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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終卷:夫妻生死相隨》《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3:42     標題: 蕎楚 - 《金夫玉媳 終卷:夫妻生死相隨》《全文完》

金夫玉媳 終卷:夫妻生死相隨 作者:蕎楚

在海口等待夫婿歸來的日子,沈書嫻從來沒有後悔過嫁給衛連舟──
男人會賺錢,是他的本事,但面對海賊勒索,寧願丟了貨賠錢也不屈服,
那就是他的傲氣,他還要去請朝廷出兵剿匪,這就是他的理想了,
沈書嫻很想全都支持,只是,為什麼衛簡那變態也跑去當海盜呢?
這對兄弟難道這一生都要站在彼此的對立面,拼個你死我活?
說起衛家這一群極品,真是令她無言到極點,
衛簡這種幼年心理受創的就算了,畢竟有個寵妾滅妻的爹,別指望懂教育,
衛箕就是腦殘無藥醫的代表,國公府交給他,註定家敗,
衛國公爺也是個懦弱的,竟犧牲幼子去尚公主好保證爵位多傳一代,
連她都看不下去,也不怪衛連舟使出美人局,勾得衛箕中招,喪失繼承權。
衛家其他人還算好對付,可是衛簡聰明才智不輸衛連舟,
萬一衛連舟去跟海盜談判時,被衛簡算計了怎麼辦?
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帶她風光回娘家、給她一個小寶寶,
沒有他,別說榮華富貴,連接下來的人生她都不知怎麼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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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角:沈書嫻  
    男主角:衛連舟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4:22

第一章

  【正文開始】
  在青陽休息了兩天,路上走了三天,五天后衛連舟帶著沈書嫻就到鄭親王府門口了。進京城的時候衛連舟隨便雇了一輛馬車代步,下了車衛連舟一肩一個包袱,兩人就要上鄭親王府的門。門房遠遠看到他倆上來就要過來趕人,親王的門府豈是隨便路人甲就能來的。
  倒是有小廝認出沈書嫻,忙跟著上前道:「原來是沈姑娘來了。」
  沈書嫻笑著道:「現在是衛大奶奶了。」說著看衛連舟一眼。
  衛連舟只是笑,看來這回是沾沈書嫻的光,不然就憑他們的打扮,肯定要當要飯的打出去。
  小廝引著兩人進門,另有人進去通報,謝衡正在家中,聽說衛連舟和沈書嫻來了,倒是有幾分意外。隨即笑著道:「也不是外人,讓他們到我房中坐坐。」王府占地大,他與鄭王妃並不住一處,倒也相安無事。
  小廝們接了命令,讓管事套上車,書房倒是離大門近,到後院去還真得坐車。沈書嫻和衛連舟早都見識過王府有多大,此事只是跟著上車。
  經過幾道門,終於到了謝衡的正房,兩人乍一進門謝衡就笑了,道:「你們兩個這樣的打扮是想著私奔嗎,還是背著包袱私奔。」
  衛連舟淡然把包袱拿下來,道:「你該怪你家的小廝,如此沒有眼色,也不知道幫客人拿東西。」
  「那是因為你沒有打賞,你要是一錠金元寶扔過去你看看會有多少上來幫你拿。」謝衡笑著,又有幾分挖苦的道:「不會生意破產連打賞的錢都拿不出來吧,要真是如此,你好歹投到我門上,我肯定給你口飯吃。」
  「我還真是有事求到你門上。」衛連舟突然道。
  謝衡倒是愣了一下,他本來就是隨口說說,沒想到衛連舟真會求他。便問:「什麼事?」
  「我與書嫻要在你府上住幾天,麻煩你收拾房舍,指派下人,眼前重要的是準備接風洗塵。」衛連舟神色認真,一副很理所當然的口氣說著。
  「……」謝衡說不出話了。
  包袱放到旁邊,衛連舟也不用謝衡讓就直接拉著沈書嫻坐下,又道:「不是我多嘴,你王府的下人是該管教一下,我進來這麼快了,連茶都沒上來。」
  「你到底來幹嘛的?」謝衡口氣不耐煩起來。
  衛連舟道:「不是說了嗎,想在你府上住幾天。我已經成親,也該回京一趟。」
  謝衡明白過來,定遠侯人多事多他去借住不方便,至於國公府,衛二老爺現在在國公府住著,估計衛連舟去都不想去。不由得道:「你還真自信,你要過來住,我就能讓你住嗎?」
  「那你會把我和書嫻掃地出門嗎?」衛連舟笑著反問。
  「……」
  管事的打掃房舍,廚房收拾席面,開席吃飯時候沈書嫻忍不住看謝衡一眼。回想起她頭一次進謝衡時覺得他多麼厲害多麼變態,但怎麼後來越來越覺得這就是個二貨呢,有種誰都能欺負一把的感覺。
  堂堂一個王爺混成現在這樣,沈書嫻真心覺得不容易。她都有衝動給沈書君寫封信,讓沈書君對他好一點,想想這個故事裡的男人們,謝衡算是需要保護的那種了。
  「怎麼不見小九和世子?」衛連舟問,裴霜可能出去玩了,衛策和世子卻都不在,就未免太巧了點。
  「太后宣進宮了。」謝衡說著,隨即話音一轉,有幾分嘲諷的道:「衛家可能要出個附馬爺了。」
  雖然說宜宣公主是他堂侄女,站在男人的角度,衛策又是在他跟前長大的,實話實說,尚公主不是什麼好事。別人家的大人知道皇家有尚公主之意那就有多遠躲多遠,衛大老爺可好,上趕著去。
  衛連舟眉頭皺了起來,對於世家子弟來說最頭痛就是尚公主,爵位,地位是不缺,岳父是皇帝怎麼也不能把女婿女兒餓起來。但公主豈是那麼好侍候的,大珠的公主是不會像前朝的那樣養男寵面首,但駙馬也別想太自由。更重要的是,駙馬不能參政,當了皇帝的女婿也就表示你與朝廷徹底無關。
  衛策不是沒有才華,他科舉未必出不來。就是真運氣不好,考不出來。衛策腦子夠靈活,為人處事各方面都不錯,謝衡又如此看得起上他,跟謝潛這麼好的關係,政治前途完全不用擔心,衛大伯讓他尚公主?可惜了。
  「衛大老爺應該是想保全國公府。」謝衡說著,這應該就是衛大老爺想出來的所謂兩全之計,廢長立幼就要犧牲衛大爺,要是讓衛大爺承爵,就衛大爺那個本事,國公府的將來可想而知,又是最後一代,只怕爵位收走之時,也是衛家全體上街討飯日。
  要是衛策能尚公主,不管衛策這個當事人怎麼樣,衛家算是給皇家結親了。一般來說這種爵位眼看著要到頭的人家尚了公主,皇家都會把爵位多延一代,算是給自己親家的面子,也是為了公主臉上好看,至少公主活著時行走的親戚都是高門大戶。
  除此之外,皇帝的親家只要不謀反,不牽扯過多的政派朝政之爭,保住一世榮華富貴都沒啥問題。就衛大爺那本事,大事沒一樣敢做的。不止衛大爺這一輩,連一輩的榮華也都保住了,只是可憐了衛策。
  「此事己有定論?」衛連舟問著。
  謝衡想想道:「估計聖旨這幾天就會下來,太后和皇后對小九滿意的不得了,說樣樣都好。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宮裡和衛大老爺點頭了,這門親事誰還能反對。」衛策又不是衛連舟,自己想娶誰娶誰,衛策的親事是衛大老爺讓娶誰娶誰。
  衛連舟不說話了,聖旨就要下來,除非衛策學衛簡那樣,乍死脫身,還得完全不留痕跡。不然違抗聖旨,衛家滿門都得抄斬。
  「九爺……自己怎麼說?」沈書嫻插嘴問著,大珠朝尚公主有什麼講究她不是很懂,但看謝衡和衛連舟的臉色,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謝衡嘲諷的道:「他說什麼重要嗎?他只要老實當新郎官就好了。」
  「那位宜宣公主如何?」沈書嫻又問,就是盲婚啞嫁,要是男女都好,夫妻過好的可能性也挺高的。
  「宜宣公主是皇后嫡出,容貌秀美,據說性格溫和。」謝衡說著,他見過宜宣公主,但打交道什麼的真沒有。看著氣場是有,但性格到底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小九……」衛連舟沒有接著說下去,他早知道衛策厚道,厚道的多少有點聖母了。長幼之爭已經起,要是換成他,想爭的早就爭到了。現在親事己定,只願他以後多為自己想點。
  謝衡笑著道:「嫡出公主,多少人家看著呢,小九這門親事也十分難得了。」嫡出公主有皇后親娘,太子親哥,說起來公主都是一樣的,但嫡庶之別在那裡擺著,就是後宮寵妃的女兒也難與嫡出公主相比。
  話是如此說,但席間的氣氛一直都不是很好,三個人心情都不太好。衛連舟感嘆的是衛大伯能那麼狠犧牲衛策去換衛家的富貴,想保衛家富貴並不難,把衛大爺拉下去讓衛策襲爵就可以了。大兒子是兒子,小兒子就不是兒子嗎。娶了嫡公主是可以保證一世富貴,但男兒志在四方,圈養起來當個富貴閒人算是怎麼回事。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4:34

第二章

  吃的七七八八,沈書嫻看出來衛連舟和謝衡還有話說,便起身說累了,要進屋休息。謝衡當即叫來管事領著沈書嫻去休息,鄭王府空閒的房子很多,衛連舟都帶著老婆來了,他怎麼也不會趕出去。
  「說吧,你這趟上京先來我這裡,到底是什麼事?」等沈書嫻出了門,謝衡單刀直入,自從上回在青陽相見之後,兩人信函都沒斷過,關係恢復的不錯。再者他這王府就跟衛家的專屬客棧似的,衛策是隨來隨住。
  現在衛連舟進京來了,按理說他該先去國公府,拜見完畢再到他府上來投宿,現在剛進京城先來見他,必有所求。
  衛連舟站起身,神色異常認真,躬身作揖道:「我真是來求你的。」
  「別,別……」謝衡連忙阻止他,又有幾分玩笑的道:「我還是那時我們一起讀書,你這麼求我一回,最後我被父親狠打了一頓。」
  衛連舟直接跪下了。
  謝衡見狀嘆了口氣,把笑臉收了起來,在位子上坐好,也不讓衛連舟起身,只是道:「說吧,你想幹嗎?」如此求他,必是大事。
  「扶桑國內亂,許多浪上武士跑到海上為患,打劫過往商船。我想朝廷出海軍,全力清剿海盜。」衛連舟緩緩說著。
  謝衡眉頭皺了起來,道:「又有海盜在沿海橫行了嗎?」京城還沒有消息,要麼是事情還沒鬧大,要麼就是地方官員瞞下來了。
  衛連舟點點頭,道:「是一小股浪人還有周邊各國的流散海賊,現在只是剛剛開始,若是動手倒是能鏟除乾淨,怕就是人數越滾越多,勢力越來越大。」當海盜就是如此,這一支人馬有本事有能耐,投靠的人就越多,也就越難打。
  謝衡抬手讓衛連舟起身,衛連舟這才站起身來,卻是問他:「你跑了這麼些年海運,錢還沒賺夠嗎?」
  衛連舟直接道:「我可以捐出全部身家給官家當軍餉,錢我早就賺夠了,我只是無法忍受有人在我大珠國境上燒殺搶劫。現在這些浪人只是打劫海上船隻,等他們人夠多,船夠多的時候就會襲擊沿海城市,到那時再想打,要花的人力物力是現在的十倍不止。」
  謝衡同意衛連舟後頭的推測,要是知道知足為何也就不會去做海盜。卻不由抬頭看向衛連舟道:「都說商人圖利,你卻情願意捐家產也要打海盜。為國為民,精忠報國的話你可以省省了,我認識你不是頭一天了,你的血沒有那麼熱。你自由的理由是什麼?」
  衛連舟輕笑了起來,面對謝衡也不覺得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便道:「我今年二十七歲,是海口首富,大珠最大船行的老闆。海運是很刺激,船上的每一天都是驚心動魄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風暴來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海盜船就來了。船行初建之時也很有趣,尋找合適的夥計,分辯哪個人是有用的,然後建立規矩體制。」
  「即使現在朝堂上棟梁之臣,也未必有本事能在十一年間有如此建樹。」謝衡說著,衛連舟之才不管是他去世的父親還是程老太爺都是贊口不絕,不是因為衛連舟會讀書,是因為衛連舟那時候就清楚地知道,他想以後有更大的作為必須得讀書,然後就能拋棄一切玩樂去讀書。只是運氣太不好,遇上那麼人渣的爹。
  「十一年了……」衛連舟有幾分嘆息的說著,不管是跑外海還是管理船行,一樣的事情做這麼多年,就是再刺激,能帶給他的樂趣已經不多。人的慾望在上升,最初看到那片大海的時候只是想著,能不能坐上船去看看海上的風光,但海上的風光看夠了,就會想著能不能征服這片大海。
  與沈書嫻成親之後,他是不想刀口舔血,讓老婆為他擔驚受怕。但二十七歲的年齡,就讓他退休養老想都不用想。不出海,不親自上陣也可以做點別的,比陸地還要寬廣的海域,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打海盜就是你的新刺激?」謝衡有幾分嘲諷的反問。
  衛連舟道:「不管是不是刺激,我都無法容忍扶桑浪人跑到大珠地界上撒野。在我上京之前已經與幾大船行的老闆見過面,不止是我,幾乎所有人都不能容忍。」
  在這片海域上生活了這麼多年,突然間一批外國人闖進來就要敲詐勒索,換誰都想把他們打飛。就是謝衡這種皇室子弟,天下都是他們家的,他們對於海域的感情都未必有他們這些海商深。
  「好吧,這個理由勉強可以說服我,大珠竟然敢開放港口就不怕海盜。」謝衡說著,外海的海盜與大珠無關,剿也剿不了,但現在在大珠的海域上搶劫,大珠豈有不吭聲的道理。又問衛連舟:「說吧,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我知道幾路海軍的任免權都在你手上,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敢過問,但是打浪人的時候,我希望他們能聽我的。」衛連舟神色認真的說著。鄭親王府尚武,也與他們掌管軍權有關係,像這樣的權力,分給外姓人皇帝只怕連覺都睡不好。當然也不是所有軍隊都在鄭親王府手中,那樣皇帝一樣睡不著,海軍部分恰巧就在鄭王府。
  謝衡的臉色卻是變了,厲聲道:「衛連舟,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是打算讓官員聽他指揮調派,看他跪下時他就知道所求甚大,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此大。
  「打浪人的時候,我希望他們能聽我的。」衛連舟重複一遍,看向謝衡道:「你總不會擔心我會拉著他們造反。」
  「諒你也沒這個能耐。」謝衡冷哼著。
  衛連舟卻是道:「我在海上跑了十年船,我敢說沒有人能比更了解海盜。」
  謝衡心裡有幾分猶豫,嘴上卻是道:「念在程老太爺的分上,這件事我就當你沒說,剿海盜是朝廷的事,你只管當你的海商就好了。」
  「以我現在的名聲,只要你給各處海軍將領帶個話,他們都認得我。」衛連舟只當沒聽到謝衡的話,繼續說著。
  「……」
  衛連舟是被謝衡從廳裡打出來的,本來只是動動嘴皮,沒說好就打起來了。謝衡這幾年養尊處優雖然功夫沒摞下,到底不如衛連舟一刀一槍打出來的,但打到一半時裴霜回來了,謝衡自己停手了,卻是讓裴霜上,他讓管事的端了把椅子過來,坐在旁邊看鬧熱。直把裴霜把衛連舟狠削了一頓,他看著爽了這才停下手來。
  「衛兄何時來的京城?」裴霜笑問,衛家還在京城,他成親了肯定要上京一趟,但沒想到衛連舟會來的如此早,怎麼著也得把新婚燕爾期過了。
  衛連舟笑著道:「今天中午到的,王府先賞了飯,飯吃完就賞了一頓打。」
  裴霜聽得只是笑,又道:「從海口到京城路途遙遠,一路辛苦了。」
  「說起來我還沒有謝謝裴先生給拙荊送嫁之情。」衛連舟笑著說。
  客套幾句,謝衡就讓衛連舟回去了,卻是把裴霜留下。這幾年裴霜作為他府上的坐上賓客,除了看家護院,教兩個孩子習武外,也算是謝衡的半個幕僚,裴霜書讀的不多,朝廷上的許多事情並不是很清楚。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4:49

第三章

  年齡在那裡擺著,江湖上混了半輩子,見多識廣,但拉出來一件事問他,裴霜總是說出許多道道來。為人處理的道理就那麼多,不管是混朝廷還是混江湖,打交道的都是人。
  管事領著衛連舟到住處時沈書嫻已經洗洗睡了,雖然不到晚上休息的時間,但想想這些天趕路的辛苦,沈書嫻實在撐不住就睡下了。也不是她吃不得苦,想想現代的時候,那麼發達的交通工具,穿過來之後又有丫頭婆子。
  結果這趟上京就是兩人背個包袱就來了,怪不得謝衡嘲笑他們兩個像是私奔的,確實有點像。雖然路上也蠻有趣的,但辛苦也是真的。
  衛連舟沒敢走到床前,怕驚醒了沈書嫻。這一路上真是難為她了,沈家原本也是富貴之家,這種苦只怕是想都沒想過的。沈書嫻還能高高興興的陪他吃,不會假裝說我不辛苦,但精神很好,也許還沒習慣,但她能接受這種生活。
  磨墨寫貼,國公府一張,定遠侯府一張,本來國公府的那種帖子不用寫的。去別人家裡拜訪才要寫貼,回自己家裡並不需要。想到中午謝衡說的話,衛連舟改了主意,還是寫貼吧,他記得當年出京時衛大老爺的恩情,但恩情……
  兩張帖子寫好,明天去國公府,後天去定遠侯府,有些事情他也想跟定遠侯世子說說。出門喚來小廝把帖子送出去,進屋時沈書嫻卻是醒了。
  衛連舟笑著道:「還是把你吵醒了,這一路上實在太累,多睡一會吧。」
  沈書嫻打了個哈欠,也沒強撐著去侍候老公,只是道:「外頭有婆子媳婦,你要湯沐只管叫她們好了。」穿衣梳洗之類的,衛連舟自己就搞定了,只要讓婆子把淨房湯浴收拾好就行了。
  「你睡吧。」衛連舟笑著道,他並不需要老婆像丫頭一樣侍候他,像沈書嫻這樣,能這樣陪著他就好了。
  沈書嫻一覺睡到晚飯時間,夫妻兩個在自己屋裡吃的飯。謝衡沒叫他們過去吃飯,只讓婆子傳飯過來。晚飯過後謝潛就來了,衛策從宮中出來直接回家了。按皇后說的,指婚的聖旨這幾天就要下了,衛策也不好成日在鄭親王府呆著。
  「宜宣公主很……看中小九。」謝潛說著,雖然公主比較難嫁,但嫡出公主的行情還行,皇后和太后最後會選中衛策,有一部分原因是宜宣公主自己中意。
  衛連舟聽得只能淡然一笑,道:「那就好,夫妻和美才好。」
  謝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衛策雖然沒有抱怨過,但他知道衛策的心思,尚公主實非他所願。衛策一直想的是考科舉,得了功名進朝堂,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他相信自己能有一番作為。
  現在倒好,把一頭小老虎關到籠子裡,就是這籠子是黃金打造的,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想不到要說什麼,便道:「三爺與三奶奶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
  「世子慢走。」衛連舟說著。
  休息一晚沈書嫻的精神也回來了,去國公府跟去大仗似的,尤其是衛策要尚公主了,還是嫡公主。國公府的爵位十成十就是衛大爺的,衛策都去尚公主了,還要這個爵位做什麼,娶了嫡公主,那真是要什麼有什麼,一輩子軟飯王。
  可以預見衛大奶奶那張得意的臉,再想想衛策的不情願,沈書嫻就有衝動對她的臉來上一拳。同樣都是兒子,沈書嫻也有點好奇,衛大伯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想到上回謝衡說衛大伯那些話,想想還真是對的很,好人也許是好人,但作為一個族長他太失職了。
  衛連舟穿衣打扮非常快,沈書嫻就慢多了,今天要去國公府,肯定不能穿太隨意。喚了丫頭進來,更衣梳頭,花了好半天才收拾妥當。結果早飯擺上桌了,衛連舟卻是不見了。
  「衛三爺到前頭去找裴先生了,我過去的時候看到兩位爺正在說話,我就沒敢過去打擾。」婆子回話道。
  沈書嫻心中有幾分疑惑,王府如此大,裴霜住前院,他們夫妻住後院,離的十分遠,不可能是恰巧遇上。但大清早的衛連舟就去找裴霜會是什麼事?
  坐等一會,衛連舟回來了,夫妻兩個一起吃飯,沈書嫻也不問他找裴霜幹嘛去了。要是真有事,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顯出來,要是沒有事,自然沒必要問。
  飯畢夫妻兩個不急不慢的上車,至於跟謝衡告辭一下什麼的,衛連舟覺得實在沒必要。謝衡雖然一直沒搭理他,但也沒慢怠慢。去國公府的車子備的也是最好的,這就足夠了。夫妻兩個上了車,沈書嫻沒忍住輕輕嘆口氣,主要是想到上回進京坐馬車,平常坐馬車還沒啥感覺,在京城坐馬車,她總有種全身發冷的感覺。
  「怎麼了?」衛連舟注意到沈書嫻神色有異,雖然腦子裡正盤算著別的事情,卻並不妨礙他留心沈書嫻。
  沈書嫻便道:「只是想到上回在京城坐馬車……」
  衛連舟聽得一嘆,輕輕把沈書嫻摟在懷裡,安撫著道:「說來總是我累了你,擔驚受怕的。」
  「人都是你的,還說連累不連累的話。」沈書嫻笑著說。
  夫妻兩個說說笑笑,氣氛也不顯得那麼緊張,車駕到了國公府門口,衛連舟笑著的臉收了起來。誰都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誰都想有親友團,跟二房親爹決裂,兄弟相殘,衛連舟不是不知道國公府的問題。
  衛大奶奶幾次借錢,數目小是一部分,還有就是衛連舟也不很駁國公府的面子,衛大老爺跟衛二老爺都能拿聖人獎了。直到這次……他本以為衛大伯即使不廢長立幼,也會好好給衛策找門親事,把他分家出去,怎麼也不想到他會讓衛策尚公主。
  車駕在二門停下來,衛大伯,衛大太太,衛大奶奶,衛大爺還有衛策都過來迎接。衛大爺和衛大奶奶臉上笑開了花,只差掛個彩旗,開心之外更有幾分得意。衛策馬上就要尚公主,想想跟嫡公主長了妯娌,將來國公府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想到上回派人去海口要錢,卻是那般被辱,衛大奶奶心裡早有計較。當著衛大伯和衛策的面,她就是再用殘也不會很給衛連舟難看,但以後有了機會這個仇她一定要報回來。
  衛大伯的神情則顯得有些複雜,不止是因為看到衛連舟,更是因為衛策。他如何不知道尚公主不好,但他也沒辦法,衛策是他親生的,衛大爺也是他親生的。衛大爺在他跟前痛哭流涕,他並無大過錯,京城世家大族裡像他這樣的世子不是沒有,不能因為弟弟比他優秀,就要廢了他。
  嫡長子不能爵襲必得有大錯,衛策是幼子不襲爵才是正常的。宮中太后又有暗示,能娶到嫡公主那也是天大的福氣,不止衛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有依靠了。就是國公府能結下這門親事,全族也都有保障了。
  「三哥,三嫂……」衛策笑著招呼衛連舟和沈書嫻,臉上依然笑著卻不似平常那樣爽朗自然,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鬱。
  沈書嫻看著衛策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樂觀向上的想,原來的衛策多少有點不懂事,豪邁樣也像個小孩子。突然間憂鬱了,臉還是那張臉,氣質卻馬上到了一個新台階。從女人角度說,要是原本的衛策可以打80分,現在就是妥妥的100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5:01

第四章

  衛連舟笑著,剛想開口,衛大奶奶卻是突然接口嘲諷的道:「哪裡來的三嫂,人家說了,人家也是衛大奶奶,九爺還是改口叫大奶奶吧。」
  眾人本來笑著的臉僵了一下,衛大太太不由得瞪衛大奶奶一眼,好好的這是怎麼說話。派過去的管事去藉口,結果挨了巴掌的事衛大太太也知道。雖然也覺得沈書嫻這樣做不對,但錢是人家的,上回進京時就跟衛大奶奶幹起來了,不借錢也算是意料之中。
  剛想說些話什麼圓一下,衛策卻是突然道:「大奶奶這話說的也對,一直叫三哥叫了這麼多年,從禮法上說是不該這麼叫。衛大爺,衛大奶奶,恭喜兩位成親。」
  衛連舟笑了起來,沈書嫻聽得也十分欣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多為自己想想不是壞事,最起碼不能任由別人拿自己當籌碼,然後繼續孝子賢孫侍候著。
  衛大伯臉色卻是變了,衛策直接在面前說過他不想尚公主,他可以不要爵位,本來就不是他的。但他不想尚公主,為家族獻身是應該的,但他不想這樣獻身。他不是沒有本事,也不是沒有人脈,他不需要家族的供養,相反的能夠提攜家族。
  這些話都是衛策直接說出來的,從禮教標準說衛策這樣算杵逆,但父子之間也不能如此算。衛大伯聽得也是心疼不己,雖然心裡也有幾分後悔,但太后和皇后都對衛策十分滿意,眼看著指婚的聖旨都要下了,早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衛大奶奶眼睛也瞪大了,雖然一直以來她和衛大爺視衛策為最競爭對手,有機會就想打擊一下。但衛策對他們都是一笑而過,最多就是各走各的。她說這話本來是想給沈書嫻一個難看,沒想到衛策竟然會如此接話,一點情面不講的甩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衛大太太只得笑著圓場道:「要過來怎麼沒提前寫信來,我好讓婆子們收拾房舍,十來年見,怎麼也得住些日子才能走。」
  衛連舟猶豫一下還是道:「就不勞煩大太太了,我帶著書嫻已經在鄭王府住下,他家人口簡單,住下倒也方便。」
  衛大伯和衛大太太臉色更為難看,住在鄭親王府當然沒問題,人家王爺讓他住,他們又能說什麼。衛大太太便笑著道:「都別外頭站著了,屋裡坐吧,昨天接到你的帖子,你大伯高興得不得了。」知道衛連舟要來是很高興,但不是直接上門卻是寫貼來,就生疏多了。
  說話間客客氣氣讓到正房裡,衛家的人口不算少,上回沈書嫻來時已經見過。倒是衛連舟並不認得幾個小輩,介紹廝見,坐下之後仍然是無話可說。衛大伯對衛連舟也是真心疼愛,自己親侄子嘛,十來年不見,但衛連舟來的不是時候,他正因為衛策尚公主的事滿腦門子官司。再加上衛連舟主動跟他生疏了,他當長輩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衛大奶奶進門挨了衛策一巴掌,此時倒是不敢說話了,衛策馬上就要尚公主了。她就是再沒眼色也知道,肯定不能得罪他,乾脆也就不吭聲了。
  「昨天收到帖子後我就跟你爹說了,雖然你爹嘴硬,但我知道他心裡還是很想你的。你是他的嫡長子,那麼多年在外頭,他也心疼你。」衛大伯說著,傷心道:「後來二房的事……現在你爹身邊一個人沒有,你這趟來了就把他……」
  「既然沒有父子緣分,沒有見面的必要。」衛連舟打斷衛大伯的話,當年程氏之死,大寧氏是凶手,衛二老爺也一樣跑不了。他不會親手弒父,並不表示他會再認衛二老爺為父。父不慈子不孝,貶書都寫了,還說什麼父子。
  衛大伯怔了一下,當年衛二老爺是做的狠了些,但衛連舟在他面前說的如此絕情就有點……衛二老爺是他親弟,臨老無依靠,跟著他自然沒問題。但要是能跟著親兒子,豈不是更好些,昨天他收到衛連舟的帖子就想過這個問題,還跟衛大太太商議過,誰想到他才開口,衛連舟就拒絕的如此徹底。
  衛策沒跟衛大伯說衛簡還活著的事,主要是太刺激,得考慮衛大伯的年齡。但指望著衛連舟現在接手衛二老爺那是天方夜譚,他沒捅衛二老爺一刀就是孝道極至的表現,只是岔開話題道:「我聽人說最近海上不太平,又有海盜打劫,三哥,有沒有這回事?」他聽的小道息似是而非的,也不好分辯。
  衛連舟點點頭,道:「我此時上京也是因為這個,朝廷需得早做準備,不然後患無窮。」
  「要開戰?」衛策問著,心情有點激動,打戰當然不好。但大珠太平了這些年,戰事是什麼樣的根本就沒人知道,只能全憑想像力,要是有機會到前線去,建功立業幹出一番事業,也不枉此生。
  衛連舟道:「必須開戰,跟海盜沒什麼好談的。」治國需要各種講究,但對付海盜只能以暴治暴。
  兩人就海盜的事聊了起來,其他人全然插不上嘴,至於沈書嫻見禮說了幾句話外更是一句話沒說。不是她不想表現實在是沒機會,衛大太太倒是挺和善的,到於衛大奶奶進門就被衛策絕殺,現在壓根就不說話了。
  衛連舟又跟衛策說起海盜的事,衛大伯都聽得無語,更何況是她。雖然聽得似懂非懂,沈書嫻總覺得衛策對於戰事很有見解。
  又聊了幾句,衛連舟就要帶著沈書嫻回去,衛大伯苦留衛連舟中飯,十來年不見總要吃頓飯再走。衛連舟卻說謝衡下午找他有事,衛大伯也不好再留。只是衛連舟要走之即,衛大伯還是道:「你難得來一趟,總要見見你爹一面,跟他說,你已經成親了。」
  親父子之間到這種地步,衛大伯除了嘆氣也無話可說。讓衛連舟把衛二老爺帶走,奉養終老就是不可能了,總要見上面才好。
  衛連舟臉色有幾分難看,直接吐出來兩個字:「不見。」
  從國公府出來,衛連舟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沈書嫻也不知道怎麼勸。來的時候衛連舟臉色就不太好看,此時出來就更難看了。尤其是衛大伯提到衛二老爺時,對衛連舟來說根本就是絕殺。也許衛大伯自己有聖父老糊塗的資質,但用這樣的思想去想旁人就有點……
  回到鄭王府,換車回去的時候,衛連舟卻是道:「我有事要跟裴先生說,你先回屋歇著,明天我們再去定遠侯府。」
  沈書嫻意味深長地看衛連舟一眼,卻是沒問,只是笑著點頭道:「你只管忙你的,我去把明天去姐姐家的禮物準備好。」——
  衛連舟與沈書嫻上京來,雖然只帶了兩個包袱,但也不是兩手空空來的。對著國公府可以兩手空空,拿去的七、八萬兩銀子都不要了,這禮已經夠大。到定遠侯府去就不能這樣,雖然這幾年衛連舟明裡暗裡往定遠侯府送去的錢也不少,但那屬於正常打點,他的生意靠著侯府打點,年年往侯府肯定不能太輕了。
  現在姐弟十來年不見,衛連舟肯定不能空著手,沈書嫻來過侯府,侯府的人口倒是認清了。女眷們全部都是首飾類的,也不用包裝的多好,用絹包好往包袱裡一丟就來了。至於男們的東西,意思一下送送就好,過年過節的大禮從來沒有空過。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5:11

