈家了,才會對沈家的下人如此客氣。
  沈書君笑了起來,把銀票接過來,又問來喜:「謝衡回王府了?」上回來喜和劉成去,謝衡還在外頭風流沒回家。這趟過去長史官會突然間改了嘴臉,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主子看的起沈家,下人的態度自然也會不同。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2:48

第四十一章

  來喜點頭道:「聽說前些日子就回來了。」
  沈書君只是笑,又問:「江月姐的身份,你是如何說的?」
  「只說二百兩銀子讓媒婆尋來的,父母雙亡,也無兄弟,大伯家把她發嫁的。」來喜笑著說,他又不腦殘,肯定不會是自家主母的庶妹。到於江月姐要如何說,也得有人信,江月姐身邊的丫頭如意,都是新買來的,根本就不知道這邊的根底。
  沈書君滿意的點點頭,道:「路上辛苦了,這幾天就在家裡好好歇著,走的時候到帳房取十兩銀子。」
  「謝大爺賞。」來喜說著,高高興興的去了。
  沈書君看看手裡的銀票,隨手遞給江氏,笑著又道:「你還擔心江月姐能翻了天,連洪大人都不敢亂拿我的東西了。」就是江月姐真成了洪大人的寵兒,在洪大人面前給沈家穿小鞋,也得看看這個洪大人敢不敢使出來。
  江氏只是笑著接過銀票,也不再說其他。
  店面盤下來,夥計找好,貨源是官方批的條子,挑好日子直接開張。開張那天,江氏帶著林姨娘,沈書嫻也跟著去了。鞭炮放的震天響,相熟的親友不說,縣太爺都帶著侯氏來捧場了,安貞也跟著安岳來了。
  那天吃了閉門羹後,安貞回家就開始生氣,還跟安岳吵,說江氏如何看不起她云云。安岳雖然吵不過她,卻也知道安貞這樣的性格實在討人厭,江氏不搭理她是正常的。安貞生了幾天悶氣,本以為江氏會上門道歉,結果江氏根本就不理會,安貞沒辦法,襯著沈家新店開業,便跟著哥哥來了。
  鄭大舅一家也來了,江氏忙著迎了上去,沈書君誇過鄭克很不錯,這間分店開了,就讓鄭克主事。江氏聽得十分高興,鄭克要是能撐起來,大舅一家日子就好過了。以後積累了經驗,能自己開店撐門戶,就更好了。
  鄭太太一臉高興,對江氏笑著道:「多虧你照顧著,不過我還是擔心,克兒還小,能當掌櫃嗎?」
  「怎麼不能,大爺一直誇表弟好,舅媽就你放心吧,以後有福享呢。」江氏笑著說著,看鄭克前後忙碌著,不由的問:「克兒年齡也不小了,也該說門親事,娶了媳婦更有人照顧他。」
  鄭太太有幾分發愁,道:「媒人說了幾家姑娘,我看著都挺好,他偏偏不中意。」鄭克中意沈書嫻,但沈書嫻己經訂親了。
  「娶親是大事,聽聽表弟自己的意思也好。」江氏笑著說著,四處看看又道:「妹妹,今天怎麼沒來?」她給鄭氏送了貼的。
  提到鄭氏,鄭太太眼淚都差點掉下來,道:「你妹妹病了,前幾日又鬧了一場,我過去看你妹妹,那梅氏當著我的命都說三道四的,唉,你妹妹命苦啊。」
  江氏聽著也跟著嘆氣,心中也十分無奈,她一直想去看看鄭氏,又怕真鬧起來讓鄭氏以後日子更難過。有時候鄭太太也太軟弱了些,女婿的妾室剛在她面前叫囂,換成是她是鄭太太的身份,直接拉著梅氏到顧太太跟前,大家大鬧一場,讓顧家給個說法。顧家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誰也不比誰高一等,怕什麼呢。
  鄭蘭草也跟著一起過來了,看江氏和鄭太太都是一臉愁容,便岔開話題道:「姐姐,聽說姐夫的母家人來了。」
  鄭太太也忙道:「我也是聽人說了,你怎麼不下個貼說一聲,大家都是親戚,總要見見的。」
  「來的是兄妹兩個,家裡事忙也就忘了。」江氏笑著說著,就安貞那樣,還是別介紹了,不是長臉的親戚,倒是安岳很不錯。
  江氏跟鄭太太說了一會,鄭太太看來的人多了,便拉著蘭草到旁邊與相熟太太說話,讓江氏去招呼其他女客。沒一會舞獅隊過來,足足鬧了一上午,忙碌結束,來道喜的賓客也陸陸續續回去了,畢竟不是大事,道個喜也就算了。沈家不收禮,也不宴客。
  江氏和沈書嫻正想坐車回去,安貞卻是突然間跑了過來,笑著道:「嫂子也捎我一程。」
  沈書嫻笑著道:「車子小,坐不下,表姐還是坐其他的車吧。」
  說完這句,丫頭扶著沈書嫻上了車,沈書嫻也不理會安貞。江氏落後一步,卻是被安貞拉住了,江氏正想拒絕,安貞卻是突然小聲道:「嫂子,我是想問問你,店裡這位新掌櫃,大哥哥是從哪裡請來的?」
  江氏被問怔了,新掌櫃不就是鄭克嗎?看安貞語氣神情,她不會看上鄭克了吧。雖然只是表弟,但這樣的弟媳婦,她真是受不起,這樣的兒媳婦鄭太太更受不起。便正色道:「妹妹一個姑娘家,問男子做什麼,讓別人聽到了像什麼樣子。」
  「我就是……」
  安貞剛想再說其他,江氏卻是拉下臉,理都沒理她,直接上車走了。
  上回去青陽,沈書嫻兩個箱子就夠了,這回上京,沈書嫻足足收拾了十個箱子。不光她一個人的,跟著的兩個丫頭一個婆子就收拾出一箱子東西,更不用說她一個小姐了。按沈書君說的,貴族之家的千金小姐們,穿著打扮是很低調的,低調之中卻又細節處帶著華麗。
  沈書嫻沒穿之前也就是平民百姓,穿過來之後見過的也就是平民裝的謝衡,真正的千金小姐是怎麼樣的,她見都沒見過。假裝大家閨秀什麼的,沈書嫻想想還是算了,難度太大,反正沈家也就是個暴發戶,她不用暴發氣十足就好。
  箱籠收拾好,沈書君還特意挑了一個黃道吉日,此去京城的心情與去青陽那趟大有不同。路上可以慢慢走,晚上找客棧投宿,白天趕路,不至於路上太辛苦。沈書嫻也終於有心情看看路上風光,到京城之後就要殺怪了,現在先放鬆放鬆,調節心情,然後才有足夠的精力過關斬將。
  行至青陽,到京城的路算是走一半了,青陽又是大港口,沈書君也想多休息兩天再上路,也是怕沈書嫻太累。沈書嫻跟著下了船,還住在上回的客棧,箱籠仍然放在床上,留劉成和幾個小廝照看。沈書君早就給漕幫梁實厚寫了書信,從淮陽到京城這一條水路,都算是梁實厚的地頭,不會有人突然跳出來打劫。
  從港口到客棧並不算遠,沈書嫻也沒讓雇轎,只是跟著沈書君徒步走著,也順道看看集市風光。沈書嫻忍不住贊著道:「果然是省會,又是海口城市。船來船往的,那船真高。」
  沈書君卻是笑著道:「你沒去過海口,那才是大珠對外的門戶,到處可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充滿了商機和騙子。」
  青陽雖然也是開放型港口,但青陽還屬於內陸,就是商業發達,海運也只是占了一小部分。海口則不同,名符其事,對外貿易四通發達,海口以及周全城鎮全靠海運生活。沈書君第一次去時,都嚇了大跳,名符其實的冒險者天堂。
  「真的嗎?我真想早點過去看看。」沈書嫻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聽沈書君的描寫,那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沈家的生活已經夠自由了,但似乎還不夠,她希望還能更自由一些。
  沈書君卻是笑著道:「我還想留你兩年呢,沒想到卻是女大不中留。」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2:58

第四十二章

  沈書嫻聽得只是笑,就是沈書君想留,衛連舟的年齡在那裡擺著,這回上京之後,要是沒啥問題,估計就要決定婚期了。
  兄妹兩個邊走邊聊,已經到了客棧門口,來旺進門與掌櫃的招呼。沈書嫻剛跟著沈書君進店,抬頭就見一個年輕女子從店裡出來,沈書嫻不由得一愣,連沈書君都愣住了,眼前的女子二十歲上下,粗衣布服卻難掩姿色,更重要的她的長相與紹晚詞十分相似。
  沈書嫻更是猛然想起,眼前這位不就是那回上凌虛山上見到的那位嗎?她當時就很疑惑,不過人有相似,再加上轉眼即逝,再加上後來事多也就忘了。現在猛然見到,不禁脫口而出道:「你是?」
  女子愣了一下,後頭掌櫃卻是喊著道:「紹大姐,紹大姐……下個月的貨還要麻煩你了。」
  女子回頭對掌櫃笑著道:「一定的,還要謝掌櫃關照生意。」
  沈書君看到女子容易時就有幾分驚訝,現在掌櫃的又叫介紹大姐,不但長的像,姓氏也相同,要是沒關係,這就太巧了點了吧。不由得道:「娘子也姓紹?」
  紹大姐看看沈書君和沈書嫻,有幾分疑惑地道:「兩位是?」
  沈書嫻剛想開口,沈書君卻是笑著道:「沒什麼,只是看娘子樣貌與我認識的某人相似,乍見有點驚訝。現在細看看,又覺得不像了。」
  紹家獲罪被抄家,妻女充為官奴,眼前這位紹大姐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但她要是真是紹家人,那她就有可能也是官奴。官奴屬於主人的私人財產,聽掌櫃與紹大姐說話,好像紹大姐自己乾生意,要是官奴籍,這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紹晚詞,沈書嫻歸還了她賣身契,又把她送到周家去。中間還要辦道手續,要到官府認定一下,以後紹晚詞的主子就是周家人,官府也要登記在案。
  官奴想翻身,唯一的可能就是當逃奴,逃奴年年有。官奴雖然要在身上打絡印,但並不是打在臉上。烙印打在身上,衣服蓋著,別人看不到,弄個假戶籍路引,然後冒充良民,這種事是有的。
  眼前這位紹大姐,萬一就是逃奴,他與沈書嫻多嘴說錯了話,豈不是害了人家。前無冤後無仇的,他何必多嘴,反正紹晚詞都打發走,紹家人與他更無關係。
  紹大姐聽得笑笑,也不再說其他,只是出門走了。
  掌櫃的認出是沈書君,知道是漕幫的貴客,親自上前招呼。沈書君還住上回的跨院,掌櫃的旁邊奉承時,又笑聲道:「沈公子莫不是也看上紹大姐了?不瞞公子說,漕幫梁大爺對她也是喜歡的緊。」
  沈書君知道掌櫃的是誤會了,也不解釋,只是笑著道:「這位紹大姐是什麼人?」
  「年輕寡婦,男人死便回了娘家,說是投親不遇,便落在青陽了。家裡還有老爹老娘,手裡也有點錢,開了間店鋪,日子倒也過得去。」掌櫃的說著,也虧得這紹大姐性格強勢,又有本事,不然就憑她那樣貌,早被人搶了去。
  「噢……」沈書君應了一聲,也不再說其他。
  跨院收拾好,晚飯端上來,因無旁人在,沈書君便囑咐跟著的人道:「只是人有相似而己,不要胡亂猜測,更不要胡亂說話。休息一晚,我們明天就上路。」
  沈書嫻深知其中利害關係,下人要是亂說話,就是說著無意,聽著有心,年輕寡婦,有財有貌,本來就是眾人覬覦對象,要是身份上再有問題,只怕能被人生吃了。也笑著道:「又不是沒來過青陽,早點趕路也好,京城的風光才好呢。」
  一晚無話,天亮早早起身,早飯過後就要繼續趕路。坐車到港口,沈書嫻剛從車上下來,抬頭就見紹大姐在不遠處漁船邊上忙碌著。早上也是漁民和商販最忙碌的時候,昨天掌櫃說紹大姐開個店,雖然想過討生活不易,但也沒想到會是如此辛苦。
  沈書君也看到了,卻是道:「上船吧。」
  「嗯。」沈書嫻輕輕應了一聲,被丫頭扶著上了船,各人有各人命,誰也管不了誰。
  從青陽到京城,就不止水路了,還有幾天陸路。這一路的感覺,越走越繁華,對比一下淮陽真是鄉下窮地方,路上算著行程時間,一行人中午城的進,沈書君早派了劉成過去給謝府報信,他則是帶著沈書嫻慢慢的坐車。
  沈書嫻看著偌大的城門,川流不息的來往行人,以及街邊林立的店面。雖然跟現代立交橋啥的不能比,但在古代如此繁華的大城市,也是十分難得。
  「終於到了。」沈書君笑著說著,路上是走走停停,但這麼一路走來,要說不辛苦也是假的。與謝延豐也是幾個月不見,雖然有信函,總是不如見面來得好。
  沈書嫻也可能是興奮勁上來了,此時並不覺得疲累,只是問沈書君:「既然要借住謝大人家中,那家中除了謝夫人及膝下子女外,還有什麼人?」
  「謝大哥家中人口簡單,他並無妾室,子女也全部都是嫡出。」沈書君說著,笑著又道:「書房裡倒是有兩個書童侍候,你也是見不著的。」要是謝家人口複雜,他怎麼不會帶著沈書嫻去。
  「呃……」沈書嫻不知道怎麼說好,對於後宅女子來說,丈夫結交基友,又讓書童侍候,卻不納妾,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沈書君笑著又道:「你也別擔心,謝大嫂是很和善的人,只要你以禮相待,定能和和氣氣。」
  「嗯。」沈書君應了一聲,也不敢再問。
  沈書君給車夫指著的路,沈書嫻也留心看著,拐了幾道彎,沈書嫻遠遠看到前頭「探花府邸」的字樣,三間大門,門前兩個大獅子威武不凡。劉成前頭先給謝府報了信,謝家的管事已經迎了出來。上回沈書君信上已經說過要來借住的事,謝延豐早讓人把房舍打掃出來,也吩咐了管事們隨時迎接貴客。
  車馬到大門口停下來,管事的立即迎了上去,沈書嫻本以為要下車了,沈書君卻沒動。只見幾個僕從上來,拉著馬車從西角門進府,到了儀門處,沈書君這才下車,沈書嫻也跟著下來,管事的上前先是見禮,又道:「老爺出門去了,已經派人去尋,請沈大爺與沈姑娘先進府休息。」
  管事的早吩咐好機伶小廝,跟沈家的小廝們一起御車上的箱籠。還要把沈書君和沈書嫻的箱籠分開,京城高門大戶裡,兄妹倆個也不好擠在一處,沈書君照例住書房旁邊的跨院,沈書嫻的行李則要抬到後院去。
  「有勞了。」沈書君對管事的說著,便帶著沈書嫻往後院走,謝延豐目前不在家,謝太太應該在家的。他這個客人來了,總得給正主打個照面,尤其是沈書嫻還要跟著謝太太住。
  沈書嫻一直覺得沈家的房舍已經暴發戶氣息十足,至少在大與華麗上這點很強大。沒想到進了謝家,沈書嫻頓時覺得沈家太暴發了。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沈家就屬於那種金子鋪地,謝家則白玉鋪地,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
  往後院走,就不是管事引路,則是管事的媳婦,管家娘子們前頭引路。後頭謝太太已經得了消息,此時正坐等沈家兄妹。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3:09

