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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卷三:家宅是是非非》《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4:26     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卷三:家宅是是非非》《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官不聊生 於 2019-6-21 23:06 編輯

金夫玉媳 卷三:家宅是是非非 作者:蕎楚

嫁,一條小命得賭上,不嫁,就算不去陪菩薩還是有可能見閻王,
沈書嫻決定拼一把,衛連舟她是嫁定了──
先不說這男人有多優秀,有膽識有擔當又不愚孝,
累積的財富多到得藏在海上小島,說他是大珠朝第一船王也不為過,
嫁了他她還帶什麼嫁妝,每天的活兒就是努力想怎麼花他的錢就好;
再說到那瘋子衛簡對她的威脅,她也不敢不嫁,
在京城大街上斬殺馬頭製造車禍這一招已經夠驚悚,
他還半夜潛入她閨房,說不準她退婚,定要她給他哥哥生個兒子好送終。
既然攤上這家人,想辦法把日子過好才是真,
衛連舟這個老公寵起老婆來也跟他的船運一樣是天下第一,
大船迎娶風光無限,管家權力無上限,還想把她訓練成他在船行的分身,
最重要的是,他這輩子絕不納妾來噁心她,唔,婚姻生活到目前為止還不錯,
從前擔心的「男情敵」看來是她想太多,她親身體會他是多「正常」的男子漢,
只是當衛家大房派人來要錢時她不給,改讓人賞他們一頓巴掌,
不知他對她的好有沒有底限,會不會後悔娶了個不好惹的守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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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角:沈書嫻  
   男主角:衛連舟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4:39

第一章

  【正文開始】

  沈嫻跟著沈君在房旁邊住下來,姑娘家該住到後院去,鄭王妃也把房舍打掃好。但沈嫻十分堅持要跟著沈君住,她情願跟謝衡男女授受不親,也不願意跟鄭王妃女女相親。理由也是現成的,裴霜就住在旁邊院裡,也不是故意安排,裴霜一直住那裡。
  這樣她跟著沈君住也會覺得很安心,誰知道衛五會不會半夜派殺手來,她又因為馬車受驚,離哥哥近些她更安心,她十分堅持,沈君對於男女之防也沒看那麼重,便留她住下。
  沈君的腿傷恢復的很快,沒傷到筋骨,鄭王府的藥和大夫又是最好的,只要再有半個月時間就能照常下床走路。沈嫻恢復的更快,按大夫的說法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強,幾劑藥下去就沒事了,春分就恢復的慢多了。晚上有時會驚夢,幸好大夫說沒大礙,只要按時吃藥,靜養一段時間也就過來了。
  衛策仍然在鄭親王府住著,也常和謝潛一起過來看沈君,有時候也跟著沈嫻撞上。除此之外沈嫻就沒見過其他人,據謝衡所說,衛家人來了,但他沒放進來,也不打算放進來。至於謝延豐,正在想法折騰衛家二房。
  「也沒有證據說是衛五爺做的,會不會是衛大爺做的??」沈嫻忍不住說著,謝衡一直說謝延豐要折騰衛家二房,其實也沒有任何證據,衛大爺也有動機。他一直想破親,她要是死了,衛連舟就是娶了他的牌位,也不會妨礙到大房問他拿錢。
  謝衡當即不屑地道:「衛大爺要是有這個魄力,衛大老爺也不至於有廢長立幼心思。」
  殺人也需要勇氣,衛大爺是想破親,但些詭計耍耍嘴皮子,跟把女方直接搞死完全是兩碼事。更何況當時沈君和沈嫻坐的是謝家的馬車,就是借衛大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殺馬製造車禍。一旦查出,別說衛大爺想要的世子之位,國公府的爵位都保不住。衛大爺與沈家兄妹也沒有這麼大的仇,不會冒這個險。
  沈君嘆口氣,他果然還是太小看衛簡的復仇之心了,聽謝衡的口氣,此事也就是能讓衛二老爺罷官而己,不會怎麼到衛簡,畢竟他與沈嫻只是受傷。至於當天傷到的行人,衛二老爺早就派人安撫好了,想以此罪重傷到衛簡本人,十分不容易。便道:「衛五爺如此大的恨意,此事只怕不好罷休。」
  「有什麼不好罷休的,衛籍又不是蠢材,難道還怕了他不成。」謝衡說著,又道:「就是現在,有裴先生,你以為衛簡能有多少本事。」這年頭殺人又不是靠意念和殺意,憑的是本事和能耐。
  沈君想了想問:「王爺可否認識江湖高人,不管年薪多少,我想請幾個在家中保護小妹周全。」現在是沒事了,但以後呢,他還好些,衛簡派的人只是殺了他的馬,並無要他性命的意思。對沈嫻那就是標準的殺之而後快,直接製造車禍要摔死她。
  「我讓裴先生聯絡看看。」謝衡說著,他一個朝廷上的王爺跟江湖高手也是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去,只能讓裴霜去聯絡。想想又道:「衛籍做了十年海運,天天跟海盜打交道,小妹嫁過去倒不用擔心。」衛籍吃的就是這碗飯,天天跟死神打交待,要是怕這個,他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
  沈君嘆氣道:「衛五爺今年才十八,一直在京城,並未出動主擊倒可以理解。但隨著他年齡的增長,只怕他……」年齡小的時候只得在京城無可奈何,年齡大了,心也大了,衛簡才出手這麼大的手筆,只怕以後行事會越來越厲害。
  謝衡笑道:「當日你肯把小妹嫁給一個海商,現在卻擔心這些。莫不是當初你說小妹許給衛連舟只是騙我的?」
  「不是,不是……」沈嫻連忙說著,又道:「我對衛大哥之心天地可鑒,誓可不是發著玩的。」謝衡千萬別抽風一樣說讓她當側妃之類的話,她現在是不怕謝衡了,但她怕鄭王妃,這對夫妻都是神一樣的存在。
  「我早有與衛兄結親之意,我既然敢嫁妹妹,自然不會怕這些。」沈君說著,又道:「不怕歸不怕,防範歸防範,我總不能明知有危險,卻只想我不怕危險就能過去了。」
  謝衡笑道:「我只是與你開句玩笑,你倒是當真了。」
  沈君卻是道:「以王爺之風流,誰知道這話是真是假。」
  「……」
  按照沈君的計劃,這趟上京一個月也就差不多了,沒想到只是傷到腿就要養一個月。沈君怕江氏擔心,信上沒說受傷的事,只說因為其他事情要多留幾天,請江氏勿念。沒幾日江氏回信說家中安好,讓沈君勿掛念。
  沈嫻也看到江氏回信,其實她也很想回家去。她是抱著遊玩的心情來京城,沒想到玩沒玩到,卻是馬車驚魂了。她雖然沒見過衛簡,卻總覺得這是個神經病,她是正常人,還是別跟神經病比了,更何況鄭王府裡還有這麼對奇葩夫妻,早點走總是好些。
  謝延豐外頭忙碌,除了出事當天外再沒來過鄭親王府,等到謝延豐再來的時候,帶來的就是衛家二房的最終處理結果。衛二老爺沒有罷官,被貶到北江小縣裡當縣丞,近幾日就要去上任,更嚴令衛二老爺管教衛簡。
  本來以謝延豐的意思要把衛簡當瘋子關起來,但衛二老爺卻是極力奔走,更哭求皇上念他膝下只有一子,不管如何也不能讓他絕後。又把衛簡抓出來審察過,衛簡拒不承認此事是他所為,而且思維敏捷,不像那種隨意打人的瘋子。
  「貶官好啊。」謝衡笑著說,看一眼謝延豐,笑著道:「謝大人果然有辦法。//
  要只是罷官,衛二老爺還照樣可以留京城當富貴人士,雖然成了自身,但國公爺是他親大哥,定遠侯府世子是他女婿,有這樣兩門親戚在,衛二老爺雖然不至於橫行霸道,但別人想難為他也難。
  就比如這回謝延豐上彈劾衛二老爺,定遠侯府世子也求情了,就是衛氏和定遠侯世子心裡恨不得衛二老爺去死,這種時候都得求求情,為了臉面,為了不被人罵。衛氏又沒被一低貶掃出家門,她是衛二老爺的女兒,身為子女就必須孝順父親,這是孝道要求。就像京城人士都覺得衛連舟很冤枉,但他照樣不能入仕了。不能對父母盡孝,如何能對天子盡忠。
  現在多好,直接把衛家二房貶出京城去,給個芝麻小官,官再小衛二老爺也只能帶著全家去上任。離開京城這樣的繁華之地,到真正窮鄉僻壤的鄉下去,衛家二房手裡就是有錢又怎麼樣,有錢都沒處花,要這沒有,要那沒有,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謝延豐那個大腹黑還在吏部任職,又是皇帝心腹。他想搞地方上的小官根本就不用他動手,下頭的官員會自體查上意。衛二老爺離國公府遠了,離定遠侯府更遠了,就是寫信求助,衛氏也可以裝聾作啞,或者說信沒收到云云。跟在眼皮子底下不一樣,親爹有事當女兒的不幫忙那就不孝,現在看不到了,也就沒人指責衛氏。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4:49

第二章

  謝延豐微笑道:「多謝王爺誇獎,我是想著與定遠侯府的那幾分交情,要是讓衛二老爺罷了官,真成了自身,世子臉上不好看。」
  現在直接把衛家二房送出京城,估計衛氏和國公府也是大松一口氣。衛家二房在京中就是笑話一般的存在,他們就是再氣也惱也不能把二房給滅了,尤其是衛氏,逢年過節,四節更是一分不能少。現在二房出京到地方上為官,雖然二房所犯下的事一時半會不會被人遺忘,但人不在了,話題就少多了。
  以前衛二老爺在京城為官,是白領薪俸的閑差,上司同僚看著定遠侯府的面子,看著他曾是皇上伴讀,不會有人難為他。現在出了京城,天高皇帝遠,沒有依靠了,只是上司同僚就能整死他。
  沈君心裡還有幾分不安,他的不安來自衛簡的恨意,讓衛簡不恨那是不可能的。若是讓衛簡去死,這也有點強人為難,便拱手向謝延豐道:「多謝大哥。」
  謝衡不容謝延豐插話就揮手道:「謝他做什麼,你當時坐的是謝家的馬車,他這是給自己找回面子。堂堂探花郎家的馬也能被當街斬殺,他要是不報復回來,以後有什麼臉出門。所以不要想著他是為了你,他是為他自己。」
  謝延豐聽到這話也沒反駁,只是微微笑著看向沈君。
  沈君馬上道:「大哥對我之心,我心裡明白,也十分感動。」
  沈嫻作為背景墻樣的存在,旁聽了謝延豐和謝衡你來我往,此時忍不住插口道:「哥哥,你的腿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京城一遊她實在夠了,她現在迫切地想回到淮陽去。
  「總要腿傷全部好了,萬一落下病根要如何是好。」謝衡說著,又道:「而且既然來了京城,難道不去國公府一趟?」這好像沈家兄妹來京城的最初目的,雖然後來的現實與預知期完全脫軌。
  沈嫻對國公府沒一丁點的好感,道:「我與哥哥上京的事,也許就是衛大爺給衛五爺說的,不然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衛五爺怎麼會知道。」
  「不是也許,肯定是他說的。」謝衡糾正沈嫻的用詞,衛大爺親自上門賠罪,親口承認此事就是他幹的。
  衛大爺想的很簡單,以為衛簡知道後會在沈家兄妹來國公府時也跟著過來,到時候就又多一方人馬嘲諷沈家兄妹。誰能想到衛簡這麼大手筆,直接殺馬製造車禍,他要是知道就打死也不會亂說話,他是正常人跟瘋子比不起。
  沈嫻聽得十分無語,怪不得衛大伯菩薩樣的人都會動廢長立幼的意思,這衛大爺不但沒有幹好事的本事,連乾壞事的心思都沒有。無能,無用,四個字形容衛大爺最合適不過。想想要是衛簡也是如此的無用無能就好了,被一個庸才記恨一輩子,他最多就是背後扎扎小紙人,被一個能人記恨,那可能就是真刀真槍的來了。
  「國公府是得去一趟,總是長輩。」沈君說著,這趟上京的目的就在這裡,衛大伯想見見他們兄妹。相信現在衛大爺肯定不會再有破親之類的想法,衛二老爺一家都被趕出京城了,衛大爺再敢有啥心思,就要小心自己的世子之位。
  沈嫻無力的點點頭,這一趟肯定省不了,便道:「大夫說哥哥的腳最多幾天就可以好了,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收拾東西,等好了之後就去國公府,次日就起程回淮陽。」
  謝衡道:「小妹是覺得京城無趣?那不如讓裴先生跟著,你想去哪裡,去逛逛好了。」
  沈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我哪裡都不想去,我與衛大哥的婚事已經訂下來,我要早點回家準備嫁妝。」想驚魂什麼的聽聽說,或者聽人講鬼故事就有了,還是別現實經歷了。萬一她出去逛,鄭王妃來一句,大家同路吧,她要如何是好。
  謝衡被這個理由打敗了,沈嫻連大家閨秀的矜持都不要了,直接說她要回家嫁妝,他還能說什麼好。
  謝延豐卻是道:「若是沒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如晚幾天再回去。衛二老爺的調令才下來,總要給他幾天準備時間才動身。」
  沈嫻顯得有幾分猶豫,忙問:「衛二老爺外放的北江離淮陽遠嗎,離海口遠嗎?」
  謝延豐點點頭,道:「一南一北,千里之遙。」淮陽和海口都屬於南方地界,北江則屬於北方,不但偏遠而且寒冷,他都讓衛二老爺保住功名,那肯定要給他挑個好地方。以路程來說,從京城到北江去,衛二老爺只要身體差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離得遠就好。」沈嫻說著,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程氏之死肯定有衛二老爺的原因,但就是有他的原因,讓衛連舟親手弒父那就……更何況當年衛簡斷臂,衛連舟躲著不來京城,也是不想再起衝突。
  衛連舟一刀斬斷衛簡的入仕之路的,同樣的那一刀也斬斷了自己的入仕之路,背著不孝不悌的名聲,就此一生。衛連舟對於衛簡斷臂是如何想的,她也想不出來。誰對誰錯,是是非非,如何能說得清。恐怕讓衛連舟說,也是隻願以後再不相見,相見之日也就是拔劍相向之時。
  「這趟外放衛二老爺必須帶著衛五爺一起去,嚴加管教。不如等他們先走了,你與賢弟再走,這樣更安全。」謝延豐說著,又道:「我已經派人盯著衛府上下,最多一個月衛二老爺必會帶上衛簡出京。」
  沈君雖然覺得一個月的時間長了點,但安全第一,便道:「有勞兄長為我操勞,就依兄長之意,等衛二老爺帶著衛五爺走了,我們再走也不遲。」
  謝延豐笑著點頭。
  謝衡:「……」
  衛大伯親自寫的貼,邀沈家兄妹過府一敘,管事直接把帖子沈君,沈君又拿給沈嫻。沈嫻看著貼有幾分無語,衛大伯作為長輩,言辭非常氣,上面寫著得知沈君腿傷好了,這才下貼邀的。
  當初沈君寫貼給國公府送過去,送帖的小廝都扣下了。現在倒好,國公爺氣氣的寫貼過來,雖說是風水輪流轉,但也轉得太快了些。
  「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就去。」沈君說著,現在是衛大伯寫的貼,他們兄妹怎麼也得盛裝出席,跟衛大爺不對付歸不對付,真想跟衛連舟結親,就不能對衛大伯不敬。
  沈嫻點頭道:「我曉的。」也是沾沈君的光,來到鄭親王府住下後,謝衡給沈君做衣服時順道給她做了幾身,不得不承認,王府的東西就是好,比她淮陽帶來的那些太好多了。
  沈君的腳已經完全沒問題,按大夫說的,只要不馬上跑長跑就沒事。沈君繼續騎馬,沈嫻卻是打死不坐馬車了,就是這趟過去是裴霜護送,衛策跟隨也不行,上回馬車驚魂後,她的後遺症還沒過去,坐轎也是一樣,鄭親王府又不是沒轎子。
  「小妹不用擔心,就是借衛簡一個膽子也不敢過來。」謝衡送二人出門,又對沈嫻說著。
  沈嫻沒吭聲,只是看一眼跟在沈君旁邊的裴霜,衛簡雖然是瘋子,但智商好像沒啥問題,他派的那幾個家丁如何能跟京城第一劍術大師挑釁,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5:00

第三章

  鄭親王府離國公府並不算遠,只相隔兩道街,離的如此近衛策仍然不怎麼願意回家,可想而知衛大爺是多麼的過份,衛大伯又是多麼的無能。衛策的處境也十分為難,離家出走了,衛大伯找他回來,回來了,他又不能回家。
  衛大伯的猶豫也可以理解,但他這麼猶豫下去,傷的是父子,兄弟之情。他不拿主意,世子之位一直懸著,衛策就無爭奪之念,但他的才華在那裡擺著,衛大爺如何能對這樣的弟弟安心。也虧得衛大爺是個非常無能的,不然國公府只怕早就刀光劍影了。
  沈君國公府門前下馬,沈嫻的轎子照樣抬進二門,小丫頭打起簾子,婆子扶她下了轎。沈嫻抬頭就見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看打扮衣著絕對是主子無疑,年齡在這裡擺著。不用人介紹,沈嫻忙行禮道:「見過衛大太太,勞動衛大太太來接,實在惶恐。」她是晚輩,該她去拜見衛大太太才是。
  衛大太太只是笑,上前拉住沈嫻,笑道:「我聽策兒提起過姑娘,今日見到果然不俗,小三有眼光。大爺和大奶奶行事不妥,還望姑娘勿怪。」
  「大太太這麼說在當不起。」沈嫻低頭微笑的說著,卻是看向衛大太太旁邊的夫人,三十來歲的模樣,打扮的珠光寶氣,此時正眼角含恨的瞪著她。應該就是衛大奶奶,衛大爺智商不高,看來這位衛大奶奶智商也高不哪裡去。
  「走,跟我上車到屋裡坐。」衛大太太笑著說。
  沈嫻笑著跟著衛大太太上車,她不介紹衛大奶奶與她認識,她就裝不知道。賠禮道歉什麼的,國公府也是衝著謝家和鄭親王府的面子。
  坐車到衛大太太正房,丫頭婆子擁著進了院裡。院落大小跟謝太太正房差不多,上頭五間正間,看得出來已經有些年頭了,謝延豐早就說過國公府是空架子,跟衛家二房都不能比。衛二老爺好歹曾經風光過,給自己掙下了不少私房。
  分家之時,二房因為是嫡子,分家錢得的不少。又沒有大房這麼大的用度,只從經濟說,國公府還沒有二房好。此時大太太也不好把大奶奶曬著,跟著眾一起引見認識。沈嫻一一上前見禮,禮畢衛大奶奶就一臉親熱的拉住沈嫻的手,對衛二奶奶道:「二嬸嬸,你快看,多俊的姑娘,前幾日武家大爺納妾,我們都說那位姨娘長的俊,你看沈姑娘,只怕比她還俊些。」
  衛大太太眉頭皺了起來,衛二奶奶訕訕的不敢說話,六姑娘更加不敢吭聲。不管衛連舟現在是什麼身份,沈嫻是什麼身份,沈嫻都是嫁給衛連舟當正室的,拿她比妾室,這不是什麼好話。
  沈嫻聽到這話頓時流下淚來,看向衛大奶奶道:「我知道大奶奶看不起我,也看不起衛三爺,說是親戚,衛三爺頂著不孝不悌的大罪被逐出宗族,不但大奶奶看不起,只怕世人也都看不起。好好的世家公子最後流落成商戶,只能娶同樣出身的商戶女,這樣的門庭如何能進國公府的大門。怪不得大奶奶當日那樣折辱沈家的小廝,只怕大奶奶眼裡,就是國公府的下人也比沈家的主子高貴些。」
  衛大奶奶臉色頓時成豬肝色,連衛大太太臉色都幾分變了,衛大奶奶這話是不對,但也沒想到沈嫻如此不饒人,衛大奶奶一句話引出她這麼一通話來,忙道:「姑娘切莫這麼想,大奶奶她是有口無心的。」
  衛大奶奶即使不情願,也忙道:「是呀,妹妹,老爺都親自寫貼了,如何是看不起。」
  「大奶奶看著也有三十歲了,國公府的大少奶奶,出身名門,交際應酬這些年了,話都不會說了嗎。現在拿我跟著妾室比,在大奶奶眼裡恐怕我連人家妾室都不如。」沈嫻一句不讓,隨即又道:「大老爺和大太太都是心慈之人,想著衛三爺到這個年齡了,成家立室不容易,自然不會刁難與我,至於大奶奶是如何想的,只看當日寫給沈家的信,以及如何待沈家小廝就能知道。」
  衛大奶奶的臉色由紅到紫,由紫到紅,她剛才這麼說雖然也有試試沈嫻的意思。雖然沈家很硬氣,也許是因為沈君硬氣,沈嫻一個未出閣的商戶女,能懂得什麼。因為扣下沈家下人的事,衛大奶奶被衛大太太和衛大伯狠說了一通,想著借機報復回來,順道也捏捏沈嫻,要是好捏呢,以後問衛連舟拿錢也容易些。
  她實在沒想到沈嫻不但脾氣,脾氣還十分的大,當著衛大奶奶的面竟然能如此說,別說她的情面,就連衛大太太都不放在眼裡。
  衛大太太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並不是牙尖嘴利的人,少年時就是老實侍候婆婆,後來年齡大了,小輩們起來了,她更不用跟人鬥嘴。她要是強硬一點,大奶奶也不至於敢著她的面這麼給沈嫻說話。
  衛二奶奶素來是透明人,庶出沒地位,一直受衛大奶奶的氣,此時更是不敢說話。眼看著氣氛就要尷尬起來,衛六姑娘突然笑著插話道:「聽說九哥跟著沈姑娘一起回來了,還有裴先生也來了。」
  沈嫻笑著點點頭,道:「王爺怕衛五爺再生事端,便讓裴先生在路上陪著,衛九爺也就跟著一起回來了。」現在只怕跟著沈君他們一起在前院裡,跟著衛大伯,衛大爺一起說話,沈君是要來拜見衛大太太,總要見頭先見了男人們。
  衛六姑娘笑著道:「我已經許久沒見到九哥,雖然九哥說要跟先生學習劍術,但總是在鄭王府住著不回來,我怪想他的。」
  沈嫻聽得微微一笑,看來衛六姑娘的立場也是站在衛策這邊的,衛大奶奶看來在後院也不怎麼樣,一個庶妹也公然敢反她。
  說題說到這裡,倒是解了剛才的尷尬,衛大太太笑著接話道:「這回你九哥回來,你好好跟他說,劍術哪裡學都是一樣的,是不好一直在別人家裡住著。還讓他回來住,兩府離的又不遠,兩邊跑也累不到他。」她也希望衛策能回來住,自己的親生兒子,天天外頭跑著,她幾天見不著一面,心裡總是掛念。
  衛六姑娘笑著道:「是,一會等九哥回來了,我一定跟她說。」
  衛六姑娘這麼一插話,氣氛也熱鬧起來。衛六姑娘與沈嫻年齡相仿,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她引著話題說起衣服首飾之類的,看沈嫻的新裝又說到京中流行,沈嫻也跟著笑著說,都來到國公府了,一直僵著也不是事,衛六姑娘既然願意跟她說這些,何必非得冷著場。
  衛大奶奶一直紅著臉,一句話未插嘴,沈嫻更不會搭理她。面子是給該需要給的人,衛大奶奶就可以省省了,以為她好欺負,沒事就要錢,一回釘子撞死你,真有骨氣,以後就再不說話,再不問衛連舟拿錢,這才是好樣的。
  閒話一會,衛大伯領著沈君過來了,衛策自然也來了,裴霜沒跟著過來湊熱鬧,他對於後院女眷之間的見禮實在沒什麼興趣。又是一番廝見。衛大伯又看看沈嫻,這兄妹兩個確實不錯,商戶就商戶吧,衛連舟那樣的身世,能找到媳婦就可以了,更何況看沈君結交到的人物,也是有大能耐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5:14

第四章

  說了一會話,後花院裡的戲台搭好,眾人也都移到後頭聽戲,男女也各自分開。沈嫻雖然對聽戲沒興趣,但讓她跟眾人套她更沒興趣,衛大奶奶還想在她面前擺譜,那也得看看她吃不吃這一套,也許一般商人家的小姐看到國公府會怕,她卻沒這個意識。婚前拿的錢就算了,婚後還想從她手上拿錢,那至少說話得氣點,當她是包子捏,衛大奶奶還捏不動她。
  「姐姐莫生氣,大嫂子說話一直……」衛六姑娘輕聲笑著說。
  沈嫻小聲道:「也不是生氣,衛大哥已經出族,親事自己做主即可。衛大爺卻寫信讓我們兄妹過來,讓府上相看,這也就罷了。誰知道來了,又是那麼一番臉色,誰看到不生氣。」
  「我那大哥行事也是……」衛六姑娘輕輕嘆口氣,又道:「幸好家裡還有九哥,不然……」衛策當家,國公府還有希望,要是衛大爺當家,以後就難了。她雖然已經訂了親事,馬上就要出嫁,但女兒在婆家過得好不好,娘家很重要,想想程氏是如何死的就能知道。
  沈嫻卻是不接話了,衛家的長幼之爭,與她無關,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一切在於衛大伯。他那麼猶豫不決,誰知道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在國公府吃了中午飯,沈君就要走了,衛大伯是個好人,這點他承認,但除此之外他身上真沒啥可取之處。就像謝衡評價他的,在其位謀其政,身為兄長他失職了,身為族長他更失職,身為父親他還是失職了,別說求發展,只是眼前的基業他就守不住。
  衛大爺就更挫,他甚至連衛大伯的寬厚,好人這個優點都沒有。沈君真是不明白,衛大伯是怎麼把兒子教成這樣的,虧得衛策常往鄭親王府跑,謝衡夫妻雖然也是對奇葩,但至少不無能。
  沈嫻更不想多留,估摸著衛大太太嫌她說話太不氣,一直禮貌但淡淡的。衛大太太自是不必說,衛六姑娘雖然為了調節氣氛跟她說了幾句,看到嫡母和嫂子那樣,終不敢多說話。台上戲文唱的什麼她也聽不懂,飯吃的沒更沒意思,能早走自然是最好的。
  走的時候衛策與衛二奶奶,衛六姑娘送的,沈嫻剛走出後花園,衛大奶奶就對衛大太太道:「太太,你看,我就說商戶人家的姑娘上不得檯面,當著你的面都敢這麼說話,懂什麼規矩。」
  衛大太太雖然也覺得沈嫻脾氣太大了些,卻是道:「小三尋門親事不容易,難得人家姑娘不在意這些,小三自己也願意。姑奶奶看沈姑娘也不錯,反正以後他們要到海口生活,都是商戶,誰嫌的了誰。」
  衛連舟的條件在那裡擺著,想給他好媳婦哪有這麼容易,更何況衛連舟自己也有挑剔。拖到二十七歲了,才說要成親的事,沈嫻雖然是商戶人家的姑娘,脾氣不太好,禮節倒也不錯,今年才十五歲,美貌如花,這門親事倒也做的。
  衛大奶奶道:「這幾年我沒少為三爺的親事操心,去年我說的我家那個遠房表妹,人家爹還是秀才呢,結果大姑奶奶說這不行那不行。我那表妹可比現在的沈姑娘好多了,不管是出身,還是脾氣性情。」
  衛大太太眉頭皺了起來,道:「快別提這事,你那表妹左眼失明,根本就是殘疾。大姑奶奶因此發了那麼大的脾氣,你還敢再提起,你真有本事就自己到她跟前去說,你看她如何說你。」
  衛大奶奶這才不吭聲。
  衛大太太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想小三成親,想著他那份家業。想想這幾年,我們家問小三拿了多少回銀子,不知感恩就算了,你還想這些。小三總是要成親的,他不成親這麼孤身一人,以後連個祭祀的人都沒有,豈不是讓他死後無所依。」
  衛大奶奶辯解道:「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我為三爺的親事忙前忙後,太太也是看到的,現在卻說我不想他成樣。」
  衛大太太嘆口氣,不想跟衛大奶奶爭辯下去,只是道:「不管你怎麼想,現在小三的婚事定下來了,就是這位沈姑娘,你也不用再說其他。」
  衛大奶奶還想再說,衛大太太就揮手道:「我也乏了,你回去歇著吧。」
  衛大奶奶無法,只得行禮退下。心中十分擔憂,衛連舟對於銀錢之事十分不在乎,現在娶了這麼一個厲害媳婦,將來可要如何是好。
  沈嫻跟著沈君回到鄭親王府,兄妹兩個心中都不太痛快,彼此之間也不好說什麼。誰家都會有幾個極品親戚,幸好這親戚離的遠的,也沒什麼妨礙。最起碼跟衛簡一比,衛大爺和衛大奶奶立即成了渣樣的存在。
  裴霜已經寫信給江湖朋友,看看能不能聯絡到高手,沈嫻想想卻是道:「江湖高手什麼的,沒必要吧。」最多找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也就夠了,像裴霜這種實在是奇葩,衛策這種都屬於外掛,衛簡也不太可能找到這種人物助陣。
  裴霜卻是道:「我仔細看過當日沈兄騎的那匹後來被斬掉馬頭的那匹馬,刀口非常整齊利落,不像一般家丁能做到的。」
  多高的高手看不出來,但肯定不是一般人。還有後來沈嫻所坐馬車的那匹馬,一刀扎入馬腹,那一刀扎的既狠又準,不像是業餘人士的手筆。
  沈嫻傻住了,不可思議的道:「衛簡不是斷臂後一直在家中嗎,他怎麼可能會認識江湖人物,而且他今年不是才十七、八嗎??」十七、八歲不就是小屁孩嗎,又殘疾腦子又有病,他能使喚不就是身邊的家丁嗎,武林高手什麼的,應該跟衛簡沒關係吧。
  裴霜攤手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聽王爺說過,衛家二房相當有錢。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想雇人並不難。」所謂江湖俠也是要吃飯穿衣的,也想過好生活,就比如他這個第一劍,富貴人家能提供,會有人拒絕,但也會有人接受。
  沈君也愣了一下,不過他想的更深遠,真如裴霜所說,衛簡積極結交江湖人士,花重金找高手,目的肯定只有一個,那就是報仇。衛簡現在是十八,但再過幾年呢,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心會越來越大,帶著對衛連舟的恨意,危險性也就更高。
  「當年我與衛籍一起讀時,他倒是帶著衛簡來過王府玩,那時候……衛簡年齡還小,只覺得很機伶,反應很快。」謝衡插嘴,又道:「衛家二房出事後,我就再沒見過衛簡。倒是聽說他的兩個幼弟,衛十一和衛十二都是死在他手上,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八卦嘛,與他沒有實際關係,聽聽就算了。
  沈嫻聽得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衛十一和衛十二年齡如此小,能跟他有啥深仇大恨,又是自家親弟弟。真是衛簡弄死的,那衛簡就不是腦子有問題,根本就是心理問題,這是標準的變態啊。
  沈君也不由的道:「衛二老爺也不管管嗎?」
  謝衡搖搖頭,道:「我只是聽說而己,至於衛二老爺管……衛十一和衛十二已經死了,難道他捨得再把衛簡填進去。」衛連舟已經出族,衛簡現在就是衛二老爺的獨子了,衛二老爺應該不想自己絕後。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5:24

第五章

  「不行,太可怕了。」沈嫻不自覺得雙手抱肩,她不知道古代人對於這種心理變態是什麼看法,就她來說,她想到心理變態就會想到那些殺人狂魔類,無緣無故的就要殺人,跟吃飯上廁所似的。更有一種,除了心理變態外,還會擁有高智商,世界上很多奇案就是這種人犯下來的,一直破解不了。
  衛簡要是也屬於這種……以後要怎麼辦……
  謝衡道:「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在沒有找到高手之前,我讓裴先生護著你們兄妹周全。等到衛籍從船上下來,你與他說了此事,他定有對策。」衛簡的主要目標是衛籍,衛籍要是連保護老婆的本事都沒有,他也白活這麼大了。
  沈嫻聽得連連點頭,要是以前可能會得太麻煩,小提大作了,現在卻覺得就該如此。衛簡可能是變態殺人狂,一刀捅死就算了,萬一落到他手裡,誰知道他會如何變態。
  衛簡化身一把利刃,懸到沈嫻頭上,雖然不至於讓她吃不香,睡不香,心裡卻總是存著一件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更何況眼前這個還不是賊,是個心理變態,換個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估計就要退婚了。
  謝衡看沈君腿傷好了,也沒一直在府裡呆著,裴霜護航,帶著沈君四處逛逛,當然也順手捎上沈嫻。去別苑看看花草,到山上看看日出,倒是讓沈嫻少了許多憂愁,擔心這擔心那,日子都要繼續過去的。
  「我倒是奇怪,這幾天怎麼不見謝探花。」沈嫻故意當著沈君的面問謝衡。
  謝衡笑著道:「我又不是謝延豐,我怎麼知道他來不來。謝探花現在忙著呢,皇帝跟前的紅人,人家豈會有這個功夫。」
  沈嫻撇撇嘴,沈家兄妹在鄭王府住著,謝衡要是不放人謝延豐進來,謝延豐一個探花怎麼樣也不能砸了王府的門。鬥不過人家就不讓人進門,這王爺真是……
  沈君道:「謝大哥忙於朝政也十分應該。」
  玩玩歇歇半個月之後,謝延豐終於帶來消息,衛二老爺終於要起程去赴任。全家都去,這個全家其實也就三個人,衛二老爺,小寧氏還有衛簡,本來小寧氏不想去的。
  她是不想衛二老爺丟了官職,但她也不想跟衛二老爺去那麼遠的地方去受苦。京中的生活多麼美好,就是衛二老爺丟了官,衛家的錢也夠她吃花一輩了,現在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弄不好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她一點點都不想去。
  衛二老爺和衛簡都不同意,衛二老爺不同意的理由很明顯,他已經老了,身邊需要小寧氏的照顧。衛簡不同意的理由卻是他打算把二房所有的財產都清點便賣帶走,根本就不留東西在京城,小寧氏更沒有留守的必要。
  財產清點完畢,二房的下人們幾乎全部放走,只留下幾個貼身的男僕,丫頭都沒給小寧氏留一下,惹得小寧氏十分抱怨。
  謝延豐盯梢的人盯的很緊,但就是盯得緊,二房最後走的時候帶走多少財產,也實在不知道。主要是二房的老底到底有多少,謝延豐也不清楚。盯梢的人還帶來一個消息,賣宅子不是衛二老爺出面,而且價格賣的很不錯。這樣速度要不是低價出頭,想尋個合適買家需要運氣,要麼就是早就在找買家。
  「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衛二老爺或者衛簡,他本來就是打算離開的。」謝延豐說著,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就像進了某人的套裡,然後按照對方的思路在辦事。
  「難得你謝探花也有覺得自己栽的時候。」謝衡嘲諷的笑著,又道:「要說想離開,衛二老爺肯定不想離開,他已經四十幾歲,好好當他的富貴閒人。倒是衛簡,他今年也有十八歲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以前沒去海口找衛連舟尋仇是現實不允許,也許現在條件達成了,他打算去海口了。」
  謝延豐眉頭皺緊,突然看向沈君道:「天下好男兒多的是,另外給小妹尋門親事就好,何必非在這一棵樹上吊死。」衛連舟是沒啥問題,但他有這麼一個仇家,太有問題了。他沒有見過衛簡,但衛簡給他的感覺卻十分不好。
  沈君顯得有幾分猶豫,這話要是旁人說的,他可能不理會,但謝延豐都這麼說了,他真的要考慮一下。
  沈嫻卻是道:「天下間的好男兒是多的是,但十全十美的哪裡尋的到,不是這裡有問題,就是那裡有問題。今天就因為衛大哥有這麼一個弟弟退了親,明天也許就會因為一個難纏的婆婆退了親,那我以後還要不要嫁。」
  她對衛連舟沒到非君不嫁的地步,但因為衛簡就跟衛連舟退婚?她心裡又十分不願意。衛簡真的解決不了嗎,那麼強大嗎?好像也沒有。
  沈嫻這麼一說,沈君當即點頭道:「小妹說的是,婚事已經訂下來了,豈能因此退婚。」他與衛連舟相結一場,現在衛連舟有事,他只想自家安全就要退婚,也太不義氣了。
  謝延豐也不再勸,他知道沈君的脾氣,如此不講義氣,只怕日後他也難心安。謝衡本來就不覺得這事需要退婚,一個衛簡而己,十八歲少年,殘疾,自身,他能翻天了嗎。便對沈君道:「讓裴先生陪你和小妹回去,直到小妹出嫁為止。」出嫁之後就是衛籍的事了。
  「多謝王爺。」沈君說著,又向裴霜拱手道:「有勞裴先生了。」
  裴霜笑道:「我也許沒出過京城,難得有機會到淮陽去逛逛,有勞沈兄關照。」謝衡不會很過問他的行蹤,但總不能主人家在京城,他跑到大西南去,現在有機會出去走走,他也很樂意。
  「裴先生太氣。」沈嫻笑著說著,有裴霜跟著,安全感馬上提升。
  等到衛二老爺一行人出了京城,沈家兄妹也開始收拾東西打包回去,來的時候沈家兄妹就是大包小包的來的,走的時候東西更多。謝衡從來不是小氣的人,尤其還有一個謝延豐對比著,鄭王妃更不小氣,送了沈嫻成盒的首飾,言語間還各種暗示。
  沈嫻聽得全身發冷之餘,鄭王妃送的東西她也不敢拒絕,都是好東西,不要白不要。再進京城不知道是十幾年後了,跟鄭王妃這輩子弄不好都沒再見面的機會,先忍著吧,忍過去就好了。
  走之前沈君特意去了謝家一趟,曾在謝府打擾這麼久,現在要走了總得跟謝太太說一聲,正式告辭一下。還有就是國公府也去了一趟,跟衛大伯說一聲,更跟衛策說一聲,那趟衛策跟著回了國公府之後,就再沒回鄭親王府。
  「等過些日子我就去淮陽尋沈大哥,大哥可千萬別覺得我煩。」衛策笑著說著,只是笑容卻不似當初淮陽時那樣。
  沈君聽得只是笑笑,攤上衛大伯那樣的優柔寡斷的爹,那樣渣的大哥,衛策也很難。至於主動去搶,衛策本來就無意,更何況跟他大哥搶,他也不願意。便道:「怎麼會,你想什麼過來就能過來。」
  「我先謝謝沈大哥。」衛策笑著,又問沈君出行日期,道:「到時候我一定去送沈大哥。」
  「好。」沈君笑著道。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5:35

第六章

  幾大馬車的東西裝好,就看這些東西,要是沒個能人跟著沈君也不敢上路。腿傷剛好,沈君也不騎馬,跟著沈嫻一起坐車,裴霜也跟著一起坐。這是沈嫻強烈要求的,上回馬車驚魂後遺症還沒有完全過去,路途遙遠,要求坐轎有些強人所難。
  抬頭就能看到京城第一劍術大師,這會讓沈嫻安心,反正車箱很大,多一個人根本就無所謂,至於男女之防之類的。沈君也跟著坐,他本來就把男女防看得淡,裴霜看的更淡。
  全部準備妥當,沈嫻也上了車,沈君等了一會仍然不見衛策來。謝衡道:「不知道是什麼事拌住了,沒事,你上車吧。」衛策要來早就到了,到現在沒來就表示有事不能來,也就沒必要再等。
  沈君點點頭,這時候不來應該不是來了。跟謝延豐和謝衡道別,沈君也跟著了車,秦霜卻是坐在車夫旁邊,並未進車廂中。
  車子緩緩行使,走出京城城門時,沈嫻長長松了口氣,雖然回到淮陽後也不是那麼安全,但至於淮陽是自己地頭上,在鄭王府住著,總讓她萬分別拗。沈君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好,上了車就倚著車廂睡了,沈嫻看他睡了,本想跟裴霜說上幾句,此時也閉了嘴。
  中午停下來吃飯休息,沈君睡了一上午此時精神倒是好了。路上吃飯就是想講究也沒得講究,沈君行商早就習慣,裴霜就更不講究了。
  沈嫻對於俠是天生的好奇,上午因為沈君睡了不好說話,此時倒是打開話匣子。一直東問西問,沈君笑著道:「哪裡來的這麼多問題,姑娘家也不知道矜持一點。」裴霜看起來也就三十幾歲的模樣,要真是老頭子還無所謂,這個半大不小的年齡,話說太多真不好。
  裴霜無所謂笑笑,他素來行事不太拘小節,難得有個同樣不拘小節的大美女跟他說話。怪不得衛策都說過沈嫻有點不太一樣,確實不太一樣。
  沈嫻笑著道:「有哥哥在,現在又是在路上,多說幾句又有什麼關係。」裴霜到淮陽之後雖然要在沈家住下,但前院後院不同,她就是再豪邁也不可能天天跑到前院跟裴霜說話,要說話的機會也就是現在。
  裴霜笑道:「沈姑娘對於江湖事好像很感興趣?」一般大家閨秀對於這些事應該感到很害怕才對,不過她敢嫁衛連舟,膽量確實不小。
  「也說不上,只是有幾分好奇。」沈嫻說著,她主要是想知道,這個所謂的江湖是不是像電視上演的那種。又道:「裴先生也知道的,衛大哥做的營生非常危險,要經常跟海盜打交道,手下肯定有手水之類的,我既然要嫁給衛大哥了,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裴霜笑道:「那你可是難住我了,海上的事情我並不知道。我只見過海,那是一片在神奇的區域,一場海嘯,任你是絕世高手也一樣逃不掉。」
  「裴先生去過海邊?那一定是沒進王府前的事吧,想想裴先生當年仗劍行江湖,肯定是瀟灑的很。」沈嫻笑著說,看看現在的裴霜,絕對是中年魅力大叔一枚,要是時間倒退十幾年,那肯定得美青年,又是劍術高手,何其瀟灑自在。
  裴霜卻是淡然一笑,有幾分感嘆地道:「那只是你想的,人活在世上誰能真正瀟灑。」
  沈君看裴霜傷感起來,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道:「走吧,下午還得趕路。」這趟回去可不能像來的時候那樣慢悠悠的,路上的危險性更高,到家之後一切也就安心了。
  連著好幾天趕路,到青陽時沈嫻真覺得有點累。幸好按照計劃在這裡能休息幾天,安全期間並不住棧,而是住到巡鹽御史柴大人府上,謝衡連信都不用寫,柴大人是認識裴霜的,裴霜領著過去,柴大人自然知道如何招待。
  上等房裡住下,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然後躺到柔軟的床上,沈嫻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以前她覺得自己身體挺好的,至少不比沈君差多少。結果這回趕路算是對比出來,她的體力跟沈君一比頓時成了渣渣,常年外出行商的男人,真心拼不起。
  在臥室裡吃的晚飯,沈嫻實在無力去應酬,她只想美美吃一頓,然後睡覺。身邊跟著的春分,立夏以及吳婆子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沈嫻直接讓她們去休息,柴府也指派了丫頭過來,讓她們侍候就可以了。
  睡到後半夜,沈嫻突然間覺得自己床邊有人,她連著好幾天趕路勞累,即使有幾分清醒仍然迷迷糊糊。然後瞬間沈嫻徹底清醒了,她床邊是有人,今天是十五,外頭月光好得很,照到屋裡來,一臉慘白少年臉正盯著她,右手衣袖空盪蕩的,左手卻正摸著她的臉。
  沈嫻差點驚聲尖叫出來,那人卻是伸手捂住她的嘴,沈嫻只能張大嘴,直瞪著少年。少年黑色的眸子在沈嫻身上打著轉,直到沈嫻神情有幾分冷靜下來,少年捂著沈嫻的手才慢慢鬆開,聲音如北極寒冰,道:「別叫,不然我現在就割破你的喉嚨。」
  少年說話間手裡卻是多了一把小刀,直架在沈嫻的脖子上。
  沈嫻這回就是想叫也叫不出來了,已經嚇到失聲。要是旁人這麼說,她未必會信,但眼前這個少年,那雙眸子裡透出的冰冷,真的會一刀割破她的喉嚨,就如宰殺平常雞鴨一般。
  「你……是我哥的未婚妻……」少年聲音冰冷而空洞,說不清的寒意籠罩著沈嫻全身。
  沈嫻全身哆嗦著,好一會才巴結的說著:「你是……衛……簡……」那條斷臂,還有稱呼,真奇怪,衛簡不是跟衛連舟有殺母之仇嗎,為什麼還要叫他哥。
  「我很遺憾你上回沒死。」衛簡說著,聲音冰冷依舊,口氣卻十分平靜。
  沈嫻腦子裡空白一片,好一會才道:「我……我……我跟衛大哥……我們馬上就退婚……」對,退婚,雖然謝延豐這麼建議的時候,她說不退婚。但說話也得看清況,衛簡的刀都架到脖子上,命沒了還說什麼婚約。
  「你竟然敢退婚,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商戶家庭的破爛貨,還敢挑三揀四!!」衛簡打斷沈嫻的話,神情完全暴怒,架在沈嫻脖子上的小刀,壓的更緊,直接劃出一道血痕來。
  沈嫻整個人傻住了,她與衛簡根本就不認得,會結下大仇也就因為衛連舟。現在退婚都不行嗎?擦,衛簡這是什麼邏輯啊。不對,他是變態精神病,她要是能懂他的邏輯,她也是變態精神病了。
  「我哥是世家子弟,老師一直誇他讀的好,有狀元之才。他都肯你要一個破爛貨了,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退婚!!」衛簡一臉暴怒的說著。
  沈嫻哭了,面對精神病人的神邏輯,她就是精神再大條也撐不住。脖子真出血了,這個精神病不是開玩笑的。道:「不退,不退,我愛衛大哥愛到死,我死都不會離開他的。」
  衛簡眼中的寒冰越來越重,手中的刀卻是再沒劃下去,而是慢慢的離開沈嫻的脖子。沈嫻大氣都不敢喘,更不敢叫,這種情況就是裴霜來了也沒用,裴霜的劍還沒過來,衛簡就先把她宰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5:47

第七章

  「不用擔心,我改主意了,我不會殺你。」衛簡突然說著。
  「……」衛簡又道:「你要是死了,誰給我哥傳宗接代,我不想我哥死後無子祭拜,當個孤魂野鬼。」
  「……」
  「我想讓你帶句給我哥,我出來了,要去找他,這世上,我與他只能活一個。」
  衛簡如何走的,什麼時候走的,沈書嫻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最後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把柴府上下所有人都招過來了。然後沈書嫻就開始昏迷發燒,不能怪她承受力弱,實在是扛不住了。先是馬車驚魂,後是午夜驚魂,馬車驚魂只是嚇了一下,午夜驚魂卻是脖子上挨了一刀。
  她就是穿越人士,膽子大點,神經粗點,比平常大家閨秀豪邁點,但並不表示她有跟變態精神病1V1的本事。真心扛不住了,沈書嫻直接躺倒。
  大夫忙前忙後,沈書嫻脖子上受傷,然後驚嚇過度發燒,生病危險是沒有的,喝上幾副藥,多休息幾天也就來了。沈書君著急的不是她的病,而是讓她生病的衛簡。裴霜是最無語的一個,他這趟過來就是保護沈家兄妹,誰想到在青陽就出事了。
  說起來也是因為他與沈書君都在意了,在路上的時候,事從權宜,不可能男女分開院落居住。都是住隔壁,現在來到巡鹽御史的官邸,肯定不能這麼住。裴霜跟沈書君是住前院,沈書嫻是跟著住後院。
  誰能想到這麼一住就出事了,更沒想到衛簡能如此不按套路來,白天製造車禍,晚上就能摸進沈書嫻的房間。更害怕更鬱悶的是柴大人心,他可是朝廷從三品大員,自己的院落就能有人大半夜摸進來,太危險了,現在不是太平盛世嗎,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是我太大意了。」裴霜首先自責,本職工作沒做好。
  沈書君忙揮手道:「與裴先生不相干。」一個住前院,一個住後院,中間隔著幾層院落,這種情況下裴霜要是能第一時間趕到,他就不是第一劍術大師,而是第一神仙。
  柴大人哆嗦的問:「剛才裴先生就看了一圈,有發現什麼了嗎?」這是他的府邸,出事了最先倒霉的是他,就是現在沒出事,以後有人看他不順眼,想把他做了,豈不是易如反掌。
  「昨晚院裡一共來了三人,兩個是高手,三人應該是翻墻進屋,沈姑娘屋裡的丫頭都中了迷香,然後衛簡摸進來的。」裴霜說著,看腳步衛簡只是平常人,柴大人府邸的墻並不難翻,至於大門上夜的婆子,一般都在吃酒摸牌,想躲開她們太容易。
  柴大人聽得並沒有鬆口氣,其實他也知道,家中下人偷懶嚴重。以前睜隻眼閉隻眼是覺得這是官邸,又是太平盛世怎麼會出事,直到現在真出事了,他突然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了。
  沈書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事也怪他,雖然對衛簡有所防範。但總覺得衛簡要動手也會選在客棧之類的地方,誰能想到夜闖官邸的事衛簡也敢乾。就像沈書嫻說的,那就是個變態精經病,絕對不是正常人,他們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想這事本來就是錯的。
  「沈姑娘醒了……」小丫頭過來傳話。
  沈書君和裴霜也不管柴大人,敢緊進到屋裡。沈書嫻的驚嚇後遺症還沒有過去,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醒來的時候還會尖叫,這時候裴霜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了,作為一個高手,他能給沈書嫻安全感。
  沈書嫻這回清醒倒是沒尖叫,這幾天叫來叫去喉嚨都喊破了。床上躺了好幾天,藥了也吃了好幾副,她身體己經輕鬆多了,回想起來還是害怕,卻沒怕那麼厲害了。
  「我想起來走走。」沈書嫻說著,脖子的傷只是劃破皮,她的身體並無大礙,關鍵是嚇倒了。現在天氣好,多到太陽底下去,她覺得能恢復的快點。
  沈書君卻是十分擔心地道:「大夫讓你多休息,還是多在床上躺著吧。」
  沈書嫻搖搖頭,道:「我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那夜嚇倒了,多曬曬太陽想必好的快些。」現在是在柴府借住,一直這麼病著也不是個事,早點好了,她也早點家去。
  裴霜看看沈書嫻臉色,大夫也說過她身體無事,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婆子抬了軟轎來,只到後花園裡坐坐,今天也沒風,應該沒妨礙。」
  沈書君也不再堅持,只喚來丫頭吩咐抬轎過來。
  裴霜和沈書君退出屋外,丫頭們侍候著沈書君穿衣打扮好,春分扶著沈書君出來。外頭軟轎已經準備好,沈書嫻抬頭看看天,卻是對婆子們揮手道:「不用轎了,讓春分扶著我就夠了。」她還沒嬌氣到如此地步,雖然變態很可怕,但總不能因為被變態嚇了一下就不活了。
  春分扶著沈書嫻前頭走,沈書君和裴霜隨後跟著,從三品官邸的花園,占地面積不小,風景也夠美麗。在園中走了一會,沈書嫻果然覺得精神輕鬆了許多,精神壓力大,曬曬太陽,看看風景,都比屋裡坐著強。
  在亭子裡坐下來,沈書嫻長長松了口氣,道:「哥哥不用為我擔心,大夫都說我沒事了,我想再有兩天我們就能起程回家了。」在自己家裡怎麼都更方便一點,柴大人這回也嚇得不輕,他才是無辜被連累的。
  沈書君道:「你這樣的身體哪裡還能趕路,更何況那衛簡都敢在柴大人府上動手,要是路上……」
  沈書嫻搖搖頭,其實他們最大的失算就在這裡,正常人都會怕官府,但衛簡是神經病如何會怕。相反的因為在官邸住著,裴霜才會離她那麼遠,給了衛簡下手的機會,而且衛簡要是想殺她,昨天就直接劃破她的喉嚨了。
  沈書君嘆氣道:「這門親事是有點勉強了,我這就跟衛兄寫信,退了這門婚事吧。」退婚雖然很不仗義,但衛連舟有如此仇家,沈書嫻明顯扛不住,他總不能看著自家妹子被嚇死吧。
  「不,哥哥,我不想退婚。」沈書嫻說著,病的這幾天她也想過這個問題,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退。首先衛簡是個變態精神病,就像那天晚上她說的要退婚,結果卻是被衛簡在脖上劃了一刀,跟變態精神病已經有瓜葛了,事情根本就不是退婚能解決了的,退了弄不好衛簡更怒,一刀宰了她。
  此時退婚也太不仗義,當初定婚之時,衛連舟沒有任何隱瞞,家中變故全部說了。衛簡現在要來報仇,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因此退婚沈家情義上過不去。
  沈書君道:「我也知道此時退婚沈家太不仗義,但若是不退……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我不想你遇上有危險。」
  沈書嫻卻是搖搖頭,道:「就算此時退婚,只怕我也脫不了身,那夜衛簡拿刀架我脖子,我就說退婚,結果他說只有衛大哥挑我的,沒有我挑他的份。」
  「啊?」沈書君和裴霜都愣了一下,沈書嫻的病這幾日,只聽她說是衛簡來了,衛簡斷臂,特徵比較好認。至於具體細節,他們也沒有細問,突聽沈書嫻如此說都愣了一下。
  沈書嫻想想又道:「我覺得衛簡並無殺我之意,他說留著我是希望衛大哥死後有子可祭拜,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細想他說這話時的神情,倒不像是假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5:58