第五章

  沈書嫻一個人吃了中午飯,然後就喚來小廝通知管事,讓他們去京城最好的店裡買各種首飾盒以及布匹,還有平常賀禮。按衛連舟說的,直接拿鄭王府的也沒什麼,謝衡肯定不會這麼小氣。
  沈書嫻想想還是不太妥當,自己手裡有錢,列好單子打發管事的去采買來就好了。借住無所謂,吃幾頓飯也無所謂,現在連送禮都要拿人家的,沈書嫻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
  首飾全部放到首飾盒裡,全部包裝完畢,管事們買來的賀禮也全部收拾完畢,禮單寫完。沈書嫻又核對了一遍確認無誤了,這才松了口氣,一個下午的時間也已經全過去,直接跳到晚飯掌燈。
  衛連舟仍然沒有回來,沈書嫻只讓婆子傳晚飯,飯完快睡下了,衛連舟也終於回來了。沈書嫻顧不上問他,下午忙著盤點禮物累都累死了,只是報備聲兩人就各自睡下。
  天亮起來沈書嫻挑了身鮮艷的衣服,今天去重頭戲,想到昨天衛連舟去國公府。看來衛氏現在跟國公府的關係也有點緊張,想她十來年沒見過親弟弟,要是跟國公府關係好。衛大太太大可以打發婆子跟她說一聲,讓姐弟兩個在國公府相見。
  衛大伯和衛大太太也許不是壞人,他們是明顯不會做人。再加上衛大爺和衛大奶奶那樣,就是再有嫡公主庇護,衛家的發展也要到頭了。衛大伯這個衛家族長已經嚴重失職,但至少他還是心地善良,衛大爺連這個唯一的優點都沒有。衛家將來的子孫可以想像得到,岳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等到衛大爺當族長時,估計衛家再不久真是討飯的命。
  天亮夫妻兩個早早起來,衛連舟的心情多少有點激動,衛氏一直掛念著衛連舟,衛連舟何嘗不是如此。衛氏與世子夫妻感情倒是不錯,但聽去送禮的管事說,世子後宅也不是沒有妾室,想到後宅妻妾之爭,衛連舟多少點心理陰影。
  他是男人,情況就是再糟糕時代的大環境總是寬容的。女人就是嫁的再好,也是各種杯具,衛氏的爹那樣,兄弟那樣,在後院不明不白地死了都不會有人管。
  「姐姐過得很好,外甥們也十分可愛。」沈書嫻笑著說,衛氏能生兒子,世子人也很好,衛氏也是運氣好。娘家爛成那樣,自己日子還能過的不錯。
  衛連舟有幾分嘆息,他要是沒有出族,還能正常科舉取得功名,不像現在的商賈之家,衛氏的日子會過得更好。道:「總要看到才好。」
  車駕在定遠侯府二門停了下來,衛連舟扶著沈書嫻從車上下來,抬頭看到衛氏,衛氏眼淚汪汪的看著他,衛氏抱著衛連舟痛哭起來。世子旁邊勸了一會,這才勸開了,衛氏又拉起孩子們介紹給衛連舟認識。
  說了好一會衛氏才算把眼淚止住,領著衛連舟到後院先去見自己的婆婆。又是一番廝見,這回都是熟人,衛氏嫁過來的早,那時候衛連舟還沒出京,在京中名聲正盛之時,京中女眷見過衛連舟的也極多。
  「你們姐弟十來年沒見面了,別在我這裡了,到屋裡好好說說話。」定遠侯夫人笑著說,衛連舟這些年過的也不容易。又對衛氏笑著道:「席面你也別操心收拾,只管等婆子傳你吃飯。」
  衛氏笑了起來,道:「太太心疼我。」
  衛連舟與沈書嫻也跟著站起身來,見了禮這才退下。
  到了衛氏屋裡,姐弟兩個的話也就多了,孩子們也都抱在跟前。衛氏自己這些年的生活沒啥好說的,生孩子,侍候公婆丈夫,管家理事,天天忙碌也不知道忙的什麼。衛連舟則是報喜不報憂,只說什麼都好,至於衛簡的事提都沒提。
  「大伯現在是真糊塗了,讓大爺襲爵,就是小九尚了公主,就大爺那樣,難道衛家以後就能好了。」衛氏感嘆的說著,要是衛策沒本事就算了,他明明有本事能從仕途出來,何必去尚公主,公主豈是那麼好娶的。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宜宣公主脾氣性格在公主裡頭算是好的,皇后嫡出,身份夠尊貴,教養也夠好。應該不會把駙馬當成小廝下人使喚,要是兩個人婚後能過的和和美美,這也不失是件美事。
  衛連舟沒接話,只是把話題叉開,說到別的事上。衛氏感嘆兩句也沒說的,這事她也就能感嘆兩句,她又能說什麼。話題說著就說到肚子上,衛氏的眼恨不得都要化身成XO光線,直盯著沈書嫻的肚子打轉。
  衛連舟都二十七了,正常情況下他的兒子都要定親了,現在只是才成親,沈書嫻不急,但她真著急,恨不得沈書雜馬上懷上,生個一個加強排。沈書嫻多少有點抽抽,直接不說話了。才新婚而己,孩子怎麼可能會來得這麼快,再者她一直算著安全期,不想那麼早要孩子。
  中午飯在定遠侯府吃的飯,又看了兩齣戲衛連舟就要帶著沈書嫻回去了。衛連舟說了,他目前人在鄭親王府落腳,這期內不打算走,他要在在京城留些天,定遠侯府跟鄭親王府本來就是親戚,衛氏可以隨時去看,或者有事叫他過去也來。
  衛氏聽著連連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兄妹這麼年不得相見,這回見了下次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總要多聚幾天才好。
  「我們要在京城留多久?」回去的路上沈書嫻忍不住問著衛連舟,這趟上京來,衛連舟並沒有說要留多久,聽衛連舟這個口氣是要留一陣子,或者等某件事有了結果之後。
  衛連舟想想道:「我也不太清楚,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看看吧。」
  沈書嫻看衛連舟一言也沒說話。
  在王府的日子沈書嫻過的非常清閒,清閒到無聊的地步。衛連舟就忙碌的多了,早起晚歸,要麼就是去找衛策了,要麼就跟謝衡出門了,再或者就是去定遠侯世子了。生意上的事沈書嫻還能懂點,現在衛連舟籌謀的是打仗打海盜,她是沒法問了。
  喝了半杯清茶,沈書嫻正想問丫頭這是什麼茶葉,就見有婆子匆匆進來,道:「衛三奶奶,國公府出事了,有人告衛大爺誘拐良家少女……」
  「噢……」沈書嫻輕輕應了一聲,心中並不意外。
  沈書嫻對於大珠的朝的律法了解並不多,但誘拐良家少女肯定是犯罪,封建社會雖然沒人權,人從出生那一刻就分為三六九等了,但良家兩個字足夠讓女子在太平盛世保全自己。哪怕是皇子王爺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女子,誘拐也是同樣。
  就像上回謝衡想要納她,那也是言語上許諾,比如抬側妃之類的,還是當著她的家長沈書君的面說。要是當時沈書嫻和沈書君同意了,並且立下趣書,這就是一次正常的嫁娶。相反的要是謝衡只把沈書嫻叫過去說,然後沈書嫻同意了,沈書嫻的家長不知道,也沒有趣書,以後鬧上公堂就是沈書嫻說我是願意跟謝衡,這仍然屬於誘拐。
  「三奶奶不去看看?」婆子看沈書嫻一臉淡定的繼續坐著,不由得多說了一句,出了這麼大的事,沈書嫻既不關心也不驚訝,這反應太出人意料外。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5:22

第六章

  「我一個婦道人家過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別去添亂了。」沈書嫻說著,頓了一下卻是問婆子:「媽媽還聽說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衛大爺會被治什麼罪?」
  抄家滅門肯定不會,不過在尚公主的節骨眼上,衛策的大哥出了問題,要是繼續議下去,衛策的人品就會受到懷疑。還有就是國公府的爵位,要是皇上看國公府不太順眼,或者早就不想養這幫閒人,因此削爵都不意外。
  「是國公府打發人信消息過來,說衛大爺被御史參了,衛大老爺就派人往王府送信。王爺不在家裡,王妃見的他們。」婆子說著,是鄭王府讓她給沈書嫻送個消息,好歹都是姓衛的,又住在王府總不好全然不知,至於沈書嫻得知之後會做什麼,就沒人會管了。
  又道:「至於治什麼罪,這個說不好,往重的說因為這個丟官丟爵的都有,九爺就倒霉了,都說他要尚主了,這麼一鬧騰,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唉,九爺真是可憐……」沈書嫻也跟著感嘆一句,前些天衛連舟忙裡忙外,還跟裴霜商議的有來有去估計也是因為這事。想想又問:「王爺去哪了?」謝衡此時不在,還真是巧。
  婆子笑著搖搖頭,她是鄭王妃的人,他們夫妻向來各過各的,王爺去哪她真不知道。
  「勞煩媽媽跑一趟。」沈書嫻笑著說,隨即起身拿了錠銀子塞到婆子手裡,又道:「我婦道人家就不去添亂,媽媽要是再聽到什麼消息,只管告與我。」
  「奴才曉的了。」婆子高興的說著,現在國公府的事鬧這麼大,消息多得很,要是送回消息就有一錠銀子,她樂意跑這個腿。
  沈書嫻心情大好,中午吃飯時還多喝了一碗湯,下午婆子又來了。這回把事情的全部過程都帶來了,江湖傳聞全過程大概是這樣的,十來天前,衛大爺出門訪友,回來的路上卻遇上一個美麗少女被人追打,少女美貌,衛大爺出手相助,把惡人擊退。
  美女感謝英雄,道出自己凄慘身世,追著打他那個人是她的同父異母的大哥。大哥是前頭嫡妻所出,美女是填房所出,後來父親早逝。其兄惡極先是奸了她的母親,然後又尋來拐子把她母親拐說,對外卻說她母親是跟人私奔。
  母親被拐子拐走後,兄嫂就對她每天折罵不休,隨著年歲漸長,兄長見她長相不錯,便打算把她賣出勾欄裡換筆大錢。她今天就是要偷跑出去,卻被兄長抓走,因此追著打她。要不是衛大爺這個英雄相救,她現在只怕已經被賣到勾欄裡。
  她無親無故,又有惡兄在側,現被衛大爺所救。但是衛大爺就由走了,只怕她最後還要落入惡兄之手。她不求名分,什麼都不求,只願意侍候在衛大爺身旁為奴為婢,報答其救命之恩,也給自己找個安身之處。
  衛大爺看到少女容貌時就酥了一半,聽到少女如此說便一絲懷疑沒有,當天就命小廝尋了房子把少女安置了,兩人春風一夜到天亮。好了沒幾天,少女的惡兄卻是找來了,說衛大爺誘拐少女。衛大爺當即喚來小廝,把惡兄好一頓打給少女出氣。
  沒想到的幾天后惡兄就把衛大爺告了,民告官是有規矩的,告的民要先挨五十板子,官員才能接狀紙。惡兄挨了這五十板子,京城府尹便接了狀紙,開始調查此案。神展就此開始,少女突然改詞,她自幼父母雙亡,多虧兄嫂把她撫養成人,對她愛護有佳。
  本來十分美好的生活卻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被毀掉了,她跟兄嫂到親戚家裡做客,其兄多喝了幾杯,回來的有些晚了。路遇人面獸心的衛大爺,衛大爺見她生的美貌,便令身邊的小廝一擁而上,把她兄嫂打了一頓,把她直接搶了過去關到私宅中,日日奸/淫。
  其兄養好傷之後,四處尋她下落,尋到私宅處卻是被衛大爺一頓好打。衛大爺加倍的虐待與她,她與兄長實在是忍無可忍,才冒著被打死的風險也要告上一告。據說少女在公堂上直接解了衣服,滿身的青紫,處處都是被施虐的痕跡。
  案子要如何判雖然還不知道,但事情已經在京城傳開,很多人私下都說這明顯是美人局。但就是美人局,衛大爺蠢到能被騙入局,這本身就是他的錯。現在兄妹兩個那樣把衛大爺告了,就等把衛大爺的衣服當街扒光,就是沒事,以後衛大爺也沒臉見人了。
  尤其是少女在公堂上解衣,親身證明衛大爺多麼的暴虐淫邪。其實這種事情關上乾的也不少,但被人拿出來說那就丟人丟大了。這就好比,士大夫們嘴上說,存天理滅人欲,要求這樣那樣,其實關上房門,還不是啥事都乾。但關上門乾歸乾,要是有人到大街上去喊,昨天晚上我XO誰用了什麼姿勢,馬上就會被圍觀當成神經病。
  「以前京中出過這種事情嗎,都是怎麼辦的?」沈書嫻聽完,便裝的一臉擔心地問婆子。
  婆子便道:「這個……就不太好說了,有判誣告的,也有判男方有錯的。」美人局從來都是屢試不爽的經典坑人方案,也因為用的人太多,結果也往往相差十萬八千里,關鍵就是看上頭是什麼意思。
  沈書嫻一臉擔心道:「衛大爺是大老爺的嫡長子,不會影響到爵位吧。」
  婆子想了想道:「衛大爺雖然是嫡長子,但並不是世子……」最關鍵的是國公府似乎不礙皇上的眼,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削爵應該還不至於。當然這話不是她一個侍候人婆子想出來的,是鄭王妃說起的。
  沈書嫻便嘆氣道:「不過出了這麼一件事,只怕這世子之位……」衛大伯本來就是猶豫這世子之位,現在出了這麼一件事,他就是腦殘了也不會再請旨立衛大爺為世子。
  婆子低頭不敢說話。
  「勞煩媽媽幫我打聽。」沈書嫻說著,這回銀子早就準備好,直接塞到婆子手裡。
  婆子接了銀子高興的走了。
  沈書嫻繼續悠閑,閒坐到晚上,衛連舟終於回來了。沈書嫻也不說其他,到丫頭侍候兩個要睡下,沒有旁人在了,沈書嫻便笑著道:「我聽婆子說,衛大爺被人告了,說他誘拐良家少女?」
  「你很奇怪他會犯這種事?」衛連舟反問。
  沈書嫻立即搖搖頭,說衛大爺殺人她不信,但衛大爺被人設計她一定會信。就衛大爺那智商,想著馬上就要有個公主弟媳,正得意著呢。突然又道:「我只是覺得挺奇怪的,我們過來就他就出事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跟他八字不合。」
  衛連舟聽到這話笑了起來,看著沈書嫻臉上的笑容,伸手摟住她道:「你個小人精,竟然看出來了,你知道這事是我做的?」
  沈書嫻攤手道:「你天天跟裴先生說話,我實在想不出你們的交情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倒是你……我們是夫妻,一起生活的時間雖然並不長,但你身上哪裡我沒摸過,怎麼會猜不出來。」
  衛連舟從來不是聽天由命的主,他的追求是自己創造命運。衛策尚主,衛大爺繼承爵位的事跟他是沒啥關係,但誰讓他跟衛策的關係更好呢,而且讓衛大爺襲爵,衛家才是真完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5:32

第七章

  「衛大爺不能做家主。」衛連舟臉色有幾分凝重,衛大伯的做法保住了一時,卻是從裡頭毀了衛家。尚主是皇上和公主的意思,以衛家一直以來的名聲,嫡公主肯下嫁,肯定是看上衛策本人了。
  要是能借此事把婚禮攪和了自然是最好的,但要是皇帝想把女兒嫁過去,公主也想嫁,這門親事就沒法攔。但尚主跟歸尚主,跟襲爵並不衝突。
  沈書嫻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覺得。」想到衛大爺和衛大奶奶的嘴臉,衛大爺是比較會投胎,他投成老大了按理說該他襲爵,要是衛大爺襲了爵,衛策另外分家出去,估計衛連舟也不會出手,偏偏衛大伯是如此的不公。
  「你不覺得我……」衛連舟沒說下去,設這麼一個局收拾衛大爺,他都沒跟謝衡說,因為謝衡肯定會反對。家庭關係多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收拾衛大爺很容易,但肯定會連累到國公府和衛策本人。
  有句話的好,叫做投鼠忌器,謝衡雖然看不上衛大爺,也覺得衛策此回很委屈。但看到衛策的分上,看在兩家交情的分上,他不會做什麼。
  裴霜混了半輩子江湖,很支持衛連舟的行為,衛策是他的弟子,他也不想自己的弟子吃這個大虧。更何況要是不現在把衛大爺拉下馬,衛大爺襲了爵之後,不管誰想收拾國公府都太容易了,到時候出事了衛策要是不幫忙,那就是不念兄弟之情,肯定會被指責。
  與其等到衛大爺以後出事,那不如現在就讓衛大爺出事,衛大伯不想廢了他,那就幫他一把。衛大伯嫡子就兩個,大的出了這樣的事,爵位要是沒有被削掉,肯定是衛策的。駙馬爺可能跑不掉了,那駙馬爺兼國公爺,好歹能討回來一點。
  沈書嫻卻是道:「我覺得九爺很好,衛大爺很討厭,衛大老爺這回的做法實在很欠妥當。到於你的所作所為……我覺是很好啊,到少給衛九爺出了口氣,也解決了衛家的內部隱患。」
  「要是衛家因此丟了爵位,大伯會恨我到死。」衛連舟說著,對衛家來說爵位是大事,至少衛大伯是這麼認為的。
  「爵位很不得了嗎?要是九爺有本事中狀元成了宰相,豈不是比國公爺還要厲害。反正都已經第五代,馬上就沒有了,花那個心思不如想著子孫中是否有出息的,能考上功名,讓家族長長遠遠的發展才好。」沈書嫻說著,又補充道:「反正我就是個商戶女,沒什麼大見識。」
  衛連舟聽得笑了起來,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狂妄,道:「我自己就是商戶,商戶就一定比人低賤嗎?你現在的見識我很滿意。」說著還在沈書嫻左邊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沈書嫻拍開他的手,搶救自己的臉頰,笑著道:「挺疼的。」
  衛連舟卻是不聽,又在她右邊臉上輕輕捏了一下,沈書嫻伸手又去拍他爪子,然後直接撲上他道:「欺負我上癮了是吧,捏臉很好玩是吧。」
  「那我躺下,你在上面欺負我……」
  原本只是沈書嫻一個人不出門,後來衛連舟也不出門了。至於謝衡,出外打了兩天獵回來,把他們夫妻叫過去吃了一頓,把下人退下之後狠把衛連舟罵了一頓。衛連舟這手玩的夠毒的,衛大爺夫妻要是知道了,估計下半輩子會以為扎小人為生,詛咒死衛連舟。
  衛連舟任由沈謝衡罵,也不反駁,卻是一副我死不悔改的模樣。看的謝衡更無語,他進宮探過口頭,對衛大爺的處罰還沒決定,但衛家的爵位的問題,主要是宜宣公主和太后都很滿意衛策。要是衛家的爵位削了,衛策就不夠身份尚公主了。
  「尚公主的事怕是要等等了。」謝衡說著,就是宜宣公主再滿意衛策,現在他親大哥剛出了這樣的事,皇家也不好指婚,反正宜宣公主年齡也不大,等上一年半載,風波過去了,再指婚也不遲。
  衛連舟突然道:「小九年齡也小了,老是這麼混著玩也不行。我大伯顧不上他,不如你問問他想做點什麼,尋個合適的職務。」仕家子弟可以捐官,雖然跟科舉考出來的有些不同,好歹都是官位。
  謝衡道:「早幾月我就跟他說過此事,他卻說再想想。」先前到進宮,太后話裡就有這個意思,自身的駙馬爺不好看,就是駙馬不能參政,但在當駙馬之前是可能有官職的。
  衛連舟笑著道:「前幾日我與小九說起來海盜的事,他有一腔報國之心,你何不成全他。」
  謝衡眉頭皺了起來,瞪一眼衛連舟。這算盤打的真好,要是把衛策任命為打海盜的將領,他妥妥聽衛連舟的。
  「其實就是你不說,我估著小九也會跟你說,京城才鬧了這麼一出,公主想嫁過來,也會想著他有所作為,這樣嫁過來能風光。以大珠的國力去打一股浪人海盜,贏是必然,放在眼前的軍功,公主嫁過來時多麼風光。」衛連舟說著。
  謝衡道:「大珠的武官沒地位。」趣官才是王道。
  「說句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狀元公會娶公主嗎?」衛連舟反問,又道:「以小九的年齡,現在把他扔到趣官堆裡廝殺,你覺得他有出頭的機會?還是你認為,小九該去奮起讀書去考科舉,就為了公主下嫁時能風光些?」
  謝衡不說話了。
  在鄭親王住的時候也不短了,衛連舟和沈書嫻收拾行李也打算回去,衛氏知道消息又帶著孩子們過來了,這些天她沒少帶著兒子們過來,主要是跟衛連舟和沈書嫻說說家長話。此時要走了,姐弟就沒相聚幾日,如何不傷感。
  衛大爺的官司算是完了,府尹知道皇家的意思,馬上就要跟衛家結親了,就是沒結,國公府衛家何等人家,一個小女子告了過來,如何能當真,便把少女與其兄長在堂上呵斥一番,讓他們回家去了。
  少女與其兄從公堂出來,東西都沒收拾,家也不要了,連夜出了京城,現在已經不知道到了何處。府尹沒有判衛大爺有罪,說兩兄妹誣告卻又沒有重罰,更何況此時早就在京城傳開,這麼個結果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本來大伯也請封的摺子都寫好了,這回只怕遞不上去了。」衛氏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說著,事剛出來的時候她也嚇了大跳,只怕因此重罰了衛家,要是削去爵位那事情就大條了。後來爵位沒事,衛氏就放下心來,至於誰當世子,其實跟她關係並不大,讓她說衛策當世子就挺不錯。
  「那衛大爺現在怎麼樣了?」沈書嫻忙問,官家不罰,難道衛大老爺也不管,這就放縱過頭了吧。
  「聽說是禁足了,連衛大奶奶的管家權也被大太太收回去。」衛氏說著,犯錯的是衛大爺,衛大奶奶仍然是被連坐,這就是女子的命,好壞都是跟男人拴一起的。
  沈書嫻和衛連舟上京時是兩個包袱一背就來了,走的時候就沒那麼容易。謝衡管吃住肯定不會再送東西,衛氏卻是想著與弟弟這些年不見,她沒能盡到姐姐的責任,此時兩人要走,肯定不能讓他們空著手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5:41

第八章

  幾大箱的東西給衛連舟抬過來,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都是些衣服玩意之類的。還有一箱是送給衛連舟未出世的孩子的,雖然沈書嫻肚子裡都沒影呢,但衛氏想著孩子要來也快,早些送過來也能衝衝。再者這回見了,下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沈書嫻看著東西很犯愁,都是衛氏的心意不能不收了,但要是收了……她和衛連舟就兩個人人,這麼幾箱東西,他們如何帶的走。衛連舟看到箱子直接把王府的管事叫過來,讓他派了兩個小廝來專門負責搬運箱籠,送到青陽就好了,到青陽上船去海口,箱子往船上一扔,自會有人來料理。
  臨走之前衛連舟去了國公府一趟,也沒帶沈書嫻。慰問順道告別,國公府現在愁雲慘霧,衛連舟過去照個面就回來了。
  三天時間到青陽,衛連舟這回沒再去麻煩柴大人,而是直接去了駐守青陽的海軍將領府邸。沒拿帖子,更沒有謝衡的信,衛連舟就跟門房的人說,他是海口匯豐船行的老闆衛連舟,請求拜見。小廝不敢怠慢,連忙請衛連舟和沈書嫻進去。
  在官衙住了幾天,白天沈書嫻連衛連舟的面見不到,天天在書房議事,沈書嫻也沒去打聽他們議什麼。家務事她還能插插嘴,現在馬上就要開戰了,她還是別多嘴了。
  商議來商議去,衛連舟終於要回海口,跟來時一樣搭衛家的貨船回去。想到上回路上沈書嫻的辛苦,衛連舟特意問過沈書嫻,要不要別派一艘大貨船。就是不拉貨,只派上水手,這樣船上的空間大些,可以多放一點些水和食物。
  沈書嫻連忙說不要,她還沒有如此嬌弱,就像有句俗話說的,吐著吐著就習慣了。在後宅裡住著,吃撐了沒事乾自然能講究一下,出門在外,還是別窮講究了。
  臨走之時,青陽駐軍將領帶來了京城國公府的消息,衛大伯上書請旨由嫡次子衛策襲爵,皇帝也爽快,直接下旨正式冊封。至於尚公主的事,現在京城已經無人會提起,不過看皇上對衛家的處置,估摸著衛大爺這事的後遺症過去,指婚的聖旨也要下了。衛策由國公府嫡次子變成國公府世子,身份上更能配得上公主。
  「希望謝衡能早點把衛策派出來。」衛連舟說著,連這種外派的將領都知道衛策要尚公主,除非衛策死在外頭,不然這門婚事是攪不了。現在他希望在此之前,衛策能好好的在外頭瀟灑一把,也不枉這一世。
  「是啊。」沈書嫻也巴不得衛策能來,要是衛策來了,衛連舟身邊就多了一個能說話能商議的人。弄不好還會買一送一,謝潛也會跟著一起來。謝衡要是再不放心,再把裴霜派過來,那就是買一送二了,不管是海盜,還是衛簡來了,她心裡的焦躁都會少些。
  大貨船上晃蕩八天,到海口下船時沈書嫻雖然全身無力,硬是忍住沒吐出來,果然是吐著吐著就習慣了。沈書嫻坐車回家,衛連舟卻是直接去了船行,大珠的海軍們已經開始行動,浪人海盜們最近可有動靜,其他四大船行可有違約的。
  這些事情都不用沈書嫻去理會,她到家之後就洗洗睡了。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以前她還沒感覺,這趟出門她是深有體會。
  「姑娘不在這幾日,家中下人們都十分安份。」吳婆子首先上來匯報。
  沈書嫻只是點點頭,主子們都不在,家裡吳婆子最大的。下人又都是新買來的,能興起什麼風浪來,便道:「有媽媽在,沒什麼不放心的。」
  春分看到沈書嫻的疲憊,便道:「姑娘還是歇歇吧,大爺才回來,事情肯定多,晚上不知道會不會有宴席。」接風洗塵什麼的,要是高門大戶裡沈書嫻也許不用作陪,現在衛連舟做生意開會都把沈書嫻帶上,更何況是洗塵酒——
  轉眼間進入十月半,天氣開始轉冷,據丫頭們說海口的冬天並不算冷。該做工的做工,該出海的出海,冷也就冷那麼幾天,海口的居民很多人連雪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話是如此說,冬衣卻是不能少的。
  這回裁新衣不止是主子的,下人們的也有,同時沈書嫻說了,只要在衛家做工的,每季都有兩身新衣。上班要發工作服,老闆給的福利好,員工才能更賣力。
  幾箱冬衣抬進衛家門,好消息也跟著來了,衛策帶著裴霜來了。當然不是自身來的,帶著官職來的。具體的官職全稱沈書嫻也記不住,簡單來說就是海口駐軍將領的副職,雖然是副職,但看看人家的後台背景,真拿他當副職看才是真傻子。
  沈書嫻沒急著去船行見他們,只是讓下人們收拾席面,衛策有官職估摸著不會住下來。但既然上門來了,怎麼著也得吃頓飯。
  果然到了中午時分,衛連舟引著衛策和裴霜進門,寧寒飛和趣清作陪。沈書嫻張羅著眾人坐下,不由得偷偷打量衛策,京中一別也不過月余,衛策的氣質已從憂鬱變成成熟。臉還是那張臉,聲音更沒有變,但行動舉止,神色中帶出來的感覺,似乎都在他說,他放縱隨意的少年時代已經過去。
  回想當年衛策在淮陽街市上追馬,以及後來的出手豪爽;更能在青陽街上當街斬殺海盜,滿不在乎的甩手走人。理智的說這都是不成熟的表現,現在衛策整個人都成熟了,穩重了,開始承擔起身上的責任,沈書嫻突然覺得還是當年的衛策可愛些。
  衛連舟和裴霜設局算計了衛大爺,衛策未必不知道,但他依然跟衛連舟,裴霜交好,更理所當然的當這個世子。想想當年衛策對跟他曾經訂過親的紹晚詞都沒有不管不問,私下裡還是給沈家贖身錢,心腸能柔軟此至,這回卻是被父兄硬逼到這份上。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沈書嫻心中感嘆,說起來衛家這一輩的兒子們都不錯。衛連舟自是不必說,就是變態的衛簡都是高智商,生生毀在一個渣爹手上。大房中衛大爺是個渣,但衛策又是難得的人才,結果……
  「就是一小股浪人跑到海上興風作浪,現在朝廷派兵出戰,態度強硬,他們敢怎麼樣。」趣清笑著說,他雖然也跟著出過海,到底是趣人,能和平解決最好了。
  寧寒飛也道:「自從朝廷派了軍船出海,他們退的更快。」
  本以為會有場大仗可打,沒想到這股浪人集團萎的這麼快。其實萎的快是正常的,海盜殺人越貨更多的是為了搶錢。很多商船看到海盜就先軟了,再加上海盜的一般政策就是留下錢財可保性命,所以商戶就不抵抗了,直接把船貨留下,保命要緊。
  這股浪人也是打的這個主意,沒想到大珠的商戶如此狠,沒實力的不出船了。出船的都是是幾大海商聯合一起走,人多船多,遇上海盜就是拼得人亡船破也要抵抗到底。這麼一折騰,海盜也有點怕,他們是求財的,並不是跟大珠有什麼血海深仇。
  海域如此寬闊,這裡不行我就換別處,就是老大不想換地方。跟著的手下看到如此傷亡也會有點怕,海中島嶼如此之多,海盜團體也不是這一個,這裡不好了,我就到其他地方混口飯吃,投的人少,損失又大,再加上幾次出海都沒有收穫,不萎才怪。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5:54