第四十三章

  走著主路甬道,一路直走下去就是謝太太的正房。朱紅大門,兩旁抄手遊廊,上頭五間正房。院子大小跟江氏的正院差不多,但感覺卻要氣派許多。
  外頭廊子站著兩排穿紅著綠的丫頭,看到沈書君領著沈書嫻進門,忙進屋傳話。沈書嫻留心看著,外頭站著的人雖多,卻不聽一聲咳嗽聲,個個規規矩矩,目不斜視,看來謝太太治家,也是相當有一手。
  小丫頭打起簾子,沈書嫻跟著進了屋裡,抬頭就看到正中坐著的謝太太,三十歲上下,慈眉善目,保養的極好,身材稍微有點發福。
  沈書君上前行禮謝太太笑著道:「沈大爺也太客氣了,總是這麼多禮數,這就是沈姑娘吧。」
  沈書嫻微笑上前行禮,溫聲道:「見過謝太太。」
  謝太太揮手道:「大爺快請坐。」說著又像沈書嫻招招手,沈書嫻會意走到謝太太跟前。
  沈書君笑著在左側椅子上坐下來,謝太太卻是拉起沈書嫻的手上下打量著,看了又看,笑著道:「是個漂亮孩子,也有大福氣的。我聽老爺說了,跟衛家三爺定了親,這門親事不錯,當年事情……也不能全怪衛三爺。」
  衛二老爺寵妾滅妻在京中是出了名的,不過是因為程家沒人,無人給程氏出頭。到後來程氏死的不明不白,誰心中都有本帳。
  站在謝太太的立場說,她也是當正室的,娘家倒霉後,就被妾室欺負到頭上,收了管家權,最後又那樣死了,她也希望自己兒子能殺了那賤人。不然生兒子是幹嘛的,看著自己的親娘枉死,連個屁都不放嗎。
  說到親事,沈書嫻作為女方不能發表任何意見,只是低頭嬌羞笑著。沈書君也不好對此事發表評論,總覺得怎麼說都不好,只是笑笑,道:「我帶妹妹過來,打擾嫂夫人了。」
  「沈大爺再如此說,下次你再來,我就真的不招呼。」謝太太笑著說著,又拉著沈書嫻在自己身邊坐下來。
  正說著話,只聽外頭腳步聲響起,小丫頭道:「老爺回來了……」
  沈書嫻忙站起身來,謝太太也起身相迎,只見謝延豐進屋來。沈書嫻不由得打量他,三十幾歲的模樣,長相雖然不如沈書君和謝衡,但身為一個探花郎,長相氣質都絕對配得上,溫和儒雅,書卷味十足。
  「大哥。」沈書君笑著向謝延豐見禮。
  謝延豐伸手扶住他,笑著道:「總算是來了。」
  「又來打擾大哥了。」沈書君說著,又指沈書嫻笑著道:「怕大哥不認得了,這是小妹書嫻。」
  謝延豐看看沈書嫻笑著道:「幾年不見,已經是大姑娘了。」
  「見過謝大人。」沈書嫻行禮說著。
  謝延豐回來,話題就更多了,先是安排住處,沈書君自然還住前院。沈書嫻的住處,謝太太已經收拾好了,就住她正房旁邊的小跨院裡,謝家兩位姑娘都是跟著她住東、西廂房,讓沈書嫻住在跨院裡,既離她近,又跟姑娘們不在一處,免得起了不必要衝突。
  下人們忙碌著收拾箱籠,謝太太已經在園子裡擺好席面,又把謝家兩位姑娘及六歲小爺都叫了來,廝見認識。飯吃的七七八八,謝延豐還拉著沈書君說話,謝太太就道:「沈姑娘路上奔波勞苦,不如我們也散了,好讓沈姑娘去歇著,你們兄弟前頭書房說話不是更方便。」
  謝延豐笑著道:「是該如何,還是太太想得周到。」
  沈書嫻是有點撐不住,但來者是客,這個話她不能說。現在謝太太說了,她更是巴不得,起身給沈書君和謝延豐行了禮,便跟著謝太太一起往正房走。
  謝太太喚來管家娘子,命其領著沈書嫻去跨院,沈書嫻再次道謝,這才跟著管家媳婦走了。從正房角門過去便是小跨院,三間正房,右邊又帶三間廂房,院子雖然不大,但十分清幽。管家媳婦推開房門,裡頭三個小丫頭剛把箱籠放好,吳婆子在旁邊,看到管家媳婦帶著沈書嫻過來,忙過來見禮。
  管家媳婦笑著又道:「姑娘這趟上京帶了丫頭婆子的,這三個權當給姑娘當粗使的,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她們。」
  「勞煩嫂子了。」沈書嫻笑著,春分立即把荷包拿出來,沈書嫻親自拿給管家媳婦。
  這應該感謝周婆子,周婆子說過,高門大戶裡講臉面,直接塞錢什麼的不太好看,賞人一般都用荷包裝住。用荷包裝了,裡頭肯定不能放幾個銅錢,要麼就是小塊金銀,要麼就是小首飾或者金銀錁子之類的。
  這趟來的時候,沈書嫻讓繡娘準備了幾十個荷包,金銀錁子也特意讓銀店打了,也許做工紋路不如京中的好,但重量是夠的。
  管家媳婦接過來,臉色比剛才更顯得和善了,道:「讓姑娘破費,有什麼事姑娘只管打發丫頭來說。家中吃飯都是各自屋裡吃的,姑娘的三餐也會到點送來,姑娘有什麼想吃的,可以打發人來說一聲,有什麼忌諱,也跟廚房說一聲。」
  「麻煩嫂子了,我沒什麼忌口的,都可以。」沈書嫻笑著說,來人家家裡做客了,如何還能挑三揀四。
  又說了幾句,管家媳婦這才算走了。
  沈書嫻心裡稍微松了口氣,看看分派來的三個小丫頭,倒是不客氣道:「準備湯浴,我想好好洗個澡。」路上這幾天一直沒顧上洗,終於可以好好洗一回。
  「是。」三個小丫頭聽話去了。
  三人走出門,春分和立夏先是長長吁口氣,沈書嫻不由得笑了,道:「怎麼了?」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姑娘不覺得,這探花府邸實在是……」春分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好,她本就是貧民丫頭,到沈家侍候幾年,見識過的也不過是一般人家沒有的富貴。進了謝府,該怎麼說好,好像被什麼奇怪的氣場罩住似的,總有一種讓她透不過氣的感覺。
  「很好啊。」沈書嫻客觀評價,確實很好,不止府邸裝修的好,裡頭的人也都好。不管是謝太太,還是管家娘子。就是不太能看得起她的兩位謝姑娘,也表現的無可挑剔。
  對謝太太來說,自己丈夫看重的人,她一定會給對方臉面,這也是給自己丈夫臉。放到兩位謝姑娘身上,她們平常交往的對象,不是國公府小姐,就是尚書府太太,一個商戶人家的小姐,馬上要嫁給另外一個商戶。即使謝太太說十年前的事不能全怪衛連舟,但終其一生,衛連舟也就是個商戶而己。
  就像周婆子在時偶爾表現出來的清高,她曾經是高門大戶裡的引教嬤嬤,給沈家一個商戶當教席那是給沈家面子。平常商戶人家的小姐只能在高門大戶當妾室而己,人家如何看得起她。不在一起吃飯也好,大家都自在些。
  吳婆子還想再說其他,沈書嫻卻是笑著道:「箱籠都搬亂了,你們快去收拾了,先把我的衣服找出來。」洗完澡她肯定得換洗全身。
  「姑娘,你花心思準備了這麼多禮物,不如先送去,再洗澡不遲。」吳婆子旁邊說著,謝家上下對她們都很客氣,但客氣中卻又帶著幾分疏遠,只是因為修養好,不會把這份歧視帶出來而己。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3:19

第四十四章

  沈書嫻卻是笑著道:「不急這一會,反正你們還要收拾一番。你們要看清單子,千萬別弄錯了。」這麼多人的禮物,她是記不得的,現在只能憑單子和當初做好的記好。
  沈書嫻起了個大早,不知道謝家人是什麼鐘點起來,她這個客人就趕早不趕晚。昨天已經把送給謝家眾人的禮物收拾出來,不管人家是什麼態度,自己該表達心意還是要表達。春分和立夏侍候她梳洗,三個小丫頭則去催飯。
  桌子擺好,婆子們也把飯傳來,除了沈書嫻的一份,還有丫頭婆子們的份飯。一碟一碗的擺開,看著不比沈家的早飯豐盛,卻比沈家的精緻的多。不止是點心,湯好,用的器皿也夠精緻的。
  沈書嫻嘗著京城美食,與淮陽的食物味道比,總體口味有點偏重,不過味道確實不錯。她吃完了,丫頭們才輪著吃飯,指派的三個小丫頭收拾碗碟。等丫頭們收拾完,沈書嫻便笑著道:「把禮物拿好,我們去給謝太太請安。」她跟謝太太論輩份不算是長輩與晚輩,但這個輩份論起來本來就有點尷尬,既然在謝家後宅住著,她也早晚到謝太太那裡去,反正屋裡悶著也沒什麼事。
  主僕三人從角門過去就是謝太太的正房,廊子上正有丫頭喂鳥,看到沈書嫻過來,便笑著道:「沈姑娘起的好早,太太才吃了早飯,兩位姑娘還沒來呢。」
  沈書嫻聽得笑笑,知道這樣她就再晚一會了,不過小丫頭已經往屋裡傳了話。沈書嫻也只得進去,謝太太看到沈書嫻進門,便笑著道:「沈姑娘起的好早,你一路辛苦,怎麼沒多睡一會。」
  沈書嫻上問見了禮,笑著道:「休息一晚,倒也不覺得多累。」
  閒話幾句,謝家二位姑娘,奶媽抱著小爺都過來了。謝太太從奶媽懷裡接過兒子,逗弄了一會。沈書嫻與謝家二位姑娘也相互廝見過了,沈書嫻便讓春分和立夏把禮物拿出來,兩個丫頭是一直手拿托盤,一直托到了現在。
  「不是什麼名貴東西,只是淮陽城中的一些小玩意,讓太太和姑娘們看個新鮮。」沈書嫻笑著說著,留著賞人的話都不能說,只說瞧個新鮮,權表一下她這個借住著的心意。
  謝太太笑著接過來,看了看就交給身邊丫頭,笑著道:「沈姑娘有心了。」
  謝家兩位姑娘也都笑著道了謝,謝家小少爺也奶聲奶氣的過來道了謝。沈書嫻覺得十分滿意,來謝家借住,沈書君說的很輕鬆,沈書嫻卻沒想的那麼輕鬆,那是因為他是男人,他只要在前院面對謝延豐就好了,後院與他來說像是另一個世界。
  只要謝家按高門大戶的套路來,不管她們心裡怎麼想,大家面子上的過去,不會發生任何不愉快。反正她也住不了幾天,臉面上過去就好了。
  謝太太問了幾句,不過外乎沈書嫻住的習不習慣之類,沈書嫻只說一切都好。所謂少說少錯,謹言慎行總是不錯的。又說了幾句,謝大姑娘便說要去做繡活,謝太太笑著道:「去吧,那些繡活是該動動了。」
  「原來大姑娘婚期近了,恭喜。」沈書嫻笑著說。
  謝大姑娘只是淡然笑笑,行禮退下。
  謝太太便笑著道:「沈姑娘陪我說了好一會話,你舟車勞頓,也回屋歇著吧。」
  「是。」沈書嫻起身應著。
  接連好幾天,沈書嫻也沒見到沈書君,也不知道他與謝延豐是如何敘舊的。只是這趟上京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讓他們敘舊的,重點是國公府啥時候去。來的路上沈書君就跟沈書嫻商議好了,衛連舟雖有親姐在,但衛大伯是長輩,又是國公府先寫信來的,自然該先去見大伯。
  最好的就是,去國公府的時候,衛氏得到消息,然後主動約見。女兒家主動上門總是不太好看,衛氏主動約見就好辦多了。
  結果到了謝府,沈書君就把正事放到一邊去,沈書嫻真的很想吐槽沈書君幾句,你跟你謝大哥天天談人生談理想,把她丟後院裡,要是能出門逛逛也好,現在天天就在謝家後院裡呆著。喂,你當兄長的責任心呢,你是帶著妹妹來打怪的,不是談情的。
  早上打發吳婆子到前院尋了沈書君的小廝,中午時分沈書嫻終於見到沈書君的金面。沈書君一副風光得意的模樣,沈書嫻看著非常不爽,直接道:「哥哥,已經住好幾天了,是不是該送衛國公府送貼了。」這趟過來並沒有提前跟國公府寫信,但算算收到信的日期,到現在一個多月了,也該過去了。
  沈書君笑著道:「不急這一會,總要多打聽點國公府的消息才好。」
  「已經很清楚了。」沈書嫻說著,謝延豐在信上寫的清楚明白,還有毛好打聽的。像這種親戚,這趟見了面,下回見面弄不好就是十年,二十年後了。
  沈書君被纏不過,便笑著道:「好,那我現在就寫貼,馬上讓劉成送過去。」
  沈書嫻起身給沈書君磨墨,沈書君笑著道:「在謝大哥家住煩了?」
  「怎麼會,只是覺得有點無聊。」沈書嫻說著,又不死心地問:「哥哥,這趟來京城真不能四處逛逛嗎?」難得來一趟京城,卻一直在小跨院裡住著,謝府是很好,物質上沈家好多了。但大家閨秀的生活太苦逼了,別說去前院,就是去後花園逛狂,也不能去的多了。
  「安全第一。」沈書君說著,來謝家借住主要是防著衛五爺,雖然買凶殺人什麼的,聽著像武俠劇,但世上的事要是全按常理走的,衛家二房又怎麼會鬧成那樣,小心為上。
  沈書嫻聽得嘆口氣,這確實是個問題,想想衛連舟十年都沒進京,她還是小心點吧。無聊歸無聊,但也比被劃上幾刀,丟了命強。
  沈書君把貼寫好,又讓吳婆子跑一趟,拿給前院的劉成,讓劉成馬上送出去。沈書君也沒馬上走,陪著沈書嫻下了一會棋,主要是想著謝府離國公府不遠,劉成現在過去,帖子送上,應該馬上就有回貼,看看他們是明天去,還是什麼時候有時間,彼此約好時間,好登門。
  棋下好幾局,一等二等,快到晚飯時間了,仍然不見有婆子過來傳話。天都快黑了,沈書君不好在謝家後宅呆著,起身去了前院書房,謝延豐已經從外頭回來。看沈書君一臉煩躁,問清是怎麼回事,謝延豐便笑著道:「你怎麼不拿我的貼去?」
  「不想太勞煩大哥,本來就是衛大爺寫信邀約的。」沈書君說著,臉上就有幾分火氣。
  謝延豐聽得只是笑,一邊吩咐人去看怎麼回事,一邊對沈書君道:「現在國公府是衛大爺當家,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衛大伯這個人雖然沒啥本事,但為人至少夠厚道,衛大爺本事沒有,厚道也沒有,也怪不得衛大伯那樣厚道的人會動廢長立幼的心思。
  小廝們把兩人晚飯端上來,劉成也終於回來了,卻是一臉氣怒樣。要不是謝延豐派人去找,國公府的人看是謝府的人,不敢為難,只怕他還回不來。下午他拿了貼去,帖子送上,國公府的人也沒請他進門,他就在門口等著,結果左等右等,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裡頭也沒回話。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3:30