第八章

  作為一個現代她人是不信這些的,但古人極為重祭祀,就是絕後了也得過繼個兒子,其實就是為了死後有人能按時燒紙,不至於到陰間之後無依無靠。衛簡要是說其他的理由,她可能還不信,但把祭祀都拿出來說了,沈書嫻倒是有幾分信。
  沈書君有幾分無語,按衛簡這個說法,他是不會殺沈書嫻了,但他會殺了衛連舟,年輕守寡也不是什麼好事。道:「這個衛簡……要如何……」
  衛家的家務事就是一團爛賬,誰是誰非根本就沒有辦法說。站在沈書君的立場上,他希望衛簡這個神情病快點消失。不過衛連舟就未必如何想,當年的事,衛簡的媽殺了他媽,他就殺了衛簡的媽,但衛簡並沒有做錯什麼,結果斷了他一條手臂,只說他們兩個,還是衛連舟欠了衛簡的。
  裴霜突然道:「我倒是好奇,衛簡那日來了,既沒傷姑娘,那與姑娘說了什麼?」花這麼大的精力摸到屋裡子來,只是為了嚇一嚇沈書嫻,給她說要好好嫁給衛連舟?實在不合情理。
  沈書嫻道:「他讓我帶句話給衛大哥,說他出來了,這世上,他和他只能活一個。」這台詞真雷,她都有點懷疑自己拿錯劇本了。
  秦霜愣了愣,突然道:「不好,沈兄你馬上修書一封給王爺,衛家二房肯定出事了。」
  沈書君也頓時反應過來,按理說此時的衛簡該跟衛二老爺去上任的路上,突然間出現在這裡本來就奇怪,還特意這麼跟沈書嫻說,只怕二房……
  沈書嫻也驚了了一下,脫口而出道:「衛簡不會把他親爹也殺了吧!!」謝延豐參衛二老爺教子不嚴,皇帝嚴令衛二老爺管教衛簡,衛簡突然跑到這裡來,衛二老爺如何會同意。衛簡還特意說他出來了,也就是擺脫衛二老爺的管制,死人肯定管不了他。
  秦霜心裡也冒出了這個念頭,卻是道:「先問問再說吧。」衛二老爺是官員,要是死了或者有變故,京中肯定有消息。
  沈書君當時就寫了信,一封給謝延豐,一封給謝衡,說了衛簡入夜摸進來的事,又問了衛家二房的事,希望知道的越清楚越好。信是快馬加鞭往京城送的,沈書嫻雖然有幾分不安,精神卻是沒受到多大影響。身體恢復的倒是挺快,兩天后已經不用丫頭扶著,可以自己到花園中走動。
  裴霜笑著道:「沈姑娘恢復的真快。」一般大家閨秀越上這種事情就是沒嚇死,也得半條命搭裡頭,像沈書嫻這樣的,他還真沒見過,也可能是他見過的千金小姐太小。
  沈書嫻笑著道:「得先生看護,我豈會再擔驚受怕。」她現在已經搬到前院裡,沈書君住正房,沈書嫻住左邊廂房,裴霜是右邊廂房,男女之防什麼的,連柴大人都不敢再提起了。估摸著柴大人內心深處巴不得他們快點走,實在太驚悚了。
  「沈姑娘再如此說我就真汗顏了。」裴霜說著,他要是看護得當,衛簡如何能摸進去。
  沈書嫻忍不住道:「不是我們太無能,是對手太狡猾啊。」跟不上變態神經病的思維,誰也沒辦法。
  三天后謝府和鄭王府的信都來了,衛家二房確實出事了,衛簡把小寧氏殺了,卷走二房絕大多數財產,結果跑路時遇上強盜,又被強盜殺了奪了財產。只剩下一個孤苦老頭,直接在半路上病倒了,衛二老爺已經上書申請告老還鄉,這個官他是當不了,主要是路途太遠,實在走不下去,現在只想回京中投奔兄長照撫。
  皇上念衛二老爺實在可憐,已經準了,讓國公府派人去接衛二老爺回來。直接告老留在京城接受侄子照顧。
  「這,這……衛簡……」沈書嫻首先傻眼了,衛簡死了??難道來找她的是鬼魂?
  「金蟬脫殼,衛簡連自己的身份都放棄了。」沈書君看的也十分無語,這就是衛簡報仇的決心,除了二房的財錢之外,身份都不要了,這是打算一條路走到黑了。
  裴霜也十分感嘆,道:「衛簡這樣對衛二老爺……真不如一刀捅死他。」
  衛簡要只是想脫身,帶走一半財產,留下小寧氏照顧衛二老爺就可以了。至少衛二老爺手裡有錢,身邊也有人照顧。現在衛簡臨走之前連小寧氏都不放過,非得一刀宰了,估計也不是跟小寧氏有多大的仇怨,只是不想衛二老爺身邊有人。
  衛二老爺四十幾歲快五十的人,兒子死絕,女兒離心,小妾喪命,錢財全無。實在沒辦法只得依靠侄子生活,想想國公府衛大爺那個德性,要是衛二老爺有錢去投奔還好些,現在無錢投奔,可想而知會是什麼態度。
  沈書嫻也十分無語,道:「衛二老爺不是很疼衛簡的嗎,衛簡這樣對他親爹是不是也太……」衛二老爺絕對人渣不解釋,但他對衛簡真說不上渣,衛簡害死他兩個健康的兒子,他也沒怎麼衛簡,就是後來衛簡惹這麼大禍他也是極力保全。衛連舟砍死他娘,砍斷他的胳膊,他找衛連舟報仇可以理解,但如此對疼愛自己的親爹……果然是正常人無法理解神經病的思維。
  沈書君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嘆氣道:「這個衛簡……」要真是被強盜殺了,那該多好。
  回信收到,沈書嫻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沈書君就打算跟柴大人告辭。本來只是休息兩天,結果休息了這麼多天,中間還惹得柴府上下驚魂一場。柴大人倒是十分客氣,他本來就是謝衡一派人馬,對待謝衡心尖上的人自然十分友善。
  從青陽到淮陽全部都是水路,沈書君也不打算上岸了,直接走到淮陽上岸。柴大人親自找了船隻,因為吃住都在船隻,怎麼也不可能同船,沈書嫻覺得無所謂,兩艘船離的非常近,有事相信裴霜可以馬上飛過來。
  柴大人親自送到岸邊,柴府小廝們把箱籠搬上船,收拾妥當,沈書君又與柴大人客套幾句,送走柴大人,春分扶著沈書嫻正想上船,突聽裴霜驚呼出來:「周二奶奶??」
  沈書君和沈書嫻都愣了一下,這裡怎麼會有裴霜的熟人,尤其是這個稱呼,很像是高門大戶裡的太太,裴霜如何認得。兄妹兩個順著裴霜的目光看過去,瞬時也愣住了,竟然是上回在青陽遇上的那位極像紹晚詞的紹大姐。
  紹大姐仍然一身粗布衣服,看到裴霜時就是一臉驚訝,又看到裴霜身邊的沈家兄妹,這對兄妹容貌出色,她倒是十分有印象。此時上前向裴霜福了福身道:「裴先生?不曾想與先生此處相遇,一年不見,先生安好?」
  「託福。」裴霜說著,看紹大姐一身粗布打扮,不由得道:「周二奶奶這是?」
  紹大姐淡然一笑道:「我已經被周家休出,周二奶奶的稱呼當不起,裴先生還是叫我紹大姐,現在都這麼叫我。」
  裴霜聽得一臉感傷,道:「周家之事我聽說了,你何不等周二爺回來,如此匆匆就要出門去,只怕周二爺回來要……」
  紹大姐卻是搖搖頭,苦笑著道:「不是我不能等,我只怕等不到他回來,先等來了三尺白綾。就是回來了……」周林從來不會忤逆了自己的母親,到時候弄不好周林會親自端了砒霜來。何必等到那個時候,能早脫身就脫身吧。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6:09

第九章

  「那紹大姐現在是?」裴霜看著紹大姐現在的一身裝束。
  紹大姐道:「先生不會以為周家還會讓我把嫁妝帶走吧,我出周家門時只帶走了自己奶媽一家,二老年齡大了不宜出門來,我總得掙下三口人吃食。」
  裴霜聽得一臉傷感,長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紹大姐卻是笑著道:「先生不用為我擔心,青陽的商業發達,掙夠三人穿衣吃飯不是問題,再過一兩年我也能買個丫頭侍候了。」
  不說還好,裴霜聽得心中更為難過,正想開口,紹大姐就道:「先生應該是要遠行,我就不打擾先生了。」
  「等等,紹大姐既然以跑商為業,我介紹沈兄與你認識。」裴霜說著,隨即指指身邊的沈書君道:「這位淮陽鹽商,姓沈名書君,這是他小妹沈書嫻。」
  沈書君拱拱手,沈書嫻也上前福了福身。
  紹大姐也跟著福了福身,笑道:「幸會。」
  沈書君當即道:「既然是行商,紹大姐何不到淮陽去,我與裴先生也能照撫一二。」雖然不知道這位紹大姐與裴霜是何淵緣,但裴霜如此介紹,這就是希望自己能出手照撫一二,他豈能不知順水推舟。
  紹大姐卻是笑著道:「多謝裴先生,沈大爺關照,只是我在青陽日子過得很好,並不想到他處去。日後若有機會去淮陽,定會去拜見沈大爺。」
  裴霜嘆了口氣,看紹大姐執意,知道再勸也沒用,便道:「既然你執意留在青陽,那……」
  「我一切都很好,先生勿掛念。」紹大姐微笑的說著。
  裴霜輕輕嘆口氣,好一會才道:「好吧,你若有事找不著我,可來淮陽找沈兄幫忙。」
  沈書君雖然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卻是拱手道:「紹大姐有事只管托我。」
  紹大姐福身道謝,又道:「先謝過沈大爺。」
  「紹大姐客氣了。」沈書君說著。
  紹大姐又道:「三位應該是趕著上船,我就耽擱三位行程了。」
  裴霜點點頭,拱手道:「你一個人孤身在外,有事千萬別客氣。」
  紹大姐只是淡然笑笑,隨即行禮離開。
  沈書君和沈書嫻旁邊看著,心裡只覺得十分莫明其妙,難道裴霜與這位紹大姐以前有什麼?但聽內容好像又不像,紹大姐已經被休出門,孤身一人流落至此,真有什麼該跟著裴霜走,裴霜也應該主動帶她走,還是說什麼去淮陽讓沈書君幫忙照顧。
  但要說朋友相交,就這個世界的規則,男女之間如何能成為朋友。尤其是裴霜對紹大姐的稱呼,叫她周二奶奶,她應該是有夫之婦才對。
  各自上了船,行至中午吃飯時,沈書君決定還是問問,也不止是因為八卦。主要是想到了打發走的紹晚詞,便直接問:「先生別怪我多言,今天岸邊遇上那位紹大姐是?」
  裴霜嘆口氣,道:「她姓紹名清詞,丈夫周林是敬國公府次子,熱愛武學,曾向我討教我武功,相往交了也就認識了。紹大姐性格很好,也為周瑞生下一對兒女,但因為是庶出,不得婆婆喜歡,對她十分刁難。」
  紹清詞是紹家庶女,周林是敬國公府嫡次子,不能說十分般配,但當年在紹家極有權勢,做這門親事的時也稱的上是門當戶對。後來紹家越來越不行,周太太就對紹清詞十分刁難挑剔,這本來是內宅事務,他一個閒人都能知道,可想而知是多誇張。
  後來紹家抄家滅門,紹清詞作為出嫁女不受連累,但周太太豈能容下她。紹清詞不知如何使計,才讓周太太休了她,求得全身而退。但曾經的千金小姐,流落至此也十分讓人感嘆。
  沈書君喃喃自語的道:「原來如此。」他對紹清詞的身份估計錯了,她並不是逃奴,紹家抄家之時她是周家媳婦,自然不會入奴籍,後來被周家休出時,紹家的抄家風波己過,她仍然是國籍。
  裴霜感嘆地道:「我曾聽周林幾次醉酒時說過,他對紹清詞感情很深,但無奈母親看不上紹清詞的庶出出身,他也知道紹清詞委屈,但無可奈何。」
  沈書君忍不住道:「既然開始時就看不上人家,不做這門親事就是了。」當娘的對兒子的婚事又不是沒有發言權,也不是紹清詞求著要嫁的,本來就是父母之命,何必如此。
  裴人道:「當年紹家在朝中極有權勢,周家怕是看上了這一點才求的親,後來紹家就漸漸敗落。」周家原本就是看上紹家的權勢才做的親,後來紹家沒有權勢了,自然就開始嫌棄兒媳婦。
  沈書君聽得十分無語,不過這種事情也不少見,就是衛家二房的那團爛賬也是因此而起。衛二老爺因為權勢娶了程氏,程家敗落了他就要開始尋找真愛了。
  裴霜嘆氣道:「周林是武官,現在並不在京中,紹大姐就這樣出門了,他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會如何。」
  沈書君聽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家務事不好說,但今天聽紹清詞說話,只怕心裡對於周林已經死心。婆婆刁難媳婦,自古有之,男人確實不好維護,但也得看刁難成什麼樣了。能鬧到裴霜都知道的地步,是個女人都會對男人死心。
  春分扶著沈書嫻從船上下來,踩到淮陽土地那一瞬間,沈書嫻心中頓時有幾分感嘆,她竟然活著回到淮陽了,真TMD太不容易了。打發人往家中報信,沈書嫻等了一會,沈家的車駕就來了。
  小廝們搬箱籠上車,沈書嫻也跟著上了轎,還是回家好啊,家裡多美,這趟出門讓她短時間內不再想出門的事。
  後頭箱籠慢慢搬,沈書嫻跟著沈書君,裴霜卻是前頭先走了。車駕到了沈家大門口,江氏帶著林姨娘迎了出來,沈書君信上說腿受傷不得已在京城多呆了一個月,江氏也不知道傷成什麼了,十分擔心。
  現在看到沈書君完好無損的從車上下來,江氏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下來了,帶著林姨娘上前給沈書君見禮,又看裴霜面生。
  沈書君笑著道:「這位是衛九爺的師傅,京城第一劍術大師裴霜裴先生,要在家中小住一段時間。」
  江氏聽得愣了一下,這不是鄭親王府的護院嗎,怎麼跑這裡來了。心中疑惑,自然不會此時問,只是上前見禮。
  沈書君介紹了江氏,也順道介紹了林姨娘。裴霜笑著拱手道:「有勞大奶奶照應。」
  「裴先生太客氣。」江氏笑著說著。
  說話間眾人進屋,江氏忙命張財家的去打掃房舍,沈書君信上也沒說有人要跟著來,此時收拾房舍倒有些匆忙了。沈書嫻沒陪著聊天,先回屋歇著,從青陽到淮陽的路程並不遠,但幾天都在船上,身上都臭了,她都先洗澡更衣。
  吩咐小丫頭準備湯浴,沈書嫻又看看春分,立夏和吳婆子,尤其是吳婆子,年齡大了,這麼一路趕回,中間又驚魂一把,實在有點撐不住。便道:「我這裡也沒什麼事,媽媽回家休息幾天,臉色都是青的。」
  「謝姑娘體諒。」吳婆子喘息說著,以後出門的事是真不行了,她這一把老骨頭是撐不住了。
  「媽媽快些回去歇著吧。」沈書嫻說著,她的行李還沒有拿過來,銀錢也不知道在哪裡,等過幾天再打賞不遲。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6:22

第十章

  吳婆子行禮退下。
  沈書嫻又對春分和立夏道:「你們也一路辛苦了,這兩天不用過來侍候。」
  春分忙道:「這怎麼行,我們都不在,誰來侍候姑娘。」
  「三個小的就夠了。」沈書嫻說著,她屋裡的事情本來就不多,吃飯有廚房,衣服都有專門的婆子洗,丫頭們也就是端茶遞水,三個足夠了。道:「都去歇著吧,累病了就不好了。」
  春分道:「總要等到行李搬過來,我們把箱籠收拾好了才好走,不然小丫頭們不知道東西放哪裡,亂放也是麻煩。」
  「也是,那收拾好了就歇著吧。」沈書嫻說著,又道:「還有吳媽媽的東西,打發小丫頭給她送去。」
  「是。」春分應著。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沈書嫻直接上床睡了。掌燈時分,小丫頭把她叫醒了,今天有貴客來了,晚上是接風宴,沈書君派人來叫的。
  「我真是睡迷了,這麼大的事情都忘了。」沈書嫻自言自語的說著,白天收拾東西忙碌,晚上肯定要好好給裴霜接風,人家不遠千里過來,實在不容易。
  小丫頭侍候著梳洗打扮好,沈書嫻睡了一下午只覺得精神很不錯。因為天氣熱了,雖然是晚上江氏仍把接風席擺在後花園裡,幾排大紅燈籠點著,把後花園照的燈火通明,沈書君已經給江氏說了上京這一趟的經驗,以及裴霜會出現在這裡的原由。
  江氏聽得驚嚇之餘,對裴霜十分感激,雖然說是受命於謝衡,但人家不遠千里來了,沈家再好好款待也是應該的。此時席面已經擺開,沈書君,裴霜,江氏都到了,林姨娘倒不需要出席,冬至四個通房也盛裝在席間站著執壺。
  沈書嫻上前見禮,裴霜是習武之人,連著這些天的趕路完全是小意思。沈書君下午休息一會,也覺得精力不錯。
  江氏怕席間無聊,又特意叫了四個歌伎彈唱,據去請的管事說,麗春院來了一個絕色新人,才開始接客不久,因為是沈家叫人,麗春院著力推薦。歌伎除了陪睡外,出台表演也是重要收入,除了出台費,一般主人客人都會有打賞,這個錢也最好掙。江氏對於這些無所謂,只管到時有人就好。
  四個歌伎魚貫而入,因為亭子不大,只在旁邊彈唱。沈書君和裴霜說的正好,江氏也拉著沈書嫻問長問短,本以為衛連舟是佳婿,誰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個煞星在,只是婚事已經訂下,因此退婚確實不好。
  江氏作為嫂子,只能安慰沈書嫻幾句,女兒出嫁就是第二回投胎。本以為沈書嫻投了一個好胎,誰想到爛壞程度更可怕。極品親戚哪家都有,變態殺人狂親戚,這就……
  四個彈唱唱了好一會,沈書嫻睡了一下午精神倒是挺好,沈書君連日趕路,再加上喝了點酒,覺得有點累,裴霜便說了累了,要回到歇著。離席散場,四個彈唱要上來磕頭領賞,江氏早準備好碎銀子,正打算打賞時,沈書嫻不自覺得驚呼出來,道:「噫??你不是……怎麼會在這裡?」
  沈書君本來喝的有幾分醉了,衛策的酒量就更好了,沒想到裴霜的更好,果然是師傅,連喝酒都這麼猛。只時聽沈書嫻這麼一聲驚呼,也愣了一下,問:「怎麼……」
  江氏也已經看到了,四個彈唱的歌伎中赫然有紹晚詞,紹晚詞比在沈家時清瘦許多,本來就很瘦,現在完全就是風吹吹就倒,腰細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想到紹晚詞好歹侍候過沈書君一場,此時道:「當日大爺做主不是把你賣身契歸還,還讓你去找你原來的嬤嬤,你怎麼會??」難道這就是麗春院的新來的頭牌?
  裴霜也看了過來,他雖然認得紹清詞,那是因為周林的緣故,他並不認得紹晚詞,這種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平常見人十分有限。此時只覺得此女與紹清詞有幾分相似。
  紹晚詞低頭跪著,一句話不說,臉如死灰。
  倒是旁邊歌伎插嘴道:「大奶奶認得這位紹姑娘嗎?她是我們院裡才來的姐兒,是一位姓周的男人把她賣進來的,說是家裡原來買的官奴,現在不要了。」
  周婆子原是紹家的引教嬤嬤,她的兒子媳婦也都是紹家的下人,後來因為周大遊手好閒就被趕了出來,周大媳婦一直下頭跑腿的媳婦,連主子的面都沒怎麼見過。在周家混的最好就是周婆子,就是後來放他們出來,周婆子還能出去當教席,一年有五十兩銀子的年薪。
  錢都是她的爭的,周婆子在家裡自然有發言權,兒媳婦再刁鑽也不敢在她面前使,就連她那不成氣的兒子也不敢在她面前大聲說話,指望她掙銀子給他花。
  直到周婆子被沈家請出來,又把周婆子乾的事宣揚出來,淮陽城並不大,能給姑娘請起教席的就沒幾家,這麼一折騰周婆子就徹底失業了。周大和媳婦就是不依了,他們兩口子帶著孩子全靠著周婆子,兒子不那麼聽話了,媳婦也不那麼孝順了。
  周婆子回家之後的日子很不好過,她以前絕大多數時間要麼是在紹家要麼是在沈家,雖然是下人,但主人對引教嬤嬤一般都十分優待,吃穿都跟主子一樣,現在突然回到家裡,吃穿住都不如以前不說,還有鬧心的兒子和媳婦。
  就在此時,紹晚詞來了,周婆子本來很高興,但高興沒兩天問題就來了。周家並沒有下人,所有活計都是自己動手,以前家務都是周婆子和周大媳婦兩個人動手,現在紹晚詞來了,多了一個人多了份活不說,紹晚詞從小到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是曾經在妓院呆過,因為長的好,也沒人在衣食上苛待她。
  周大媳婦可不是好相處的,就算以前是千金小姐,現在都是官奴了,到了她家裡,自然該要好好侍候主子。都這樣了,還以為是千金小姐呢,天天家中罵的十分難聽。
  周大反而罵自己的媳婦,說不懂事云云,周婆子本來還有幾分欣慰。誰想到沒幾天周大就襯著周婆子和周大媳婦不在把紹晚詞給奸了,周婆子氣得全身發顫,抓著周大就要大。紹晚詞尋死覓活,吵著鬧著要告官,周大卻是喊著說告官都沒有用,紹晚詞現在是周家的奴才,主子那啥啥很正常的事。
  周大媳婦回來之後就更怒了,抓起木棍把紹晚詞打了一頓。周婆子倒是想拉,想勸,只是哪裡勸得住,周大也拉著她,周大媳婦就狠打紹晚詞。
  折騰了一天,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周大占了一次便宜肯定沒夠。後來就成慣例似的,周大有機會就占紹晚詞的便宜,周大媳婦知道了就把紹晚詞打一頓。周婆子天天哭也是沒辦法,她就這麼一個兒子,紹晚詞再是曾經的主子,要因此告周大忤逆,她無論如何也不肯的。
  鬧了兩個月,周大也覺得紹晚詞煩了,主要是手中無錢了。周婆子不能做工,家中反添了她的花銷,周大又一直遊手好閒,手裡緊了,家裡東西都能偷出去賣,更何況守著一個紹晚詞。紹晚詞要是平民周大真不敢賣她,官奴賣,直接把紹晚詞賣進勾欄裡。賣到其他地方出錢都少,就去這裡錢最多。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6:34

第十一章

  周婆子不是沒攔過,關鍵是她攔不住,周大拿了錢就出去瀟灑了。周婆子手裡倒是有點錢,但贖紹晚詞只怕還不夠,更重要的是贖出來之後要怎麼辦。家裡天天吵鬧不休,兒媳婦天天指桑罵槐的罵,有時候都不給她飯吃,說她因為狐狸精丟了工作不說,還把狐狸精引到家裡來,弄得家宅不寧。
  罵的多了,周婆子哭的多了,最後也無可奈何了。她都到這個年齡了,兒子媳婦這樣跟她鬧法,她手裡那點錢她要留著養老。也不是她自私,她真沒辦法,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如何管得了別人。
  這是紹晚詞第二回進勾欄了,但這回進去跟頭一回不一樣,頭一回她是清倌人,而且京城那種地方還能有雅伎之類的。到淮陽這種小地步,要求就沒那麼高,會陪睡,會唱就行,不同意就打。
  在周家的時候紹晚詞就被打的不輕,進了勾欄裡打的就更狠了。周大媳婦也就是抓哪打哪,勾欄裡打人都是專業的,紹晚詞這番苦頭吃下來就徹底老實了。
  「可憐啊,多拿一兩銀子給她。」江氏感嘆的說著。
  冬至雖然以前很討厭紹晚詞,但看她現在這樣,也十分無語。這樣那樣的求出去,結果出了沈家就進了勾欄。聽令又拿了塊碎銀子給紹晚詞,紹晚詞低頭接了。
  沈書君雖然有點意外,但紹晚詞打發都打發出去了,與他再沒關係,只是揮揮手讓她們退下。
  紹晚詞抬頭看一眼沈書君,突然道:「我願意好好侍候爺,求爺可憐。」
  眾人都愣了一下,沈書君也顯得十分驚訝,道:「我哪裡找不到侍候的人,要你做什麼。」紹晚詞衛策曾的未婚妻,衛策替她贖身從這裡出去的,他再把人弄回來,以後要如何跟衛策說話。更何況他對紹晚詞的性趣早就沒了,他想納妾有的是人選。
  紹晚詞頓時把頭低了下來,再不說話。
  歌伎們磕頭謝了賞走了,江氏心裡卻多了個心眼,吩咐管事的,以後再沈家再叫歌伎過來彈唱,不要叫紹晚詞過來。
  散席各自回去休息,裴霜的住處還沒有完全收拾出來。主要是江氏收拾錯地方了,像裴霜這樣的男客按理該住前院裡,但鑒於上回柴府的驚魂,住前院肯定不行。沈家後院的房舍也十分寬敞,沈書嫻的院落本來就挨著後花園,後頭再無房舍。
  旁邊倒是有一處小院,在沈家最北,一直空著,雖然不至於年久失修,但空的時間長了,收拾起來也不容易。只有三間正房,一個小院,只比傭人的房舍好一點。
  沈書君覺得實在太委屈裴霜了,裴霜卻是無所謂。這裡離沈書嫻的房舍最近,只要稍有變故他就能馬上知道,他這趟過來的目的就是這個。他雖然在鄭親王幾年了,但江湖習性並沒有改太多,能住人就好。
  江氏指派了兩個小廝,三個婆子,院落實在太小,不能另立小廚房。江氏卻是特別吩咐了,裴霜的飯菜一定要十分精心細緻,家中人等更不能有絲毫怠慢。
  次日清晨,沈書君沒急著到店裡去,先寫了一封信寄給漕幫幫主梁實厚。紹清詞一個女人在青陽十分不容易,托誰關照她都不如托地頭蛇照顧,梁實厚看著他的面子,很幫忙也許不會,但至少不會難為她。
  會寫這麼封信也不是因為他對紹清詞有啥意思,或都想裴霜欠他人情之類。只是覺得這人比較值得幫一把,就像裴霜言語中對她的同情。當然紹清詞並不需要同情,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在青陽過的不錯,粗茶淡飯,布衣荊釵。
  信上沈書君並沒有提紹晚詞的事,紹清詞與紹晚詞的關係並不難看出來,但在青陽遇上紹清詞時並沒有托他或者裴霜幫著尋親,他也就不多事了。紹清詞自己吃飯穿衣都很勉強,如何顧的了別人,再者要是真是姐妹情深,紹清詞遇上裴霜時肯定會讓他幫忙打聽。裴霜算是走江湖的,人面十分廣。
  「派個小廝把信寄出去。」沈書君吩咐著。
  冬至接過信趕緊去了,江氏就道:「真如大爺所說,那紹大姐倒是可敬的很。只是想想紹晚詞……昨天我吩咐管事的,以後沈家找歌伎不準叫她。但我想著,要是讓她一直在淮陽……不如跟麗春院說一聲,把她賣到別處去吧。」
  紹晚詞要是一直在淮陽的勾欄裡呆著,肯定要四處彈唱,就是沈家以後有事不叫她,沈書君也常外赴宴。很多人都知道她曾是沈家的姨娘,要是撞上只怕面子都不好看。
  沈書君無所謂的道:「你隨意,不值操心。」只是曾經的妾,現在早就沒關係了。
  「嗯。」江氏應了一聲,沈書君如此說了,也就表示此事隨她處理。
  信寄出去,沈書君就要去店鋪,分店開張之後,他就認命了一個掌櫃就走了。現在店鋪也不知道經營的怎麼樣,他這個老闆回來了,肯定要過去看看。
  江氏給沈書君拿來衣服,笑著道:「當初你用克表弟,我都擔心他年齡太小,沒想到掌櫃當的還是有模有樣的。」
  「我看中的掌櫃豈會有錯。」沈書君笑著,他幾年內生意能做起來,用人眼光肯定有的。
  說到這裡江氏臉上露出一絲難色,沈書君走的兩個多月,安貞是不怎麼來沈家了,卻常去店鋪找鄭克。安貞對鄭克的心思,就沒有不明白的,安岳為此也試探性地問過江氏,鄭克條件不錯,要是妹妹嫁這麼一個人,他也放心了。
  江氏只能裝做不知道,她不好直接跟安岳說,鄭克以及鄭家根本就沒看到上安貞。現在鄭家也不上什麼高門大戶,鄭克只是掌櫃,安岳是個秀才西席,身家是相當,但安貞的性格實在是……
  安岳倒是個明白的,後來就沒再問,不表態其實也是一種表態,安貞不懂,他懂的。他不是沒勸過安貞,人家男方沒看上,女方再上趕著去就是丟人丟份的事,但安貞豈是會聽話的,還是一切照舊。
  鄭太太也十分無奈,她不太滿意安貞,但安貞這樣她也不知道如何好。只是托媒婆人說親,想著趕快給鄭克說門親事,這樣安貞也就死心了。結果鄭克卻還是挑三揀四,他既不同意安貞,也不同意媒婆說的那些姑娘,安貞就以為鄭克對她還是有點意思,也就來的更勤。
  「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沈書君只能這麼說,安貞是他表妹,鄭克是江氏的表弟,要是雙方都滿意,這門親事自然皆大歡喜,現在鄭家沒看上安貞,這就不能勉強了。
  江氏嘆氣道:「我托了好幾個媒婆,想著給安表妹尋個人家,大爺有空也看看吧。」
  沈書君忙揮手道:「安表弟在,你只管問他就好了。」他事情已經夠多,這種事情就別來煩他了,安貞模樣是不錯,性子實在差點了。
  江氏打發沈書君出門,便喚了張財家的過來。有些事情主人家不好出面的,需要管事的去暗示。能經營勾欄的老闆必是樂籍,這是比奴籍還低的存在,奴籍好歹能給人當當丫環僕從之類的,樂籍除了賣身就是當老鴇或者龜公。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6:46

第十二章

  當然能把勾欄開的好,開的賺錢,那就需要有點來頭。麗春院作為淮陽第一院,背後靠山也過硬,不過就是再硬,只要沈家開口了,麗春院只有照辦的份。
  也不說是沈家主子的意思,只讓管事的找老闆聊聊,紹晚詞這樣的容貌肯定是顆搖錢樹。就是高價賣出去麗春院也會有點虧,不過不要緊,以後沈家長長久久的生意還是麗春院的。
  相反的要是沈家主子發話說,以後沈家再不叫麗春院的彈唱。以沈家現在的地位,以後邀請沈書君的人多著呢,要是主人家想著沈書君的忌諱,只怕麗春院的彈唱生意做不好。能把妓院經營好的,姑娘好不好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得懂事。
  「是,奶奶放心,一會我讓我當家的跑一趟。」張財家的說著,紹晚詞要是在淮陽彈唱確實挺礙眼的,沈書君是不在乎這些,但旁人說起來就是,沈家曾經的姨娘現在在勾欄了,只怕太太小姐們說起話來,江氏面上也不太過得去。
  江氏又道:「也不用難為她,只讓她到別處去。」
  「奶奶放心,我知道怎麼說。」張財家的說著。
  沈書君曾經的姨娘,要不是實在不像話,最後也不會淪落勾欄裡。就像從沈家出去的吳姨娘,沈家不但沒要男方聘金,衣服,細軟也全部帶出來了。現在又嫁了別人當兩頭大,日子過的相當不錯。出嫁的時候,林姨娘還過去送禮,兩家繼續行走。
  紹晚詞這樣,直接淪落為妓了,沈家不管不問。淮陽城的富戶中就是有看上紹晚詞容貌的,也會想想這是不是個善茬,不會輕易買下為妾。到了他處別人不知道她底細,反而更容易離開。
  晚上張財家的就過來回話,事情已經辦妥了,麗春院的老闆在開陽還有一間連鎖店,竟然在淮陽不方便,那就帶到開陽去。同時還跟張財說了許多好話,除了多關照生意外,還希望沈家能多多照撫。
  「老闆說了,明天把人送到開陽去,請奶奶放心。」張財家的說著,
  江氏點點頭,道:「走了就好,總在眼前晃著,就怕不小心惹上什麼事。」
  次日下午安岳就帶著安貞來了,沈家兄妹遠門回來,他們兄妹受沈書君這麼多照撫該過來看看。沈書君知道安岳這兩個月做月很勤勉心裡十分高興,但看到安貞心裡就沒那麼高興了。
  「大表兄,我跟鄭家哥哥十分投緣,就是無人做主。」安貞說著,她跟江氏也說過,但江氏每次都是把話題差開。
  安岳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跟安貞說了,鄭家對這門親事無意,人家鄭家一直托媒人給鄭克說著親事。要是有意於安貞,雙方早談親事了,何必到現在。
  江氏不吭聲了,她這兩個月一直被安貞折騰,現在讓她折騰一下沈書君也好。沈書君發回脾氣,要是能讓安貞老實了,她也省心了。
  沈書君已經聽江氏聽過此事,無語之餘也不算意外,他不像安岳那樣軟弱,又不像江氏身為嫂子很多許不好說。便直接道:「鄭家無意於表妹,表妹也不用再想鄭克,讓你嫂子再給我另尋好人家。」
  江氏聽得內心十分抽搐,她實在不想給安貞說媒。其實以安貞的眼光來說,她看上鄭克,各方麵條件都不高她許多,她要不是性格太那啥,這倒是門好親事。問題是她對鄭克太執著了點,當然也是因為自我感覺太良好。
  安貞更是吵著道:「不是的,表兄你肯定誤會了,鄭家哥哥對我很好的。」
  沈書君皺眉道:「你是姑娘家,又是我表妹,鄭克是你嫂子的表弟。兩家如此姻親,難道他還能打你罵你不成,鄭家要是有意,早就提親,不會曬著你一個姑娘家。」
  安貞還要再說,沈書君就揮手道:「此事別再提起,你好歹也給我,給你哥,也給你自己留點臉面。」
  安貞臉色有紅到青,有青到白,一時間也不說話了。
  話題揭過去,沈書君看看席間並沒有裴霜,便問:「裴先生呢?」雖然是沈家的家宴,但裴霜是貴客,又素來不拘禮,應該請來的。
  江氏便道:「我派人去請過,小廝說裴先生早上出門去了。」
  雖然裴霜的工作是保護沈書嫻,也不用十二時辰盯著,真這麼盯著,沈書嫻也不用嫁給衛連舟,可以直接嫁裴霜了。守護工作主要是晚上,防著有人侵入。大白天的,沈家前院小廝,後院丫頭婆子,來個生人馬上就能認出來。
  衛簡要真是喪心病狂到大白天衝進沈家殺人的進步……雖然也有可能性,衛簡從來沒有按套路來過。那也不可能讓裴霜天天守著沈書嫻,沈書嫻也覺得沒必要,基本上就是白天裴霜自由時間,留心晚上有人摸進來。
  裴霜雖然初來淮陽,但江湖人士出門逛再正常不過,沈書君也不再問。正想開口說別的,管事的匆匆來報:「大爺,不好了,大興賭場的人來了……
  沈書君聽得愣了一下,他倒是知道大興賭場。淮陽城最大的賭場,老闆叫孫禹,跟漕幫幫主梁實厚類似的人物,淮陽地界上的一霸,黑白兩道通吃。孫禹倒是有結交有意,但沈書君嫌孫禹身上匪氣太重,他經商時雖然手段有時會過份,說到底還是個正當商人。孫禹則是典型的黑道頭子,不能說無惡不作,但凡能弄到錢的,他都乾。
  沈家有靠山,孫禹再狠再使壞也不敢算計到沈家頭上,沈書君又不是什麼正義人士,不會想著為淮陽百姓除害,雙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沈書君就是談生意,也只會到妓院談,不可能到賭場談,所以一直到沈書君連賭場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是孫三爺親自帶人來的,跟著的幾個身上都有傷。」管事著急的說著,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孫禹這麼氣勢洶洶的帶了,只怕會有大事。
  管事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孫禹怒氣衝衝的道:「我也很奇怪,想我與沈大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何故找人砸我的場子!!」
  孫禹身後跟著幾個打手模樣的人,此時卻是鼻青臉腫,再有幾個就是沈家的小廝,此時都不上前來。本來說讓孫禹在前院等著,孫禹哪裡肯聽,直接衝到這裡來。
  沈書君站起身來,江氏和沈書嫻也一臉莫名,沈書君一直以來的行事都不上謙謙公子,說他到妓院喝個花酒以至於打鬧起來那是有的,但到賭場鬧事,沈書君是真不賭。
  沈書君拱手道:「原來是孫三爺,我才從京城回來,一直在整理家中生意,並未進過賭場。我更犯不著去砸孫三爺的生意,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如此。」他的鹽業生意一直很好,比勞偏門還好掙,他犯不著去搶孫禹的生意。
  「我也很疑惑沈三爺何故如此,但人確實是你沈家的,從你沈家出去,又進了你沈家門,這要如何解釋。」孫禹怒氣衝衝的說著,他在淮陽橫行不是一天兩天了,沈書君沒發家之前,他就示過好,結果沈書君不鳥他。後來沈書君發家了,就更不鳥他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6:56

第十三章

  沈書君一臉莫名,沈家人口簡單,沈書嫻和江氏不可能到賭場去。至於沈家的下人,目前為止還有哪個有這樣的本事的,能孫家賭場裡打人鬧事,打死都是有可能的。便問:「趕問孫三爺,事情的經過是怎麼樣的?你只說來找事,總要說說是怎麼回事。」
  孫禹氣衝衝的卻是不說了,主要是事情經過太丟臉。倒是他身邊正鼻青臉腫的打手說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沈家某人去賭場賭錢,然後就一直贏,開賭場的豈能讓人一直贏錢,那賭場如何掙錢。
  然後就換了個高手荷官,沈家某人卻說荷官出老千。這麼一鬧開,賭場如何肯依,本來幾個打手上來想把某人教訓一頓,結果反而被教訓了。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沈書嫻忍不住說著,沈書君才從京城回來,正在整理生意,怎麼可能會跑到賭場打架,還能把人打成那樣。沈家的小廝也都是正常人,要是跟普通人家的家丁群毆可能不會輸,但跟賭場的打手比……
  目前沈家的人口……除非是……裴霜可是第一劍術大師,大師喲,怎麼可能會進賭場。
  「這也算是誤會,事情是我做的。我目前寄住在沈家,但並不是沈家人,此事更與沈大爺無關。」裴霜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打完人出去吃飯,吃完飯才到家,雖然進門時才得知孫禹竟然帶著人找上門來。
  裴霜走過來,幾個打手立即縮了,孫禹卻不由的上下打量裴霜。裴霜大鬧的時候,他並不在場,此時也是初見裴霜。
  沈書君卻顯得愣了一下,有幾分不可思議的道:「裴先生,你……」怎麼會進賭場??
  裴霜攤手道:「我第一愛劍,第二愛賭,好這一口。」本來他也不太懂賭,但後來輸的多了,曾經一怒之下還想改名,裴霜,賠雙,這名字對於賭徒來說實在不吉利。後來想想便把賭場的荷官抓起來,就開始懂了。後來就是有輸有贏,贏多輸少。
  「呃……」沈書君不知道說什麼好,人都有愛好,大師也不便外。
  孫禹卻是道:「是你?你何故砸我場子?」
  裴霜笑道:「是你的荷官不老實,剛在我面前出千,我沒砍他的手就是給足你面子。」當時想著不給沈書君惹麻煩,再者這是頭一次,砍手有點過了,打一頓長長記性就好了。
  「誰家賭場不是這麼開的!!」孫禹怒道。
  「我不管你們平時如何開,但敢在我面前出千,這是頭一次這麼就算了,再有第二次我就不會這麼氣。」裴霜微笑說著,眸子裡卻帶著一股戾氣。
  孫禹聽得冷笑起來,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知道你是沈三爺的朋友,我才會如此客氣,只是上門來理論,再有下次,只怕刀劍無眼傷到你性命。」
  裴霜無所謂的笑著,看沈書君一眼道:「你不用看沈兄面子。」
  沈書君不知道該怎麼說,裴霜這話沒問題,一個三十幾歲的老江湖到賭場玩兩把惹點事,要是還需要別人擺平,他活不了這麼大。但要是孫禹真把裴霜激怒,直接殺人清場,事情又有點大發。想想裴霜教出來的衛策,那是當街殺海盜,裴霜行事只怕比衛策還瀟灑。
  孫禹立即看向沈書君,等他怎麼說。
  沈書君想想道:「這位裴先生是京城第一劍術大師,鄭親王府的坐上賓客,因為有事在我家小住。」
  孫禹怔了一下,不可思議的打量裴霜,撈偏門的對於這種江湖俠客多少有點了解,自然聽說過裴霜的大名。但沒想到這樣一個大人物會出現在淮陽,出現在沈書君府裡。半晌突然看向沈書君冷哼著道:「果然是沈三爺,交友就是廣泛,連裴霜這樣出名的劍師也是你的……好友,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現在上門來自尋其侮,也是我倒霉。就此別過。」
  說完這話,孫禹拱了下手,然後掉頭走了。
  裴霜卻是不忘提醒他,道:「在我面前出千,必斷其右手。」
  孫禹扭頭道:「裴先生這樣的大人物,我這間小廟供不起,以後我會提醒店家,看到先生來了,定然會好好招待,絕不會讓先生上桌。」惹不起,總是躲的起,根本就不讓進門,那就啥事沒有了。
  裴霜卻是笑道:「我就是在京城時,也沒有哪家店敢把我拒之門外,你大可以試試。」他就這一點愛好,哪個敢不讓他賭,他就打到他願意為止。
  「……」所有人的心情。
  休息好幾日之後,沈書嫻不管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已經恢復過來。憂患意識仍然有,但在自己的家裡,要是還要時時想著,衛簡那個大變態會不會過來砍她,那她真不用活了。
  那天安貞被沈書君說了一通,倒也老實了,至少沒再來沈家。姑嫂許久不見,自然有一番話說,還有就是沈書嫻的嫁妝,繡活部分已經完成大半,現在裁縫正在做四季衣服,江氏本來很高興,現在想到衛連舟,想到衛簡,總覺得這門親事太坑爹。
  沒想到沈書嫻的興致卻是挺高,笑著道:「是嗎,我既然沒想到,一會回去就看看。」兩位繡娘就住她院落的東西廂房裡,她回來之後竟然忘了去看看。
  江氏輕輕嘆口氣,拉著沈書嫻的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昨天沈書君跟她說的時候,她聽著就覺得害怕,沒想到沈書嫻竟然還有心情看嫁妝。
  姑嫂兩個一起過去看,江氏已經看過了,此時不過是拿給沈書嫻看看。沈書嫻穿過來這麼久也見識過繡娘的本事,但這回仍然驚艷了。江氏旁邊看著只是笑,現在是給沈書嫻繡嫁妝,自然是最好的。
  「天氣越來越熱了,嫂子在家忙碌了這麼久,也該出來透口氣才是。」沈書嫻笑著說著,淮陽臨水的,每到夏季時大戶人家的小姐們總會到坐船遊玩,或者到畫舫上坐坐,一是消暑,二則是玩樂。
  要是往年,江氏必然沒有其他話說,只是今年事多,在江上去玩,怕玩出事來,便道:「今年事多,不如一直在家裡。」
  沈書嫻笑著道:「只是平常出門而己,嫂嫂要是不放心,把裴先生叫上就是了。」
  「裴先生啊……」江氏一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江氏沒跟裴霜打過多過交待,但沈書君自覺得眼力不差,裴霜雖然頂著劍術大師的名頭,一直都是很溫和很好相處的。結果賭場事件出來,改觀說不上,只能說了解加深了。既然裴霜再溫和,那也是長齊牙的老虎,行事不拘一格,不爽就打到爽為止,等你拳頭比我硬時,再講道理也不遲。
  裴霜照樣白天笑著去賭場,至於晚上……誰會管他晚上做什麼,反正日子過得很瀟灑。江氏更是不敢過問,她問過沈書君,要不要付負裴霜一定的費用。沈書君卻說不用,謝衡讓他把人帶走,不可能讓他再付錢,估摸著請起裴霜,必是天價。
  「天天往賭場跑也挺無聊的,晚上給裴先生說一聲,想必他對江上風光也挺有興趣的。」沈書嫻笑著說著,那日事情沈書嫻雖然有點驚訝,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那樣一個大高手豈是只有好脾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7:09