第九章

  衛連舟卻是突然問:「扶桑的形勢怎麼樣?」
  寧寒飛一臉莫名,趣清卻是迅速道:「探子說扶桑內亂越演越烈,幾大藩邦各自為政,皇室已經失去了全局掌控能力。」
  衛策一直旁聽,此時卻是插言道:「扶桑並不是大珠的附屬國,倒是一直仰慕天朝大國,前朝時還有不少扶桑人過來學習。」
  大珠國力強盛,從來都是都是周邊地區的老大,扶桑相比之下就是小國。雖然小國,有時候也會常往大珠上貢,但並不屬於附屬國。扶桑有皇室,皇位傳遞是有自家決定的。並不像其他附屬國那樣,最大的那個只能稱王,還必須有大珠江封之後才正式有效。
  一直以來扶桑跟大珠的關係都不錯,扶桑雖然不像附屬國那樣。但態度一直很虔誠,願意認大珠為老大哥,大珠也不會沒事打他。現在突然間扶桑內亂,皇室失去對國家的控制力,這就很難說了。
  衛連舟道:「你一直在京城可能並不知道,扶桑對外貿易需求量非常大。」
  扶桑的手工業幾乎沒有發展,在對外貿易中與扶桑人做生意是最好賺錢的,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在扶桑收銅拉回國內由手藝人加工,不管做成什麼,再拉到扶桑去,就能賺許多倍。匯豐船行中,有好幾艘船,就是專門跑扶桑單線的。大珠與扶桑離的並不遠,兩國交好,國力強盛,海盜就少。只要順風順水,不遇上天災,一趟下來十幾倍的利潤肯定有。
  裴霜不懂政治,此時卻是插嘴道:「要是國家安定,一切都有章法,雙方貿易正常肯定不會有問題。真要是內亂起來,這麼大的需求量,只怕是……」搶可比買更省錢,既然扶桑國內己經沒有法度,有的是亡命之徒出世。
  「我擔心他們會偷襲沿海城市。」衛連舟說著,大珠雖然只開放了五個港口,但海岸線很長,沿海城市很多。偷偷上了岸,搶了一筆就跑,想抓人都不容易。
  衛策看向衛連舟問:「那依三哥之意?」
  「通知沿海駐軍以及沿海地區的州府衙門,水路並舉,提前布防。」衛連舟嘆氣說著,城市就在那裡擺著,誰也不可能搬的走。海盜會什麼時候來,誰也不知道,能做的就是先防。
  衛策想想又問:「防患於未然是很應該,不過三哥,你常跑海路,離大珠國境最近的海盜團體是哪一個?」
  以前大珠與扶桑的關係好,貿易往來十分正常,有海盜來犯,就是不能齊心斬殺,扶桑也不會去坑大珠。現在扶桑出事了,扶桑的浪人看大珠的骨頭太難啃,很有可能聯合海上強勢海盜團體。扶桑離大珠很近,以扶桑為聚點,有了落腳點能及時補給,這樣的聯合之後,也就越發的難收拾。
  「問的好。」衛連舟笑著稱讚,衛策的反應果然夠快。又道:「離大珠最近也是最難纏的海盜就是元五峰,據說他父親曾經是大珠官員,獲罪抄家,當時他年齡小,只是流放並沒有殺頭。至於後來怎麼成了海盜,估摸著也是跟身世有關係。」
  全家獲罪,因為年齡小留了性命,但按規矩應該是沒入奴籍,子子孫孫為奴,連海商都當不了。倒是當了海盜,沒人會管他的出身。
  「既然其父是官員,獲罪抄家,刑部就該有擋案。」衛策說著,又道:「一會我就修書給謝潛,讓他幫忙調閱京中資料。」
  幾十年前的資料估摸著比較難查,元五峰未必是真名,年齡也搞不清楚。但要是能找到了,查出他還有親人在大珠,剿殺之類的先不說,打好親情牌,不讓浪人有機會與他合作。
  衛連舟笑道:「我也有此意。」元五峰雖然一直當海盜,但並沒有打到大珠來,要是有機會成為朋友,至少能暫時少個敵人——
  衛策到了海口之後,衛連舟就更忙了,沈書嫻有時候晚上都看不到他的人。不是在商戶開會,就是跑到軍營跟海軍們套近乎,他本來就跟海口的駐軍關係好,現在要人家賣命出征了,更該好好拉拉關係。
  沈書嫻除了料理後宅之外,也會到船行去看看。衛連舟開會料理事務時都是帶上她的,不過只是船行內部事務,就比如說算帳或者哪個船要出行之類的,凡是牽扯到海盜,海軍這種,衛連舟就不讓她管了,實在管不了。
  「大奶奶,外頭元澈大爺來了,說要見大奶奶。」慶喜直接進來通報,都沒讓婆子傳話,實在是來的人太驚悚。元澈來了不好把他趕出去,但衛連舟並不在家中,要是讓元澈這種危險人物進門了,出了事要怎麼辦。
  「元澈?!」沈書嫻愣了一下,她自然沒有忘記那位雙瞳色的救命恩人,道:「他指名要見我?不是要見大爺?」
  慶喜點頭道:「是指名要見大奶奶。」要是見衛連舟,早就有話能擋回去,或者領著元澈去船行找了。
  「馬上打發人去找大爺。」沈書嫻說著,單獨見男客沒什麼,單獨見海盜……那就比較要命了。
  慶喜忙道:「己經派人去了,但大爺這幾天老往軍營跑,就是現在往回趕也要一會。元澈大爺就在門外,說要馬上見大奶奶,小的好不容易才攔下。」元澈那意思,不讓進就要闖。
  「那就請元大爺進來。」沈書嫻說著,元澈就有闖進來的意思,那還攔什麼,家裡這幾個家丁小廝未必攔的住。而且聽衛連舟那個意思,他想跟元五峰交好,那就沒必要得罪他弟弟。再者她也十分好奇,元澈指名要指她是什麼事?殺了她?綁架她?好像都十分不靠譜。
  慶喜臉上仍然顯得十分擔心,道:「其實也可以再拖一會……」
  「算了,就現在見吧。」沈書嫻說著,等到元澈心煩氣燥,脾氣上來更不是好事。
  「是。」慶喜應著趕緊去傳話。
  慶喜去見元澈,沈書嫻也把外穿見客的衣服換上,誰知道元澈來幹嘛的,但總不好穿著家常便裝見他。衣服穿上,元澈就來了,沈書嫻上前規矩的道:「見過元大爺。」
  元澈上下打量著沈書嫻,那神情非常邪惡,沈書嫻淡然笑著,一派落落大方的道:「難得元大爺上門來,快請坐。」
  「你也坐。」元澈笑著說,仍然是一臉邪惡。
  兩人前後坐下,沈書嫻直入正題道:「我知道元大爺上岸一趟是有正事的,突然到我家來,不知有何重要事情?」
  元澈笑著道:「前幾天得了一樣好東西,覺得配的起你,就給你帶來了。」說話間就跟變戲法似的元澈從懷裡拿出一個大錦盒,打開拿給沈書嫻看。
  沈書嫻看一眼,心中多少有點驚訝,臉上卻是十分淡然。是一串紅寶石項璉,中世紀歐洲風格。但每顆石頭不但大,而且做工都非常精細,乍看到真是耀眼的很。笑著道:「元大爺有心,拿這個當平常拜見之禮,倒也別緻。我一般去別人家裡,總是拿尺頭之類,想是沒元大爺出手大方。」
  元澈挑挑眉,只是看些意味深長的看向沈書嫻。男人送女人這種禮物,傻子也該知道是什麼意思,沈書嫻不是傻子,倒是會裝傻子。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6:06

第十章

  沈書嫻接受到元澈的信號,言語也沒那客氣,當即笑了起來,道:「難道元大爺送我這個還有其他意思?這實在是……不是我說,我家大爺跑了十年海運,像這些東西,元大爺難道覺得我會看在眼裡。」
  元澈笑了,摸摸鼻子道:「這話倒是對,衛大爺的身家……是比我厚,我得承認。」
  沈書嫻也不接話,只是笑而不語的看著元澈。知道就好,她雖然不知道元澈這是抽哪門子風,但給億萬富翁的老婆送錢,這種討好方式也未免太不上道了。
  「沒茶嗎,我倒是有些渴了。」元澈徑自說著,好像剛才的難堪並不存在。
  沈書嫻這才吩咐道:「春分,倒茶來。」她剛才特意吩咐了,她要是不吭聲,並不用端茶上來。
  春分這才端茶碗上來,元澈接過來喝了一口,贊道:「茶葉不錯。」
  「這是前時候我與大爺上京,從京城王府裡帶出來的,元大爺要是喜歡,我讓丫頭包了來,也算報答元大爺的救命之恩了。」沈書嫻笑著說。
  元澈笑道:「拿包茶葉就想報答救命之恩,你的命也未免太不值錢了。」
  沈書嫻只是笑也不接話,她知道自己這樣太不講江湖道義,但元澈是海盜,要是聽他的意思報恩,那估摸著要用衛連舟的命還了,那還是算了,她是小女子不用按江湖規矩來。
  元澈卻是不依不饒道:「看來衛兄待你也非常一般,讓你連報恩都不敢。」
  沈書嫻繼續沉默,這事她不占理,元澈也不是個嘴角笨的。說不過那就不說,最好的應對就是沉默。
  元澈看出沈書嫻這是打算沉默裝死了,便嘆氣道:「算了,你也是個可憐人,我何必難為你。我這趟上門來,是想讓你再欠我一個人情的。」
  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看向元澈道:「我欠你一個人情?此事怎麼講,我不明白。」她避元澈還來不及,怎麼會去招惹他。
  元澈從懷裡拿出一張畫像,遞給沈書嫻道:「我聽說衛大爺四處打聽此女的行蹤,我恰好知道。」
  沈書嫻接畫像就愣住了,竟然是紹清詞的畫像,衛連舟在找紹清詞?紹清詞失蹤了嗎?這是怎麼回事?心中疑雲重重,抬頭看一眼元澈,她就更納悶了,就是衛連舟在找紹清詞,這關元澈什麼事?元澈就是知道紹清詞的下落,特意尋上門來又是什麼意思?
  沈書嫻直直盯著畫像看,腦子卻是沒閒著,像元澈這種海盜,跟衛連舟的關係算是半敵半友。衛連舟尋人,然元澈知道人在何處特意跑過來給衛連舟說一聲?怎麼可能,除非這件事本身能給元澈帶來另外的利益。
  想到此處,便疑惑的道:「大爺派人尋這位姑娘?我怎麼不知道,這姑娘又是誰?元二爺可知道?」話語之間還帶著幾分酸意。
  元澈眼睛緊盯著沈書嫻,嘴上卻是道:「你竟然不知此事?衛兄連你也沒知會一聲?」
  「若不是元二爺今天說大爺尋人,我壓根就不知道此事。」沈書嫻搖搖頭,把畫像遞給元澈,她搞不清楚元澈的來意,那就推說不知道,反正是衛連舟尋人,又不是她尋人。隨即再次反問元澈:「元二爺可知此女是誰?」
  元澈搖搖頭,道:「我只是聽說衛兄派人四處尋此女下落。」
  「元二爺說知道她在哪裡,難道她……在海盜窩裡?」沈書嫻故作驚訝的反問一句,要不是在海盜窩裡,就不會跟元澈扯上沒關係。要是沒關係,元澈也不會拿著畫像過來找她,看她比衛連舟笨蛋所以想來套話。
  元澈沒回答沈書嫻的問題,卻是問:「你一直盯著畫像看,真不認識此人?」
  「大爺背著我尋個女子下落,我自然要好好看看。」沈書嫻口氣微酸的說著。
  元澈卻是話音一轉道:「你是說此女與衛兄是……」
  「那只是我這個小女子心態,看那姑娘生的漂亮心裡有點酸而己。」沈書嫻打斷元澈的話,把剛才的酸味去掉,義正言詞的道:「大爺常年外頭忙碌,認識的親友十分多,這位姑娘也許就是位親友讓大爺幫著尋的。」衛連舟會尋紹清詞,擺明了裴霜托衛連舟幫忙的。
  「這話也對。」元澈口氣稍稍有幾分失望。
  沈書嫻卻是看元澈一眼,笑著道:「難道元二爺想的是,這位姑娘是大爺的紅粉知己,現在你把人扣手裡,想以此要脅大爺?」
  元澈沒吭聲,一副調戲兼玩味的神情上下打量著沈書嫻。要是換個旁人這麼看,沈書嫻都得一個巴掌甩過去,調戲老娘很好玩是不是。鑒於元澈的職業……忍著吧。
  沈書嫻笑臉依舊,繼續道:「元二爺,你好好想想,要是畫中這位姑娘真與大爺情深義重,大爺何必娶我。男人的真心……要是連個名份都沒有,能有多真。」
  「你倒是個明白的。」元澈笑著說。
  沈書嫻話音一轉卻是又道:「這位姑娘在何處,元二爺要是知道還是告訴我吧,大爺既然花了心力去尋,不管是原來舊識,還是親友之託,總是件事。元二爺說出個數目來,我自己就能做主把這位姑娘贖出來。」
  「贖出來?」元澈重複著這個詞。
  沈書嫻笑著道:「元二爺特意上門來,難道不是因為這個?」
  「我就是沒有衛連舟的身家,也不差那幾兩銀子。」元澈反駁沈書嫻。
  沈書嫻立即問:「那你來做什麼的?」她也不覺得元澈是為銀子來的,也就更好奇元澈到底為啥而來。套的她的話問出紹清詞的身世?那元澈跟紹清詞又是什麼關係?
  元澈‘邪魅一笑’,看向沈書嫻道:「我不告訴你。」
  沈書嫻絕倒。
  一杯茶喝完,衛連舟終於回來了,身後還跟一個裴霜,兩人正好在軍營跟衛策說話。慶祥說元澈找上門來,大奶奶正招呼著。衛連舟聽說立即衝出去騎馬往家趕,裴霜見衛連舟走的急,怕是有大事,也跟了過來。
  兩人直衝沈書嫻的正房,進門就見沈書嫻和元澈坐著喝茶,看到衛連舟和裴霜進來,沈書嫻忙上前道:「裴先生好,正好大爺回來了,我有事要問你,你怎麼背著我尋那麼位俏生的姑娘。現在元二爺拿著畫像找上門來,說他知道在哪,我正問著呢。」
  衛連舟還好,裴霜卻是忍不住,直接道:「你知道那位姑娘在哪?」
  元澈上下打量著裴霜,問衛連舟:「這位是?」
  「在下裴霜。」裴霜拱手說著。
  元澈有幾分動容,他雖然是混海上的,但裴霜的大名他也聽過。便拱手還禮道:「原來是裴大俠,久仰大名。」
  裴軒微笑己對,乍聽到紹清詞的消息,他多少有點激動,脫口問了出來。再細想沈書嫻剛才的話,卻是瞬時反應過來。元澈就是有紹清詞的消息,看元澈這樣,只怕想把紹清詞弄出來只怕不容易。
  有個詞叫做奇貨可居,他們這邊表現的越是急切,越是想要,對方更得狠狠抬價。相反的,要是表現的一派淡定,紹清詞就是隔壁鄰居二大爺家的遠親,能找到就好,找不到也無所謂,對方看無利用價值,也許就容易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6:17

第十一章

  元澈卻是直接道:「剛才聽裴先生說,你好像認得這位姑娘?」說話元澈把畫像再次拿出來。
  裴霜看看畫像,一副隨意的模樣笑著道:「實在是巧,就是我托衛兄幫我尋人。她是我半個徒兒的媳婦,本來好好的在青陽生活,突然間沒人丟了。我曉的衛兄人面廣,便托他找聽。」
  「你說她是你徒兒的媳婦?」元澈覺得有點有不可思議,他本以為裴霜和紹清詞有有一腿,沒想到真相是竟然是裴霜徒弟的媳婦。那裴霜這樣託人情尋她,算是什麼意思?
  「也不算是徒弟,只是指點過武功。」裴霜糾正元澈,他的正式弟子只有衛策和謝潛,這是正經拜過師的。隨即又嘆氣道:「紹大姐十分可憐,與我那徒兒倒是相投義合,只可惜婆婆刁難把她休了出來。我徒兒只得暗中接濟與她,後來得知她出事,我那徒兒雖然另娶親婦仍然十分傷心,知道我門路多,便托我打聽。」
  元澈聽得十分怔仲,實在是大出意料之外。
  裴霜嘆氣道:「若是你知道那個可憐人的去處,便告知我一聲,不論在哪裡我都願意出銀子把她贖出來。不然以後被徒兒知道,我明知他媳婦的去處卻不幫忙救助,怕是要怨我的。」
  「竟然是這樣……」元澈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
  「不然你以為是哪樣?」裴霜反問一句。
  元澈立時換了張笑臉,道:「我本以為衛兄如此費事的尋事,是自己的紅顏知己,我又恰巧見過這女子,正好上岸補給便來府上……知道衛兄新婚,本想調戲一下衛兄的。」
  衛連舟卻是一臉認真的:「我與元兄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元兄找到門上,到底有何事,不如直接說了,何必猜來猜去。」
  元澈會沒事上岸找他府裡來調戲他?就是元澈不小心吞了一頭大白鯨,把肚皮撐破了也不會如此閑。他不是元澈的朋友,海商與海盜是天生的敵人,元澈每次登岸到海口,防他之心路人皆知。
  元澈卻是裝傻充愣,笑嘻嘻的道:「現在出海的船隻少,我也是閑的發慌。」
  衛連舟和裴霜明顯不接受這個理由,尤其是裴霜,雖然沒有拔劍,但卻是直接攔住元澈的去路。元澈看到這個架式,笑容加深了,看見衛連舟道:「衛大爺是覺得浪人不夠打的,還得再惹上我家兄長才能痛快。」
  衛連舟道:「我無意與令兄為敵,我就是不明白,你元二爺無緣無故跑到我府上說這些,到底所謂何事?」
  「這個啊……」元澈眼珠子轉轉,立即換了張臉,深情款款的看向沈書嫻道:「其實我是隨便找個藉口來看你的,京城一別,我對你是魂牽夢縈。」
  沈書嫻嘴巴張大,不可思議看向元澈。擦啊,她就是個打醬油的,別扯上她好不好。
  元澈卻是覺得還不過癮,繼續在衛連舟面前表達自己對他老婆的深情,道:「海商是個很危險的職業,要是衛兄不小心掛了,你可以來找我,我會娶你的。」
  沈書嫻這回真要倒了,這位元澈元二爺絕對不是地球人。
  衛連舟卻是神情淡然,繼續道:「看來元二爺是不打算說實話了。」
  「我說的就是實話,只是你不相信。」元澈一臉無奈的說著,說話間還不忘給沈書嫻拋個飛眼。
  沈書嫻嘴角抽搐,有很衝動給元澈幾個大耳光,本來就是幾個大老爺們的鬥智鬥勇,拉她出來頂什麼缸。元澈就是對她有意思,也是因為她是衛連舟的老婆。多年敵對,要是能把他老婆拐走,送一頂顏色鮮艷的綠帽過去,這個勝利不亞於搶了衛連舟的整艘貨船。
  「真巧元二爺來了,我正想問你打聽個人,估摸著你該知道。」衛連舟話音一轉,口氣多少有幾分感傷。
  元澈也把笑臉收收,道:「衛兄請講。」
  「我的弟弟衛簡,元二爺想必認的。」衛連舟單刀直入。
  元澈眨了下眼,隨即點頭道:「衛五爺是在島上坐客,我大哥很欣賞他,說是他是難得的人物。」
  「我與他的恩怨,你也知道了吧。」衛連舟嘆息說著,其他事情都不能讓他嘆氣,但提到衛簡,提到衛家二房的爛帳,他想不嘆都難。
  元澈點點頭,衛連舟與衛簡的恩怨,簡來說就是,你媽捅死我媽,我又捅死你媽,現在你要捅死我給你媽報仇,再簡單一點,都是媽逼的。
  「他要尋我報仇,我無話可說,但這只是私人恩怨。現在扶桑內亂,海上浪人為患,我希望他能以大局為重。」衛連舟說著。
  「衛兄竟然是怕了。」元澈笑著說,做為一個混血兒,還可能是幾國混血,他連爹娘是哪國人都搞不清楚,民族大義什麼的其實他不太懂。不過衛連舟不想扶桑浪人與他們合作倒是容易理解,兩方要是真聯手,以元五峰的本事,又有了合適的聚點,就是大珠國力強盛,只怕打起來也十分頭痛。
  衛連舟搖搖頭,嘆氣道:「不管以前多少恩恩怨怨,我與他總是親兄弟,血緣是斬不斷的。我做為兄長也有教導弟弟之責,私怨只是私怨,我不希望他成為大珠的罪人。」這件事衛簡可以袖手旁觀,但要是插上一手,聯合外國匪人殺大珠人,那就不行了。
  「衛兄既然擔心令弟,不如修書一封,我幫你帶過去。」元澈很是友善的說著。
  衛連舟稍稍猶豫一下卻是笑著道:「那就麻煩元二爺了。」
  丫頭端來筆墨紙硯,衛連舟下筆如神,信寫的飛快。用信封裝好,並沒有封口就直接遞給元澈,道:「麻煩元二爺了。」
  「不客氣。」元澈笑著說。
  把信隨意放在懷裡,元澈就要走,裴霜卻是上前一步道:「元二爺要如何還肯放回紹大姐?」
  元澈怔了一下,笑道:「裴先生誤會了,那位紹小姐真的不在我手上,我是恰巧見過她,因為容貌秀麗所以很有印象,後來得知衛大爺在尋她。我又恰巧吃飯吃撐了,便過來說一聲。」
  「你在何處見過她?」裴霜緊接著問,對元澈不能強逼,真惹惱了元五峰,或者元澈在元五峰跟前說壞事,都不是好事。
  元澈張口就來,一臉認真的道:「我在歐羅巴見過,那裡人都是金髮碧眼,一個黑髮黑眼的美人就比較顯眼了。」
  「她在歐羅巴做什麼?」裴霜追問。
  「她……嫁人了,聽說嫁的還不錯。」元澈笑著說。
  裴霜沒說話,只是瞪著元澈看,他就以前沒跟元澈打過交道也看出來了,元澈嘴裡是沒有一句實話。
  沈書嫻早看元澈不順眼,此時就直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嫁的是誰?」要說紹大姐當歌伎了,元澈在歌舞坊看到的那還有點可信度。嫁人了,還嫁的不錯?真是如此元澈如何能看到,除非紹清詞的現在丈夫元澈認得。
  「我認識她丈夫。」元澈直接說著,隨即道:「後來得知衛兄在找她,我又恰巧吃撐了,便過來問一問,也沒啥意思,紹姑娘一個弱女子,還能翻天嗎?」
  「你真閒!」沈書嫻無語的說著,元澈後面的話她倒是有幾分信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6:30