第四十五章

  他就上前去問,沒想到卻被國公府的幾個門房小廝給扣住了,綁在門房屋裡。好一番羞辱,說沈家那樣的商戶也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跟國公府攀親云云。雖然沒有打他,卻是綁了他一下午,腳手上都有傷痕。
  謝延豐聽完就笑了,道:「看來衛大爺是想破親。」做的如此絕,就不止是想給沈家一個下馬威,而是想拆了這門姻緣。
  沈書君聽得更是心頭火起,道:「好大的國公府,真以為自己就是天皇老子了。衛大爺想破親,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不想讓衛兄娶親,不外乎是想著衛兄的家產。」
  衛連舟雖然被逐出宗族了,從法律上說跟衛家宗族沒有任何關係,但實際操作時不會那麼嚴格,衛連舟要是無子嗣,他身後財產肯定還是衛家的。衛連舟與親爹鬧成那樣,衛二老爺倖存一子又與衛連舟有殺母大仇,財產肯定輪不到二房,相反的衛連舟與大房親厚,以後真後繼無人,財產肯定是大房的。
  「賢弟何故生氣,衛大爺就是想破親,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能不能做了這個主。」謝延豐微笑的說著,頓了一下又道:「賢弟與衛九爺相識,衛九爺常在鄭親王府出入,你又與鄭親王相識,不如寫張貼子去見他。鄭王妃與衛三爺的親姐定遠侯世子夫人又是姑嫂,直接去定遠侯府是有點不合適,但挑個合適的人傳話過去卻是不難。」
  沈書君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沒想到鄭王妃這一層,他本想讓衛策帶話給衛大伯。既然謝延豐都說這是衛大爺所為,不是衛大伯所為,從晚輩立場上說,他還是想見見衛大伯。要是由鄭王妃捅給衛氏,只怕這事在京中也就瞞不住,到時候國公府只怕要顏面掃地了。
  謝延豐笑著又道:「衛大爺能直接讓人把你送帖的小廝扣下,這是打定主意要把這門親事攪和散。你若只是找到衛策,告知衛大老爺此事,以衛大老爺的性格,也不會把衛大爺怎麼樣。以後這門親事就是成了,只怕也是後患無窮。」
  衛大爺想攪和散這門親事不外乎是因為錢財,衛大伯天性又過於厚道,對長子不會狠罰。等沈家兄妹進了門,衛大爺照樣鬧騰,到時鬧的不歡而散,國公府直接不承認跟沈家的這門親事,連事著衛氏對沈家印象都不好,這事就有點麻煩。
  海運是非常危險的行業,衛連舟常年外頭跑船,萬一有個好歹來……剩下沈書嫻孤兒寡母,如何能跟國公府爭家業。再有法律保證,欺負孤兒寡母的手段太多了。就是有兒子,也可以說沈書嫻貞潔有問題,兒子不是親生的。
  這種事情謝延豐見過的不是一次兩次,民野鄉間行事作風是夠剽悍,但真說陰毒不要臉,跟京城比還差了點。越是有權勢,越是會利用權勢,平民百姓還會想著擊鼓鳴冤,京城這些權貴們,哪個會相信青天老爺會主持公道。
  想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那就要由衛氏牽頭逼著國公府認下這門親事,還得讓衛大爺徹底明白,沈家就是商戶,也不是那以好惹的。有些人不是你給他留了臉面,他就會給你留臉面的,縱容的結果就是蹬鼻子上臉。
  沈書君聽得嘆了口氣,雖然衛大爺的信讓他很不爽,但這趟上京來,他的原始想法還是很美好的。畢竟是結親又不是結仇,能夠不傷氣的解決自然更好。現在想想自己還是天真了點,那樣豐厚的一份家業,衛大爺如何不動心。便道:「大哥說的是,聽大哥的,明天就給鄭親王府寫了貼送去。」
  「還是我寫吧。」謝延豐微笑著,又道:「順道也給衛大老爺寫一封,等過幾日我再派人給衛大老爺寄去。」
  謝延豐執筆,沈書君在旁磨墨,先把鄭親王府的帖子寫好,雖然天色有點晚了,仍然派了小廝去送。衛大爺已經知道沈家兄妹到了,那這事就不宜拖著,晚上把貼送去,明天早上就能過去。
  給衛大伯的那封信卻是先封好,等到沈書君兄妹跟衛氏接上頭了,這事也快在京城傳開了。自己這封信再送過去,這才是恰到好處。
  「明天去鄭親王府,把沈姑娘也一起叫上。」謝延豐說著,主角是沈書嫻,那就先見見鄭王妃,然後由沈書嫻說,衛家如何寫信來的,然後他們來了,派人送貼去國公府,結果小廝受到了什麼待遇。這些訴苦的事情,不合適沈書君說,讓沈書嫻開口合適些。
  沈書君有點猶豫,卻還是點頭道:「大哥思慮周詳。」謝衡是曾經對沈書嫻動過心思,不過事過境遷,相信謝衡此時也沒啥想法了。
  沈書嫻晚飯都沒吃好,一直在想劉成去國公府送的的事,快睡覺下的時候吳婆子終於把消息帶過來了。除了劉成被侮國公府的事外,還有明天要去鄭親王的事,吳婆子口角說不上多伶俐,話說的不是很清楚,沈書嫻卻是明白謝延豐的意思。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謝延豐的年齡還不到老薑的年齡。這麼一招,讓沈書嫻說有點狠,這樣一番折騰,衛大爺是討了個大難看,國公府臉上更好看不哪去。衛氏又不是傻子,就是衛大爺想破親,沈家這麼折騰,也想把事鬧大。這位大姑姐是什麼性情她也不知道,由鄭王妃捅給衛氏知道,衛氏臉面肯定能過得去,心裡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這麼一折騰,好處也是有的,給衛大爺足夠大的教訓。別說以後想歧視她,歧視沈家,成親之後,只怕想問衛連舟拿錢都要考慮一下。也就省了許多麻煩,其實不管是什麼鬥,頭一照面的氣勢很重要,衛家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她知難而退,散了親事最好。估計衛大爺怎麼也沒想到,沈家會這麼反手折騰他一把。
  其實沈書嫻也有點好奇,這位謝探花在朝中混的到底怎麼樣,給沈書君支的這一招,好是好,但也得對自身的實力極其自信。給鄭親王府的帖子是他親手寫的,給衛大伯的信也是他寫的,至少這兩個得看的起他,他寫的東西才能有用。
  「姑娘,我們是不是明天要到王府去……」春分有點結巴起來,探花府已經百般不適應了,王府,天呢,那該是什麼地方。
  沈書嫻點點頭道:「是啊,剛才吳媽媽不是說了嗎,明天就跟著哥哥去鄭親王府。」她有點好奇,這帖子是謝延豐寫的,那謝延豐會不會跟著一起去,要是跟著一起去了……其實以沈書君跟謝衡的交情,並不用寫謝延豐寫帖子,謝延豐突然要自己寫,這是什麼意思啊……
  吳婆子道:「姑娘明天要穿什麼好?」到王府去,去見王妃,妝容要怎麼辦好。
  沈書嫻無所謂的道:「帶來的衣服都是新做的,隨便一身就好了。」王爺什麼的,想想謝衡那張欠抽的臉,很難對他產生什麼敬意。倒是鄭王妃,應該想想明天要怎麼跟她說。
  「姑娘……」立夏忍不住道:「你不覺得很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沈書嫻反問,要是沈書君寫貼,那可能還要擔心鄭王妃的反應,現在是謝延豐寫的貼,怕毛啊。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3:40

第四十六章

  春分和立夏兩個丫頭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沈書嫻也顧不上管她們,想到明天得去鄭親王府戰鬥一天,便讓丫頭侍候著早點睡了。吃飽睡好才能有力氣,明天可是重頭戲呢。
  次日沈書嫻早早起來,早飯時還多吃了兩塊點心,其實她想多喝碗粥,想想在別人家裡做客,只得算了。實話實說,謝家的碗比沈家的碗小了一圈,雖然不至於吃不飽,沈書嫻每次都不敢吃很飽,幸好還有點心,不至於餓到。
  照例到謝太太正房去請安,沒想到沈書君和謝延豐都已經在了,看那個架式,謝延豐這是要跟著一起去。沈書嫻的小心肝不禁多撲騰了兩下,等一會看到謝衡了……
  「鄭親王府的門不好進,我帶著賢弟和沈姑娘過去更方便些。」謝延豐一臉和煦的說著,聲音猶如春風撫面。
  「就是太勞煩大哥了。」沈書君說著,謝延豐寫的貼,本以為就夠麻煩了,沒想到謝延豐又提出來要一起去。
  謝延豐只是笑,道:「舉手之勞。」
  二門處車駕已經準備好,謝延豐和沈書君騎馬,沈書嫻帶著春分坐車,另有謝家婆子跟車。剛才才好,上了車春分神情立即張起來,王府好像一座高樓,怎麼也爬不上去。沈書嫻不知道怎麼說好說,她總不能這時候給春分講自由平等。
  更何況這個世界裡,人就是不平等的,生下來那一刻就分了三六九等。就比如謝家姑娘們對她歧視,國公府敢直接扣下放貼的劉成,再比如現在春分的緊張。
  「姑娘,你不擔心嗎?」春分說著,衛連舟就是出族了,但他仍然是衛家的人,這點並不會因為一紙貶書而改變。國公府的衛大爺敢那樣對沈家小廝,擺明了破親之意,讓她說,和衛連舟這的門親事真懸。
  沈書嫻笑了起來,道:「擔心解釋不了任何問題,只要去做了才能解決問題。」不然沈書君何必帶著上京來,都是為了解決問題。
  鄭親王府的五間大門比之謝府的大多了,車馬停下來,洪長史官就領著僕從迎上來。看看謝延豐又看看沈書君,上前見了禮,又道:「王爺在書房等謝大人和沈大爺。」
  「我家小妹也一起過來了。」沈書君說著。
  洪長史官道:「真是不巧,王妃前幾日帶著人去西門別院小住,昨日收到謝大人的請貼,已經派人去請王妃,現在還沒回來。王爺吩咐,沈姑娘來了也一起請到書房來。」一般來說書房是招呼男客的地方,但現在後院沒人,再加上謝衡也是不拘小節慣了,乾脆就一起請來。
  「有勞長史大人。」沈書君說著。
  洪長史前頭引路,沈書君和謝延豐是走進門的,沈書嫻則是坐車到了儀門,由婆子引著下車,再過去跟沈書君和謝延豐匯合。沈書嫻從車上下來,果然王府的氣派比之謝府又要更勝一籌,直接升級成漢白玉鋪地。
  「王爺還是如此不拘小節。」謝延豐笑著,沒有哪家王爺會把一個未出閣的小 姐請進書房去,鄭親王就幹出來了。
  洪長史笑著道:「世子和九爺都在後院,怕不小心冒失衝撞了姑娘。」也是因為後院沒有女主人在,要是叫個管家媳婦陪著又怕太失禮了。再加上世子和衛策兩個向來在後院玩慣了,不小心衝撞也不好,所以直接放到書房裡,反正說的就是她的婚事,跟她哥哥在一起,總是妥當些。
  沈書嫻本想說無妨,她跟衛策早就認識,也習慣他的豪邁行事。後來轉念一想,以前沒跟衛連舟定親時可能真無妨,現在定了親,就是小叔子了,是該避嫌。
  沈書君倒是覺得無所謂,以前在家的時候,江氏也好,沈書嫻也好,都能跟著他到前頭招呼客人,哪裡像京城這樣,當家主母都不能招呼男客。只是對洪長史道:「勞煩長史帶路。」
  「沈大爺說的哪裡話,王爺是一直念著大爺,上回大爺打發人來,王爺沒遇上,足足念叨了好幾天。」洪長史笑著說,又道:「昨天王爺收到謝大人的貼,知道大爺要來,高興得不得了。」
  謝延豐旁邊聽說只是微微笑著,也不插嘴。
  說話間己洪長史己領著三人到書房門口,五間正房顯得十分寬敞,門口侍候書童連忙打開簾子,沈書嫻跟著進去,外頭看著寬敞,裡頭真不覺得寬敞,滿屋子的書顯得空間小多了。
  謝衡一身深色便服居中坐著,手裡握著紅色珠串,顏色非常好看,此時左右擺弄著。抬頭看看謝延豐,又看看沈書君,末了又看到沈書嫻。
  謝延豐拱手見禮,沈書君也跟著拱手,沈書嫻便跟著福了福身,謝衡揮手道:「罷了,難得的是謝大人竟然有空,昨天親自寫了貼,今天又親自來了。」
  謝延豐笑著道:「王爺府上不比別家,只是拿了貼來,怕王爺看不上,親自上門來才顯得鄭重。」
  「是嗎?」謝衡有幾分嘲諷的笑了起來,卻是扭頭對沈書君道:「我倒是奇怪了,以你我的交情,你寫了貼,帶著妹妹來到我門上,難道我會放狗咬你!!」
  沈書君多少怔了一下,剛想解釋,謝延豐卻是笑著接話道:「我倒是聽說鄭親王世子就喜歡養這些,年前還特意從偏西買了幾隻藏獒來養在府上。王爺若是真放了那幾隻畜生來,只怕我這賢弟真要把小命丟這裡了,如何不怕。」
  沈書嫻一直透明人一樣站著,聽到這話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或者她進門之前就該穿個隱身衣。
  謝衡一直擺弄著珠串的手突然停了下來,挑眉看向謝延豐。謝延豐仍然一臉和煦的笑著,話音一轉卻是正色,道:「王府乃是皇家貴胄,沈兄乃是一般平民人家,不敢登門也是有的。就是在下,來到王爺府上總是有幾分惶恐。」
  「謝探花竟然會惶恐,這話我聽著都覺得惶恐。」謝衡有幾分嘲諷的說著,看眼前三人仍然站著,也終於想了起來,揮手道:「別站著了,都坐吧。」
  「謝王爺。」沈書君和謝衡拱手說著,沈書嫻也福了福身,也跟著坐了下來。
  書童們端茶上來,沈書嫻多看了一眼,果然都是美少年。還記得頭一回見謝衡時,謝衡身邊就跟著位美男,這也是個會享受的主。
  謝衡這才問沈書君:「你突然進京所謂何事?」
  沈書君便把收到衛大爺來信,以及昨日派人往國公府送的,劉成被扣之下全部說了。謝衡聽完有幾分無語,看向沈書君道:「衛大爺寫信讓你來,你就來?那他信上要是讓你自盡,你是不是也去死啊!」
  沈書君忙道:「衛大爺書信上說,是衛大伯的意思,我是晚輩,如何不聽令行事。」
  謝衡看向沈書君的神情有幾分無語,道:「衛籍早就被衛家除籍出族,晚輩?你這是哪門子晚輩,你倒是想跟國公府攀上親,只是人家如何會認你。」
  沈書君被謝衡嘲諷幾句,心中氣悶,只是不吭聲。
  謝延豐卻是笑著接話道:「王爺此言差矣,衛三爺雖然因過出族,但總是血親骨肉。沈兄既是真心與衛三爺結親,長輩之言如何敢不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3:50