第十四章

  唯獨沒想到的就是裴霜竟然好賭,吃喝嫖賭,男人一般都會偏好一樣,嚴不嚴重只看自製力如何。裴霜竟然會好賭,總有一種很崩壞的感覺。
  江氏看沈書君執意,更何況還能把裴霜叫上,也就不再勉強。只是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跟大爺說一聲,大家一起去才好,人多才熱鬧。」
  「嗯,等我晚上跟哥哥說。」沈書嫻笑著說,從京城回來沈書君更忙碌了,也該歇歇了。
  姑嫂兩個議定,江氏便命人去挑選合適船隻。沈家是暴發戶,目前家中還沒有這種專供遊玩的船隻。江氏也想著要買的,只是一直事多,現在沈書嫻提起了,那不如打發管事的去挑了合適來,然後再好好收拾一番,估摸著半個月之後就上船玩了。
  「奶奶,不好了,鄭家姑奶奶上吊了……」張財家的跑著進來,都顧不上沈書嫻也在,便直接直說了。
  江氏聽到這話差點直接倒仰過去,就連沈書嫻雖然與鄭氏不熟,聽到這話也是心中猛然一涼。張財家的見狀忙扶住江氏又道:「奶奶先別著急,佑哥過去給姑奶奶請安時看到,現在婆子們正在救著,應該會沒事。」
  有救就好,要是放下來就是一具屍體,那就真完了。只要還有氣,一般都能救的回來。鄭氏的奶奶派鄭氏身邊的小丫頭過來通知的,出了這樣的大事,必須得知會娘家了。
  江氏聽得大鬆口氣,身體卻還是覺得有點軟,對身邊的丫頭道:「準備車駕,我過去看看。」要是平常顧家鬧氣了,或者怎麼樣她是管不著的,但現在鄭氏上吊了,不管救下來還救不下來,她都得過去看看。
  張財家的趕緊去了,冬至和大雪拿來衣服侍候著江氏更衣。沈書嫻便道:「嫂子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鄭家嫂子不會有事。」
  「唉……」江氏聽得長長嘆口氣,這事雖然出的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鄭氏性格軟弱,要是天天受氣,她肯定會想著去死。
  江氏匆匆上車,沈家離顧家有點遠,離鄭家倒是挺近。車子到顧家門口時,只見鄭大舅,鄭太太,還有鄭克都在。鄭克一副怒氣沖天的模樣,正衝著顧家的小廝們喊著,江氏見狀連忙下車過去,只聽鄭克道:「既然顧家如此無情無義,這就讓人寫狀紙,現在不讓我們進去,那我們就公堂見。」
  顧家管事聽到鄭克如此說,頓時有幾分怕了,現在顧大爺不在家中。鄭氏上吊了,雖然已經救回來了,但鄭家人這麼氣勢洶洶的來了,小妾梅氏害怕,便給管事的說先不讓鄭家人進門,總要等到大爺回來再說。忙道:「舅爺別說這麼說,大爺馬上就回來了。」
  鄭太太聽得只是流淚,鄭大舅心中也是千萬感感嘆,便對鄭克道:「你去鋪裡一趟,讓安大爺寫張狀紙,顧家不給留任何活路,已經被逼到上吊的地步,這門親事如何還能繼續,現在只看縣太爺如何判吧。」
  女兒每每回家哭訴,他當爹的如何不心疼。他不是沒找過顧大爺,但顧大爺如何會聽他的,他既沒有口才也沒有本事,後宅的是是非非他更是無能為力,但現在女兒都到上吊的地步,有女兒才有女婿,女兒都要死了,親事也就到頭了。
  鄭克早就等這句話,鄭氏每每回家哭訴著,鄭克就跟鄭大舅說過。像顧家這樣完全可以告顧大爺寵妾滅妻,官府會判和離。鄭氏的嫁妝拿回不說,顧家還要付高額贍養費。雖然和離之後與女方名聲也不好,但像顧大爺這樣,日子也過不下去。
  管事見狀知道此事大發了,便上前去攔鄭克,道:「使不得啊,舅爺,要是和離,家中佑哥要如何辦。」
  鄭克甩開他,怒斥道:「你們顧家的孩子,愛怎麼辦怎麼辦。顧家寵妾滅妻,逼得正妻上吊,現在我們娘家在門口站著,你個奴才竟然還能聽那妾室所言不讓我們進門,可想而知這後宅之中,那妾室是多麼囂張,我們鄭家雖然不及顧家富貴,但總不能看著女兒被婆家欺負死也不管不問。」
  管事的賠笑著道:「舅爺這話就嚴重了,小的們哪裡敢如此,只是想著大爺現在不家裡,後宅亂哄哄的,怕委敢了舅爺。」
  鄭大舅道:「自己女兒生死未卜,誰還會在意這些委屈不委屈。事已經止至,我也不想多說什麼,與顧家的親事本來就是我家高攀了,也不怪顧大爺如此對我家女兒。但再不好總是我親女,我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去女兒去死。你也不用在這裡多說,我聽了消息過來,心中已有主意,與顧家情份己滅,只在公堂上見分曉。」
  說到這裡鄭大舅眼淚已經落下來,想想當年江氏的母親,自己的親姐是如何死的,他如何能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也走上老路。婚姻不是強求的,實在過不下去了,怎麼著也得留下一條小命。想他一生行事,雖然說不上大善,但也對得起天地良心,為何自己女兒就如何命苦。
  「此事太大,親家老爺還是該跟奶奶說一聲才是。」管事的這回是真怕了,鄭家在淮陽城說不上大戶,但鄭大舅這個人的人品行事卻很受人敬重,鄭大舅真要是把這事捅上官府,官老爺如何判不說,淮陽城中十之八九的人都要說是顧家的錯,能把一個老好人逼到咬人的地步,顧家必是大錯。
  鄭克哪裡理會這些,他早有此意,只是父母猶豫,他當弟弟的也不好說什麼。現在鄭大舅都說要寫狀紙告了,他哪裡會等,不管怎麼樣,先把狀紙遞上去再說。
  管事的見鄭克要走,上前去拉,但哪裡拉的住,鄭克甩開他先找人寫狀紙去了。江氏來到之後一直沒吭聲,見狀便對管事的道:「我現在姐姐如何,你真要讓我們在站到顧大爺回來不成?就是我舅舅好說話,我也沒那麼好打發,你再不讓我開,就打發人叫了小廝夥計,我倒要看看,你們顧家有多大的勢,今天能攔得住我!!
  管事的聽江氏如此說更為害怕,鄭大舅乾不出來,並不表示江氏乾不出來。要只是鄭家去告官,這還沒什麼。但要是沈家背後使力,只怕這官司去顧家極為不利。心裡沒有主意,也不敢攔著鄭家眾人,忙道:「如何能讓親愛老爺太太門口著著,快請進來。」
  小廝們這才把路讓開,鄭太太早哭的泣不成聲,江氏扶著鄭太太,鄭大舅也顧不上前院後院,一路向前往鄭氏的院落走。那妾室梅氏聽著前頭的動靜,知道鄭家人來了,嚇得連忙躲到顧太太屋裡去,不敢露頭。
  鄭氏已經救了回來,卻只在床上躺著,閉著眼也不吭聲。佑哥在她床邊哭泣,顧太太在旁邊椅子上坐著,說話卻是沒好氣,道:「顧家是缺你吃了,還是少你喝了,不過是大爺喝多了,打了你兩下,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就尋死覓活的。自己收不了男人的心,倒在這裡鬧騰,要不是看在佑哥的面上,我早讓你回家去了。」
  鄭太太門外聽到哭的更凶,江氏忍無可忍道:「顧太太就是能看在佑哥兒的分上,鄭家卻不會念著這些。克表弟已經著人去寫狀紙,大家公堂上見分曉吧。」顧太太從來都不是明白人,也不指望她能明白,一拍兩散,再不相干。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09:27:21

第十五章

  顧太太聽得愣了一下,她實在想不到鄭家竟然會去告,鄭家一直都挺軟弱的。鄭太太在顧家被梅氏欺負了都不敢吭聲,鄭氏要是真死了,鄭家也許會鬧,現在還沒死呢,鄭家又能鬧什麼。
  進了屋裡,顧太太這才看到江氏,便冷哼著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沈家大奶奶,這是顧家的家事,與沈家不相干。」
  「婆子報信與我鄭表妹上吊,我當姐姐的難道不該過來看看。顧家的家事是與我無關,但我來看看表妹,難道顧太太也要攔著不成。」江氏冷哼著說著,顧家就是欺負太甚,像顧太太這樣的主,落到她手裡早讓她死十幾回了。
  鄭太太與鄭大舅卻是顧不上這些,鄭太太哭著到鄭氏床前。鄭氏看到父母過來,也已經坐起身來,與父母抱頭痛哭。邊上佑哥兒也跟著一起哭,顧太太管不了別人,卻是把佑哥拉起來,怒斥道:「有什麼好哭的,你娘又沒死呢。」
  佑哥眼淚卻是沒止住,卻是哭著向鄭大舅道:「是梅氏挑唆著,挑唆父親打我娘的,把我娘打得好慘。」
  鄭太太聽得估哥如此說,頓時哭的更大聲,一邊哭一邊道:「我苦命的女兒,竟然被欺負至此,母親帶你走,你弟弟已經讓人寫狀紙,顧家寵妾滅妻,我倒要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報應。」本來鄭太太對於告官之事還十分猶豫,現知道女兒因為挨打受不過才上的吊,再是泥人總有點土性。
  江氏聽得也直掉眼淚,怪不得鄭氏會上吊,原來還有這個緣故。本以為只是受點氣,沒想到還有皮肉之苦,想想鄭氏當年在家何豈的嬌寵,現在竟然會如此。
  顧太太聽得一愣,抬手一個耳光打向佑哥,斥道:「你胡說什麼,是你娘頂撞與我,你爹又多喝了兩杯,本來就是小事一件,哪裡關你梅姨娘的事。親家太太,你別聽小孩子胡說,」
  佑哥捂著臉哭泣道:「母親從來沒有頂撞過太太,對太太從來都是十二萬分的小心謹慎。昨日爹爹就是受了梅姨娘挑唆,我還聽到丫頭們說,等到梅姨娘生了孩子,就要把母親休回去,扶梅姨娘當正室,讓梅姨娘的孩子當嫡長子。」
  顧太太聽得正怒,剛要再打,江氏手快把佑哥兒拉過來,顧太太怒道:「我管我的孫兒與你何干。」
  佑哥卻是對著鄭大舅跪下道:「外公救我性命,我要是再留在顧家,只怕梅姨娘會要了我的性命,為以後自己的兒子鋪路。」
  鄭大舅聽心中更是難受,伸手把佑哥兒扶起來。顧太太氣的全身打顫,恨不得把佑哥拉過來打死。只是她剛要動手,江氏卻已經把佑哥拉到身後,又吩咐鄭氏身邊的丫頭,道:「你奶奶平常用的東西收拾了。」
  鄭氏當初的陪嫁丫頭都已經不在,現在身邊使喚的全是顧家的人,幾個丫頭卻是不敢動。倒是鄭氏的奶媽在旁邊跟著張羅,張財家的帶著冬至大雪幾個丫頭也跟著幫忙。
  顧太太喊著道:「反了,真是反了,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在我顧家鬧事。」
  鄭太太除了摟著鄭氏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鄭大舅雖然不太善於言詞,更不會與婦人爭辯,此時只得道:「我只想把我可憐的女兒接走,至於與顧家的婚事,我已經讓克兒去寫狀紙,到時候大家公堂上分辯。」
  「你!!」顧太太聽得又是驚又是急,上公堂什麼的在婦道人家聽起來是如此可怕,但鄭家如此好欺負怎麼會上公堂,只怕鄭大舅是拿話哄她的。便冷哼著道:「上公堂就上公堂,難道還會怕你不成,鄭氏頂撞與我,不敬長輩,打死都是活該的。」
  顧太太話音剛落,管事的就急匆匆進來,回道:「太太不好了,縣衙來人了,說鄭家小爺把我們家告了,現在指名要提大爺上堂。」
  顧太太聽得大驚失色,心裡全然沒了主意,也顧不上鄭家眾人以及江氏,連忙到前頭去看。
  鄭氏的貼身東西已經收拾好,江氏親自扶著鄭氏起來,鄭氏流淚道:「女兒不孝。」
  鄭大舅哭道:「我可憐的孩子,跟我回家去吧,再怎麼樣家中總有你一口飯吃。」
  佑哥也拉起鄭大舅的衣袖道:「外公也帶我上我吧,我實不想在家中。」
  鄭大舅有幾分猶豫,和離之後孩子是要歸男方的,現在把佑哥帶走容易,但以後再回顧家,只怕他的日子更為難過。
  鄭氏卻是哭著道:「爹,你就帶上佑哥吧,我只怕他留在這裡……」
  顧大爺跟變了人似的,雖然以前夫妻之間不能說多恩愛,但好歹也能好好說話。現在說不上兩句就開始瞪眼,總說她不賢慧苛待了梅氏,她多分辯兩句就動起手來。她傷心失望不過才要去上吊,現在被丫頭救了回來,她斷了尋死的念頭,只想離顧家去,但她走了把佑哥留下,她也不忍母子分離。
  鄭大舅嘆口氣,想到剛才佑哥兒跪下求的話,實在可憐,便道:「那就一起回去,以後……再說。」
  鄭太太和丫頭們扶著鄭氏往外走,鄭氏的奶媽卻是落後一步,輕輕拉了一下江氏。現在已經鬧成那樣,襯著顧太太和顧大爺都不在,該好好收拾一下梅姨娘才是。江氏卻是笑著搖搖頭,既然已經鬧上官府,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梅氏上了堂那頓板子是跑不掉的,隨便給捕快幾兩銀子,好好收拾梅氏一頓,何必這裡鬧騰。
  鄭大舅帶著鄭氏和佑哥先回家,江氏沒跟著去,而是坐車回了沈家。官字兩個口,有事錢說話,顧大爺不是缺錢的人,自然懂這個道理。所以這回看的是臉面,誰在縣太爺跟前更有臉,這官司就好說。
  沈氏到家之後先叫了管事過來,張財已經往縣衙走過一趟。這趟再去就要備上一份厚禮,又封了一百銀子送過去,另外又給二十兩銀子,讓管事交給幾個鋪快,他們自然知道如何辦事。
  管事的笑著道:「奶奶不用送厚禮,縣太爺也知道要如何辦。」現在沈家前程正好,店鋪開了一間又一間,縣太爺就是對他們也都十分客氣,更何況沈家主子們。張財已經過去一趟,不用再去二趟。
  江氏道:「情面歸情面,總不好讓大人太虧了。」顧家肯定會花錢打點,就是縣太爺也不好吃兩家茶禮給一家辦事,要是不能收顧家的禮,豈不是讓他虧了。
  「是。」管事應了一聲,趕緊拿上帖子和禮單去了。
  管事的到縣衙後門時,縣衙前頭大門處已經圍了不少人,安岳的狀紙寫的很快,鄭克拿了狀紙,除了大聲擊鼓告狀外,沒忘記四周吆喝,淮陽城就那麼大,都是街坊四鄰,彼此都認得的,鄭克這麼一叫,幾乎瞬間所有人都知道了,顧家寵妾滅妻逼得鄭氏自殺,現在鄭家要告了。
  縣太爺那邊前邊收了鄭克的狀紙,後頭沈家的管事張財就過來送錢了,不然官司不可能受理的如此快。那顧大爺倒是知道鄭氏上吊,後來聽說救回來了,便大松了口氣。想著今天有場鬧,便沒回家中,躲到外頭去了,誰想到鄭家竟然把他告上公堂。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6:47

第十六章

  鄭克在衙門裡等著,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捕快去提被告,除了顧大爺之外,妾室梅氏也要一起提過來,鄭家告的是寵妾滅妻,除了顧大爺這個當事人,被寵那個妾也一樣被得被提上公堂。顧大爺躲出去了,找到他得要一會。梅氏就好找了,就是梅氏再哭再鬧,捕快豈能吃這一套,顧太太更是個沒用的,她除了會欺負一下鄭氏,連梅氏她都搞不定。
  梅氏到了公堂上跪下來之後就開始哭泣,把縣太爺聽得煩躁不安,直接拍了驚堂木,終於讓梅氏不哭了。等了一會顧大爺終於來了,鄭大舅,鄭太太連帶著鄭氏和佑哥也來了。
  人齊開堂,鄭克早在告狀時就把前因後果說清楚,現在正式升堂,縣太爺先是例行詢問。後來說到鄭氏被打,受不過才上吊,縣太爺便命人叫來侯氏,領著鄭氏到後院去看傷。
  顧大爺便道:「今天早上我是打了鄭氏兩下,那是因為她對我母親不敬,我氣不過才打她的。老爺要是不信,就傳我母親過來問話。」
  梅氏也在旁邊道:「是啊,是啊,是奶奶頂撞了太太,大爺才動手的,與我並無關係。」
  鄭克怒道:「你們母子一氣,欺負我姐姐,說我姐姐頂撞你姐,讓淮陽城的太太小姐們說說,我姐姐是會忤逆婆婆的人嗎!!」
  圍觀群眾也議論起來,鄭氏的好脾氣在淮陽城內算是比較出名的,相反的顧太太則是比較傳統意義上的惡婆婆。媳婦侍候婆婆天經地義,但要是太過份了,八卦議論起來,也總是被說上幾句。
  鄭氏驗過傷從後院回來,只是在堂上跪著,也不反駁顧大爺的話。侯氏在縣太爺跟前低聲說了幾句,顧大爺是把鄭氏打的挺狠的,同樣作為妾室她是想站在梅氏這邊,但這回顧家行事已經太超過了,沈家已經派人過來打點,連縣太爺都惹不起沈家,更何況她。
  沒一會顧太太過來,到了堂上就開始吵著說,鄭氏如何如何頂撞她。鄭氏旁邊聽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當年剛嫁進顧家時,顧太太就對她十分刁難,這樣不滿意那樣不滿意,她沒有一句抱怨,婆婆嘛,那是長輩,對長輩只能至孝,如何能違抗。到後來梅氏進門,顧太太更加變本加厲,以為梅氏對她才是真孝順,自己都是假的。
  最初的時候她也辯解過,現在想想真是可笑,男人的心硬了那就軟不下來。他喜歡的那個人才是人,其他人都不是,顧大爺在她跟前就說過,與梅氏在一起後他才知道什麼是人生,以前那些時光好像完全是虛度的。
  鄭氏當時聽得痛哭流泣,按顧大爺所說,那她是什麼,她生的孩子又算什麼。顧大爺說他的人生是虛度呢,那她呢,顧大爺是不該賠她這麼多年虛度的人生。
  「不是的,不是的,我娘沒有頂撞太太,我娘沒有。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梅姨娘挑唆的,她挑唆我爹打我娘的。」佑哥雖然沒有直接上公堂,但鄭家人都同來了,也把他帶過來了,鄭蘭草帶著他卻是旁邊圍觀。
  他聽到堂上顧太太與梅氏說的有來有去,再也忍不住直接衝過來喊了出來。梅氏每次都這樣,顛倒黑白,無中生有,但偏偏顧大爺和顧太太就信她的,他很害怕縣老爺也信了她。
  估哥衝上來這麼一喊,鄭氏的臉色首先變了,所謂子不言父過,當爹的再混賬也不是當兒子的能說的。像佑哥今天這樣的行為肯定會被指責,佑哥都八歲了,這樣的名聲對他前程不好。便小聲對佑哥道:「誰讓你來的,快退下。」
  顧大爺臉色更難看,吼著道:「孽障,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佑哥揮手說著,此時也反應過來,剛才那話是多麼的不孝。想到這裡,佑哥直接跪了下來,卻是看向縣太爺道:「我一直聽老師講書,說百行孝為先,但老師並沒有教過我,為了孝順父親就要看著母親被冤枉。」
  縣太爺一時間也啞然,圍觀群眾議論之聲更大,要是旁人說這話,但佑哥一個八歲孩子此時敢為母親說話,公然指責父子。這種行為雖然不孝,但顧大爺行事肯定也到錯無可錯,連自己親兒子都要反他了。
  顧大爺漲紅了臉,道:「不要聽小兒胡說,他天天跟著鄭氏,都被鄭氏教壞了。」
  縣太爺嘆氣道:「雖然子不能告父,但八歲孩子眼見母親受屈,此時情急才衝出來說話。到了此時此刻,你竟然還說是鄭氏頂撞你母親,看來我不動刑,你是不知道厲害。」
  說著縣太爺語氣嚴厲起來,直接道:「顧XX蔑視公堂,梅氏身為妾氏不敬主母,每人褪衣打二十板子。」
  顧太太頓時慌了起來,圍觀群眾卻是樂了起來,有圍觀女性也早早離開。公堂之上打板子是常有的事,但脫了衣服打板子那侮辱的意味就很明顯了,男人還好些,對待女犯,一般青樓之流犯事才會脫了衣服打,不然良家婦女在公堂之上脫了衣服打板子,就是沒打死也得羞死。不過像梅氏這樣大逆不道的妾室,這樣打的也有。
  顧大爺臉色極為難看,梅氏也喊著道:「冤枉,大人,冤枉啊……」說著又給顧大爺使眼色,鄭家告顧家寵妾滅妻要和離,既然如此承認了就是,何必在此受侮。
  顧大爺頓時反應過來,道:「大人莫用刑,小人確實是聽了梅氏的話,誤打了鄭氏,小人千萬不該。」
  縣太爺卻是冷笑著道:「自己承認更好,但你寵妾滅妻,妾室挑唆致使家宅不寧,兩人依然是褪衣二十大板,你跑不掉。」
  幾個捕快聽令上去,顧大爺和梅氏臉色慘白,尤其是梅氏,要是在公堂上她被褪衣打了板子,別說扶正,以後見人也是不能了。捕快們早拿了沈家的錢,此時哪裡會對梅氏客氣,上去就按住了,縣老爺說了是褪衣打,要是梅氏自己不動手,他們就動手了,那時候就……
  顧大爺還想去護梅氏,只是哪裡護的了,幾個捕快上去直接把他褲子趴下來,然後按住就開打了。梅氏哭泣無法,只得自己脫下,二十板子下去,顧大爺還好些,梅氏直接暈死過去。沈家給了他們銀錢,把顧大爺打出個好歹來,他們也不想惹事,但梅氏一個妾室,雖然不是照死的打,但保證能讓梅氏床上躺上好幾個月。
  顧太太見狀哭得死去活來,喊著道:「大老爺,我們和離,我們和離……」鄭家不就是要鬧著和離嗎,那離了就是了。
  縣太爺卻是道:「這個不用說,本官自會宣判。」現在雙方不是議協和離,而是訟訴和離,顧家又是寵妾滅妻逼迫髮妻上吊,沈家還特意派人過來打點,他自然知道要怎麼判。
  「老爺,我兒……」顧太太哭喊著,顧大爺雖然不像梅氏那樣直接暈過去,但也動彈不得。
  縣太爺卻是一拍驚堂木,直接宣判了,鄭氏與顧XX正式和離,除此之外,顧家還要拿出一半家產來補償鄭氏。
  顧大爺被打的動不了,就是想跳起來反駁也說不出話來。顧太太更是除了哭什麼都說不出來,師爺拿來供詞直接拉著顧大爺的手畫了押,官司就算完了,一會還要打發人給沈家送個消息才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6:58

第十七章

  縣太爺本要退堂,鄭氏卻突然道:「佑哥今天上堂說了那些話,只怕顧家再容不下他,雖然不和規矩,但我想把佑哥帶到身邊。」
  縣太爺眉頭皺了一下,按照律法說,不管是和離還是被休,女方都不能把孩子帶走,畢竟是父系社會。但是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女子再嫁把前夫家的孩子帶走的也不在少數,不然就不會有同居繼父的存在了。想想便道:「此事不合律法,但本縣願意與你和顧家調節,雙方協商要如何辦。」
  不合律法的事,縣太爺也不能強判,不過可以協商,大家商量一下看要如何辦好。顧家與鄭氏鬧成那樣,佑哥又出堂指政父親,以後在顧家的日子肯定好過不了。
  「謝老爺成全。」鄭氏說著。
  退了堂,兩個小廝把梅氏抬走,又有管事把顧大爺扶起來,卻沒有馬上走。縣太爺招顧大爺,顧太太以及鄭家眾人進了後堂,主要說佑哥的撫養權問題。顧太太哭的早沒主意,顧大爺卻是咬死口不答應。
  鄭氏便道:「你那一半家產我也不要了,我只求不母子分離。」
  顧大爺本來打就是這個主意,聽到鄭氏如此說這才答應了。當著縣太爺的面,雙方立下文書,文書的內容也不是說佑哥以後與顧大爺不再是父子,這個關係是脫離不了的。只說和離之時,顧家允許鄭氏把佑哥帶走了,以後鄭氏改嫁,佑哥可以跟隨繼父生活。這樣省的顧大爺這邊同意,然後沒幾天就去搶兒子。
  和離文書直接在衙門辦好,雙張文書籤好,鄭氏帶上佑哥跟著鄭大舅,鄭太太回家。鄭克一時半會還走不了,他得去顧家拉嫁妝,既然事情了結了,那就一天辦完,現在顧大爺打的不能動彈,凡事也好辦些,鄭克也不想跟顧家打第二回交待。
  官司判完,縣太爺先派人往沈家報了信,上堂過程如何,最後如何判的。還有佑哥的撫養權問題,一一報與江氏知道。
  江氏聽得大鬆口氣,重賞了報信之人,心情十分舒爽,一百二十兩子送出去,果然是用的。梅氏那二十大板是褪衣打的,要是如此顧大爺還要把她扶正,那才是真愛,她真心期待那天的到來。
  時候已經不早,估摸著沈書君要回來,江氏也沒去鄭家,只打發了張財家的先過去看看,等明天有了空,她再過去看鄭氏。
  晚間沈書君回來,吃飯之時說起此時,這事鬧這麼大沈書君早聽到消息。顧大爺到動手打妻的地步,和離了也好,說到佑哥時沈書君卻覺得鄭氏把孩子帶走十分不妥。現在在鄭家生活還沒什麼,等鄭克成了親,舅母會是什麼態度。鄭氏這個年齡只怕還要再嫁,到時候又要怎麼辦。
  江氏嘆氣道:「佑哥兒那孩子可憐,哭著求我大舅把他帶走,說自己在家中性命不保,看的人好不心疼。」鄭氏是當娘的,她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生孩子在火坑裡,比殺了她還要難受。情願不要顧家的那一半財產,她也要孩子。
  沈書君聽得也跟著嘆氣,他想兒子想瘋了仍然沒兒子,顧大爺是有了兒子卻是如此不疼惜。八歲的孩子早就懂事,情願跟著母親也不願意跟著父親,在他的意識裡恐怕是真覺得跟著顧大爺有性命之憂。
  「明天我就過去看看妹妹,再遲些日子就把夏媽媽叫來,幫著留神看看。」江氏說著,鄭氏再嫁……未必能嫁多好,但女子總不好一輩子在家裡。
  時至七月,天氣熱了起來,沈家的畫船也終於收拾好。本來江氏想著買一艘就好,畫船這種東西,就是平常大戶人家遊玩時用的,不可能帶代步工具,實用性不強。結果沈君不贊同,說一艘怎麼能夠用,除了平常自己家裡遊玩外,沈君還打算在上面宴宴,硬是追加了一艘。
  沈嫻當時也在旁邊聽著,心中頓時想起一句話,等姐有了錢,豆漿買兩碗,喝一碗倒一碗。放到沈君身上就是,哥有錢了,畫船買兩艘,一艘自己坐,一艘請人坐。
  沈君特意挑了一個黃道吉日,兩艘畫船正式下河,江氏把鄭家一家全部請上。想請安岳,想到安貞……江氏直接請示沈君,最後沈君說算了,江氏這才把安家兄妹清出名單。不然她只請了自己娘家人,卻沒有請沈家的親戚總是不太好。
  沈家全部人馬出動,再加上鄭家一家,沈嫻又特意請了裴霜,再加上丫頭小廝,十幾口人,畫船是不小,三間正房那般大,但全擠在一處也是顯得有些擠了。女座一船,男座一船,兩船緊挨著行駛。
  大半月的休整過來,鄭氏雖然仍然顯得十分虛弱,氣色卻是好了許多。佑哥去上學了,今天並沒有過來,江氏無事時也常過去看鄭氏,本以為鄭氏會看不開,沒想到鄭氏看的十分開,生死一回,顧家的絕情絕義也讓她徹底死了心。
  再嫁的事鄭太太也提起過,鄭氏心裡也知道娘家不是她最後的歸宿,但再嫁……嫁給誰也是個問題。她這個年齡當原配不太可能了,她自己還帶著一個孩子,與其嫁人當填房,前頭孩子,自己帶著孩子生氣,不如等幾年佑哥兒長大了,她只守著兒子過,男人什麼的,她不想再想了。
  「聽說顧家要把梅氏扶正呢。」林姨娘說著最新八卦,這是最新出爐的,也是最為傳奇的。
  江氏聽得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道:「顧家還要把梅氏扶正???」她果然太小看男人了,也可能顧大爺是一種她不知道的新品種。
  林姨娘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反正顧大爺這樣也娶不上媳婦了,兒子都不願意跟他。他總得再生嫡子,便把梅氏扶正。」
  鄭氏聽得十分淡然,她倒是不意外,顧大爺都入魔了。以前那是她在,不能直接掐死她搶過來正室之位。現在兩人都和離了,顧大爺把真愛扶正,一家子和諧對他這才是好日子。顧太太總是嫌她不好,現在換了梅氏當兒媳婦想必顧太太就趁心如意了,多好的一家子。
  便道:「顧大爺既然那麼真愛梅氏,扶正就扶正,只是不知道顧家要怎麼辦。要是大宴賓不知道誰會去。」梅氏在公堂上是褪衣打的二十板子,就這麼一筆,她這輩子沒臉見人。不扶正她是顧大爺的真愛,正妻都要靠邊,扶正了也好,省得顧家禍害別人家的好姑娘。
  林姨娘撇嘴道:「聽說顧家族裡嫌丟臉不同意,但架不住顧大爺要願意。至於擺酒,顧大爺就是把龍肉擺上來,也沒哪家肯去,聽說是不打算擺酒了,過了文就是了。」她雖然也是妾室,但她看不起梅氏,公堂之上褪衣打了二十板子,哪裡還有臉見人。
  「顧家族裡不同意,也能拿到文?」鄭太太插嘴說著,顧大爺與鄭氏已經和離,他要扶正誰不需要鄭家的文,但族裡的文那是必需的。
  江氏淡道:「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顧大爺自己承認她是正室,她以後也就能依正室自了。」就像胡氏,文手續一樣不全。但她以正室的身份活了十幾年,直到夫死子亡,才又變成妾室,鄉野之間法律的效率未必有約定俗成高。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7:08

第十八章

  鄭太太心中十分不憤,道:「宗族不承認,那梅氏以後就是生下算是嫡子還是庶子?」胡氏的扶正文是缺鄭家的,但顧家扶正要是缺了宗族的,孩子的身份肯定有得吵。
  鄭氏淡然道:「難得今天如此好的天氣,何必說這些事情,顧家把梅氏扶正也好,不扶正也好,與我們又有什麼相關。」
  「佑哥……」江氏心裡隱隱有點擔憂,縣太爺協調佑哥的扶養權是歸鄭氏了,但佑哥本身並沒有從顧家宗族裡除名。這跟衛二老爺把衛連舟一紙貶貶出不不相同。在父系社會裡爹就是爹,除非鄭氏遠嫁把佑哥帶的遠遠的,一生不與顧大爺或者顧家人相見,不然佑哥就得認顧大爺為爹。
  把梅氏扶正也好,梅氏以後要是生下兒子,顧大爺為了自己心愛人所生兒子的嫡長子之位,肯定會想辦法。最好的就是佑哥兒從顧家宗族出來,然後跟著鄭氏再嫁後,入繼父的戶籍。雖然這樣與顧家也不能完全脫離關係,但比戶籍在顧家強的多。
  「姐姐快看,前頭是哪家的畫船,好生的……華麗……」鄭氏只能想起這麼一個詞彙。
  沈嫻一直聽八卦,也沒留意河上,現在聽鄭氏如此說,也忙轉身看過去。頓時覺得眼前一花……確實是花了一下,對面始來的畫船上四周扎滿了鮮花,連頂上都沒放過,五顏六艷看的好不耀眼,乍然看去可不是花了一下。
  畫船上有男有女,估計也是淮陽城的富戶出來,只是不知道為何如此的花痴。滿船的鮮花其實值不了幾個錢,但這事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幹出來的。
  「花真多。」旁邊傳來裴霜的聲音。
  兩船挨的極近,沈嫻看過去,只見裴霜人在船頭站著。一身青衣,左手長劍右手酒壺,迎風而立,一派瀟灑自若的模樣。
  沈嫻忍不住道:「裴先生好瀟灑啊。」
  裴霜直接拿著酒壺讓沈嫻,笑道:「沈姑娘要跟我喝一杯?」
  「呃……」沈嫻雖然欣賞裴霜的瀟灑,但她行事還不能如此剽悍。
  就在沈嫻猶豫之間,眼前裴霜人影一晃,直接從那邊船上躍了過來。眾女子看他過來不自覺的後退一步,沈嫻卻是沒退,只是拍手笑道:「裴先生好功夫。」
  其實她也不太懂功夫好壞,兩船挨的極近跳過來好像不是很難,關鍵是他動作很輕,不管是那邊船上還是這邊船上,都不見多晃一下。
  裴霜向江氏抱拳道:「驚擾大奶奶了。」
  江氏雖然覺得十分意外,不過裴霜作為江湖人士,行事不拘小節也是有的。笑著道:「裴先生氣。」
  裴霜看看船內眾人,又看看沈嫻,笑著道:「你要這邊船上呆煩了,我帶你到那邊船上去。」
  沈嫻只是笑,要是只有沈君,他們兩個還能聊的來。再加上鄭大舅和鄭克,那就完全沒話題了,便笑著道:「先生既然看得起我,我自然樂意。」
  裴霜會如此說,不過是想找人聊聊天,這邊船上都是女,看到他上船都要退步了,他再多說幾句,只怕掃了別人的興致。到那邊船上,雖然也有男,不過都是沈嫻的至親,倒沒什麼妨礙。
  當然這樣的行為有點不合規矩,不過規矩什麼的,也沒必要如何在意。又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庭廣眾下,又跟兄嫂一起,跟裴霜多說幾句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裴霜笑道:「我果然沒看錯姑娘,有膽識又夠大氣。怪不得小九在我跟前誇你,行事大方,不拘小節。」
  衛策誇過的女子很少,當然他見過的女子也不多,不過沈嫻確實值得一誇。平常人被衛簡折騰一下,只怕就要求爹告娘的要退婚了,沈嫻親眼看識了衛簡的變態,還能不退婚,這確實需要勇氣。
  「謝先生誇獎。」沈嫻笑著道。
  「那走了。」秦霜說著,隨即抓起沈嫻的肩,沈嫻只覺得眼前一晃,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人卻是在另一邊船頭上了。
  江氏旁邊看著雖然覺得裴霜這樣的行事不太妥當,但她也不好說什麼,反正沈君就在船上坐著,看他怎麼說吧。
  沈嫻覺得又是新奇又是好玩,至於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此時計較倒顯得十分多餘。笑著道:「裴先生好身手。」
  話音剛落,只聽前頭滿是花朵的畫船上突然傳來一聲:「喲,裴大俠,大庭廣眾之下調戲人家小姑娘不太好吧,沈君還把你奉為上賓,真是瞎了狗眼。」
  沈嫻愣了一下,抬頭就見孫禹從裡頭走出來,身邊還摟著一個衣衫暴露的歌伎。說起來孫禹長相不錯,身材也十分,要是打扮起來還可以走走黑道老大路線,但匪氣太重,活脫脫的山賊形象。其實孫禹要是像電演裡小馬哥那樣,沈君弄不好還會搭理搭理他,氣質很重要。
  沈君聽到外頭動靜,從船裡走出,鄭克也跟著出來了。看到沈嫻在船頭站著,有幾分意外,沈嫻笑著解釋道:「大哥陪著舅舅和表兄說話,嫂子陪著舅母和鄭家姐姐說話,我就陪著裴先生說幾句。」
  裴霜笑道:「我帶沈姑娘過來跟我聊幾句。」
  沈君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想當初衛策都把他囧的說不出話來,現在師傅來了,是更上一層樓了。
  前頭船上孫禹卻是十分不甘寂寞,本以為挑釁一句會得到回應,沒想到幾個人聊起來,照樣不鳥他。便繼續喊著道:「沈君,你這妹子倒是長得不錯,正好我家中無正妻,不如我娶了她,你覺得如何。」
  沈嫻聽得眉頭皺起,沈君臉色也難看起來,剛想接口,裴霜突然一躍而起,直跳到孫禹船上,道:「我看你這船太難看了,我在船底開個洞你看如何!」
  說話間裴霜直接拔劍,閃身到船艙內,幾個彈唱歌伎見人帶劍闖入,頓時嚇的躲閃到旁邊。裴霜刷刷幾劍劃出,本來十分艱固的船底頓時破了一個大洞,河水嘩嘩的往裡頭流。裴霜開完洞,一躍又回到沈君船上。
  孫禹頓時大叫起來,道:「混帳,混帳,我的新船!!」
  裴霜哪裡理會他,拉起船上的歌伎,一手一個,兩趟就搬運完畢。他只是想整一下孫禹,並不打算要人性命。
  沈君也嚇了一大跳,實在沒想到裴霜的行動竟然如此迅速,這樣一艘畫船的造價不低。裴霜就這麼上去給他捅了個大洞,實在是……
  裴霜長劍歸鞘,卻是道:「敢在我面前亂說話,這次只是船破了個洞,下次就我讓你身上多個洞,不信你就試試看。」
  裴霜這話說的十分威武霸氣,但威脅效果卻是不大,主要是他威肋的對象,一邊心疼自己的新花船,一邊卻是淚流滿面的喊著道:「裴霜,我日你祖宗,老子不會水!!!」
  「……」
  孫禹的手下來的很快,做為淮陽的黑道頭子,不管是人脈還是人手,孫禹底氣十分足。沒用裴霜動手,救援人員就來了,畫船己經沉的七七八八,孫禹倒是沒喝幾口水,只是那神情卻是狼狽極了,指著裴霜的手都有點顫抖,末了被家丁扶著走了。
  沈君不想惹這個麻煩,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聽裴霜笑著道:「一隻畫船才值幾個錢,竟然讓孫老闆如此舍不得,我賠你就是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7:18

第十九章

  說著裴霜從懷裡掏出銀票,拿一錠銀子裹著,隨手一丟正扔到孫禹懷裡。孫禹剛剛被人救起,腿正軟著,突然一個東西飛過來,本以為是暗器,差點又甩出去。又來看到是銀子,叫罵著道:「裴霜,你給老子等著。」
  裴霜哈哈大笑,道:「輪武功,把你的所有的人叫上,都不可能傷到我。輪權勢我是鄭親王府的坐上賓,世子都是我徒兒,你奈我何。」
  孫禹氣的全身哆嗦,一句話說不出來。這種仗勢欺人的話,平常都是他的台詞,結果現在就有人對他說了,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裴霜把笑臉收起,正色道:「我奉王爺之命,給沈家看家護院,不管是行動上,還是言語上只要你冒犯了沈家,就是跟我過不去。」
  「有種你就看一輩子。」孫禹毫不示弱的說著,其實他跟沈家沒啥仇,兩回仇都是裴霜引起的。
  裴霜道:「沒想到你竟然對沈兄如此大的恨意,既然如此,那在我走之前,我必然把孫家勢力連根拔起。呃……賭場我會留著的。」不把賭場留下,他玩什麼。
  孫禹這回連上下牙都咬出聲響來,沈君忍不住出聲道:「我與孫三爺並無恩怨……」就是有恩怨也是裴霜來到之後才結的。
  裴霜攤手,一臉無辜的道:「是這位孫爺自己說的,讓我一輩護著沈家周全。」
  「我,我……」孫禹己經說不出話來,他本來就是流氓頭子,跟人比拳頭硬還行,跟人耍嘴皮子就差多了。
  裴霜再次道:「把嘴巴放乾淨一點,沈姑娘己經訂了親,不管你是真想著,還是嘴上討便宜,下次讓我聽到了,我就拿針縫了你的嘴。」
  沈嫻聽得愣了一下,難道裴霜這是給她打抱不平?雖然古代女子重名節,就是嘴上被占了便宜也是大事。但裴霜行事素來瀟灑,男女之防看的極輕,怎麼會因為孫禹的一句話,就破他的船。不過也可能是衛連舟關係,她的衛連舟的未婚妻,被人欺負了是衛連舟面子上難看。
  孫禹這回是徹底閉嘴了,當了這麼久的老大,所謂能屈能伸他是明白的。有時候想不服也不行,他確實是鬥不過裴霜,英雄不吃眼前虧,他撒退就是。
  把從孫禹船上拉過來的幾個歌伎打發走,一個不算小的插曲,沒有影響到裴霜游河的心情,嚇的比較狠的是眾女眷,像孫禹這種人平常聽到名字就覺得害怕的,沒想到今天卻被整的這麼慘。江氏心裡隱隱有點擔心,像孫禹這樣的地頭蛇,交惡了真沒好處。裴霜現在是在,但他不能在沈家一輩子。
  眾人的中午飯是在船上吃的,沈家婆子提來了食盒,沈嫻在沈君船上,自然跟著一起吃。反正也沒有外人,鄭大舅是長輩,跟鄭克也不是頭一次見。裴霜也跟著一起吃飯,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繼續到船頭坐著喝酒看河。
  沈嫻對於席間的談話也沒什麼興趣,吃的七七八八也放下筷子到了船頭,走過去時裴霜正晃著酒壺,笑道:「吃飽了嗎?」
  沈嫻笑了起來,道:「今天裴先生不用跟著來的。」她想的太簡單了,一般大家閨秀可能對遊船比較有興趣,像裴霜這樣的,這樣在船上呆著,還不如到賭場去瀟灑呢。
  「你都請我了,我肯定給你這個面子。」裴霜笑著說著,又道:「而且我要保護你和沈大爺的安全。」
  沈嫻偏頭道:「我覺得我現在沒什麼危險,我清楚記得衛簡說的,他說要等衛大哥有子祭祀。」也不知道是在家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危險什麼的她總覺得離她很遙遠。就是當初謝衡把裴霜派過來,其實更為多的是為了討好沈君,讓他安心些。
  「衛簡的話你也信?在他說那些話前他曾製造車禍讓你死,幾個月過去,你如何能知他會不會又改主意。」秦霜說著,停了一下又道:「所謂有子祭祀,非親生也一樣可以,你與衛連舟己經訂親,就是他現在死了,你做為未亡人也可以過繼個子嗣,認在衛連舟門下,一樣是有子祭祀。」
  沈嫻聽得嘴角抽搐,像裴霜說的這種情況確實存在,還未過門就死了男人,女人一樣也得守寡,過繼孩子撫養,不至於這房人無後。但這樣的做法,相當沒人性,處女未成親就要守寡,單身女兒生活不易,還要撫養孩子。
  衛簡不會真打的這個主意吧,再細想衛簡話裡的意思,他要是真把衛連舟做了,她敢另嫁他人,衛簡肯定會作了她。
  「不過聽說衛兄也不是一般人物,有膽量跑海運,不至於會怕一個衛簡。」裴霜往嘴裡灌了口酒,停了一下又道:「衛簡,雖然不曾見過,到底年輕了些。」
  「聽說?」沈嫻愣了一下,道:「裴先生不認識衛大哥嗎?」
  「我八年前去的京城,後來就一直在王府,這衛兄是十一年前離的京,再未進京,我如何認的。倒是聽王爺和小九提起過,神交己久。」裴霜笑著道,衛連舟確實是個人物。
  「噢噢……」
  「姑娘嫁與他為妻,倒沒侮沒姑娘。」裴霜笑著說,看看沈嫻又道:「也是衛兄有福氣,能尋得你。」
  「呃……先生誇獎了。」沈嫻說著。
  裴霜聽得只是笑,一口把壺中酒喝完,招手喚來小廝道:「拿酒來。」
  江氏本來擔心那天裴霜惡整了孫禹會被報復之類的,結果一連好些天也沒動靜,後來跟沈君說起來,才知道沈君完全沒當是一回事。孫禹雖然是地頭蛇,難道沈家還會怕他不成,更何況裴霜還在,要是裴霜走了,還需要擔心一下,現在他在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江氏這才丟開手不管,倒是顧家那邊真有消息了,顧大爺真要把梅氏扶正。雖然要低調點,但總要擺幾桌酒,請上幾個親友支會一聲。接到貼的幾家都是顧家的直系親友,但也氣壞了,直接讓人把貼子送了回去,此事也就傳開了,以前只是小道消息如此說,現在確認有這麼回事,顧家頓時成了全城笑柄。
  江氏沒少給沈君吹枕頭風,顧家與沈家一直都有生意往來,但就沈家來說,不跟顧家合作換了別家照樣賺錢。顧家少了沈家這個戶,肯定要少賺一部分。沈君也是這個意思,以前兩家會合作,也是因為這重姻親在,現在都和離了,生意也就沒什麼好談的。
  除此之外,沈家生意越乾越大,江氏也一直幫著打理生意。只要她放出話去,沈家要打壓顧家,有的是人會跟顧大爺過不去。更不用說顧大爺這回行事,不止是把顧家的名聲丟了,也把自己所有的信譽丟了。
  商戶之間合作看中的肯定是利,但要找長久的合作夥伴,對方的人品行事肯定要小心。不然多年老生意突然間被後捅一刀,那自家可能會出大事。顧大爺就犯了如此大忌,寵愛小妾是小事,打的老婆要上吊就是大事了,但連兒子都要反他,說他虐待自己母親,己經上升到人品問題。
  現在又要把梅氏扶正,只能說色字頭一把刀,這把刀馬上就要把顧家的名聲,生意全部砍掉,到那個時候就看顧大爺怎麼死吧。就是顧家有點家底一時半會敗不完,但生意上的事情,一旦有了決策失誤,想敗容易的很。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7:29

第二十章

  「大爺回來了……」小丫頭突然傳話進來。
  江氏愣了一下,還不到中午飯時間沈君怎麼就回來了,連忙起身相迎,只聽沈君吩咐丫頭們道:「快去叫姑娘過來。」
  「大爺,出什麼事了嗎?」江氏問著,進屋先叫沈嫻過來,肯定是有事。
  沈君從懷中把信拿出來,笑著道:「衛兄來信了……」上面寫的是寄給他,所以直接送到鋪裡去,並沒有送到家裡來。
  衛連舟終於出海回來,管事的立即把幾封信全部送上,除了沈書嫻在京城寫的那封外,沈書君肯定得寫信表態,還有衛大伯,衛策,衛氏以及裴霜都寫了信。沈書嫻的信寄出去比較早,後頭許多事情都沒寫上,只說是表達了自己的少女情懷。沈書君信上則簡明了許多,都沒提京城發生事,只是再次聲明,兩家婚約要堅持。
  衛大伯的信是不明不白,只說沈家兄妹來了,跟衛大爺有點小不愉悅,同時也含糊表示對於沈家兄妹不甚滿意,但衛連舟要是執意,他也不反對。衛氏的信上則表示她對沈家兄妹很滿意,讓他們早日成親云云。
  衛策信上把沈家兄妹在京城一遊的事全部寫完了,重點寫了衛簡殺馬製造車禍,還讓衛連舟小心防範。裴霜信上則是路上衛簡偷摸向沈書嫻房間,把沈書嫻嚇病的事以及衛簡如何收拾衛二老爺,詐死脫身的事全部說了。把幾封信合在一起,沈家兄妹這幾個月的經歷也就齊了。
  衛連舟看看沈書嫻的信,再看看沈書君的信,只覺得十分感動。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他們只是訂婚,沈家要是因此退婚,衛連舟絕無二話。現在沈家堅持不退婚,讓他十分感動。
  衛連舟書信寄過來,也沒啥實質內容,主要是告知沈書君一聲。他寫完信就要來淮陽一趟,此事太大已經不是通信能說明白了,他親自過去一趟最為合適。一般來說信比來路上走快些,他先寫信寄來,不至於讓沈家對他的到來太意外。
  沈書君看到信有幾分高興又有幾分不安,高興的是衛連舟能親自過來,出了這麼大的事,衛連舟是該過來給個說法。而且訂婚之麼久,雙方是該說一下婚約的事。不安的也是衛連舟的到來,誰知道衛連舟會不會把衛簡那個變態帶過來。
  「衛大哥要來了。」沈書嫻看完信,高興的說著,因為衛連舟折騰的天翻地覆,現在他這個主角終於出來了。
  沈書君笑著道:「估計也就這幾天,衛兄說信上他會帶人來,我已經讓你嫂子把前頭房舍收拾出來,足夠住了。正好衛兄來了,婚事也該議議了。我本來想多留你一年,只怕也留不下了。」
  沈書嫻聽得只是笑,也沒什麼少女的嬌羞之感,沈書君確實不好留她,留她就意味著給沈家帶來麻煩。相反的她嫁給衛連舟之後,衛連舟更方便保護她。
  「唉。」沈書君輕輕嘆了口氣,他這麼辛苦的想給沈書嫻尋門好親事,尋來尋去本以為衛連舟不錯。衛連舟是不錯,但他身邊的麻煩太大了,實在說不上什麼好親事。
  沈書嫻倒是笑著,玩笑道:「哥哥嘆氣可是愁我的嫁妝。」
  「你啊。」沈書君也被逗笑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本來沈書嫻還死活不願意嫁給衛連舟,沒想到訂婚之後倒是十分堅持。
  跟著沈書君和江氏吃了晚飯,沈書嫻就拿著信回屋了。衛連舟並沒有給她寫信,而是直接寫信給沈書君,從程序上說是對的,但從感情上說……只能說衛連舟對她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感動肯定夠感動他了,但男女感情只是感動還不足夠。
  要說失望也說不上,畢竟她自己對衛連舟也沒那麼深情,要求人家如此對她有點強人所難。只見過幾次面而己,就決定婚事,婚前培養感情太不現實,只能看婚後。
  這趟衛連舟過來肯定要商議婚期,今年她肯定會嫁出去,想到這裡沈書嫻把屋裡五個丫頭全部叫了過來。小姐出嫁肯定要帶著陪嫁,這件事雖然還沒提上議程,但陪嫁丫頭肯定在平常侍候的丫頭裡挑。
  本來到海口就是千里之遠,現在又有衛簡這麼個神經病,丫頭們要是戀家鄉不願意跟著也是常理。不然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走了,也未必是好事。
  春分頭一個跪下道:「我願意跟隨姑娘。」她早就跟沈書嫻說過,她已經無家可歸,繼續留在沈家,前程未必有跟著沈書嫻好。
  立夏則有點猶豫,她的父母家人都在這邊,雖然是死契進的府,一輩子都是沈家人,但平常她也能常回家看看。若是跟著沈書嫻去了海口,只怕相見無期。
  沈書嫻看立夏臉色就知道她的心事,便笑著道:「我知道你家人都這邊,我不會讓你跟我同去海口。你侍候我這幾年也不容易,等我出嫁之時會跟哥哥說,不要你的身價銀子放你出去。」
  立夏臉上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在沈家這幾年她好不容易才混上大丫環,吃穿都比在家裡強得多。但能自己當家做主怎麼也比與人為奴強。心裡想走,嘴上仍然道:「姑娘這幾年待我如此好,我怎能拋下姑娘。」
  沈書嫻笑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回家能有個好歸宿,我也高興。說是主僕,這幾年我們相處就跟姐妹一樣,我豈能看著自己的姐妹不好。」
  立夏這才磕頭謝恩,道:「謝姑娘。」
  又問三個小丫頭,三個小丫頭見沈書嫻連立夏都放了,也都想留下。她們三個年齡都不大,家境雖然都不好,但到千里之外去,仍然十分不願意。沈書嫻也笑著點頭答應,等她出嫁走了,她們想留下就留下,不想留下她也一樣放她們出去。
  四個丫頭謝了恩,沈書嫻吁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還有春分在她身邊。雖然說是為她們好,但沈書嫻也希望她們還有人能跟她一起走,手上有錢肯定不缺自然能買人,但人跟東西不一樣,身邊想尋個合適的人,不是有錢能辦到的。
  春分和立夏侍候著沈書嫻梳洗休息,春分就笑著道:「衛大爺要來了,應該是要談與姑娘的婚事。我看最遲年底,姑娘肯定要嫁過去了。」
  沈書嫻聽得只是笑,看看鏡中自己,這副容貌稱上的是花容月貌。說起來她的容貌不差,性格也不壞,桃花什麼的就不說了。就連自己的未婚夫她都沒能迷住,想想自己這個女主角當的實在有點……
  立夏看到沈書嫻鏡照子卻是誤會了沈書嫻的意思,笑著道:「姑娘如此容顏就是衛大爺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也定然會誇姑娘。」
  沈書嫻聽到這話笑了,這麼想也對,衛連舟跑海運這些年,別說她這樣的美女,就是外國美人不知道見過多少個,最後還是娶了她,那表示她還是有過人之處。唉,只能這麼想才能找到點自信心,她該說什麼好。
  裴霜知道衛連舟要來時已經次日中午,他早上一般都會到賭場玩幾把,進門時看到小廝們收拾院子就問了幾句。然後小廝們說未來姑爺要來了,江氏命他們收拾東西。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8:08