第十二章

  元澈無奈的道:「我不是說了嗎,我飯吃太飽撐到了。」
  「……」——
  裴霜沒再提過紹清詞,不管元澈的話裡有幾分真,紹清詞是找不回來了。本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各人有各人的命,最後只能一聲嘆息。更要命的是,正如衛連舟所料,浪人集團看在海上討不到多大的好處,開始襲擊沿海城市,不是海口這種大型港口城市,則是沿海小城市。
  雖然也有駐軍,但只是一般陸軍,海盜來的快搶的快。大珠太平了這些年,突然有人來裘,就是衛策提前打過交呼,一個年輕副將,還是托關係下來的,就是嘴上說信,誰會真信。直到浪人們真殺上來了,通報進軍營,兵將調過來,海盜們也跑光了。
  衛連舟和衛策陀螺似的轉了起來,唯一幸慶的是,馬上就十一月半。海口的冬天雖然不算冷,海上也不會結冰,但出海的人幾乎沒有了,這樣天氣一個風暴就全滅了。不管是海商還是海盜到這個季節都開始貓冬,衛策反而更忙碌,就像衛連舟說的,必須提前布防。
  襯著這個冬季,不然等到開春浪人大規模上岸時更得忙碌。本來這些都與沈書嫻無關,就是衛連舟都不在她跟前提這些,太血腥了。
  「我要跟元五峰談談。」衛連舟突然說道。
  衛策往京城寫信查元五峰的身世,信上把衛連舟的推測以及元五峰現在的海上地位都說了,按照衛策的意思,若是可以就幫著元五峰家中平反,把他的官奴籍去掉。
  很多時候都是逼上梁山,大珠並不禁海運,以元五峰的本事,先不說朝廷招安之類。翻案變成平民之後,把海盜的皮一脫,掛出來當海商,掙的不比海盜少,就像衛連舟他們這種大海商,海商的皮脫了就能直接當海盜。
  謝潛接到信立即著手調查,謝衡也沒閒著,衛策就是他派下去的,而且就這一次機會。太后直接說了,最多一年,衛大爺的事過去,就要讓衛策回京尚公主,幾個海上毛賊,哪裡找不出人去打。
  再者衛策又不是什麼身經百戰的將軍,戰場上有他沒他就那麼回事。要是想臉面上好看,到時候算他一份就是了,這是宜宣公主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駙爺,千萬不能出事。
  謝衡聽得心裡嘆息,衛策常年在他跟前晃著,在心裡跟個兒子差不多。他知道衛策有強烈建功立業的心,一年時間……不管一年後怎麼樣,這一年內就別讓他有什麼遺憾了。
  父子兩個齊幫忙,再加上宜宣公主也想著心上人能建功立業,在刑部調個案宗根本就不是事。
  元五峰的身世很快翻出來了,說起來元五峰的爹也是倒霉催的,元家幾輩貧民,祖墳上冒了青煙,元父中了舉人,花錢托關係外放了一個小官,但官場根基太淺,沒多久同僚出事,本來與他並不相關,但他沒背景,就上司被推出頂缸。
  元家本來就不是大家族,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元家也就徹底完蛋。事不大,翻案很簡單,但想找元家人就不容易了,謝衡派人往元家的故鄉看過,五服之內都沒人了,親人牌己經打不出來,剩的就是親情牌。
  謝潛在京城給元家翻著案,卻不忘給衛策回信,衛策收到回信就拿給衛連舟看。衛連舟就起了想跟元五峰聊聊的念頭,以大珠朝現在的國力,就是元五峰跟扶桑浪人合作,以扶桑為聚點,是有點頭痛,但絕不是打不下來,實力相差太遠。
  要是可以的話,能不打就不打,不是衛連舟心善,而是一旦戰事起來,倒霉的是沿海城市。被人打到門上肯定要反擊,但這個反擊是在不砸壞自家東西的情況下就最好了。
  給元五峰家族平反,元五峰這些年雖然當海盜,但並不是在大珠地界上當海盜。他主要的落腳點是西洋那邊,在西洋各國眼裡這是罪犯,但大珠朝估計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就是大珠的海商栽他手裡過,但己經出了國界,告官都沒得告。
  身份變成平民之後,元五峰可以自由的出入大珠,沒有任何限制,逃奴也是罪犯的一種。想當海商就當海商,想當海盜還可以繼續跑到國外當海盜。
  「我跟三哥一起去。」衛策首先表態。
  衛連舟搖頭道:「你要是跟著我一起去了,我要是栽在那裡,誰來撈我。」此去實在凶險,他不能帶上衛策,他己經坑了衛大伯的長子,現在絕對不能坑他次子。
  裴霜點頭道:「是這個道理,小九要是留守,元五峰怎麼也得有點顧忌,你們兄弟要一起去,一窩端了,他還怕誰。」
  衛連舟拍拍衛策的肩道:「沿海城市的布防還有得忙,你也是走不開。這些個浪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殺過來,搶了就跑也十分頭痛。」千年防賊確實很麻煩。
  「五哥也在島上……」衛策擔憂的說著,要是沒有衛簡在島上,衛連舟說的這些理由足可以打動元五峰,他只要不跟扶桑浪人合作就好了,大珠又不是去剿他的。相反給他家裡平了反,去了奴籍之後,元五峰的倒是可以回家鄉洗底。
  偏偏此時衛簡在島上,誰知道衛簡會說什麼話,他要是一直打著殺衛連舟的主意,此時就是最好的機會。
  「就是因為他在我更得去。」衛連舟說著,要是任由衛簡去說,萬一他先說動了元五峰,失了先機再說游說就再難了。再者他與衛簡的恩怨……衛簡既然不先找他,那就換他先去,事情總要了結。
  裴霜插言道:「我陪衛兄走一趟。」
  「海上不比陸地,我帶著寒飛去就好了。」衛連舟說著,要到陸地上去,帶上裴霜自是沒什麼,最起碼裴霜可以自保。現在是去島上,四周環海,跑都沒地跑。
  「我識水性,又混了大半輩子的江湖,衛兄不用擔心我。」裴霜說著,停了一下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也許紹大姐就在那個海島上,並且嫁了什麼人。若真是如此,也許游說會更容易。」
  衛連舟覺得有理,元澈那天過來的態度太奇怪,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便道:「那就有勞裴先生了。」
  幾個人議定,說走幾天時間也就能動身。外海跑習慣了,船一直有保養,船工水手都是現成的,雖然錢拿的少,但老大吩咐,辦的又是大事,沒會敢怠慢。盛培迅速張羅了幾大船的東西,外海就從來沒有太平過。出外海一個小船出去那不是去談事,那是去尋死。
  元五峰所占領的不是一個島,算是一個群島,在西洋附近,從海口過去大概一個月左右。周邊許多國家都是海商的重要客戶。既然船隊出動了,那就順道做點生意。衛連舟是與人和談肯定不能帶那麼多人上島,船隊護送到安全地帶,自己去港口做生意,等到衛連舟回來了再一同回去。
  「你出嫁這麼久,都沒回去看看大哥他們,正好快要過年,我又要出趟遠門,你回淮陽住段時間再回來也好。」晚上睡下時衛連舟拉著沈書嫻的手輕聲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6:42

第十三章

  現在沿海城市不太安全,當然就是他不在,也不會有海盜殺到他家裡。只是太血腥了些,他又要出海,這一趟結果如何還不好說。以前他倒是沒什麼擔心的,現在有了沈書嫻,他就要當心些,也要把將來考慮到。
  「我不走。」沈書嫻氣乎乎的說著,瞪著衛連舟又道:「你也未免太小看我,當初嫁你的時候就料到現在。我是沒本事像寒飛那樣跟你出生入死,但也不會有點事就躲回娘家去,我就在海口等你回來。」
  衛連舟拉住沈書嫻的手放在嘴裡親了一下,臉上笑著,卻是嘆道:「以前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什麼,上了船,那就把命交給了老天。這些日子不知怎麼了,想到又要上船,總是想著怎麼安全怎麼來。」
  「你啊,商議的時候都沒跟我說一聲。」沈書嫻三分薄怒,七分怨的說著。她知道打海盜是男人的事情,也是衛連舟一定要做的事情,他不是會被女人拖住後腿的男人,更何況她也不想拖他。
  她心裡多少有點不自在的是,他都要去拼命了,為什麼不跟她說。非要什麼都決定好了,再通知她,我上戰場了,要是死了你就得守寡了。
  衛連舟微微怔了一下,隨即道:「是我的錯,當時沒想到你。」不是他沒把沈書嫻當老婆看,而是男權意識太強大,男人要乾大事了,少有回家跟婆娘說的。
  「以後要想著。」沈書嫻說著,這個時代的男權太強大,衛連舟能知道說句是自己的錯,知道反省就算是難得的。又道:「我也不想干涉你在外面做什麼,但事關你生死了,你自己說是不是要跟我商議一下,哪怕是走個過場,也比你們商量完,通知我強。」
  「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會這樣。」衛連舟摟住沈書嫻的腰,輕聲哄著。
  沈書嫻這才笑了起來,衛連舟馬上就要上船走,她才不會浪費時間跟他生氣。便笑著道:「其實你不在我更好過,馬上就要過年,年底肯定要算帳。到時候我就坐到你的位子上,哪怕是我聽不懂多少,只是坐著也是威風。」
  新婚沒多久衛連舟就帶著她開會,這就是向眾人說明她的江湖地位。現在船行一旦有大事,主管要開會了,都會例行叫沈書嫻過去,哪怕一言不發,還是回回叫她。
  衛連舟聽得笑了起來,道:「由你在家裡幫我料理船行事務,我也放心了。」
  「切~~」沈書嫻翻了個白眼,衛連舟訂的制度非常好,各司其職,就是衛連舟不在,船行也能照常運作。也許以後會聽多了,報表看多了,她真能幫上忙,就目前來說,她還是個旁聽的。
  衛連舟只是笑,卻是把沈書嫻越摟越緊道:「時侯不早了,該睡了……」
  沈書嫻直到此時才明白為啥海商脫了衣服就能當海盜,這趟外海,主要目的是衛連舟想跟元五峰聊聊,順道做生意。但派出的人馬,十艘外海大船,旗艦號就是衛連舟的坐駕海祥號,其他九艘也就是比海祥號小一點。跟著一起去的水手船工,加一起九百多人。
  這還不是衛連舟的全部家底,扶桑單線是三艘大船,國內運輸專線是八艘大船,另外還有幾艘船隻報修。雖然比跑外海的船小些,但比一般貨運船隻還是大的多。算下來,大小船隻共二十幾艘,旗下全部雇員加一起超過三千人。
  以前沈書嫻只是知道衛連舟有錢,標準的暴發戶,也知道船行來往人多,但沒想到會是如此之多。實在太猛了,不過從這個人員配置,也可以想像得到海盜的實力有多強,搞得海商們想做個生意就得養個這麼批人保駕護航。
  上船之前先是祭海神,這是大祭,比結婚的時候還要隆重的多,主要是人多,結婚就是自家人祭拜,衛連舟單人一人,加上她一個,兩口人。現在要出海了,是所有上船的人都要祭祀,儀式大得很,從早上開始忙碌到中午,貨物已經抬上船,各人隨身東西自己帶,一般來說都是啥都不帶,食物是集中調配,一群大老爺們,誰還管衣著。
  沈書嫻滿面春風的送衛連舟上船,其實這幾天她心裡都是抽抽的痛,有時候晚上睡覺都會夢到海上起風暴之類的。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也不能表現出來,不管怎麼樣這一趟衛連舟都得去,一哭二鬧三上吊全使上也沒用。
  改變不了那就不能分衛連舟的心,高高興興的送他上船。寧寒飛有句話說的也對,兒女情長就不免英雄氣短,平常在家時熱熱乎乎就算了。現在要出去拼命了,那就不能這樣。
  大船駛出去,船上眾人也閑不了,水手船工自是不必說,都在忙著各自安排。衛連舟直接把航海地圖拿出來,裴霜是第一次出海,雖然坐在大船上沒有迷路之說,但怎麼著也得把大概方位說一下,道:「海口在這裡,元五峰占的群島大概就在這樣。」
  地圖並不算複雜,裴霜看著卻是十分震驚,道:「衛兄哪來的地圖?」
  「海路走多了,自己畫的。」衛連舟說著,這張航海圖是他自己摸索著畫的,常年往外跑,每去一處便記下來,然後系統規劃。雖然不能肯定完全正確,但凡他去過的地方,相信是八九不離十。
  其實他有心想與其他船行老闆透個話,都是常年做海運的,各家估摸著都有地圖,那就不如大家坐一起商議一番,把地圖畫的更完整些。像這種航海圖,也就他們這些常年跑外海的能畫出來,要是能夠傳下來絕對勝過千金萬金。
  一個多月的海路,倒也順風順水,衛連舟早就習慣這種生活,倒是把裴霜晃的暈頭轉向。裴霜早年混江湖,苦是吃夠了,但海上的苦處他還真沒吃過。其他的都好說,水和食物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船隊在周邊城市就停了下來,船上的貨物要出手,還要買進新貨上船。衛連舟的大船則繼續前進,從這裡過去,大概兩天路程就能登島。上岸的水手不忘給衛連舟造勢,說衛連舟是來找元五峰談話的,孤身上島代表誠意。雖然說是海商與海盜,但全部說成敵人也不太合適,只能說很微妙,不然衛連舟如何敢上島。
  島上的海盜們也常上岸補給兼風流快活,衛連舟要上島的消息早就傳過去。衛連舟的海祥號上岸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撓,至於熱烈歡迎,若是人多也算熱烈歡迎,那真稱得上是熱烈歡迎。兩兩三三一行人,拿刀持劍的圍了上來,別說元五峰了,就是元澈都沒看到。
  衛連舟,裴霜,寧寒飛三人從船上下來,海邊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寧寒飛早就戒備起來。海商跟海盜的關係再微妙,彼此手裡都有人命官司。弄不好就有人衝上來對他喊著,你殺我了兄弟,我要殺你們報仇。
  「在下海口衛連舟,特上島拜見五峰島主。」衛連舟朗聲說著,聲音不算特別高,沒有大喇叭的效果,但傳的也夠遠。
  連著喊幾聲,圍上來的人雖然沒有喊退,卻是把元澈喊來了。也不是元澈故意怠慢衛連舟,兩方關係本來就沒那麼友善,現在衛連舟上島來目的不言而喻,是衛連舟求他們,不是他們求衛連舟,晾一下也無妨。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6:52

第十四章

  「早兩天就聽到消息,只是不知道衛兄什麼時候到,怠慢了。」元澈笑嘻嘻地走上前說著,不管以前多大的恩怨,現在天下皆知衛連舟上島來眼元五峰合談,那怎麼也不能讓衛連舟死在他們島上,哪怕等他們上了船出了海,再下手不遲。
  「元二爺客氣。」衛連舟笑著說。
  元澈看看眼前三人,船上的人馬肯定不止這些,不然船都開不動。笑著道:「衛兄就打算三人上島?」
  衛連舟微笑道:「我只與五峰島主談些事情,那麼多人上岸反倒不便。」
  元澈點點頭,這是衛連舟和談的誠意,大船人馬不下船,他們只要派人守著船隻就好了。三個人上岸,再厲害難道還能翻江倒海不成。隨即偏頭看到裴霜,有幾分打趣地道:「裴先生好生清閒,朋友相交,就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海上可不比陸地,裴先生威名在這裡未必使的開。」
  「元二爺誤會了。」裴霜淡然笑著,又道:「我原本是鄭親王府的賓客,授命與王爺,此趟出來是公事。」
  「噢……」元澈明白,衛簡來了,衛連舟的身世也就不是什麼秘密。衛連舟既然跟鄭親王有同窗之誼,派自己的打手過來幫忙也是理所當然。
  三人打起了嘴皮子官司,寧寒飛卻是最不耐煩聽這些,便道:「元澈,我們大老遠趕過來,你都出來迎接了,不會就讓我們三個在這裡站著說話吧。」
  「怎麼會怠慢貴客。」元澈笑著,隨即抬手鄭重地道:「衛船主,裴先生,寧少俠,請……」
  衛連舟拱手抱拳。
  元澈前頭引路,衛連舟三人也沒閒著,至少眼睛沒閒著。與元五峰打了這些年交待,別說寧寒飛這個新手,就是衛連舟也就上過一次島,還是矇著眼睛上島。現在元澈能如此大方,直接領著三人進島,還一路導演狀的解說,非常熱情。
  但他越是熱情,寧寒飛的臉色越難看,裴霜臉色也陰郁起來。衛連舟臉上淡然,心裡也有點擔心。要是上島之後就黑布蒙眼,元五峰應該無殺人之意,現在元澈如……死人自然能保守秘密。
  一路過去,只見樹木林立,花草繁盛,鳥語花香。幾人腳下踩的是條石子路,雖然有些年頭了,但鋪的非常整齊。沿著彎彎曲曲的石子路繼續往前走,就是群居房舍,不是那種茅草屋,而是高高三層建築圍成一個圓形房舍,看破損程度應該有些年頭了,有翻修過的痕跡,看大小估摸著得有二百多間房舍。
  出入的除了男人還有女人和孩子,雖然都是粗布衣服,但臉上神情卻是笑逐顏開,就在房舍旁邊卻是幾處農田,除了莊稼外,旁邊還有喂養的家禽。要不是前頭元澈領著路,很難相信這裡竟然是海盜窩。
  石子路一路往上走,轉過樹林,在群居房舍之後就是一處豪宅別院,卻不是中世建築,更像是西洋各國那種城堡似的建築。剛才看到石子路時衛連舟就有點疑惑,再看到這樣精緻的房舍,他總覺得有點奇怪。
  島上草木茂盛應該是有淡水的,占地面積也不小,實在是很好的落腳點。像這種風水寶地,自己開發出來不太容易,因為已經被人占了,合夥群眾之類的都是屁話,想要就得去搶。這樣風光的小群島,十之八九就是元五峰強的。
  「看來東家有喜。」裴霜眼尖,雖然離別院還有點遠,卻看到大門前掛著的大紅綢子,以及門上貼著大紅喜字。
  元澈笑道:「島上兄弟多,喜事自然多。」
  「也是。」裴霜說著,隨即笑著道:「我聽元二爺說話口音跟大珠人說話有點不同,想必島上的居民也是來自四面八方。」
  「這是自然。」元澈笑著點頭。
  裴霜好似對於風土人情很感興趣,繼續問:「那其他各國的風俗辦喜事也是掛紅嗎?」
  元澈稍稍停了一下,笑著道:「我大哥是大珠人,島上的大部分規矩還是隨大珠走。」他是老大,規矩自然由他來定。
  「應該的。」裴霜點頭笑著,卻是突然貌似不經意地問:「紹大姐是不是嫁了島上的誰?」
  元澈下意識的扭頭看裴霜一眼,神情有幾分戒備。
  裴霜會心一笑,笑著道:「果然如我料,紹大姐還真在島上,那我這回真是來對了。」
  元澈知道自己是被裴霜乍住了,作為一個忽悠小王子,他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有猛抽裴霜的打算,看看裴霜手裡的劍,他決定動口了,便道:「裴先生不是說紹大姐是你半個徒弟的前妻嗎,我雖然對大珠的規矩不太了解,但如裴先生這樣熱心……」
  裴霜神色淡然,卻是道:「此時遠在千里的海外孤島,並且只有我們四個人,我直說也無妨,反正說完之後我也不會承認。我是曾經鍾情過紹大姐,後來雖然改了心意,但也不忍心她一個弱女子掉入污泥中。」
  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看向裴霜,衛連舟不算太意外,正如元澈所說的,裴霜對於紹清詞的事太用心了,用心到讓人不得不懷疑的地步。只是沒想到裴霜會直接承認,喜歡有夫之婦就算了,還是徒弟的老婆。
  寧寒飛愣神之餘,脫口而出問:「改了心意?那你現在喜歡誰了?」
  「你又不認得,問這些做什麼。」裴霜有幾分感嘆的說著。
  想想他這一生情路也是坎坷,初戀表妹嫌當時沒出息,退婚嫁作他人婦。後來在紹清詞的婚禮上對其一見傾心,只是那時候紹清詞已經是他人婦,還是他半個徒弟的媳婦。再後來他看中沈書嫻人品性格,她卻已經跟衛連舟定親。
  除了與表妹的初戀外,其他兩段都是無法說出口的情愫,註定老死心中。有時候裴霜不得不感嘆一句,人生如夢,夢如人生,或許他就是光棍到底的命。
  「下船時元二爺也沒有提前說一聲,不然好歹還能張羅點賀禮送上。」衛連舟笑著說,貌似不經間的又道:「紹大姐是嫁給了五峰島主了吧。」這個島上元澈第二大,第一大的就是元五峰。元澈剛才那個反應,明顯就是嫁給元五峰了。
  「才……」元澈立即閉上嘴,直接轉換話題道:「前面就是我大哥的住處,三位快請吧。」他不要跟他們說話了,尤其是裴霜,看著好像只是會習武弄棒的武夫,骨子裡……這些年江湖果然沒白混。
  元澈領著從大門進去,房舍雖然有幾分舊了,氣派依舊,尤其是現在這位的島主,氣派再大都是應該的。從某方面說,衛連舟很欣賞元五峰,這確實是個人才,雖然乾的是海盜營生,實際上是占島為王,除了打劫路過的商船之外,他還幹著海商和走私生意。
  旗下大船近二十多艘,人馬也有五、六千人,把西洋這道水路全部霸占。元五峰並不奉行三光政策,但只要被他打劫了,那就得交買路錢。老實不抵抗,元五峰並不會亂殺人,有時候還會把他們所乘的大船給他們留下,讓他們逃命。
  周邊各國不是沒有想辦法剿過,可惜的是周邊國家實力並不強,再者元五峰占的是公共海域,誰也不想當太平洋上的警察。最後大家就是躲著元五峰走,海域那麼大,船隻那麼多,想每個路過的都搶,那也不現實。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7:03

第十五章

  再者元五峰也開始改海商兼走私,派出去專門搶劫的船隻相對減少了。這讓所有海商都松了口氣,海上貿易是做不完的,要是元五峰轉做海商,他們也不用如此擔心受怕。
  屋子大門是開著的,元澈直接引著三人進去,這間大廳衛連舟並不陌生,上次上島他就被蒙了眼直接帶到這裡。跟上回相比,大廳裡第一感覺就是乾淨多了,椅子擺的也比較有順序,各人旁邊小茶几上擺的食物有點精緻的意思。
  「見過五峰島主。」衛連舟拱手說著。
  寧寒飛早就見過元五峰,驚訝勁早就過去了,也跟著抱拳行禮。
  裴霜頭一次見元五峰,多少愣了一下。元五峰看起來很年輕,三十出頭那樣,五官俊秀,身材偏瘦,個子不高,因為是坐著的,目測高度估計就比紹清詞高矮差不多。一身月白衣衫非常合身服帖,頭髮梳的非常整齊,細看手和指尖也是精心打理過的。
  臉上帶著傲慢和煦的笑容,更神奇的是裴霜竟然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殺氣。混成這樣的海盜頭子,踏著屍堆走上來,卻沒有殺氣,或者他已經進化成神,能把人命視如貓狗家禽,完全對殺人沒感覺,自然就沒有殺氣。
  「衛船主,許久不見。」元五峰微微笑著,聲音悅耳低沉,語速有點慢,但國語卻比元澈好的多,開口就能感覺到,這肯定是在大珠生活過很久的。
  衛連舟笑著道:「上岸之後元二爺才說島主成親了,恭喜島主,恭喜邵夫人。」
  「邵夫人?」元五峰重複一下這個詞,卻是看向元澈。
  元澈頓時覺得額頭上的汗都要下來了,紹清詞跟衛連舟這邊的瓜葛,他早就跟元五峰說過。但元五峰並沒有讓他把娶親的事情四處宣揚,還特意宣揚給衛連舟知曉。
  裴霜笑著道:「說起來真是巧,我尋紹大姐多時,不曾想她嫁於島主。這也是難得的……姻緣造化。」
  「你為何尋她?」元五峰突然問。
  「我敬她人品,憐她身世。」裴霜坦然回答,這確實是他會尋紹清詞的重要理由,時間那麼久,他對紹清詞的愛意早就淡如雲煙。但紹清的人品性格,他一直都很欣賞。
  「原來如此。」元五峰笑著說。
  寧寒飛雖然在畫像上見過紹清詞的容貌,也覺得她十分美貌,但能讓裴霜傾心,元五峰娶之為妻,這女子得美成什麼樣,妖成什麼樣。裴霜以前混江湖,後來混王府,得見過多少美女,元五峰更是不必說,便道:「既然如此淵源,那何不請紹夫人一起說話。」也讓他見見是何等美女。
  「不行。」元五峰拒絕的斬釘截鐵,隨即看向衛連舟道:「衛船主是來找我要人的嗎?」
  「島主誤會了,我與裴先生本來只是擔心紹……夫人安危,一個孤女下落不明如何不讓人擔心。現在得知她嫁與島主,有了個好歸宿,我們為她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拆她的姻緣。」衛連舟笑著說,隨即拱手道:「喜酒沒趕上喝,只在這祝願島主與紹夫人,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元五峰微微一笑,這時才揮手道:「三位請坐。」
  三人依次坐下來,衛連舟拱手道:「我聽元二爺說,我那弟弟就在島上,我與他……十一年未曾相見,機緣巧合在此相逢,可否容我借地與弟弟相見。」
  「我本以為衛船主是為了扶桑浪人之事才上島來,沒想到竟然是為了尋弟弟。」元五峰笑著說,語氣中有幾分不可思議。
  衛連舟嘆氣道:「衛家那些家醜,想必島主已經知道。我那弟弟上島來為了何事,我十分清楚,我不怪他找我報仇,我只擔心他以私忘公。他是與我有仇,並不是與大珠有仇,我擔心他……當兄長的該負起教導之責。」
  「衛船主可以放寬心了,衛簡一直在勸說我不要接受扶桑浪人的建議。」元五峰笑著說。
  衛連舟長吁了口氣,道:「若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但還是要麻煩元島主,既然己然遇上了,前塵往事,兄弟恩怨也該了結了。」
  「你要如何了結?」屏風之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話音落,從後面轉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蒼白的臉孔,消瘦的身形,眉眼間與衛連舟有幾分相似。裴霜和寧寒飛沒見過衛策,就是衛連舟對衛簡的長相也不太清楚,十一年時間,七歲孩童長成十八歲少年,這個變化太大。
  不過拜當初衛連舟那刀所賜,衛簡倒是好認的很,看到空空的右邊衣袖,衛連舟神情複雜地站起身來。
  「十一年未見,哥哥安好?」衛簡的眼睛盯著衛連舟,話速緩慢淡然,神情更是和善親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真是兄友弟恭。
  衛連舟看著衛簡空空的衣袖,腦子裡浮現出當日的景象。他看到大寧氏把衛簡推出來了,但他手裡的劍並沒有因此停下來,長劍起落之間,衛簡的臉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又回頭看一眼大寧氏。
  大寧氏非常疼愛衛簡,作為親娘,她對衛簡恨不得摘星勞月,誰能想到到這個時候,大寧氏會把衛簡推出來。不知道衛簡看向大寧氏是什麼神情,轉瞬之間,鮮血賤出,手臂落地,衛簡慘叫的倒下了。大寧氏也開始尖叫,卻沒有去扶地上的衛簡,只是尖叫著閃躲。
  衛簡一直在呼救,向他呼救,他也聽到了,只是也沒去理會衛簡。母親,兄長,在同一時間裡的背叛,他不知道衛簡這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長大了許多。」衛連舟滿心愧疚,最後化成這麼一句話,還記得少時的衛簡,老師也是常誇他思維敏捷,以後前程不可思限量。卻因為他這一劍,終身不得入仕。
  衛簡笑著道:「十一年了,哥哥看著倒是變化不大。」十六歲的少年到二十七歲的青年,容貌,身材上幾乎沒啥變化。
  衛連舟輕輕嘆口氣,卻是回答了衛簡最初的問題:「當年我斷你右臂,我還你右臂。」
  衛簡笑了起來,笑容依然和煦有禮,卻看著旁邊的人直發怵。笑容很自然,卻帶著一股冷意,緩緩地道:「陪我一條手臂?哥哥陪了我的手臂,難道我的手臂就能長出來了?這十一年的痛苦就能一筆勾銷?」
  「那你想如何?」衛連舟直接問。
  衛簡直盯著衛連舟,一字一頓的道:「我想你死。」
  衛連舟嘆了口氣,直視衛簡道:「你若是讓我還你手臂,我自當還你。但還命……我不欠你的命,也不會還你。」
  「呵呵……」衛簡笑容加深,卻是話音一轉道:「哥哥這次上島是為了扶桑浪人的事吧,還要多謝元二爺帶來了哥哥的信,十一年後還能得哥哥的孝導,實在榮幸。」
  衛連舟也不想跟衛簡繼續說下去,誰都有理,道理也就沒辦法再論。他們兄弟恩怨可以慢慢算,現在最重要的是元五峰對扶桑浪人的態度。便拱手對元五峰道:「我們兄弟之事,讓島主見笑了。」
  元五峰話音一轉,卻是道:「難道衛船主來我島上坐島,千里迢迢來了,我怎麼也得盡盡地主之誼。今日就不再說其他,三位先好好休息吧。」
  「多謝島主款待。」衛連舟起身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9:19