第四十七章

  謝衡冷哼一聲道:「長輩?西大街衛府裡住著的還是衛籍的親爹,府中親弟五爺衛簡恨不得把衛籍剝皮抽筋,那是正經至親,要不要也一起去見見?要是讓謝大人說,衛大老爺行事肯定是沒什麼錯的,但所謂在其位謀其政。既是衛二老爺的嫡親兄長,又是衛家的族長,當年衛二老爺寵妾滅妻他管不了,後來衛二老爺執意把此事捅出讓衛家顏面掃地,逐衛籍出族時,他仍然管不了,那他這個兄長,族長是做什麼用的,紙糊著好看當擺設的嗎?」
  衛大老爺這樣的,他要是嫡次子或者庶子之流,也無所謂。但他偏是占了嫡長的位子,又是族長,這就是他份內的事。不管何種原因管不了,那就是失職。更何況衛家的事並不難管,在衛二老爺最初有寵妾滅妻之意時,想辦法下個黑手把寧氏弄死,就不等衛籍動手,這不啥事都省了嗎。連個後院女人能弄不了,咋頂著嫡長的名份活這麼大了。
  沈書君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連謝延豐都不吭聲了,他深知謝衡曾跟著程老太爺念過書,程老太爺告老是政治原因,這是沒辦法的事。但程氏死的不明不白,衛二老爺又貶了嫡長子,謝衡為程家抱不平屬情理之中。
  這些年來即使鄭親王府與國公府關係很好,但與衛家二房的關係就差到極點。也不止是鄭親王府,十年前的事暴出來之後,許多親友都與衛家二房斷了往來。
  謝衡說了一會話,端起杯子喝茶,沈書嫻見沈書君和謝延豐都沒吭聲,她也怕跑題跑太遠了,便道:「王爺的話自然是對的,但此時兄長已經帶著小女子來,又是誠心想結下這門親事。」
  「我差點忘了,沈小妹對衛籍是痴情的很,發毒誓非他不嫁。」謝衡幾分打趣的說著。
  沈書嫻頓時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沈書君卻是道:「王爺就不要笑話小妹了。」
  「沒笑話,我只是說實話。」謝衡笑著,隨即道:「這事簡單,我讓衛策往國公府傳個話,只說這門親事是我保的媒,我倒要看看,國公府誰還有有話說。」
  沈書君多少愣了一下,沒想到謝衡會突然說要當媒人,來鄭親王府雖然是想著鄭王妃能穿針引線見到衛氏。但沒想過謝的幫這麼大的忙,直接成媒人了。
  謝延豐笑著道:「沈兄只是一介商賈,衛三爺現在當日並不是風光出京,現在只靠行商度日。屈王爺之尊給二人保媒,只怕會失了王爺的身份。」
  「我看的起沈兄,不覺得他商賈身份如何,我願意保這個媒。」謝衡說著,看向謝延豐卻是道:「謝探花有意見?」
  謝延豐仍然和煦笑著,道:「王爺行事,在下如何敢有意見。」
  「沒有就好。」謝衡說著,隨即吩咐身邊長史官道:「去把衛策叫來,世子……也叫過來了吧,來都來了,互見一面也很應該。」
  洪長史正要往外走,只聽門口傳來一個女子聲音:「進門時就聽說家中來了貴客,在哪呢,也讓我見見。」
  洪長史不由得停下腳步,趕緊退到一邊,謝延豐也忙站起身來。沈書君和沈書嫻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謝延豐站起身來了,他們也緊跟著站起身來。書童打起簾子,進門的是位二十幾歲的少婦,珠冠華服,傾城之色,舉手投足之間更顯得風韻十足。
  「見過鄭王妃。」謝延豐低頭說著,京城王府裡頭,前後院分不清的也就鄭王府。謝衡是個剽悍的主,鄭王妃也不肯多讓,總之是剽悍對剽悍,極品對極品,天生一對。
  沈書君和沈書嫻多少愣了一下,才見禮道:「見過鄭王妃……」
  主要這位鄭王妃給人的感覺……在沈書君和沈書嫻的印象裡,高門大戶裡的正室大老婆都該像謝太太那樣,溫和大度,就是有美貌也不會特意展現出來。眼前這位,氣質有,美貌更有,但也因為太美,氣質太妖艷,說她是正妃,不如更像是得寵的側妃,然後天天使壞水害正妃,謀上位。
  「罷了,都是王爺的貴客,坐下說話。」鄭王妃微笑著,謝延豐她是見過的,此時目光只在沈書君兄妹身上打轉,笑著道:「這兩位倒是眼生的很,不如如何稱呼好。」
  謝衡眉頭稍稍皺了一下,卻是道:「你回來的倒是快,本以為還要到中午。」
  「王爺都差人去尋我了,我怎敢怠慢。」鄭王妃輕笑著,又道:「進門時己知道貴客到了,我衣服都沒換就過來了。」
  沈書嫻聽得更是無語,沈書君是男客,更不好在王妃面前多說話。
  「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沈書君,旁邊的是他妹妹沈書嫻。」謝衡介紹著,又道:「我忘了給你說了,我給衛三爺保媒,許的就是這位沈姑娘。」
  「噢?」鄭王妃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沈書嫻,隨即笑著道:「我倒是聽嫂子提了,衛三爺寫信給他說,他與一個姓沈的姑娘定了親。是他自己中意的,卻隻字沒提王爺保媒的事,王爺莫不是記錯了?」
  謝衡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我現在說要給衛三爺與沈姑娘保媒,等他們成親之時,我還要送一份大大的厚禮。」
  「王爺有心,記得多備一份,聊表我心。」鄭王妃仍然輕笑著說著,目光仍然在沈書嫻身上打轉。
  沈書嫻被看的點毛了,鄭王妃的說話聲音也不大,目光看著也很柔和。但不知道為毛,總讓她覺得陣陣發冷,尤其是他們夫妻說話,你來我往,總給她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謝延豐接話道:「既然王爺願意保媒,眼前困局迎刃而解。」
  鄭王妃聽得愣了一下,問:「什麼困局?」
  謝延豐正等著她問,此時便道:「王妃不知,衛大爺代用父名寫信與沈兄,說沈小妹與衛三爺定了親,沈小妹作為晚輩該過來拜見認親才是。沈家兄妹想著既是衛三爺的伯父,兄妹兩個便從淮陽來京城。誰知道到了京城,派人往國公府送了貼,國公府竟然把送帖的小廝扣下,要不是沈兄見小廝許久未歸,告之與我,我派人去尋,只怕人都不能活著出來。」
  「看來這國公府確實是問衛三爺要了不少錢,現在便不想他成親,怕少了這棵搖錢樹。」鄭王妃有幾分嘲諷的說著,隨即看向沈書君道:「沈大爺好本事,能讓謝探花給你出頭,帶著你來找我。只怕衛大爺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小商販有這麼大的本事能量。」
  衛大爺想的很簡單,也很正常,要是沈家兄妹不來。他就有理由在衛大伯面前攪事,能不能破親再說,總之先讓新媳婦不好過。衛三爺雖然十年未進京,但娶親之後估摸著要來一趟;要是沈家兄妹來了,就跟現在似的,把小廝帖子都扣下,先給了十足十的難看。吵鬧起來更好,借機破親,要是不吵鬧,那就當包子捏。銀子照拿,日子照過。
  衛大爺沒算到的是,人家沈書君也是有本事,有人緣的。人家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來京城認親,都沒直接去找衛氏,而是拐著彎先來找她,倒不是怕衛氏把他們兄妹掃出門外。還是讓國公府知道,沈家也是有人脈的,不是任你隨意捏的。只怕此事傳開之後,衛大奶奶得好些天不能出門,偷雞不成蝕把米。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4:00

第四十八章

  沈書君聽得有幾分汗顏,只是低頭淺笑不語。
  謝衡又道:「我正要人叫衛策和潛兒過來,你也回來了。」
  「讓衛策給你往衛家帶話嗎?也罷,隨他去說吧。」鄭王妃笑著,讓衛策帶話估計也是不中用的。現在擺在衛策眼前的兩條路,一是PK掉衛大爺,自己當老大,二是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說起說去,衛家之事在衛大伯的不做為,管不了弟弟,教不了兒子。世上最愁人的不是壞人,而是庸人,壞人有時候還能壞到點子上,而庸才,有時候真是恨不得掐死他。
  謝衡笑著道:「難得謝探花上門一趟,我也該好好擺桌酒席才是,也是為沈兄接風。」
  鄭王妃突然笑了起來,看向沈書君問:「不知道沈公子下塌何處?」
  「呃……」沈書君突然有點卡殼,鄭王妃如此口氣,如此問法……
  謝延豐卻是笑著道:「我府邸人口簡單,空房舍還有幾間,沈兄初來之時便投於我家。」
  「噢……」鄭王妃應了一聲,看一眼旁邊的謝衡,又問沈書君問:「聽謝探花的口氣,沈公子來京城也有幾日了?」
  「今天正是第五日。」謝延豐繼續和煦笑著。
  「噢……」
  沈書嫻和沈書君突然都有抬手擦擦額頭的汗珠的衝動,王妃,要不要這麼犀利啊……
  正事談完,謝衡就讓長史官收拾席面,雖然還不到吃中午飯時間,前頭書房坐著也無聊,還不如到花園去,也不管男客女客,全部宴在後花園。沈書君和沈書嫻都是頭一次進王府,看軟轎抬來時多少愣了一下,自家家裡還得坐轎,能有多遠,走幾步路也累不死。
  結果上轎走了,沈書嫻就真覺得大家閨秀還真得坐轎。從前頭書房,到後花園是一前一後兩個地方,離的最遠,沈書嫻突然想起來黛玉進府了,人家國公府進出都要坐轎的,更何況是王府。
  鄭親王府的後花園是才翻修過的,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看的沈書嫻目不暇接。謝家的花園已經不錯了,但跟王府的一比就真成了渣,至於沈家的……暴發戶都比不上,完全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商販。
  小轎到湖心亭子停了下來,六角亭,臨水之隔卻是個大戲台,席面已經收拾好,雖然男客女客沒分開坐,席面卻是分開的,沈書嫻跟著鄭王妃坐旁邊小桌上,男客們一張大桌。沈書嫻跟著入席,已經是春分時節,園中花草更茂盛之時,此處又是全園中心,真似一步換景般。
  一行人剛剛坐下來,只見衛策跟著一個十四、五風歲少年過來。沈書嫻跟著站起身來,只聽謝延豐拱手道:「見過世子。」
  沈書君和沈書嫻也忙著行禮。
  謝潛笑著道:「不必多禮,各位都是我父王的客貴,快請坐。」
  謝潛先坐下了,謝延豐才跟著坐下,沈書君,沈書嫻這才坐下來。沈書嫻是頭一次見謝潛,不由得多看一眼,謝潛比衛策小三歲,今年十四,個頭卻是不低,看著比衛策還要高些,樣貌俊朗,娘是美女,爹是帥哥,基因很強大。
  看他說話行事,雖然年齡還小,卻覺得十分寬厚溫和。看看謝衡,再看看鄭王妃,沈書嫻突然間覺得謝潛能長的溫厚知禮,實在太不容易了。
  介紹引見,沈書嫻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見禮,主要是輩份不太好論。謝衡與鄭王妃待衛策有點像兒子,衛策常年跟謝潛在一起,兩人待他如子也正常。但衛策的輩份又在那裡擺著,最後也就是胡亂見禮。
  衛策看到沈書君和沈書嫻顯得十分親切,笑著道:「沈大哥怎麼突然帶著妹妹上京了?」
  沈書君倒是愣了一下,道:「你不知道嗎?」
  衛策搖搖頭。
  沈書君想想便直接問:「衛大老爺沒有讓衛大爺寫信讓我帶小妹來京城嗎?」
  「呃……」衛策怔了一下,他並不知道此事,這話卻是不能直言,只是笑著道:「我好些天沒回家,並不知家中事。」
  謝衡笑著道:「你也該回家一趟了,還有一件事正好說給你大哥聽,衛三爺與沈姑娘的媒是我保的。就衝著沈姑娘的那句毒誓,若是不能嫁衛三爺為妻,願長伴青燈古佛再不嫁人。這門親事我定然會管到底。」
  沈書嫻頓時坐不住了,她就是現代女也是有臉皮的,謝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話也能拿出來說,她真心覺得沒臉見人。
  眾人也怔了一下,沈書君首先拉下臉來,謝衡卻是笑著道:「這是沈姑娘的真心,兩人都定了親了,有什麼不能說的。」多少女子扭扭捏捏,還真不如沈書嫻這樣爽快。
  鄭王妃看了謝衡一眼,吩咐身邊的管事道:「難得今天天氣也不錯,聽戲無趣,傳歌伎來吧。這個亭子小,就在前面台子上彈唱,我也好久沒有坐下來聽會曲了。」
  「是。」管事應了一聲,趕緊去了。
  王府的歌伎們傳來,個個色藝雙絕,剛才的話題也掀了過去,沈書嫻作為當事人,只當那話謝衡沒說過,專心看歌伎表演。以前在淮陽從來沒聽過的歌曲,歌伎長袖揮舞時的臉旁身段更是迷死人。但說到身價,估計哪一個都能用銀子比著本人打一個同樣大小的。
  「世人都說,易得有價寶,難得有情郎。」鄭王妃突然幽幽的開口。
  沈書嫻愣了一下,只聽鄭王妃低頭淺笑著,又道:「難得你有如此情義,但世間男兒多薄倖,千萬別芳心錯付。」
  沈書嫻怔了一下,差點脫口想說,她就是芳心錯付了,被傷害打擊了,她以後的芳心也只會付給男人,肯定不會付給女人。百合請不要來找我啊……小心肝顫了顫,沈書嫻好一會才開口道:「謝王妃提點,我與衛大哥相知相交,我信得過他。」
  「難得啊……」鄭王妃似乎有幾分感嘆,道:「最遲明後天,你會收到定遠侯府的請貼。」
  「謝王妃。」沈書嫻輕聲說著,心裡萬分感慨,怪不得她剛才就覺得謝衡與鄭王妃這對夫妻怪怪的,原來是……怪不得如此和諧。
  歌舞表演,吃飯坐席,鬧到半下午,謝延豐也終於起身說要走。沈書嫻心裡大鬆口氣,在謝家住著雖然無聊,但謝家多麼的正常,不管溫和的謝太太,還是有點小小看不起她的謝姑娘們,大家都在高門大戶這個套路中。鄭王府這樣的,正常人真心消受不起。
  怪不得衛策行事豪邁,不拘小節,估摸著也是常混鄭王府的關係。幸好只學到了豪邁這一條,要是其他的都學全了……不敢想像。
  謝衡沒留客的意思,卻是看向沈書君道:「你也走?」
  沈書君笑著道:「打擾王爺多時,是該回去了。」
  「我是說,你還繼續在謝府住著?」謝衡問。
  謝延豐笑著接話道:「在下家庭人口簡單,方便沈兄與沈姑娘住。王爺府上留下沈兄容易,留住沈姑娘只怕有些不方便了。」謝潛十四,衛策十七,都在王府住著,留住十五歲的沈書嫻怎麼看都不合適。男男無所謂,女女也無所謂,男女則是大防。
  沈書君也在旁邊點頭道:「已經打擾謝大哥了,如何敢打擾王爺,等哪日王爺空閒來,我再來給王爺賠不是。」王府就是金子堆成的,他也不敢帶著沈書嫻過來住。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4:12