第二十一章

  「噢,衛兄要來了……」裴霜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他給衛連舟寫過信,但並未見過衛連舟,不知是何等人物。
  回屋吃了飯,裴霜沒有再出門,來了這麼久淮陽城他都轉了一圈,天色又熱出去也不見得有意思。沈家才暴發起來,家裡還沒建冰窯,也沒藏冰,裴霜也沒在屋裡呆,卻是到花園裡轉了轉。
  沈家花園水塘旁邊就是假山,假山底下卻是掏空的,兩間房舍大小,裡面有石桌,石椅,上桌子上還擺著各色棋子。這是沈家夏天最涼爽的一處,無事時們女眷們都會過來乘涼,順道下棋解解悶。
  裴霜轉進去的時候,江氏,林姨娘和沈書嫻都在。江氏和林姨娘正在下棋玩,沈書嫻旁邊圍觀,手裡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抬頭看到裴霜進來,笑著道:「裴先生,屋裡太熱,先生也會找涼快地方。」
  江氏和林姨娘看他進來,站起身來福了福身,沈書嫻也只得起身跟著見禮,其實以裴霜的性格,用朋友待他最好,他也更自在些。
  裴霜笑著道:「沒想到淮陽的夏天如此熱,我嫌屋裡悶就出來走走,不想驚擾了嫂子。」像這種假山下面另有洞天的建築方式,大戶人家都是如此,沒啥奇怪的。
  江氏笑著道:「屋裡是太熱了,這裡坐著倒也涼快,裴先生快請坐。」她都跑出來避暑了,也難怪裴霜也會跑出來,地方寬敞,又那麼多人都在,一起坐著倒也沒什麼。
  小丫頭端茶上來,晾好的涼茶,裴霜倒是喝了一碗,笑著又道:「大奶奶自便,我自處即可。」
  沈書嫻笑著道:「我正閒著無聊,先生來了,不如陪我下一盤。」她來的時候江氏和林姨娘正下著棋,她看了一會也會無聊,現在裴霜來了,正好一起下下棋。
  「難得姑娘看得起我,指點我棋藝。」裴霜笑著說著。
  沈書嫻笑著揮手道:「先生這話我可是受不起,我才學會沒多久。」裴霜是世家公子出身,棋藝什麼的應該是小意思。
  裴霜卻是搖頭道:「我不會下棋,所以要姑娘指點。」
  「啊?」沈書嫻愣住了,開玩笑的吧,在這個娛樂極少的時代,下棋是最基本的消遣活動。
  「我真不會下。」裴霜再次說著。他是世家公子出身不錯,吃喝嫖賭他都會,琴棋書畫什麼的就全部不會。
  沈書嫻多少有點無語,她本以為裴霜是會的,所以才提議下棋,沒想到裴霜竟然不會,這樣是不是有點傷人自尊了。再看裴霜臉上神情完全沒這個意思,她就知道自己多想,圍棋學起來也不難,要教也快。
  丫頭把棋盤端過來,棋子擺好,沈書嫻先講了圍棋的大概規則,然後就開始下子了。沈書嫻白子,裴霜黑子,然後每下一步,沈書嫻還點評一下。其實她自己也剛學會沒多久,也沒什麼教人天賦,邊說邊下,下到最後沈書嫻自己都有點糊塗了。
  喝了涼茶,丫頭們端了瓜果上來,全部都是井水冰過的,倒也吃的涼爽。正吃開心,前頭媳婦來報說鄭王府派人送東西來了,人就在外頭,江氏聽得愣了一下。卻也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去了,林姨娘也想見見王府的人都是啥樣,是不是三頭六臂的,也跟著去了。
  丫頭婆子照例旁邊侍候,沈書嫻和裴霜繼續面對面下棋,她倒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放到現代就是個男性朋友,放到古代也有君子之交的說法。而且以古代的年齡算,裴霜足夠做她父親了,弄不好都可以當祖父了,在他眼裡自己就是個小輩。
  更何況裴霜這個年齡身邊沒老婆沒孩子,要麼是因為發生過什麼變故,要麼就是個GAY。不管哪一種,沈書嫻自覺得做不了解語花,穿越到現在路人甲的都比她戲份多,她就安心當個平凡小女子吧。
  「沒想下棋也如此有趣。」裴霜把棋子放到盒子裡,笑著說著。
  沈書嫻有幾分好奇,忍不住問:「先生以前在鄭王府時不下棋嗎?」裴霜在鄭王府八年,接觸人的檔次都挺高的,老闆是謝衡,兩個徒弟一個世子一個國公府的公子,按理說應該會下下棋。
  裴霜淡然笑著道:「有空的時候我喜歡賭兩把。」
  「噢噢……」沈書嫻立即明白過來,裴霜正職是教兩個徒弟學劍,教完之後才是他的自由時間。到沈家後,正職沒有了,他就顯得有點無所事事。就是再好賭也不能天天在賭場裡,有時間了才會想著下下棋之類的。
  裴霜微笑坐著,好像陷入某種沉思中。沈書嫻順手撿了塊瓜吃了,吃了裴霜仍然不說話,也不說繼續下棋。沈書嫻有點摸不準裴霜是這是怎麼了,但兩人就這麼坐著不說話也不是個事,便隨便找了個話題,道:「裴先生真的很愛賭。」這麼熱的天都往賭場跑,那裡頭可沒有空調的。
  「你好像完全不在意我賭錢?」裴霜說著,在大家閨秀眼裡他的這種行為該被極度鄙視才是,就是沒有關係的路人,得知之後也會退避三尺。
  沈書嫻笑著道:「裴先生自己喜歡就好。」裴霜又不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跟濫賭鬼似的泡在賭坊裡,也沒有四處借帳去賭。看他那天說要賠孫禹的畫舫,直接從身上拿銀票出來,肯定不是缺錢的人。賭雖然不是什麼好愛好,但裴霜自己喜歡,她去管這些做什麼。
  裴霜笑了,看向沈書嫻道:「姑娘果然與眾不同,這話,這話……」說這裡裴霜輕輕嘆了口氣,神情更為幽遠。
  沈書嫻多少有點搞不清狀況,主要是裴霜的神情實在很異樣,想問也不知道怎麼問好。
  裴霜突然道:「少年時我父母曾給我訂過一門親事,是我姨表妹,當年我家雖然已經開始落魄,但也算是小康之家。我與表妹是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兩家早就說好等我們十五歲就成親。但到我十五歲時,我表妹一家都不同意這門親事。」
  那時候的他可不是什麼劍客,剛剛拜師,才會拿劍,還非常愛賭。因為性格的關係,經常跟著一些地痞流氓在街上打架鬧事,父親請來的教書先生都被他氣跑了。
  表妹一家因此要退婚,父母嘆息之餘也無話可說,自己兒子如此不爭氣,他們也不想耽擱人家姑娘。
  當時他很驚訝,因為他覺得他與表妹的感情那麼的好,為什麼要退婚。他不會讀書,也不喜歡讀書,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將來也肯定會有出息的。但這些話沒人相信,包括他的父母在內。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他偷偷的跑到表妹屋裡,當時他的劍術雖然還沒有出師,但比起一般人還強得多。然後他跪著求他表妹,求他給他一點時間,他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不會就這麼混混一輩子,他知道他以後肯定能做到。
  表妹卻是一直在哭,哭的很傷心,最後搖搖頭還是把他推出屋外。房門緊緊的關上,他茫然地站著,然後就聽到表妹哭泣著輕聲說:「我是等不到了,望你能找到這麼一個人。」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8:22

第二十二章

  姨父和姨母聽到丫頭的匯報,雖然沒有衝進去止制,但一直在院裡站著。後來看他出來了便來勸勸他。兩家本來就是親戚,相交了這些年,只要有個差不多,這門親事肯定退不了。但在他們眼裡那時候的裴霜太不正混了,他們就這麼一個女兒不可能嫁給一個愛賭的小混混。
  當年走出門姨夫家大門的心情現在已經不記得了,這些年他來忙忙碌碌,忙著學劍,忙爭名頭,後來成了鄭親王府的坐上賓客。不敢說多受人尊重,至少他金銀不缺,別人看到他總會叫他一聲先生。
  「衛兄家中有如此變故,後有衛簡的插入,命懸一線之即,姑娘仍然未起退婚之念。」裴霜聲音淡然又顯十分傷感,看向沈書嫻道:「當年我表妹要是你……也許……」
  沈書嫻聽得目瞪口呆,只是一起下局棋而己,沒想到卻引出了裴霜當年的往事。顧不上這些,沈書嫻只是最關心的問題:「那你表妹現在……」
  「去年病逝了。」裴霜神情有幾分傷感,口氣更為傷感,又道:「後來我姨夫又給她尋個親事,門當戶對,那個男人我見過,性格不好不壞,不俊不醜,家裡有些田產,納了幾房小妾,對她也算尊重。天天睜開眼就是家中雞毛蒜皮的瑣事,妻妾爭寵,照撫兒子。衣食無缺卻從來沒有被男人嬌寵過,還有幾房妾室,就這樣一輩子……」
  「……」
  「我若是娶她為妻,必視為心肝肉,疼她愛她,絕對不會納妾來噁心她。」裴霜有幾分傷神的說著,又道:「我若娶她為妻,她絕對不會年紀輕輕的就不治而逝……」
  沈書嫻聽得也跟著傷感起來,傳統古代女人的一輩子按現代觀點說實在很悲慘。裴霜的表妹已經獲得一份愛情,一份寵愛,然後她捨棄了這些,又去過那種悲慘生活。不治而逝……只怕這些年來也是心有不甘,本來她是被人嬌寵的,然後現在的男人會她只是客氣尊重,然後每天起來還要看到那些個妾室。
  裴霜要是沒有出息就罷了,還可以安慰自己說,當年的決定是對的。偏偏裴霜真有出息了,愛情,生活……本來還能過得去的生活馬上變得難挨起來。
  「不知不覺地說了這些陳年往事,讓姑娘見笑了。」裴霜臉上的傷感一掃而空,像平常那樣隨性笑了起來。
  沈書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是電視電影裡看到這種狗血,她弄不好還會罵一句好雷。現在現場聽裴霜如此說,要是換個其他人還好些,偏偏又是如此瀟灑的裴霜。半晌才道:「先生也不用太傷感,造化弄人……」
  裴霜笑了起來,道:「本來已經忘記,看到你時卻突然想起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婆子過來回報:「鄭親王府送來好多新鮮瓜果,奶奶請姑娘和裴先生過去……」
  「什麼?」沈書嫻一時間愣住了,問:「你剛才說鄭親王府送了什麼??」
  「瓜果,用冰鎮著,一路快馬加鞭送來的。」婆子說著,要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敢相信。
  沈書嫻無語了,從京城到淮陽那麼遠的路程,送瓜果來??沈書嫻想起了某句唐詩:一騎紅塵妃子笑,鄭王爺,要不要這樣啊……
  裴霜笑著道:「若真是送水果,只怕來的人我還認識,走,一起去看看。」
  到了江氏的正房,半屋子人半屋子東西。謝衡派人送東西不可能那麼燒包的只送果瓜來,肯定還捎帶著其他東西,其中一部分還是衛策和謝潛送給裴霜的,都一起送過來了。
  鄭親王府派的幾個送東西的,看打扮就不像一般人。謝衡既然請了裴霜當坐上賓客,肯定是尚武的,府裡的高手也不止裴霜一個。看到裴霜過來,立即上前問好,裴霜也是笑著招呼,道:「我就知道王爺派你們來了。」不然路上不可能這麼快,就是瓜果能保存幾天,還用冰鎮著,但要是送來一堆快壞很不新鮮的東西,謝衡面子往哪裡擺。
  客套一通之後,領頭那人笑著又道:「世子和九爺問先生好。」
  「我一切都很好,讓他們放心。」裴霜笑著,又道:「回去之後我可是要檢查他們功課的,不要松懈了。」
  「是。」來人笑著答應。
  江氏讓冬至裝好的荷包了,人家不遠千里送東西過來,身份又不低,這打賞肯定不能輕了。領頭人接了賞,又向江氏道謝,笑道:「不知道沈大爺何時回來,王爺有書信一封要小人親自交給沈大爺。」
  「我已經派小廝去尋,應該就會回來。」江氏笑著說著。
  沈書嫻聽得有點想吐槽,就算不親手交,也沒人會去偷看。
  江氏又給幾個人安排房舍,讓婆子替他們拿行李。倒也好安排,前頭的院落給衛連舟收拾出來了,現在衛連舟還沒來,正好能讓他們休息一晚,估計明天早上他們就要走。
  剛安排好,沈書君也終於回來了,現在尋他倒也容易,往鋪裡找就對了。領頭那人把信呈上,沈書君接過來,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拆開看,沈書嫻留心看沈書君臉色,似乎有點抽搐。
  沈書君看完,即把信折好又放回信封裡,道:「我知道了,替我問王爺好,先去歇著吧。」
  幾大箱東西,有吃的有用的,還有幾小筐水果。水果本身不貴,關鍵是運費貴,沈君看看倒也認得,他在謝延豐家裡吃過,便道:「既然送來了,分分吃吧,路上運了這麼久,再不吃只怕也壞掉了。」
  說著沈君便喚來丫頭,先洗好削皮收拾了幾盤子端上來,又叫眾人一起吃。沈嫻撿一塊吃了,吃到嘴裡卻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千里迢迢送水果來,果然不是正常人做出來的。
  一邊分吃水果,沈君又命丫頭把箱子,有幾匹上好的料子,再就是一些玩器之類的。沈君看看布料顏色明顯是男人穿的,他雖然喜歡身邊的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其實他自己並不多好打扮。
  倒是有幾件玩器不錯,沈君便讓沈嫻先挑自己喜歡的。沈嫻看著隨手拿了一件,人家謝衡送過來表心意的東西,她就是再喜歡也不敢挑。然後沈君又讓江氏過來挑,有喜歡的就擺屋裡,沒喜歡的就抬到庫房裡去。
  挑完剩下的就入庫,還有謝潛和衛策送裴霜的東西,一併讓小廝抬到裴霜屋裡去。已經半下午了,沈君也懶得出門,只在屋裡坐著說話。又問裴霜高門大戶裡建冰窯的事,想夏天用冰必須冬天時就要有準備,以前沈家有點小錢也就不想如此高檔的享受,現在錢多了,自然想著要建冰窯,夏天能過的舒服些。
  裴霜笑著道:「這還不容易,正好王爺派人送東西,你修一封讓他們帶回去,相信王爺自會派能人過來修建。」冰窯什麼的如此挖坑,如何藏冰,這真是技術活,他知道如何用冰,卻不知道如何藏冰。
  沈君有點猶豫,這樣的話還不如問謝延豐的,不過謝衡既然派人來了,便道:「先生所言極是,我這就寫信一封。」
  晚上江氏在後院水亭中擺下宴席,人家千里迢迢把東西送過來,怎麼也得好好招呼一番。沈嫻跟著江氏在旁邊席面上坐,入夜之後倒是有點風,不過仍然不減熱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8:32

第二十三章

  沈嫻搖著扇子,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這麼熱的天如何趕路。」衛連舟信上他要過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正是熱的時候,也不知道路上如何受得了。
  江氏抿嘴笑了起來,道:「姑娘倒是知道心疼人了。」
  沈嫻笑了起來,有幾分不好意思,卻是道:「不過衛大哥出海都受得了,這點熱應該是不怕的。」
  出海聽起來很美好,其實船上的生活是很可怕的,不說其他水和食物都是放了許多的天。洗澡的什麼更奢望,幾個月幾個月的不下船,等到下船的時候保證變成另外一個人了。而且一般船上都有忌諱,不讓女人上船,說會觸動龍神什麼的,這也造成海邊城市的男風盛行,幾個月見不著一回女人,可不就找男人了嗎。
  沈君聽到這邊的談話,也笑著道:「算算日子衛兄也該到了。」
  裴霜端起酒杯,卻有幾分嘆息,道:「衛兄一個人來就好,千萬別帶了誰。」
  沈嫻立即想起了衛簡,即使這段時間衛簡沒有出現過,但只要這個人還活著,她就覺得心頭有根刺。要是死了……衛連舟也許會鬆口氣,但也不會舒服到哪裡去。唉,衛家二房的這團爛賬,真不知道如何算了。
  次日天亮鄭親王的送貨員就告辭走了,走的時候也沒空手走,江氏準備了一些東西。人家千里迢迢送東西了,肯定要有回禮,另外還有沈君的信,一併讓他們帶走。沈君親自去送的,臨走之時又塞了路費,把幾個人打發的高高興興。
  沈嫻不管這些,只在自己屋裡坐著吃水果,送來的那麼多水果她分到不少。江氏和林姨娘那裡也各自得了,唯獨沈君自己吃的少,沈君不怎麼吃零食,就是夏天也就是喝喝涼茶,除非誤了飯點,不然他很少吃正餐以外的東西。
  「姑娘,今天天氣這麼熱,怎麼不去石洞坐著了,就那裡最涼快。」春分笑著說,屋裡雖然比外頭好些,但還是顯得熱了,打著扇子還是直流汗。
  「懶得去。」沈嫻懶懶的說著,天熱人懶,她也不想再撞上裴霜。昨天裴霜在石洞裡說的那些話,多半是因為有感而發,她也沒多想,但要是再在石洞裡遇上裴霜,她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話,所以先避開點也好。
  貴妃椅上睡了一下午,沈嫻睜眼的時候還是覺得熱,這種天氣沒空調真是不能活。讓小丫頭去收拾湯浴,她得去洗個澡,這種天氣她只想泡在水盤裡不出來。
  丫頭們把淨房收拾好,沈嫻正要過去,婆子突然來報:「姑娘,衛大爺來了……」
  「啊??」沈嫻聽得又驚又喜,很想馬上過去看看,想想又道:「我梳洗之後就來。她午睡剛醒,頭髮都沒梳,衣服也沒換,總不能這樣就去見,反正湯浴也準備好了,她不如洗了澡,收拾妥當了再去
  婆子笑道:「奶奶已經招呼了,姑娘可以慢點收拾。」
  「勞煩媽媽走一趟。」沈嫻說著,春分立即到屋裡抓了一把銅板打賞婆子。
  「謝姑娘。」婆子接過錢高高興興的走了。
  沈嫻在屋裡收拾打扮之時,衛連舟已經進屋了,小廝們一邊去鋪裡尋沈君,一邊後院通知江氏。上回衛連舟來沈家小住時,沈家上下己認得他,後來又跟沈嫻定親,都知道這是沈家未來的姑爺,哪個敢怠慢了。
  江氏一邊派婆子通知沈嫻,一邊更衣過去招呼。管事的說了,衛連舟這回過來跟上回帶個小廝就來上門不同。除了兩個小廝外,還有好些個箱籠外,另外身邊帶著一個人,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人,身量纖細,眉目清秀,看打扮不像是隨從,猜不出身份,也沒人敢怠慢。
  出海一趟回來,衛連舟明顯黑多了,精神卻比上回相見時好多了。衛連舟笑著介紹身邊友人,江氏早就看到那人,行動舉止非常像走江湖的,想想也是,衛簡的事只怕早有寫信告知他,為防萬一他身邊不可能不帶人。
  「這位是我船隊的水手隊長寧寒飛,此行怕有閃失,特讓他陪我一起。」衛連舟笑著說。
  江氏多少有幾分意外,所謂船隊隊長,通俗說也就是水手的頭,出海時遇上海盜一般都是他先上。像這種人物除了武藝超群外,殺人如麻也是必需的。不然遇上海盜,他要是先怕了不敢動手,下面的水手才是要等死。裴霜別看是劍術大師,但一直在鄭親王府,也許有點仇家,但真說殺人估計怎麼也比不了這位。
  「見過沈大奶奶。」寧寒飛拱手說著,面容含笑,一副鄰家小弟的模樣,不見絲毫殺機。
  江氏福身還禮,心中十分驚訝,這樣的青年走到街上,說他是孌童都比說他是水手頭子更有可信度。
  剛想開口招呼,就聽裴霜笑著的聲音傳過來:「聽說衛兄來了。」
  話間落就見裴霜挑簾子進來,衛連舟雖然沒有見過裴霜,以前卻聽衛策信裡提過,後來裴霜又給他寫過信。沈家人口簡單,突然有個陌生男子,又是這般氣度必是裴霜無疑。
  衛連舟拱手笑道:「在下衛連舟,閣下可是裴霜裴先生。」
  「正是。」裴霜笑著說,眼睛卻是上下打量著衛連舟,有幾分感嘆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衛大爺能做十年海運,確非一般人物。」
  「裴先生說英雄出少年,可是說自己已經老了。」寧寒飛突然插嘴,雖然臉上仍然笑盈盈的,話語卻不像對江氏那樣氣。
  裴霜微笑地看向寧寒飛,笑道:「老不老的先不說,我是小九的師傅,不如小兄弟要如何稱呼好?」
  寧寒飛心中有幾分不服,卻是笑臉以對,但真論起輩份來,衛連舟都是他的晚輩,更何況他,只得拱手道:「在下寧寒飛,早就聽聞劍術大師裴霜先生的名頭,一直無緣領教。」
  「好說。」裴霜微笑的說著,他進來的時候就認出了寧寒飛,這是最近幾年江湖上名頭最盛的少年,他不是靠獨門武功之類的出名,他是靠殺人。衛連舟倒是真有本事,能把這樣的少年收到身邊。
  小廝們上了茶,衛連舟笑著向江氏道:「定親之時太匆忙了,我只用一塊玉佩下聘,想起來實在唐突了。這趟過來,便帶上些薄禮,望嫂子不要見笑。」
  「衛大爺太氣,都是一家人,哪用如此多禮。」江氏笑著說著,倒不意外衛連舟會帶東西來,以一塊玉佩下的聘,聘禮雖然不能補,但好歹也得另外表示一下。
  「應該的。」衛連舟笑著說。
  江氏又問了幾句路上的情況,沈嫻也終於梳洗妥當過來了。衛連舟帶人過來並不意外,意外的是裴霜竟然也在,當即上前見禮,衛連舟卻是道:「因我之事連累妹妹,我實在過意不去。」
  「衛大哥如此說,豈不是要跟我生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何如此說。」沈嫻笑著說,女子是該嬌羞一點,但也要分什麼時候,對什麼人。衛家如此大的事,她要是再扭扭捏捏的,衛連舟就要擔心會不會連累她,然後主動退婚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8:43

第二十四章

  衛連舟笑了起來,神情不變,心裡卻是松了口氣。沈嫻的信是京中寄過來的,從京城到淮陽這一路變故卻是沒寫,沈君在信上倒是說的信誓旦旦,決不會退婚,那是沈君的義氣,但沈嫻是什麼態度,他還不知道。
  他現在的生活比江湖浪子還不如,江湖浪子還未必有衛簡這樣的變態仇家。他早就打定主意,只要沈家兄妹有退親之意,他絕不勉強。
  「這位就是嫂夫人嗎?」寧寒飛插嘴說著,滿臉笑意,上下打量著沈嫻。看樣貌,美女是肯定的,不過美女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能讓衛連舟想娶之為妻,應該有特殊之處。
  沈嫻進門時就看到寧寒飛,按正常推測應該是衛連舟的保鏢,但這長相身段,想讓人不想歪都難。便笑問衛連舟:「這位是?」衛連舟不會跟她說,這是生死之交好基友吧,不帶這樣雷人的。
  「在下寧寒飛,是船隊的水手隊長。」寧寒飛拱手自我介紹,笑著又道:「沈小姐以後要是成了老闆娘,還請多多關照。」
  「寧大爺有禮。」沈嫻微笑福了福身,照顧什麼的,她現在還應不起。所謂水手隊長,衛連舟又把他叫過來當保鏢,估計也是江湖人物,她也沒必要太扭捏。扭捏過頭了,也就是成小家子氣了。
  江氏笑著道:「衛大爺和寧大爺一路辛苦,我已經命人收拾了房舍,請兩位先稍做休息,晚上再為兩位接風洗塵。」
  「嫂子費心了。」衛連舟道謝。
  衛連舟與寧寒飛去了院休息,沈嫻則與裴霜,江氏一起往後院走。寧寒飛看到裴霜往後院走,忍不住道:「我聽說大戶人家的後院住的都是女眷,裴先生也住在後院嗎?」
  江氏剛想解釋,沈嫻就道:「在青陽時,衛簡曾經半夜摸進向房間,把刀子架到我脖子上。到家之後我一直覺得午夜難眠,便讓裴先生住在我房舍後面的小院裡,以護我周全。」
  衛連舟聽得這話大為心疼,這事裴霜信上寫了,但從沈嫻嘴裡說出卻是另一番感覺。因為這門婚事,沈嫻吃了許多苦。
  寧寒飛卻偏頭問:「刀架到你脖子上?裴先生後來救的你嗎,那衛簡也是真笨。」都能半夜摸進去了,刀也架脖子上,輕輕一划不就完事了,這樣也殺不了人,這種笨蛋在他看來實在沒什麼好顧忌的。
  沈嫻搖搖頭,道:「衛簡說要先留著我的命。」
  「他既然留著你的命了,你為什麼還會擔心?」寧寒飛繼續問。
  沈嫻想了一下才道:「因為在那之前他曾想我的命,後來又改了主意,誰知道他會不會再改主意,我總要小心防範著。」
  「原來如此。」寧寒飛說著,隨即對江氏道:「既然沈小姐的安全有問題,以前我與衛大哥沒來時要麻煩裴先生,現在我與衛大哥來了,沒道理麻煩別人的道理。剛才沈小姐說裴先生住的院落離沈小姐的進,我看不如換一下房舍。我與衛大哥住那裡保護沈小姐的安全,裴先生住到前院來,沒道理衛大哥的未婚妻還要別人的保護。」
  江氏稍稍愣了一下,沈嫻與衛連舟已經訂婚,嚴格地說,結婚之前兩人連見面都不能。現在不講究這麼多,衛連舟來了也讓見面,但住的如此近,只怕真不太合適了。
  裴霜卻是笑著道:「我是奉王府之命保護沈姑娘的安危,直到她出嫁為止。現在你與衛兄都在,這樣調換自然沒問題,但等你們走了,我豈不是又得住回來,不是更折騰嗎?」
  寧寒飛聽得愣了一下,卻是看向衛連舟道:「這趟過來了你還不把媳婦帶走嗎?」這麼遠的路程,難道這趟還不娶,等年底過來再折騰一回?那船隊還要不要出海了,他是沒那麼多時間陪著折騰,下趟再過來衛連舟愛找誰愛找誰,他是不來了。
  衛連舟過來時也這麼想過,以前還無所謂。現在多了一個衛簡,把沈嫻放這裡,不止不放心沈嫻,連沈家全家的安危他都十分擔心。不過婚事如此急,只怕沈君不同意,也委屈了沈嫻,慢慢再商議吧。便道:「先這樣住吧,其他事情以後再說。」這事總要沈君回來再說,現在問江氏或者沈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氏笑著點點頭,這事確實得跟衛連舟跟沈君商議好,她是不敢拿主意的。
  話完兩方人馬各自回屋,沈嫻沒去江氏屋裡,只想自己屋裡坐會。衛連舟終於來了,雖然人多沒說上幾句話,但他在這裡,她就覺得安心許多,這是一種感覺,與愛情也不相關,就是覺得這個人很可靠。
  「需要我送嫁嗎?」快到沈嫻院門時,裴霜突然說著。
  沈嫻被問的愣了一下,不由得道:「鄭王爺的意思,先生只要保護到我出嫁就好了。」現在已經夠麻煩裴霜了,要是跟著送嫁,這個人情以後要怎麼還。
  裴霜輕笑起來,有幾分感嘆道:「這個不重要,我跟王爺說一聲……辭館都可以,我在王府也有好幾年了。」其實他會在鄭親王府這麼久,是想教好衛策與謝潛,這兩個少年的天份資質都非常高,不至於讓自己這一身本事後繼無人。
  沈嫻也跟著笑了起來,有幾分開玩笑地道:「我可是請不起先生的。」
  「呵呵……」
  晚上沈君回來,沒回江氏正房就先去前院跟衛連舟說話,因為衛連舟沈家都要翻天了,衛連舟算是終於來了。衛連舟又介紹寧寒飛與他認識,寧寒飛不由得笑著道:「沈大爺倒是當的起,丰神如玉四個字。」美貌少年他也見過不少,但到了沈君這個年齡,氣質閱歷都有了,還能有如此容貌,就比較少見。
  「寧兄過獎了。」沈君笑著說,這話聽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衛連舟卻是突然起身作揖道:「連累大哥,實是我之過錯。」
  沈君連忙扶他起來,道:「你再如此說就真生分了,我與小妹既然同意了這門親事,肯定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就退親。你也別再說什麼誰之錯的話,本來就是……」咋說誰對誰錯呢。
  衛連舟輕輕嘆口氣,道:「是我的錯。」他欠了衛簡一條右臂,他不後悔殺了大寧氏報母仇,只後悔衛簡的那條斷臂。
  「此時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只是衛五爺那樣……我覺得他好像是受的刺激太大,以至於……」沈君有點詞窮,他並沒有見過衛簡,但聽沈嫻說過好多次,衛簡的精神不太正常。
  七歲時自己大哥當著自己的面砍死自己親娘,還斷了他一條胳膊,當時衛連舟不止宰了大寧氏一個,連身邊的丫頭都沒放過,基本是宰了一屋子人。想想那個血流成河的場景,童年時經歷如此巨變,衛簡要是能成為正常少年,那才是絕世奇葩。
  「都是我的錯。」衛連舟嘆息著。
  當年僕人到國子監報喪,從國子監到家裡這一路他就動了殺機。母親突然死亡,原因只有一個,衛二老爺和大寧氏下黑手了。衛二老爺是他親爹,讓他親手弒父他還做不出來,但殺大寧氏他一點負擔都沒有。
  提劍進了大寧氏院裡,裡頭是一陣歡聲笑語,他知道大寧氏在慶祝。程氏死了她就可以扶正了,他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現在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機會,他必須在此結果了大寧氏。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8:52

第二十五章

  先是兩個丫頭上來攔,他一劍一個結果兩人性命。後來揮劍斬向大寧氏,衛簡當時就在大寧氏身邊,然後大寧氏也不知道是下意識,還是以為他會收手,竟然把衛簡推出來。那一劍下去,可以說是誤傷,也可以說是有意,他已經想不起當時他的心情。
  他的劍術雖然不像衛策那樣師承絕代高手,他跟謝衡一起念起卻學過一點劍,鄭親王府尚武不止謝衡這輩起,是一直如此。當時那一劍,按他平時的功力能收住,也不知道是殺紅眼還是怒火太盛,那一劍下去斬斷了衛簡的右臂。
  衛簡的鮮血濺了他一臉一身,但他並沒有因此收手,他只有這麼一個報母仇的機會,他必須現在殺了大寧氏以慰亡母在天之靈。
  他聽到衛簡倒地之後一直在叫著他:「哥,救救我……」
  「哥,救救我……」
  「救救我,哥……」
  「哥……」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午夜夢回時衛連舟常常被驚醒。這些年來他手上不是沒有人命,唯獨衛簡的那條斷臂成了他心中的傷。看到裴霜的來信時,他就忍不住想,那一劍揮出之後他要是放下劍馬上去看衛簡,斷臂是再接不上了,但他們兄弟之間是不是會有點不一樣。
  只是人生沒有如果,按當時的情況,就是有機會再來一次,他還是要繼續拿劍斬殺了大寧氏。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這等大仇不報,他妄為人子。
  沈君雖然從謝衡那裡得知了衛家的往事,但謝衡畢竟是第三者,現在聽到衛連舟親口說了當年血案經過,心中更為感嘆。道:「衛五爺殺了兩個幼弟,又乍死脫身卷走二房絕大多數財產,衛二老爺現在是生不如死,也活該他有此報。」
  要不是衛二老爺糊塗至此,衛家兄弟何故到此等境地。就是衛簡心裡也是恨死了他,有因才有果,衛二老爺和大寧氏先合謀先殺害程氏,才有後來的衛連舟為母報仇。
  寧寒飛也是頭一次聽衛連舟說起家中之事,有幾分動容,卻是一閃而過。不管是海盜,還是出海的水手保鏢,能活到這份上的,差不多的都有一段苦逼往事。比衛簡更苦逼的也有人在,至於同情什麼的,都到這份上了哪裡還需要旁人這些廉價的感情。
  晚上江氏把席面擺在後花園中,這回就沒讓林姨娘出席,只讓她自己屋裡吃飯。//雖然男女有別,一共才六個人也沒再分為兩席,眾人一起坐下,四個歌伎席間彈唱,倒也熱鬧。
  眾人都不提衛簡,沈君問了問海上見聞,還有衛連舟和寧寒飛路上的辛苦。寧寒飛就笑著道:「本來這趟行程還要再有一個月才能回來,結果老大卻是說他感覺得家中有事發生,必須要回去,害得大家都少撈了一大筆。」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笑,道:「錢是掙不完的,總要留著命花才好。」會提早返航也不止是因為感覺家中有事,而是覺得再往前走未必是福。為什麼會如此認為他也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在海上討生活太久,有時候直覺比現實證劇都重要。
  「老大這話說的真好笑,只是留著命,我們何故作海商。」寧寒飛笑了起來,又道:「不過老大馬上就要娶親,以後老婆孩子熱炕頭,是要惜命些。」
  「你也老大不小,也該娶個媳婦了。」衛連舟笑著說。
  寧寒飛連忙揮揮手,道:「算了吧,活著像死了一樣,我情願就這麼一輩子。就是哪天喪身海底,我也死而無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他所求所想的都在海上,至死無憾。倒是衛連舟突然娶妻生子,只怕溫柔鄉英雄冢,船隊將來如何倒不好說。
  衛連舟聽得只笑笑,其實他有考慮過,成親之後轉做物品倒賣,而不是出海挺而走險。當然這事不是說說就行的,他手下底一大幫子人跟著吃飯,總要給他點時間慢慢來。
  裴霜笑著道:「真是羡慕寧大俠,如此志向,對比一下我還真成老人了。」
  「那是因為你把劍放在了王府,最消磨人意志的地方。還有,別叫我大俠,我聽得想吐。」寧寒飛語氣有幾分不氣,像裴霜這樣的高手該去廝殺,他反而把自己關在王府裡,教兩個毛孩子學劍,可不是老了嗎。
  裴霜聽得只是笑,也不去反駁寧寒飛,少年得志,氣勢最狂的時候,自然能如此。等再過些年,當然要是寧寒飛能活下來,也許能明白一些。
  沈君笑著道:「不提這些生生死死,人生得意須盡歡,我再敬寧大爺。」
  寧寒飛也笑著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衛連舟不會當著沈嫻的面跟沈君談婚事,寧寒飛家中人口不是水手就是海盜,他又一直海上討生活,對於大家小姐該如何,他完全不知道。也就直言道:「沈大爺,我與老大千里迢迢地過來了,該帶的禮金也都帶上了,總不好讓我們空著手吧。」
  娶媳婦肯定要花錢,現在錢都抬過來了,雖然沈嫻長得不錯。但衛連舟帶來的錢,外國美人都能買幾個了,沈家怎麼也不虧。
  沈嫻聽得愣了一下,沈家雖然是商戶,但她能接觸的也就是一般商戶人家的太太小姐。雖然也見識了衛策的豪邁以及裴霜的不敬小節,但從本質上兩人還有世家公子的風度。就是孫禹,也是個家境不錯的大混混。
  像寧寒飛這種,幾代人都是海上討生活的,未必是最窮,但肯定是最低下最悲劣的生活環境,這種存在,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後,她都是第一次打交道。
  沈君也稍稍愣了一下,不過他走南闖北這些年,寧寒飛這種他倒也見識過。雖然說的像是賣妹妹,其實也就是談談婚期。沈君已經想過今年把沈嫻嫁出去,但這趟就讓衛連舟娶走,似乎又有點倉促了。便看向衛連舟道:「衛兄的意思是?」
  衛連舟笑道:「現在就議婚事,我也擔心委屈了妹妹,我聽大哥的意思。」
  裴霜突然插嘴道:「我倒覺得現在開始準備娶親事宜也不錯,兩家離的如此遠,衛兄過來一趟也不容易。婚禮事宜也不能太簡單,只是現在開始準備,也要兩個月之後才能完畢。正好衛兄也在這裡,直接把手敘辦完,直接娶走也挺好。」
  「準備婚禮要兩個月??」寧寒飛首先驚訝了,所謂成親不就是男女穿上紅衣服拜拜堂,就這還要準備兩個月,準備什麼?
  裴霜點點頭,道:「這是自然,雖然雙方已經定親,但其他手續還沒辦,現在要成親了,肯定都要辦完。沈家還要準備嫁妝,兩個月都是少的。」六禮是最基本的,這些手續怎麼也得走完。
  寧寒飛不吭聲了,實在是離他的世界太遙遠。
  沈君聽出衛連舟的言外之意,也是想著這回娶走,沈家要是想再等等,他也能等,全聽沈家的。看一眼沈嫻,這種時候她就是有想法也不能發言,只是低頭坐著。沈君心裡有點猶豫,道:「容我想一想。」
  「此事不急。」衛連舟笑著說。
  酒席散場,幾個唱的各人都有打賞,衛連舟跟著寧寒飛到前院休息。沈君跟著江氏到正房洗臉更衣,隨即叫上江氏一起去了沈嫻屋裡。女兒家的婚事沒有自己做主的道理,但沈君也想聽聽沈嫻的意思。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9:02

第二十六章

  定親之後沈嫻的嫁妝就開始準備,沈嫻也不要傢具,衣服已經準備好,田莊之類的也已經看好,談的也差不多。再有兩個月時間,婚禮準備好是沒問題,關鍵是沈嫻想不想這麼快嫁過去。
  「哥哥,嫂子……」沈嫻席間喝了幾杯酒,剛剛洗了把臉。估摸著沈君和江氏要來,也沒讓丫頭侍候更衣。
  沈君和江氏坐下來,沈君直接道:「今日席上衛兄如此說,你是怎麼想的?」
  沈嫻剛才在席間已經決定,此時就直言道:「裴先生的話在理,我也不想再讓衛大哥折騰二次,已經定親了,早日成親也好。」她嫁給衛連舟,跟著衛連舟走了,衛簡就是再神經病也不可能再找沈家的麻煩。早嫁晚嫁都是嫁,那還不如早嫁。
  沈君聽得點點頭,既然沈嫻也想早點嫁,那現在就開始準備也來的急。便道:「既然你也如此想,那我就回覆衛兄,開始準備出嫁事宜。」
  「嗯。」沈嫻點點頭。
  沈君忍不住道:「你也看到衛兄身邊的寧寒飛了,你到海口之後只要怕常跟這些人打交道,你心裡要有數才好。」
  以等級來說商戶是末流,但沈家這個末流接觸到的人基本上還都是有點教養,有點小錢這種。但衛連舟就屬於錢多,卻是魚龍混雜。所謂成親並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一家人的事,衛連舟是家庭人口簡單,但沈嫻嫁過去之後可不是當衛連舟的小媳婦這麼簡單。
  就像江氏嫁給他,他不在的時候要去打理店鋪生意,要會看帳本,要會解決夥計之間的糾紛。衛連舟出海一趟都要好幾個月不在家中,家裡一攤事務全部都要沈嫻來打理,這比打理後院要難多了。
  沈嫻笑了起來,道:「寧大爺雖然說話有點……倒也是個坦率的。」就像寧寒飛聽說婚禮準備兩個月大驚失色一樣,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說話行事肯定有差異。只要他是衛連舟的心腹,不會對她舉刀相向就好,所謂求同存異,她不至於連這點氣量都沒有。
  「你能如此想就好。」沈君感到十分欣慰,這門親事是他選的,沈嫻甚至表示過反對。也許當初沈嫻的反對有道理,就是把衛簡這個不安因素去掉,嫁與衛連舟都不是輕鬆的事。
  沈嫻笑道:「哥哥無需為我擔心,我既然敢嫁就不怕這些。」寧寒飛有句說的也對,活著像死了一樣,那樣的生活不如不要。她嫁給衛連舟是凶險萬分,但要是嫁一個不好也不壞的男人,天天在後院裡雞毛蒜皮。就像裴霜表妹的選擇,就那樣的一輩子,沈嫻覺得還不如嫁給衛連舟。
  「聽你這麼說,我也放心了。」沈君說著,這樣的選擇他覺得很好,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沈嫻擔不起來。
  江氏插嘴道:「那我明天就尋了媒婆來,兩個月的時候不算寬鬆,總要開始操辦。」
  沈嫻向江氏福了福身,道:「有勞嫂嫂了。」
  「姑娘說的哪裡話。」江氏說著,笑著又道:「那姑娘歇著吧,我們就先回去吧。」
  「哥哥,嫂子慢走。」沈嫻笑著把沈君和江氏送出門口,心裡也有幾分感嘆,馬上就要嫁人了呢。
  次日早上江氏便派婆子尋了媒婆來,除了平常常來江家的夏婆子,又尋了一個官媒婆。六禮的程序要走完,還得挑選迎親的黃道吉日。衛連舟也不好在沈家繼續住下去,沈家在淮陽城郊處還有一處別院,江氏派婆子收拾出來,當做衛連舟的迎親之處。
  兩個媒婆加上一個算命先生,這樣算那樣算之後,選了一個吉日九月初六,正好是兩個月左右的時候。江氏特意問了衛連舟的意思,衛連舟哪裡會有意見,只說這樣就好,全聽江氏安排。
  沈家上下忙碌起來,別院收拾妥當之後,沈君便讓衛連舟和寧寒飛先搬過去暫住。都要成親了再在一處住著總是不太好。寧寒飛行經完全沒有言語,成個親而己,竟然折騰成這樣。不過沈家已經同意婚事,最多也就是兩個月,他就什麼都不管,就當給自己放放假。
  衛連舟也沒閒著,雖然迎親事宜沈家一手包辦了,但把媳婦娶走之後,海口肯定還得擺酒,新房也得收拾。他從海口過來時又匆匆忙忙,很多事情都沒有交待妥當。就是沈家不提出兩個月的期限,他估摸著海口那邊也得收拾兩個月。這種情況下沈嫻都要嫁他,他怎麼都不能委屈了沈嫻。
  馬上就要成親,沈嫻也徹底不出門了。婚禮的事她不好插手,但平常後院瑣事她可幫忙管管,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她還把陪嫁丫頭的事說了。
  江氏皺眉道:「只帶春分一個走?那怎麼夠使,姑娘嫁這麼遠,身邊總得有個貼心的人。」
  「就因為想貼心,我才尊重她們的意見。」沈嫻說著,又道:「心不甘情不願的跟我走了,牽扯著家裡又如何對我盡心。」
  江氏心裡也覺得有理,卻不由的道:「在海口買人也容易,只是新買來的也不知道什麼脾氣性情,姑娘嫁這麼遠,我是擔心姑娘……」
  「沒事,我慢慢挑看即可。」沈嫻說著,又道:「倒是以前我跟哥哥說過,讓他在海品附近買地,另尋兩房懂生產的管事,不知尋到了沒有了。」
  「已經尋到了,這幾天就過來。」江氏說著,其實這事沈君也托了衛連舟幫忙的,就是衛連舟不在,他底下的夥計也能幫忙。
  「那就好。」沈嫻說著,
  沈君更忙碌,上回定親之時衛連舟沒來,現在要娶親了。媒婆天天往沈家跑著,雖然喜帖還沒發,沈嫻將嫁的喜事已在淮陽城中傳遍。衛連舟這個新郎倌又親自來了,登門拜訪的,送禮的著實不少,沈君乾脆就帶上衛連舟一起應酬。
  衛連舟的個人條件,談吐舉止各方面都拿的出手,沈君完全不怕人看。就是得他青陽看中的親友少,也得讓淮陽眾人知道一下,自己妹妹嫁了個什麼人物。
  倒是有次沈大爺找上門來,現在沈家大自已經是租房而,沈君生意做的越好,在淮陽城中是越來越威風。現在誰都知道,想跟沈君交好,那就不能跟沈家大房關係多好,這就是連鎖反應。
  沈大爺是上門求饒的,他跟沈君鬧這些年的氣,現在真鬧不起了。已經連祖宅都賣掉了,雖然還不至於吃穿都有問題,但也快了。
  「三侄子……」沈四老爺剛想開口又說錢的事,沈家大房現在是徹底完了,沈君果然是一點後路沒給自己親大哥留。看的族人們都覺得心驚,沈四老爺也不敢擺長輩的譜上門說教,但沈君已經選好地,打算自己建祠堂祭祀,沈君一旦脫族,現有的沈氏宗族就沒一個像樣的人物,連學堂都辦不起來。
  沈君覺得有點累,才打發走兩波人,沈四老爺還在旁邊坐著,本想隨意打發了,沈四老爺卻是怎麼都不走,要是再不走,他就讓小廝趕人了。
  小廝突然挑簾子進來,上前道:「大爺,青陽有信到。」
  沈君愣了一下,伸手接過來,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青陽來信?」青陽誰會寫信給他?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9:11

第二十七章

  不去理會沈四老爺,沈君直接拆開看,當即就愣住了,是梁實厚寫的信。當日從京城回來在青陽路遇紹清詞,他曾寫信給梁實厚照顧紹清詞,梁實厚當時拍著胸脯答應。但這個關照,也就是能幫忙的時候幫一把,不可能全天24小時照顧。
  紹清詞出事了,青陽是海口城市,商業船務非常發達。但同時也存在著危險,海盜經常出沒,就像當初衛策在青陽當街斬殺四名海盜,也就能說明海盜的猖獗程度。海盜也是人,他們也得登岸補給,他們也得吃淡水,而不是直接吃海水。
  除了正常補給之外,海盜們也常會犯事,青陽打擊海盜的力度從來沒有減少過,但就是這樣也殺不絕。除非青陽不再開放,禁止船隻停泊,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紹清詞是突然失蹤,跟她一起失蹤還有幾個少女,官府雖然說在查訪,梁實厚估摸著是被海盜半夜劫走了。這種事情在青陽也發生過,就好像踩好點似的,海盜會挑一些貧困人家,住的比較偏遠,家中無男勞力人家的少女劫走。
  一般都是半夜十分摸進去,用迷香把人迷倒,然後把人劫走。就是有所驚動,家中沒有男勞力,婦孺人家就是一拳的事。這些被劫走的少女,至今為止還沒有回來的,最後結果如何也不得而知,估摸著不是成了海盜婆子就是被賣了。
  梁實厚信上十分愧疚,他也是想不到,青陽雖然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大部分時候青陽的治安還行的。誰能想到紹清詞就能這麼倒霉,就這麼的失蹤了。事情發生之後他也派人找過,漕幫的勢力也不小,但再不小手也不可能伸到海盜那裡去。
  最後找來找去也沒個頭緒,梁實厚實在沒辦法了,只得寫信給沈君。不管怎麼說,人家沈君寫信託他照顧,現在人沒了,他總得說一聲。
  沈君臉色越來越難看,看完之後心中已經不知是什麼滋味了。按梁實厚信上說的,這樣突然失蹤的,基本上就不用找了,茫茫大海中找到的希望太小了。而且就是真找到了,紹清詞這種美人落到海盜手裡,結果也是可想而知。
  要是沈君執意要找,他也可以提供點線索啥的,幫忙……估計是有心無力了。梁實厚也算是正當商人,但他沒有衛策的正義感,當街殺海盜都不怕被報復,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他與紹清詞非親非故的。
  「三侄子……」沈四老爺看沈君臉上越來越難看,不由得出聲道:「這是出什麼事了?」
  沈君回過神來,卻是沒有好臉色對沈四老爺,連敷衍的心情都沒有了。直接道:「你不必多說,我連祠堂地址都已經選好,等把小妹發嫁之後就正式動工,我已經找了好些個秀才寫族譜。」
  以前想當沈家族長不過是想把沈大爺趕下去,好出當年被趕走的那一口惡氣,現在時間長了,生意越做越大,江氏又一直勸他,凡事放開一些,人以前的事情沈君也不是太放在心上。更何況他要是當了沈家族長,沈家這些窮親戚全部都要沾上他,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建宗祠,從宗族中分出去,省了許多麻煩。
  「萬萬不可啊。」沈四老爺叫著,又道:「我已經跟長老們說過,最遲今年年底一定會把老大從拉上來,讓三侄子你坐上族長之位。」
  「我已經沒有興趣了。」沈君不耐煩的說著,對身邊的小廝道:「送。」
  沈四老爺還想拉住沈君好好說說,沈君哪裡還會理會他,只讓小廝送沈四老爺出去。要是請不出去,那就拉出去。
  沈四老爺被強行送出門,沈君手裡捏著信只覺得很煩躁,坐了一會他起身到了裴霜的院子。紹清詞失蹤的事怎麼也得告知裴霜一聲,他跟紹清詞只有兩面之緣,救人什麼的他肯定不會去做,裴霜得了消息之後會怎麼做,他就管不了。
  裴霜正在自己屋裡休息,最近天氣熱,賭場都懶得去。沈家上下忙碌沈嫻的婚禮,他倒是清閒的很。每天就是練練劍,去去賭場。
  沈君進門也沒迂迴,直接把信遞給了裴霜。裴霜看完信臉色就變了,他跟紹清詞以及紹清詞前夫的關係一直都不錯,現在出這樣的事……
  裴霜道:「我得去青陽一趟。」救不救的先不說,先要去了解一下情況。
  沈君點點頭,他也覺得裴霜也得去一趟。
  裴霜心中卻是猶豫另外一件事,要不要給紹清詞的前夫周林寫封信。就是周太太硬壓著周林休妻,兩人這幾年的夫妻感情不是假的,更何況還有孩子。在裴霜認知裡,為人子女的得知道父母的情況。
  要是紹清詞真死了,或者就這麼下落不明,孩子也得準備祭拜事宜,總不能娘死了,子女還穿紅著綠。
  「衛兄與寧大爺是常給海盜打交道的,不如問問他們,也許能有點線索。」沈君突然想了起來,淮陽這種內陸城市要是也有海盜出沒那就太可怕了,海盜是什麼樣的沈君完全沒印象,看到信時他都有點被嚇到。但衛連舟與寧寒飛是常跟海盜打交道,就是海口與青陽離得遠,海盜的習性應該有類似之處。
  「沈兄的話在理,我這就去別院一趟。」裴霜說著。
  沈君忙道:「我跟你一同去。」
  兩人騎馬過去,衛連舟與寧寒飛都在,衛連舟一直往家中寫信,交待婚禮事宜。前幾天已經寫過一封,後來衛連舟覺得交待的不夠妥當,又開始追加。他當年一個人去的海口,即沒有成家也沒有女性長輩,幸好就他一個人雇上幾個婆子小廝日子也就能過起來了。
  現在要成親了,他就委託船行夥計吳正的媳婦幫忙料理,她曾經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頭。就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定親之後,他就特意買了一處五進的院落,打算當新房的,房子很新,傢具很舊。
  那處新宅買過來之後,衛連舟去看過很多次,心裡也十分有印象。按衛連舟想的,全部收拾完不太可能,先把新房收拾好。要是哪裡不合沈嫻心意了,由她自己改就好,現在好壞都得先鋪陳好,總不能讓新媳婦進門看到的都是破爛傢具。
  「老婆孩子熱炕頭。」寧寒飛看到衛連舟寫信就很感嘆,總覺得現在這樣的衛連舟不太像自己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門親事只要怕要磨滅掉衛連舟的鬥志了。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有幾分語重心長的道:「寒飛,你還年輕,等再過幾年,你也娶房媳婦吧。」人總不能這麼廝殺一輩子,總有殺不動的時候,那時候就知道老婆的好了。這些年寧寒飛手上早就不缺錢了,他所追求的就是刺激,按寧寒飛的話說,殺人比做/愛還要刺激。
  「算了吧,你自己去‘成昏’吧,不要拉上我。」寧寒飛揮手說著。
  衛連舟笑笑,這時候的寧寒飛有點像幾年前的自己,正是氣盛的時候,只希望幾年後他自己能懂。
  讓小廝把信寄出去,沈君和裴霜就來了,衛連舟忙起身相迎,寧寒飛也起身笑著招呼。裴霜都顧不上氣,直接把來意說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9:21