第十六章

  僕從領著衛連舟三人去休息,歐式建築,樓內房舍眾多,找出三間房給衛連舟三人住倒是容易的很。僕從領著三人進了房,又特意指指對門道:「那是衛五爺的屋。」
  寧寒飛嘴角有點抽搐,衛連舟卻是坦然許多,就是元五峰想衛簡能殺了他,也得看衛簡有沒有這個本事。
  船上晃蕩了一個半月,雖然海盜窩裡不可能有小廝侍候,洗個澡倒還容易。當然不會是小廝抬水到屋裡洗,都是男人哪能如此嬌貴,海邊自由泳,至少冬天天氣冷的問題,怕冷就別洗,海盜窩裡哪有這個閑功夫做這些精細活。
  問小廝們要了三身衣服,三人一起過去,洗的時候卻是輪著洗。不是洗不開,而是得防著點,就是元五峰沒發話要殺他們,難保沒有想報私仇的。
  三人輪著洗完,往回走的時候就見衛簡緩緩走過來,寧寒飛立時戒備起來。也許衛簡沒啥高深的武功,但他身上的殺氣和戾氣實在太重,這種絕對屬於手狠型。殺人還不算,肯定還會鞭屍。
  「哥哥要是真想說動元五峰,可以試著去找他新娶的那位夫人。」衛簡突然說著。
  衛連舟道:「元島言直接說了不想我們見新夫人,我們都是男子,冒然去見她,只怕十分不合適。再者這是男人的事,何故扯個女子在其中。」元五峰殺人如麻,他的老婆不是那麼好當的,紹清詞能保住自己就屬難得,何故拖累上她一個弱女子。
  「哥哥有所不知,這位邵夫人可不是一般人物。元五峰占島為王這些年,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本來只是一個被搶的女奴,她就能驚鴻一舞晃花元五峰的眼。」衛簡有幾分感嘆的說著,像邵清詞這種也是太少找,不然只憑美貌,比她美的多了去。既美又有才,更重要的是有智商,會招人喜歡就不奇怪了。
  裴霜並不意外,只是道:「她入島時間不長,就是再聰明……我看元島主不是能聽勸的人。」討生活本來就不容易何必給她添麻煩。
  衛簡這才看向裴霜,笑著道:「沒想到裴先生有如此憐香惜玉之心,裴先生要是真為邵夫人好,我勸你收收心。」
  裴霜卻是笑著道:「衛五爺這話就差了,不過也不奇怪,你年齡還小。」
  對男人來說,女人除了美貌之外要是還能帶來競爭的刺激就更好了,只是一個女人在那裡擺著,很美很好,男人可能不太注意,就是到手之後也會覺得有點無聊。
  相反的要是這個女子被無數人追捧著,很多男人為她要死要活的,打倒了一串強敵,最後抱的美人歸,除了得到美女之外還有一種成就感。這也是為什麼他上島之後就直接對元澈表白了對紹清詞的心意,肯定不是因為想坑她。
  「你是真的勸元五峰不接受扶桑浪人的建議?」衛連舟突然說著。
  衛簡笑道:「哥哥上島來不就是為了此事嗎,國家大義我從來不放在心上,但既然是你想辦到的事情,我當弟弟的肯定會幫你一把。」
  寧寒飛聽著這話只覺得理解不能,便:「你剛才不是說要老大的命嗎?」
  「我是想要他的命,但與我要幫他有關係嗎?」衛簡笑著反問。
  寧寒飛說不出話來,好像是沒什麼關係,但能這麼幹的肯定不是正常人。
  「幾位在這裡呢……」元澈笑著的聲音傳了過來,他遠遠就在看到幾個人一起了,本以為會打起來,他就能圍觀一下。沒想到幾個人談笑風聲,實在沒有熱鬧可看,他便想起來正事了。又道:「接風宴己經擺下,大哥要為衛船主接風洗塵。」
  衛連舟並不意外,拱手道:「勞煩島主。」
  元澈微笑道:「難得與衛兄同桌吃飯,有了這頓,下頓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麻煩不哪去。」
  衛連舟淡然一笑。
  元澈前頭帶路,這回卻是沒去正廳,而是穿過正廳,到了旁邊偏廳裡,地方不大,只擺了一桌酒席。衛連舟看到這桌酒就知道勸說的事有門,要是元五峰把所有的手下人全部叫過來,做為老大的元五峰就要考慮全部兄弟的利益,自己的利益則要往後擺。現在只是五元峰叫上他們幾個,很多話也就能說的開。
  五個進門,元五峰也來了,不是一個人,身邊跟著紹清詞。衛連舟與寧寒飛都是頭一次見紹清詞,十分驚艷倒是說不上,比美貌沈書嫻並比不輸她什麼。
  關鍵在於氣質,大家閨秀出身,娘家抄家滅族,被夫家休去,到青陽自己討生活,又被海盜劫上海島。這樣一連串的變故紹清詞活了下來,而且越活越好。經的住風雨,受的住磨難,也讓她的眉眼之間多了一份成熟風韻。
  以元五峰的年齡和閱歷,只是一個漂亮小女人也許會睡幾晚,但喜歡寵愛肯定沾不了邊。做為對手,衛連舟比任何人都知道元五峰心能多狠。
  「勞煩裴先生牽掛,還托衛大爺四處尋我。」紹清詞微笑說著。
  裴霜也不理會元五峰的臉色,徑自笑著道:「紹大姐太客氣,我早就說過以後有什麼麻煩都可以找我麻煩。」
  衛連舟很想提醒裴霜一下,人家老公在呢,別太過份了。
  卻只聽紹清詞微笑道:「多謝先生美意,我既己嫁給元島主,自然事事依靠於他,就不勞裴先生費心了。」
  「也是。」裴霜有幾分遺憾的說著。
  元澈看氣氛多少有點僵,馬上叉開話題對元五峰道:「真是巧的很,我去找衛船主,正好衛五爺也在,省得我多跑一段路。」
  元五峰這才道:「難得與衛船主同席吃飯,都坐吧。」
  元五峰與邵清詞先坐下來,元澈其次,其他四人這才依次坐下來。
  小廝執壺而立。
  酒過三巡,元五峰就直接道:「我聽衛五爺說,衛船主與京城鄭親王交好,能幫我家裡平反,還能去我在大珠的奴籍。」
  衛連舟看衛簡一眼,這事他並沒有跟衛簡通過氣,他能知道那是他猜出來的。隨即笑著道:「沒想到五弟己經與島主說過。」
  元五峰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道:「時至今日,衛船主覺得我還會在意那些嗎?」
  「島主雄霸西洋許久,但凡路過船隻,不管哪個國家,島主都絕不放過。」衛連舟緩緩說著,抬頭看向元五峰又道:「但島主對大珠船隻一直格外開恩,只要不反抗,島主不但會留他們性命,還會給他們船隻讓他們逃生。就是偶爾遇到反抗船隻,島主也很少趕盡殺絕,總是會給他們留條活路。」這也是他趕上島的主要原因。
  「我從來不否認我是大珠人。」元五峰語氣有點沉重,即使他無法在大珠安身,他也不否認這一點。隨即傲氣十足的,道:「我早就不需要朝廷的恩典。」
  「島主莫要誤會,這並不是朝廷恩典,而是沿海千萬百姓給元島主的謝禮。以大珠的國力打下一小股浪人海盜實在是舉手之勞,但戰事起來就要封鎖海岸線,最先吃苦的就是沿海的百姓。戰爭帶來的損失先不說,只是不能出海這一點,沿海百姓吃什麼。」衛連舟說著,又道:「我想元島主應該知道的,前朝時朝廷禁海運,沿海百姓連出海打漁都不能,食不裹腹,衣不蔽體,百姓為了能有口飯吃不惜上船為海盜、走私更是猖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9:31

第十七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明明能在海上討得飯吃,國家卻是不允許。當老百姓飯都吃不飽時,忠心愛國那就是鬼話,多少農民起義都是因此來的。
  「衛船主果然是世家公子出身,忠君愛國,為國為民的大道理是一串接一串。」元五峰有幾分嘲諷的說著,他不否認自己的國家,但想到自己的身世,讓他去報效朝廷那也是鬼話。
  衛簡突然笑了起來,插言道:「為國為民什麼的確實是鬼扯,我從來不聽這些。但是島主也可以算一筆帳,那些扶桑浪人能給你什麼?金銀財寶?島主早就不看在眼裡,至於地位……島主要是打算打下扶桑自立為王,此時倒是一個好機會。但島主要是想著,當了扶桑王之後就能繼續與大珠為敵,那就未免太小看大珠的實力。」
  元五峰看看衛連舟,又看看衛簡道:「你們兄弟倒是齊心。」
  「親兄弟嘛。」衛簡笑容可鞠的說著。
  衛連舟見衛簡搶了他的台詞,也接著往下說:「島主本就有思念故土之心,難道有生之年不想到故土看看。」
  「我就是這樣上岸了,難道誰還能抓了我送到官府去?」元五峰說著。
  「那邵夫人呢?她本就是世家小姐,後又曾嫁入高門大戶,現在終日海上飄泊,難道她就願意一輩子當個海盜婆,以後子孫後代也只能當海盜。就是元島主對她再情深義重,只怕這種生活也非她所願。」衛簡馬上說著。
  衛連舟眉頭微皺,他沒有拉紹清詞下水的意思,剛想開口攔下來。元五峰的目光己經轉向紹清詞,問:「你呢,你是想嫁個狀元郎,還是嫁個海盜頭子。」
  紹清詞輕輕嘆口氣,看向元五峰道:「正如衛五爺所說,我出身世家,要是說願意以後子孫世代為盜,只怕你也不相信。」
  元五峰臉上冒出幾分寒氣,直瞪著紹清詞。
  「我是曾嫁入官宦之家,但夫婿軟弱,婆婆終日對我打罵不休,後來娘家抄家滅族,我夫君不曾幫我尋找家人兄弟,後來婆婆休我出門,他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邵清詞一臉傷感,又道:「那樣的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就是官宦子弟又能怎麼樣。五郎雖然為海盜,但占島為王,逍遙快活。自從島上與五郎相逢,不管我以前如何,現在誰見我不是恭恭敬敬。我還不至於不分好歹,不知道哪個對我好。」
  元五峰臉色頓時緩合下來,衛連舟旁邊聽著心裡很是佩服,紹清詞的口華確實了得,枕邊風再吹吹,拿下元五峰絕對不是問題。
  邵清詞接著道:「五郎如此問,我只說,我想有個狀元兒。」
  邵清詞後頭是不是又說了什麼,旁人不得而知,但游說之事已經成功,元五峰承諾不會與扶桑浪人聯手。至於趁扶桑內亂控制扶桑,元五峰沒說,衛連舟覺得可能性也不高。扶桑離西洋太遠,順風順水的情況還要大半個月的行程,來回就要一個多月,要了元五峰去了扶桑那就必須丟棄這邊的產業。
  元五峰在西洋經營了這些年,周邊又無強國,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要是去了扶桑,他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大珠,打劫商船怎麼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由。至於兵分兩路,海為上盜,靠的是船多人多,要是離的近能及時救援還好,離的如此遠,救無可救。
  「這位邵夫人好厲害。」寧寒飛說著,背後說的話他們是聽不到,但人前說的話他聽到了,這口才不是一般的牛叉,即興發揮都能秒了元五峰,怪不得元五峰會喜歡她,這樣的女子他看著也喜歡。
  裴霜聽得先是笑,後來卻是嘆,邵清詞就是如此厲害,還是在娘家抄家之後被周家休出,這就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命。道:「既然已經說好,我們也該回去了。」
  在海盜窩裡住著總不是個事,尤其是還有一個衛簡,這幾天在島上晃來晃去只看衛簡一個人,身邊的人一個沒有出現,不知道藏在何處,更不知道會不會突然出現來個絕殺。
  衛連舟嘆了口氣,卻是看向裴霜道:「裴先生見多識廣,我們兄弟之事你也是知曉的,你是局外人,依先生之見,此事如何才能了?」
  「此事……」裴霜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現在看到衛簡,他倒是不奇怪,衛簡為什麼一定要把衛二老爺整至那般悲慘境地,實在是他活該。衛二老爺要說運氣也是有,多少父親祈求兒子能有出息,他攤上兩個,偏偏又是他自己親手毀了兩個兒子的前程。
  寧寒飛插嘴道:「誰欠誰早就說不清,老大不如按江湖規矩劃下道來,定下生死局,不管誰生誰死都不得有二話。」不管是單挑還是群毆,以衛連舟的本事肯定不會輸給衛簡。
  裴霜和衛連舟都不由得看寧寒飛一眼,衛簡能接受這樣的建議才活見鬼,衛連舟作為兄長,他也不能提這個建議。
  「即使衛兄想著善了此事,衛五爺也不會同意。」裴霜說著,與其說衛簡是報母仇,不如說是為自己報仇,一條斷臂不止讓衛簡的身體受傷,心靈受到的傷害更大。殘疾人的心理健康遠不如正常人,更不用說還跟著這麼一場變故。
  怎麼報仇能讓衛簡爽,估計就是把衛連舟大卸八塊了,衛簡心裡也爽不了。他的心智早就有問題,喜怒哀樂跟正常人根本就不一樣。雖然狠了點,但唯一的方案就是讓衛簡重新投胎,爭取下回投個好胎。
  這件事要說好辦也好辦,主要是寧寒飛有點呆。不管出於道義還是本心,讓衛連舟親手殺弟壓力都有點大。這個時候就是好兄弟該出手了,作為衛連舟的生死兄弟,船行二當家,要是寧寒飛夠腹黑,現在衛簡也沒多大的勢力,拉上一幫兄弟,直接把衛簡給做了。
  就是以後衛連舟知道了,他們兄弟的恩怨又是眾所皆知。那時候衛簡都已經投胎轉世,衛連舟最多嘴上說寧寒飛幾句,實際處罰根本就不會,心裡也只會高興給他解決一個麻煩。不過看寧寒飛現在的性格,讓他體會這些太難。
  這事衛連舟不能直接吩咐,旁人,例如他,跟衛連舟,寧寒飛沒有那麼深的交情,這話就不能說。衛策倒是他徒弟,偏偏跟衛簡又是兄弟,這話更不能說。主意不是沒有,但站在他的立場上,他什麼話都不能說。
  次日清晨衛連舟就向元五峰告辭,元五峰也不留他,這次上島算是賓主盡歡。衛連舟的許諾他是沒看在眼裡,紹清詞卻是十分高興。紹清詞又與他說了許多家鄉的事,聽他也感慨萬分,其實要不是奴籍所限,他也不會離了大珠到海外求發展,很有可能像衛連舟這樣,自己組建船行。
  元五峰沒話跟衛連舟說,紹清詞卻是上前道:「我有一事想托衛船主和裴先生。」
  「紹夫人請說。」衛連舟說著,這回能如此順利,全靠紹清詞之故。
  紹清詞傷感地道:「想必衛船主也知道,邵家突逢大變,十歲以下男丁斬立決,女子沒入奴籍。每每回想起家中親人,我都傷心欲絕。為邵家翻案,我早就不想了,但想到姐妹母嫂為奴為婢,實在心中難安。衛船主人面廣,常出外行商,也許就會遇上邵家人,我希望衛船主能照撫一二。」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9:42

第十八章

  讓衛連舟特意去找人有點強人所難,但是要是有緣撞上了,麻煩衛連舟和裴霜照撫一二估計沒啥問題。紹老爺風流花心,家中兄弟姐妹許多,她在家中是庶出,說不上受寵,也說不上寵虐,姐妹之間也許還有點不太愉快。邵家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前塵往事沒必要計較。她能保住自己之餘,讓自家姐妹過得好一點,她也很樂意。
  衛連舟點頭道:「紹夫人放心,我定不負所托。」
  「勞煩衛船主。」紹清詞行禮說著。
  託付完畢,衛連舟看向旁邊衛簡,他們倆都是元五峰的客人。不管他們彼此有什麼恩怨,在元五峰的地盤上動手都非常不明智。出了這個島,兄弟再見會怎麼樣,可以想像的出,此時臨走之即,看看衛簡,衛連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末了只是一句:「保重。」
  「在哥哥死去之前,我肯定會好好保重。」衛簡微笑說著。
  裴霜突確插嘴道:「難道你活著就為了殺衛兄報仇?」
  衛簡笑著點頭,道:「不然還能為了什麼。」
  他的人生,他的世界早就毀的徹底,沒有一絲留戀。殺了衛連舟,他的人生也不能糾正過來,但要是不殺他,任其好好活著,他又覺得十分別拗。大寧氏當場就被衛連舟殺了,程氏早死了,衛二老爺就是沒死,卻比死還難受,二房也後繼無人了。
  現在就剩下衛連舟一個,要是衛連舟也死了,這段恩怨也就結束了,那時候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裴霜不說話了,只願衛簡早死早超生。
  辭行之後,元澈送三人上船,路上元澈還笑著道:「衛船主應該感激紹夫人,我本以為沒機會送你們上船了。」死人直接屍沉大海完事。
  「邵夫人出身名門,其祖父,父親都曾經是朝中棟梁,見識自然不俗。」衛連舟笑著說,紹家的女人他雖然不認得,但紹家的男人多少知道的。回想起見過的紹晚詞,再看看現在的紹清詞,也不知道這兩姐妹是如何教養出來的。
  元澈聽到這話心中卻有幾分不悅,元五峰素來是不聽人勸得住,結果一個弱女子吹吹枕邊風他就聽進去了。就是邵夫人很美很強大,總覺得對元五峰的影響力太大了點。
  游說很成功,元五峰從來不是小氣的人,船上正常補給用品給的十分充足。衛連舟先把所有船工清點一遍,能上海祥號的必須是生死兄弟,不管哪一個衛連舟都能把他的祖宗八輩說出來。元五峰不是背後會捅刀子的人,也沒必要捅,島上幾千人馬,滅了二三百人動動手指的事。
  衛連舟防的是衛簡,除了人之外,水和食物,連船本身都檢查了三遍。海水不比陸地,一旦出事那真是求告無門。雖然兩天后就能到港口與衛家的船隊匯合,但萬全期間,還是小心為妙。
  「衛大爺還真是小心。」元澈旁邊看著並無阻攔之意,衛連舟防的是衛簡,又不是元家,他也沒必要多事。卻忍不住又道:「衛五爺腦子非常好,不過一個十八歲,剛剛出來的少年,再厲害總是有個限度。」
  衛連舟比他大了九歲,更重要的多了這些年的閱歷,要是給衛簡十年時發展,兩人的差距也許能縮小一點。但就現在來說,好像大人對小孩,小孩也許能趁人不備踢上大人一腳,但真排兵布陣,兩方硬打,衛簡絕對沒有勝算。
  裴霜點點頭,有幾分意味深長地看向寧寒飛,道:「話是這麼說,不過說到底都是自己的親弟弟,再者那也是長輩之間有恩怨,人都去了也該了了。」
  衛連舟主動對衛簡對手,在道義上他是立不住腳的,這時候就需要有人當壞人。以寧寒飛跟衛連舟的交情,寧寒飛要是能悟了肯定會衝上去,關鍵是他啥時候能悟。有時候裴霜都對寧寒飛的情商表示擔心,虧得他遇上的老大的是衛連舟,是個厚待人,不然早被人坑死了。
  寧寒飛被看的愣了一下,還是有點領會不了裴霜的意有所指,只是道:「那衛簡擺明了要老大的性命,就是兄弟又怎麼樣,難道就要站著該被他捅刀子。」
  裴霜砸砸嘴,一瞬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衛連舟卻是已經把所東西清點完畢,水手們已經全部就位,對元澈抱拳道:「勞煩元二爺相送,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元澈抱拳還禮道:「祝衛船主一帆風順。」
  兩天水路到港口,衛家的船隊的貨物已經基本卸空。跑了這麼年船,當地商戶早就熟了,衛家的船到港口馬上就會有商戶過來接貨,麻煩的是要帶走的貨物,雖然有幾家相熟的,但也要采買看貨付錢,最後才是裝船走人。
  一般來說在港口停留最少也得十天,要是計劃航海路線長,停留的港口的多,一路倒賣貨品,那利潤就大發了。現在天氣太冷,衛連舟還想著浪人的事,便不再前行,貨物裝滿之後,就直接行程。
  「老大,所有的東西都裝好了,馬上就要可以走。」寧寒飛說著,本來今天早上就該走了,衛連舟卻是沒走,反而跑到酒館裡坐著。其他人搞不清狀況,寧寒飛向來爽快,直接跑過來。
  「再等等,兩天后起程。」衛連舟說著,他有種感覺,也許會在這裡遇上衛簡。要是可以的話,他想把這段兄弟恩怨早點了解了。隨即又笑著道:「算算日子,後天就要除夕了。」西洋這邊不過除夕,所以才看著沒氣氛。
  寧寒飛對過年過節向來不太放在心上,也是因為跑船跑久了,一趟來回就是好幾個月,啥節日都錯過去了。只是道:「幸好西洋的這邊的天氣不算冷,不然這時候起程只怕要凍死了。」
  衛連舟自言自語地道:「書嫻的生辰怕是趕不上了。」正月十五的生辰,從這裡回到海口再快也得一個月。
  「明年還會再過的。」寧寒飛接口道,他連自己的生辰是哪天都不記得,這些年來都哪天想過了,就說哪天是生日,有時候一年會過好幾個。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有幾分嘆氣道:「是我對不起,害她提心吊膽不說,她嫁過來的頭一個新年我就沒陪她過,生日也不能陪她過。」
  寧寒飛沒接話,實在是光棍汗不懂這些。
  「裴先生呢?」衛連舟問著。
  寧寒飛道:「他說他沒出過國,要四處看看。」
  衛連舟轉念一想道:「那我也四處看看,不能書嫻過生日,總要送點什麼當做補償。」庫裡東西是堆積如山,但生日禮物總要自己親自選的才有誠意。
  「我跟老大一起,免得有什麼事。」寧寒飛說著,反正他一個人也無聊的很。
  兩人起身要往外走,但動身一瞬間,兩人幾乎是同時動手。酒館裡的酒客突然間從客人變成了殺手,左右包抄,直把兩人圍住。店老闆見狀早就躲了,開放型港口從來不缺打鬥,他們都躲習慣了。
  寧寒飛情商不高,殺人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好。不等衛連舟動手,他已經先衝了。隨之而來卻是裴霜的長劍,剛逛一圈回來,就看到酒館的人往外衝,那肯定就是出事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19:52

第十九章

  來的都是高手,但裴霜和寧寒飛則是高手中的高手,衛連舟一直沒動,只是道:「五弟,我知道你在,這點人你奈何不了我。」
  「我知道奈何不了你,但我還是想你死。」衛簡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很輕,很無奈卻又帶著一股輕快。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刺殺和傷害衛連舟總是能跟他帶來快感。
  酒館後門隨即打開了,一個勁裝男子擁著衛簡進來。殺手集團看到啃到硬骨頭早有退意,只是退不了,現在衛簡來了,寧寒飛和裴霜也不由的停下來。
  裴霜出手也許還有活口,寧寒飛出手別說活口,全屍都能。轉眼間的功夫,熱鬧的酒館已經變成人間地獄。衛簡一身白衣走進來,漠視著眼前的一切,只是看著直盯盯的看著衛連舟。
  臉上滿是笑意,眼睛似乎在笑,眼底卻是空的。道:「哥哥,你好厲害。以前我只是知道你在海口當海商,但生意有多大,我真不知道。」
  「十一年經營……你跟我比只是差點了些時間。」衛連舟說著,要是兩人同時起步,誰輸誰贏真不好說。既然如此年輕,衛簡的頭腦足夠用了。
  衛簡卻好像沒聽到那些話,徑自說著:「我早就與元澈有聯絡,元五峰也說很欣賞我的才能,要是可以的話,我可以在他的島上當軍師,一人之下,千人之上,連元澈都要聽我的。但不管我說了多少好處,他都不同意是殺你。元五峰是海盜,也是個商人,他會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在他眼裡殺你要付出的代價比我能帶來的價值多。」
  「我說過,是我了欠你的,但我不能拿命還。」衛連舟滿臉感傷無奈,他並不想殺衛簡,但衛簡卻要他的性命。
  「那你當年為什麼不一劍砍死我,為什麼讓我活了這麼多年。」衛簡神情有幾分狂躁,他要是當時就死了,就不用面對被雙重背叛的痛苦。這十一年來……他想不起是怎麼度過的。斬臂似乎只是一條手臂,但他知道,那一劍已經把他的人性斬斷。
  他的內心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怪獸,似乎在呼喚著,要把當年所有的關聯人員都要殺光。兩個幼弟,衛二老爺,小寧氏,連沈書嫻他都動過殺機。即使殺光也減輕不了他的痛苦,死亡似乎能讓他的心理平衡一點。
  「我……」衛連舟說不出話來,一直壓在心底的愧疚浮了上來。當年他沒有讓自己的揮劍的手停下來,衛簡倒地之後也沒有管他,任由他在地上求救呼喚。
  「哥哥,你知道我當年躺在地上求救時是什麼心情嗎。我一直在叫你,我希望你能救我。但是你沒有,你在我倒地之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砍死我娘。我娘的血賤到我身上,屍體就倒在我身邊。」衛簡神情陷入迷茫當中,聲音卻是越來越大,最後衝著衛連舟喊著道:「我要殺了你,你死了,所有的事情才能完結。」
  裴霜突然插嘴道:「你殺不了他,你做不到。」這是最客觀的原因,衛簡是個人才,衛連舟更是個人才,不管文拼還是武鬥,衛簡都沒有得手的機會。
  「是,我做不到,我沒有這個能耐……」衛簡喃喃自語的說著,神情顯得更混亂。無知者無謂,真正了解衛連舟的實力,他也就知道差距在那裡。也許再等上十年二十年,他慢慢長成布置,總有殺了衛連舟的一天。
  但再這樣繼續生活一個十年,他已經過不下去。也許是本身的恨意就沒有那麼深,也許他骨子裡清楚,衛家二房這段往事早就沒辦法算賬。除了痛苦還是痛苦,就是用恨去減輕也做不到。再等個十年……也許衛連舟沒死,他就已經徹底瘋了。
  說到這裡衛簡身邊的勁裝男子拉拉衛簡,意識要撤退。裴霜卻是突然出劍,他知道那男子是想拉衛簡走。但今天絕對不放衛簡走,衛簡就是一根鋼刺,他要是不死,沈書嫻根本就沒辦法安枕。勁裝男子揮手招架,本來派來的殺手還有幾分沒死的,此時一擁而上纏鬥起來。
  寧寒飛立即上去幫手,衛連舟仍然沒動,只是看著衛簡。衛簡也看著他,道:「哥哥,我既然沒有本事殺了你,那你就殺了我吧。我已經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你殺了我吧。」
  裴霜眉頭皺了起來,打鬥之間卻是到了寧寒飛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寧寒飛受到點拔,喊著道:「老大念著兄弟情誼不能動手,我來殺你。」
  裴霜幾個殺招把眼前幾人了結掉,然後猛擊衛簡身邊的勁裝男子。他的原則一直是,既然動手了,那就乾淨點,別留下後遺症。衛簡身邊無人,寧寒飛直撲過去,幾條鎖鏈襲向衛簡,衛連舟驚聲喊著道:「別……」
  這麼一聲喊出去,衛連舟隨即也出手了。但此時再出手阻攔哪裡能來的及,幾條鎖璉直擊衛簡身上要害處,鮮血頓時直噴出來,衛簡口吐鮮血,整個人倒了下來。衛連舟一躍過去正好趕到衛簡身邊。
  衛簡扭曲的五官上露出一絲笑容,卻帶著無比的寒意,道:「哥哥,其實你看到寧寒飛出手了,只是你心裡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救我。那一瞬間你在想,我要是死了,你再不用防範著有個人會處心積慮要你的命,你以後就能安枕無憂了。」
  「……」
  「哥哥,最終……你還是沒有救我。」
  臨近三月,衛家船隊終於有消息傳過來,一路順風,沒幾日就要到海口。沈書嫻早早得了消息,衛連舟出海這些天,天天打發小廝過來守著不說,自己也常套車到港口看。不然只是在家裡守著,她也覺得難呆住,嫁過來的頭一個新年,第一個生日,老公都不在家。
  她當然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過的,跟著去的那麼多水手,就是還沒成親,總有家人在這邊。衛連舟有的是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她肯定不會委屈自己。辦個盛大的聯歡會,作為衛連舟的夫人,船行的女主人,她也覺得有必要跟船員的家屬們更親切一點。
  只是再熱鬧,沈書嫻心裡總覺得有幾分寂落,可能是她還沒適應。嫁給衛連舟的時候就知道衛連舟要出海行商,其實別說衛連舟這種海商,就是沈書君,一年中總有半年時間不家裡。作為沈書君的妹妹,對於沈書君的外出是看在眼裡,卻沒有放在心中。
  現在輪到她丈夫幾個月不歸家了,那心情就多少有點不同。尤其是兩人新婚沒有多久,又是到海上去,凶險萬分,沈書嫻這幾個月可謂是夜不安枕,下巴都變尖了。
  港口岸邊上,來接船的家屬從來不少,作為船行老闆娘,沈書嫻理所當然的站在最好的位置。遠遠看到衛連舟的身影在船頭站著,沈書嫻心情激動起來,不管怎麼樣沒缺胳膊斷腿回來,其他的事情都不說,平安就好。
  大船靠岸,沈書嫻都恨不得飛到船上去看看衛連舟,還是春分輕輕拉了沈書嫻一下。港口人多,親熱關上門回屋就是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0:01