第四十九章

  「哼~~」謝衡冷哼一聲,謝延豐的話不無道理,總不能讓沈書君住王府,沈書嫻住謝府,便揮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過來賠不是。」
  「是。」沈書君低頭應著。
  謝延豐在旁雲淡風輕的笑著。
  洪長史送人送出門,沈書嫻照例在二門處上車,謝延豐和沈書君則是出了門再上門。謝延豐笑著對洪長史道:「勞煩長史大人相送。」
  「謝大人客氣。」洪長史笑著說著。
  車駕走出王府的範圍,沈書嫻忍不住吁口了氣,也終於能抬手擦擦汗了。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來之前還想什麼自由平等,到了地方才發現,自己那點小想法真是弱暴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猛男猛女都是存在的,就比如那位看似溫和的謝探花,人才啊,探花什麼的果然不是隻讀書就夠了。
  「姑娘……」春分反應更大,直接發抖了。
  沈書嫻不由得拍拍春分的肩以示安慰,這年頭當個布景丫頭也不容易,這種場面是有點可怕。
  回到謝家,沈書嫻理所當然的回了後院,至於沈書君跟謝延豐在前院聊些什麼,她就是有興趣也不可能會知道。把上午那些狂亂思緒拋出去,但從她自己的角度說,這趟去王府實在太划算了,由鄭王妃告知衛氏,然後再有衛氏寫貼請她,面子給了十足十不說,也是給國公府說,鄭王府都是沈家的後盾。
  鄭王妃親口說的,明天就能收到定遠侯府的帖子,要是早上送的子來,當天就要去。要是下午送的子來,那就要後天。如此繞了一圈,也不知道這位大姑姐會是什麼反應,這可是對衛連舟照顧有佳的親姐。
  讓丫頭們把給衛氏準備的禮物準備好,還特意打開箱籠,去鄭王府隨便穿穿就算了,去定遠侯府就不能如此隨意了。跟國公府衛大爺的關係已經不可輓回,衛大伯又是那樣的性格,按鄭親王說的,即是好人又是庸才,可以突略不計。
  「侯府又會是什麼地方?」春分挑衣服的時候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按理說侯府是不如王府的,去過王府的不會怕去侯府,但上午的震撼太大,以至於春分到現在還有點不太正常。
  沈書嫻倒是淡定了許多,衛氏能一口氣生五個兒子,她跟定遠侯世子的感情肯定不錯。而且異常的那一家子就夠了,不管哪個世界都有異類,也就因為人少,所以才是異類。挑挑揀揀一番,總算把衣服妝容收拾好。
  沈書嫻想了想,卻是讓春分磨墨,她想給衛連舟寫封信。衛連舟人在海上,肯定收不到信。但信寄過去之後,上面是有發信地址的。京城發生的事,就是以後告知他,還不如在京中時就寫信給她,可信度也更高。
  提起筆來,沈書嫻又有幾分猶豫,雖然字練了好久,但突飛猛進肯定說不上。想想上回衛連舟寫給她的書信……對比一下,自己這手字實在拿不出手。估摸著就是再練幾個月,字數也未必能見人。
  想到這裡,沈書嫻把心一橫,不過是寫封信而己。這年頭不識字的多了,她會認字能寫信就算不錯了。
  第一遍寫完,沈書嫻通讀幾遍,總覺得語氣不太好,然後有兩個字不自覺得還是少寫了一筆,燒了重新寫,又是一遍還是覺得不太妥當,主要是看著字總覺得有點醜。要是給旁人寫,還能代筆,現在給衛連舟寫信……代筆還不如不寫呢。
  燒了一封又一封,春分看看時候,忍不住道:「姑娘,寫信又不急在一時,時候不早了,姑娘也該歇著了,明早還要去謝太太那裡。」在謝府不比家裡,每天早上可是要去謝太太屋裡的。
  沈書嫻倒是怔了一下,道:「什麼時候了。」
  「快三更了。」春分說著。
  沈書嫻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已經這麼晚,看看面前仍然空著的紙張,嘆氣道:「也只能明天了。」熬夜寫信什麼的,要是弄出黑眼圈了,她要如何見衛氏。
  春分和立夏侍候著沈書嫻梳洗睡下,立夏便笑著道:「姑娘何必擔心,要特意寫信與衛大爺知道,大爺帶姑娘來的,王爺都願給姑娘保媒,衛大爺肯定破不了親。」
  「呃……」沈書嫻愣了一下,她倒是有點好奇,她對衛連舟的心意有那麼誇張嗎。更有可能是這個時代的女性太矜持了,她稍微出格一點就顯得誇張了。
  定遠侯府的帖子是早上送來的,沈書嫻才吃了早飯到謝太太屋裡,然後婆子就把帖子拿來了。謝太太已經知道事情始末,把帖子拿給沈書嫻看過,又讓婆子拿著給前院沈書君送去,請貼上寫的清楚,要沈家兄妹一起去,時間也就是今、明兩天。
  謝太太對此一句其他言語都沒有,更不問昨天去王府的事,只是繼續問沈書嫻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其他的話一句也不說。
  婆子回來的很快,同時也帶了話,讓沈書嫻快些收拾,他們馬上就去。謝太太笑著道:「快些去收拾吧。」
  「是。」沈書嫻應著,這才行禮退下。
  衣服是昨天就找好的,頭髮雖然是才梳過,沈書嫻又對著鏡子照了照,確定沒問題了,這才出門去。
  沈書嫻走著春分走到二門處,沈書君已經在了,車駕也已經準備好。這趟謝延豐倒是沒吵著要跟著了,上車的時候沈書嫻卻突然想到。衛氏請了她與沈書君兩個,是打算一個人招呼他們兄妹?還是還是把定遠侯叫上一起招呼?
  按是正常禮節,衛氏真拿衛連舟當親弟,就必須把定遠侯一起叫上。弟弟的媳婦與大舅哥一起來了,你家男人就該出來招呼。要是很熟了也無所謂,但頭一趟上門,又是衛氏主動寫的貼,衛氏要重視這門親,定遠侯世子就必須在。
  沈書嫻定定心神,那樣神奇的王府她都闖過來了,更何況定遠侯府。衛氏作為衛連舟的親姐,要是真為衛連舟好,就不會苛待她,想想衛連舟的年齡。現代男人二十六歲家人可能不急他的婚事,但古代二十六歲,絕對是超齡了。
  就從利益上說,衛氏作為出嫁女,衛二老爺府上,國公府在那裡擋著。衛連舟就是下萬貫家財,也跟她沒關係。
  車子行了好一會,沈書嫻的思想工作已經全部做完,又看了一會車窗外的風景。定遠侯府也終於到了,管事迎上來,沈書君門口下馬,沈書嫻坐車直入二門。管家媳婦打起簾子,小丫頭扶著沈書嫻下了車,沈書君也已經走了過來。
  管家媳婦笑著道:「大爺書房請,世子正在書房等大爺,沈姑娘請隨我來,太太和大奶奶正等著姑娘呢。」
  沈書嫻心中一愣,卻是猛然想起,鄭王府上頭沒有長輩了,全府謝衡最大。定遠侯裡衛氏可是有婆婆公公,還有一個妯娌,一個未出閣的小姑,都是庶出。這些都是謝延豐信上說的,她本以為衛氏叫上世子就可以了,沒想到羅家是全家老小齊上陣。
  下車上轎,不止王府如此,侯府也是如此,估計國公府也是如此。沈書嫻心中倒是淡定了,衛氏要是一個人見她,她可能比較擔心,現在見羅家一家人,她倒沒啥感覺了。衛氏要是對她不願意,自己一個人見她就好了,現在全家都要見,那肯定是願意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8:34:23

第五十章

  小轎在朱漆大門前停了下來,上回去鄭王府是直接抬到後花園,並沒有進正房。這回進侯府先進的就是正房,四四方方的落院,上頭七間正房,門口兩排丫頭站著。
  小丫頭挑起簾子,管家媳婦扶著沈書嫻進屋。不等沈書嫻抬頭看人,只見一位二十來歲的婦人笑著迎了上來。沈書嫻本來還在想,這是衛氏還是她弟媳婦,看清婦人長相,與衛連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斷不會認錯。
  「我竟不知道妹妹來了,都是我的疏忽。」衛氏上前拉住沈書嫻的手,親切的說著。
  沈書嫻低頭微笑著道:「是我與兄長來的急,不急告知姐姐知道。」
  衛氏聽得一笑,隨即拉著沈書嫻的手上前,指指座位上慈眉善目的夫人,道:「這是太太。」
  說話間,小丫頭就拿上跪墊,沈書嫻會意,忙跪下磕頭道:「見過太太。」
  羅太太笑著對身邊的丫頭道:「快扶起來,走過來讓我瞧瞧。」
  衛氏扶著沈書嫻起來,又拉著沈書嫻上前,送到羅太太跟前,笑著道:「太太快看,我弟弟尋的這媳婦好不好看?」
  衛氏這話出口,沈書嫻聽到羅太太旁邊傳來一聲輕輕的不屑。沈書嫻不由得抬頭看去,羅太太身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看打扮應該就是衛氏那位庶出小姑。衛連舟一個出族的人按理說都不是衛氏的弟弟了,衛氏這樣的介紹並不是很合規矩,沈家也沒什麼背景,真是衛氏抬舉了。
  沈書嫻看她一眼,仍然是嘴角含笑,衛氏只當是沒聽到,只是拉沈書嫻的手放到羅太太手裡,笑著道:「太太看看。」
  羅太太笑著道:「漂亮,比你當年還要漂亮,衛三爺還是有福氣的。」
  「謝太太誇獎。」沈書嫻微笑著說著,按理說她應該更嬌羞一點,但想想剛才羅小姐的不屑,不管什麼時候,人都不能軟弱了,這年頭都知道挑包子捏。
  羅太太隨即從手上褪下來一個玉鐲,拿給沈書嫻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姑娘就拿著賞人吧。」
  「謝太太賞。」沈書嫻也沒推辭,只是行禮道謝。
  隨後衛氏又指指右邊椅子上坐著的婦人,道:「這是二奶奶。」
  沈書嫻知道這是羅家庶出兒子的媳婦,便欲上前見禮,二奶奶起身笑著道:「都是一家人,哪裡這般客氣了。大奶奶得知姑娘來了,高興得不得了,今天見到姑娘,這樣的廝文有禮,大奶奶更高興了。」
  「二奶奶這話合我心意。」衛氏笑著,又拉著沈書嫻坐下來,沈書嫻不由得看一眼羅太太身邊的那位羅小姐,看來衛氏是介紹都不介紹了。衛氏在定遠侯府的地位真不是蓋的,就算這位羅小姐是庶出,但一般來說嫂子對未出閣的姑娘都要擔待許多。
  廝見完畢就開始坐下說話,這回倒不愁冷場,衛氏先問衛連舟現在怎麼樣。雖然是親姐弟,但衛連舟十年未進京,她十年未出京,書信來往倒是有,人卻沒見過。沈書嫻只說衛連舟一切都好,至於現在長相怎麼樣,實在不好描述,而且男人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也沒多大變化。
  「說起來這都十一年了。」衛氏輕輕嘆了一句。
  沈書嫻想想還真是,雖然一直念叨著十年十年的,她去年認識衛連舟時他就二十六了,一年過去,衛連舟可不是二十七了。
  「衛三爺一直在海口經商,沈姑娘是淮陽人士,這門親事是結的?」衛二奶奶笑著問了一句。
  沈書嫻笑著道:「沈家也是行商人家,家兄常年在外走商,與衛三爺相識,知道衛三爺未曾娶親,便說了親事。」
  「千里姻緣一線牽,這就是緣分。」羅太太笑著說,行商人家如此結親也很平常。
  沈書嫻聽得只是笑。
  敘話到中午,衛氏在後花園擺席,定遠侯世子也帶著沈書君過來了。妹妹生的好,哥哥肯定差不了多少,卻不曾想沈書君生的如此好。沈書君上前見禮,羅太太忍不住道:「妹妹好,哥哥更好,我都不知道要誇哪個了。」
  「羅太太見笑了。」沈書君說著。
  男女酒宴並沒有擺在一處,女客在廳裡,男客在亭子上。定遠侯府有戲班也有歌伎,最後還是羅太太說聽戲,便傳了一班小戲,沈書嫻心裡想著,聽戲還不如看歌舞呢。戲文什麼的她實在聽不懂,歌伎上場至少可以看看美人。
  沈書嫻正聽著無聊著,衛氏卻是突然坐了過來,沈書嫻知道衛氏這是有話說。雖沒起身相迎,卻是笑面以對。
  衛氏輕輕嘆了口氣,卻是小聲道:「妹妹受委屈了,衛大爺這兩年行事越發的欠妥。不管他心裡怎麼想,三弟既然寫信給我說了,他想與妹妹成姻緣,這門親事他再怎麼樣也破不了。」
  「有姐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沈書嫻輕聲說著,來京城的關鍵就在衛氏,只要衛氏沒意外,這親事就沒任何問題。
  衛氏拉住沈書嫻的手道:「不瞞妹妹說,這些年為了小三的親事,我不知道使了多少力氣,結果這樣不行,那裡不妥,一直拖到現在,我都害怕萬一……幸好遇上妹妹,小三也終於成了家,我對亡母也有個交待。」
  說著衛氏的眼淚都掉了下來,沈書嫻本想嬌羞一把的,看衛氏這樣,忙拿手絹給衛氏擦淚,又道:「姐姐放心,我與衛三爺成了親,定會好好照顧三爺。」
  「嗯。」衛氏點頭應著,又是高興又掉淚,道:「聽妹妹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我都知道,並不是三爺的錯。」沈書嫻說著,她要是認定是衛連舟的錯,如何肯嫁他。
  衛氏道:「妹妹能明白就好,小三是我親弟,我如何不知道他的品行。當日我也是極力給他開脫,只是……」是衛二老爺要給自己心愛小妾報仇,要不是當年衛連舟跑得快,只怕命都要丟了。
  婆婆前頭坐著,衛氏也不敢多說,只讓沈書嫻在京城多呆幾日,過幾天再過來。或者自己去謝府瞧她。沈書嫻應頭點著,千里迢迢來一趟,肯定不會這麼快走。
  衛氏小聲又道:「至於國公府……你等著吧,他們自會下貼請你。」
  「一切都靠姐姐了。」沈書嫻低頭說著。
  衛氏只是笑,這個弟媳婦不是笨人,就是不靠她,進國公府也容易的很。
  吃了中午的席面,沈書君就要回去了,衛氏想多留他們兄妹一看,但現在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只要沈家兄妹不走,總還能再見面,便也沒留他們。和世子一起送他們兄妹出門,沈書嫻上車的時候心情十分放鬆,最重要的人物是如此的態度,其他的事情就好辦。
  春分也松了口氣道:「姑娘再不用擔心了。」
  沈書嫻笑道:「是啊,衛姐姐是真心疼衛大哥的。」只要真心疼衛連舟,這事就好辦,衛氏一個當家奶奶,不是不分好歹的人。
  春分笑著道:「姑娘回去還寫信嗎?」昨天晚上沈書嫻是寫一封又一封,春分看著都替她作難。
  「寫,為什麼不寫。」沈書嫻笑著,今天可寫的內容更多了,衛氏這樣的態度也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了。
  春分抿嘴笑著道:「那我好好給姑娘磨墨。」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2:46