第二十八章

  衛連舟和寧寒飛都聽得愣了一下,寧寒飛想想道:「劫持貧民人家的少女?還只是這麼幾個人,估摸著是搶回去當海盜婆吧。」
  青陽是省會市城,像知府衙門,案察使,巡鹽御史這等重要官職都設在那裡。只說治安青陽肯定比海口好的多,就是有海盜船隻登岸,最多也就是補給,犯大案絕對不敢。也是覺得不划算,海盜主要打劫隊像是富商船隊,陸上犯案的那叫土匪強盜。
  要是打的販賣人口的主意,就這麼幾個人沒什麼利潤。要是大規模的搶人,大珠國力強盛,
  青陽又是大城市,惹怒了官府,直接派兵剿匪,又很不划算。
  「海盜婆?」沈君聽得愣了一下,梁實厚在信上也說這種可能性。
  衛連舟點點頭,道:「我曾過去海盜們群的島嶼,上面有不少海盜已經成家生子。」
  海盜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到一定年齡之後也有成家要求。只是入了海盜之行,只怕歌伎之流都不願意跟海盜過日子。正常情況下找不到老婆,那就只能搶了,把一些貧困人家的少女劫過去,反正願意不願意也就這樣了,上島跑是跑不了的。有忍不了會自殺的,但也有能過成的。
  寧寒飛又道:「其實跟著海盜過也不錯,吃香的喝辣的,至少不用吃苦受累。」他遇上的海盜還沒有過的太苦逼的,讓老婆穿金戴銀完全沒壓力。
  裴霜臉色難看起來,主要是寧寒飛的口氣讓他十分不爽。
  寧寒飛攤手道:「裴先生不用如此看著我,又不是我派人把你朋友搶走的。我只是說實話,被海盜搶走的女子就是真被救回來了,未必是好事。」不被救回來還能在海盜島上活著,被救回來了,估計只有上吊一條路了,這就是世人對女子的貞潔要求。
  裴霜也不說話了,他就是寫信給周林,估計周林也是想著紹清詞能速死,免得清白不保。沈君更不知道說什麼好,有些事情是很不公平,但社會規則卻是如此。
  衛連舟卻是拱手道:「裴先生不如把你友人的畫像畫一張給我,我著人去尋尋看,要是能尋到我會跟對方協商,看看能不能重金把人贖回來。」
  海盜搶人是犯法的,但衛連舟也沒那麼大的正義感。他作為海商跟海盜的關係最微妙,最好的方案就是花錢消災,當海盜不過是圖財,多點錢應該沒問題。
  裴霜聽得嘆口氣,道:「有勞衛兄了。」
  衛連舟笑道:「裴先生氣了,只是幫著訪查而己。」
  寧寒飛沒吭聲,協商之後重金贖回什麼的無所謂。要是因為一個未見面的女人,跟海盜起衝突那就很不值了。他是喜歡殺人,但他不喜歡自己兄弟被殺,一旦雙方產生衝突,血流成河都是小意思。
  小廝備好筆墨,裴霜的畫技平平,沈君的畫技更平平。最後只得請個畫師過來,兩人說紹清詞的相貌特徵,讓畫師按說的畫。忙碌一個中午,圖像也終於出來了。
  寧寒飛看著畫像笑道:「沒想到裴先生還有這麼漂亮的紅粉知己。」
  「寧大爺的嘴巴還是放乾淨點,她算是我徒弟的前妻。」裴霜不悅的說著。
  「原來如此,是我失言了。」寧寒飛連忙說著,朋友戲都不可戲了,徒弟的老婆,那都差輩份了,這玩笑是開不得。
  裴霜把畫像交給衛連舟,即刻起身去了青陽。都沒回沈家收拾行裝,直接從別院走的,至於沈嫻的安全問題,還有寧寒飛在,他的嘴巴也許不太好,但就武功能力確實是一流,不然衛連舟也不會帶他來了。
  衛連舟沒跟著一起去,快成親了,他準新郎過去不太合適。寧寒飛一個人過去就可以了,沈君多少有點擔心衛連舟的安危。衛簡的第一目標可是衛連舟,沈嫻都算附加的。
  寧寒飛卻是笑著道:「當老大的要是還需要小弟保護,他不知道早死多少回了。」幹這一行的老大要是沒有武力值,只能當個二號軍師。
  衛連舟聽得只是淡然笑笑,又叮囑寧寒飛:「別惹事。」寧寒飛肯定不會故意惹事,這點分寸他有的,怕的就是他無意間惹事。
  「真囉唆。」寧寒飛揮手說著。
  寧寒飛跟著沈君回沈家,就住在裴霜原來的往處。本來沈君說把床上物品全部換一套新的來,寧寒飛卻說不用了,他平常甲板上都能睡,現在有床有鋪就不錯了,哪裡如此麻煩,沈君也就隨他意了。
  怕影響到沈嫻待嫁的心情,沈君只說裴霜有事到青陽幾天,換了寧寒飛過來,隻字不提紹清詞被海盜搶走的事。裴霜也算是江湖兒女,有事也算正常,沈嫻也不想起其他。
  連著幾天悶熱,看著像要下雨,偏偏沒下下來,屋裡悶熱的很。晚飯過後,洗個了澡,沈嫻實在在屋裡坐不住,讓丫頭們把竹椅搬到樹下,水果用井水冰了一會,現在吃起來倒也舒服。
  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扇子,想到兩個月就要成親,沈嫻的心情多少有點複雜。眼看著就要成親了,單身生活馬上就要結束,她即將跟一個見過幾次面,感覺還不錯的男人成親。
  婚前恐懼症什麼的倒是沒有,排斥感更沒有,想想就是現代社會裡,到了一定的年齡後,肯定也會相親,遇上不錯,看著還順眼的也就結婚了。古代社會裡她遇上衛連舟這樣的也算不錯了,當然多了一個衛簡,從讓人……
  「啊!!」立夏突然尖叫起來。
  沈嫻頓時一驚,連忙站起身來,衛簡來了??
  此時只聽屋頂傳來寧寒飛的聲音:「又不是沒見過,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
  沈嫻聽得松了口氣,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寧寒飛正在她正房屋頂上坐著,那模樣好像在欣賞月色。
  「寧大爺爬那麼高做什麼呢?」沈嫻笑著問,就是他沒有任何敵意,平常女子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小姐正房的屋頂上只怕也要尖叫。
  寧寒飛理所當然的道:「裴先生去了青陽,換我過來,我自然要來保護你安全。」不然他來做什麼,朋友妻不可戲這話他是懂的,他就是再喜歡美女,也不可能對沈家的人下手。
  「呃……」沈嫻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當然知道寧寒飛是保護她安全的,但大半夜的爬到她房頂上坐著,她看不到就算了,看到了就會覺得很嚇人。想了想便揮手道:「我這裡有井水冰過的果子,寧大爺可要下來嘗嘗?」
  寧寒飛卻是道:「已經是晚上,又沒有旁人在,我進小姐的繡房是不是不太合適?」他不覺得有哪理不合適,就怕沈嫻覺得不合適。
  沈嫻有幾分無語,陌生男子進小姐的閨房肯定不合適,但現在寧寒飛人在屋頂坐著,她外頭乘涼已經看到了,寧寒飛也沒有走的意思。她總不能當做沒看到,繼續在院裡乘涼,就是現在進屋去,想到自己屋頂上坐著一個人,那也睡不安穩。便笑道:「只是院子裡坐會,沒什麼要緊的。」
  「也好。」寧寒飛說著站起身,幾步走到房檐邊上,輕輕躍下來。
  果子端上來,寧寒飛在石凳上坐下,看向沈嫻的一身裝束,又看看竹椅和冰好的果子,嘆道:「沈姑娘果然是好命,你知道嗎海口許多像你這麼大的少女,要麼賣身為奴給大戶人家當小姐,要麼就只能為妓。」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9:31

第二十九章

  沈嫻神情淡然,道:「我的運氣是好些。」投胎是門技術活,有人生下來就是皇子公主,有的生在貧困人家,三餐都有問題。總不能因為投胎好了,或者不好了,日子就不過了。
  寧寒飛笑了起來,有幾分嘲諷的道:「你倒是坦然的很。」
  「為什麼不坦然?」沈嫻反問,她沒殺人也沒搶劫,至於投胎投的好,誰不服氣自己去找老天爺,關她什麼事。
  寧寒飛冷哼一聲,沈嫻只是笑,寧寒飛仇富心理很明顯。她沒有必要跟他爭,也沒有必要糾正他,只寧寒飛認衛連舟當大哥就好,其他的也不能要求。
  「裴先生信上說,衛簡曾經晚上摸進你繡房,還在你脖子上劃了一下。」寧寒飛突然說著,又問:「你不怕嗎?」
  「怕啊,但婚約己訂,人無信不立,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要退婚。」沈嫻大義凜然的說著,看向寧寒飛微笑著又道:「我雖然只是閨房中的小女子,不像寧大爺這樣走南闖北見過的事面多,但大道理總是懂些的。」
  「話說的很好聽,但是……我還是不想老大成親。」寧寒飛說著,本來他還覺得無所謂的,男人娶老婆也是常事,但到淮陽之後,看衛連舟為了婚禮一封又一封的寫信,他突然覺得很不妥當。現在的船隊因為有衛連舟這個老大在,才能如此順利,他要是退出了,看著只是少了一個人,但很多時候,要是沒有那個人也就沒有這個團體。
  「呃……為什麼??」沈嫻忍不住問了一句,寧寒飛不要告訴她是因為嫉妒,他與衛連舟一直是好基友云云。即使這個時代背景下男男搞基無所謂,她也受不了自己的情敵是男人,想想沈君的男女通吃,壓力太大。
  「你說呢?」寧寒飛微笑著反問。
  沈嫻不說話了,衛連舟是說過不納妾,但他沒說不找基友。悲催啊,這世界的女子就是打的過小妾,卻未必敵的過基友。
  小丫頭把晾好的涼茶端上來,沈嫻剛想伸手端杯子,寧寒飛突然閃電般的出手,拉起沈嫻就往旁邊閃。沈嫻的情緒還在「衛連舟基友團」上面打轉,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被寧寒飛拉到懷裡,閃躲到一邊。
  長箭劃破長空,直盯到沈嫻剛才坐的竹椅上,要是她還在那裡坐著,只怕已經被扎個透心涼了。旁邊侍候的兩個丫頭見狀已經驚聲尖叫起來,沈嫻看也是心驚膽戰,一直以來都太太平平,怎麼突然就……
  「自己找地方躲起來。」寧寒飛說著,卻是把沈嫻往身後一推,又道:「不要挨我太近,不然誤傷到就很抱歉了。」
  說話間寧寒飛全身好像被細鐵鏈捆住似的,細看不是他被捆住了,而是鐵鏈在他身上游走著。左手甩出,鏈子也跟著甩出去,鏈子最前頭卻是勾子一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寧寒飛發力太急,甩出去的一瞬間,說鐵鏈都不像了,正確的形容詞是銀線。
  勾子甩出去,鉤住的卻是人頭,血淋淋的拉下來,屍身也隨即跟著從房子上掉下來。別說丫頭們了,沈嫻自己都尖叫起來。寧寒飛仍然沒有收手的打算,他跟裴霜不一樣,裴霜講的打敗對手,他也是講打敗對手,但他所謂的打敗則是殺死,只要死人才能讓他徹底放心。
  一招得手,對方几乎是立即後退,知道有高手拼不過,那就退。寧寒飛也沒有繼續追,戒備的看著四周。沈嫻院里幾個丫頭這樣尖叫,沈君已經聽到聲音,江氏妝御了一半,此時全然顧不得。
  結果進門就這看到這樣一具屍體,別說江氏了,沈君看都有點腳軟。沈君硬撐著走到沈嫻身邊,把沈嫻從地上拉起來,輕撫她的背道:「別怕,沒事了,壞人已經被打跑了。」
  沈嫻只覺得全身發抖,她是被變態神經病嚇過,但也只是在她脖子上輕輕劃了一刀。現在是寧寒飛一刀割掉人家的腦袋,如此直接的血腥場面她是頭一次見。
  寧寒飛鄙視的看沈嫻一眼,道:「要是這樣都受不了,你還是別嫁了,不然早晚嚇死你!」
  「我……」沈嫻哆嗦著,一句話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沈君雖然也嚇了一大跳,回神倒是快,便對江氏道:「你扶著小妹到你屋裡去。」寧寒飛把人殺了,屍體還在這裡擺著,他可是合法商人,接下來要如何辦,他要跟寧寒飛商議一下,也是想詢問一下寧寒飛平常如何料理這些事。
  江氏雖然也覺得腿軟,她好歹沒有親眼見寧寒飛殺人,她只是看到屍體,打擊程度比沈嫻還是輕得多。走過去扶住沈嫻道:「妹妹別怕,先跟我到房裡歇著。」只怕今晚沈嫻要歇在她房裡了,就是過了今天,以後這院子沈嫻都未必敢來。
  到了江氏正房,沈嫻坐下來長長吐了口氣。直到這時候,她才覺得自己的三魂六魄全部在身體裡,看到殺手人頭被寧寒飛勾下的那一瞬間,她的魂都跟著飛走了。她知道寧寒飛是水手頭目,這種職業肯定要衝鋒陷陣,殺海盜衝在第一線,他要是不夠狠,也活不下來。
  但知道跟實際見識到是兩回事,像寧寒飛就這麼一勾子勾下去,她再見寧寒飛時肯定會小心自己的言辭。殺傷力太強,弄不好一句話不好,腦袋都沒了。
  「姑娘喝杯茶壓壓驚。」江氏說著,她都嚇白了臉,更何況在案發現場的沈嫻。
  沈嫻搖搖頭,她腦子亂哄哄的一團,壓驚的什麼的,靠茶也壓不了。衛簡一直以來沒有行動,她都有點大意了,結果行動了,就是這麼大的排場。裴霜真說對了,衛簡的話確實不能信,上回還說不殺她,這馬上就派殺手過來。
  不過這個殺手來的也……寧寒飛就在旁邊坐著,就那麼直接的放箭。要是絕世暗器之類的還有話說,寧寒飛未必擋得住,直接放箭就有點……
  「那個死人……」沈嫻忍不住說著,人死到她院子裡,要如何辦好。
  江氏道:「有大爺和寧大爺在,姑娘不用操心,後頭的事他們自會料理。」肯定不可能讓屍體一直在院子裡擺著,沈君肯定會有辦法料理。
  「唉……」沈嫻嘆口氣,兩個月不到就要出嫁,要是搬房子太麻煩。但要是再回去住,她怎麼睡得著。
  江氏心裡卻已經有主意,道:「姑娘要是心裡害怕,不如搬到旁邊的小跨院住,以前紹姨娘住過,收拾起來倒也容易,只怕委屈了姑娘。」小跨院是離她正房最近的地方,有點啥事都能最快趕過去。紹姨娘以前也住過,傢具都是新的,只要打掃了,把鋪蓋換了就好了。
  「怎麼會委屈,那裡就很好,離哥哥和嫂子近,我也能安心些。」沈嫻說著,她只想換個住處,住在命案現場壓力太大,反正住不了多久就出嫁,要是重新收拾房舍倒也麻煩。
  江氏見她點頭,便吩咐婆子去收拾打掃。沈嫻的院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江氏便命丫頭把自己沒穿過的衣服找出來,她與沈嫻身量差不多,倒也可以混穿一下,等明天情況確定了,才派人過去拿沈嫻的東西。
  「我屋里幾個丫頭?」沈嫻問著,她自己嚇成這樣,丫頭們更不知道嚇成什麼樣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9:41

第三十章

  江氏道:「我叫婆子扶著回房去了。」
  沈嫻不再問,沈家的下人都有獨立的房間,大丫頭就是在主子房間睡的多,各自也有單獨的屋。
  有一搭沒一搭的又聊了幾句,混到了睡覺時間。沈君沒回來,估計還在處理屍體的事,就是處理完了,肯定也不會回來給她們說如何處理的。江氏便喚來丫頭侍候梳洗,這麼一場大變今晚沈嫻肯定要在她屋裡睡。
  丫頭上前侍候,剛把頭髮取下來,就聽外頭吵鬧聲響起,有婆子匆匆進門來報:「大奶奶,不好了,姑娘屋裡失火了……」
  「什麼!!!」江氏和沈嫻聽說都是一怔。
  婆子道:「不知怎麼回事,正房沒燒著,兩間廂房起火了。」
  「那……姑娘的嫁妝……」江氏叫了起來,繡娘和裁縫趕工趕出來的新郎的衣服,蓋頭,帳幔以及沈嫻出嫁時要帶走的衣服都兩間廂房放著。
  沈嫻頓時明白過來,衛簡派的這波人取她性命是假,燒她的嫁妝是真。典型的聲東擊西,那麼大的動靜看著像是要殺她,其實目的就把寧寒飛從存放嫁妝院落調開。她受驚肯定要換房子,寧寒飛的主要責任是保護她,一定會跟著她換。
  寧寒飛剛剛把人擊退,誰能想到會這麼快的卷土重來,更連目標都換了。她剛才就覺得奇怪,真想殺她不該這麼辦,只是才受到驚嚇腦子太亂,沒有深想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擊太大,沈嫻反倒是冷靜了,便對江氏道:「嫂子,我想去看看。」
  江氏卻是緊緊拉住沈嫻道:「別去,救火自有管事的去安排,東西燒壞就壞了,你沒事就好。」她是真害怕了,萬一沈嫻過去了,把命送裡頭那可要如何是好。沈嫻的院落離她的正房有段距離,家裡那麼多下人在,火勢不太可能燒到這裡。沈嫻就在她身邊坐著,她反而更能安心些。
  沈嫻看江氏執意,便又坐了下來,其實她心底也怕。只是害怕解決不是任何問題,就像寧寒飛鄙視她時說的,要是這樣都害怕了,她如何能嫁給衛連舟。衛連舟才在淮陽現身,兩人還沒有成親,衛簡就燒了她的嫁妝,這一切只是開始而己。
  姑嫂兩個相對無言的坐著,到此時江氏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兩間廂房堆的全部都是布料,非常好燒,就是把火救下來了,屋裡也就剩下一堆渣渣了。
  對坐了也不知道多久,張財家的終於進來回道:「火勢己經撲滅,傢俱燒壞了不少,幸好房子沒塌,也沒傷到人。」在大火之前,沈嫻院裡才發生了命案,下人們早就閃了,只是沈嫻的嫁衣燒了個乾淨。
  「沒傷到人就好。」沈嫻說著,就像江氏說的,東西燒了再做,沒傷到人就好。
  江氏卻是問:「大爺和寧大爺呢?」
  「大爺和寧大爺都在姑娘院裡忙著救火,現在火勢滅了,便命奴才給奶奶和姑娘回個話,讓二位放心。」張財家的說著,又補充道:「衛大爺也在,大爺派小廝去請的,他才在房坐下,廂房的火就起來了。」
  這場火起的也奇,屍體如何處理的,張財家的也不知道,反正最後沈君和寧寒飛從院裡出來,然後沈君就命人先把院子關上,明天早上再收拾打理。才出過事的院子,誰也不敢靠近,沒想到就突然起火了。
  「衛大哥來了……」沈嫻有種鬆口氣的感覺,衛連舟就是啥事不做,只要他人在,她就覺得輕鬆許多,衛簡給她的壓力就能消壓不少。
  「在,跟大爺說話呢。」張財家的說著。
  沈嫻便道:「麻煩嫂子再跑一趟,請哥哥,衛大哥,還有寧大爺,都一起來吧。」他們三個男人肯定在商議事情,要是旁的事情她不會亂打聽,現在事關自己,要商議那就一起吧,背著她也沒意思,總要她自己去面對。
  「是。」張財家的應了一聲,趕緊去了。
  江氏忍不住嘆口氣,還未出嫁風波就開始了,真嫁過去了,弄不好沒些日子就要守寡了。這門親事實在是……
  沈嫻不再想這些,只是問江氏:「嫂嫂,要是明天就請繡娘到家裡來趕工,在成親之前總是來的及吧。」衣服之類的還不急,她嫁過去再做都可以,關鍵是結婚當天的嫁衣以及蓋頭,還有床上鋪陳的東西,那些東西都沒有,如何成親。
  江氏道:「也來的及,只是趕工出來的東西……」原本沈嫻的嫁衣是沈君在青陽請的繡娘,布料也是青陽買的高檔貨,繡幾個月繡成的,現在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趕工是能趕出來,只怕東西質量就遠不如上回的了。
  「現在也顧不得了,只得勞煩嫂嫂再請人。」沈嫻說著,一輩子就結這麼一回婚,她也不想委屈自己,但日子都挑好了,淮陽眾人也都知道了,推遲婚期也不好。更何況她現在的情況,她在沈家多呆一天,沈家就要被她連累一天。
  「嗯,明早我就派婆子去請。」江氏說著,卻是忍不住嘆氣,出嫁之後沈嫻的日子要如何過。
  衛連舟來的很快,不是因為沈君派了小廝過去請他,他都沒遇上去請他的小廝。在他之前他收到一封信,還有幾大箱的東西,別院的管事著小廝抬進來的,本以為是海口寄過來的。結果拆開信一看,衛連舟有點懵了,那是他的字跡,後來才反應過來是衛簡寫的。
  當年他與衛簡的兄弟感情很好,他又比衛簡大那麼多,衛簡最初寫字是他教的,後來描的也是他的字貼。雖然衛簡當時還年幼,字寫的不如他,但能看的出來,兄弟兩個的字跡有點相似。
  十一年前他把衛簡的右臂折斷,但衛簡是左右手都能寫字,左手字寫的差點,但也能寫成。估計是右臂斷了之後,衛簡把左手字練出來了,而且跟他如此相像。
  信上內容很簡單,大意是說,知道兄長要是成親了,他當弟弟的也該送點賀禮。衛連舟現在是海口首富,禮物再貴重估計衛連舟也不放在眼裡,他只是想表達一下心意。他知道衛連舟訂親之後,就請了京城最好的繡娘,連夜趕工,把新郎新娘禮服以及床幔被子之類的全部繡好,完工之後他就馬上送來了。
  衛連舟當時就把箱子打開,三大箱繡品,還有一箱卻是壽衣,看樣式以及大小應該是給他準備的。衛連舟顧不上這些,衛簡送這麼一番禮給他,肯定會對沈家做什麼,因為嫁衣是女方必須準備的,不歸男方管。
  果然到了沈家之後就聽寧寒飛說了沈嫻遇刺的事,寧寒飛十分生氣,以前裴霜在的時候衛簡不派人來生事,結果換了他當值頭一天,就鬧這麼一出。雖然人讓他殺了,他仍然覺得很不爽。裴霜在的時候不敢來,裴霜才走殺手就來了,不就是覺得他不如裴霜嗎。
  衛連舟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對,剛提醒寧寒飛過去再看看,那邊下人來報,沈嫻放嫁衣的屋子失火。沈君指揮管事小廝救火,火滅了,衛連舟就把信拿給沈君看。沈君臉色頓時變了,寧寒飛臉色更難看,聲東擊西,他竟然是中計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09:50

第三十一章

  「我這弟弟……」衛連舟己經無話可說,裴霜信上的說衛簡如何高智商,並且神經不太正常時,他還有點不太相信,他印象裡的衛簡,都可以評為五好少年了。現在親身領教了,才知道十一年前的變故對他的打擊到底有多大。
  重新買了布匹,叫了裁縫,五個繡娘一起趕工,江氏把自己正房的東西廂房收拾出來,讓工匠們在此處趕工。沈家失火的事已經在淮陽城傳開,鄭太太也過來問問是怎麼回事,現在外頭都在傳沈家鬧賊,偷盜不成便把房子點著燒了。
  江氏只說沒事,昨天官府都例行走了一趟,本來縣太爺還說要留下幾個捕快保護之類的,讓沈書君推辭掉。捕快的就是拿點薪俸混混日子,留他們還不夠侍候他們的。
  「沒嚇到姑娘吧。」鄭太太問著,燒的偏偏是沈書嫻的院落,只怕沈書嫻驚嚇不小。現在的賊人膽子實在太大,半夜能摸到沈家來,弄不好還打著財色雙收的主意,弄好只是燒了東西,人沒出事。
  沈書嫻笑著道:「我沒事,當時我在嫂子屋裡說話,還是婆子來報說院裡起火了。」看來她有必要在淮陽城轉一圈,向眾人說明一下她很好,一丁點事沒有,不然傳聞傳出來,難聽著呢。
  鄭太太聽得鬆口氣,道:「菩薩保佑。」
  正說話安岳帶著安貞,沈大姑奶奶帶著硯哥都來了,知道沈家出事了,平常行走的親戚肯定都會過來看看。其他人都好,安貞看到鄭太太也在,討好巴結之心就十分明顯。她是一門心思想嫁給鄭克,就是媒婆說了不少不錯的親事,安貞也見過男方,對方長相各方麵條件都比鄭克強,安貞仍然堅持鄭克不動搖。
  鄭太太很無奈,她跟江氏說過很多次,都不是暗示了是明示,但江氏也沒辦法。沈書君那天說了那樣的話後,安貞是不在沈家提起給嫁鄭克的事,但她私底下繼續喜歡鄭克,一直向鄭克示好,她這個表嫂也不好去管。
  鄭太太一直托婆人給鄭克說親事,本來鄭克的親事還挺容易說的。現在安貞纏的久了,事情已經在淮陽城內傳開,就是鄭克很無辜,但這麼一個安貞在,誰能保證成親之後安貞不會繼續糾纏。
  鄭克又不是條件多好,門當戶對的情況下,正常姑娘家知道這事都退避三尺的。自覺得能幹過的安貞的主,鄭太太又看不上人家。鄭克的婚事就這麼拖下來,鄭克自己很無所謂,他本來就不想這麼早成親,但鄭太太著急,她想早點抱孫子。
  「那我就回去了。」鄭太太起身說著,她實在不喜歡安貞,就是安貞討好她,她也不喜歡。
  安貞忙跟著起身,笑著又道:「太太這麼快就回去了嗎,我送太太。」
  鄭太太沒吭聲,她就是再不喜歡安貞,但她本性並不是尖刻的人,不會出言刻薄,只能無可奈何。安岳旁邊看著也十分無奈,江氏只得道:「妹妹坐吧,我送舅母出去。」
  沈書嫻也笑著道:「是呀,表姐好久不來,也陪我說會話。」安貞如此鍾情於鄭克,倒是讓她十分意外。其實安貞年齡不大,以後她要是能懂事了,再把把脾氣改了,她長得又漂亮,倒也不錯。
  江氏送鄭太太到大門口,鄭太太一臉嘆息的對江氏道:「安家姑娘那樣,可要如何是好。」
  江氏也很無奈,沈家的事一件接一件,她自顧不暇,只是道:「以後再說吧,等克表弟娶了親,也許她就死心了。」
  鄭太太卻是揮手道:「不中用,安姑娘在我跟前都說過,就是為奴為婢都想跟在克兒身邊。更何況此事已經在城內傳開,正經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同意親事。」
  「唉。」江氏聽得嘆氣,看安貞來到沈家後,覺得沈家這樣好,那樣好,本以為是個嫌貧愛富的,為了錢財都能給人當妾。沒想到她倒是專情的很,看中鄭克了就不動搖了,還為奴為婢……正常人家的小姐說出這樣的話,挨頓打都是輕的。
  鄭太太看出江氏自己心裡也是不痛快,也不再提這事,上車走了。本來沈書嫻好好的在家準備備嫁,誰想到就鬧了這麼一出。
  把親友們都送走了,沈書嫻心裡也松了口氣,她原本房間裡的衣服妝檯已經搬到小跨院裡,裁縫和繡娘也找來了,嫁衣已經開始重新製作,趕工的話肯定能在婚期之前完成。但就是能完成……她真的能穿上嗎?
  其實也不能怪寧寒飛會中計,正常人誰能想到衛簡的目標不是殺她而是燒她的嫁衣。正常人跟不上神經病的思維,沈書嫻早就領教了,這回倒也不意外。
  據說衛簡還送了三箱繡品,新郎新娘禮服,帳上用品全部齊全,給衛連舟當新婚賀禮。沈書嫻知道時連吐槽都不能,嫁衣是新娘子準備的,衛簡送來這算是怎麼回事,還順道一把火把她家準備的全燒了。
  就是現找繡娘趕工出來的嫁衣不太好,對比一下沈書嫻都覺得不錯。要是穿衛簡送來的嫁衣,沈書嫻真心覺得她這段婚姻會被附下詛咒,現在想到衛簡,她真是頭皮發麻,全身發冷,也許是上次了解的不夠,她覺得衛簡的變態指數在上升。
  「老大和沈大爺還沒有回來?」寧寒飛挑簾子進屋,語氣沒那麼和善,他倒不是對沈書嫻和江氏有什麼不滿,他還氣憤衛簡認為他不如裴霜。
  江氏道:「前些時候與孫三爺有點些不愉快,只怕要說上一會。」昨天晚上沈書君,衛連舟和寧寒飛到了來了她正房,不過安慰了她與沈書嫻幾句,幾個人到底如何商議的,她也不知道,但今天天亮衛連舟和沈書君一起去找孫禹了。
  孫禹是地頭蛇,不管衛連舟在海口多大的勢,他在淮陽也很難使開。就比如去年衛連舟來淮陽的衛策,找的都是沈書君幫忙。交通不方便,信息傳遞的慢,官府抓個逃犯都困難重重,更何況是在茫茫人海中把衛簡尋出來。
  傳說中的包打聽,江湖豪俠什麼的,那更像是傳說。俠客也需要吃飯穿衣,比如裴霜就受雇於王府,寧寒飛是海上討生活,掙的都是大錢。沒有掙大錢的本事,靠賞金吃飯那種,就以正常官府的懸賞數目,勉強夠吃飯的,有點其他本事的都不會走這條路,當然也有不等錢吃飯的大俠做好事,這種另外算。正常情況下指望著賞金獵人找到衛簡,估計沈書嫻墳頭都要長草了。
  就眼前的事情,衛連舟決定先在淮陽城找衛簡出來。找出來之後怎麼辦,衛連舟沒有說,也沒人問他,這屬於衛家的家務事,親兄弟之間的恩怨,旁人不好插嘴。沈書君心裡巴不得衛簡早死早超生,他也不能跟衛連舟說,你把衛簡殺了吧。
  找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去找當地的當頭蛇,開酒樓飯館的,賭場妓院裡消息是最快的。孫禹是淮陽當之無愧的地頭蛇,這些產業他全部都有。
  「那個孫禹在淮陽很有勢嗎?」寧寒飛問著,他習慣在海上生活,陸地上如何爭地盤他真不知道。
  沈書嫻想想道:「據說淮陽城所有的賭場都是他開的,幾個勾欄幕後老闆也都是他。」這些消息還是跟裴霜聊天時裴霜說的,不然她如何會知道這些,估計就連江氏都不太清楚。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0:00

第三十二章

  寧寒飛看沈書嫻一眼,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聽裴先生說的。」沈書嫻說著,又問江氏:「裴先生走的時候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裴霜走的非常急,也不知道去青陽是什麼樣的急事。按理說裴霜這趟是奉謝衡之命來的,沈家的事應該是第一要緊事才對。
  寧寒飛眉頭擰緊了,道:「沈姑娘是覺得我不如裴霜?」
  「呃……寧大爺誤會了,我只是覺得衛簡如此的不正常,多個人更好些。」沈書嫻連忙解釋,現在她的安全就在寧寒飛身上呢,她可不想惹寧寒飛不痛快。更何況寧寒飛那樣的身手,她惹他不痛快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至於寧寒飛不如裴霜這個話題,武功什麼的沈書嫻不太懂。裴霜的年齡在那裡擺著,平素待人那樣平和,就這點寧寒飛輸裴霜不少。而且所謂閱歷並不會因為殺人多而變得多,這是平常積累出來的,昨天的事要是裴霜在,裴霜未必會上這個當。
  江氏也道:「我們女人家哪裡懂這些,只希望能多個人跟大爺商議。」沈家在明,衛簡在暗,這回只是燒嫁衣,下回誰知道會不會連人一起燒。讓江氏說,想個辦法把衛簡弄死最好了,他不死誰也別想放心睡覺。
  寧寒飛這才不吭聲,心裡仍然不太痛快,他倒不是對裴霜這個有什麼意見。只是裴霜頂著第一劍術大師的名頭,雖然他不是使劍的,仍不免起一爭高下之心,這也是武者最平常的心態。
  中午一起在後花園涼亭上吃的飯,卻是男女兩席分開,沈書嫻顯得憂心忡忡。以前沈家跟孫禹是井水不犯河水,沈書君許以重金,孫禹看在錢的分上會幫忙,他一個撈偏門的不會跟錢過不去。偏偏前段時間裴霜跟孫禹鬧的十分不痛快,現在只希望孫禹能看在錢的分上幫這回忙。
  這個忙還得誠心幫才行,不然尋人這種事,他明明知道衛簡在哪,偏偏不說,只推說不知道。就是後來真出事了,他還能繼續推不知道。地頭蛇,這類人最難擺弄。
  江氏也沒多少心情,倒是寧寒飛吃的很痛快。上了船那就是那腦袋掛在褲腰上,吃了這頓下一頓未必吃得上,所以有飯吃的時候,不管什麼情況下他都不會客氣。
  碗碟撤下去,井水裡冰過的水果送上來,除天夏天外其他時候都是送茶。現在天天氣熱了,也就改成水果了。寧寒飛隨手拿起蘋果就咬,邊吃邊道:「這日子過的真講究,沈姑娘,等你嫁過去之後也要這樣過嗎?」
  以前在別院跟著衛連舟住寧寒飛還沒感覺,現在住到沈家後院來,了解了沈書嫻的生活,頓時覺得這日子真跟過家家似的。每天用在吃飯,換衣服,梳頭的時間恨不得比睡覺的時間還長,同桌吃飯時看著沈書嫻小口小口的吃,他都恨不得抓起東西一把塞到她嘴裡,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吃快一點。
  海口的姑娘他也見過不少,窮苦人家賣身的就不說了,平常人家的姑娘,天亮都要早早起來幹活,隨便輓個髻就算裝扮了。哪像沈書嫻這樣,自己屋裡一身,到江氏房裡一身,吃飯的時候還要再換。
  沈書嫻心中有事,被問的愣了一下,不過寧寒飛在她面前直言過不想嫁給衛連舟。雖然有求於他,但此事她也不能退讓,也是退無可退,衛簡瘋的越來越厲害,沒退婚也許會留著她的命,退婚弄不好馬上要了她的命。便笑著道:「衛大哥有錢,我為什麼不能過好日子?」
  寧寒飛頓時不說話了,他就是沒娶老婆也知道,男人掙錢就是給女人花的。衛連舟都快掙了個金山了,肯定不會讓自己老婆吃苦受累。就像沈書嫻自己說的,她就是命好會投胎,不用吃苦受累,要怪就去怪老天爺,對她念叨這些沒意思。
  江氏笑著岔開話題,道:「寧大爺年齡也不小了,不知道成家了沒有?」像寧寒飛這種有真本事的人,是衛連舟的下屬不錯,但平常說話都要十分客氣。
  寧寒飛揮揮手,單身一個人多好,想怎麼風流就怎麼風流。船上拼命時也沒個顧忌,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只怕英雄氣就短了。又道:「我還想在海上跑幾年,不想成家。」
  江氏知道跑海運的危險性高,尤其是寧寒飛這樣的,確實是在拼命。不過海運的利潤足夠高,基本上跟著跑上兩三趟這輩子吃花都夠了。混成寧寒飛這樣的,別說自己這輩子,孫子那輩的錢都掙到了,便笑道:「總要是成家的,成了家娶房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將來也後繼有人。」
  寧寒飛想想覺得有道理,娶不娶媳婦沒那麼重要,生兒子是正經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麼一想,衛連舟娶了沈書嫻也不錯,衛連舟是光棍一個,想過繼兒子都沒處過繼。就是擔心他因為娶了老婆不想出海了,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好讓他一直光棍到底,最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就閒聊這會功夫,天卻變了,悶熱了幾天,一直憋著的一場雨終於下了。而且是瞬間變大的,涼亭是四面漏風,雨水也跟著飄了進來。站的近的幾個丫頭身上都打濕了,幸好是夏天也不要緊,江氏倒是有點擔心沈書君,突然間的大雨,要是還在孫家沒回來還好,要是在路上,非得挨淋不可。
  「終於下雨了,涼快多了。」寧寒飛的心情隨著這場雨的到來也舒爽許多,一直悶熱,連帶著他的心情也糟透了。
  江氏卻是顧不上這些,打發婆子通知管事的,派小廝拿上傘去接。從沈家到孫家有兩條路,兩條路都派人去接,就怕沈書君淋到半道上。
  寧寒飛旁邊聽著江氏的吩咐,只覺得很不思議道:「夏天下點小雨怕什麼,淋一淋更舒服。」
  江氏聽得只是笑,有幾分意味深長的道:「等以後寧大爺娶了親,寧大奶奶也會如此心疼你。」寧寒飛人不錯,只是性子跟野馬似的,成親之後可能會好的多。
  本以為是陣雨,下一會就停了,沒想到是越下越大,江氏和沈書嫻在亭子中間坐衣服都濕到了。而且看雨勢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顧不上雨大,讓婆子拿了傘來,這麼大的雨撐著傘未必有用,但要是一直在亭子裡坐著,也一樣被淋濕,那還不如回房去。
  女眷們各自回房,這一路回去肯定會淋濕,淋濕就是要換。寧寒飛也跟著走了,昨天保護失職,他心裡正惱著,要是再出事他就沒臉見衛連舟了。
  隨著沈書嫻的住處改變,寧寒飛也不住原來那處了,小跨院旁邊並沒有院落,只有左邊有一排下人房。寧寒飛直接搬到那裡住,江氏覺得太委屈他,他倒不覺得哪裡委屈,頭上有屋頂,身子下頭是床,這就知足了。
  雨足足下了一下午,一直到晚飯時間,雨勢漸小了,沈書君和衛連舟也終於回來了。雨起來那會沈書君和衛連舟正要離開孫府,結果雨下來了,沈書君也就沒走掉。
  襯著不到晚飯時間,把寧寒飛叫到書房來,三人商談起來。這趟去找孫禹很順利,就是以前孫禹跟裴霜有點小小的不愉快,他也不會很放在心上。更不用衛連舟是拿著銀票猛砸的,孫禹立即說幫忙。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淮陽內尋個人,就是一隻老鼠他也能找得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0:10

第三十三章

  孫禹在淮陽過得很好,想一直這麼好下去。又不是什麼大事他犯不著跟沈書君過不去,倒是能藉著這事能跟沈家打好系,對他沒啥壞處。看看人家沈書君,妹夫是海口的船王,朋友是第一劍客,做生意上頭有人,混黑道人家都有門路,現在帶著錢求上門來,他要是真推出去,那他是真腦殘。
  「孫三爺說最遲明天上午就會派人送消息過來。」沈書君首先說著這個好消息,能找到衛簡,他心裡總是踏實些,想到衛簡在暗處伺機而動,他就全身不舒服。
  「很好。」寧寒飛說著,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沈書嫻不是個事,把衛簡這個禍頭抓出來事情才能根本解決。嫁衣燒了可以再做,但做好了也可以再燒,事情不解決,這個親要如何成。萬一衛簡狠一點,直接在禮堂上放炸藥呢。
  衛連舟沒吭聲,昨天親身領教了衛簡的變態之後,他的腦子就有點亂。雖然沒有任何人問他,他卻一直都在想,他跟衛簡的恩怨要怎麼算?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躲著就可以了,兄弟相見必然相殺,那就不如不見。
  現在見或者不見已經不是他能掌控,要是衛簡說,你斷我一臂,要還我一臂,他會直接自斷右臂還他。要是衛簡再說,你殺我娘,我要殺了你,那就不好意思了,是大寧氏先殺了程氏,他從來就不覺得殺大寧氏哪裡不對。
  手臂可以還,母命卻還不得,也許從十一年前,他們兄弟之間就已經是死局。他還不想死,馬上就要娶妻生子,生活眼看著就要正常起來。就是後悔當年的事,他也不會因為這點愧疚就要以死謝罪,他不至於如此軟弱。
  衛簡真要死心致他於死地,他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生死相搏之時,他也不會留手。死亡是唯一的解決方案,要殺了衛簡嗎?
  「老大,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寧寒飛問著,進入書房之後,衛連舟就一句話沒說。
  衛連舟卻是看向寧寒飛,突然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要是你跟衛簡異地而處,我與你有殺母斷臂之仇,你想報仇會怎麼做?」
  寧寒飛想了好一會才道:「這麼大的仇,一刀宰了你都是太便宜你了。至少得把你的家業毀了,老婆殺了,要是有兒子也順道切了,這樣才能解恨。」
  「那你會怎麼做?」衛連舟繼續問。
  寧寒飛想了想,道:「肯定去當海盜,你做海運生意,海盜是你的死敵……」
  話音出口寧寒飛自己臉色先變了,沈書君臉色也變了,衛簡是乍死脫身,從戶籍說衛簡這個人已經是死人了。乾其他的事情可能都要查戶口,沒有哪個海盜頭子還會查下屬的戶籍。
  寧寒飛忍不住道:「衛簡今年不是才十八嗎,還斷了一條手臂,哪個海盜頭子會收這樣的小弟……」
  但就是這樣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卻在裴霜跟著的時候,半夜摸進了沈書嫻的閨房,在沈書嫻脖子上劃了一刀。又能當著他的面,聲東擊西一把火燒了沈書嫻準備好的嫁衣,也許衛簡今年才十八歲,但他的智商看起來實在不像十八歲。
  衛連舟輕輕嘆了口氣,現在海上局勢錯綜複雜,幾個大海盜頭目也在彼此廝殺中。這幾年他的船隊出海也不是全都是賺的,被海盜搶殺乾淨的時候也有。跟幾路海盜的關係剛剛有點穩定,達成微妙的平衡,要是衛簡衝到海盜窩裡把水攪混了,只怕生意會十分難做。
  衛簡,衛簡……當年那個天天跟著他滿口叫他哥哥的孩子,要成為他的心腹之患了嗎?真希望是他高估了衛簡。
  沈書君聽得有點愣神,有幾分喃喃自語的道:「當海盜……」他只是一個正當商人,像孫禹那種開賭場的他都不想打交道,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原本的世子公子哥能去當海盜,衛連舟跑海運至少還是合法的,倒賣貨物憑本事掙錢。
  「希望是我多想了。」衛連舟說著,看向沈書君又道:「我知道沈兄是真心待我,但我還是那句話,這門親事只要你……」這已經發展成安全問題,在生死面前,出族都是小事。
  沈書君卻是堅持道:「衛兄要是還執意說,就是小看我沈某人了。」——
  次日清晨,孫禹派人送信過來,已經有衛簡的消息。獨臂少年,生面孔,說話帶京腔,身邊可能還跟著兩個人。雖然沒有圖像,提供的信息已經足夠了。
  衛簡果然夠大膽,他沒有住民房,更沒有住破廟,他直接在淮陽城最好的客棧裡包了跨院。信上說,一共三個人,除了獨臂的衛簡外,另外兩個年齡也不大,二十幾歲的模樣,看樣子是習武的。
  衛連舟接到信就去了,沒帶沈書君,也沒帶寧寒飛。這是他的家務事,目前來說他沒打算讓外人介入,至於衛簡會不會直接殺了他,那就要看衛簡有沒有這個本事,就像寧寒飛說的,他要是還需要保護,他就當不了這個老大。
  地方好找得很,他年前因為的衛策來淮陽找沈書君幫忙,住的就是這間客棧。掌櫃對他還有印象,一個大元寶扔出去,掌櫃喜笑顏開的親自領著他去了別院。
  正房的門沒有關,掌櫃的推門進去卻沒有人在屋裡,把別院侍候的小廝叫過來,小廝卻說房客昨天晚上出門還沒出去。
  「走的好快……」衛連舟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又問小廝:「留下什麼東西了嗎?」
  小廝莫名的搖搖頭,道:「屋裡三位爺昨晚上說要去勾欄裡逛逛,只怕留下睡下,不然大爺稍等片刻?」房客付的是半個月的房錢,根本就沒有幾天,只怕還會回來。
  衛連舟搖搖頭,衛簡應該是料到他會找來,所以昨天晚上就脫身走了。看看正房三間的擺設,直走到書案旁邊,筆墨是用過的,紙張是鋪好的,上面卻一個字沒有。
  「端杯清水來。」衛連舟對小廝說著。
  小廝不明不所然,卻是聽話端來了。
  衛連舟一杯清水倒在紙上,字跡慢慢顯現出來。是衛簡的字跡,內容依舊十分簡單,先說他走了,其次祝他新婚快樂,不能看著親眼拜堂他覺得十分遺憾。至於兩人之間的恩怨他並不急著算,都已經娶妻,他可以等到衛連舟兒子出生,不會讓他無子送終。
  「唉……」衛連舟輕輕嘆口氣,隨手把濕透的紙張揉著團拿走。
  大半個月之後裴霜帶著滿心的失望從青陽回來,江湖朋友該麻煩的麻煩了,柴大人府上他也跑了。黑白兩道能用的關係都用上,仍然沒有紹清詞的消息。江湖朋友給他的話是,海盜的世界是另外一個世界,人就被劫走了,那就等於進了異空間,進海盜窩裡帶人出來,再高的高手都不行。
  去的時候都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但要是不去這一趟,裴霜覺得自己心理過不去。在京城時他與周林關係不錯,有半個師徒的情份,紹清詞也難得讓他欣賞的女子。結果這麼一個好女子突然遭遇了不幸,如何不讓他感傷。
  回到沈家之後,沈書嫻就把嫁衣被燒,衛簡走脫的事跟裴霜說了。裴霜聽得愣了一下,忙問:「衛兄有沒有繼續追捕衛簡的下落?」像衛簡這種精神病人,糾正什麼的就算了,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0:24

第三十四章

  以前衛連舟沒親身感受到,讓他對親弟下手怕有所顧忌。現在親身體會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衛連舟不像多心慈手軟的主。
  沈書嫻點點頭,衛連舟是花了重金懸賞衛簡的下落,上面的寫的清楚,生死不論,但活人見人,死要見屍,空口一句衛簡已經死了,這樣拿不到錢。銀子砸下去,消息倒是來的快,真真假假的消息過慮一番,最後結論只有一個,衛簡已經上了海盜船。
  從青陽就能出海,淮陽到青陽也就兩天路程。按時間算,衛簡離開淮陽之後就去了青陽,然後從青陽找到了海盜的窩。至於哪個海盜窩就不得而知,海上島嶼複雜,海盜也是分路子的,海上的地界比陸地還要寬廣遼闊,臨海的除了大珠朝外,還有東南以及西洋各國。
  就是衛連舟跑了十年船,他也不敢說他對這片大海已經完全熟悉,更何況旁人,消息販子的消息也是在這裡斷了。以衛連舟對海盜的了解,衛簡能這麼快就上船以前肯定有聯絡,他跑海運不是什麼秘密,衛簡想徹底整死他就去當海盜,也是理所當然。
  按衛簡留書上說的,他要等到衛連舟有了兒子之後再報仇,那至少也要一兩年後。算算日子,衛簡才正式上海盜船,他想在海盜窩裡混出來,至少也得一兩年時間。跑海運至少是正當營生,海盜的世界裡只有殺和搶。
  「唉,衛簡是有備而來,誰都是措手不及。」裴霜嘆氣,其實別說衛連舟,就是他也在衛簡手下栽過一回,誰能想到一個十八歲的斷臂少年,就已經有翻天覆地的本事。
  沈書嫻倒是沒跟著嘆氣,嘆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至於要如何解決,她沒問衛連舟。正常的大家閨秀應該嚇得像個小女人一樣只能在屋裡哭,她哭不出來,怕也會怕,但這一會怕勁過去了,也就那麼回事。
  至於問……她沒有本事幫著衛連舟出謀劃策,那就不要亂開口,沒本事又指手劃腳的女人不會討人喜歡。不怕也不問,婚禮繼續準備,她繼續當個待嫁新娘。
  「聽說裴先生回來了……」寧寒飛的聲音傳了過來,警報已經暫時解除,他沒別搬回別院,卻是在前頭客院住下,以防沈家有什麼,早上去了別院,回來時小廝就說裴霜回來了。
  裴霜正在江氏屋裡坐著,回來放下行李,就過來給江氏打聲招呼。然後就聽沈書嫻說起來他不在這些天的變故,一直說到現在。
  不用丫頭打簾子,寧寒飛自己挑簾子進來。現在他看到沈書嫻已經客氣多了,在他眼裡沈書嫻也許嬌氣了一點,但至少很有膽量,也很懂事,對衛連舟更是十分鍾情。都這樣了都不退婚,既不害怕也不多問,也是難得的。要是成親之後,能給衛連舟生個兒子,倒也不錯。
  「這些天勞煩寧大爺了。」裴霜笑著拱手說著,照看好沈家兄妹,本來是老闆派給他的活,結果他走開了大半個月。
  「裴先生說的哪裡話,本來就是我份內的事。」寧寒飛說著,又問:「裴先生此行可有收穫?」
  裴霜搖搖頭,嘆口氣。
  意料之中的事,寧寒飛並不意外,只是道:「老大已經把那位姑娘的畫像寄回海口,海神保佑,定會有好消息傳來。」
  「承你吉言。」裴霜笑著說著。
  沈書嫻卻是聽得愣了一下,道:「海神?」像寧寒飛和衛連舟這種江湖俠客也信這些嗎?
  寧寒飛點點頭,道:「常出海的自然要信海神,保佑一帆風順,不止我們信,海盜也信。」在天災面前,人類渺小得很,海上一場大風暴多高多大的船都能一下子掀翻了,任你再有本事,也只有沉屍海底的份。
  「原來是這樣。」沈書嫻明白,跑海運的除了海盜鬥,還得跟天鬥,就是躲的人禍了,撞上天災也是死路一條。要是衛簡在海盜船上遇上一場大風暴多好,啥事都省了。
  寧寒飛便向江氏道:「既然裴先生回來了,我就到別院去住,迎親人馬就要來了,我要幫著老大安排。」
  雖然婚禮之事沈家全權操辦,但迎親人馬得是男方的。尤其沈書嫻還是遠嫁,總不能趕一輛馬車,把新媳婦往車上一丟就走了,這實在太丟份。衛連舟早就往海口寫信,遠是遠了點,但人還是得來,該有的排場一定要得有不說,還得辦的盛大,才不委屈了沈書嫻。
  「寧大爺只管去忙。」江氏笑著說,又問:「迎親的隊伍會有多少人,大概什麼時候到?」男方迎親大隊來了,沈家肯定要招呼的,別院侍候的人少,要是衛家來的人多,還要另外再派人過去。
  寧寒飛笑著道:「嫂子不用麻煩,老大說了,這回迎親是派了船隊過來。大傢伙常年吃住在船上,除了迎親那天就不下船了。」
  「啊?」江氏聽得微微一愣,忙問:「這是怎麼說?」衛連舟這是打算怎麼迎親?迎親派車隊倒是聽說過,船隊?這動靜就大了,能吃住在船裡的船隻,再小也比馬車大,更何況還離的如此遠。
  寧寒飛理所當然的道:「老大說了,成親是一輩子就一回的事,自己一直乘坐的海祥號肯定要來。不過船太大,河面上開不起來,只能停在青陽。所以又另外派了七八隻跑短途的小船,這些倒是能開過來。新娘子就先上小船,到青陽之後再換大船。」
  從海口到青陽可以走海路,青陽到淮陽也是水路,衛連舟手下一個船隊,十年時間他掙了座金山,他想成親的時候奢侈一把誰也不會去管。他又是海隊的老大兼老闆,他說成親時要用船,就是全部開過來都沒問題。
  跑處海的兩艘大船,幾艘在國內跑貨物運輸的小船過來,船上的船長副手,夥計估計跟著來的也不少。幸好沈家不是窮人家,不然就這一頓酒席也能把沈家吃窮了。
  所謂國內貨運,也就是幾個大海口之間貨物運輸,大珠開放了五個港口城市,這五個海口城市又相互海路,在大珠的地界範圍內,海盜沒有那麼猖獗,海運行程快,運費低,很多大商戶的貨物也願意走海路。
  以利潤來說國內運輸跟走外海不能比,但安全性高,客戶也多,當做長長久久的生意不錯。很多原本跑外海的夥計水手,娶妻生子之後也就轉向國內運輸,圖的就是個平安。
  江氏聽得怔了一下,沈書嫻也有點愣神,婚禮沈家一直在準備。但就是沈書君也不太有心情大辦特辦,衛簡像根刺扎進沈家所有人的心理,他要是不死,總覺得不能安枕。此時衛連舟突然要大辦婚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裴霜突然插嘴道:「我也沒什麼事,正好給沈姑娘送親。」他也想去海口一趟,看看有沒有紹清詞的下落,要是知道死了,他燒紙上香就好了。現在生死未卜,卻是最為糾心。給周林的信,在青陽他就寫了,不管怎麼樣都得告知一聲。
  「勞煩裴先生了。」沈書嫻也沒推辭,看得出來裴霜去海口還有別的事情——
  隨著婚期的接近,海口的迎親大隊也來了,淮陽城臨河,有個不大不小的碼頭,河道運輸業馬馬虎虎,停靠船隻拉貨的不多,短途拉客的船隻倒是不少。突然間七八艘大貨船停靠下來,碼頭立即被填滿了,船上披紅掛彩,滿是喜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0:33