第二十章

  衛連舟手裡似乎抱著一個什麼東西,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出顏色,鬍子頭髮更沒有好好打理過,乍一看還以為是哪裡來的流浪漢。不過不止衛連舟一個這樣,寧寒飛自是不必說了,就連裴霜也是灰頭土臉,一身狼狽。
  沈書嫻哪裡還會理會這些,奔上前到衛連舟跟前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衛連舟一直陰郁疲憊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臉,左手抱著東西,右手卻是拉住沈書嫻的手,道:「讓你擔心了,我回來了。」
  文清和盛大爺早就帶著人手過來,下船之後就是衛連舟也是馬上回家洗洗睡覺。清點,卸貨則由他們打理,衛連舟跟眾人簡單招呼一下,船上奔波了好幾個月,最累的時候,大家都能理解。
  裴霜要回軍營,沈書嫻便叫上寧寒飛一起坐車回衛家。一路上沒人說話,倒不是沈書嫻想著沉默是金,而是寧寒飛和衛連舟的神情都怪怪的,尤其是衛連舟一直抱著盒子不放心。
  衛連舟不在的幾個月,沈書嫻在家裡閑的沒事,雖然後宅的規章制度還沒完全建好,但也收拾的七七八八。車駕在衛府門口停下來,寧寒飛首先下車,衛連舟也跟著下去,隨即又伸手扶沈書嫻下車。
  「老大,我……先回屋休息了。」寧寒飛說這話的時候有點結巴。
  衛連舟點頭,隨即拍拍寧寒飛的肩膀,嘆氣道:「其實……我該謝謝你,當初我那樣問裴先生,也是想讓他……」
  寧寒飛聽得放下心來,他把衛簡宰了,衛連舟沒指責他,但臉上神情卻一直很傷心。道:「老大,節哀順變……」
  說完寧寒飛拔腿跑了,沈書嫻卻是聽得有點傻,節哀順變?不自覺得看向衛連舟手裡抱著的盒子,難道這是骨灰盒。看大小還真有可能,想想出海的危險性,死人也是常事。
  穿過一層層庭院回到正房,沈書嫻走的時候就吩咐好丫頭們把東西,屋裡一切就緒。此時卻沒了心情,沈書嫻揮手讓丫頭們都退下去,衛連舟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只是默然看著。沈書嫻腦子裡正想著要怎麼勸解衛連舟,衛連舟突然道:「這裡裝的是衛簡。」
  沈書嫻先是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頓了一秒卻是尖叫起來:「啊!!??」
  衛連舟並不意外沈書嫻的反應,只是點頭道:「他死了。」
  沈書嫻不自覺得撫向胸口,死了?那個變態神經病就這麼死了??一般來說像這種人物不是撐到最後一集嗎?怎麼會死了……
  雖然有點不太合適,沈書嫻還是看向衛連舟問:「怎麼會這麼突然?」更關鍵是真的死了嗎?會不會是乍死的,或者跳崖跳海之類死不了的死法?也不是她沒有同情心,人都死了還去想這些,實在衛簡真不是一般。衛簡要是死了,她不介意每日三炷香給他供奉牌位,但她真不希望衛簡活著。
  「我沒辦法親自動手,我讓寒飛殺了他。」衛連舟低頭看著手裡的骨灰盒,衛簡最後那句話還是說錯了,不是不救他,而是他已經動了殺機,從他暗示裴霜開始。即使後來寧寒飛的鉤子鉤住他的身體時,他瞬間猶豫過一下,但已經遲了。
  就像當年他明明看到大寧氏把衛簡推出來,卻仍然沒有停下手裡的刀。即使聽到了衛簡的求救,他也沒有理會。
  沈書嫻又是一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衛簡繼續活下去,她和衛連舟都別想正常生活。不要跟神經病講邏輯道理,更何況衛家的事也不是講道理就能完了。恩怨早就無法化解,死亡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我想進京一趟。」衛連舟突然說著。
  沈書嫻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衛連舟這趟進京目的只有一個,把衛簡的骨灰葬到衛家祖墳裡。當初衛簡乍死脫身,也許已經建好墳墓,但屍體肯定不對。再重建墳頭肯定不能,但得把墳裡的屍骨換一換。
  衛連舟搖頭道:「從海口到京城到太遠了,我去去就回,你還是別跟我受罪了。」他這趟過去就是把衛簡的骨灰下葬,要是路程短帶上沈書嫻也沒什麼,想想上回上京那趟把沈書嫻折騰的,他真不捨得她受這個罪。
  「好吧,我在家等你回來。」沈書嫻也不強烈要求,路上是辛苦了一點,要是別的事就算了,現在是為了衛簡,她還是別去受那個罪了。
  衛連舟看著沈書嫻,臉上終於有一絲笑意,他再愧疚,日子總要過下去。就像他一開始對衛簡說的,他能賠的了也就是一條手臂,不會因此賠上性命。
  「婆子們已經把水把備好,去洗洗吧,也把鬍子刮刮,船上幾個月都快成野人了。」沈書嫻見他笑了,神情也跟著放鬆許多。雖然不太合適,仍然指指桌子上的骨灰盒道:「還是拿到書房去吧。」也不是她迷信,實在自己屋裡放著這麼一個玩意,她全身都發毛。
  「我有點暈。」衛連舟揉著太陽穴苦笑說著,衛簡斷氣,火化,骨灰入盒,剩餘的部分撤入大海。這些事情都是他親手辦的,然後他一直拿著骨灰盒,船上這些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倒是當年還在京城時的許多往事在腦子裡閃過。
  沈書嫻起身幫著衛連舟輕柔著太陽穴,輕聲說著:「事情都過去了,多想無益。」世上的事情不怕對錯,對與錯總有一說,怕的是死結,解不開去不了。
  衛連舟抬手拉住沈書嫻正按摩的手,嘆氣道:「你說得對。」
  沒讓小廝去淨房侍候,沈書嫻親自侍候衛連舟洗澡更衣,衛連舟現在的心情可以想像。也許衛連舟無所謂她當不當賢妻,但這種時候,她肯定要溫柔和順一點。寬衣,搓背,寬衣很簡單,搓背就痛苦了。
  衛連舟習武之人,身上的肌肉都跟硬鐵似的,別說洗澡之後按摩了,現在搓背都覺得費勁。沈書嫻搓了一身汗,終於把衛連舟上下搓了一遍,衛連舟微笑著享受,起身穿衣的時候,笑道:「辛苦你了。」
  沈書嫻一邊幫衛連舟穿衣,一邊小聲嘀咕著:「明天還是叫小廝來侍候你吧。」
  「呵呵……」
  酒席擺上,夫妻倆對坐著吃飯,在此之前沈書嫻還特意吩咐廚房,給前院的寧寒飛另外置一桌酒席,一定好酒好菜。不然以寧寒飛的情商,很有可能直接殺到她屋裡蹭飯,也不管合不合適。
  衛連舟在船上辛苦了這麼久,沈書嫻也不顧自己,只是給衛連舟夾菜倒酒。
  「你別管我,自己吃。」衛連舟說著,沈書嫻一直在侍候他。
  沈書嫻笑著道:「平常夫妻之間,總是妻子服侍丈夫,就比如我嫂子,我哥哥在的時候從來都是先顧著我哥哥。我們成親這麼久,你什麼都不讓我做,平常也就算了,你幾個月外海才回來,今天你也享享大爺的福。」
  衛連舟聽得笑了起來,道:「也是我對不起你,你嫁過來頭一個新年,都一個生日都是自己過的。本來我想著……明年再補吧。」他本來想買禮服賠罪,偏偏衛簡殺了出來,讓他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0:12

第二十一章

  現在雖然從海外回來,但眼下事務如此之多,他也抽不出時間來陪沈書嫻過生日。那就乾脆別許諾,明年一起過了。
  「唉……事情多,我不怪你。」沈書嫻說著,衛簡死了,衛連舟要是還有心情給她買禮物過生日,她才要全身發毛。
  敘了一會家常話,飯也吃的七七八八,沈書嫻起身給衛連舟倒酒,這才問道:「你此去游說元五峰結果如何?」衛簡死了是此行中的意外,正事是找元五峰。
  衛連舟笑著點點頭,元五峰雖然是盜,卻是極講信用,道:「明日我就要去找小九,除了給元家翻案之外,我想著讓當地的官府把元家的墳也修一修,族人們也要多加照看。」修墳,照顧族人的銀子他可以出,但要是官府出面這麼辦就更好了,這樣元五峰以後知道了,就會念著大珠的好。
  「應該的。」沈書嫻說著,從某方面說衛連舟的行事很像郭靖大俠說的那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能從全局考慮事情的得失。
  「我在島上遇到了紹夫人。」衛連舟話音一轉,這算是奇緣。
  「紹夫人?紹清詞?」沈書嫻並不算意外,想想便道:「難道紹大姐嫁給元五峰了?」元澈來過一趟,多少有點苗頭,但這樣的緣分就實在讓人驚訝。
  衛連舟點點頭,贊道:「紹夫人真是個奇女子,此次游說能如此順利,也多虧了她的緣故。」
  沈書嫻也贊同,看看紹清詞的經歷也覺得實在太不平凡。被擄上島後又能嫁給元五峰,只憑漂亮是不夠的,海盜頭子身邊肯定不會缺漂亮女人。
  「在島上時紹夫人還托了我一件事,要是遇上了,就幫她照撫紹家人。」衛連舟說著,紹清詞幫了他一個大忙,這個恩情他肯定要回報,再者也不是多為難的事。又道:「紹晚詞離開沈家之後,生活的還很好吧。」其他紹家人沒遇上,唯一遇上的就是紹晚詞。
  沈書嫻嘴角多少有點抽搐,紹清詞這個託付是情理之中,但紹晚詞……怎麼照撫她好?
  「怎麼了?」衛連舟看沈書嫻臉色不太對,當初紹晚詞自己鬧著不在沈家為妾,衛策給她贖的身,沈書君又把她送到原先紹家嬤嬤家裡,按理說應該能過的不錯。
  「她……我最後知道她的消息,是在勾欄裡為妓。」沈書嫻誠實說著。
  衛連舟眉頭皺了起來,要是紹晚詞過的不錯,他隨便照撫一下也算是不付紹清詞所托,能用銀子解決就更好了。怎麼會又落風塵中,紹晚詞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
  沈書嫻也沒隱瞞,便把如何遇上紹晚詞,以及紹晚詞為何會又落入青樓的原因說了。最後道:「我一會就寫信給我哥哥,紹晚詞的下落並不難尋。只是你打算怎麼照撫她?」當年紹晚詞可是想給衛連舟當妾的。
  衛連舟眉頭皺緊也覺得十分為難,道:「紹夫人托了我,我並不想負她所托,最起碼先把她從勾欄裡贖出來。」
  「她是官奴。」沈書嫻說著,一個自由的平民多少還能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讓一個官奴婢自由生活,給她再多錢都沒有用。就像紹晚詞投靠周婆子,結果被其子賣入勾欄裡,要是平民,發賣就沒那麼容易。
  「脫籍……不容易。」衛連舟說著,主要是紹家才犯事被抄家,紹晚詞屬於直系親屬,這種是查的最嚴的。要是已經隔了好幾代,連朝堂上當家的都換了,紹家的過去已經隨風而去,脫籍的事還能想想辦法。
  像紹晚詞這種,皇帝剛下旨把紹家抄家滅族,這邊就有人給紹家的女兒脫籍,這實在太打皇帝的臉,正常官員都不會這麼幹。
  沈書嫻想想道:「那能不能讓紹晚詞變成逃奴?」脫籍不容易,但逃奴卻是一直存在,紹晚詞自己肯定沒這個本事,那就幫她一把。
  「這個倒是容易,不過……」衛連舟有點猶豫,幫她逃容易,但逃了之後日子還要紹晚詞自己過,以紹晚詞的智商,她知道什麼是夾著尾巴過日子嗎?萬一這事鬧開了,他倒是不怕被連累,但逃奴抓到多半是要打死的。
  沈書嫻卻是道:「紹晚詞只是大珠的官奴,離了大珠的國界誰能管得了她。你也是常出海跑船,我看不如這樣,直接把紹晚詞送到島上去,讓她們姐妹團聚豈不是更好。」
  如何照撫紹晚詞真是個問題,既然是問題那就不如甩出去。邵清詞托的衛連舟,那直接把人送過去豈不是更好。
  衛連舟搖頭道:「那裡是海盜窩。」嫁給元五峰說不上多好的歸宿,紹清詞能保住自己已屬不易,還把妹妹送過去,只怕紹清詞高興不起來。
  「也是。」沈書嫻覺得更頭痛了,要是不能送走,難道紹清詞還要跟她一起生活?不行,太雷了,她頂不住。
  轉念一想卻是道:「現在人還沒找到,還不急著商議這些。我先給我哥哥寫信,托他尋訪紹晚詞下落。我的消息已經是一年半前了,她現在怎麼樣我們也不知道。要是她已經遇到良人贖身出來了呢,弄不好孩子都有了,我們現在說的這些豈不是用不上了。」
  老天保佑紹晚詞已經嫁人了,而且嫁的很不錯,現在生活的幸福美滿。更重要的是紹晚詞別再腦殘下去了,已經吃了這麼多苦,腦子也該好使些了吧。
  衛連舟點頭道:「也是,總要先找到人再說。」
  夫妻倆一夜纏綿,次日衛連舟早早起來去軍營找衛策,游說元五峰是成功了,接下來的重點就是打擊扶桑浪人。衛連舟走的這幾個月,衛策一直努力布防,目前來說扶桑浪人只要上岸,就討不好處。但想把他們徹底擊潰也不容易,流動性強,情況不對立即就撤。
  成效是有,但並沒有根本鏟除,按衛連舟想的,所謂擒賊行擒王,派殺手也好,直接明殺也好,要是能把對方的老大滅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這種你死我活的事當然不用沈書嫻操心,她頭痛的是紹晚詞。紹清詞在保全自己之餘,想著紹家姐妹這是念著親情,這是情理之中。就是運氣實在太不好,紹家那麼多人,落難的肯定不是一個兩個,遇上誰不好,偏偏是紹晚詞。
  提筆寫信的時候,沈書嫻都有點犯愁,官奴除非當了逃奴,不然想尋找很容易。官府那裡有檔案,就是被人買走了,也要在官府留個底。問題是找到之後要怎麼辦?
  把信寄出去,沈書嫻估摸著衛連舟一時半會回不來,便吩咐小廝套車去了船行。昨天大船到岸,水手和船工們可以休息了,但後期銷售就要開始忙了。沈書嫻旁邊了這麼久的會議,還有年會的時候她也在,雖然有點像吉祥物,但她也是從頭坐到尾。
  時間久了,對於船行的生意她也多少有點了解。管事們說話她也知道在說什麼了,跟著衛連舟跑船不現實,但幫著他打理後勤生意倒沒啥問題。現在衛連舟又滿心想著打扶桑浪人,她多少也到船行幫幫忙。
  進了船行大門,出出進進的夥計著實不少,看到沈書嫻過來,有叫夫人的,有叫大嫂的。沈書嫻都是微笑己對,雖然嫁進來幾個月了,但因為衛連舟手下實在太多,小BOSS級的,大管事肯定認得,下面的小管事以及夥計,她就認不全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0:24

第二十二章

  進了尚門廳,文清和盛培都在,兩人眼底都有黑眼圈了,昨天晚上幾乎沒睡。十隻大船一起出海,只是卸貨清點對帳這幾樣就能忙死人。
  「兩位辛苦了,怕是晚上都沒睡過,先歇歇吧,我幫著點算也是一樣的。」沈書嫻上前說著,清點對帳主要靠心細,還有靠得住兩樣,她全部具備,給貨物定價這種她目前還做不了,但只是清點東西倒是問題不大。
  文清還好才三十幾歲,盛培就不行了,五十幾歲一個晚上不睡就真頂不住了。沈書嫻接手,盛培先回府休息,文清雖然沒有回府休息,卻是先去後頭找間屋歇著了。
  沈書嫻忙碌到中午,也覺得有點頭暈,該吃飯的功夫文大奶奶來了。她帶著婆子過來給廚房幫忙,每次大船回來這幾天,上下人等都非常累,文大奶奶不識字,公事上幫不上忙,每到這時候她就會帶人過來幫忙,給夥計們添些酒菜。
  打發回衛府看看,衛連舟沒有回來,還打發人過來說中午飯不回來。沈書嫻也就懶得回去,就她一個人還得讓廚房開火,不如跟文大奶奶一起吃了,反正下午還得繼續忙。
  這幾個月她跟文大奶奶的交情突飛猛進,主要是比較對脾氣。從某方說文大奶奶也是強人一枚,當初嫁給文清的時候是一窮二白,文清滿心想的是能得功名,其他啥事都不管,文大奶奶裡裡外外她一把抓。
  後來文清跟了衛連舟,文清腦子也終於開竅了,家境也富裕起來。然後文清就開始想犯錯誤,男人沒錢的時候就是想犯錯也沒有本錢,現在有本錢就有點花花腸腸了,文大奶奶如何能允,後宅戰爭爆發,文大奶奶大獲全勝不說,文清還被船行一幫兄弟指責。連衛連舟不管後宅事的都說了文清幾句,文清自那之後就收了心,在文大奶奶跟前也矮了幾分。
  「海口的官奴多嗎?」沈書嫻隨意問了一句,她這個穿越者對於官奴的了解大概就是法律條文之類的,比如不能脫籍,官府那裡要登記,所生的孩子不管父親之誰全部都要入奴籍。但這些人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她真不知道。
  文大奶奶被問的愣了一下,道:「應該不少,大奶奶怎麼突然問這個?」她家下人中也有幾個是官奴,跟平常丫環一樣,照樣幹活領月錢。唯一不同的就是,一般賣身為奴的可以開恩放出去,官奴不行,不想要了只能讓人牙子領走。
  沈書嫻嘆口氣,不好直說紹晚詞,只是道:「為人所托照顧一個官奴女子,不知道怎麼樣照顧才算好。」
  「想想那些官奴們也是可憐,世世代代不得脫籍,自己為奴為婢就算了,子孫後代也一樣要為奴為婢。」文大奶奶嘆氣說著,連坐也只是這一代而己,一旦入了官奴,除非哪天皇帝心情好,說給特赦,不然子孫後代都完了。
  「官奴女子一般能嫁什麼人?」沈書嫻問著,對紹晚詞最好的照撫就給她找個好婆家,給她一筆私房錢,照顧到床上這種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肯定不會發生。
  文大奶奶笑著道:「能嫁的多了,海口黃家就是,黃大爺的愛妾就是官奴。因為受寵,正頭老婆反被她壓了一頭,又有兒子傍身,厲害著呢。」
  「兒子?不是說官奴生的都算是奴籍嗎?」沈書嫻問著。
  文大奶奶笑道:「孩子入戶籍時說是丫頭生的,算在別人名下,私底下孩子還是由她帶,叫她娘,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海口離京城如此遠,又是港口城市,富裕是富裕,但律法治安都跟不上,又都是平常商戶,寵妾滅妻什麼的,女人要是有兒子在,娘家兄弟能撐腰,這還好些。要是沒能生兒子,娘家也沒人,就是欺負死也沒地方說去。
  「原來如此。」沈書嫻明白,法律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正妻再有法律地位,架不住男人不喜歡。不說多遠的就是鄭氏,兒子都七八歲了,卻還要挨男人打。後來要不是鄭家去告,打官司和離,現在還在顧家受氣呢。
  文大奶奶又道:「官奴只能嫁給同樣的奴籍男子為正妻,但當妾室就沒那麼多要求了。就像黃家那位一樣,只要有手段,能生兒子,攏的住男人,後宅裡的事誰當家真不好說。」
  「話是如此說,但是……」沈書嫻很猶豫,站在正妻的立場上,她不支持紹晚詞這樣。
  文大奶奶看出沈書嫻的心思,她也是當正妻,如何不明白。笑著道:「大奶奶誤會了,大奶奶可以幫那位姑娘尋一個沒有正妻的老實人,說是納妾,其實就是當正妻,生了孩子可以說是抱養的,也可以記在丫頭的戶籍下。大奶奶再給她一筆豐厚嫁妝,也就可以了。」
  沈書嫻聽得點點頭,主意確實不錯,以紹晚詞的美貌,出嫁時再悄悄給她一筆錢,換個正常女子,日子是能過的不錯。關鍵是紹晚詞的智商是不是有所提高,要是還跟以前那樣,除非能讓她過回紹家沒家敗時的日子,不然怎麼都是不好。
  忙碌到晚上,沈書嫻也終於坐車回去,對了一天帳眼睛都花了。先讓婆子收拾湯浴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剛洗好出來,衛連舟和寧寒飛回來了。兩人都是出了一趟外海,今天也是外頭跑了一天,臉上卻看不見一絲疲憊。
  倒是寧寒飛進門就喊著道:「有吃的嗎,我好餓。」
  沈書嫻吩咐春分端點心上來,打趣道:「九爺不管飯嗎,還讓你餓著回來。」
  「是老大說要回來的。」寧寒飛說著,其實就是軍營住下也沒事,是衛連舟要回來的。裴霜還拍著他的肩膀提醒他,小別勝新婚云云,聽得他似懂非懂。
  茶點先端上來,沈書嫻又讓婆子準備飯菜,看衛連舟精神不錯,便道:「大爺才去軍營,可是軍中有大勝?」
  衛連舟笑著點點頭,道:「小九的布防很成功,兩次海上阻擊,讓那批浪人死傷不少。短時間內怕是不敢來范。」
  沈書嫻聽得高興起來,道:「趁著大勝更該追擊才是,一下消滅乾淨了才好。」雖然扶桑浪人不盜的根本原因是扶桑內亂,這一批打完了弄不好還有下一批,但先把這一批滅掉,樹下國威,下一批想再來就要考慮一下。
  衛連舟笑著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一鼓作氣把他們趕出去,倒是省了許多手尾麻煩。」更讓他高興的是,雖然有小規模的衝突,上升不到戰鬥的規模。雖然沒讓衛簡直上軍功,但能不起戰事就是百姓之福。
  寧寒飛卻是一臉寂寞的表情,對衛連舟道:「老大,你跟九爺說一聲,讓我去軍營吧。那裡有事做,比閒著好多了。」他對當兵沒什麼興趣,但對打鬥感興趣。他在船行主要的工作就是跟船,不跑外海,他也就閑了。
  衛連舟笑著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在出門之前我就跟小九說過,在軍營裡給你找了個官職,你好好乾,以後封侯拜相都少不了你的。」
  寧寒飛身手是足夠了,腦子也夠使,但頂替他的位子領船隊跑外海明顯不行,目前船行還沒有發現能當帶頭老大的人才。他早在迎親之時,就許諾要給年五他們這些兄弟謀個一官半職,自然不會虧了寧寒飛。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0:34

第二十三章

  寧寒飛雖然是貧民出身,但身家清白,身手腦筋又足夠。讓衛策和謝潛多提點著,大珠的武官再沒地位,也比白身強是。
  寧寒飛聽得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道:「老大,你也幫我謀了官職?」衛連舟以前就說過這話,是對年五他們說的,本以為衛連舟會讓他一直跟著,就沒想過這事。
  衛連舟笑道:「我不打算再跑外海,自然要幫你們安排好後路。你如此年輕,身家又清白,好好乾,以後前途無限。」
  寧寒飛一時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只是道:「那老大,我以後豈不是不能在船行,也不能再跟著你了?」
  「男兒志在四方,你也該想想自己的前途了。」衛連舟笑著說。
  一直到晚飯擺上來寧寒飛都有點沒回過味來,他叫衛連舟老大,這不是隨便叫的,按江湖規矩這是要叫一輩子的。突然間衛連舟給他謀了官職,不用他跟著了,一時間他還真有點摸不著方向。
  沈書嫻笑著道:「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混江湖也不能混一輩子的,你家老大自己都要退下來,難道還要拉著你一起退?」
  「進了軍營就好好乾,衛府什麼時候都是你的家,趁著現在有機會,好好的立下軍功,倒是容易升遷。」衛連舟笑著說。
  「多謝老大栽培。」寧寒飛說著,他雖然還是想跟著衛連舟,但就像衛連舟說的,他自己都要退休了,以後老婆孩子熱炕頭。有架打的時候跟著那是有事乾,現在衛連舟這裡沒事乾,他總不能就天天跟著衛連舟吃吃飯,散散步。真這樣就是衛連舟沒意見,估計沈書嫻也得有意見。
  次日衛連舟就直接帶著寧寒飛去軍營上班,辦事就要趁熱打鐵,更何況現在軍營裡當家做主的是衛策,要塞人就現在塞。衛連舟擔心寧寒飛適應不了,還有浪人的事情沒完,他也天天跟著寧寒飛過去。
  沈書嫻也沒閒著,給寧寒飛挑選合適房子,連下人也全部派過去。指望著寧寒飛料理後宅那是做夢,他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指望他管束下人那更不能,只能衛家的僕人派過去照顧他,全部人員還是她來教束。
  也不是她和衛連舟要趕寧寒飛走,寧寒飛都是軍爺了,在海商家裡一直住下去不太妥當。以寧寒飛的年齡,也是該討房媳婦。要是能得上司看中,弄不好還會娶個官家小姐當媳婦,萬一有人來打聽時,得知寧寒飛還是寄宿別人家裡。女方不會認為是寧寒飛沒有自理能力,只會覺得他是窮光蛋。
  「我在西街看中一處四進的房舍,雖然房子舊了些,但地方很大,後頭還有一處小花園,離我們家也近。我想著買下來,找能工巧匠來全新建房裝修,給寒飛當新家。」沈書嫻笑著對衛連舟說,衛連舟的錢多到怎麼敗也敗不完,錢管夠,幹啥事都方便。
  衛連舟也覺得合適,道:「又要你辛苦了。」雖然買房置地該是男人的事,但他實在忙不過來,至於寧寒飛,更是別指望他能幫忙。等房子下人全部收拾妥當,直接給寧寒飛說,這是你的新宅,讓他住進去就好了。
  「說不上辛苦,我只是去看看房子,到後頭重建,我讓管事的去忙。」沈書嫻說著,買地皮的時候肯定要去看看,到建房時就直接承包出去,以衛連舟在海口的地位,又捨得花錢,沒有辦不成的事。還有文大奶奶幫忙,想坑她也不容易。
  「你看著辦就好了。」衛連舟說著,很是心疼的拉起沈書嫻道:「成親以來沒讓你過一天舒服少奶奶的日子,家裡亂成一團,讓你擔驚受怕之餘還要料理家事。船行忙碌時還要你去幫忙,現在又要料理這些,實在太辛苦了。」
  「我樂意。以前在娘家時,我嫂子也是每天忙碌不休,有時候還要給妾室斷案,身體累不說,心裡更累,我有時候看著都替她難受。」沈書嫻說著就是一聲嘆息,隨即又道:「只要你能一心一意待我,我就是累死也是高興的。」
  女人不怕累,只怕累的沒意義,女人為了家累的要死要活,男人卻是一房接一房的妾室往家裡抬,天天跟著妾室喝花酒,身體勞累不說,看著更是噁心。就像江氏,從天明忙到天黑,江氏至今無子,過成這樣已經算是舒服的了,但偶爾臉上還是會冒出幾分哀怨無奈。
  自己生不出兒子來就要讓妾室生,一個妾室生不出來,那就再納妾。妾室生了兒子弄不好還會母憑子貴,但就是這樣也得忍耐。
  說實話要是她處在江氏的環境,為了生存也許她也會這麼做,但乾的事事妥貼就不太願意了。不是做不到,而是沒有動力去做,再把老公當老闆看,付出與得到總是要成正比的。拿著賣白菜的錢,幹著賣白粉的事,換誰都會心理不平衡。
  嫁過來後她是忙忙碌碌沒停過,但真不覺得多累。因為她的付出一直都有回報,最起碼衛連舟不會用妾室回報他。夫妻之間只要沒多個人,那一切都好說。
  衛連舟伸手把沈書嫻摟在懷裡,輕聲說著:「今生今世我定不會負你。」
  「這就足夠了,我也不求別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沈書嫻輕輕說著,那麼杯具的穿越到古代,事業什麼的就不說了,能達到這一個願意她就知足了。
  「那你就放一百個心。」衛連舟說著,不止是因為衛家二房的杯具,還有沈書嫻本人,不管是婚前沈書嫻執意要嫁的決絕,還是婚後操勞忙碌的辛苦。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
  海口的事處理的差不多,衛連舟開始準備上京事宜,要把衛簡的骨灰送到衛家祖墳去。火化是不得已的做法,客死他鄉也是人生一大杯具,現在肯定要他好好處祖墳。
  「我想回娘家一趟……」晚間睡下時沈書嫻突然跟衛連舟說著。
  衛連舟倒是愣了一下,道:「年前我讓你回去,你說不想回去,怎麼突然這時候想回去了?」他要進京,就是不進京,也得留在海口處理扶桑浪人的事,實在沒時間陪沈書嫻回娘家。
  「年前你要出海,路途遙遠不說,還凶險萬分,我豈能自己回娘家去。現在你平安回來了,正好也要進京,我回娘家也要路過青陽,我們還能同路到青陽,也是方便。」沈書嫻說著,衛連舟在外頭拼殺時,她怎麼也得在家裡坐鎮,現在衛連舟都回來了,她也沒必要在家裡呆著。
  「但是……我手頭上的事情太多,沒辦法陪你。」衛連舟說著,像沈書嫻這種遠嫁,回娘家一趟不容易,他本來就想過要陪她回去。
  「這有什麼,我們同路到青陽,再從青陽到淮陽本來沒多少路,你派好船隻,再派上幾個得力的人,我再帶上幾個丫頭,一點事都不會有。」沈書嫻笑著說,又道:「還有就是紹晚詞,我雖然寫信回家,但說到底這不是沈家的事,是你答應了紹夫人照顧她的家人。你如此忙碌,肯定不能親自跑一趟,那就不如我去,以後再見邵夫人,也有話說。」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0:44