第五十一章

  沈書嫻看看春分,春分和她差不多大小,正該說親的時候。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頭一般都是陪嫁,春分也說過願意跟著她的話,當時沈書嫻沒有細想。她要是嫁到淮陽,春分跟著還沒什麼,現在要千里迢迢嫁到海口去,古代可沒飛機火車,一年半載不得回家一趟,春分還願意跟著她嗎?
  雖然遠嫁時身邊跟著熟愁的人好些,但讓沈書嫻說,沒有這個必要。遠嫁是路是她自己選的,她對於海運以及未來海口的生活充滿了期待,但並不表示別人也期待,與其帶著丫頭心不甘情不願的去,那還不如在海口當地買,只要能挑好人,相處一段時間也就熟了。
  沈書嫻心中正盤算著找個時間跟春分和立夏談談,然後還得跟沈書君談談,不帶丫頭過去,只怕沈書君會不願意。只聽前頭馬匹嘶嗚起來,沈書君一聲怒喝:「你們是什麼人!!」
  沈書嫻大驚,抬手打起車簾,只見幾個家丁打扮的惡徒上前攔住了路。為首的那個,舉起長刀直劈向沈書君的坐騎,沈書嫻失聲閃叫出來。沈書君此時也不管馬,直接從馬背上滾了下來。一刀斬下,馬頭斬落在地,鮮血噴發出來,濺了沈書君一身一臉。
  跟車的幾個小廝見狀早就嚇呆了,幾個人徑自往後頭馬車走,沈書君想從地上爬起來,只是從馬上坐著跌下來,摔到腿部,此時也動彈不得。沈書嫻見狀就要往車下跳,只是前頭車夫早就嚇傻了,倒是擋了沈書嫻的道。
  不等沈書嫻下車,為首那人伸手把車夫拉下馬車。沈書嫻本欲跳下畫,此時卻是不敢動了,跳下去正好在幾個惡徒身邊,只是瞪大眼看著人。
  跟隨小廝終於反應過來,一邊尖叫著,一邊上前阻止,卻是哪裡攔得住。為首那個伸手把沈書嫻推迴車箱裡,春分還在車中,伸手扶住沈書嫻,饒是如此沈書嫻頭還是撞到車箱上。這些是什麼意思?殺人?搶人?
  沈書嫻還沒個頭緒,只見旁邊那人拿出匕首直插拉車馬匹的腹部,馬匹痛聲嘶鳴,車駕緊跟著狂奔出去。馬車猛然一衝,沈書嫻和春分不由得尖叫出來,要不伸手抓住車中扶手,直接就甩出去了。
  沈書君臉色頓時大變,叫著道:「攔住馬車,快攔住……」前面就是市集,會不會撞到人不說,就這樣速度,沈書嫻只要稍有鬆手,人馬上就從車箱中甩出去。這樣的迅速甩出車外,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他在京城沒有仇家,但衛連舟有,謝衡都說過衛簡恨不得把衛連舟剝皮抽筋,他進京之時就有所防備。實在沒想到衛簡竟然能如此囂張,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如此行凶。
  平常驚了馬還有大膽的敢上,現在是腹部受傷,那樣的速度衝出去,哪個能攔得住。沈書君大聲叫著道:「小妹,你抓住,我馬上來救你。」
  沈書嫻被車顫的五臟六腑都要跳出來,內心極度狂躁,從商戶種田變成高門就算了,直接改武俠,這算是怎麼回事……
  沈書君的驚呼聲對沈書嫻並沒有起到任何鼓勵作用,但不用沈書君提醒沈書嫻也知道,她就是手指斷了也得緊緊抓住扶手。這一手玩的真狠,幾個人上來並沒有傷人,斬了沈書君的馬,然後她把推到馬車裡,用匕首傷馬,馬傷受衝出去。
  沒有傷人,也沒有搶人,但卻比傷人搶人還要狠。要只是讓馬受驚,也許還有能人過來馴馬,現在這麼一刀插下去,只怕是……
  「救命啊,救命啊……」春分早就尖聲叫了出來。
  沈書嫻叫的更響,這個時候只能指望著能人了,只要她能堅持抓住扶手,現在是在大街上,沒有懸崖峭壁,就是更外一輛馬車撞上,最多也就是受傷而己。只要不被甩出去,她至少還有命在。
  路上行人看到這麼一輛馬車衝出來,躲閃之餘早就驚叫出來,頓時大街上亂成一團。
  車簾早在沈書嫻被推進馬車時被撞壞,掉下來一大半,沈書嫻雙手緊抓住扶手,眼睛卻是緊盯著外頭。高手呢,高手呢?這不是天子腳下嗎,應該高手如雲才對,像鄭王府請了京城第一劍客看家護院,其他府邸也該如此,偌大京城,怎麼可能會沒有高手。
  「高手,高手,你在哪裡,求高手救命……」沈書嫻大聲叫了起來,至於這樣的叫法會有什麼問題,眼前命都沒有了,哪裡還顧得上這些。
  撕心裂肺的喊了好些聲,沈書嫻喉嚨都喊啞了,眼看著一條大街已經走到頭,前面就是拐彎路口。直路還好些,現在要轉彎,沈書嫻更是用勁抓住扶手,這種時候最容易甩出去,五根手指已經此時已經沒有感覺,更是顧不得,就是手指斷了也得抓住。
  春分也是死命撐著,眼淚早哭花了臉,一直喊著道:「救命,救命……」
  沈書嫻顧不上喉嚨,繼續喊著道:「就沒一個能拉住馬的高手嗎,高手都死絕了嗎!!我擦,這到底是不是京城……」她是穿越女,她的金手指呢,神光護體呢,快點從天而降一個高手來啊……
  也不知道是沈書嫻喊聲起效了,還是馬跑的時間太長,終於把高手招來了。正到轉彎處,突然間一個獨眼男子衝了出來,左手抓住馬韁繩,右手成拳直擊向馬頭。沈書嫻看傻了,馬己受重傷,安撫未必有作用,殺馬是最快的阻止方法。但殺馬好歹拿把刀,就這麼用拳頭……
  馬厲聲嘶鳴,速度雖然因為韁繩被拉住而減慢,身體甩動的更厲害,沈書嫻和春分在車箱裡也跟著跳動著。春分尖叫著,一隻手已經脫手。春分叫的聲音更大,沈書嫻伸手想去抓春分,這種時候甩出去,只怕真會丟了性命。
  沈書嫻左手剛剛鬆開,車箱卻是被馬顫的眼看著就倒,只想著要去拉春分。卻不曾想右手使力不住已經鬆開,整個人直飛了出去。沈書嫻驚聲尖叫,這回真要把喉嚨喊破,拋物線型的拋出去,本來拉馬的獨眼男子,見狀幾個跨步上前,上前接住沈書嫻。
  馬本來剛受控,他這麼一鬆手,馬翻騰跑著更快。沈書嫻除了驚聲尖叫外已經沒有其他反應,直到身體的動作停止,她並沒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人抱在懷裡。沈書嫻空白的大腦終於有瞬間的回神,直瞪著抱著自己的男人。男人二十幾歲的模樣,左眼帶著眼罩,臉孔輪廓有些深,頭髮似乎也有點卷。
  春分的尖叫聲讓沈書嫻回過神來,現代社會裡英雄救美,抱就抱了,古代可是不行。沈書嫻剛想掙脫,男人非常瀟灑的放手,可想而知沈書嫻直接摔到地上。沈書嫻摔了個狗啃泥,有心想罵一句,她好歹也是個美女,至於如此嗎。
  顧不上找他算這個賬,春分的尖叫聲更大,馬已經完全失控。沈書嫻剛想出聲,突然就見前面一柄長劍從遠處直飛過來,劍光所到之處,馬頭直接斬落在地,鮮血隨之噴出。隨即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飛奔趕來,樣貌俊郎,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伸手接過飛出長劍,飛劍斬馬頭,劍上卻連絲血跡都沒有。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2:56

第五十二章

  失控馬匹終於停了下來,但馬車因為慣性卻是向前衝去,倒是馬匹倒地,擋住去路撞了一下倒停了下來。坐在車中的春分眼見劍光閃爍,再加上連連驚嚇,直接暈了過去。沈書嫻不知道自己也要不要跟著一起暈,還是發發花痴再暈,拉馬的這位已經夠神奇,沒想到來了位更神奇的,這算是飛劍術嗎?
  「小妹,小妹……」沈書君的聲音遠遠傳來。
  沈書嫻也想回一句,只是剛剛尖叫的聲音太大,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
  中年男子上前扶沈書嫻起來,看看她道:「沈小姐?」馬車上有謝家的標識,他見過謝家小姐,眼前這人不是,那就是借住在謝家的沈書嫻了。
  沈書嫻點點頭,問:「你是?」她初來京中,誰會認得她。
  「在下裴霜。」裴霜說著,跟著他的小侍已經過來,此處離鄭親王府並不遠,裴霜便吩咐回去找來車駕。
  沈書嫻腦子裡空空的,只覺得這名字耳熟,身子早軟成一團,任由裴霜扶著。沒一會小廝扶著沈書君也過來了,沈書君傷了腿,被兩個小廝扶著硬是走到這裡。看到沈書嫻平安無事,長松一口氣,看向裴人道:「多謝高人相助。」
  「沈公子客氣。」裴霜說著,又道:「在下裴霜,已經派人往鄭親王府送信,車駕馬上就來了,請沈公子稍等。」
  沈書君想起他是誰,衛策的師傅,京城第一劍術大師,鄭親王府的坐上賓客,拱手道:「多謝裴先生相救。」
  裴霜只是淡然笑笑。
  鄭親王府的車駕來的很快,謝家的小廝也往謝家報了信,但此去謝家甚遠。再加上這樣的變故,腿都嚇軟了,沈書君看到京城第一劍術大師在,心中也安定不了不少,本以為淮陽那種窮地方,治安可能不太好,怎麼也想不到,京師重地也有人敢這麼幹。
  從定遠侯府出來回探花府上,經過的全部都是京城的主街道。坐著謝家的馬車,車邊跟著謝家的小廝,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能出這樣的事,這樣的治安真的沒問題嗎。
  就在沈書君心中狂吐槽之時,捕快們終於趕來了,鄭親王府的馬車也過來了。小廝們扶著沈書君上車,裴霜扶著沈書嫻,上車之時沈書嫻道:「春分,春分還在車裡。」
  「姑娘放心。」裴霜說著,吩咐小廝把車上暈倒的春分抱下來。
  馬夫趕車,裴霜就坐在旁邊,這讓沈書嫻也安心了。以前不覺得衛策習武練劍多有用處,關鍵時候就顯得出來了,安全感,如此治安要是沒有身手好的在身邊,如何能安心。
  車駕到鄭親王府,謝衡已經得了消息趕過來,沈書嫻還好,她只是受驚過度,沈書君是十打十把腿摔斷了。謝衡親自吩咐把沈書君安置在書院旁邊的落院裡,沈書嫻也暫時在廂房裡歇著,房舍沒那麼快打掃出來,還要問清當時情況,先把他們兄妹放一處更妥當。
  鄭親王府前後忙碌,衛策與謝潛也已經得了消息過來探望,衛策臉色極為難看,這事都不需要證據,能在京城幹這樣的事只有衛簡一個。
  大夫請了兩個,大部分人馬都圍在沈書君的正房,沈書嫻廂房裡除了已經暈倒的春分外,再就是王府的下人婆子,連洪長史都在沈書君屋裡湊著。到床上躺下來,沈書嫻大口喘息,危機是度過了,她也活了下來,但安全之後再回想過起來,真覺得可怕,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
  想到這裡,沈書嫻猛然想起,那個獨眼男呢?後來裴霜飛劍斬馬是很精彩,但最初出手的卻是那個獨眼男?沈書嫻不禁頭痛起來,這麼一場驚變,讓她去回想細節,這一會實在想不出來。
  大夫過來診脈,還給春分看看,只說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受驚過度,吃幾副安神的藥,休息幾天就好。婆子接了藥方便讓小廝去抓藥,沈書嫻心裡越想越亂,甚至於開始想,到底有沒有那個獨眼男,難道是她記憶混亂了?
  「王妃駕到……」門外丫頭傳話。
  沈書嫻想起身相迎,只是到此時她全身都是軟的,哪裡動彈的了。小丫頭挑起簾子,鄭王妃一臉擔心的走進來,看到沈書嫻要起身,便揮手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行禮。」
  「謝王妃。」沈書嫻輕聲說著,實在是喉嚨喊啞了,實在說不出話來。
  小丫頭搬來椅子,鄭王妃在床邊坐下來,看沈書嫻臉色蒼白,神情渙散,嘆氣道:「我和王爺也是大意了,本以為你與兄長在謝探花府上住著,平常出入也是小廝跟著,哪裡想到衛五爺竟然如此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凶。你就放心吧,這個仇肯定給你報。」
  沈書君和沈書嫻坐的是謝家的車,上面都有謝家的標識,衛簡這麼一搞,他最先得罪的就是謝延豐。就是不為沈書君,謝延豐也饒不了衛簡,頂著謝家招牌的人出行,路上都被這麼搞,謝延豐要是啥行動沒有,他以後哪來的臉在京城混。
  沈書嫻此時還顧不上報仇,只是道:「我哥哥呢?」
  鄭王妃也不知道,只是看向身邊的丫頭,丫頭道:「聽大夫說是傷到腿,短時間內怕不易走動。」
  沈書嫻聽得頓時擔心起來,鄭王妃卻是道:「不用擔心,王爺都在屋裡看著呢,休養一段時間就好。」又不是沒錢看病,能看好就不是大事。
  沈書嫻不言語了,她腦子亂成一團,實在無力應酬鄭王妃。
  鄭王妃見狀也嘆氣,道:「可憐見的,多伶俐的小姑娘嚇成現在這樣,今天也是運氣好,不然只怕命都要丟了。」
  「謝王妃關懷。」沈書嫻低聲說著。
  「歇著吧,等我把房舍打掃出來,就接你到後院住。」鄭王妃笑著說著。
  沈書嫻不禁打了個冷顫,按規矩說女客是不該在前院住著。但想想後院住著的鄭王妃,她更想在前院住……
  鄭王妃走了,沈書嫻心裡鬆口氣,婆子把煎好的藥端過來,沈書嫻把藥喝了。春分也已經清醒,整個人卻還在發怔中,臉色異常蒼白,小丫頭服侍著她喝了藥,便扶著她睡下。沈書嫻也覺得精力不濟,翻身睡去。
  睜開眼時天已經黑了,丫頭聽到動靜便打起簾子,沈書嫻看看陌生的帳幔有點茫然,隨即想到中午那場變故。便問:「什麼時候了?」
  「才掌燈。」小丫頭說著,隨即道:「姑娘醒了,要不要傳晚飯?」
  沈書嫻只覺得頭暈得很,小丫頭忙扶她起來,又道:「大夫囑咐姑娘這幾日要多休息。」
  「幫我梳洗,我去看看哥哥。」沈書嫻說著,沈書君是傷到腿,行走不便,自己該過去看看才是,也讓沈書君放心。
  小丫頭忙過來侍候,簡單的輓個髻,在謝府的衣服已經拿了出來,換了新衣。兩個丫頭扶著沈書嫻出廂房門,上頭五間正房卻是燈火通明,丫頭小廝川流不息,看手裡拎的東西這是傳晚飯了。
  沈書嫻進了屋,謝延豐和謝衡都在,沈書君傷的本不重,只是滾下馬時傷到腿。並不像沈書嫻那樣在車上一番驚嚇,請大夫過來看了腿傷,吃了藥在床上歇著精神也恢復的差不多。謝衡在床邊坐著,謝延豐旁邊椅子上坐著,小廝擺著桌著,看樣子謝延豐是要留下吃晚飯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3:06