第三十五章

  早有多事人去打聽,然後沈書君的妹妹要嫁給船王的消息立即傳開。沈書君嫁妹妹本來動靜就大,路人只知道是嫁到外頭去,嫁的是誰卻不知道,現在幾艘大船開過來,嫁的是誰終於清楚了。
  碼頭的動靜沈書嫻不知道,倒是婆子們一直在她跟前說,淮陽城中外嫁的姑娘也不是一個兩個,像沈書嫻這樣,幾艘過來迎親,還真是頭一件。
  沈書嫻淡淡然聽著,要說高興也高興,一輩子就這麼一回,她也想嫁的風風光光。但想到衛簡,她又高興不起來。坐大船走海路,萬一衛簡……雖然衛簡才進海盜船,按理說現在該在努力奮鬥中,但這貨實在不按理出牌。
  「姑娘,衛大爺來了,在大奶奶房裡,說想見姑娘……」婆子進門匆匆來報,按理說馬上就要成親了,準新郎不能跟準新娘見面。但衛連舟就來了,沈書君不在家,江氏也不敢說不讓見,便命丫頭叫沈書嫻過去。
  「知道了,我換了衣服就過去。」沈書嫻說著,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是沒問過,但衛連舟也什麼都沒跟她說過。現在馬上就要成親了,也許衛連舟是想跟她說說,衛簡的事,還有將來的事。
  把新綠裙子換上,沈書嫻帶著春分剛要過去,只見冬至匆匆走過來,小聲對沈書嫻道:「衛大爺在後花園等姑娘。」這是衛連舟自己要求的,想跟沈書嫻單獨談談。江氏心裡十分無語,但也不好意思拒絕。反正再有幾天就要成親了,前頭大事都出事了,更何況這點小事。
  不管在哪間屋裡說話總有孤男寡女之嫌,江氏便把後花園給空出來,幾個門讓婆子守著,讓他們到那裡說話去。
  沈書嫻並不意外,只是點點頭,讓春分留下,獨自一個人去了後花園。沈家的後花園說大也大,卻是一覽無余,沒有擋眼的建築。她穿過垂花門進去時衛連舟正在池塘邊上站著,眼睛定睛似的看著她走過來的垂花門,從小跨院到後花園,從這個門過來最近。
  沈書嫻並沒有因為四目相接而退縮,反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衛連舟。見過幾次面,說過幾回話,印象不錯,但感情基礎繼續要結婚差遠了。她甚至於覺得她都沒有好好看過衛連舟,姑娘就是盯著的是自己的未婚夫看,這也是不合規矩,不管什麼時候看到衛連舟,她都不能盯著看,說話歸說話,矜持歸矜持。
  此時看衛連舟樣貌,眼若星辰,飛眉入鬢,身量夠高,負手而立更顯得氣勢不俗。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一雙黑眸正直直的看著她,情,義,感激,糾結在一起,擰成了一股繩,緊緊的牽住了沈書嫻。
  看得夠久,看得夠真,沈書嫻幾步過去,上前福了福身道:「衛大哥,你要見我。」
  衛連舟點頭,道:「有些事情我本覺得該跟妹妹說,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沈書嫻不問,連沈書君都沒有問過他將來要怎麼辦,但從神情他看得出來,沈書君很急躁。衛簡好像一把劍懸到了他的頭,不管是用權勢還是用錢,都解決不了,沈書君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本以為沈書嫻也會一樣急躁,結果沒有,沈書嫻很淡定,比他想像中的淡定許多。
  「大哥既然敢娶,我就沒什麼好怕的。」沈書嫻說著,衛連舟是說過讓沈家退親的話,但他自己從來沒有說過要退親。她對於衛連舟說上什麼了解,但要是衛連舟自覺得護不住老婆,連累朋友,他肯定不會堅持這門親事。
  要是衛連舟打定主意不娶,沈書君肯定不會強迫他與自己成親,解除婚約也就理所當然。所以一直以來衛連舟都是讓沈家來選擇,潛台詞就是,你要是信得過,那就結親,信不過,解除婚約我也不怪。
  衛連舟輕笑起來,一直沉寂的臉上好像也有了生機,道:「小妹竟然如此看得起我。」沈書君很講義氣,但他臉上的急躁並沒有因此而消失,相反的在沈書嫻身上,他看到了絕對的信任,也許這只是閨閣小女子的盲從,但就是這樣他也覺得十分難得。
  「我都要嫁給你了,自然要相信我的夫君。」沈書嫻說著,這話是絕對真心,真心的背後又有幾分無奈。不管是她,還是沈家都不可能甩掉衛簡,做掉衛簡更不可能,不是顧忌衛連舟不好動手,而是做不到。
  錯綜複雜的海盜世界,再多的錢砸下去都未必有用,就像現世裡那麼多高智商罪犯作下的迷案,全世界都無解。衛連舟就是砸一半身家下去,衛簡有本事幫助海盜把衛連舟全部身家都搶到,另外還有能附送另外一大筆財產不說,還有辦法搶到更多的錢,貪錢的海盜會選擇哪一方?
  現在能依靠,能相信的就只有衛連舟。那就不如把心一橫,跟著衛連舟就這麼走下去,只要認準了,不中途掉隊,總能是有個不錯的結果。怕的就是,這邊掉隊了,那邊沒跟上,兩邊落不著好。
  沈書嫻說不上什麼厲害女子,她也不可能單槍匹馬把衛簡作了,但既然選擇了,她就能一條道走到黑。她是不能像衛連舟那樣,明明脖子上架著一把劍,還有心情大辦婚事,但她至少可以冷靜地面對任何人。
  「好,有小妹這麼一句話,我人生足矣。」衛連舟伸手抓住沈書嫻的雙肩,臉色帶上幾分笑意,幾分輕嘆。沈書嫻不計他少年時犯下的事,到了此時還能如此信他,他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沈書嫻也笑了起來,只覺得心裡涌起了什麼。患難見真相,身處絕地,能信的能依賴的只有衛連舟一個,她要是不喜歡他,還能去喜歡誰。當人生沒得選擇時,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好像是沒有由頭的愛意,偏偏又那樣的理所當然——
  古時的婚禮很複雜,沈書嫻只是知道,等輪到她當新娘子的時候,頓時體會到了。引教嬤嬤教那啥啥之事就不說了,江氏還特別叮囑了一件事,因為是遠嫁,新郎又親自來迎親了,跟平常的婚禮有點點不太一樣。
  女子出閣嚴肅說起來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迎親,二部分是拜堂。離的近人家這兩部分都是一天完成,晚上也就直接進洞房,但這回是遠嫁。衛連舟九月初六那天只是把沈書嫻娶走,拜堂則要等到海口衛連舟家之後,沒有在娘家拜堂的道理,又不是倒插門。
  要是新郎沒過來迎親,或者迎親的不是衛連舟,嫁的不是沈書嫻,也不用特意叮囑。江氏想到兩人花園相見,總覺得有點擔心。娶走了婚禮只算成了一半,只有拜堂才算是正式成了夫妻,才可以行周公之禮。
  江氏有點擔心,衛連舟過於豪邁了些,沈書嫻萬一再不拘小節,沒有拜堂兩人就那啥啥了。江氏信得過衛連舟的人品,這門婚事肯定沒問題,但提前那啥啥了,其實就是女方不尊重。夫妻感情要是一直都很好,這自然沒什麼,怕的就是以後翻臉了,拿這話出來說,這就傷臉了。
  「嫂子,你放心吧。我……」沈書嫻有點詞窮,江氏並沒有明說,是暗示的,這話也不能明說。道理她懂,只是很意外,她本來以為成了親就直接洞房了,沒想要還等到海口之後。她還一直在做思想準備,第一次,會怎麼樣怎麼樣,這麼一說竟然還要半個月之後。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0:42

第三十六章

  江氏話說到了,也就把話題打住了,新嫁娘新婚頭一天一般都是母親陪著,沈書嫻沒有母親了,也就江氏陪著,兩人絮叨著說了好一會話。洞房的壓力以及甜蜜雖然沒有了,沈書嫻仍然覺得睡不著,這樣就成親了,回想起她剛穿過來那會,真像夢一樣。
  嫁給衛連舟……沒成親就這麼一番風雨,是好事也是壞事。要是沒有衛簡,他們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衛連舟是不會納妾,但他的心也許不會放在她身上。男人的世界太大了,更何況衛連舟一個跑海運的,見過的太多,能玩的太多,女人、老婆對他就變得可有可無。不在外頭拈花惹草,一樣可以天天不在家。
  福禍相依,要是一個衛簡能讓他們夫妻和睦,感恩長久。等衛連舟把衛簡滅了之後,她可以幫他立一個牌位,逢年過節給他燒燒紙。
  好像是才閉上眼,沈書嫻就被江氏叫醒了,外頭天才濛濛亮,新娘子卻要起身了,先吃早上飯,然後就是梳妝。梳妝娘子都是江氏特意請來的,全福太太更是不可缺,手法倒是輕,頭髮就不說,臉上妝容是畫了一層又一層,到最後沈書嫻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時都認不出來了。
  鳳冠帶頭上,沈書嫻頓時覺得頭上頂了幾斤重,嫁衣更是裹了一層又一層。還不到中午,本來挺涼爽的天氣,沈書嫻都覺得悶的不能呼吸。只是受一天罪她可以忍,不會船上這一路她都要這麼穿吧,能活活熱死她。
  蓋頭蓋上,沈書嫻眼前頓時黑了,現在只等衛連舟來迎娶。迎娶之後先上小船,再上大船,然後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沈書君說過海口就是冒險者天堂,看看寧寒飛,似乎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什麼。
  還有衛簡,也許他正在某處伺機而動,怕?興奮?緊張?沈書嫻無法形容心裡的感覺,直到鞭炮聲響起時,沈書嫻的魂似乎也跟著飛起了一半,另外一半則任由喜娘扶著。
  新朗迎親先要拜別父母,父母雙亡則要拜兄嫂,沈書君這些天雖然也是滿心憂愁。今天沈書嫻出嫁他是既高興又傷心,他無兒無女,沈書嫻比他小這麼多歲,說是妹妹其實跟女兒差不多。這也是所有父兄的傷心處,辛辛苦苦把如花似玉的女兒(妹妹)捧大了,結果被一個壞小子拐跑了,連帶著沈書君看衛連舟都有那麼一點點不太順眼。
  本來只是例行叮囑,沈書君卻說起來沒完了,江氏忍不住拉拉沈書君,雖然不拜堂,但姑娘傢什麼時候出門最好也是有講究的,總不能耽擱了。沈書君心裡輕輕嘆口氣,把未完的話咽下去,總算是放行了。
  喜娘扶著新娘上轎,新郎上馬,鞭炮聲再次響起,沈書嫻在轎裡掀開蓋頭,突然有衝動伸頭到看看外頭,這一走再回來就不知道何時了,弄不好就回不來了。
  一路鞭炮響到碼頭,轎子停下來,沈書嫻把蓋頭蓋好。春分扶著她下轎,上船。雖然蓋著蓋頭,低頭也能看到下邊的路,要踏上甲板的一瞬間,沈書嫻腳步停了一下,蓋著蓋頭眼前漆黑一片,仍然回頭看了一眼,淮陽城,再見了……
  蓋頭是衛連舟掀開的,按規矩說進了洞房之後才能掀蓋頭,但總不能讓新媳婦穿著厚厚的嫁衣,頂著幾斤重的鳳冠,蓋著蓋頭這麼呆一路。事從權宜,更何況一幫子水手,冒險者誰會在意這些規矩。
  沈書嫻眼前有了光明,抬頭看到的就是衛連舟微笑的臉,一身新朗喜服。一直以來衛連舟的衣服都是深色系的,乍一見他穿身大紅,倒不覺得奇怪,只覺得很好看,身量也好。衛連舟雖然長年跑海運,但皮膚就是一時曬黑了,在房裡捂幾天也就白了。
  「換身衣服,一會一起吃飯。」衛連舟說著,他身上這身肯定也得換,禮服到要下船拜堂那天再穿上就好了。不能同房這一點他肯定知道,但禮成一半了,男女一起吃飯總不算過份。
  沈書嫻笑著點點頭,身為穿越女對著男人要是還扭扭捏捏的,她也是白活了。反正衛連舟也不要求她嬌羞,她不如活的自在些。
  衛連舟轉身出去,沈書嫻才看向四周,她現在應該是在船艙裡,單獨一間屋,七、八平方米大小。她正坐在床上,床是最簡單平板,床品全是紅色的,床腳堆著兩個箱籠。床邊是一個小小梳妝檯,正中還有一張小桌,擺著各色果品,身邊看著的除了陪嫁的春分外,還有一個三十幾歲的媳婦,樣貌很普通,收拾的卻乾淨利落。
  媳婦看沈書嫻看笑著看向她,忙笑著上前福身道:「見過大奶奶,我男人吳旺是跟著大爺跑船的,蒙大爺看得起,讓我過來侍候大奶奶。」
  沈書嫻笑著點點頭,春分笑著道:「我是大奶奶的陪嫁春分,以後還勞嫂子照顧。」
  「姑娘快別這麼說,都是互相照顧。」吳嫂子笑著說,她出身漁家女,勉強能吃上口飯,後來男人跟著衛連舟跑船,日子才算是過起來,她們滿家子都感激衛連舟。現在衛連舟討老婆了,娶的還是個千金小姐,後宅的事需要人料理,吳嫂子想著自己兒女也大了,便自請過來幫忙。
  沈書嫻笑著道:「勞煩嫂子千里迢迢過來,上午忙碌,坐下歇會吧。」
  吳嫂子卻是揮手道:「不累,不累,我去給大奶奶找衣服。」
  說著吳嫂子就去開箱子,春分也連忙過去幫忙,這兩個箱籠她認得,是沈書嫻的陪嫁,裡頭全部都是衣服。這樣的天氣,又在船上,肯定不能讓新娘子一種穿著禮服到底,不然到拜堂的時候肯定要臭了。另外備了幾身大紅衣服,正是船上穿的。
  幾斤重的鳳冠取下來,沈書嫻大松了口氣,幾層禮服也脫了下來換上大紅衣裙。春分手巧給沈書嫻輓了個髻,吳嫂又特意挑了朵絨花,珠釵之類的無所謂,新娘子肯定要帶朵絨花。沈書嫻又讓春分打了水來,衛連舟過來掀蓋頭時她還沒注意,剛才梳妝照鏡子她嚇了一大跳。
  早起梳妝時粉涂的太多,折騰一上午出了一身汗,白粉嘩嘩地往下掉。衛連舟掀開蓋頭沒大叫一聲妖怪,就是承受能力強了。
  春分本想去打水,結果吳嫂子去了,船上春分並不熟,哪裡打水還真不知道。不等吳嫂子端水進來,沈書嫻覺得船開動了。她的嫁妝早在昨天就到船上來,新媳婦上船之後,迎親的大隊也都跟著上了船,這些都是常跑船的水手夥計,手腳快著呢。
  「船上準備了足夠多的水,大奶奶晚上就是想洗洗都行。」吳嫂子端著盆進來,船上可不比陸地上,別說洗澡,有口淡水喝就算不錯了,要是路途長的,餿水都要算著喝。
  「勞煩嫂子了。」沈書嫻笑著說,春分找來毛巾,本想侍候著沈書嫻洗臉,沈書嫻卻是搖搖頭,看衛連舟使喚的人都能知道,衛連舟也許有錢,但過的不是什麼精緻生活。還有衛連舟的衣服,有時候穿的連他身邊的小廝都不如,他的樂趣似乎在於怎麼掙錢,而不是花錢。
  這樣也好,她本來就是不什麼千尊玉貴的小姐,在沈家的生活好是很好,有時候也覺得太規矩太多了,上個街都不能。嫁給了衛連舟,他不講究,自己也能跟著不講究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0:51

第三十七章

  把一臉白面洗掉,擦臉的時候沈書嫻讓春分擦的,主要是怕擦不幹淨。洗臉水都洗白了,可想而知早上上妝畫了多少。
  吳嫂子旁邊看著,立即笑著道:「大奶奶真俊,比海口最俊的姐兒好要好看,像是畫上的人走下來。」
  沈書嫻聽得笑笑,看來剛才自己的妝容是夠嚇人的。
  收拾妥當了,沈書嫻推開房間的門,出乎沈書嫻意料之外的,推開房門看到就是河面。到淮陽迎親的都是跑貨運的大船,總共三層最高的是船長屋,二層就是夥計和水手的住處,下面一層全是放貨物和食物,水的。
  沈書嫻做的這艘是新船,才下水兩次,衛連舟是直接徵用。上下打理一遍,然後披紅掛綠的來了。船可以打掃整理,少什麼都可以添,只是屋子空間變不大,最大的一間給了沈書嫻,推開門就能看到天空看到河水。
  沈書嫻愣神之餘看到了衛連舟,就在下層甲板上,禮服脫了下來,換了身大紅衣衫,更顯得神彩飛揚。寧寒飛也在,還有幾個高高大大的汗子,寧寒飛跟他們一比就顯得廝文多了,幾個人談笑風生,不知道在說什麼。
  吳嫂子也跟了出來,看沈書嫻站著愣神,以為她沒看到梯子,便笑著道:「大奶奶走這邊,這是專門給您搭的樓梯,連走道上的欄桿也是現做的。」貨船上的不是水手就是夥計,都是大小夥子,身手機伶著呢,根本用不著這些。
  沈書嫻這才看到前面搭好的木頭樓梯,坡度很好,兩邊全都有扶手,應該是給她特意準備的。但衛連舟就在下面談事情,她下去合適嗎。
  猶豫的功夫,就聽寧寒飛大聲笑著道:「我就說要開飯了,老大偏說不急,你看把嫂子都餓出來找食了。」
  雖然是玩笑話,沈書嫻聽得臉也多少紅了一下,當人嫂子就這點不好,下面小弟給你開玩笑,你得讓著聽著,當然要是潑辣一點的也可以跟著鬧。她現在身份還是新媳婦,下頭還有幾個沒見過的,估摸著身份寧寒飛差不多,都是跟著光衛連舟跑海路的。
  不過這麼一聲喊,倒是解了沈書嫻的尷尬,她本來還在猶豫是退回屋裡還是下去,這回不用想了,直接下去。
  衛連舟見她要下來,幾步上前要扶她,梯子本來就是特意給她做的,並不難下。沈書嫻看在眼裡滿心的歡喜,像衛連舟這樣的常年做生意的,最怕就是不怕疼人。沈書君就是典型的例子,看看他對江氏,只能說句不算差,好都說不上。
  十指相扣,四目相接,沈書嫻心裡說不出的暖意,想到還有外人在,臉上也有幾分害羞,當即把頭低了下來。
  「來,我給介紹,我的幾個兄弟。」衛連舟笑著牽著沈書嫻的走過來。
  不等衛連舟出聲,幾個漢子看到沈書嫻過來了,連忙拱手道:「見過大嫂。」
  沈書嫻停了一下才想到一句合適的話,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客氣。」
  衛連舟開始一一介紹,除了三、四個跟寧寒差不多的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外,其他幾個看起來年齡就大了,都是衛連舟手下能領起一方差事的小BOSS。
  三十幾歲年五是專管國內海運運輸的,他原本乾的是全寧寒飛的差事,外海域的水手頭,成家之後就轉向國內運輸。秀才是文清是專門算賬的,四十幾歲,不管是外域的還是國內的,總賬在他這裡。衛連舟到底有多少錢,估計衛連舟都沒有文清知道的清楚。
  負責貨物出手銷售的是盛培,五十幾歲,老行商了,主要是負責品買賣,拉什麼東西到外域去,拉來回的西洋貨要如何出手,全是他來操辦。再有幾個就是衛連舟純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國內運輸一般都是按步就般來,一旦大船出海到了國外,遇上海盜或者大風浪來了,那就是九死一生,這種生死之交最值得感動。
  沈書嫻十分留心,心裡也有點奇怪,只是衛連舟迎親而己,用的著把這麼多人馬叫過來嗎。當老大的結婚忙碌,下面的小弟該頂上才是,現在也跟著一起來迎親來了,那海口的事務要誰來打理。
  「一年到頭忙忙碌碌,突然間清閒下來倒真不適應。」年五突然說著,老大訂親的他們都知道,但迎親突然讓他們都來,他們也挺奇怪的,不過成親是大事,反正路上也沒幾天,就等休息一下。
  衛連舟笑著道:「說起來我們兄弟也是常時間不見,各有各的忙碌,也該襯著這回好好聚聚才是。這些年積累下來的財富,孫子輩都吃不完了,我早就說過,錢是掙不完的,能休息時也得歇歇。」
  席面就擺在甲板上,地方夠寬敞,河風吹著倒也十分舒爽,比在屋裡舒服多了。衛連舟拉著沈書嫻入席,沈書嫻多少有點緊張,跟男人同席沒什麼,但這種時候就需要交際應酬了,再是衛連舟的死鐵兄弟,說話也得十分小心。
  「老大,你的信上說要給自家可靠的兄弟的捐官做,這是怎麼回事?」年五心裡藏不住話,直接問了出來。
  衛連舟的身世在幾個生死兄弟面前不是什麼秘密,但衛家那點破事在冒險家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海上討生活,有本事,能服眾才是最重要的,衛連舟全部都有。而且衛連舟上頭有人,有大背景,不然當官的早就眼饞衛連舟掙下的那座金山,隨便弄個罪名抓到牢裡去,財產根本就守不住。
  本來生意做的好好的,突然間衛連舟寫信來,要眾人保舉手下人,身家清白,不拖家帶口的最好,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忠心。他會想辦法弄到文書來,文官當不了,塞到軍營裡當年武官卻是問題不大。大珠的武官地位遠遠不如文官,但武官也是官,比平頭百姓還是要高一級。
  海口做為大珠最大的港口城市是有海軍的,任務只有一個:剿海盜。海盜狠起來,不止是海上殺人,有時候還會攻擊沿海城市,燒殺強劫,直接屠城的時候都有。大珠國力是夠猛,但以德服眾什麼的早就過時了,想讓海盜不上岸,那就要有海軍守著,敢殺上岸來,來一個殺一個,殺兩個殺一雙,這樣的威懾力才能震住人。
  一直以來衛家跟海軍的關係十分不錯,跑海運的更得要海軍照顧。衛連舟又有背景,駐軍總長看到衛連舟都會客客氣氣,但突然間衛連舟說要給他們弄官,這讓他們歡喜之餘也十分驚訝。
  衛連舟笑著道:「老五你想想,這輩子的錢我們兄弟是掙夠,吃不盡花不盡。我們現在少的不是錢,是身份,花點銀子掙個官,走到街上去,旁人看到就要叫聲軍爺,這體面豈不比在家裡數錢來的好。」
  如此一說幾個人臉上頓時有了光彩,餓肚皮時就想著有個饅頭啃,能吃起饅頭了就想著要吃肉,人的慾望是一步步上升的。放在他們這麼一群人身上也是如此,錢是夠了,要是能混個官職,那就是光宗耀祖,這輩子都值過了。
  「怪不得老大上回下船之後就說暫時不往外跑,本以為老大是要成親了,沒想到是為我們兄弟謀後路去了。」文清神情有幾分激動,他原本是秀才,因為家裡實在沒飯吃了才出來討生活,能當官,哪怕是虛職,他都覺得這輩子值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1:00

第三十八章

  衛連舟笑著看了沈書嫻一眼,抓起沈書雜的手,道:「我也是覺得己經成家立業,總不好一直刀口上討生活。兄弟們跟我這些年,老大不是白當的,我怎麼著也得給大夥謀個好前程。」
  跟他跑外域的,一般都是成家之後就轉國內運輸,或者幾趟之後就直接養老了。他一直以來都不要求拖家帶口的上船,萬一死在路上,留下孤兒寡婦也是造孽。
  本來眾人都有點擔心衛連舟成親之後不再出外海,船是在那裡放著可以派人去,但跟衛連舟親身去還是有點不一樣。能當老大,能服眾,自然有他的道理。現在知道衛連舟雖然不打算乾了,但能自家兄弟謀官位,至少眼前這幾個老大都不會反他。而且衛家的生意己經上了軌道,就是衛連舟不親自帶隊,派船出去也未必就沒有收穫。
  「我這輩子是進不了官場,正好我手上有人脈,能提攜自家兄弟,我何樂而不為。」衛連舟笑著說,隨即正色道:「我也把話說前頭,我有本事把人塞進去,進去之後能混出來不能混出來,我可是不管的。要是自家沒本事,事後也別找我。」
  「這是自然,請老大放心。」年五首先說著,媒人也只包成親不管生仔,衛連舟能給個機會就要千恩萬謝了,混不出來那是自己沒本事。
  話題一直圍著捐官打轉,這種話題沈書嫻肯定插不上嘴,臉上笑著,心裡卻是一直在盤算。衛連舟要是想著以後好好在家過太平日子,肯定得把手下安撫好了,像年五這樣的小BOSS一旦生了異心,也是非常麻煩的事。
  官場上的事她不太懂,以衛連舟的背景弄個小武官的官職應該不能。只是為了安撫手嗎?沈書嫻心裡打了一個問號,衛簡知道衛連舟是跑海運的直接去當海盜了,現在衛連舟知道衛簡當海盜了,他肯定不能繼續跑海運,這是往刀口上送。他自己當不了官,卻讓心腹手下當進軍營。
  海軍打海盜,理所當然……
  「還有一件事,希望你們能保密,以後我與你們寫信,都會是大奶奶代筆。」衛連舟突然說著,停了一下又道:「要是我親筆寫過去的秘信,不管信上如何說的皆不可信,以後以大奶奶的筆跡為準。」
  眾人聽得愣了一下,沈書嫻也愣了一下,她的筆跡?也是,衛簡的字跡幾乎跟衛連舟一模一樣,要還是以衛連舟的字跡為準,衛簡冒充他寫信,以此設局確實麻煩。不過以她的筆跡為準,衛連舟就不擔心她成為第二個武則天?
  眾人聽得又是一愣,文清不由的問:「老大如何安排是?」要只是想沈書嫻能名正言順的當家管事,並不用如此,她是衛連舟的婆家,她理所當然有發言權。
  衛連舟輕笑著,轉著手中的酒杯,道:「我有一個厲害的對頭,我知道他會模仿我的字跡,以防萬一。」他可不認為衛簡專門把字全練的跟他的字跡一模一樣是念所謂的兄弟,嘴上叫著哥哥,背後捅刀子的兄弟,他真要不起。
  雖然還猜不出衛簡會如何布局,但卷走了二房大部分財產,連身份都能捨棄上海盜船。衛簡這是要豁出一切來復仇,他不能不小心。
  年五馬上就道:「是什麼對頭,讓兄弟們……」
  衛連舟輕笑著搖搖頭,道:「我親弟弟要找我報母仇,兄弟之爭,不足外人道。」
  眾人都不說話了,這種事情外人插手,弄不好就裡外不是人——
  從淮陽過去到青陽也就是一天多,船大路上就走的快,又是順風。到青陽換船時,沈書嫻終於看到了秦霜,迎親的船隊七八隻船,大部分都是充個場面。衛連舟親自來迎親了,沈書君就沒派人送嫁,秦霜隨便挑了只船,反正他到哪裡都好。
  沈書嫻仍然一身大紅,秦霜笑著道:「沈姑娘……現在是衛大奶奶,穿紅衣倒是好看,跟衛兄站在一起,倒是一對璧人。」
  「先生見笑了。」沈書嫻笑著說。
  然後沈書嫻扭頭看到了海祥號,能夠跑外域的大船,在河面上甚至開不起來,大是必須的。到底是怎麼個大法,沈書嫻心裡卻是沒有數,現在乍然看到,頓時有種寵然大物的感覺。怎麼會這麼高?古代的造船技術有這麼高明嗎?本以為坐的大貨船己經是造船水平的體現,沒想到跟海祥號一比,頓時就渺小到看不見。
  裴霜也是頭一次見如此大船,嘆氣道:「聽說這是衛大爺自己的坐駕,竟然親自開過來迎娶你,他待你之心再真不過。」
  沈書嫻聽得心裡暖暖的,不管是她對衛連舟,還是衛連舟待她,感情是在慢慢的加深,成婚之前的花園相見達到頂峰。信任很重要,她只能信他,生死相隨,衛連舟自然要真心待之。
  裴霜看看沈書嫻的神情,又道:「你大概不知道,出海的人忌諱有女人上船,每次出航之前都要殺豬宰羊忌海神,要是有女人上了船就會觸怒海神,被喻為不吉祥。」結果衛連舟開了自己坐駕來,這種真心才顯得真。
  沈書嫻聽得稍稍愣了一下,這種傳說她聽說,本以為只是傳說未必會信,但聽裴霜這個口氣,眾人是十分信的。吉利不吉利,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事。衛連舟待她之心,確實是挖心掏肺。
  衛連舟事務交待完畢,先向裴霜笑著拱拱手,隨即扶起沈書嫻,船太高,上下都不容易,他還是扶著沈書嫻放心些。又道:「裴先生,請……」
  「請……」裴霜笑著說。
  登上海祥號,沈書嫻真心覺得自己在古代的見識上升了一個新層次。而且這回是真見識了什麼是大海,衛連舟嘴裡那個遼闊無比的世界,她突然有點理解衛連舟為什麼會選擇海運。掙錢的門路太多了,他唯獨選擇了最危險的一條,他中意的不是其中的利潤,而是冒險,再冒險。
  有機會到另外的世界去看看,看看不一樣的風土人情,體會一下另一個世界的廝殺爭鬥,想想就覺得十分有趣。
  「想什麼呢?」衛連舟笑著走過來,上船之後沈書嫻也沒回屋休息,只是甲板上站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看著這片大海。
  沈書嫻回頭看向他,笑著道:「我在什麼時候你也能出海的時候帶上我,也讓我去看看異國的風情,人生一世,能多走走,多看看,也不枉此生。」
  「等我把事情解決了。」衛連舟笑著說。
  沈書嫻知道衛連舟所謂的事情是指衛簡,當即也不再繼續說下去,衛連舟既然有全盤的打算,她就沒有必要問。只是笑著道:「我聽說女人不能上船,會惹怒海神。」
  「你不是上來了嗎。」衛連舟笑著,有幾分自語的道:「不過海祥號以後……可能不會再跑外海。」這是他的坐駕,他不想給任何人,他不用了,那就留著。
  「你……真不打算跑外海了嗎?」沈書嫻問著,這話是那天衛連舟親口說的,她聽得高興之餘也有幾分的傷感,衛連舟還不到退休的年齡。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1:10

第三十九章

  衛連舟笑著起來,拉起沈書嫻的手道:「我娶你回家,就不想你給我守寡。」成家了就要背負一份責任,他得惜命,不為自己也得為老婆孩子。老婆孩子熱炕頭,總是男人的最後。
  「那我就改嫁。」沈書嫻低頭笑著,有幾分玩笑的說著。
  「你要是敢,我就是做鬼也要纏死你。」衛連舟輕輕說著。
  沈書嫻聽得稍稍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衛連舟這話有點不像玩笑話。
  衛連舟目光也轉向茫茫大海,有幾分嚮往的道:「我可以用海祥號帶著你到臨近各國去走走看看,太遠了不安全,附近幾個國家倒是可以看看。」
  沈書嫻頓時興奮起來,笑著道:「真的嗎?」本以為女人不能上船,她跟出國無緣了,沒想到衛連舟竟然如此許諾她。
  「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騙人。」衛連舟笑著,又道:「我在琉球附近有個島,只搭了幾間茅草房,等有空了,我們也好好收拾一番,當世外桃源也不錯。」
  「你有一個島?」沈書嫻的嘴巴長大了,她只知道嫁了一個高富帥,但到底富成什麼樣,她真沒概念。能占島為王嗎?
  衛連舟笑著點點頭,又道:「是我跑船時發現的。」無人住的孤島,又是在一片大海中,自然是誰先看到就是誰的,就是來往船隻,海盜多,他想占住肯定能占地的住。
  「噢噢……」沈書嫻有幾分明白,古代的孤島跟現在的島嶼不一樣,得花重金去租,古代可不就是誰占了就是誰的,國家也管不了。
  從青陽到海口不過五天時間,這個速度沈書嫻沒什麼感覺,震驚的是裴霜。沈書嫻穿過來之後也沒看過地圖,更沒有地理常識,青陽與海口到底離多遠,她完全沒有概念,只知道大船很快,有一日千里之感。
  裴霜是常跑江湖,知道正常情況下青陽到海口要多久,只知道走海路近,但近多少卻沒概念,突然間五天就到了,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按計說的從船上下來就直接拜堂,因為要算著吉時,船靠岸就是掐著點來的。這些事情並不用沈書嫻操心,早上起來她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然後重新梳妝打扮,鳳冠戴上,禮服穿上,花轎和白馬在港口等著。
  沈書嫻的心情激動起來,這跟出嫁那天還有點不同,今天晚上可是要乾實事的。想想這幾天在船上與衛連舟相處,再想想今晚,沈書嫻覺得自己有點臉紅。
  蓋頭蓋上,眼前摸黑一片,衛連舟換好禮服走過來,扶著沈書嫻下船。按理說親娘該是喜娘摻著,但船太高,別說春分了,吳嫂子這種都得扶著梯子慢慢下,如何還能扶著蓋著蓋頭的沈書嫻。
  沈書嫻任由他牽著手,衛連舟的手掌非常粗糙,卻給她帶來了無比的安全感。跟著他就好了,什麼都不用管,不用操心。
  下船下轎,一路鞭炮聲沒停過,但就是這樣響的鞭炮聲,也壓不下來往人群的賀喜之聲。衛連舟在海口的人緣算是體現出來了,要不是不能攔花轎,只怕花轎根本就走不動,男女老少齊上陣,入耳的全是吉利話。
  從港口到新房並不算太遠,花轎停下來,轎簾掀開,喜娘扶著沈書嫻下轎。沈書嫻蓋著蓋頭也看不到前路,前頭衛連舟牽著彩球,身邊喜娘扶著。
  一道道門坎跨進去,前頭衛連舟終於停下來,喜娘扶著沈書嫻站好。司儀高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朝,夫妻對拜之後就是送入洞房。這三拜,沈書嫻只覺得腦子空空一片,最後送進洞房,是任由喜娘扶著進去的。
  在床上坐下來,喜娘的吉利話是一句接一句來,花生桂圓也開始往床上撒,小孩子吵鬧聲自是不必說,竟然還有男子的說話聲。
  「新郎官來了,掀蓋頭了……」起哄的聲音響起。
  衛連舟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一路奔波勞累,別太鬧了。」
  聲音不大,語氣溫和,但沈書嫻明顯感到起哄的聲音變小了許多,這就是所謂老大的霸氣?本以來這種時候,就因為是平常冒犯不得,今晚才得狠鬧一通,沒想到衛連舟的威力竟然如此強大。
  蓋頭挑開,沈書嫻也終於得見光明,一屋子男男女女,然後她看到了衛策與謝潛。衛策朝她笑笑,他這趟跟謝潛一起過來就是恭喜衛連舟新婚大喜的,他替衛大伯和衛氏過來,謝潛替謝衡過來。
  「老大,不讓我們鬧洞房,總要陪我們喝幾杯。」馬上有人喊著道。
  衛連舟笑著道:「今天一定陪你們喝個痛快。」說著給衛策和謝潛使了個眼色,這種時候必須得拉人擋酒,不然他就是真海量,今晚也別想摸到洞房門。
  男人們離開的很快,屋裡只剩下女人,除了春分和吳嫂子外,沈書嫻是一個不認識。衛家沒有長輩或者同輩女性,新房是吳嫂子收拾的,後來她又跟著迎親,總是相熟些,便介紹了眼前人與沈書嫻認識。
  都是衛連舟手下夥計,掌櫃的老婆孩子,看沈書嫻的眼光都有點不一樣。她們男人在衛連舟手下討生活,這是新進門的老闆娘,脾氣性情也不知道什麼樣,討好先不說,至少不能得罪了。
  沈書嫻是新媳婦自然更客氣,卻不敢表現的嬌羞了,完全的陌生的環境,不求鎮住別人,至少不能讓人看不起。衛連舟是老大,她就是大嫂,至少不能給衛連舟丟份。
  「奶奶累了,不如把冠先取了,禮脫也先換下來。」吳嫂子借機說著,這一路上她跟沈書嫻接觸最多,但仍然摸不透沈書嫻的底。大家閨秀出身,禮貌規矩是一等一的好,對人是再和善不過。但偶爾聽說她話,又覺得她並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軟柿子,吳嫂子的觀點是,一切留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吳嫂子這麼一說,屋裡觀圍的媳婦們也都帶著孩子走了,衛大奶奶就這麼溫和的笑著,有種說不上話的感覺。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別說犯冒,就是說笑都不知道要如何說,只怕一句話不好惹了大奶奶生氣。
  呼啦啦一屋子人走完,沈書嫻心裡也是松了口氣,她未穿之前就不是交際達人,穿越之後接觸到的也都是這家太太那家奶奶。像衛連舟手下這種幾代貧民,跑船暴發的太太小姐們,她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如何打交道。
  「我先幫姑娘把冠取了。」春分說著,剛才那一屋子人,她也是嚇了一大跳,雖然她才到海口一天,也能感覺到海口的民風剽悍。
  沈書嫻點點頭,這一種行船要說累也不算累,坐的是大船,穩的跟在地面上似的。除了洗澡有點不太方便外,沒有哪裡不好,順道吹吹海風,比屋裡坐著還要舒服。倒是今天又把鳳冠霞帔穿上,一身的汗水,確實不太舒服。
  吳嫂子見狀,便道:「我讓婆子給大奶奶燒水準備湯沐,姑娘洗洗吧。」雖然早上的時候洗過,但折騰大半天估計也要一身汗了,想到今天是洞房花燭夜,總不好讓新媳婦一身臭汗上床。
  「勞煩嫂子了。」沈書嫻笑著說,不由得又問:「家裡的丫頭呢?」怎麼忙來忙去就吳嫂子一個,按理說她進新房了,這邊的丫頭媳婦都該過來侍候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1 23:11:20

第四十章

  吳嫂子連忙道:「大奶奶不知道,平常大爺一個人,身邊使喚的是小廝,家務是老婆子們做的,我也就是幫著多照看一點。」
  迎娶沈書嫻的這處五進院落還是定親之後買的,以前衛連舟是住在旁邊事務廳那邊的。所謂事務廳也就是平常船隊辦公的地方,最初衛連舟買來可能是當住宅的,後來事務越來越多,也就改成事務廳了。
  衛連舟一個人倒也好打發,隨便在後面找三間房就睡了。丫頭什麼的從來都沒有使喚過,後來衛連舟委託她操辦這邊喜事,鋪陳新房,她都辦好了,但買丫頭什麼的,這種事情她如何敢做主。現在使的這些下人,有些是夥計的老婆過來幫忙的,還有幾個就是原本給衛連舟洗衣做飯的老婆子。
  「噢……噢……」沈書嫻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本以為衛連舟雖然有點不太講究,但總是大家公子哥出身,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後宅肯定有點亂,誰想到衛連舟根本就沒有後宅。她虧得帶了春分來,不然尋個梳頭的人都沒有。
  吳嫂子曾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頭,丫頭雖然是奴才,但要是心大了,爬床的事不會少幹。便笑著道:「大奶奶重新買人挑丫頭,雖然麻煩些,但使著也順心。」
  「嫂子說的是,那就勞煩嫂子明天把海口的人牙子找來,好好挑些丫頭小廝,也好使喚。」沈書嫻笑著說,雖然說是現代人,但丫頭婆子使喚慣了,身邊突然少了好些人,一時間還真適應不過來。反正衛連舟有錢,先把人買了,用著再慢慢挑合適的。
  吳嫂子笑著道:「只怕明天奶奶一天都不得閒,奶奶可能不知道,海上討生活的人家,娶了媳婦,第二天都要祭海神,保佑一家大小平安。」
  「噢,那就到時候看吧。」沈書嫻說著,又道:「那也先知會人牙子一聲,先讓她好好挑挑,家裡缺的丫頭小廝多,要的急只怕她一時也尋不來。」
  「是,我一會就過去說。」吳嫂子笑著說,海口最大的財主要買人,還要買好幾個,那就乾脆多叫上幾個人牙子,人多沈書嫻也好挑選。
  閒話的功夫,鳳冠霞帔脫下來,湯浴也已經準備好。吳嫂子引著沈書嫻過去,沈書嫻也順道看看自己正房擺設,正房是五間,比江氏住的五間正房要略大一些,傢具全是紅木系,床是千工鏤金的,全部都是上等品。
  新婚屋裡肯定全是大紅色,不過饒是如此,沈書嫻總覺得怪怪的。直到進了浴桶裡,春分旁邊侍候時,有幾分驚訝地道:「這手巾好差。」
  沈書嫻接過來看看,是比沈家用的差了許多。她也明白怪在何處,在於細節,像傢具床之類的,吳嫂子就是不太懂,但這種大件東西要最好的就是了。像小物件小擺設上就不行了,新房的床上用品全是她的陪嫁,還沒有感覺。
  屋裡一切擺設器皿全無,門簾坐墊也全都是地攤貨。沈書君雖然是這幾年暴發起來的,但沈家祖輩不是窮人,沈書君十五歲以前過的就是富家少爺的生活,江氏也是如此,雖然因為胡氏的關係,她過得不好,但生活質量並沒有太下降。沈家是暴發戶,但並不是從幾代貧民直接成暴發富商的。
  相反的跟著衛連舟跑舟的這些夥計則正宗暴發戶,錢多到沒不知道怎麼花,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這話很有道理。富一代們會掙錢,但如何花錢根本就顧不上研究。
  「姑娘,家中連個丫頭都沒有。」春分突然插嘴,這種情況她根本就想像不到。
  沈書嫻卻是來了精神,笑著道:「這不正好,合著自己的心意去打造生活,要是什麼都是現成的,還有先來後到之分。」
  「姑娘說的是。」春分也還真是這個理,初來乍到時是有些不方便,但要是衛傢什麼都是齊全的,衛連舟身邊已經有幾個丫環侍候,姑娘一個遠嫁的,降服她們也要花上一番功夫。有得也有失,情願事前辛苦,辛苦完了就能好好享受成果了。
  沈書嫻洗好出來,吳嫂子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沈書嫻晚飯還沒吃,總不能讓新娘子餓著肚子。另外還有自己跟春分的,已經端到廂房裡,他們也得吃飯。
  「勞煩嫂子,我這裡也沒什麼事,你們也各自去吃飯吧。」沈書嫻笑著說,又看向春分道:「你也累了,讓吳嫂子給你找間房先睡下,明天再安排。」衛家就沒有管事之說,不知道亂成什麼樣,今天晚上肯定安排不了,先找地方睡覺休息了是正經事。
  春分有幾分猶豫,想侍候著沈書嫻吃完飯再去吃,吳嫂子笑著道:「前頭的酒席估摸著也要散了。」
  「那我就跟嫂子去。」春分笑了起來。
  四菜一湯,還帶一碗米飯,米是一般的米,菜倒是能入口。不過餓了一下午,沈書嫻一吃氣把飯吃完,菜也吃了大半,心裡盤算著從後天起有多少事情要做。買丫頭挑小廝是第一步,然後還要提拔管事的,幸好她把奶媽吳婆子一家子帶過來了,不然只靠她和春分真能累死。
  人先買了,然後就是吃,作為一個吃貨,口欲自然是第一要緊。海口這麼大的城市,好館子肯定有,一家一家的吃過去,吃中誰家的就去挖人家大廚,挖不到大廚挖徒弟也行,財料更要緊,米也要換粳米,抱著金元寶啃窩窩頭的日子她肯定不過。
  穿倒是好打發,下面人的先不管,先做衛連舟的。想想以前衛連舟頭一次進沈家門,那身連沈家小廝都不如的衣衫,本以為是他不講究,估計是沒人收拾他,有就穿了,幸好他還能找到衣服穿,萬一找不到豈不是要光著身子出門。
  房子挺不錯,裝修什麼的慢慢來,還有就是行的問題,衛連舟可以騎馬走了,她總不能也騎走了,馬車,轎子都需要,馬夫也得要一個。只要有錢,這些人應該好找。
  「三哥,你小心點腳下……」外頭衛策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有男人聲音。
  衛連舟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道:「我沒醉,很清醒……」
  「好,好,你沒醉,我們先進屋裡。」衛策的聲音有幾分無奈。
  沈書嫻連忙開門迎上去,只見衛策跟寧寒飛扶著快趴地上的衛連舟正往屋裡走,看模樣衛策也有幾分醉意,只是沒有衛連舟醉的厲害,至少還能扶著衛連舟走路。
  「嫂子……三哥有點醉了。」衛策說這話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今天是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時候,結果衛連舟被灌醉了,實在是敬酒的人太多,他擋都擋不住。想想這些手水夥計,土匪海盜似的,今天又是衛連舟大喜,肯定要照死裡喝。要不是衛連舟真醉到要趴地上了,估計還不放行。
  沈書嫻此時只能微笑,那麼多人看著,她總不能說,把新郎官醉成這樣,洞房花燭怎麼辦。衛策和寧寒飛把衛連舟扶到船上,沈書嫻笑著道:「我來照看他,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去歇著吧。」
  寧寒飛醉醺醺的揮手道:「還早,還早,今天誰不醉倒就不能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0:37