第二十四章

  這幾天她都一直在想紹晚詞的事,以衛連舟的性格,承諾的事情肯定會去辦,如何安置紹晚詞她腦子裡已經有想法,但誰知道紹晚詞會不會同意。若是如此,那就不如她快刀斬亂麻,根本不讓衛連舟出面,她直接回淮陽一趟,在淮陽沈家的地界上把事情給辦了。
  把紹晚詞安置好,衛連舟就放心了,她也跟著放心了。不管在淮陽如何安置紹晚詞,總是好過把她帶到海口來再安置。
  衛連舟想想覺得有道理,沈書嫻親自出馬料理此事,確實對得起紹清詞所托。而且把紹晚詞在別處安置好了,好過她來海口。便道:「海口到淮陽路途遙遠,實在太辛苦你了。」
  「沒什麼辛苦的,我嫁過來這麼久,實在想念家中兄嫂,能回家一趟,我也十分高興。」沈書嫻說著。
  沈書嫻要回娘家,那就不能說走就走了,跟上回上京似的兩個包袱一背,明顯不可能。跟著陪嫁過來的丫頭婆子全跟回去,平常使用的東西就收拾了五個箱籠。除此之外,還另外收拾了十個箱籠,是送給沈家眾人的禮物。
  按衛連舟說的,他不能陪著沈書嫻一起回娘家就已經不妥,不知道還會以為沈書嫻是被休或者被丈夫欺負的跑回娘家。他不能跟著同跟,那就要沈書嫻風風光光的回去,最起碼旁人看著沈家臉上也好看些。
  從海口到青陽仍然是坐大貨船,這回卻是不裝貨了。想到上回去京城,沈書嫻受的那個罪,衛連舟現在想來還是心疼。那回過去是因有事,另派船隻太耽擱事,這回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調派船隻。
  到青陽後衛連舟下船上京城,貨船繼續往淮陽開。直接把沈書嫻送到淮陽,到時候又是大船,又是箱籠,肯定能讓沈書嫻大大風光一把。
  打包收拾好已經四月半了,沈書嫻還特意裁了新衣,打了首飾,正是春暖花開之時,船隻也調派過來。衛連舟上船照就一個包袱,衛簡的骨灰則由小廝背著,箱籠太多,再加上海面上也不很太平。除了沈書嫻的陪嫁人馬之外,衛連舟又把家裡的小廝們都派了去,人多都有個照應,他只帶上慶祥一個進京。
  乾乾淨淨的大船,雖然水手和船工是帶夠的,但大船夠寬敞,閒來無事還可以跟衛連舟一起去談談情,吹吹風。難得回娘家一趟,沈書嫻怎麼著也得住上兩個月,還有紹晚詞,想把她安置好,只是找到這一項,估計就要好久。
  八天路程到青陽,夫妻兩個惜別一番,衛連舟帶著慶祥上京,沈書嫻繼續往淮陽走。從海口出發時還沒啥感覺,現在到了青陽,想到只要兩天就能歸家,沈書嫻瞬時亢奮起來。
  春分和吳婆子更是如此,她們雖然是自願跟著沈書嫻遠嫁,但能回家鄉去,還算是衣錦還鄉,如何不高興。沈書嫻裁制新衣的時候,還特意給跟著的人都裁了衣服,春分和吳婆子又是上上等的,幾乎跟主子一樣的,到淮陽之後就讓她們各回各家,保證能惹得人一陣眼紅。
  大船到岸,不等吩咐吳媽媽的兒子先回沈家報信。小廝們抬著箱籠下船,沈書嫻帶著丫頭婆子們也從船上下來,在船上晃蕩了幾天,臨近淮陽因為太興奮沈書嫻一夜未眠。就是如此,沈書嫻也不覺得多累,馬上就到家,精神已經超越身體。
  站在淮陽的土地上,熟悉的碼頭和街道,沈書嫻只剩下滿心的喜悅。當年出嫁時她還想著能不能回來,現在衛簡己死,最頭痛的問題已經解決,現在風風光光回娘家,如何不高興。
  沈家的車駕來的很快,沈書君並不在家中,江氏接到消息就趕緊帶著丫頭婆子親自過來接。吳家小子還特意說了帶的箱籠多,江氏另位派了三輛大車過來。姑嫂兩個相見,江氏和沈書嫻都是眼淚汪汪,江氏拉著沈書嫻的手道:「可算回來了,你哥哥天念叨著,還無數次說後悔把你嫁這麼遠,見面一回都不容易。」
  「只是哥哥想我,嫂子就不想我了嗎?」沈書嫻笑著說。
  江氏笑著卻又有幾分嘆息道:「如何不想,說句不合適的話,姑奶奶就是我看著長大。」她進門時沈書嫻才幾歲,她又無子,對沈書嫻的感情也有幾分像母親。沈書嫻也是又乖又聽話,凡事都知道向著她,也算沒白疼她一場。
  說話間江氏拉著沈書嫻上車,小廝們婆子們收拾箱籠。江氏笑著道:「來之前也不寫封信,你哥哥現在不家,有事去了青陽,怕還要過些天才會回來。你的房子倒是一直空著,兩個小丫頭看著,只怕打掃的也不幹淨,我過來之前已經讓婆子們去收拾了,估計也明天才能好,不如你先在我房裡歇著。」反正沈書君也不在,沈書嫻在她屋裡歇一晚也沒什麼。
  沈書嫻也是這個意思,笑著道:「那就叨擾嫂子了。」
  車駕到了沈家,只見林姨娘帶著冬至在大門口相迎,此時冬至已經是婦人打扮。打發走吳姨娘之後,家裡就林姨娘一個,與其讓沈書君再納新人,不如把自己身邊知根知底開了臉抬成姨娘。
  沈書君則是無所謂的態度,冬至早就他的通房,要是很喜歡早就抬姨娘了。不過江氏說了,冬至侍候他們夫妻也確實盡心,就順了江氏的意思。江氏也沒委屈冬至,擺了幾桌酒席,把小跨院收拾出來給冬至住下,排她當第三房姨娘。
  「恭喜張姨娘了。」沈書嫻笑著對冬至說著,冬至娘家姓張,現在家中眾人都改口叫張姨娘。
  冬至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道:「姑奶奶莫要笑話我,姨娘也好,姑娘也好,全都是大奶奶抬舉,我只管侍候好大奶奶和大爺。」
  林姨娘聽到這話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但看沈書嫻剛回來,沈書君也不家中,心中不滿也不敢說話出來。進門這麼久,沒有生下一男半女。沈書君對她還不錯,江氏也沒有難為過她。但跟才進門那會比,新鮮勁多少過去了,現加上沈書君一年有半年不在家,心裡難免有點寂寞,後來冬至抬了姨娘。
  沈書君對冬至就那麼回事,但江氏待冬至不錯。丫頭抬起來的姨娘,就是生下一男半女來也難在主母面前大聲說話,冬至又是江氏身邊侍候的丫頭,會抬她也是因為她夠忠心。家裡丫頭婆子全是看江氏的臉色行事,江氏給了冬至臉面,無形中就落了她的臉面。
  好不容易把吳姨娘姐妹弄走,沒想到冬至又上位。論身論她是貴妾,冬至是賤妾,但架不住主子抬舉,冬至為人又機伶,別說難為她,不被她難為就算好的。
  沈書嫻又看看林姨娘,肚子也是平平的,知道子嗣方面仍然是沒戲,心裡多少有點失望。有時候她都替江氏和沈書君著急,跟沈家大房弄成現在這樣,要是沈書君無子嗣,那將來的財產肯定有得鬧騰。
  「辛苦一路,姑奶奶先梳洗歇會,晚上再接風洗塵。」江氏笑著說,沈書嫻這一路走過來肯定累,反正已經回家了,總有的時間說話。
  冬至馬上笑著道:「姑奶奶的屋子還在收拾,我過去看看,免得婆子們又偷懶。」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0:53

第二十五章

  江氏笑著點點頭。
  林姨娘也跟著道:「這回跟著姑娘一起過來的小廝婆子也不少,我也過去看看,總要安置好了。」
  「去吧。」江氏微笑著說。
  兩人一起出門走,沈書嫻看著只是笑,怪不得江氏把冬至抬成姨娘。不然後宅裡就林姨娘一個姨娘,她能鬥的對象就是江氏,現在給她添個對手,讓她們自己鬥去,正房太太才能鬆口氣。
  江氏的丫頭侍候沈書嫻湯浴梳洗,春分帶著丫頭婆子收拾沈書嫻帶來的箱籠,平常日用的五個箱籠抬到沈書嫻出嫁前的院裡去,另外十個箱籠卻是直接抬到江氏的正房來。這些東西都是送給江氏和沈書君的,直接抬過來就好,不用再往沈書嫻的屋裡搬。
  江氏看到箱籠卻是愣了一下,本以為是沈書嫻的隨身東西,沒想到是沈書嫻從夫家搬回來的東西。等沈書嫻洗完澡出來,江氏看著箱籠就道:「姑奶奶也太客氣了,哪能帶這麼多東西回來。」
  就是沈書嫻嫁的好,家裡錢多,但那都是夫家的錢,女子嫁了人心就要向著夫家,像這樣成箱成箱的往娘家搬東西,男人心裡多少都會有點不自在。沈家現在也不缺錢用,還是沈書嫻夫妻和美重要些。
  沈書嫻當即笑著道:「嫂子誤會了,這也是我家大爺的意思,其實也多值錢的東西。不過是西洋的一些小玩意,大珠很少看到,便讓我帶了過來。大爺說了,這趟回家因為有事不能陪我過來,怕我面子上不好,特意多帶上箱籠。」
  「原來如此。」江氏聽得高興起來,心裡也松了口氣,這才說了實話道:「剛才下船時只看到你一個人回來,我心裡也有點嘀咕,按理說這麼遠的路程,姑爺該跟你一起回來的。」
  「我們同路到青陽,他進京去了。」沈書嫻說到這裡,把聲音壓低了道:「衛簡去了,大爺把他的骨灰送到衛家祖墳去。」
  江氏先是一愣,隨即雙手合十,道:「佛祖保佑。」衛簡終於死了,她和沈書君也終於能放下心來,不然有個變態精神病人在旁邊,那日子太提心吊膽。
  「還有扶桑浪人的事,他實在是忙得很。」沈書嫻說著。
  江氏點頭表示理解,她自己嫁的就是商戶,早習慣沈書君天天忙碌。便道:「正事要緊,心頭大禍已經去了,你哥哥要是知道肯定高興壞了。對了,那衛五爺是怎麼去的?」那樣的神經病,實在好奇怎麼死的。
  沈書嫻搖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也不敢問他。」
  「是不該問。」江氏也察覺到自己失言,連忙說著。
  沈書嫻在江氏床上睡了一會,晚飯時間被江氏叫了起來。沈書嫻睜眼看到江氏時還愣了一下,已經在淮陽娘家了。喚來丫頭侍候著梳頭穿衣,沈書嫻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道:「嫂子,信收到了嗎?」
  「信?收到了呀,你不是也一直有回信來。」江氏笑著說,沈書嫻嫁過去之後書信倒是沒斷過。
  「我托哥哥打聽紹晚詞下落那封。」沈書嫻忙說著,別說古代了就是現代信件丟失也屬平常。
  江氏搖頭道:「沒收到,你尋紹晚詞做什麼?」
  沈書嫻便從頭說起,先說了紹清詞和紹晚詞的關係,接後是紹清詞的個經歷,然後扶桑浪人海上作怪,衛連舟上島游說元五峰,游說成功之後,最後紹清詞托了衛連舟這麼一件事,衛連舟不好失信與人,她便想來了淮陽想看看紹晚詞過得怎麼樣,能幫上一把就幫。
  江氏聽得目瞪口呆,實在是紹清詞的經歷實在驚人,從高門小姐到官宦貴婦,休出之後到青陽討生活,然後又嫁給海盜頭子,這根本就是一部傳奇。
  「大爺上島游說元五峰時,多虧了邵夫人出力,大爺對她所托非常在意。」沈書嫻說著,她何嘗想去尋邵晚詞,事情到這份上,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江氏回過神來,女人活到紹清詞這份上也算不枉一世,又道:「紹晚詞的消息我倒是知道,她嫁給孫禹當了妾室。」
  「啊?!孫禹?」沈書嫻驚呼出來,不可思議的道:「就是淮陽城那個流氓頭子?」被裴霜整過兩回,後來又幫忙找衛簡的下落的那個?現在她腦海里殘存的印象還是花枝招展的畫舫以及落水後的狼狽。
  江氏點點頭,道:「就是他,他給紹晚詞贖了身,還擺酒席下貼,我讓林姨娘去的,確實是紹晚詞不錯。」
  「大奶奶,姑奶奶,廳裡酒席擺上了……」冬至笑著進來傳話,像這種事情並不用她來做,派個丫頭過來就好,但她還是親自來了。她能抬成姨娘並不是因為沈書君多喜歡她,而是江氏看她好才抬的。
  沈家富裕,江氏也不是容不下人的,更何況她已經是沈書君的通房。要是不抬姨娘,再過幾年年齡大了,沈書君想換新人了,江氏最多給上幾十兩銀子就把她們嫁掉。都到那個歲數,嫁也嫁不了多好,更重要的是嫁入的家庭跟沈家比肯定相差甚遠。
  姨娘也可以當做一份工作來做,就像丫頭有月錢,姨娘也有月錢,而且還是終身制的,不用再擔心會被拉出去配小子。以沈書君的性格,只要她能把江氏侍候好,不犯大錯,這份工作她就能做到死。
  也不是說所有的男人都靠不住,至少沈書君不太靠得住,不是說他人品不好。而是他條件太好,有錢,有貌,倒貼他的都不在少數。男主子和女主子選擇,她肯定會選江氏,明白心裡的主子是誰,冬至抬了姨娘之後對江氏也就越發的上心。
  江氏便笑著道:「走吧,正好問問林姨娘,她也許知道紹晚詞的消息。」除非紹晚詞混成顧家那位梅姨娘那樣,讓男人寵妾滅妻,不然一個妾室過的如何,她真不知道。倒是林姨娘,她自己是妾室,有可能會知道妾室的消息。
  江氏和林姨娘前頭走,冬至後頭跟著,到了花廳裡,林姨娘也沒閒著,正指揮丫頭們擺酒杯,另外還叫了兩個彈唱助興。
  「也沒有外人在,你們都坐下吧。」江氏對冬至和林姨娘說著。
  林姨娘笑著坐下來,她是良家貴妾,平常她也是入席坐下。
  冬至卻是恭敬的道:「謝大奶奶。」
  四人入席坐下,江氏便讓沈書嫻點曲,沈書嫻便道:「還是嫂子點吧,我嫁出去這麼久也不知道淮陽流行什麼新曲。」
  江氏便笑道:「那就唱兩首新的,讓姑奶奶聽聽。」
  彈唱唱起來,沈書嫻聽著也覺得有趣,在海口錢多事忙,根本就想不起來叫彈唱。唱了兩出,沈書嫻邊吃邊聽只覺得身心舒暢,說起來還在家當姑娘好,不用當家不用理事,嫂子料理全部,她只要享受就好了。
  「對了,林姨娘,當日孫三爺納妾紹氏為妾,你是去了的,擺了幾桌酒,辦的怎麼樣?」江氏笑著問林姨娘。
  林姨娘沒想到會江氏會問這事,笑著回道:「擺了七、八桌,倒也熱鬧,不過去的多數是孫三爺手下的夥計,孫家人倒是沒什麼人出席。至於淮陽城中富戶,倒是有兩家的妾室去了。紹氏是官奴,能這樣也算不錯了。」當初紹氏進沈家門,可就是一杯茶完事。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1:02

第二十六章

  「那孫三爺……家中主母厲害嗎?」沈書嫻問了一句,像紹晚詞這樣的官奴,主母打死就打死了。
  「孫三爺正妻亡故,現在家中當家的是二房雲氏,是前頭正妻的陪嫁丫頭。給孫三爺生了兩個兒子,以孫三爺的年齡要是再不娶正妻,估計就要把她扶正了。」林姨娘散布著小道消息,其實也不算小道息,基本上算是眾所周知。
  也不是孫三爺多麼的愛雲氏,主要是孫三爺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正妻。孫三爺身份很低,就是個混混頭子,比沈家還大大的不如。孫三爺個人條件也不好,填房,前頭還有兩個兒子,條件都這樣了,偏偏挑老婆的眼光卻是高的很,非得娶個書香門第人家的姑娘。
  真正書香門第人家的姑娘就是家境窮了,隨便嫁個正經商戶當正室也是綽綽有餘,怎麼可能會嫁一個流記頭子當填房。尤其是孫三爺那長相,平常正經人家的姑娘肯定嫁他都是屈尊了,他還這樣挑那樣挑,活該找不到老婆。
  「除此之外,孫三爺還有其他妾室嗎?」沈書嫻緊接著問。
  怎麼會沒有,那天宴席上就見了好幾個,不過沒怎麼打過交道,並不認得。」林姨娘說著,沈家會跟孫家建交還是因為上回孫禹幫忙的衛簡的關係,平常來往都是雲氏出面,所以認是和,其他人就真不知道了。停了一下笑著道:「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那天孫家擺酒,顧家那位扶正的太太梅氏也去了,雲氏當著眾人的面指著鼻子罵她,罵的太難聽了,我是說不上來。後來直接讓小廝把她趕出去,看的我那個高興。」
  江氏臉上也有幾分喜色,道:「她活該,連宗族的文書都沒有,只是顧大爺說她是正室,她就真以為自己是正室了。」她早就放下話來,但凡跟顧家女眷來往的,就不要跟她來往,至於扶正,純粹就是個笑話。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得到男人的寵愛,但就是得到寵愛了,想要地位卻要看男人能不能給的起。
  冬至插嘴道:「大奶奶操心家裡的事不知道,現在顧家後宅鬧騰著呢。顧太太與梅氏不合,三天兩頭鬧的不可開膠,顧太太有回都被氣暈過去了。有幾回還說起了表姑奶奶,倒是念著表姑奶奶的好了。」
  江氏冷笑著道:「這就是犯賤,當年鄭家表妹那樣小心的侍候她,她這樣不滿意那樣不滿意,挑三揀四,只說梅氏說,縱著梅氏欺負表妹。現在好了,梅氏藉著她的手把表妹擠走,後宅裡只剩下她們,自然要慢慢收拾她。」
  沈書嫻認同的點點頭,顧太太這樣的真犯賤不解釋。又問:「鄭家姐姐現在如何?」和離那麼久了,以鄭氏的年齡可以再嫁。
  「我正想寫信給你說,鄭家妹妹嫁給了安大爺,上個月成的親,我正想著把佑哥兒的戶籍入到安家來。」江氏臉上露出幾分欣慰,道:「安大爺托你哥哥說的媒,他覺得鄭妹妹性子好,也不嫌她帶著兒子,願意把佑哥當親生的養,你哥哥跟我大舅一說,都覺得是門好親事,倒是一拍即合。」
  沈書嫻又是一愣,沒想到安岳娶了鄭氏,突然想了起來,道:「那安表妹……」安岳是很好,但安貞就有點極品了。雖然安家上頭沒有長輩,不用侍候婆婆,但攤上這麼一個小姑真不能說是好事。
  江氏有幾分好笑又有幾分嘆氣地道:「安表妹一直想嫁給克表弟,又怎麼會難為他姐姐。對這位新嫂子好著呢,都快拿當她婆婆侍候了。」
  這就是一物剋一物,誰能想到安貞就這麼死心眼,認準了鄭克不回頭。全淮陽城沒有不知道的,安貞早就不知道名聲為何物。弄得鄭克的親事都不好說,鄭太太現在也無奈了,鄭克的年齡在這裡擺著,總得娶親,現在正常人家都不想跟鄭家結親。看在鄭氏的面子上,乾脆就親上加親,好歹都是知根知底。
  這兩年安貞對鄭克以及鄭家的討好,有眼睛的人都是看到的,說起來安貞也不算差,更重要的是她喜歡鄭克,能全心全意為他好,因為喜歡他,脾氣行事都收斂了許多。鄭克也是個有主意的人,安貞再怎麼樣也壓不到他頭上去,這門親事倒是能做的。
  沈書嫻聽得又呆了呆,這世界果然是變得太快,她出嫁才不過一年,竟然已經跟不上速度。要是真如江氏所說,也是好事一件,鄭氏得個好歸宿,上頭沒婆婆,小姑子變成弟媳婦,她還是安貞的大姑子。
  「我已經給親友送了消息,估計明天他們就會過來看你。」江氏笑著說,沈書嫻難得回來一趟,這些親友肯定都要見的。
  沈書嫻點點頭,想想又道:「不如嫂子瞧個時間,什麼時候合適去看看紹晚詞。」
  江氏意味深長的笑了,道:「孫三爺會突然間納紹晚詞為妾,怕是因為大爺的緣故。我已經打發小廝往青陽去了,估摸著過不幾日大爺就要回來。到時候大爺出面,帶著你去見孫三爺和紹晚詞,豈不是更好說話。」
  沈書嫻呆住了,好似被雷劈到了一般,言語間全是不可思議,道:「因為我哥哥的緣故??」難道是因為……不行,太雷了,她要扛不住了。
  沈書嫻在江氏屋裡休息一晚,次日安岳帶著鄭氏,佑哥,安貞,鄭太太帶著蘭草,沈大姑奶奶帶著硯哥兒也來了。江氏擺上兩桌酒席,沈書嫻也把送眾人的禮物收拾好拿出來,給沈家的部分自然要等沈書君回來之後再開封,送其他親友的部分倒是可以先拿出來。
  沈書嫻已經另立宗祠,親戚關係雖然不在,卻是疏遠了許多。宗祠另立那天,沈家的宗親們全部圍上來大哭大鬧,沈書君哪裡會理會,請了縣太爺和里長過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一方面是因為不想照顧沈家族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沈書君一直無嗣,他可不想過繼沈大爺的孩子。
  「那麼大的船以前見都沒見過,還是妹妹最有福氣的,迎親時那樣的排場,全淮陽城議論了好幾個月。這回妹妹回趟娘家,又是那樣的排場,幾十個箱籠,看的羡慕死人了。」沈大姑奶奶加大馬力拍著沈書嫻的馬屁,另立宗祠之後,她與沈書君一家的關係就淡多了,想要得到沈書君的照顧,就要靠自己的本事拉關係,幸好江氏還不錯,不會把她掃地出門。
  沈書嫻聽得只是笑笑,安貞卻是接話道:「表妹肯定是最有福氣的,大表哥那樣疼她,自然都是最好的。我要是有表妹一半的福氣就好了,唉。」
  沈書嫻聽得多少愣了一下,實在沒想到安貞嘴裡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果然如江氏所說,一物剋一物。以前在娘家時安岳脾氣太好,對她根本就無可奈何,結果現在撞上大鐵板,鄭克根本就不鳥她,她卻死貼著鄭克。
  被收拾了這麼久,也知道了天多高,地多厚,脾氣也知道收斂,糊塗話也不會說了。弄不好安岳還要感激鄭克,無形中替他管教了妹妹,這麼想來兩人成了親也不錯。鄭家人全是厚道人,小媳婦樣的安貞也不會受到欺負。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1:12

第二十七章

  鄭太太聽到安貞如此說,臉上多少有點別拗,她心裡實不想同意這門親事。但要說安貞待鄭家不好,那就太昧良心,尤其是鄭氏嫁給安岳之後,安貞對鄭氏那個好,鄭氏自己都覺得看不下去,跟鄭太太說過些事。
  鄭克一直都是看不上安貞,問題是他誰也沒看上,以前倒看上沈書嫻,可惜沈書嫻已經成親了。再看看安貞,鄭太太心裡也多少有點妥協,再這麼鬧下去兩家臉上都過不去,還是鄭家派媒人去提親吧。
  安岳坐了一會就要去鋪子,他過來本來就是送鄭氏他們過來。安岳告辭走了,鄭氏就直接問江氏:「姐姐,佑哥兒戶籍的事怎麼樣了?」當初縣太爺判案之時,她只是得到了佑哥兒的撫養權,佑哥兒仍然姓顧,戶籍卻仍然在顧家。
  鄭氏總覺得不放心,顧大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會念什麼父子之情。更何況現在顧家後宅裡雞飛狗跳,前頭生意也不順當。梅氏的兒子也夭折了,誰知道顧大爺會又打佑哥的主意。總要入了安家的戶籍,算是安岳的兒子才能放心。
  江氏笑著道:「妹妹就放心吧,大爺走之前已經跟顧家的族長說好,等大爺回來,這事就成了。」就是顧大爺不同意改戶籍也沒用,顧家又不是他最大。顧大爺強行扶正梅氏本來就惹得顧家宗族不滿,再許以重金,沒有辦不成的事。當然也是因為現在沈書君混得好,顧家不敢得罪。
  鄭氏聽得放下心來,道:「這我就放心了。」顧家好歹她不想知道,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不要連累到自己兒子。佑哥兒也是這個意思,雖然不能不認親爹,但顧大爺這樣的親爹,弄不好會毀他一生。
  一行人正在花園裡聽彈唱吃酒,婆子卻是走過來跟旁邊侍候的冬至嘀咕了幾句,同樣是妾室,冬至的身份比林姨娘要低。這種時候林姨娘還可以跟著江氏同坐,冬至必須是旁邊侍候。
  冬至聽得幾分皺眉,卻只得走到江氏跟著小聲道:「江大太太來了,奶奶要不要見?」送走江月姐之後,江氏跟江大太太關係就墮入冰點,幾乎斷了來往。
  江氏臉上有幾分不耐煩,倒是旁邊鄭太太聽到了,便對江氏小聲道:「她總是你伯母,不說其他的,只看在她把兒子過繼給你母親名下,總不好趕她出門去。」
  江氏再不想見江大太太,鄭太太的話卻是再理,不看僧面看佛面,便對婆子道:「請江大太太進來吧。」
  婆子連忙去了,本來還算熱鬧的氣氛,隨著江氏心情的變差多少有點冷場。
  江大太太來的很快,笑容多少有點勉強,她豈能不知道江氏不太待見她。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這回是因為江月姐的事。沈書嫻回家,江氏肯定要請親友在家裡坐坐,襯著人多她才好說江月姐的事。
  「大太太今天怎麼得閒過來了。」江氏說著,沈書嫻回家的事她並沒有給江家大房送信,不過沈書嫻那麼大的排場回家,江大太太會知道也不奇怪。
  江大太太賠著笑臉,看向沈書嫻道:「聽說沈姑奶奶回來了,便過來看看。」
  沈書嫻起身道:「勞大太太掛念。」
  江大太太入席坐下,看著沈書嫻眼淚直接掉了下來,道:「姑奶奶果然命好,風光出嫁,現在回來也如此大的排場。只可憐我那侄女,實在是命苦的很。」
  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侄女?難道是江月姐,不由得道:「大太太說的可是月姐?」
  江大太太抹著眼淚道:「要不是她,當年大姑奶奶保的媒……」
  「我什麼時候給月姐保過媒。」江氏臉色拉了下來,直接打斷江大太太的話,江大太太為了扣下江月姐的嫁妝,慫著江月姐要嫁,江月姐那個傻子就嫁了出去。
  江大太太看江氏沉下臉來,趕緊改口道:「是我糊塗,沒有勸住月姐,與姑奶奶無關的,全都是我老婆子的錯。本以為月姐進京能過好日子,誰想到她……」說著江大太太又哭了起來。
  江氏聽得卻是比較放心,江大太太會跑到她這裡哭,那就表示江月姐還活著。要是已經死了,江大太太只怕要放鞭炮了,便道:「大太太先別急著哭,月姐從京城回來了嗎?」要是江月姐寫信求救,江大太太估計看都不看一眼。
  「回來了,昨天下午到的,。」江大太太說著,臉上神情多少有點扭曲,她本以為江月姐從此不回頭,大房也就理所當然的霸占江月姐的那份嫁妝。誰能想到江月姐竟然回來了,現在口口聲聲問她要嫁妝,在大房門口又是吵又是鬧,街坊鄰居都看著,她想做點手腳都不容易。
  江氏截口問著,又道:「月姐被洪大人趕出來了?」
  江大太太不屑地道:「可不是被趕出來了,孩子都不承認,當時帶過去的那些陪嫁,一文錢都沒回來。洪大人還說這是看在沈家的分上,不然小命都不會給她留下。」洪大人就不該看沈家的面子,直接把江月姐弄死,啥事都省了。
  江氏聽得無語又無奈,當初送江月姐走的時候,她也沒想過江月姐還能活著回來。現在活著回來了,她心裡多少松了口氣,同時有又隱隱有點擔心。她是跟胡氏有仇,但她也沒想過親手送江月姐去死,但江月姐要是活著……想想前頭的衛簡,有時候執念太深會讓人瘋狂。
  江大太太又道:「現在月姐在我家裡,姑奶奶看要如何辦才好?」最好江氏可憐江月姐把江月姐帶走,或者狠心一點把江月姐弄死,這樣大房就能白落江月姐一份嫁妝,又不承擔責任。
  「縣太爺斷官司時月姐是有一份嫁妝的,上京時並沒有帶走,她現在既然回來了,那就給她尋門親事嫁出去。女兒家早晚都得出嫁,沒有一輩子在娘家的道理。」江氏說著,她知道江大太太打的主意,但她的心既沒有善良到這種程度,也沒有狠毒到這種程度。
  江大太太臉色難看起來,江氏也不再留情面,直接道:「二房的產業已經全歸了大房,月姐那份嫁妝也就幾百銀子,算不得什麼大數目。你也是有兒有女的,因為這點銀子就要去害自家侄女,你也不怕損陰德。」
  江大太太臉孔頓時漲成紫色,江氏是她晚輩,這麼多人在場,結果被這樣說,她真有鑽地洞的心。張張嘴想反駁,江氏卻是又繼續道:「我把話說在這裡,我是與胡氏有仇,但我從來沒想過要月姐的命。縣太爺判下來的官司,你要是敢扣江月姐的嫁妝,就別怪我給妹妹出頭。」
  「這……姑奶奶……這話是從何說起。」江大太太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她過來的目的是想把江月姐打發掉的,誰想到江氏突然要給江氏出頭了。
  「大太太是聰明人,知道我想是什麼意思。你給月姐尋好人家,也跟我說一聲,我給月姐添妝。」江氏最後說著。
  江大太太灰溜溜的走了,但誰也沒心情再喝酒聽唱,眾人也相繼散去。江氏送鄭太太出門時,鄭太太也跟著嘆氣道:「虧得有你,不然月姨非得死在江大太太手上不可,那江大太太的心也未免太狠了。」就像江氏所說江大太太的,有兒有女的也不怕報應。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1:23