第五十三章

  沈書君看沈書嫻進來,忙道:「大夫說你受了驚嚇,怎麼沒歇著?」
  「我吃藥睡了一會,覺得精神好多了。」沈書嫻說著,又問:「哥哥的腿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還好,所幸沒傷到筋骨,休息幾天就好了。」沈書君說著,真要是斷了腿,那就大發了,傷筋動骨沒有一百天難下床。
  沈書嫻聽得放下心來,道:「那我也就放心了。」
  謝衡見沈書嫻一起站著,便命小廝給沈書嫻端了椅子過來,又道:「把沈姑娘的飯也端來吧,一起吃。」
  沈書嫻頭還暈著,沒有什麼胃口,也沒拒絕,只是道:「謝王爺。」
  謝衡便道:「沈姑娘安心住下,你與沈兄在謝府的行李我已經讓人搬過來。王府守衛森嚴,更有裴先生在,再無閃失。」說這話的時候,謝衡還瞪了謝延豐一眼。
  謝延豐一直沒吭聲,只是淡然坐著,謝衡說他也不接話,但他也沒走。
  沈書君看看謝延豐,有點猶豫,最後還是道:「多謝王爺。」謝府是很好,但謝家沒有裴霜,而且光天化日之下衛簡都敢派人行凶,誰知道晚上會不會搞暗殺。謝家怎麼看都是正常人家,還是別給人家添亂了。
  「裴先生?」沈書君卻是想了起來,這才問:「今天出手相救的那位裴先生是?」高手啊,衛策雖然能赤手打死老虎,但這種屬於能做到的事。今天裴霜露的那手,是電視劇小說中才能看到的,
  「是世子和九爺的劍術老師,京城第一劍術大師裴霜裴先生。」沈書君說著。
  「噢噢……」沈書君明白,原來是衛策的師傅,果然更牛叉。
  丫頭們把飯擺好,謝延豐起身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擾賢弟休息,明日我再過來看賢弟。」
  沈書君心中更是不安,道:「今日之事我無責怪大哥之意,實在沒想到衛簡敢如此囂張,我也是擔心衛簡萬一晚上侵入……」
  謝延豐微微一笑,道:「我與你相識幾年,還能不知你心中所想,今日之事確實是我大意了。現在你又受了傷,王府人多藥好,留下養傷再好不過。」
  沈書君聽得這才放下心來。
  謝衡突然道:「沈兄是坐著謝家的馬車出的事,衛二老爺這是擺明打謝大人的臉,晚上謝大人回府,可要好好寫奏摺,天子腳下衛二老爺縱子行凶,實在是罪大惡極,別說貶官,掉腦袋都是應該的。」
  「這是自然,就算沈兄做的不是謝家的馬車,在鄭親王府出了事,這個摺子我也會寫。」謝延豐笑著說。
  沈書嫻聽得怔了一下,便道:「今日之事……找到證據了嗎?」今天這事衛簡的嫌疑最大,但罪證卻是極不好找的。衛簡只讓人斬了沈書君的馬,並沒有直接傷人。對她也是創造車禍,並沒有實際傷她。而且那幾個人相信在馬車狂奔出去之後就溜了,如何能證明這事是衛簡所為。
  謝衡和謝延豐聽到這話都笑了,謝衡道:「證據?你想要什麼樣的證劇,我馬上都可以找給你。」很多事情證據並不重要,又不是偵探片,誰還會去找證據,關鍵是上位者信誰,誰更有話語權。
  謝延豐拱手告辭,謝衡只是揮揮手全無送客之意。
  「兄長慢走。」沈書君說著。
  沈書君行動不便,小廝直接把小桌搬到床上來,謝衡陪著一起吃,桌子上擺的全是年收嫻的。沈書嫻自己都愣了一下,這也未免太浪費了點,沈書君嘆氣道:「我本以為思慮周全了,沒想到還是……」
  沈書嫻忙道:「哥哥快別這麼說,誰能想到衛五爺竟然如此大膽。」都不能說是大膽,完全是神經病,也可能人家覺得自家爹太厲害了,這種事情乾了也沒妨礙。
  謝衡也道:「我看衛簡只怕真是腦子有問題了,先不管這些,你先養好傷再說。」
  「嗯。」沈書君應了一聲。
  沈書嫻實在沒什麼胃口,喝了半碗湯也就不吃了,沈書君吃的也不多。小丫頭把碗碟撤了,沈書嫻看看沈書君無礙本想回去繼續睡覺的,衛策卻是突然進來,看到沈書嫻稍微愣了一下,本以為沈書嫻還在睡覺,沒想到已經起身,心裡放下心來,便道:「看到姑娘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勞九爺掛念,我沒事。」沈書嫻說著。
  謝衡看到衛策卻是道:「你此時過來,是給誰當說客的?」這麼一個下午,定遠侯世子和衛氏來了,衛大伯帶著衛大爺也來了,連衛二老爺都來了。但他一個沒讓進,包括衛氏。衛策是一直在鄭王府住著,跟自己家似的,他就沒攔。
  衛策頓了一下才道:「姐姐讓我問問沈大哥和沈姑娘怎麼樣?」
  「你看到了,就眼前這樣。」謝衡說著,又道:「就這麼帶話出去吧。」
  「是。」衛策應了一聲,也再說其他。
  其實他爹衛大伯也把他叫住囑咐了幾句,這事明顯是衛簡做的,沈書君當時坐的是謝家的馬車,謝延豐只怕不肯善罷甘休。便想讓他勸勸沈書君,看在親戚的情份上,這事能不能別鬧這麼大,衛二老爺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官職,要是連官職都沒有,馬上就是自身。
  衛策當時就想反駁衛大伯,要是一般的事情就算了,現在衛簡是想要沈氏兄妹的命。這回真是沈家兄妹命大,遇上他師傅裴霜,不然沈書嫻肯定要把性命丟在這。以他對沈書君的了解,想他不追此事,除非他死了。
  沈書嫻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道:「不知道裴先生在何處,我還沒有向裴先生謝過救命之恩。」裴霜救她之時,她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到底有沒有道謝她也不記得了。再者還有那個最初拉馬的獨眼男,按理說他救了人,後來鄭王府的人趕去,他應該也在現場才是。就是不圖賞錢之類,也該說一下,難道是遇上活雷鋒了,做好事不留名?
  沈書君也道:「是啊,一直沒看到裴先生,我與小妹還沒向他謝過救命之恩。」先是看大夫上藥,歇了一會謝延豐來了,就開始說當時的情況,真沒看到裴霜。
  謝衡便笑著對衛策道:「去尋你師傅來。」
  「是。」衛策應著,連忙去了。
  裴霜來的很快,作為鄭王府護院兼世子老師,他的工作一直很輕鬆,太平盛世天子腳下,行刺王爺什麼的根本就不會發生。謝衡和鄭王妃都對他非常客氣,這回事情其實也是撞巧了,他平常無事也常到街市上去,聽以呼救聲過去的,沒想到竟然救下了沈家兄妹。
  「見過王爺。」裴霜拱手行禮。
  謝衡笑著道:「裴先生不用多禮。」
  沈書嫻站起身來,這回都不止是行禮了,直接跪下,沈書君本也欲起身,謝衡卻是攔住他,道:「你腿傷不方便,讓沈姑娘帶你磕頭是一樣的。」
  沈書嫻磕頭道:「小女子沈書嫻並帶兄長謝裴先生救命之恩。」
  裴霜忙笑道:「沈姑娘客氣,快請起。」
  丫頭這才扶著沈書嫻起來。
  謝衡在旁笑著對沈書君道:「其實是我讓裴先生跟著你們兄妹,就怕有事。」剛才謝延豐在,這個話就不能說,現在謝延豐走了,他就能說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3:19

第五十四章

  裴霜忍不住看一眼謝衡,吃著謝衡的飯實在不想吐槽他。明明是他剛從賭場出來,然後路上聽到有人驚呼救命趕過救的。還提前安排?以他的身手真是提前安排的,在幾個惡徒剛出現的時候,他就提劍把人幹掉的,能拖到沈書嫻命懸一線的時候嗎。
  沈書嫻無心去想這話的真假,裴霜救了她的性命這是不爭的事實,便再次向謝衡行禮,道:「多謝王爺對我們兄妹的照撫。」
  「客氣了。」謝衡笑著說。
  沈書嫻想了想,當時在場的春分就是沒暈,估計也跟她差不多記憶有點偏差,便道:「我記得在轉角處曾有一個獨眼男子衝出來想拉住馬,後來我被拋出車外,還是他救了我。我當時嚇得六神無主,行事顛倒,也沒留意這位恩公後來……裴先生可曾見到?」
  裴霜想了想道:「當時我聽到姑娘呼叫聲,只留心看到馬匹腹部受傷,便飛劍斬馬。至於姑娘……我當時並未十分留心。」當時那種情況,必然要先殺馬停車,他揮劍之時人都沒有走近,其他情況更無法留心,當時出手的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他真不知道。
  沈書嫻想了想問:「那裴先生教我起來,是在地上還是車上?」
  「是在地上。」裴霜說著,隨即想到確實是有人在他之前出手了,不然以當時馬車受驚的承度,沈書嫻被甩出去,肯定不會只是受驚,必然得受傷。
  謝衡也道:「看來這救命恩人不止一個,只是不知道這位俠士姓甚名什,出手相助卻又沒有留下,沈姑娘可還記得他的容貌?」
  沈書嫻想了又想,那時候她的思緒都是飄的,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道:「我只知道他戴著眼罩,年齡好像也不很大。若是有幸再見,我應該認的出,現在讓我回想他容貌,實在記不得了。」
  秦霜卻是無所謂的笑著道:「不知道是哪路高人出手相助,不留姓名也是有常有的事,沈姑娘也不用很放在心上,若是有緣,自有報恩的時候。」俠客嘛,行俠仗義,也未必就是圖財圖名,就比如他,馬車上坐的不是沈書嫻,平頭百姓人家的姑娘,他也一樣會救。
  沈書嫻想想也是,以古代的通訊設備,茫茫人海中尋個人太不容易了,便道:「只望上天憐見,有幸再見恩公。」
  衛氏得知沈家兄妹出事時沈家兄妹已經被裴霜帶進鄭王府了,衛家小廝報的信,馬在鬧市驚了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有人去看熱鬧,原本不知道是誰,後來看到是謝家的車駕才曉的。小廝頓時慌了心神,忙回府報信。
  定遠侯世子也在,夫妻兩個正說著沈家兄妹,婆子帶來這麼一個消息。世子和衛氏都驚呆了,衛氏直接把報信小廝叫過來,連問了好幾遍,只以為是弄錯了。直到小廝說是親眼所見,又說裴霜已經把人帶到鄭親王府,衛氏和世子這才信了。
  「沈家兄妹傷的如何?」衛氏連忙問著,衛連舟尋個媳婦不容易,千萬不能出事。
  小廝回著:「小的過去看時,裴先生已經扶著沈大爺和沈姑娘上了馬車,沈大爺好像傷了腿,沈姑娘身上看著沒什麼傷。」
  「那就好,那就好。」衛氏連聲說著。
  把小廝打發出去,定遠侯世子忍不住道:「衛五爺行事是越來越……」雖然衛氏與自己親爹衛二老爺有點疏遠,跟衛簡的關係更是差到極點,但從倫理血緣上說,衛二老爺都是衛氏的親爹,衛簡是她親弟。
  「此事,此事……」衛氏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沈家兄妹坐的車是謝家的,這種打臉的事,謝延豐肯定不會當沒發生過。又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言官那關都過不去。
  定遠侯世子卻是道:「沈家兄妹既然已經進了鄭王府,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
  衛氏點頭道:「對,去看看。」外面看著沒傷,因驚嚇嚇傻的也不在少數。衛簡就是其一,幼年的那場巨變,他的神智早就有問題了。
  兩人更衣到了鄭王府,沒想到鄭王府卻是閉門謝客,只說大夫正在給沈書君,沈書嫻診治,王爺和王妃都忙碌著,不方便招呼客人。
  衛氏和定遠侯世子都無語了,沒想到會在鄭王府吃了閉門羹,王府是比侯府強,但鄭王妃是定遠侯世子的親妹妹,這重姻親關係都吃了閉門羹,看來鄭王府是不打算放過衛家二房了。定遠侯世子沒說話,衛家二老爺雖然是他岳父,但此事他覺得不插手的好,謝延豐上書,鄭王府再背後使力,衛家二房這回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去衛家。」衛氏對車夫說著。
  定遠侯世子嘆口氣,衛氏這些年來回娘家的次數有限得很,平常節日都是派婆子去安,此時要去家二房……便道:「岳父大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去……」
  衛二老爺再不好,那都是衛氏的親爹,女兒忤逆父親,損了是衛氏的名聲。衛二老爺病態樣的寵著衛簡,認為他做什麼都是對的,自己媳婦虐待至死就不說了。小寧氏所生二子,衛十一和衛十二皆是衛簡弄死的,尤其是衛十一,都七歲了卻被衛簡按到池塘裡溺死。
  衛簡是小時候受創腦子有問題,衛二老爺的腦子也不正常,一對精神病父子。要是衛氏想跟他們理論,真是找罪受。
  衛氏沒說話,很多事情她知道,她也很恨,她也怨。但世間的事從來不是對或者錯就能形容了的,她何嘗不想自己娘家能父慈子孝,和樂融融,但攤上這樣的家庭,她又能怎麼樣。
  世子看她沉默不語,便拉住她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去,你是我妻,我們才是要過一輩子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只是娘家。」
  「嗯。」衛氏輕聲應著。
  車駕轉去衛家二房,衛氏的車駕到門口,衛二老爺不在家中。沈家兄妹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襲的事已經傳遍全城,每個人都說這是衛簡乾的。
  衛二老爺心裡有些怕了,謝延豐不是好惹的人物,當日他想娶小寧氏為妻,衛大伯勸他說這麼幹可能會丟了官職,他就有怕了。現在也是一樣,他唯一怕就是丟了官職,為了自身。所以也顧不上自己長輩的身份,去了鄭親王府,想去看看沈家兄妹。
  門房看是定遠侯府的車駕,一邊相迎,一邊去通傳小寧氏。衛氏和世子在二門下了車,小寧氏已經迎了上來,沈家兄妹的她已經知道,她雖然很擔心衛二老爺因此丟了官,卻巴不得借此事要了衛簡的性命為她二子報仇。
  當日大寧氏在世時,她就來過衛府,那時候衛二老爺還是一副意氣風發,前途無量的模樣。後來二房家變,衛二老爺本說要娶她為妻,雖然衛二老爺年齡大她許多,但能嫁入官宦人家為正妻,她也無憾了。
  沒想到後來衛二老爺又改了主意,只能納她為妾,但許諾她不再娶正妻,家裡由她當家。她雖然有點失望,但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她心裡也十分高興人。嫁進來之後,她安心侍候衛二老爺,好好撫養衛簡,親姐的孩子,她真是視如親生。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3:31