第四十一章

  沈書嫻看他也差不多了,他們願意喝就去喝好了,笑道:「那你們慢慢喝。」
  「嫂子早點歇著吧。」衛策說著,他本以為自己夠豪邁了,沒想到到海口之後馬上就不夠看了。
  把人送走,房門關上,沈書嫻擰了毛巾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已經醉死的衛連舟,如何照顧醉鬼是個問題,目前看來沒有耍酒瘋,希望不會亂吐。一邊拿冰毛巾給衛連舟擦著汗,一邊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老娘的洞房花燭喲,我本來還準備了許久呢。」心理準備,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這都是第一次。
  「都準備了什麼?」衛連舟突然笑著問。
  沈書嫻拿著毛巾的手直接僵硬了,不可思議的看著本來醉死人睜開眼,而且還笑著跟她說話。衛連舟徑自坐起身來,嘴卻是伸向沈書嫻的臉,沈書嫻本來僵硬的身體馬上有了反應,立即別開了,酒臭味實在太重。
  衛連舟卻是不依不饒,笑著道:「先跟我說,你都準備了什麼。」
  「你……你裝醉……」沈書嫻先指責衛連舟。
  「我要是不裝醉,真由著他們把我醉灌了,你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衛連舟微笑,他就是神人也不可能把所有人喝爬下後,自己還能站著,必要的時候騙騙人,也沒什麼不了起。
  沈書嫻頓時漲紅了臉,卻是道:「你還是先去洗洗吧,身上味道實在是……」衛連舟身上還穿著厚厚的新郎禮服呢,汗早就濕透了,再加上酒臭,身上那個味道實在很可怕。
  「娘子嫌棄我了,好傷心。」衛連舟笑著說,隨即起身道:「那娘子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回來。」
  沈書嫻卻是突然想了起來,這不是現代,擰下水龍頭就有水了,便道:「我吩咐婆子燒水。」
  「你坐著吧,我叫她們。」衛連舟笑著說,隨即又道:「不然你侍候我洗?」
  沈書嫻覺得衛連舟喝的好像還是有點多,說話跟平時實在不一樣,道:「你還是叫婆子侍候吧。」侍候洗澡什麼的,要不是第一次她也許無所謂,她可不想頭一次在淨房那種地方,聽說頭一次很疼,她希望能在床上。
  「等我。」衛連舟突然低頭在沈書嫻臉上親了一下,起身去了淨房。
  沈書嫻的臉沒由來的紅了起來。
  一夜歡愛,沈書嫻不知道是疼還是爽,反正到最後她是動不了了,衛連舟看著還精神萬分。天亮睜眼的時候,沈書嫻只覺得全身酸疼,床上……完全不能看了,她都恨不得把床單收起來,偷偷扔掉。想到一會婆子來打掃,她的臉要往哪裡擺。
  「這會倒是害羞,昨天晚上還爬到我身上來。」衛連舟笑著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早醒了,只是沈書嫻沒睡,他就沒動。在男女關係中,性是很重要一部分,心靈的喜歡,再加上身體的契合,愛會更上一步。
  沈書嫻想到昨晚,頓時粉拳襲向衛連舟,道:「胡說八道,臭不要臉的,硬拉著我……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你睡了,你看要怎麼辦吧!」
  「以後天天睡,睡到我睡不動了,然後再睡出一大堆娃娃來。」衛連舟笑著,手卻是放到沈書嫻腰上,然後慢慢往下摸,語氣曖昧起來,道:「娘子,你看這麼負責好嗎。」
  「滾……」沈書嫻撥開他亂動的手,外頭天已經大亮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想起到昨天晚上吳嫂子的話,道:「我聽吳嫂子說,今天要祭海神,我們時候,我們是不是該起床了?」
  「中午祭,還早吧。」衛連舟說著,難得逍遙一天,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結果衛連舟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吳嫂子的聲音:「大爺,大奶奶起來了嗎,港口的供果已經開始擺了。」
  沈書嫻馬上接話道:「就起來了。」說著,沈書嫻瞪了衛連舟一眼,小聲道:「你不是說中午?」
  衛連舟看看外面天色,道:「好像現在就是中午了。」
  沈書嫻臉一下子漲紅了,雖然上頭沒有公婆,不用早早起來去侍候,但新媳婦睡到中午不起床,還讓人催著去祭祀,她的臉皮喲。
  今天要穿的衣服昨天春分就收拾出來放在旁邊了,衛連舟雖然大爺,過的卻不是大爺的日子,平常小事全是自己動手,衣服穿的十分麻利。倒是沈書嫻,女子的衣服本來就是麻煩些,一直都是丫頭幫穿,衛連舟穿好了,她才穿一半。
  衛連舟很自然就去幫沈書嫻穿衣,沈書嫻笑道:「相公真好,還知道幫我穿衣。」
  「晚上我也幫你脫。」衛連舟在沈書嫻耳邊輕輕說著。
  「滾……」沈書嫻笑著伸手就要打衛連舟。
  笑鬧著沈書嫻卻是不敢再耽擱時間,衣服穿好便喚了春分進來,衣服可以自己穿,頭髮她是沒本事梳。倒是衛連舟自己梳頭挺快的,幾下功夫都輓好了。
  「你平常身邊的小廝不侍候你嗎?」沈書嫻忍不住問了一句,衛連舟掙了這麼多錢,結果自己過的連個平常富戶都不如。衣服住行都是能將就就將就了,未免苦逼了些。
  「難道我還帶著小廝上船侍候我?」衛連舟笑著說,船就那麼大,不管是人還是貨,都得有實用價值。再者他是老大,要是隨意帶小廝侍候,下面的人是不是也要帶人侍候?
  「可憐見的,這些年掙了這麼多錢,自己卻是吃不好穿不好。」沈書嫻一臉憐惜的說著,隨即又道:「放心吧,以後我打點你生活,保證你生活質量馬上上去。」
  匆匆吃了飯,衛連舟就帶著沈書嫻往海邊趕,祭祀在中午,供桌之類的並不用他操心,但他得帶著媳婦過去,誤了時辰也不太好。沈書嫻顧不上看院中格局,只是跟著衛連舟往外走,結果走到門口問題來了,門口只有高大白馬,沒有馬車。衛連舟不坐馬車,也就沒有馬車,像這種細節事,讓衛連舟一個大老爺們去想,他真想不起來。
  「你帶著我騎馬吧。」沈書嫻首先開口,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當街騎馬,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就是敢想沈書嫻也不敢騎,她壓根就不會騎。現在難得有機會,跟衛連舟同騎,她既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也能過下癮。
  衛連舟聽她如此說,行動就更是爽快,夾起她上馬。沈書嫻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人已經在馬上,衛連舟摟著她,她側騎在馬上,好像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樣子,高高的大馬,沈書嫻頓時嚇了一大跳,連忙摟住衛連舟的脖子,隨即又想到是大街上不能如此豪放,再是自己老公也不行。
  衛連舟左手摟住的腰,怕她掉下來,又道:「坐好了,我們走……」
  馬騎的不快不慢,就是衛連舟也不敢在大街上騎馬狂奔,再加上全海口都知道衛連舟昨天成親了,現在他騎馬上街,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媳婦,那肯定是新媳婦無疑。恭喜問候之聲絡繹不絕,衛連舟全部都是點頭微笑。
  沈書嫻更是顧不上,不上街不知道,上街之後頓時覺得眼睛不夠用。沈書君說過海口是冒險者天堂,沈書嫻也曾經想過海口是怎麼樣的,青陽也是開放港口,京城她都去過。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0:55

第四十二章

  海口的繁華與京城和青陽完全不同,街道寬度與青城差不多,但房屋建築就多少有點不同,主要反應在屋頂上。然後就是街上來往的人群,金髮碧眼的不要太多,中西混血兒更不少見,服裝更是不必說,各色奇裝異服,她甚至於看到中世紀歐洲的那種束腰長裙。至於街上招攬生意的小攤們所說的語言就多了,方言不必說,她依稀仿佛聽到三克油,以及薩油那拉的字樣……
  不等沈書嫻驚訝完,突然身後就傳來女子尖叫道:「搶劫了,搶劫了……」
  沈書嫻就想回頭看,衛連舟卻是突然道:「海口龍蛇混雜,你以後要是想上街,記得帶上家裡的護院。」他就是地頭蛇,海口出入的人口太多,不能保證每個人都認得沈書嫻是他老婆,最好的方法就是上街帶上人。
  「啊?」沈書嫻有點沒反應過來,街上來來往往的女子不少,但這樣的治安……果然是冒險者天堂,開放帶來了財富與機遇,跟著來的就是混亂。海口跟青陽還不相同,青陽離京城近,府衙林立,治安還能跟上的,海口就完全跟不上了。
  轉過兩條街就是海口的碼頭,也是大珠最大的碼頭,沈書嫻頭一眼看到就是海祥號。既然岸邊大船立林,最氣派的仍然是海祥號。現在雖然是中午,這樣的大碼頭是二十四小時都不會休息,今天是更是異常熱鬧,裡三層,外三層圍著。
  衛連舟策馬過去,人潮好像海水般自動分開一條道路,外頭圍的人多,裡頭倒是空曠。年五和文清早上就起來收拾,地方打掃乾淨,祭品全部擺好,整隻的豬,羊擺上桌,香也是長高香。
  衛連舟是趕著時間過來的,過來之後也顧不上與人敘話,直接拉著沈書嫻過來,開始上香。沈書嫻雖然不知道祭海神是怎麼回事,但衛連舟跪,她就跪,除了他與衛連舟之外,年五,文清還有寧寒飛都跪下了。
  衛連舟嘴裡念了幾句,沈書嫻也聽得不太明白,大概就是保佑平安之類的話。然後幾拜幾叩,最後小廝們把豬羊全部扔到海里去,儀式也就完了。
  儀式完了,但人群還沒有散去,圍上來的多是衛連舟手下夥計、水手,昨天的喜酒是喝了,但衛大奶奶啥樣都沒見過。當人小弟的,總得知道大嫂的樣貌,不然見面不相識,不小心犯冒到就不好了。
  「中午我跟兄弟們去喝酒,你先回去。」衛連舟對沈書嫻小聲說著,這樣的陣勢只怕沈書嫻沒見過,讓她跟著不如讓她回去。
  沈書嫻也正有此意,被人當熊貓看也挺不自在的,小聲道:「那我先回家了,晚上早些回來。」應該不會從早上喝到晚上吧,然後再裝醉抬回家裡?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笑,拉住沈書嫻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又喚來吳嫂子吩咐她去雇車送沈書嫻回家。
  沈書嫻笑著道:「雇車太麻煩,碼頭離家也不遠,走著回去也挺好。」騎馬是為了趕時間,現在祭完了,下午時間如此寬鬆,慢慢走著回去,細看看風土人情也不錯。
  衛連舟笑笑也沒反應,只是對人群裡的寧寒飛道:「你跑一趟,送大嫂回家。」他的這幫兄弟,也就寧寒飛跟沈書嫻熟些,至於裴霜,衛策,謝潛都是客人,沒有支使的道理。
  「是。」寧寒飛忙走過來說著,笑著對沈書嫻道:「大嫂,走吧。」
  「勞煩你了。」沈書嫻笑著說,想到剛才的搶劫案她也沒很拒絕,倒是想到剛才衛連舟所說的護院,就海口這樣的治安真得請。
  寧寒飛旁邊走,雖然沒有催,沈書嫻也不敢左顧右看多耽擱時間。只是她那繡花小碎步如何跟寧寒飛這個習武之人比,沒走幾步沈書嫻就要叫著道:「寧大爺,你好歹等等我,我跟不上你。」
  寧寒飛只得停下來,搖頭道:「女人真麻煩。」
  「那你去找男人吧。」沈書嫻忍不住吐槽他。
  寧寒飛卻是接口道:「男人又不能生孩子,找了也沒用。」
  沈書嫻當即噴了,隨即無言地看向寧寒飛,其實見識過海口的民風之後,她就該有自知之明。穿越女又怎麼樣,能跟海盜拼命的水手頭,不只武力值拼不過,剽悍值更拼不過。
  「對了,大爺平常辦公的地方在哪裡?」沈書嫻問著,吳嫂子說過,原本衛連舟還有一套宅子,後來公事辦多了,就直接變成辦公地點了。她倒是想去看看,衛連舟能把船行經營這麼大,除了上頭有人,能服眾外,經商管理概念肯定得有,不然人力資源分派上不會如此系統。
  「就在你家東邊,挺近的。」寧寒飛說著,又道:「不過這幾天老大新婚,全部人員放大假,現在去只怕看不到人。」
  「全部人員放大假?」沈書嫻驚訝,以衛家的規模,停業三天得損失多少錢啊。
  寧寒飛點頭道:「你沒看到老大為了娶你,調了那麼多大貨船來,那些大貨船一趟下來怎麼也有斗金的收入。損失的數目老大全部私人補貼,只為了能風光娶你。」
  「私人補貼?大爺不是老闆嗎?」沈書嫻有幾分疑惑問。
  寧寒飛笑了,衛連舟是老闆不錯,但手下的夥計,水手卻是不是衛連舟雇傭的手下。簡單來說,衛家船行實行的是分成制。跑外海域的,上船的水手夥計,都可以自己拿貨。就是在船上給提供每人多大的空間,不管是從大珠拿貨到那邊賣,還是在國外買了好東西回國賣,這個地方是你的,你可以自由處置。
  還有一些不懂買賣的,就是直接抽成。這說這趟來回老闆賺了多少錢,下面的人直接提成,拿分紅。至於分紅多少則是根據身份來,他跑外海的分成僅次於衛連舟。不然為什麼這麼多人想上船,遇上海盜之後敢殺敢砍,因為搶的是他們自己的財產。一般的夥計,幾趟下來就能暴發,只是靠老闆開工資,那差太多了。
  國內運輸這塊,寧寒飛沒有介入過,體制大概跟外海差不多,也是分成制。衛連舟是大老闆,他要是調用船隻,下面的人肯定答應,但當老大的也不好意思耽擱兄弟賺錢,尤其是七八隻大船,耽擱這些天,那可是真金白銀。衛連舟怎麼著也得補貼一下,就是發紅包也得發大的。
  反正衛連舟有錢,他才跟著衛連舟跑幾趟外海,就賺了多少錢。衛連舟乾了這些年,又是國外的又是國內的,兩邊抽成,一座金山妥妥的跑不了。
  「你要是想看衛家的賬務,可以找文清要,老大那裡應該也有,估摸著沒文清那裡的清楚。」寧寒飛提醒沈書嫻,沈書嫻都娶進門了,賬目之類的她肯定要看。
  「噢,我知道了。」沈書嫻說著,衛連舟估計從一開始跑海運目的就不是賺錢,而是找刺激的,連帶著現在自己的家產都搞不清楚。
  寧寒飛看一眼沈書嫻,笑著又道:「看來你適應的倒是挺快,本以為你這種千金小姐,只會坐車坐轎,一步路都走不了,沒想到都敢跟老大當街同騎。」
  「以後我還讓大爺教我騎馬呢。」沈書嫻笑著說,有機會學幹嘛不學,到了這樣的環境裡,還把自己逼到小屋子,那是傻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1:05

第四十三章

  閒話間已到衛家門前,寧寒飛就指了指街東的一處宅院,道:「那就是船行,以後要是想老大了,大可以過去找他。」
  沈書嫻看過去,中間只隔了兩戶人家,有幾分自言自的道:「離的倒是挺近,不過要是能把中間的房舍買下來,連成一處豈不是更好。」說到古代房舍,拜電視劇所賜,她想到了喬家大院,百度上說那是民間的皇宮。
  寧寒飛聽得愣了一下,窮小子出身,有間房住就不錯了。突然聽說沈書嫻說要把一條街都占了,自然嚇了一大跳,那麼多房子要如何住。不由得道:「你倒是真敢想。」
  沈書嫻只是笑,剛才只是腦子裡突然冒出的一個念頭,現在後宅還沒打點好,她肯定不會去想這些。笑著道:「勞煩寧大爺送我一趟。」
  「大嫂太客氣。」寧寒飛笑著說,他現在對沈書嫻印象還行,再者都是大嫂了,也沒有他嫌棄的份。
  兩人在門口分手,沈書嫻進門,吳婆子和春分就迎了上來。衛連舟和沈書嫻走的急並沒有帶他們過去,偌大的新家,也沒個主子在,她們兩個下人,總覺得怎麼樣都不太自在。主要是院子太大,人太少,除了她們外,還有四五個老婆子。
  「姑娘,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吳婆子上前說著,不是要祭海神嗎,本以為要忙到晚上。
  沈書嫻笑著道:「忙完了,媽媽一路辛苦了,昨天歇在哪裡了?」吳婆子是一家人都過來了,男人四十歲,兒子二十歲,正好能幫把手。
  「就住後院廂房裡,吳嫂子說先將就著,以後讓姑娘安排住處。」吳婆子說著,又問:「早上起來我就去問後頭的婆子們,她們說她們只管灶上吃飯和洗衣,家裡也沒有別人。雖然家裡主子少,但這麼大的院子就這麼幾個人,還是少了些。」
  衛家的後宅連個雛形都沒有,完全就是空架子,在沈家生活久了。適應了江氏管事的嚴謹,突然松成這樣,她一下子還適應不了。
  「我已經讓吳嫂子叫人牙子過來,自己慢慢挑人也好。」沈書嫻笑著說,自己動手打造自己的家,這種感覺再好不過。
  早上飯吃的太慢,以至於到了中午的飯點沈書嫻也是一點不餓,一邊跟春分、吳婆子往屋裡走,一邊看著自己的新家。大門首是五間樓,上面是觀景樓,下面是出處大門,車馬出入綽綽有餘。照壁過後又是三間門廳,其次是轎廳,然後是尚門廳,這是見外廳和辦紅白喜事的地方。
  內宅並不是四四方方一節節院落,而是類似於園林那種,非常有江南風情。沈書嫻自己住的是後宅最大的一處,上頭五間正房,另帶著三間耳房,旁邊是抄手遊廊,院子非常大,看樣子院中應該是種了花草的,不過可能是打理不善,枯死了許多。當拾收拾新房時,有枯枝不好看,便直接全部刨了扔出去,致使中間空了許多。
  沈書嫻目前還顧不上這些,先讓吳婆子把後院幾個婆子叫過來,下人們不知道過來見她,那她就要見見她們,彼此認識也很應該。幾個婆子來的倒是快,一個五個,兩個是管灶上吃飯,三個是洗衣兼侍候茶水,衛連舟還有兩上小廝慶喜和慶祥,年齡都不大,看著十分機伶,衛連舟貼身的活計都是他們做。
  一個個上前給沈書嫻磕頭,順道自我介紹一下,對於沈書嫻不怎麼留意。倒是慶喜和慶祥要多留心些,以後管事的只怕是他們。
  又介紹春分和吳婆子與他們認識,兩方人馬廝見完畢,沈書嫻主讓婆子們各廝其職。同時也安撫一下她們,自己來了,她們的工作照就,還有可能會升職,只希望她們能好好努力。兩個小廝卻是留下多說了幾句,她初來乍到,他們都是侍候衛連舟的老人了,更該盡心些,按他們的資歷,乾的好提成管事絕對沒問題。
  兩個小廝本來就是機伶人,聽沈書嫻如此說,連忙說一通表白忠心的話。沈書嫻微笑聽著,末了也讓他們先回去。
  把人先打走人,沈書嫻心裡盤算著要添多少人合適,一個管事肯定不夠,晚上問問衛連舟這兩個小廝行事如此,妥當了就直接提為管事。還有吳婆子的男子,千里迢迢跟著過來,肯定得是管事。再有門房傳話也得兩個,再有零碎瑣事,比如要買東西之類,至少得五六個。
  灶上兩個肯定不夠,再添上兩個幫忙,她的本意灶上還是要請大廚來,人不宜太多。洗衣的三個倒是好,但管著茶水就差多了,至少得再添三個。至於她身邊的使喚丫頭,至少也得四個。想想沈家就三個正經主子,下人七、八十個,衛家差的多了。
  「大奶奶……」吳嫂子笑著挑簾子進了。
  沈書嫻笑著道:「嫂子來得正好,我正盤算著家裡要添點人,這麼大的院子,這麼點人如何侍候的過來。」
  吳嫂子忙笑著道:「剛才我就去了人牙子那裡一趟,她知道是大奶奶找她,歡喜的不得了,換了衣服就過來。」
  沈書嫻笑著點點頭,又問:「嫂子平常支錢是從誰手裡拿?」像采買傢具,布置新房之類,這些都是要花大錢的,衛連舟又不在,吳嫂子是問誰拿錢?
  「都是問文大爺要,我只是幫著去買,在掌櫃的那裡記了賬,文大爺會按時結賬。」吳嫂子笑著說,又道:「平常大爺花錢也是這樣,常去的店裡都是按月結算,文大爺每月定時派人過去。大爺是乾大事的,哪裡時常想起這些。當然現在娶了大奶奶,自然該是大奶奶管事。」
  「這些年辛苦文大爺了。」沈書嫻笑著說,這文清還真忙,不止算總賬,衛連舟的私賬也歸他管。不過看看衛連舟平常的生活水平,估計這點錢誰也沒看到眼裡去,每月派個人就去結了。
  吳嫂子笑著道:「大奶奶不知道,文大爺一家人的命都是大爺救的。那年海盜們上岸搶劫,要不是大爺遇上,只怕文大爺一家老小都要丟了性命。後來大爺知道文大爺是秀才會算賬,就把他留在身邊當了賬房,這一干就是十年。」救命之恩,這點報答不算多,再者當總賬房,那也是衛連舟抬舉。
  「原來如此。」沈書嫻自言自語的說著,那天船上衛連舟也是如此說,這都是過命的交情。
  吳嫂子笑著又道:「按規矩喜酒今天還得喝一天,只怕文大爺也是脫不開身,最多明天就會把帳本送過來。」
  「辛苦了文大爺這些年,現在我來了,肯定不能再讓文大爺為了大爺的家務事操心。」沈書嫻笑著說,當家主母不當家如何能行,倒不是信不過文清。只是覺得她既然進門,這些年必然要接手。
  「大奶奶說的是。」吳嫂子笑著說。
  說話間外頭傳來婆子的聲音,吳嫂子笑著道:「牙婆來了,我這就讓她進來。」
  牙婆姓黃,是海口的官牙婆子,四十來歲,一臉的精明相。上前先給沈書嫻磕了頭,沈書嫻笑著讓黃婆子起來坐下,直接道:「媽媽沒把人帶過來了?」
  吳嫂子也在旁邊道:「黃媽媽,我剛才過去的時候不是說了,直接帶著人來,你怎麼自己就來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1:14

第四十四章

  黃婆子笑著道:「家中倒是有幾個女兒,不過昨兒程府太太說好,這兩天就要兌銀子,就沒把人帶來。」
  吳嫂子臉上有幾分不好看,現在衛大奶奶是急著要人,她是知道黃婆子手裡有人才去找她的,結果人來了卻是這麼說。
  「既然媽媽身邊沒人就算了,海口的牙婆也不是媽媽一個,我讓吳嫂子多跑幾趟,買幾個丫頭總是能買到的。以後我要是再買人,就再尋媽媽過來。」沈書嫻笑著說,又對春分道:「進屋隨便拿塊銀子,媽媽來了,生意成不成,頭一趟的車馬錢我總要給的。」
  春分立即進裡屋拿錢,沈書嫻過來的時候,江氏特意包了一大包碎銀子,都是一、二兩,最多也就是五兩,專門準備著讓沈書嫻打賞下人用的。
  黃婆子頓時怔住了,其實她會說沒人,其實是想試探一下沈書嫻。衛連舟掙下這麼一大份家業,只是他從不理家,旁人想賺點錢也不容易,現在娶了大奶奶回家。以後肯定是大奶奶管家,千里迢迢外嫁過來的姑娘,聽說是大家閨秀出身。
  按理說這樣的姑娘,要是性情軟弱一點應該很好坑。就是強硬一點,初來乍到的,還摸不清門朝哪。先試試她脾氣如何,要是個好性的,那以後生意就好做了。
  怎麼都沒想到的是這位衛大奶奶如此爽快讓她走人,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你手上沒人,我立即就找別人,有銀子就不怕買不到。黃婆子不想走,她今天出衛家的門容易,出去之後只怕再也進不來。
  春分拿銀子出來,黃婆子死活不接,笑著道:「除了程太太看上的那幾個,家裡還有幾個,不然我現在就去給大奶奶帶來。」
  沈書嫻臉色難看起來,口氣更不客氣,道:「你這媽媽說話,程太太挑剩下的讓我挑,你當我是專撿垃圾的。本來我讓吳嫂子去請你,去時說的明白,就是要買丫頭,你人來了卻說手上沒人。沒人也沒什麼,我仍然給你車馬錢,另派吳嫂子尋牙婆,你卻又說手上有人,還是別人家挑剩下的。你是覺得我只能使剩下的,還是我根本買不起好的!」
  黃婆子聽到這話,當即大喊冤枉道:「我要是有小瞧奶奶的心思,出門就摔個大跟頭,是我這張嘴笨不會說話惹到奶奶。怎麼能讓大奶奶使別人挑剩下的,程太太挑的那些是前些天送來的,另外幾個是昨天新到的,規則都沒教齊,怕大奶奶看到怪罪。」
  沈書嫻接口道:「我要是真看中了,以後也是進我的門,規矩我自然會教,不勞媽媽操心。」
  黃婆子不敢絲毫怠慢,忙道:「我這就回去把人帶來,以後這張臭嘴再不敢在奶奶面前亂說話。」話完黃婆子就連忙往外出。
  沈書嫻便道:「吳嫂子也跟著去看看吧,要是資質太差,便不用帶過來。我這裡缺人手,麻煩嫂子多跑幾家,不拘多少錢,今天也要把人買到。」
  「是。」吳嫂子哪裡敢怠慢,連忙跟著黃婆子出門。
  兩人出了門,黃婆子咋舌道:「這位衛大奶奶好生厲害。」
  「也是你太不知趣,大奶奶是看你是官方,所以才讓我先找了你來。你倒是好,先是說沒人後又說是程太太挑過的,換誰誰不生氣。」吳嫂子說著,這一路走來她對沈書嫻的脾氣多少有點了解,又道:「你是不知道,連寧寒飛寧大爺那樣的爺們都能跟大奶奶有說有笑,你一個牙婆還想著大奶奶是不是軟柿子,真是不知死活。」
  寧寒飛是出了名的自負,武功不如他,性格不夠強硬的他都看不起。別說姑娘家能入他眼的,就是一個船行的爺們寧寒飛看上的也沒幾個。看在衛連舟的分上,寧寒飛面子肯定會給沈書嫻面子,但能主動說話,語氣還不嫌棄,那沈書嫻必有過人之處。
  黃婆子聽得更是驚訝,寧寒飛二十來歲了,手裡又有錢,硬是沒有媒婆敢上門。寧寒飛的眼界太高,一般女人看都不看一眼,更何況說親事。
  吳嫂子又道:「別說這些了,大奶奶想挑幾個丫頭使喚,你趕緊帶了人過來。衛大爺那樣的有錢,你把大奶奶的差事交待好了,難道能沒你好處。」
  「是我冒失了。」黃婆子說著,到門口騎上小毛驢飛一般的走了。
  黃婆子回來的很快,她是官牙婆,手上資源最多。海口又是那樣的治安,別說被父母長輩所賣的,就是拐子從內地拐來偷著賣的就不少。甚至於外國美人都能碰上,衛大奶奶要挑使喚的人,並不是難事。
  再進衛府,黃婆子身後跟著一長串女子,從十三、四到三十幾歲都有。吳嫂子昨天上門時說了,衛府缺的人多,有人就帶過來看看。
  「這兩個丫頭是李府出來的,因跟大奶奶不合氣,大奶奶做主發賣了。」黃婆子指指中間最漂亮的兩個丫頭說著,都是十七八歲的模樣,雖然沒有盛裝打扮,卻難掩姿色。這樣的模樣,又跟大奶奶不合氣,為啥出來的不言而喻。
  平常往大戶人家賣人,這種話黃婆子是不會說的。現在知道沈書嫻厲害,有些話也就說到前頭,萬一這兩丫頭行事再有啥不檢點,沈書嫻不會找她麻煩。她話說到前頭,沈書嫻要是嫌這樣的妖媚可以不要。
  「噢……」沈書嫻應了一聲,看著眼前的三排人,心裡有點發怔。穿過來之後她都在使喚丫頭,也見過江氏買人賣人,也知道這種事情在古代極為平常。但知道是一回事,讓她現實去買人,她總覺得壓力有點大。
  其實也可以當成是雇傭關係,丫頭婆子們都是有月錢的,就當自己是老闆,現在在面試員工。招她們進來之後,好好善待就好了。
  黃婆子見沈書嫻只是看並沒有發言,忙上去說了眼前幾個人的契約情況。要是頭一回賣,或者原本主人家簽的死契,這些都好辦。有些是在原主人家裡簽了有年限的活契,然後被原主人轉手再賣,這些人到新主人家裡的使用時間則是剩餘年限。
  比如一個丫頭賣身七年,她在頭一個主人家裡已經服務四年,主人把她轉賣,到新主家裡她只要再服務三年,契約就滿了。要是主僕相處愉快,可以繼續敘約,要是不想續,也就各走各路,這樣的丫頭使喚起來不如死契在手的使喚的方便。但也有一樣好處,因為年限短,價格相對來說很便宜。
  「中間那兩個不要,後邊兩個年齡太小了,其他的都留下。」沈書嫻說著,又對黃婆子道:「人我就直接留下了,勞煩媽媽寫下合同之後來兌銀子。」
  「全聽大奶奶的。」黃婆子笑吟吟的說著,沈書嫻倒是個爽快的,既不多問也不還價錢。不過眼前十個人全部買下來,也就五十兩銀子,這點小錢可能根本就看不到眼裡去。
  沈書嫻呷了口茶,笑著又道:「還有一件事,勞煩媽媽幫我尋些粗使婆子來,洗衣煮飯,打掃庭院總是少不了的,我按月給月錢。」
  「我最遲明天就把人帶過來給大奶奶過目。」黃婆子笑著說。
  沈書嫻微笑著道:「勞煩媽媽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1:24

第四十五章

  黃婆子歡歡喜喜的走了,沈書嫻的工作卻還沒結束,12個人已經雇下了,現在就看工作如何安排。八個十三到十八歲的小丫頭,四個三十幾歲的媳婦,想了想先對小丫頭道:「你們八個先跟在我身邊侍候,你們四個跟著吳媽媽去,一個去灶上,另三個負責茶水,湯浴。」
  四個媳婦都是在大戶人家侍候過,後來被轉賣的,多少懂得規矩。八個小丫頭顯得十分懵懂,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辦好。
  沈書嫻也不懂如何培訓上崗,只是對春分道:「這些丫頭都跟著你,你看著分派吧。」她一個人肯定使不了這麼多,不過麼多新人上崗,培訓又跟不上,一個人只能當半個人用。都留在身邊觀察,也利於以後工作安排。
  身邊使喚的大丫頭最少得有四個,當主母奶奶跟在家當姑娘還不同,事務太多,兩個丫頭根本就忙不過來。至少打掃小丫頭四個就足夠了,還有春分的年齡,她都嫁人了,春分也不可能一直跟著她當丫頭,襯著她還能留兩年,先把手下人帶起來,這樣她方便些。
  「姑娘放心,我慢慢教她們。」春分說著。
  人買好,工作也分派下去,沈書嫻心中輕鬆許多。既然女子能自由逛街,車駕的事情就沒那麼著急,倒是得考慮上街的安全問題。其實這處五進的院落,前頭院落非常寬敞。怕影響心情她一直不去想衛簡,但不想並不表示他不存在。
  安全是個問題,反正衛連舟有錢,身邊也有高手,比如寧寒飛。寧寒飛脾氣壞了點,但身手沒話說,寧寒飛又是單身一個人,也許可以想想辦法讓寧寒飛搬過來住。前院那麼多間房子,肯定能住的下一個寧寒飛。
  「奶奶晚上想吃點什麼?可要派人去問問大爺什麼要時候回來?」吳嫂子試探性地問著,一般祭過海神之後,中午飯會一起去喝頓酒,但晚上都要各自回家。新婚當天喝,第二天再接著喝,新娘子怎麼辦。
  沈書嫻突然想了起來,問:「海口有什麼好館子?」
  吳嫂子被問的愣了一下,道:「很多,各種風味都有。南街還有一家賣意面的,說是西洋吃法,味道挺不錯。還有一家扶桑菜館,是扶桑人開的,味道也挺好。」
  「意面?扶桑菜館?」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難道意面是意大利面?扶桑菜館是日本菜?不會這麼神奇吧。想到這裡,沈書嫻便道:「慶喜和慶祥有哪個在嗎?去看看大爺喝的怎麼樣了?」吳嫂子都建議去問問,那就表示可以去問問。
  「慶喜在,我這就讓他過去看看。」吳嫂子笑著說。
  沈書嫻想了起來,道:「還有一事要麻煩嫂子,眼看著天氣就要轉涼,我想給大爺做幾件衣服。」她的衣服還不需要新做,衛連舟的衣服就真讓人不能忍了,大老闆穿的連小廝都不如。
  吳嫂子想想便道:「既然叫了,不如把珍寶閣的老闆也進來,聽說才進了一批新鮮首飾,花樣十分多。」
  「那些都不急,我是想著這些年也沒人給大爺打理衣物,現在我來了,怎麼著也得讓大爺穿的體體面面。」沈書嫻笑著說。
  吳嫂子笑道:「大奶奶就是心疼大爺。」
  沈書嫻只是笑,心中也有幾分感嘆,也有幾分高興。把性命壓上,頂著衛簡這個天雷嫁給了衛連舟,要是這樣也不能動衛連舟的心,衛連舟還是打算跟她相敬如賓過下去,她真是虧大了。豁出命去都沒能得到男人的愛憐,那這個男人就是神仙她也只能放棄。
  她是沒有對衛連舟一見鍾情,但她可以跟衛連舟日久見真相。古代結婚基本表示死會,兩人都沒有多餘的想法,只想和對方發展,一切進展就快了,除此之外沈書嫻很喜歡海口的生活。
  受了那麼多年的自由平等教育,剽悍的男人,剽悍的民風讓她瞬時舒服了許多。假裝自己是大家閨秀,也不是裝不下去,但現在沒必要裝了,她都能淡定的面對衛簡了,衛連舟心裡也早不把她當成一般大家閨秀。
  福禍相依這話是對的,要是沒有衛簡,她跟衛連舟哪裡有這樣的新婚燕爾,必須是相敬如賓,她也必須得是大家閨秀樣。
  「大爺回來了……」外頭傳來春分的聲音。
  沈書嫻連忙迎出去,這回衛連舟倒是沒有扶著回來,不過跟著一起回來的人也不少。謝潛,衛策,裴霜都回來了,連寧寒飛也跟著來了。
  看到沈書嫻出來,衛連舟微笑以對,其他人也都忙著招呼。沈書嫻請眾人進屋裡,又讓春分倒茶上來,雖然沒喝醉,但一個個都沒少喝,滿屋子的酒味,天氣又熱,屋裡真可謂是酒臭薰天。
  閒話了幾句,謝潛起身拱手道:「我與小九來此打擾多此,也該回京了。」賀禮送上,婚也成了,他是該回去了。
  衛連舟並沒有留他,雖然知道謝潛的功夫不弱,但王府世子留在這邊,他總有幾分不放心。笑著道:「回去也好,過些日子我也要上京一趟,有事與你父親商議。」
  謝潛聽得稍稍愣了一下,但也不好再問,拱手道:「恭候三爺大駕。」
  他跟衛連舟的輩份不太好論,從衛策這邊算,他與衛策是師兄弟,該叫衛連舟三哥。但衛連舟跟他爹謝衡又有同窗之誼,從這裡算就該叫衛連舟叔。折騰到現在是謝衡拿衛策當小輩看,衛連舟又拿他當小輩看,沒人論輩份,結果就是他叫衛連舟衛三爺。
  衛連舟扭頭看向衛策,有幾分意味深長的道:「凡事你要想清楚了。」最初衛大伯讓他找衛策回家,他只以為是小堂弟愛玩,後來跟謝潛通信時才知道國公府的長幼之爭。衛策也許壓根無與兄長相爭之心,但他如此優秀,正應了那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衛連舟當兄長的不會直接跟衛策說,你去打鬥你親大哥吧,但要是衛策有這個意思,他絕對不會反對。要是衛策對世子之事完全無意,那就快點撇清楚。衛策又不是沒才,自己考科舉,混官場也不是混不出來,最怕的是衛大爺自己不上進又死拖住衛策的後腿。
  其實這事該衛大伯該拿個決策出來,立衛大爺那就上書請旨,把衛策分出去。要是立衛策,那就找衛大爺的錯處,直接廢長立幼。現在就這麼拖著,不管是對衛大爺還是衛策都不好,弄不好最後兩個兒子都要埋怨他。
  衛策明白衛連舟的言外之意,輕輕嘆了口氣,道:「謝三哥關心,我明白。」同樣的話半個長輩的謝潛也說過,同時也暗示過他。他自己心裡也亂成一團,衛大爺並無大錯,要只因無能被廢,將來前程全無。身為弟弟,他沒辦法看著親兄長落得如此結果。
  衛連舟也不再說其他,只是對衛策和謝潛,道:「今天晚了,明天我派人給你們找船。」最好就是有拉貨的大船路過,大船路上行程快,要是做小船慢慢晃回去,最起碼得十幾天。
  「謝三哥。」衛策笑著說。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1:33

第四十六章

  裴霜接口道:「正好我跟你們一起回去,這邊也沒什麼事。」沈書嫻已經平安出嫁,可以對謝衡交差。至於紹晚詞的下落,目前是消息全無,他在海口沒有人脈,只能托衛連舟幫忙打聽,時至今日裴霜對於紹清詞的也是不抱希望,正如寧寒飛所說,她要是真當了海盜婆,就是把她贖出來,她又要如何生活。
  謝潛也有此意,笑著道:「正好與師傅同走,路上都不寂寞。」
  此事議定謝潛,衛策,裴霜也就要起身告辭了,這兩天喜酒喝太多。雖然他們都是海量,但擋不住這邊的跑船的水手太多,各個豪邁無敵。現在走路都覺得有點晃,所以餞行酒什麼的就不必了。
  寧寒飛看他們三個都走了,心裡正想著他要不要留下蹭衛連舟一頓飯。中午喝了一肚子酒,他主食都沒吃到,他家就他一個人,平常到了飯點,混到哪裡就在哪裡吃了,至少吃什麼他從來不計較。
  裴霜卻是看向寧寒飛:「你怎麼不走?」
  「快到飯點了,我吃了晚飯再走。」寧寒飛非常誠實的說著。
  裴霜笑了起來,伸手就去拉他道:「那就跟我走,晚上我請了。」
  寧寒飛驚訝的問:「你幹嗎請我吃飯?」
  「看你身手好,敬你是個高手。」裴霜隨口扯著,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的,中間夾這麼盞超強海燈,人家如何親熱起來。寧寒飛從某方面說十分沒眼色,也可以說是少根筋。
  「……」
  四個燈泡全部走完,沈書嫻也沒辦法立即對著衛連舟熱情起來,主要是屋子裡的酒臭味太重,衛連舟身上的酒臭味就更重了。再是有酒量,也沒辦法喝了酒之後身上沒味道。
  「我讓婆子燒水,先洗洗吧,我幫你把衣服找出來。」沈書嫻說著,隨即讓春分去吩咐婆子們燒水。
  等春分出了門,屋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了,衛連舟笑著把臉伸向沈書嫻,道:「很臭?」
  沈書嫻伸手擋住他的臉,實在是酒臭味太衝鼻,笑著道:「聽話,好好去洗個澡。」
  衛連舟拉起沈書嫻的手在嘴邊親了一下,又道:「好吧,我聽話了,晚上可以要獎勵喲。」
  沈書嫻一下子紅了起來,想到昨晚,其實她挺好奇衛連舟的功夫哪裡練出來的。但這話現在還不能問,現在還沒有親密到那種程度,再者說了衛連舟以前的功夫哪裡練的,她真心不計較,只要以後衛連舟不找別人練就行了。
  「羞,羞,羞,現在太陽還沒下山呢……」沈書嫻右手食指指著臉頰,五分嬌俏,五分嫵媚的說著。
  衛連舟看的直笑,伸手把沈書嫻摟在懷裡,出海時船上沒女人,他又不碰男人,有時候是挺寂寞。但只要下了船,能玩的太多也太花了,保證比京城的夜生活還豐富。這些年過下來,他早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愣頭青,但對著沈書嫻時,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或者沈書嫻對他的情義太深,或者沈書嫻實在太對她胃口。他並不喜歡嬌嬌弱弱的女子,就是到了床上也一樣,情趣這種東西很重要。不是非得有多好的床上功夫,有時候偶爾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會覺得勾魂攝魄。
  「大爺,大奶奶,湯浴準備好了……」屋外傳來春分的聲音,她本來想進來說的,但聽到兩人裡頭說話就沒敢進來。
  「嗯。」衛連舟應了一聲,雖然有幾分舍不得但也暫時放開沈書嫻,卻是在沈書嫻臉上親了一下道:「我先去洗澡,你想想晚上想吃什麼?」
  「扶桑菜。」沈書嫻脫口而出,剛才她就在惦記著這個,其實更多的是好奇,難道在這裡真能吃到意大利面和日本菜?
  衛連舟笑著道:「小饞貓,我洗好澡帶你去,現在天氣涼快了,晚上正好帶你出門逛逛。」
  「真好。」沈書嫻高興的說著。
  衛連舟去了淨房,沈書嫻忙打開衣櫃,衛連舟的衣服好找得很,就那麼幾件可憐巴巴的放在櫃子裡,顏色樣式看著都差不多。隨便拿一件出來,料子都是地攤貨,必須得給衛連舟做衣服,然後身上配件也得全部打理,衛連舟這麼好的樣貌氣質,想想他也真是厲害,一身地攤貨他硬是能穿出大老闆的氣質。
  把衛連舟的衣服找出來,沈書嫻自己也換了身衣服,女以悅己者為榮。有錢打扮,也有人看她打扮,她幹嘛不打扮,
  沒讓小廝拿過去,沈書嫻親自拿著衣服送到淨房裡去。衛連舟也洗的差不多正好要出來,赤裸裸的從浴桶裡出來,沈書嫻的臉色頓時成了醬色,昨天做是做了,早上看也看了,畢竟是新媳婦,總有一種十分不適應之感。
  「娘子,幫我更衣……」衛連舟理所當然的說著。
  沈書嫻別過眼去,不去正視衛連舟的果體,只是道:「你早上自己穿的不是挺快。」
  「那是為了趕時間,而且不是你自己說的,以後要打理我的生活。」衛連舟笑著說。
  沈書嫻拗不過他,只得上前幫忙,古代當妻子的侍候丈夫更衣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想想衛連舟天天外頭掙錢辛苦,她個不掙錢的,這些辛苦倒也不值什麼。衛連舟動作本來就快,沈書嫻又幫忙拿衣服,穿的也就更快了。
  一起出了淨房,沈書嫻想到自己剛上身的新衣,她精心打扮了,自然希望能得到衛連舟的誇讚。故意在衛連舟身邊一步擋住路道:「我們去吃扶桑菜,要不要騎馬?」
  衛連舟笑著道:「扶桑菜館離家不遠,現在晚風正好,我們走著去。」
  沒聽得讚揚,衛連舟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她換了衣服,心裡稍稍有點失望,繼續在衛連舟身邊打轉,笑著道:「對了,海口晚上有夜市嗎,晚上街上熱鬧嗎?」
  衛連舟點點頭,笑著道:「海口是個不夜城,晚上比白天熱鬧。」
  「那我可要好好逛逛了。」沈書嫻笑著說。
  說話間兩人出了院門,衛連舟自由慣了,從來不交待行蹤,倒是沈書嫻想起來交待門口慶喜一句,兩個主子出門逛,下人們也不能全跑了,得留人看著家。
  「是,大奶奶放心。」慶喜說著。
  衛連舟看著只是笑,他原本以為即使沈書嫻對他如此情義,但有衛簡在,這就是讓人日夜不安的一把劍,但從船上開始算起,到現在成了親,沈書嫻是該幹嘛幹嘛,並沒有受到影響。不管是心理素質強大,還是真心信任他可以動動手指就能捏死衛簡,衛連舟都喜歡她這種生活態度。
  兩人並肩走出衛府大門,大街上已經是華燈初上,兩旁燈籠也已經掛了起來。沈書嫻看著只覺得有趣,古代也是有路燈的,街上人流並沒有因為黑夜的到來減少幾分,不過街上行走的姑娘媳婦明顯少了,大部分都是彪形大漢,多多少少的身上有點煞氣。
  沈書嫻正覺得驚訝之時,衛連舟伸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握在手裡道:「晚上的治安更差,不要放開我的手。」
  沈書嫻的臉不自覺得紅了一下,更那啥啥的事情都做過,現在只是抓手而己,卻讓她心跳猛然加速。衛連舟的手很大,也很暖,緊緊扣著她。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1:43

第四十七章

  夏天的酷熱慢慢過去,即使海口的夏天長了點,晚上的風仍然是涼爽的。一排排燈籠讓街道明亮了許多,招攬生意的小攤販們看到衛連舟和沈書嫻走過來,忙招呼著問好,還讓沈書嫻隨便挑些什麼,全部都不要錢的。
  沈書嫻笑著搖搖頭,不由得看一眼衛連舟,衛連舟在海口經營十來年,認識的人多是正常的,但連小商攤都多此熱情就不太正常了。
  「街上燈籠是我掛的。」衛連舟笑著說,開放,發展帶來的好處很多,壞處也很多。但既然已經做了,那就做的徹底點,打造出一個不夜城。
  沈書嫻驚訝地看向衛連舟,以衛連舟的家產幹這點小事沒啥大不了,但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般來說古代的晚上不是要求關門閉戶嗎?
  衛連舟笑著道:「海口跟其他地方不同,當地居民的主業早就不是打魚。要麼就是跟著跑船,要麼就是倒賣東西。你看這路上來往的人,金髮碧眼並不少見,海口的商業除了倒賣物品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項,就是大船路過補給。」
  沈書嫻明白了,所謂給大船路過補給,除了正常商船外,海盜船也是一部分。海盜們終日搶劫殺人,過今就不知道明的亡命之徒,花起錢來更加痛快。所謂銷金窟就是為他們這些人準備的,同樣的讓這些人上岸,危險也跟著一起來了,所謂富貴險中求,天堂地獄一念之間。
  轉過兩條街就看到扶桑菜館,日式風格十足,外頭還有兩個和服美人花枝招展的招攬生意。看到衛連舟過來,忙上前用純正的國語道:「衛大爺,身邊這位就是衛大奶奶吧,果然氣韻不俗。」衛連舟這麼大的動靜娶老婆,聾子都聽到了。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笑,拉著沈書嫻進了屋裡,老闆迎了上來。老闆倒是扶桑人士,只因在自己國家犯了事,混不下去了逃到海口來。因為做得一手好菜,便開這麼一個館子,幾年呆下來語言早就不是想問題。
  店內風格更是純合式風格,來往賓客更多,看到衛連舟帶著個俏生小娘子進來,先是驚訝隨後都是笑笑過去,並不上前來招呼。新婚燕爾,帶著小媳婦出來吃飯,上前湊一起就顯得太沒眼色。
  老闆引著到店裡坐下來,並沒有包間,每個人坐位都是用屏風隔開。沈書嫻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十分清奇。未穿之前她也吃過日本菜,但回到古代之後能吃坐在合式店中吃到扶桑菜,放在以前只覺得抽風。
  「我娘子想嘗嘗扶桑菜,不管是以前老闆的拿手菜,還是推開的新菜式,都上來吧。」衛連舟笑著說。
  老闆笑吟吟地看向沈書嫻,發音有點怪異,吐字卻是十分清楚,道:「原來是衛大奶奶喜歡,以後還要您多多關照。」
  沈書嫻笑著道:「我是聽吳嫂子介紹,說這裡的飯好吃,便來老闆這裡嘗嘗鮮。」
  「兩位稍等。」老闆笑著說。
  老闆笑著退下去,和服美女端茶上來,沈書嫻打量著四周,店裡除了她之外全部都是男客。偶爾幾桌男客還摟著旁邊和服美一起吃飯,行為非常有傷風化,沈書嫻忙別開眼不去看,衛連舟能把她帶到這邊裡來,也是一種剽悍。
  七菜三湯送上來,不管是菜色還是器皿,實在精緻的很,還如此的小巧。只是看著就覺得精緻過份。
  「嘗嘗看。」衛連舟笑著說。
  沈書嫻拿起筷子卻是沒敢動,她不知道這時的扶桑菜有沒有什麼講究,這麼多人看著,她害怕用餐舉止不至於出醜。
  衛連舟笑著道:「吃吧,沒那麼多講究。」來海口討生活的都是社會的最底層,能吃上飯,穿暖衣就是人生追求了,都沒功夫窮講究。
  沈書嫻這才敢下筷,看樣子與現代的日本菜有幾相似,味道方面有點差別,不過確實是同出一菜系。日本古代是叫過扶桑的,應該就是日本,剛想再問問扶桑的事,沈書嫻抬頭看向衛連舟,突然間眼睛瞪大,說不上話來。
  她的份飯是和衛連舟的一起送上來的,兩人也算一起動的筷子,她感覺自己才開始吃,衛連舟面前的碗碟已經空了,全空了,殘渣都沒剩下。以前寧寒飛就當著她的面直接嫌棄過她的吃飯速度,但衛連舟這樣是不是太快了,完全就是風卷殘雲啊。
  「有時候在船上遇上風暴物質丟失,或者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及時補給,船上會出現食物短缺。」衛連舟說著,主要是沈書嫻臉上神情十分震驚,他便多說了幾句,十年海上的生活,生活細節之類的他早就顧不上了,要是還想拿大家公子的氣派,他早餓死在船上了。
  沈書嫻好一會才晃過神來,道:「難道也會出現爭食吃?」不吃就不能活,真到那種時候,誰還管得了誰。
  「會按照預行天數先把食物分出多少份,然後每天吃其中一份,大家一起吃飯,不會直接動手,但總是誰吃得快誰吃得多。」衛連舟說著,到那個時候,就是老大也一樣擺不起譜,一起吃是王道,拼的是速度。
  沈書嫻明白,真到食物短缺時,衛連舟能壓住眾人不起爭鬥已經很不容易,到開飯時自然是各憑本事。想想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最快的?」老大嘛,肯定是最強的,衛連舟的速度實在太驚人。
  「不,寒飛是最快的。」衛連舟說著,停了一下又補充:「他會直接下手抓。」作為曾經的世家公子,他不太能完全拋棄筷子。
  「……」
  沈書嫻繼續慢悠悠的吃飯,她倒是想快,問題是慢了一年多,突然間提速,又在公眾場合,她害怕出醜。倒是在家的時候可以練練,就是丫頭們看到了,也不會四處亂說。現在這麼多人看著,都知道她是衛連舟的老婆,她可不想被人說,就是那個女人吃飯的時候掉米粒或者噴水之類的話。
  衛連舟並不催她,女人又不用上船,也不用出去討生活,沒必要吃個飯也跟打仗似的。等以後他收山了,倒是可以陪著沈書嫻慢慢吃飯,慢慢走路,慢慢變老,一起享受人生。
  筷子放下來,沈書嫻剛想說吃完可以走了,她吃飯的功夫衛連舟一句話沒說。邊吃邊聊什麼的估計是忌諱,食不言寢不言嘛。店裡的男客越來越多,隨著夜幕的來臨,限制級的場面弄不好就要上演,她還是早點走吧,以後再說那就派人過來打包。
  門口風鈴響起,又有客人來了,沈書嫻不經意間瞄了一眼。卻多少怔了一下,進來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身材高大,五官輪廓有些深,黑色頭髮微卷。讓她側目的是他的眸子,右眼是極平常的黑色眸子,左眼眸子卻是金色的。
  沈書嫻怔忡之間,對方也看了過來,朝她笑了笑,直直的走過來。沈書嫻心中更覺得驚訝,他走過來可能是跟衛連舟打招呼,以衛連舟在海口的人緣並不奇怪,她驚訝的是他的樣貌,她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了。
  「衛大爺。」男人拱手說著。
  衛連舟早看到他,卻沒有起身,只是笑著招呼道:「好久不見,上岸補給?」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1:53