第五十五章

  衛簡對她開始時還不錯,到後來她生下孩子,衛簡就不行了。本來小寧氏只是以為衛簡擔心自己有了親生孩兒,她和衛二老爺不再疼他。小寧氏則更為細心照顧衛簡,沒想到衛簡性格卻是越來越暴躁,小寧氏當時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姐姐的孩子她雖然看重,但她自己己生二子,她己有所依,更重要的是衛簡殘疾。
  誰也想不到,衛簡好像發瘋了一樣,先是把她的幼子掐死。口口聲聲說,他要是不殺了他,等這孩子長大以後會殺了他的。那時候小寧氏就知道衛簡是真瘋了,不是暴躁而己,衛二老爺卻是不理會她,繼續寵愛著衛簡。後來她就一直小小心防範著,衛簡還是把她長子溺死,連殺她二子,小寧氏生吃了衛簡的心都有,只是她一個弱女子,實在無力報仇。
  「姑爺,姑奶奶……」小寧氏連忙迎了上來,又道:「老爺不在家,去鄭親王府了,想必五爺犯的事,姑奶奶也是知道,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嚴格說來小寧氏沒有得罪過衛氏,但小寧氏是大寧氏的妹妹,這麼一條就夠衛氏噁心小寧氏的。衛氏只是問:「衛五爺呢?」
  小寧氏咬牙道:「還能在哪,只會在無極齋。」無極齋是衛簡的院落,在衛二老爺書房旁邊,前年才翻修過,比小寧氏的正房還好。名字是衛簡自己起的,小寧氏噁心透了。
  衛氏對小寧氏道:「帶路。」她本就不怎麼回娘家,就是回來也不願意見衛簡,算算時間,衛氏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衛簡。
  小寧氏前頭帶著路,卻不忘給衛簡上眼藥,咬道:「姑奶奶,不是我說,二老爺也太寵著五爺了。重金娶個媳婦,就那麼死了,我那兩個兒子……是我命苦就不說了,現在又去害沈家兄妹。要是沈家兄妹真是一般商戶就算了,人家住在謝探花家中,坐的是謝探花的車,這麼搞法,謝府如何願意。」
  衛氏也不接話,根本就不理會小寧氏。小寧氏又轉頭對世子道:「姑爺說說,這樣的事情鬧出來,謝探花萬一把老爺參了,這要如何收場。」
  「沒有萬一,謝探花肯定會參。」定遠侯世子肯定的說著,謝延豐在朝中形勢正好,點過鹽政現在又在吏部任職,收拾現在的衛家二房就是動動手的事。
  小寧氏頓時大驚,她只希望衛簡去死,她可不希望衛二老爺丟官。忙道:「若是如此,就要靠姑爺……」
  「父親教子不嚴犯下大錯,這回誰都幫不了。」衛氏冷冰冰的說著,鄭親王府直接給她吃了閉門羹,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世子也那樣勸她。她在婆家好不容易過成現在這樣,這樣的娘家她才不會管。
  「姑奶奶千萬別這麼說,老爺再有不好,總是姑奶奶的父親。要是老爺被貶了官,姑奶奶臉上也不好看。」小寧氏慌忙說著。
  衛氏這才看小寧氏一眼,道:「臉上不好看?衛府還有臉可丟嗎?」她在定遠侯府能站住,那是因為她跟世子感情好,她還能生兒子。娘家對於她來說,那就是丟臉的存在,衛家二房也早就無臉可丟。
  小寧氏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是扯著手絹,國公府早就是空殼子,全然指望不上,道:「姑奶奶,你消消氣,其實這事全是五爺的主意,老爺也不知道,姑奶奶千萬別記恨老爺。」
  「哼~~」衛氏冷哼一聲,衛家二房所有的悲劇全部都是衛二老爺造成的,要不是他寵妾滅妻,何來後來的禍事。就連衛大伯都因此事改了衛家的家規,男子二十五歲後無子才可納妾,寵妾滅妻才是敗家的根本。
  現在說全是衛簡的主意,衛二老爺是白蓮花,這種話說給僕婦丫頭聽,都不會有人信。天作孽有可諒,自作孽不可活。
  說話的功夫小寧氏已經領著衛氏和世子到了無極齋門口,小寧氏雖然心裡恨極了衛簡,他的地方小寧氏卻不敢去的。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她每次看到衛簡都覺得越來越可怕,也不是說衛簡變身成妖怪了,而是那種感覺,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小寧氏雖然恨衛簡入骨,但真讓她親手掐死衛簡,她也得做一下心理建設。但衛簡不同,他親手掐死自己的小弟,然後溺死自己的大弟,每天打罵自己的妻子,逼其自盡,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
  小寧氏在門口停下來,小廝看到衛氏和定遠侯世子連忙進去通傳,衛氏也不指望來迎衛簡來迎他,徑自跟著進去。正房門口並沒有小廝,衛氏自己挑簾子進去,定遠侯世子也跟著進去。兩個人頓時愣住了,外頭看衛簡的院子,花草打掃的非常整齊,院子也非常乾淨。院子看樣子還是才修的,本以為屋裡也是一樣的,實在沒想到屋裡亂成一團,一應器皿全無不說,地上全是紙團和毛墨,扔的哪裡都是。
  「喲,稀客啊。」裡屋裡傳來一聲冷漠的男聲。
  衛氏和定遠侯世子聽得怔了一下,抬頭看去,只見衛簡正在裡屋書桌上練字,身邊站著一個小書僮。衛氏還是幾年前見的衛簡,那時候的衛簡還是孩童模樣,此時乍見少年衛簡,只覺得跟印象裡相差實太多。
  衛簡身材頗高,卻是出奇的瘦,長相清秀俊逸,與十年前的衛策有幾分神似,臉色卻是蒼白很,如白紙一般。一身月白袍子,右邊袖子垂下,左手卻是握著筆。
  衛簡猛然收筆,然後突的把筆扔了出去,雖然沒有扔到衛氏身上,衛氏也嚇了一大跳。衛簡也終於抬頭看向衛氏,目光陰冷如地獄閻羅,道:「八年未與大姐見,此時會來定是因為沈家兄妹。」
  衛氏驚了一下,不自覺得有點想後退,小寧氏送到門口不肯進來,估計也是懼怕衛簡之故。定遠侯世子卻是上前道:「正好為此,現在沈家兄妹受傷進了鄭王府,你有什麼要說的?」
  衛簡已經收到消息,現聽定遠侯世子如此說,笑了起來,道:「我說?我要說什麼呢?我說人不是我派的你們信嗎?」
  衛氏怒道:「你敢說不是你!!」沒有證據證明事是衛簡做的,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他做的。
  「我又沒說不是我。」衛簡冷然笑著,話音一轉道:「是沈家兄妹自己蠢,衛籍躲我十年不進京城,他們自己送上門來,難道我還讓他們好好回去嗎?」
  「你……」衛氏說不出話來。
  衛簡突然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肩,左手輕撫右邊衣袖,道:「當年他衛籍沒有任何證據,就說我娘殺了他娘,他衛籍報母仇就是孝子,現在輪到我報母仇了,你憑什麼攔我。」
  「證據??當年我母親身體虛弱,大夫說過不宜大補,結果在每天飯食中都加了參傷補品。說起來那不是下毒,但有時候補品比毒還要毒。」衛氏大聲喝道,補品是好東西,但也要看怎麼樣,當年大寧氏就是用補品活活把程氏補死的。後院爭鬥,誰會直接喊打喊殺,下毒用藥,有的是方法殺人不見血。
  「所以他衛籍就理所當然的拔劍殺了一屋子人。」衛簡輕聲說著,隨即把右手衣袖拉起來放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低頭輕聲道:「大姐,當年我才七歲,請你告訴我,我犯了什麼錯!!」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3:44

第五十六章

  衛氏說不出話來,衛二老爺寵妾滅妻,大寧氏與程氏極為不對付。但衛簡當年跟他們姐弟關係卻是不錯,衛氏未出閣時都給衛簡做過小衣服。衛簡與衛連舟是兄弟,關係更為親近些,衛簡整日裡纏著衛連舟,要他帶著玩。
  要不是衛二老爺寵妾寵到想殺妻扶正妾室,要不是大寧氏一直想當正室,後院子女關係不會成這樣,整個衛家二房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定遠侯世子上前道:「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指使人當街如此做,沈家兄妹坐的還是謝家的馬車,沈大爺還與鄭親王相交,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要是衛二老爺被重罰至罷官,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吧!」
  「衛籍一劍斬下,我終身都不能入仕。現在的二房,當官和不當官有區別嗎?除了每年多那些年俸,升遷無望,重用無望,這個官當來有什麼意思。」衛簡冷聲說著,又道:「至於我爹,寵妾滅妻釀成家門大禍,他早該罷官。」要不是他腦子抽風,二房怎麼會是現在的境況。
  這回連定遠侯世子都說不出話來,這話也沒錯,衛二老爺這個官也就是每年領銀子而己。沒了這些銀子,衛家二房也差不到哪裡去,現在的國公府是空殼子了,當年的國公府可不是,衛二老爺分家時就得了一筆家產,後來作為皇子伴讀,出入皇宮打賞又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衛二老爺還曾經風光過,那年存下的錢款估計也不少。
  至少這些年來,衛家二房在朝廷上說不起話了,但從來沒有聽說過二房經濟上有問題。前兩年還把家宅全部翻修了,僕從下人,全部都是照例,不像沒錢的樣子。
  衛氏看向衛簡,直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當年他衛籍沒能一刀砍死我,那早晚有一天我就要討回來。」衛簡冷哼說著。
  衛氏聽得又氣又急,這樣的衛簡讓她覺得很可怕,衛連舟才是她的親弟弟,衛簡那麼強的殺意,在衛氏看來實在危險極了。
  定遠侯世子卻是拍拍衛氏,在他看來跟衛簡這樣說下去很沒必要。衛簡說的也沒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還有斷臂之恨。但這年頭想報仇不是憑嘴巴說說就可以的,眼前衛家二房能把謝延豐擺平就是好事,更何況後頭還有一個謝衡。
  衛簡把話說成這樣,相信衛氏也不會說幫忙的事,最多就是袖手旁觀,到時候就夠衛家二房喝一壺的,衛的想嘴角上爭口氣,隨他去說好了。
  衛氏平平心頭的氣,這趟安遠侯世子不讓她過來是對的,她回娘家來企圖跟衛二老爺和衛簡講道理本來就是自己打罪受。現在氣受到了,她也想回去了。這個娘家,這個爹,說句狠點的,真不如沒有。
  她已經出嫁了,娘家的事她本來就管不了,現在更管不了。不管謝延豐如何參衛二老爺,謝衡後頭怎麼使力,都與她無關係。
  衛氏拉著定遠侯世子出了院門,小寧氏還在院外等著,看到衛氏氣衝衝地走出來。忙上前道:「姑奶奶消消氣,五爺一直都是那樣,老爺從來不捨得管。現在又給家裡惹下這麼大禍,不如交給官府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也省得連累老爺和家裡。」
  「賤婦,你在胡說什麼!!」突然一聲怒喝,衛二老爺走了過來。
  衛氏去鄭親王府吃了閉門羹,謝衡更不會放衛二老爺過去給沈家兄妹添堵,衛二老爺進門就聽說衛氏和定遠侯世子來了,便直接尋了過來。衛簡能說的那麼雲淡風輕,他對自己的官位還很在意,要是謝延豐不依不饒,現在就只能指望定遠侯府。
  下人們說衛氏和定遠侯世子來了衛簡這裡,他也就趕緊來了,其實是想囑咐衛氏和世子幾句,不管怎麼樣先保管他的官職在說。
  小寧氏被罵的一臉委屈,退到一邊不敢吭聲。
  衛氏冷冷地看向衛二老爺,她是沒像衛連舟那樣直接拔劍砍人,並不表示她就不恨母亡之死。當日程氏之死,衛二老爺肯定知道,大寧氏就是再有膽子,男人不同意,她也不敢害死正室。
  衛二老爺卻是道:「你不要聽那婦人之言,為父四十幾歲的人了,膝下只有這麼一子,哪怕是丟了性命,我也得保他周全。」
  衛氏聽得心中更冷,道:「唯一的兒子?那小三呢,他還好好活著呢。」就算一紙貶書把衛連舟貶了,但父子親情總該有點吧,一張紙就把父子情全部消掉嗎?
  衛二老爺臉色陰了下來,怒喝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畜生,我真後悔當時沒一劍殺了他,殺母傷弟,我就不該生他下來。」
  衛連舟殺他心中至愛,毀他一生仕途。當年程家已經全部貶出京城,程氏死就死了,對他不會生產任何影響。偏偏衛連舟殺他所愛,傷他愛子,貶他出族之後百官彈劾,讓他再不得重用。全部都是衛連舟的錯,這種哪裡是兒子,根本就是仇家。
  「殺母?是寧氏殺我母親在先,你心裡明明知道,不但知道你還是同謀。」衛氏忍無可忍直接吼了出來,衛連舟殺寧氏是錯的,那她母親程氏呢,她娘就該死嗎?
  定遠侯世子上前拉住衛氏,這話是不能說的,也不是衛氏身為女兒該說的。孝道大於天,這樣的話傳出去,先傷的是衛氏。
  衛二老爺臉色氣成豬肝色,伸手就要打衛氏,定遠侯世子上前把衛氏拉到身後,又對衛二老爺道:「岳父好好休息,我們先告辭,改日再來給岳父請罪。」
  「滾,都滾!!!」衛二老爺怒聲吼著。
  衛氏強忍著眼淚,怒瞪向衛二老爺,定遠侯世子卻是禮節周全的行禮退下,拉著衛氏匆匆走了。
  小寧氏在旁邊看著,想勸衛二老爺消消火氣,又怕火燒到自己身上。衛二老爺的官職還要衛氏和定遠侯府出力,現在把衛氏罵跑,這算是什麼事。便不理會衛二老爺,跟上衛氏和定遠侯世子。
  「老爺只是氣糊塗了,姑奶奶千萬別生氣。」小寧氏追了上去,等走到轉角處看不到衛二老爺了,這才說著。
  衛氏強撐著不哭出來,根本就不理會小寧氏,定遠侯世子道:「姨娘還是回去照顧岳父大人吧,不用送了。」
  小寧氏賠著笑臉道:「怎麼也得送姑奶奶和姑爺上車。」
  行到二門處,定遠侯世子扶著衛氏上了車,小寧氏還在旁邊道:「姑爺,姑奶奶慢走……」
  出了衛府的門,衛氏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她怎麼攤上這麼畜生的爹。還是大寧氏給衛二老爺下了什麼藥,以至於讓他迷失了本性。
  定遠侯世子看著嘆了口氣,進門的時候就料到會是這樣,衛氏還是想來看看。這也是衛氏的好處,爹可是親爹,但親爹就能混成這樣。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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