第四十八章

  「上岸之後聽到一件喜事,恭喜衛大爺。」男人並沒有回答衛連舟的問題,又看沈書嫻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又道:「這位就是你媳婦?」
  「正是拙荊。」衛連舟說著,又向沈書嫻道:「這位是元澈元大爺。」
  沈書嫻起身福身道:「見過元大爺。」只是說了名字並沒有說身份,衛連舟跟他說話的口氣不但不親熱還有幾分戒備。上岸補給?難道是海盜?
  元澈卻是上下打量著沈書嫻,衛連舟眉頭皺了起來,剛想開口,元澈卻是突然看向沈書嫻道:「你可曾數月前可去過京城,所坐馬車還出了事,最後為人所救?」
  沈書嫻頓時一驚,怪不得她覺得元澈眼熟,竟然是當日在京城救她那位恩人。當時元澈是帶著眼罩,想想也是,一個黑眸一個金眸,混血兒裡頭都是少找的,就這麼在京城逛,肯定會被當成妖怪。
  衛連舟也是一愣,他知道沈書嫻那回出車禍的前後事,也知道在裴霜以前就有人出手相助。他本來也是十分感激,但現在元澈如此說,他心中一驚,當日救下沈書嫻之人要真是元澈,只怕這個恩情不好還。
  「你忘了?」元澈有幾分戲謔的說著,雙眼含笑打量著沈書嫻。
  沈書嫻起身道:「救命大恩如何敢忘,當日脫險之後,我曾讓兄長尋恩公,卻是一無所獲,不曾想會在這裡再見恩公,實在驚訝。」
  「我不方便在人前現身。」元澈笑著說,又有幾分感嘆地道:「說起來長這麼大,我做好事的次事屈指可數,也可能是因為當時姑娘的求救話語太與眾不同。不過好人有好報這話也是對的,誰曾想我突發奇想救次人,竟然是衛大爺的媳婦。」
  沈書嫻忙道:「救命之恩小女子自不敢忘,以後若有差遣元大爺只管吩咐。」
  「你連從馬車上跳下來逃命的本事都沒有,我能吩咐你什麼。」元澈笑著說,剛想開口再別說的,沈書嫻卻截口道:「元大爺救了我,自然該我報恩,元大爺也只能吩咐我。」
  元澈的意思是讓衛連舟還這個人情,元澈真是靠譜的主,救命之恩自然該還。但元澈現在這副模樣,要是真是海盜,獅子大開口,或者要求衛連舟根本就做不到的事,那就沒必要被這個救命之恩困住。
  衛連舟是男人,他得講義氣,有些話他是不好直說的,那就不如她現在把說難聽些。免得以後衛連舟難做人,救是救過她,她也不是想忘恩,關鍵是要如何回報。要是元澈要求過份,那就不好意思,她不介意翻臉不認人。
  「呵呵……」元澈笑了起來,看向衛連舟道:「你的妻子倒是挺有趣。」
  衛連舟淡然一笑,道:「難得元大爺誇回人,我替拙荊謝你。」沈書嫻這麼說很好,要是任由元澈獅子大開口,將來麻煩就大了。
  元澈故作鬱悶的模樣嘆口氣,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這麼難得救回人,本以為一定會有回報,看來也得看救的人是誰,人家會不會回報你。」
  沈書嫻仍然淡定笑容看向元澈,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但這時候她要是撐不住,以後麻煩就多了。
  衛連舟起身笑著道:「元大爺一路辛苦,就不打擾你用飯了。」
  「告辭。」沈書嫻趕緊福身說著。
  元澈不當回事的笑笑,卻是揮手道:「回見。」
  衛連舟很自然的拉著沈書嫻的手就要往外走,元澈回頭看到,笑著道:「沒想到衛大爺還是個疼老婆的。」
  衛連舟淡然笑笑並不接話。
  兩人手牽手出了扶桑菜館,沈書嫻這才伸手撫了撫胸口,卻是問衛連舟:「那位元大爺是海盜?」元澈臉上是沒刻著海盜二字,但那種感覺實在像。
  衛連舟點點頭,卻是把聲音壓低了,道:「他是西洋群島上二當家。」從海口出海,一路上海盜分好幾路,西洋這一路是最麻煩的,有些時候為了避開他們,能改道的就改道了。一個元澈並不處很難纏,難纏的是他的大哥元五峰。這些年跟元五峰打打和和,最近幾年關係稍有緩和。
  「他們現在來海口是補給?還是?」沈書嫻問的時候神情有點緊張,聽衛連舟與元澈說話的口氣,兩方關係並不好,元澈就這麼來了衛連舟的地頭,是不是想點什麼?
  衛連舟笑了起來,道:「我早就放下話,不管是誰來了海口,只要不在海口地界上惹事,來者是客,我都歡迎。」
  海口的經濟如此繁華,有一大部分都是海盜帶來的。要是記恨著私仇,想著這些海盜與我仇,上岸就要做了他們報仇,結果只會拖累海口的經濟。海盜也需要放鬆,也需要休息補給,只是搶錢不去享受,誰還會如此拼命。相對的,這些亡命徒出手都是極為大方,只看這些年海口的發展速度也能知道。
  沈書嫻明白,看向衛連舟的神情卻有點異樣,不管是自己掏錢在街上掛燈,還是鼓勵海盜上岸消費,衛連舟不是在為自己,而是為海口的發展。隨著經濟的發展,社會問題,治安問題等一系列問題也會隨之而來,從整體說確實有好處。
  就像沈書君說的,海口是個冒險者的天堂,大珠五個海口城市,除了地理上的原因外。海口能發展如此快,應該跟衛連舟有關係,一個人帶動了一座城市。
  「怎麼了?這麼看著我?」衛連舟笑著看向沈書嫻。
  「覺得你……很厲害……」沈書嫻說著,頓時覺得這是廢話,衛連舟要是不夠厲害,在古代這種環境下,只是出族這一條就夠他一輩子頹廢。只看衛連舟現在的魄力,他要是不出族,真考上了狀元,又會是什麼樣的前途。
  衛連舟笑了起來,道:「你以後會慢慢知道。」
  半夜激情,一覺到天亮,衛連舟向來起的早,船行已經放好兩天假,他也得開始上班。他一起身沈書嫻也睜開眼了,衛連舟卻是道:「家裡沒什麼事,你想睡就多睡會吧。」
  沈書嫻打著哈欠點點頭,這跟在沈家還不一樣,沈家雖然不太講規矩,但姑娘家也不好一覺睡到中午。現在是真的自由了,不過她也睡不著了,都是當家奶奶了,總不能帶頭睡懶覺吧,大不了中午的時候再補眠。
  「昨天看到寧大爺時想了起來,你不是說寧大爺家裡就他自己嗎,我們家房子這麼大,就我們兩個也住不完。我想著不如把前面一節院子收拾出來,請寧大爺過來住,找兩個婆子照顧他衣食。」沈書嫻一邊穿衣一邊說著,衛連舟功夫好,但也不會時時守著她,家裡多住個高手還是好些。
  衛連舟無所謂的道:「也好,省得他一個人混的連飯都吃不上。」寧寒飛這兩年是有錢了,但有錢了並不表示就會照顧自己,寧寒飛的生活自理能力就是個渣,到他家裡住下也沒什麼不好。
  「那你要是遇上他,就與他說一聲,看他願不願意。」沈書嫻笑著說,萬一人家寧寒飛逍遙慣了,未必樂意來。
  衛連舟點點頭,卻是又道:「不過他要是過來住,你別管他,隨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2:05

第四十九章

  「這是自然,他與你是生死兄弟,來到這裡不就是自己家嗎,自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沈書嫻笑著說,就連寧寒飛那樣的脾氣,她吃撐了才會想著去管束他。
  洗好臉衛連舟就去了船行,早飯都沒顧上吃,時間有點來不及。船行的廚房是二十四小時都有吃的,只要是船行的人都可以隨時去吃飯。這也是衛連舟招工的特點,不管你以前是幹嘛的,不管你在船行裡乾了多少活,只要你跟著我幹,最起碼我能讓你吃飽飯。
  這樣的標準廚房做出來的飯菜的水平就可想而知,最多的就是白飯和大饅頭,青菜都很少看,衛連舟連老鼠都搶著吃過,更不會嫌棄白饅頭。
  沈書嫻送衛連舟出門,自己回去慢悠悠的解決早飯,春分帶著昨天買來的小丫頭過來侍候。想想衛連舟的吃相,以及衛連舟的衣服,再看看侍候自己的丫頭,從某方面說衛連舟的生活過的真苦逼,錢果然不是那麼好掙的。
  「衛大奶奶在屋裡嗎?」外頭突然傳來婦人的聲音。
  春分忙迎了出去,外頭說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看打扮應該是主母級的,跟吳嫂子的打扮還有點不同。她身邊站著的男子春分倒是認識,在船上認識的,是文清。忙笑著道:「大奶奶才吃了飯,正在屋裡呢,兩位快請。」
  讓著兩人進了屋,沈書嫻也從裡間出來,笑著招呼道:「大爺剛起身去了衙門,兩位快坐。這位應該是文大奶奶吧?」
  文大奶奶上前給沈書嫻見禮,又道:「衛大爺與文家有再造之恩,後又蒙大爺看得起,讓我家大爺管賬。」說著就要給沈書嫻磕頭。
  沈書嫻趕緊把文大奶奶扶起來,笑著道:「文大奶奶說的哪裡話,這些年多虧了文大爺在大爺身邊幫忙,我還沒替大爺謝你呢,你倒是先謝我了,以後再不可如此。」
  「大爺大奶奶抬舉了。」文清說著。
  說話間沈書嫻讓兩人坐下,文清便直入正題道:「大爺不善管家,大奶奶沒來這些年托我管家,現在大奶奶來了,我把帳本也帶了過來,請大奶奶過目。」本來他一個人就好了,但想著衛連舟未必會在家,他一個男人跟沈書嫻不太好說話,便把自己老婆也一起帶了過來,女人家也容易說話。
  說著文清把帳本拿出來,放到沈書嫻桌子上邊上,又道:「以至於錢財放在哪裡,大奶奶問大爺便知。」衛連舟的帳很好管,就是每年年收入累積一起,他的日常花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還有幾筆就是國公府的帳,衛連舟也都知道。也因為賬目太好算,都不存在做假的問題,衛連舟一年花上幾百兩銀子就是頂天了,非說他花了幾萬兩,船行的小廝都知道不可能。
  「這些年辛苦文大爺了。」沈書嫻笑著說。
  文大奶奶卻是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大奶奶還不知道,國公府前幾天又來人了,我實在厭煩他們,就沒理會,我想過不了兩天他們就會來找大奶奶。」
  雖然說行商人家的地位低,他們也都不是高門大戶出來的,但京城國公府的檔次,讓文大奶奶說實在不高。明明是他們來海口要錢,卻是一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模樣,要是真有骨氣,那就別伸手要錢,都伸手要錢了,還一副我問你要錢就是看得起你的模樣,那才是真不要臉。
  沈書嫻想想便問:「這些年國公府陸陸續續問大爺借了多少錢?」
  「有七、八萬兩了。」文清說著,欠條也不打,錢鐵定要不回來了。因為是零零碎碎要的,再加上衛連舟實在有錢,也就沒放在心上過。
  「那麼一大筆數目了?」沈書嫻有點吃驚,怪不得衛大奶奶不想衛連舟娶親呢,根本就拿衛連舟當自動提款機用。又問:「大爺沒問過嗎?」
  「大爺常年忙碌,哪裡顧得上管這些。」文清說著,又道:「國公府每每打發人來,我跟大爺說,大爺只說知道了,讓我隨意打發。」
  「噢……」沈書嫻聽得有幾分明白,看來衛連舟對於國公府常要錢的事也不是很滿意,只是沒發作。不過衛大奶奶為了能常問衛連舟要錢,都不想他娶老婆了,只是這一個理由就總夠她有話說。便笑著道:「多謝文大爺提醒,我知道了。」
  文大奶奶卻是在旁邊道:「國公府打發來要錢的人,說話實在難聽的很,依我說大奶奶也不用見他們,只管讓小廝守著家門不讓他們進就是了。這裡是海口,又不是京城,還怕他們幾個不成。」要不是文清攔著,她早想找人把國公府那幾個小廝管事暴打一頓。
  文清瞪了文大奶奶一眼,不管怎麼說這都是衛連舟的一門親戚,關係要是一直處不好就算了,萬一以後處好了,他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沈書嫻聽得笑了起來,文大奶奶倒是對她的脾氣,道:「大奶奶這話說的也是,這裡是海口,怕他們做什麼。」
  文清怕文大奶奶又說錯話,便起身道:「帳本已經交給大奶奶,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和內人就先回去了。」
  沈書嫻也跟著站起身來,笑著道:「我送文大爺和大奶奶。」
  笑著送文清和文大奶奶出門,臨走之前沈書嫻還笑著對文大奶奶道:「大奶奶要是家中無事,常過來我這裡坐坐,我剛到海口人生地不熟,凡事還要文大奶奶多提點。」
  「等閒了我一定來,只怕大奶奶又嫌我煩。」文大奶奶笑著說。
  看著兩人上了車,沈書嫻轉身回屋,心情多少有點小激動。財產賬薄,她真心很好奇衛連舟到底多有錢,七、八萬兩丟出去都不心疼。
  帳本非常薄,這是衛連舟的私人帳本,大概就是每年衛連舟收入了多少。文清算出來一個數目,然後衛連舟還在後頭簽了個名。支出的幾筆都非常有限,就花在國公府了。一頁頁翻到最後也就是衛連舟最後的總財產,沈書嫻心臟猛跳了一下。
  沈書君曾說過衛家是沈家的十倍之富,十倍是完全低估,幾乎要百倍了。這樣一個有錢人,還能繼續上船,天天穿的連小廝都不如……沈書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唯一一個念頭,衛連舟別拿命掙錢了,都這麼多錢了,好好享受才是王道。
  昨天她只是腦子裡想想把房子建成喬家大院那樣,現在看到帳本,別說建成喬家大院那裡,就是建成皇宮經濟上也完沒有壓力。有錢不是萬能的,但這麼多錢擺在眼前,換誰誰都得激動,她下半輩子也不用想別的了,只想著怎麼幫衛連舟花錢就好了。
  海口雖然是衛連舟的地頭,但真說起來並不是十分安全,想想到了海盜的衛簡,還有今天遇上的元澈。要是可以的話很有必要在內地再設一個點,進可攻,退可守,她娘家在淮陽,青陽一樣是海口城市,那裡離內陸近一些,治安相對來說也要好的多。
  直接跟衛連舟如此說,他未必會願意,畢竟他為海口做了這麼多,根本就是故鄉了。既然錢不是問題,她就可以從其他角度說服衛連舟,只是當做一個點,慢慢往內地發展。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2:15

第五十章

  衛簡去當海盜,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避法,衛連舟不做海運,拿著錢到內地當富貴閒人,雇上一院子高手,衛簡在海盜船上再拼,哪個海盜船敢上內陸搶劫。
  「大奶奶,外頭有幾個男人說是京城國公府的管事,要見奶奶……」外頭傳來慶喜的聲音。
  沈書嫻把帳本合上,來的還真快,按文大奶奶說的,國公府派來的人在幾天前就來了,估摸著衛大奶奶也是知道她嫁過來之後要錢不容易,所以提前過來想著再坑一筆是一筆。沒想到文清夫妻也極為討厭國公府,他們是外人,沒接到衛連舟的通知,他們沒辦法拒絕,乾脆就拖著,拖到她進門交了賬本。
  「說我在休息,讓他們在外頭等著。」沈書嫻說著,他們可以來,但並不表示她馬上就要見。再等一會就要吃中午飯了,她可以慢悠悠的吃完飯。
  慶喜素來是個機伶的,又常年跟著在衛連舟身邊,對國公府的情況比較了解,衛連舟的心思多少也知道。衛連舟對衛大伯不錯,對於衛大奶奶常派人來要錢心裡並不是十分痛快,但因為數額不算大,他本身也忙碌,就懶得理會。
  衛連舟的家產一直是文清幫著算的,國公府的人來要錢也是問文清要。衛連舟怎麼也不好意思給文清說,你去把我家那些JP親戚打出去,文清沒有接到明確吩咐也不會這麼做。現在是沈書嫻當家,要是沈書嫻發脾氣直接打人出去,衛連舟保證一句話都不會說。
  春分心裡倒是有點緊張,上回去國公府的時候那樣,現在國公府又來人,沈書嫻見都不見。衛策還沒走呢,不由得道:「姑娘不如見見?」
  「先晾著好了,要是受不了走了也省了我的口舌。」沈書嫻笑著說,就是衛策在海口,文清都能把他們晾幾天,更何況是她。看看衛策天天在鄭親王府住著也能知道,衛策跟衛家大房的只差決裂了,衛策又不傻,他才不會因為衛大爺跟衛連舟鬧的不痛快。隨即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中午吃什麼好呢?」
  春分也不敢多言,只是道:「新來的媳婦中倒是有一個能上灶的,姑娘不如試試她的手藝?」
  沈書嫻想想卻是又道:「就是手藝好,做來做去也是那些菜。不如這樣你派個機伶點的小丫頭到前邊一趟,跟慶祥和慶喜悄悄地說,留他們其中一個前面看著。另外一個到船行一趟,看看有沒有得空的水手閒人之類的,叫過來幾個。」
  「是。」春分明白,現在家裡也有兩個小廝,還有幾個婆子,人手說不上充足。萬一鬧起來,先別在人手上吃虧。
  沈書嫻想想又道:「把人叫過來之後,讓他再跑一趟,去打包份意面回來。」昨天吃了日本菜,就海口這樣的治安,她還不敢單獨上街去吃飯,讓小廝們跑一趟倒不值什麼。
  「打包?」春分愣了一下。
  「呃……做好之後直接端到府裡來。」沈書嫻解釋著,古代沒有方便袋,民國的時候還有自行車呢,這裡只能騎車或者坐車,再就是兩條腿。要是路上耽擱一會,飯端回來就涼了,打包什麼的應該發展不起來。又道:「挑塊大個的銀子給小廝,還有灶上多做些飯,叫人來總不能不管飯。」她不吃灶上的飯,丫頭婆子們也要吃的。
  「是。」春分答應著。
  春分聽令去了,沈書嫻把帳本又細細看了一遍,她的嫁妝中她還特意要了莊田。本來是想著每年有個固定收入,結果衛連舟有這樣數目的家產,剛進門帳本就拿手裡。她經營田莊完全沒意義,成千上萬的銀子在手裡握著,何必在意幾文錢,只要考慮怎麼花錢就好。
  「姑娘,慶喜把意麵店的廚子請來了。」春分過來說著,她也很意外,但慶喜就把人請來了,拿著秘制醬包,現在已經去廚房了。
  「啊?」沈書嫻愣了一下,直接把廚子都請過來了。
  春分道:「慶喜說,那留意麵店的老闆是西洋人,是當年大爺出海時帶回來的,後來就一直留在海口。聽說大奶奶想想嘗嘗面,怕做好端過去味道不好,就派了個廚子過來。」
  「沒想到會給老闆添麻煩。」沈書嫻說著,她只是好奇想看看這個意面是不是意大利面,打包一份就好,把人家廚子都叫過來感覺有點小提大作。
  「這是大爺的臉面。」春分笑著說,要是一般人家的奶奶太太,就是家裡肯出錢也未必能在飯點把人廚子請過來,現在沈書嫻說了一下想嘗嘗看,人家廚子就直接來了。
  「準備好封賞。」沈書嫻說著。
  「是。」春分說著,想想又問:「國公府來人的中飯?」
  沈書嫻笑著道:「國公府的人自該吃國公府的飯,與衛家何干。」
  把文清送來的帳本收好,沈書嫻開始想著錢的事。文清說得明白,帳在他這裡,但錢在衛連舟那裡。想想傳說中海賊王的寶藏,那所謂船王的寶藏……
  「姑娘,現在家裡也有花銷了,是不是也該立個帳本了?」春分說著,沈家江氏管家很嚴,沈書嫻也跟著看了這麼久的帳本,衛家現在人口少,現在建個帳本倒是容易。
  「是該建個帳本。」沈書嫻說著,就是衛連舟錢多可以隨意揮霍也得知道錢花到哪裡去了,便道:「吃了中午飯就去拿了賬本來,估摸下午黃婆子也要過來。」人是開始上工了,契約卻沒簽好,銀子也沒兌。
  春分打發婆子去外頭買了十幾本空白賬本回來,剛把帳本放好。意面也做好了,婆子們端過來,沈書嫻看一眼就覺得很有食慾,拿筷子吃味道果然也不錯,雖然與現在的意大利面有點不一樣,但味道真不錯。
  沈書嫻一口氣吃完,春分旁邊侍候著,笑著道:「看來這意面倒是極對姑娘的胃口。」
  「味道真不錯。」沈書嫻笑著說,又道:「廚子走了嗎?我想見見。」
  「還沒有,我去請他過來。」春分笑著說。
  沈書嫻看著金髮碧眼的年輕男人,以及眼前樣子很正宗的意大利面。有一種徹底無話可說的感覺,扶桑離的近,意大利……真可謂是遠大天邊。能在海口看到金髮碧眼的意大利人,然後還能吃到正宗的意大利面,衛連舟的對外開放政策真是太成功了。
  「太麻煩了。」沈書嫻笑著說,隨即給春分使了個眼色,春分會意把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拿出來,耽擱了人家中午的生意,這個損失不好不給。
  廚子先是揮手不要,卻是被春分塞到手裡。
  沈書嫻笑著道:「勞累一中午了,應該的。若是這回不收,我下次如何敢再請你來。」
  「謝大奶奶賞。」年輕廚子笑著說,國語發音有點生硬,話卻說的十分流利,來海口應該是有些年了。
  沈書嫻不由得問:「你是哪裡人?來海口多久了?」
  「七、八年了,我是跟著父親一起來的。」廚子說著,又道:「還要感激衛大爺的救命之恩。」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沈書嫻說著,又問:「你們就沒有想過要回家嗎?」衛連舟常年跑船,想回去應該不算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2:24

第五十一章

  沈書嫻笑著道:「此等大恩,我和大爺都不會忘記。但親兄弟明算賬,恩情自然該回報,但回報了這麼多錢……要是衛大老爺說,這些錢都折成了當年相救之恩,我自然沒話說,絕不提舊賬。但這趟衛九爺過來送賀禮,可是隻字沒提。」
  「大老爺是國公爺,國公府都是他的,錢自然是他用的。」領頭的連忙說。
  沈書嫻冷哼著道:「海口離京城太遠,衛大老爺年齡大了,親自過來自然大大的不妥。但讓自己兒子帶信一封倒是容易的很。七、八萬兩銀子之多,豈是你們幾個奴才動動嘴皮子就能揭過去不算的。」
  「當日拿錢又沒借錢,你說七、八萬兩之多,那也是你自己說的。」領著的說著。
  「這麼說就是想賴賬了?」沈書嫻臉色陰沉起來,隨即一摔茶鐘,怒喝道:「來人呢,把這三個狗奴才給我拖出去,狠狠的打上一頓。」
  慶喜領著人就在正房外頭侯著,聽到這話馬上帶著人進來,上前把三個人硬住。領頭的實在沒想到沈書嫻翻臉如此之快,喊著道:「你敢打我,我是侍候過大老爺的……」
  「不長眼的狗奴才,這裡是海口,我現在就要打你,我倒要看看,誰還能過來替你報仇。」沈書嫻說著,隨即對慶喜道:「拉到院子裡,每人……十個耳光。」
  她只是想一次把衛大奶奶撈錢的打沒,並無重責之意。他們還要回京城,路程如此之遠,萬一打重了,路上有個好歹就不好了。現在只是十個耳光,能重到哪裡去。
  慶喜就等著這句話,當即押著三人出屋。沈書嫻也跟著出去,外頭耳光聲音瞬時響起。慶喜和慶祥下的手,並不算重。打男人扇耳光非常少見,這其中也就代表主母的意思,打人不打臉,偏偏打了臉,是故意給難看。再就是主母並重罰之意,不然十板子打下去,肯定比這疼的多。
  三個人挨了一頓耳光,剛才說話就知道沈書嫻嘴角厲害,沒想到行事更厲害。一言不和就直接讓下人動手打,看看衛家站著的這些人,真要是打起來,只怕他們小命都要丟在這裡。
  沈書嫻在屋檐下面站著看,等打完了便冷哼著道:「當我是軟柿子呢,上回去京城衛大奶奶就想破親,不想讓大爺成親,好以後落得大爺家產。已經撈走七、八萬兩之多,竟然還不知足,明知我剛進門就要打發人來錢,以為我那麼好欺負啊。我現在就把話說了,以後再有國公府的人到我門上來要錢,我打斷他們的狗腿。」
  三人聽得連連點頭,領頭的忙改口道:「都是大奶奶的意思……」
  「沒打夠是不是,還不快滾!」沈書嫻截口說著。
  三人聽到這話什麼都顧不得,連忙跑了。
  沈書嫻心裡頓時舒爽許多,想當初她與沈書君上京,派劉成去國公府送帖子,衛大奶奶就直接把人扣下,這個仇一直沒報。借這回機會,既狠整了他們,也報當初的一箭之仇。
  有時候想想還是當潑辣戶好一點,這樣也更合她的性格,以前在沈家時,當家主母是江氏,她開口不太合適。現在自己當家了,她也就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慶喜拍手笑著道:「大奶奶厲害,這些個孫子以往上門來,臉拉的老長,真以為自己是號人物。」
  「好了,都回去吧。」沈書嫻笑著。
  轉身回屋,小丫頭倒上茶,春分看沈書雜的神情都有點異樣,以前在沈家時沒看到沈書嫻麼發作過。也許這就是姑娘與當家奶奶的區別,更何況沈家有江氏管事,沈書嫻要是事事開口,那沈家後院聽誰的?
  「姑娘這樣罰了他們,他們要是頂著那樣的臉去找衛九爺……」春分有幾分擔心。
  沈書嫻笑著道:「有什麼好擔心的。」其實女人在婆家的地位取決於男人的態度,只要衛連舟不說她做錯了,那就一點問題沒有。
  衛連舟快晚飯時回來的,寧寒飛也跟著一起過來,連個包袱都沒拿,只是跟著衛連舟進屋,看到沈書嫻笑著道:「以後就有勞嫂子照顧了。」
  其實有錢之後他也買了房的,一處四合院,剛買來的時候他住堂屋三間,半年之後三間堂屋就完全不能進人,變成豬窩了。他就搬到東屋住,又半年東屋也不行了,只得搬到西屋住,最後西屋也不能進人了,他也就乾脆不回去了。
  手上有錢,也捨得花錢,再加上朋友也多。這裡混混那裡混混,衣服全部在成衣店買,穿上新的扔了舊的。飯更是這裡一頓那裡一頓,最差船行的大廚房二十四小時都有吃的,也沒什麼不好。
  今天衛連舟說他家裡空房子多,讓他過去住。寧寒飛覺得無所謂,打擾人家新婚小夫妻什麼的,他從來沒有這個眼色,衛連舟家的房子確實挺多的,再多十個人也能住的下。
  沈書嫻笑著道:「前院房子多,你隨便挑一處自己喜歡的。正好我叫了裁縫過來,要給你大哥裁衣服,你也一起過去量下尺寸,正好給你們兄弟都做了。」寧寒飛連個包袱都沒拿,真不知道他平常日子是怎麼過的。
  寧寒飛皺眉道:「量什麼尺寸,我的衣服都是直接在成衣店穿著走。」
  「跟我一起過去就好,總得有幾件換洗的。」衛連舟說著,他好歹還有幾件能替換的,寧寒飛直接是穿一身扔一身。
  「真麻煩。」寧寒飛嘀咕著,卻是跟著去了。
  趁著衛連舟帶著寧寒飛去量尺寸的功夫,沈書嫻喚吳婆子進來,前院多了個主子,派兩個婆子過去打掃照看,做飯還要多做一份。月錢的什麼的不用發,但多個人總要多操一份心,尤其是野馬一樣的寧寒飛。
  吳婆子道:「奶奶放心,我這就派人過去。」
  沈書嫻點點頭,又道:「廚房的賬也該立起來了,每日花銷多少總得有個數目。」這兩天廚房的花銷是吳婆子直接到她這裡領養銀子現買,總這麼下去不行,也得立個帳出來,每月從她這裡領次錢,廚房也得出個賬單讓她知道錢花在哪裡。
  「是。」吳婆子應著,笑著又道:「初來乍到,後院的事務又多,姑娘耐心等幾天,這個月底一定會把帳立起來。」
  「嗯。」沈書嫻應著。
  席面擺在花廳,非常豐盛,寧寒飛搬過來頭一天,怎麼著也得意思一下接風。現在是吳婆子的男人去買菜,米換成了粳米,菜也精緻了許多,昨天買來的媳婦中有個會燒菜的,手藝也確實挺好的。沈書嫻又特意打發慶喜買酒,叮囑多買些回來。
  衛連舟和寧寒飛都是能喝的不說,平常家裡也該常備些酒才好,哪天想喝了隨時取來才方便。不然回回打發人去買也不方便。
  「婆子已經派了過去,平常就負責打掃收拾,廚房在後頭,你要是想吃什麼只管讓他們做。都是一家人,寧大爺以後千萬別客氣。」沈書嫻笑著說,寧寒飛來了她的安全係數多少得到提升,就是有點啥事,也都能有個照應。相處久了,沈書嫻真心覺得寧寒飛這人不錯。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2:33

第五十二章

  「哇,給做衣服,屋子都有人打掃,還管飯。」寧寒飛高興的說著,其實混了這麼久,他也希望有個長期落腳處,但就是再買房子只怕也跟那處四合院一樣最後變成豬圈。他自己也很奇怪,別人家的房子都住的好好的,他的房子就成那樣了。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道:「以後讓你嫂子料理你生活,每天三餐回來吃,別天天跟游魂似的四處亂逛。」
  「一定回來。」寧寒飛笑著說,有地方定時提供飯菜,還全都是好吃的,他肯定會常回來。
  沈書嫻旁邊看著直笑,江氏就說過,得有個母姐強勢型的老婆把他套住,寧寒飛的性格脾氣才會慢慢收斂,不至於外放的如此厲害,一般的嬌小女子只怕壓不住。
  「對了,嫂子,早上派慶喜到船行叫人,怎麼回事?有人找你麻煩?」寧寒飛問著,他正好看到了,因為文清正拉著他說事,慶喜說沒什麼事也就沒繼續問。
  沈書嫻本想飯後床上運動時再說這事,沒想到寧寒飛卻是問起來,便笑著道:「也沒什麼事,衛大奶奶打發人來要錢,我怕他們鬧事,家裡就兩個小廝,人是少了些。」
  「那嫂子給他們錢了?」寧寒飛追問,國公府常過來要錢的事他也知道。
  沈書嫻淡然道:「我給了他們一頓嘴巴。」
  寧寒飛笑著道:「打得好,文嫂子早就想打他們了,有回還跟我說讓我找幾個人去套他們麻袋,結果不小心被文大哥知道,反而把文嫂子說了一頓。」
  「呃……」沈書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主要是衛連舟也在,這種事情要是只有他們夫妻兩個什麼話都好說些,當著寧寒飛的面是怎麼說也不好,便轉開話題道:「裴先生說要跟世子,九爺一起回京,船期定下來了嗎?大老遠的跑過來,現在要走了,我總要去送送。」
  「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衛連舟笑著說。
  又說了說送行的事,一頓接風飯也就算完了,寧寒飛表示非常滿意。主要是廚子的水平較高,飯菜做得很合胃口,沈書嫻和衛連舟也覺得不錯。沈書嫻當即給後頭吳婆子傳話,今天做飯這個就是灶上的主廚了,每日三餐都由她來照顧。
  吳婆子領著媳婦過來謝恩,沈書嫻賞了塊銀子,衛連舟是身上沒帶著,寧寒飛是壓根沒這意識。又叮囑幾句不過是好好乾,月底加工錢之類的,好廚子不好找,這麼巧遇上一個,月錢肯定不能給少了。
  飯畢寧寒飛就回前院睡覺了,平常他不會這麼早睡,但今天到了新住處,還是長期住處,他要先去熟悉一下環境。沈書嫻卻是拉著衛連舟到花園裡逛了逛,衛府的後花園馬馬虎虎,既然要常住,後花園是常來散步的地步肯定要收拾舒心合意才好。拉著衛連舟一起逛,正好也問問他的意見。
  「你看著辦就好了。」衛連舟笑著說,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比寧寒飛高多少,他唯一強的是知道請小廝婆子打點他的生活。像平常吃飯,穿衣,裝房買傢具,這種事情來問他,他真不知道。
  「我還有一個更大膽的設想,衛府在街頭,船行就在街尾。中間隔了兩戶人家,要是有機會把這兩家的房子買下來,首尾相連成一體,然後重新規劃,這就是留給子孫後世的基業了。」沈書嫻腦子裡幻想著,又道:「既然被出族,我們就自己建宗祠,寫家譜,另外建個院子來。還有啊,一定把私塾建起來,以後家族的孩子都能夠過來念書,這點很重要。」
  念書能讓人明理,就是族墳上冒不了青煙出不了狀元,跟功名無緣,後世子孫都有書念,家族才能傳承。
  衛連舟沒吭聲,只是看著沈書嫻。沈書嫻被他看的愣了一下,有幾分莫名的問:「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我只是覺得我很幸運。」衛連舟輕聲說著,他確實太幸運,不管是以前沈書嫻不介意他出族,還是後來衛簡的出現造成的危機,沈書嫻義無反顧嫁了過來,不擔心不害怕更沒有以淚洗面,只是想著他們美好的將來。
  沈書嫻聽得笑了起來,低頭道:「是你幸運也是我幸運。」也許她還要感激衛簡。
  轉一圈回到屋裡,時間還有點早,衛連舟卻是招來丫頭侍候兩人梳洗。收拾完畢衛連舟打發丫頭們各自回去休息,外間上夜的都沒留。
  等人都走完了,衛連舟突然爬到床裡頭,把褥子掀開,床角處是個很正常的雕花。衛連舟五個手指伸進縷空中,床後卻是突然響了一下,好似有門打開了。
  沈書嫻聽江氏說過,一般大戶人家把錢藏到臥室裡的不在少數,都有機會之類的,看來這是衛連舟藏錢的地方。
  衛連舟從床上下來,拿起桌子上的燭台,笑著對沈書嫻道:「跟我來。」
  兩人饒到屏風後,沈書嫻只見地下機關打開,露出一道往下走的石梯。跟著衛連舟下去,地下室面積不大,卻是堆滿了金銀。其他東西都沒有,只有成箱金銀,但數量非常驚人。
  「這些錢當做日常花銷是足夠了,這座宅子是新買來的,我也來不及搬更多東西進來。」衛連舟笑著說,他原本財產是放在船行,後來買了新宅怕沈書嫻用錢不方便,便搬了這些過來。又道:「大部分東西我都放在島上,等有空了,我再帶你去看。」
  地下室這些就讓沈書嫻嘆為觀止,想到島上那才是重頭戲,沈書嫻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衛連舟又道:「當時想到放裡是想著家裡人少,再加上你才進門事務多,放庫房裡怕有事,就搬到這裡來。」
  沈書嫻贊同的點點頭,放這裡好,比擺外頭強得多。想想她的嫁妝也就是田莊地契之類,再就是銀票,壓箱的也就兩千現銀,倒是好放的很。
  「想到今天你還要讓慶喜去船行叫人,真是我疏忽了。明天我就派人過來,怎麼也得十來人,看家護院也好,平常打發使喚也好,你身邊總得有人。」衛連舟說著,他就是再不懂內務也知道,小廝這好直接買。就是家裡窮也是賣女兒,少有賣男孩的,一般都是寫了投身文書過來上工。船行的閒人也不少,這裡活輕,派到這裡省了沈書嫻的麻煩。
  「大爺思慮周到。」沈書嫻笑著說,其實她本想今晚就開口讓衛連舟找人的,衛連舟自己說要派人來,倒也方便。
  衛連舟笑著又道:「我常年外頭跑,家裡許多瑣事我根本就想不起來。你要是想到什麼只管跟我說,千萬別讓我猜。」他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小妻子,但喜歡了並不表示就能體貼入微,有事就說話,要什麼只管說一聲,他肯定會傾盡全力滿足。但千萬別讓他去猜,細碎女孩心思,他真不知道。
  「放心吧,我沒那麼玻璃心。」沈書嫻笑著說,有衛連舟這句話就好了,她沒那麼矜持,也沒有那麼嬌羞,有事就說事,作為豪邁派大姐她肯定沒那麼矯情。
  「玻璃心?」衛連舟愣了一下。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2:42

第五十三章

  「呃……有事我就會說的。」沈書嫻笑著說,解釋起來太麻煩不如不解釋,轉開話題道:「以前家裡有盞玻璃燈,我十分喜歡,你外頭要是看到好的玻璃器皿,記得送家裡來,不管是燈還是杯子,茶壺我都喜歡。」
  「不值什麼,鋪子裡多的是,西洋貨都不少,明天去挑好了。」衛連舟笑著說,隨即拉住沈書嫻往床上帶,道:「明天要早起送船,我們也早點歇了吧。」
  早上給裴霜、衛策和謝潛送行,沈書嫻差點沒起來。衛連舟明明是運動的那個,結果他一臉神清氣爽,她卻是腰酸痛疼。節制,必須得節制,就是她跟衛連舟還很年輕,也必須考慮一下自己的腎。
  還有就是孩子問題,沈書嫻不想這麼早要孩子。一部分是緣於衛簡的威脅,等你有了兒子,我就過來算總賬。還有一部分就是她自己也不想這麼早要孩子,外敵未清,現在要是有孩子萬一有個意外……等到徹底安全之後,再養寶寶不遲。
  三個人搭的是大貨船,正好有大貨船要去青陽,順道搭到青陽之後再轉路京城。一般從海口到京城也都是這個路線,大貨船路上更快些,反正三個男人也沒什麼不方便的。
  「我這裡一切都很好。」衛連舟對衛策說著,又道:「過些時候我要上京一趟。」
  衛策笑著道:「三哥是該回去一趟了,好好在家住幾天。」衛連舟以前是躲著衛簡才不進京,現在衛簡都不在京城了,衛連舟也已經成親,回京一趟見親人也很應該。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卻是看向謝潛道:「也跟你父親說一聲,我要去找他。」
  貨物全部搬上船,三人也跟著上了船,看著大貨船離了港,衛連舟才帶著沈書嫻往回走。沈書嫻心裡多少有點嘀咕,她剛剛把國公府的管事打一了頓嘴巴抽回去,衛連舟就要進京,只是去國公府一趟沒什麼,要是在國公府住下……
  衛連舟卻是小聲笑著道:「我們去京城就住在鄭親王府。」他這趟上京主要是找謝衡的,連衛策都不想在自己家裡住,他何必去找氣。至於衛氏家裡,畢竟是羅家,上上下下那麼人,就是衛氏是當家奶奶,她上頭還有婆婆,中間有妯娌小姑,哪裡有鄭親王府住著方便。一對奇葩夫妻,誰能折騰過他們。
  嘴上說上京並沒有這麼快,船行的事務早上軌道,平常沒有出海衛連舟也挺閑的。但這回不同,他不打算再出外海,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沈書嫻不管衛連舟外頭的事,不是她沒有女強人心理,而是後宅的事務還沒理出頭緒來。她就是想把手伸到外頭去,也得看看精力能不能跟得上。十來個護院小廝一下子過來,跟慶喜這種跟了衛連舟一段時間的還不同,十來個粗壯漢子,啥事都不懂,要教得太多了。
  「讓小廝把信出去。」沈書嫻說著,這是寫給沈書君和江氏的信,前幾天已經送出去一封,怕他們擔心她的婚事生活,嫁的遠見面不容易,信就要常寫。出嫁那會沈書君還擔心衛簡,現在衛簡雖然沒除,但他們生活的很好,她對衛連舟越來越有信心,她相信一切都沒問題。
  婆子接了信趕緊去了,只聽外頭小丫頭傳話道:「大爺回來了……」
  沈書嫻放下茶碗起身去迎,衛連舟打簾子進來,一身月白新衣,上等的布料上等的做工,越發襯著衛連舟的氣質。沈書嫻看著滿意極了,裝扮老公實在很有成就感,尤其是衛連舟這種,幾乎算是零起步。
  衣服脫脫穿穿就算了,沈書嫻也不太喜歡這條,太麻煩。只讓丫頭端茶上來,笑著道:「難道你回來早一天,要是無事晚上陪我出去吃飯。」雖然護院有了,車夫和馬車也有了,但工作程序還沒寫好,想到海口的治安她覺得還是算了。難道衛連舟早下樓一回,電影是沒處看,一起吃個晚飯應該沒問題。
  衛連舟答應的爽快,笑著道:「行,你想吃什麼,我們……」
  「老大,老大……」衛連舟話音未落,寧寒飛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
  衛連舟聽得一驚,寧寒飛生活自理能力渣,但承受能力並不是渣,突然這樣驚聲呼叫肯定有大事。不等衛連舟起身,寧寒飛行經箭一樣衝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道:「老大出事了……」
  沈書嫻不自覺得撫住心口中,第一反應就是衛簡來了……
  衛連舟面沉如水,問:「什麼事?」
  「年五哥派人送信過來,說從海口到珠陽的一艘貨船被劫。貨物全部失業,幸好沒有人員傷亡。」寧寒飛說著,又道:「送信的小廝跟著我一起來的,噫,人呢?」
  衛連舟看寧寒飛一眼,肯定是因為寧寒飛跑太快,小廝沒跟上。只是道:「什麼人劫的?」國內運輸出事都出事在天災,人禍很少。而且寧寒飛這個反應,只怕來頭不小。
  「據小廝說是由扶桑浪人組成的,但也有周邊各國的海盜。」寧寒飛說著,又道:「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除了我們船行之外,其他船行損失也不小。奇怪的是,他們只拿貨物並不殺人,只要人員不反抗,他們都能保證人身安全。」
  「有消息說扶桑內亂,估計也是因為這個這些武士浪人才跑到海上為患。」衛連舟說著,又道:「信拿來。」
  寧寒飛趕緊把信遞上來,又道:「五哥信上說,出事之後那些浪人派人與他聯絡過,說只要交納一定的贖金就可以把貨物取回。」
  「哼~~」衛連舟冷哼一聲,臉色徹底陰了下來。
  正說著年五派來的小廝總算是跟過來了,看到衛連舟就直接跪下了,丟了貨是年五失職,派人賠罪是必需的。
  衛連舟把信草草看一了遍,知道這是年五的心腹小廝,便直接問他:「五哥是如何回覆那些浪的?」
  「五爺心中也是極為氣惱,不過浪人說的價碼並不高,五爺的意思是想……」
  「混賬東西,年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衛連舟一聲怒喝,打斷小廝的話。
  沈書嫻旁邊看著心驚,她是頭一回見衛連舟發這麼大的脾氣。
  小廝被罵的哆嗦一下,寧寒飛當即也把嘴巴閉上了,他也沒見過衛連舟發這麼大的脾氣。只聽衛連舟道:「今天浪人給你說,你拿錢就能贖回貨物,下一次浪人就敢說,你出了買路錢我就讓你平安過去。衛家的船行此時要是先服了軟,以後過路的哪家船行不被他們勒索,在自己的國土上,被小小的扶桑人欺負勒索,每年朝他們上貢,這不是天下第一大笑話嗎!」
  「老大說的是,跑外海要交外路費那是在別人的地頭上,在自己家裡還被外人欺負真是好笑的很。」寧寒飛當即接口,小廝跟他說的時候他就覺得哪裡不對勁,衛連舟這麼一說,確實是這個道理。
  「娘子,你修書一封給年五,告訴他貨物不要了。現在不是談這點小損失的時候……信上說不清楚,讓他速來海口一趟,此事面談。」衛連舟突然扭頭對沈書嫻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2:55

第五十四章

  沈書嫻早就開始準備上京事宜,仍然沒想到衛連舟是這樣的速度,真是說走咱就走。箱籠都沒用,就準備了兩三個簡單包袱,三個人的換洗的衣服,沈書嫻連春分都沒帶,這趟上京明顯是公幹,再加上搭的是貨船,除了貨物之外保鏢水手也要上船,跟上回迎親時不同,那回專門為了娶她,這回是進京辦事順道坐船。
  「我本來不想帶你去,又不敢把你放家裡。」衛連舟說著,身為老大,他還有正當理由帶老婆進京,娶老婆了總要回家說一聲拜見一下。
  沈書嫻笑著道:「見次上姐姐時,姐姐說很掛念你,現在我們成了親,是該一起去拜見。」
  「我是擔心衛簡。」衛連舟突然說著,其實這趟上京主要是公事,沈書嫻不用跟著他在路上受罪,還要擔驚,誰知道海盜會不會突然跳出來劫船。但要是把沈書嫻一個人放在眼裡,誰知道一直躲在暗處的衛簡會做什麼。
  「你擔心這回浪人的事他也有參與?」沈書嫻問,她是這麼想過,當然只是設想,也沒有依據。主要是衛簡不死,她心裡也難靜下來。即使她承受能力強一點,在衛簡沒出現的時候可以歡樂度日,並不表示她真能當衛簡是不存在的。
  衛連舟皺眉道:「我並不希望他參與。」衛簡不管與他有什麼仇,他都是大珠子民,跟著浪人一起殺大珠人,就錯的太離譜了。
  沈書嫻沒接話,經神病到衛簡那種地步,估計這種事情想都不會去想。家國天下那是什麼,人家是直接反社會。變態的心思你別猜,除非你自我感覺也能變態到那種程度。
  「其實不管他有沒有參與,我與之間也必須是你死我活。」衛連舟輕嘆口氣,考慮這些並沒有意義,現在是衛簡打定主意要殺他,沒有其他選擇,死亡才能把這一切終結。
  沈書嫻心裡倒是有幾分希望衛簡參與了,反正衛簡已經決定要跟海盜拼到底,衛簡要是也是在其中,更好一起打擊了。怕的就是衛連舟一邊要打浪人,一邊還要跟衛簡單,腹背受敵。
  在船上晃了七八天左右,終於到達海口,從船上下來沈書嫻就吐了。她真的很堅強,但真撐不住。大船是比小船跑得快,大船是比小船穩,關鍵是大船不靠岸啊。小船走內陸江上,就是再趕路吃住在船上,總是能停下補給點水和食物。
  走海路卻是完全沒得補給,主要是不值得停船。船上人多貨多,停一趟船就是一趟船的事。而且國內海路路上就這些天,撐一下就過去了。洗澡什麼的根本就不用想,吃的水都是七八天前的,食物更可以想像。
  「太辛苦你了。」衛連舟輕撫著沈書嫻的背,沈書嫻性格是夠強了,但大家閨秀出身,身體承受能力就差多了。
  沈書嫻真是吐無可吐,最後幾天她幾乎沒得吃,胃裡全是酸水,身上更是臭不可聞。揮手道:「沒什麼,想想你跑外海,幾個月在船上不是過來了。只是幾天而己,我還能受得了。我以後還要跟你到國外去,這點苦還能吃得。」
  這話倒不是場面話,她真的很想到外頭走走看看,古代的交通狀況就這樣,想去那就必須忍受。
  寧寒飛也跟著下來,聽到沈書嫻這話便笑著道:「其實我們這趟還是運氣好的,沒碰上那夥浪人集團。要是遇上了廝殺起來,船上那個味道會更……」
  「你先閉嘴,青陽算是內陸了,浪人們未必敢殺過來。」衛連舟打斷寧寒飛的話,沈書嫻能撐下這趟船已經不容易了,就不要再嚇她了。
  寧寒飛自覺住了嘴,只是笑而不語,饒是如此沈書嫻臉色也白了。擦地是可以用海水,但血腥味,廝殺……
  跟船的管事讓水手們搬運貨物,這些事情並不用衛連舟去操心。衛家在青陽倒是有一點,不過是水手們休息以及管事辦公的地方。衛連舟上回來青陽都情願住漕幫,而沒住那裡就可想而知環境如何。
  倒是與衛家船隊一起過來的另家海商老闆邀請衛連舟到府上歇歇,衛連舟笑著拒絕了,青陽的落腳點他早就想好,巡鹽御史柴大人府上。他想了解一下青陽官方的情況,海上浪人集團突然出現,青陽是開放港口之一,一定會有影響,官方肯定會有所反應。
  衛連舟帶著沈書嫻直奔柴大人府上,寧寒飛沒跟著去,跟著管事去了船行。大貨船來了青陽,在青陽裝了貨之後還得回海口,他要帶著保鏢們坐船回去。至於上京,那更沒寧寒飛的事,衛連舟帶著沈書嫻兩個就夠了。
  本來衛連舟想雇車的,沈書嫻沒讓,船上晃了那麼久,她也想沾沾地氣,順道在離港口最近的館子裡吃了一頓飯。她實在撐不到柴大人府上,而且也不能到人家家裡就要吃的,總要吃飽了再去。
  飽餐一頓,沈書嫻才覺得自己的魂回來了,衛連舟看著沈書嫻再露笑臉心裡也十分欣慰。其實他真的想過帶著沈書嫻出海四處逛逛,真害怕她吃不了這個苦,現在看她吃了一番苦頭之後並不是十分懊惱,更沒有產生坐船恐懼症之類,心裡如何不欣慰。
  衛連舟也沒派人送貼,實在無人可派,直接帶著沈書嫻到柴大人府上。柴大人此時正在家中,看到衛連舟帶著沈書嫻上門,忙迎上前來。
  客套幾句之後,衛連舟直接進入正題,柴大人雖然是文官,但此事官場上已經有議論。大珠開放了沿海城市,又支持海上貿易,現在海上出事了,海商們早就來報官了。
  「主戰的多嗎?」衛連舟直接問。
  柴大人猶豫一下道:「倒是聽到有不少人如此多,但海軍主將那邊是什麼反應我還不知道,不然衛三爺去問問?」小道消息很多,私下發言也有,但海軍一直沒有行動,他也不敢亂說話。
  衛連舟笑著搖搖頭,道:「我本來就要進京,到時候找謝衡和我姐夫一問便知。」
  這邊海軍主將未必認得他,再者大珠的武官地位向來不高,文官與武官平級的情況下,武官要向文官行禮,更不用說平常官場地位。真起了戰事,武官想打仗,還得給文官送禮才有得打。關鍵都在於謝衡,只要能把他說服了,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柴大人當即賠笑不敢多言,謝衡看得起衛連舟,那不管他是商戶還是什麼,自己都要小心侍候。便笑著道:「三爺與三奶奶從海口過來,一路辛苦,我已經讓人打掃了房舍,兩位休息兩天再上路不遲。」
  衛連舟也有此意,他一路過來沒啥感覺,主要是想著沈書嫻,船上幾天已經夠她受的。有地方落腳,總要休息一下恢復了體力。便拱手笑道:「勞煩柴大人,我與拙荊打擾兩天就上路。」
  「衛三爺太客氣了。」柴大人笑著說。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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