第二十八章

  江氏沒吭聲,她沒有那麼良善,她只是不會親手弄死江月姐,要是江大太太偷偷把江月姐弄死了,她肯定不會去報仇。但江大太太偏偏過來問她這個問題,讓她怎麼回答?告訴江大太太說,你去弄死她吧,她還說不出這樣的話——
  花了兩天時間,沈書嫻出嫁前所住的院落收拾出來,箱籠也全部收拾好。給春分,吳婆子假期回家給家人團聚,沈書嫻又另外問江氏要了兩個丫頭侍候,日常無事就跟江氏說說家常話,吃什麼穿什麼完全不用操心。
  想想要海口的忙碌,再看看現在的清閒,沈書嫻忍不住感嘆道:「還是未出閣時好,什麼都不用自己操心,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江氏聽得笑了起來,道:「那是年齡小,上頭有長輩們看護著,等長大些了,自然要忙自己的那攤事。」誰能照顧誰一輩子,就是家中父母疼愛,父母總會老會,總有動不了的時候。她早明白了,人這一輩子,靠誰都沒用,最後總是得靠自己。
  「嫂子說的是,能靠誰呢。」沈書嫻微微嘆了口氣,一般女人要是父親,老公靠不住,總能靠兒子,偏偏江氏連兒子都沒有。
  「你成親時間也不短了,肚子怎麼沒動靜?」江氏看著沈書嫻的肚子問,雖然是新婚,沈書嫻年齡小,但衛連舟的年齡在那裡擺著,沈書嫻是得抓緊點。
  沈書嫻嘆氣道:「前頭是衛簡壓著,晚上根本就睡不著覺,後來他出海幾個月,才回來他又上京城,我回了娘家。」懷包子這種事情,也需要努力的,頭上頂著天雷時是壓力太大,後來人都不在,她一個人如何懷的上。
  「也是。」江氏微微嘆氣,有幾分沮喪的道:「我也不是容不下人,以前的吳姨娘,現在的林姨娘,張姨娘,怎麼都懷不上。」她都快三十了,自己懷孕產子已經不抱什麼希望,現在只希望姨娘們能生。哪怕是沈書君現在領來一個大肚子女人都行,不管是親生的,還是庶子,她需要一個兒子,眼前事不說,就是身後祭祀也得有人才行。
  「哥哥常外出經商,就是在家也常外出喝酒應酬。我還記得吳姨娘曾經很哀怨的說過,整整一年時間哥哥只進她房裡十三回,這樣的次數怎麼能懷上。」沈書嫻欲言又止的說著,雖然她已經是婦人,但這些話也是很不好說的。
  想讓女人肚皮爭氣,男人就得播種,還得看著日子辛勤耕雲。像沈書君這樣,外頭基友無數,一年裡有半年不在家,還常出去喝花酒,進後宅的次數本來就少。偏偏沈書君又是個花心的,姨娘有,通房有,今天睡這個明天那睡個,弄不好時間都錯過不去了。
  以前江氏就懷上過孩子,沈書君也許生育能力不是很強,但肯定有。讓沈書嫻說,與其再抬姨娘,弄新人進門還不如就對著一個來。也暫時別出門了,花酒什麼的也不喝了,就跟一個人搞,或者兩個月這裡,兩個月那裡,中間不換人,夜夜辛苦,總覺得這樣懷孕的幾率大一點。雖然這麼搞法是把沈書君當種馬了,但一切為了兒子,估計他也願意。
  江氏聽得呆了呆,好一會才道:「沒聽人這麼說過,這樣……真的行嗎?」
  沈書嫻便道:「我是在海口聽人說的,那家人也是好些年沒孩子,後來……用了這麼一個法子,就有孩子了。」
  「唉,不管什麼辦法總要試一試。」江氏說著,等沈書君回來就跟他說說,過繼總是最後打算。
  沈書嫻看江氏的神情,便勸道:「嫂子還年輕,多少人四十歲還能生孩子,你還不到三十歲,何必這麼早灰心。」
  「也是,何必這麼早灰心。」江氏笑著說,她的人生從來沒有順過,要是凡事認命她也活不成現在這樣。
  「大奶奶和姑奶奶都在屋裡呢。」冬至打簾進來,笑著道:「剛才鄭家的婆子來報,說鄭家已經派媒婆向安家提親,兩家要開始商議婚事了。」
  江氏和沈書嫻並不意外,鄭克的年齡不小了,鄭太太一直想抱孫子。安貞以前那啥了點,現在改了許多,鄭氏又帶著孩子嫁給了安岳,整體算下來,這門親事也算不錯。江氏想想便道:「報喜的婆子打賞了嗎?」
  冬至笑著道:「封了帕子,還有五錢銀子。」
  「嗯,你做事總是能讓我放心。」江氏笑著說,冬至雖然不像張財家的那樣從小跟她一起長大,但跟著她這些年也是事事妥貼,留在身邊她多少也能輕鬆一點。
  安鄭兩家再次結親,鄭氏作為安貞的嫂子打點親事,鄭氏雖然脾氣軟弱,但操辦這些事完全沒問題。江氏想著沈書君這兩天就要回來,便沒過去,現在開始提親,到正式出嫁怎麼也得大半年,等到正式定親時再過去道喜也不遲。
  江氏倒是有點奇怪,沈書君怎麼還沒回來,他向來極寵愛沈書嫻,難得她回趟娘家應該會加大馬力飛奔過來才是。打發小廝過去都七、八天,按理說也該回來了。
  「大奶奶,姑奶奶,傅相公又上門來了……」婆子急匆匆的進來回報著,臉上卻是止不住的得意。
  沈書嫻聽得愣了一下,驚訝的問:「傅相公,哪個傅相公?」
  江氏笑了起來,道:「是傅守信,你嫁到海口去了不知道。前些時候這位傅大爺被上司參了一本被貶官回鄉,參他貪污,家產全部沒收,連功名都革了,回來的時候好不落魄。」
  「噢,是他啊……」沈書嫻恍然大悟,就是開篇那個未婚夫,時間隔的太久,再者也不是她本人看上的,後來事情多了也就把他忘了。
  江氏又問婆子:「他說有什麼事嗎?」
  傅守信剛回到淮陽就求到沈家門上,還說念在當日曾結過親的分上借些銀子使用。話語倒是誠懇,但聽著卻是十分不順耳。沈書嫻早就嫁給衛連舟了,還說什麼曾經結過親的分上,雖然定親的法律效率等同成親,但這話卻是聽著十分不順耳。
  正好沈書君在家裡,聽到這話便直接叫上小廝把他一頓好打。以前傅相信是兩榜進士,不好直接動手打,現在都是自身了,還找到沈家門上來,先抽一頓再說。
  婆子道:「傅相公說,聽說姑奶奶回來了,想見姑奶奶。」
  江氏頓時拉下臉來,冷哼著道:「看來是上回打的不夠狠,還敢上門來亂說話。他想見姑奶奶?那是他能隨便見的,叫小廝把他趕出去。」
  「趕歸趕,記得拿一個銅錢給他。」沈書嫻插嘴說著,又道:「說是我念在往日相識的分上賞他的,他也就值這個錢。以後再趕上門來,直接報官府拿他。」
  「是。」婆子接到命令敢緊去了。
  江氏聽得直笑,道:「姑奶奶倒是會促狹了,拿一個銅錢打趣他。」
  「傅守信知道我回娘家了,便登門上來,不過是想我念著當日的情份上給他些銀錢。」沈書嫻笑著說,估摸著傅信守還想著以前的「她」是如何鍾情於他的。傅守信的功名就是沈家供出來的,後來跑官也是沈家花的錢銀子。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1:34

第二十九章

  功名有了,官位有了就要納原來的青梅竹馬為妾,一副看不起商戶的模樣讓她大度。現在功名沒了,官位也沒了,又想起來沈家的好,求上門來。
  「傅守信已經是自身,誰還怕他。」江氏笑著說,革職也許還有起復的可能,自身也就徹底完了。
  沈書嫻突然想了起來,道:「那位劉姨娘呢?」傅守信的青梅竹馬,就因為她兩家退的親。
  江氏笑著道:「據說被傅守信的正妻發賣了,那樣的惹禍精怎麼會留她。」
  「傅守信成親了?那他媳婦去哪呢?」沈書嫻繼續問,傅守信能娶到老婆並不奇怪,兩榜進士又是官老爺,條件好的找不著,差點的肯定能找著。但傅守信被貶官回鄉了,按理說她媳婦也該回來。
  江氏道:「聽林姨娘說是一個鄉紳的女兒,後來傅守信被革除功名,女方就他和離,拉著嫁妝回娘家了。」這種太小道的消息林姨娘知道的最清楚,她事多也顧不上打聽這些。
  「不是一家人不進門一家門,傅家發跡之後看不上沈家,現在傅家完蛋了,老婆就直接跑了。」沈書嫻笑著說。
  三天后沈書君終於從青陽回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尾巴,謝衡跟他一起回來的。江氏看到謝衡很淡定,沈書嫻就多少有點抽風,天天跟著基友混還想著要兒子,讓沈書嫻說,不如去研發男男生子,這樣弄不好更快點。
  心裡吐槽歸吐槽,看到王爺該行禮還要行禮,謝衡卻是揮揮手道:「免了吧,我是微服出行,沒那麼多規矩。」
  丫頭扶著沈書嫻從地上起來,沈書嫻內心無語,既然沒那麼多規矩,幹嘛不在他們跪之前說。非得她們都跪下了,他再大方地說,爺沒規矩,真有衝動吐他一臉。
  迎著到前頭廳裡坐下,謝衡理所當然上坐,看到沈書嫻就道:「你怎麼沒跟著衛連舟上京,反倒回了淮陽。」
  「大爺上京處理衛五爺的事,我跟過去也沒意思,還不如回家來。」沈書嫻說著,又問:「王爺在京城遇上大爺了?」算算時間,衛連舟進京,謝衡馬上出京,倒也來得及。
  謝衡搖搖頭道:「我一直在青陽,並沒有撞上衛籍,倒是知道他的動向。」作為一個王爺,可以遊山玩水,可以調戲美男美女,關鍵是不能把正事丟了。他派裴霜過去,幫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事情失控,至少在失控之前他能扭正過來。
  衛連舟上島游說,衛的死,衛策指揮軍士作戰成功,這些事情他全部都知道。正如衛連舟所說區區幾個扶桑人,大珠想打他就給玩似的,白送給衛策的軍功。衛策本就不是庸才,他也落得清閒。
  「原來如此。」沈書嫻並不意外,能當王爺那是會投胎,能當實權王爺就需要自己的本事了,謝衡真要是一無所知跑來淮陽風流,他也混成現在這樣。
  謝衡看沈書嫻的神情多少有點不耐煩,他本來跟沈書君在青陽玩的正好,結果因為沈書嫻回來,沈書君就要走,他只得跟著過來,便問:「此時回淮陽有什麼重要事情?」
  沈書嫻笑著道:「沒有啊,只是想念兄嫂,回家來看看,想住上一陣子再回去。」
  謝衡看看沈書嫻,有幾分打趣地道:「莫不是你跟衛籍吵架了?沒事,說出來我可以給你出氣,直接讓裴霜揍他一頓也不成問題。」
  「謝王爺關懷,我們夫妻感情很好,並不需要王爺出頭。」沈書嫻笑著說,謝衡說這話的口氣好像巴不得他們夫妻感情不和似的。隨即又道:「就是我們夫妻起了爭執,王爺名不正言不順的為我出頭,豈不是讓我們夫妻更不和睦。」
  沈書君看謝衡一眼,也覺得謝衡這個建議實在不咋滴,夫妻吵架只有勸和的。謝衡說的容易把衛連舟打一頓,那以後沈書嫻還跟他過不過了。便轉開話題道:「王爺大駕光臨寒舍,準備不周還請見諒。」
  謝衡笑著揮手道:「你還跟我說這些,也未免太外道,我早說過不用拿我當外人看。」
  沈書嫻默默吐槽,一個姓沈一個姓謝,怎麼著也都是外人。
  把謝衡安置在前院書房旁邊,中午就是接風洗塵,江氏還沒招呼過這大級別的人物,不免有些忙亂。沈書嫻卻是小聲在江氏耳邊,道:「嫂子就照平常那樣就好,王爺府的檔次追馬也趕不上,招呼的再好也總有錯。平常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要是嫌不好那就回京找好的去。」
  謝衡為什麼來淮陽,理由再明顯不過。也許古代對這種事情不太乎,謝衡身份又牛叉,但讓沈書嫻說,基友找到家裡來,讓人家正頭老婆操心侍候,沒直接下藥就算好的了。
  宴席擺開,林姨娘和冬至統統是旁邊侍候,通房們更不必說,執壺而立。謝稀上坐,沈書君旁邊作陪,沈書嫻跟著江氏在旁邊席上坐下。
  謝衡到沈家之後也沒閒著,先讓沈書君領著他走了一圈,此時便發表評論對沈書君道:「宅子太小,房舍也舊了些。要是不想另選別處,不如把旁邊的房舍買下來,重新擴建一番。你要是怕麻煩,我派人過來給你打點。」
  沈書君笑著道:「家裡人口少,這樣的宅子已經夠了,勞王爺費心,我心領了。」他要是兒子多,跟謝衡似的馬上就要娶兒媳婦,可能還會想著弄宅子。沈書嫻出嫁後,家裡正經主子就兩個,要這麼多房子做什麼。
  考慮到謝衡的檔次,江氏沒敢叫彈唱助興,沈書嫻回來了,倒也不愁沒話話。只是海口的事沈書嫻專都講不完,最讓沈書君高興的就是衛簡死了,心裡歡喜臉上卻不敢多擺出來,嘴上說著:「妹夫上京去原來是為這個,怎麼都是親兄弟,是該如此。」人都死了,多大的恩怨也了了,到底是親兄弟,送骨灰入祖墳也是應該。
  「我從京城出來時,聽說衛二老爺也差不多了,衛籍這時候過去,弄不好還能送他老子一程。」謝衡有幾分打趣的說著,就衛連舟那脾氣肯給衛二老爺披麻帶孝才是怪事,衛大伯又是超級聖父,估摸著衛連舟在京城呆不了兩天就要跑。
  「衛二老爺……不行了嗎?」沈書嫻問著,從血緣上說那是她公爹,不管跟衛連舟不如不和,現在死了,她也不能放鞭炮,雖然她內心有衝動想放。
  謝衡冷哼著道:「早就該死了,無妻無妾,無兒無女,連錢都沒有,臨老了看著別人臉色過日子,他能活這麼久我都感到意外。」
  沈書嫻心裡贊同謝衡的說法,卻是不敢說出來。倒是沈書君道:「這衛二老爺去世……」奔喪之類的應該不用做吧,這種爹死就死了,但他不是衛連舟,不能說這個話。
  「正好衛連舟在京城,等他消息就是了。」謝衡笑著說。
  「也是。」沈書君覺得有理。
  謝衡來了,沈書君理所當然的陪吃陪玩,連日睡在前頭書房。沈書嫻從衛家帶來的十個箱籠根本就沒顧上看,沈書君都沒走到江氏的正房,如何能看得到。江氏很淡定,沈書嫻只能更淡定,反正謝衡一個王爺怎麼也不可能天天耗在沈家,他總得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1:45

第三十章

  男人們外頭玩,沈書嫻照樣跟著江氏吃吃喝喝,也不知道是回家的興奮勁下去,坐船的疲憊期上來,沈書嫻連著兩天都有點懶懶的,飯倒是吃的不少,就是有點懶。
  吳婆子是生兒育女過的,見狀先問春分,她是近身侍候,沈書嫻的事情知道的最清楚,道:「姑奶奶的月事可是照日子來了?」
  春分雖然是姑娘家,多少也懂得一些,剛想說話,沈書嫻卻是接口道:「是差了幾天,不過從海口到淮陽來,可能有水土原因。」古代有沒有這樣的說法不知道,但現代是有的,從一個環境到另外一個環境中去,再加上身邊的女人不同了,例假多多少少都會受影響。
  吳婆子卻是滿臉歡喜的道:「姑奶奶這幾日都懶懶的,月事又沒來,我看十之八九。我這就去回大奶奶,請個大夫過來瞧瞧,這就準了。」
  「啊?」沈書嫻有點沒晃過神來,看吳婆子就要往走,不由得叫住她道:「未必是呢,何必急著叫大夫來。」江氏為了子嗣愁的要死要活,她卻只是一點小事就要叫大夫看看是不是懷上了,她總覺得有點不太好。
  吳婆子笑著道:「姑奶奶年輕不曉得,多少年輕婦人就因為不知道而疏忽了,有幾分像了,就該請大夫來瞧瞧。萬一肚子裡真有了小爺,行事也就不能像平常那樣,萬一……那不是玩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江氏,當年沈家家境是不太好,但也不至於讓江氏操勞過度連孩子都保不住,也有江氏自己沒留心的原因。
  沈書嫻覺得有理,也沒攔吳婆子,人在床上躺著心裡卻好似吊著十五桶水,她是喜歡衛連舟的,也想為他生孩子。但現在就生?壓力好大,她還沒做好為人母的準備。
  各種念頭在腦子裡亂飛,江氏進門來了,吳婆子過去跟她一說,她馬上打發人去請大夫,自己換了身衣服就過來看沈書嫻。懷孕不是小事,雖然她自己沒兒子,要是沈書嫻有了,她看著也高興。
  「嫂子來了,是媽媽大驚小怪,我只是覺得有點頭暈而己。」沈書嫻從貴妃榻上起來,吳婆子說之前也不覺得怎麼樣,倒是吳婆子這麼一說,還真有點暈了。
  江氏見她起身忙笑著道:「躺著吧,我已派人去請大夫。想想你在船上那幾天也是勞累,大夫來了定要好好補才是。」
  「嫂子放心,船上不累的。」沈書嫻笑著說,衛連舟特意調了一隻大船專門送她,路上舒服的很,真不覺得多累。
  「大夫來了……」外頭丫頭傳話進來。
  春分扶著沈書嫻到床上躺下,小丫頭們把帳幔放下來,婆子領著小丫頭們從後門出去。江氏卻沒有迴避,婆子帶著大夫過來診脈,帕子搭在手腕上,沈書嫻只覺得兩根手指搭了上來,好了好一會,大夫隨即起身笑著道:「恭喜大奶奶,姑奶奶,姑奶奶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
  江氏聽得這話不由得雙手合十念聲佛,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菩薩保佑。」
  沈書嫻在床上躺著,腦子裡卻是空白一片,真的有了,真的有了,她肚子裡有個娃了,十個月後就要當娘了……激動,緊張,還是高興,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大夫例行寫了安胎的方子,沈書嫻的身體很好,雖然月份還小,但脈象很穩,平常只要小心些就好。小廝跟著去抓藥,江氏另外給了大夫十兩銀子的大紅包,大夫接了錢,千恩百謝的走了。
  江氏想到外頭玩著的沈書君,也不管會不會打攪了,直接派小廝過去尋,有孩子是大事,雖然不是當爹,當舅舅也夠沈書君高興的。果然消息送出去,沈書君和謝衡兩個都回來了,連謝衡都十分高興,笑著道:「恭喜了,衛籍動作倒是挺快。」
  沈書君無言地看謝衡一眼,哪有這麼說話的,謝衡當即轉換話題道:「我估摸著衛籍還沒離京,我現在就寫信一封,快馬送到京城,也讓他高興高興。」
  沈書嫻笑著道:「勞煩王爺了。」要是其他事情還可以等等再告訴衛連舟,有孩子這事,她希望衛連舟越早知道越好。
  沈書君聽得也比較順耳,兩個男人不好在屋裡多呆,沈書君吩咐江氏多照顧沈書嫻,便帶著謝衡去了前院書房寫信。
  謝衡打發人送信去京城,隨後自己也走了,他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身為一個實權王爺老是出京不是好事,更重要的是沈書嫻懷孕,沈書君心思撲到妹妹身上,沒心思跟他玩,他在淮陽呆著也無趣,還不回京城去。
  沈書君高高興興的送謝衡走,妹妹懷孕了,他馬上就要當舅舅,心情最好的時候。至於謝衡本來就該走了,哪有王爺天天往外跑的,也不怕皇帝起疑心。
  沈書嫻也把箱籠整理出來,她旁邊坐著指揮,沈書君這才看到這些箱籠,不由得笑道:「回家就回家,怎麼還帶這麼些東西來,難道你還以為哥哥混不上飯吃。」
  「我哪裡會如此想,不過是國外的一些稀罕玩意,現在我家裡其他東西不多,就這些多,所以收拾了幾箱子,送給哥哥嫂子玩。」沈書嫻笑著道,沈家的錢就是沒有衛家多,但肯定不會窮,看看謝衡就能知道了。
  禮物當場派發,主要是送沈書君和江氏的,林姨娘和冬至也有份。沈書君知道衛連舟什麼樣的家底,只當是玩器了收下來。江氏挑了幾樣喜歡的擺上,其他的便派了婆子抬進庫房裡,幾大箱的東西,要是全擺上屋子也不能看了。
  箱籠收拾完,沈書嫻也就想起另外一件事,給江氏遞了個眼色。江氏立即尋了藉口讓林姨娘和冬至出去,冬至是個聰明的還把屋裡的丫頭婆子都帶走了。
  人走完了,沈書嫻便把當日跟江氏說的那段,又重複了一遍講給沈書君聽。沈書君聽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實在是神展開太多,一時間接受不了。末了沈書嫻把自己的來意說了,要不負紹清詞之託多照看一下紹晚詞。
  沈書君當即笑著道:「這個容易的很,我打發小廝去孫家,讓孫禹帶著紹晚詞過來就是。」
  「呃……哥哥現在跟孫三爺的關係很好?」沈書嫻忍不住問了一句,沈書君作為成年人,跟誰結交是他的私事。主要是江氏前幾天那句實在太雷,讓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沈書君卻是一臉不屑地道:「我向來看不上孫禹的行事,怎麼會跟他交好。倒是因為上回之事,他尋到藉口時不時的上門來,後來又納了紹晚詞為妾,腦子裡面不知道想的什麼。」
  紹晚詞曾是他的妾室,還是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出身,就像他當初會花重金買紹晚詞回來,也是因為這個。商戶地位低下,貴族小姐是什麼樣的,總有幾分好奇。當錢不是問題的時候,買這麼一個人在家中好奇的成份更多些。
  沈書嫻深知沈書君並不是自戀的人,繼續八卦道:「哥哥如何知道孫禹是因為你納過紹氏才要她的?」
  「他自己上門說的。」沈書君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說著,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了,孫禹這種他也是理解不能。特意上門來跟他說這個,腦筋肯定不太正常。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1:59

第三十一章

  沈書嫻無語了,怪不得江氏說的時候那麼意味深長,本以為是江氏自己推測的,沒想到是孫禹上門說的。只能說,神一樣的存在。
  次日早上沈書君打發小廝去孫家,早飯過後孫禹就帶著紹晚詞來了。來的人並沒有說帶紹晚詞來有什麼事,但既然沈書君說了讓他帶著紹晚詞來,他就帶著來了,反正也值什麼事。
  管事引著孫禹和紹晚詞在前頭廳裡坐下,沈書君,江氏,沈書嫻也跟著來了。一別兩年再見紹晚詞,沈書嫻只覺得她沉靜了許多,沒有初進沈家的高傲與對命運的反抗,現在只是沉默地站在孫禹身邊。
  沈書嫻看著有幾分感嘆,要是紹晚詞進沈家時能這樣,以她的容貌身世,在沈家立住腳並不難。偏偏經過中間那麼一番風波,官奴仍然是官奴,在風塵場裡又打了一個滾,又跟了孫禹,只希望這回她能聰明些。美貌就這麼幾年功夫,再過幾年連美貌都沒有了,連個男人都抓不住,下場就真悲慘了。
  小廝捧茶上來,沈書君便直入正題,道:「本來該我去,不巧得很,小妹有孕不宜勞動,便勞孫三爺走這一趟。」
  孫禹笑著道:「沈三爺何必這麼客氣,有什麼事是我能做到的,你只管開口。」作為流氓頭子,他說話不太會迂迴,有事就說事,能辦到的他肯定幫沈書君辦了。
  「其實這趟也不是找孫三爺的,是找紹姨娘的。」沈書嫻笑著接口,又道:「說來也是巧,我在海口時遇上了紹姨娘的姐姐紹清詞。」
  「啊?」紹晚詞不由得驚呼出來,不可思議地看向沈書嫻,道:「你在海口遇上她?她不是在周家當奶奶嗎?」大珠江法,罪不及出嫁女,紹清詞應該不會受到連累。
  沈書嫻嘆道:「我遇上紹夫人時,她已經被周家休出,在外討生活,日子過的十分辛苦。」
  「原來如此。」紹晚詞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娘家敗落後被夫家弄死,或者休出的女子不在少數,以前她也聽說過,但只是聽,從來沒想過。就像她從來想過,自己的家族會被抄家滅族一樣。
  沈書嫻話音一轉,笑著又道:「紹夫人也是運氣好的,尋得佳婿,後來日子過的很不錯。得知紹姨娘現在的情況,念著姐妹之情,來時便托我照顧一二。」
  這番話是她考慮再三的結果,要是跟紹晚詞說實話,誰知道紹晚詞會不會獅子大開口。把衛連舟繞過去,也不用編什麼謊,只是陳述部分事實。恩情最容易被要挾,那就不說恩情,只說朋情。
  恰巧認識了紹清詞,把海島上那一段跳過去,最後說紹清詞的託付。這樣主動權就在她手上,念著朋友之情照顧紹晚詞,怎麼照顧都能說得過去。以古代的交通情況,紹清詞遠在海外,和紹晚詞再遇上的可能性小於零。她只要不負紹清詞所托,照顧一下紹晚詞即可。
  紹晚詞聽到這話頭低了下去,臉上有幾分羞愧之意,小聲道:「沒想到三姐會……」以前在家時嫡庶有別,她沒少欺負紹清詞。現在紹家完了,千金小姐都變娼/妓了,誰能想到紹清詞還會念著姐妹之情。
  沈書嫻笑著道:「所謂量大福大,紹夫人是有福氣的。」很多時候心胸決定著成就,放在紹清詞身上,紹家都這樣了,她不會再去念著姐妹之惡。
  說話間,沈書嫻讓春分把盒子拿上來,裡頭放的銀票,紹晚詞是官奴,其他東西不好送,銀子上面卻是不寫名字的。道:「這是三千兩銀票,我想不出如何照撫紹姨娘好,不如給錢你來的實惠。當著孫三爺的面給你,讓孫三爺給你做這個見證,以後這就是你的私房了。」
  一個妾室突然多了這麼一大筆銀子,被發現之後說不清出處這絕對是大事。叫上孫禹一起來也是因為這個,讓孫禹知道錢的來路,以後後院鬧出來,總有個證人在。至於孫禹會不會把這筆錢吞掉,孫禹這點人品還有是的。
  紹晚詞聽得又是一愣,聽沈書嫻那個口氣,肯定不會讓她白來這一趟,但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大筆。孫禹也聽得一愣,倒是沈書君口氣傲慢的道:「當日迎親的排場孫三爺也見,區區三千兩,又算得了什麼。」俗話說拔根汗毛比腰粗,三千銀子別說沈書嫻看不到眼裡去,他也看不到眼裡去。
  紹晚詞起身接過盒子,給沈書嫻跪下磕頭道:「多謝沈……衛夫人。」
  「我也是受人之託,又想不出比銀子更好的東西,便以此聊表寸心。」沈書嫻笑著說。
  丫頭把紹晚詞扶起來,紹晚詞把盒子緊緊抱在手裡,卻是道:「我家三姐……我還能見她一面嗎?」
  沈書嫻搖頭道:「邵夫人隨夫去了海外,紹姨娘怕是見不到了。要是還能見到,紹夫人如何會託付與我,直接派人來就是了。」人果然都是貪心的,有了銀子還不知足,想著見紹清詞估摸著也不是懺悔當日待她不好。
  紹晚詞滿臉失望,道:「竟然去了海外……」她要是能去海外,到了別的地方去,也許她就不是奴籍了。
  沈書嫻不再理會紹晚詞,卻是扭頭對孫禹道:「以後紹姨娘就勞煩孫三爺多加照顧。」
  「沈姑奶奶這話太客氣了,憑我與沈三爺的交情,這點小事肯定沒問題。」孫禹拍著胸脯保證。
  沈書君看孫禹一眼,現在有求於他也就懶得說了,他怎麼不知道他們有交情了。
  人蔘肉桂,肥雞大鴨子,流水一般的往沈書嫻面前搬。她的害喜癥狀並不明顯,主要就是有點懶,其實並不忌口。但就是再忌口天天睜開眼就是這些,她也會變得沒食慾。無語之餘沈書嫻只得和沈書君與江氏談談,孕婦是需要進補,但不能這麼補法。
  雖然上輩子沒當過醫生,有些常識多少也是知道的。孕婦吃太多,補太過了,致使胎兒太大,到生產時反而要受苦。古代又沒有剖腹產之說,因為胎兒太大,母子俱損的都有。
  順道沈書嫻也跟沈書君聊聊懷孕的問題,雖然這個話題她不太好跟沈書君直接說,但她真替江氏著急。基友都能直接找到家裡來,精力會被男人們榨乾,怎麼可能生的出孩子。明示加暗示,沈書嫻估摸著沈書君聽懂了,要是沈書君不想要兒子,大可以跟基友混下去,要是想要,那就好好在家當種馬。
  連著好些天沈書君都是晚出早歸,再看看江氏臉上神色,沈書君果然很聽話,馬上開始造人大計。而且先從江氏開始,多年夫妻不說,江氏生的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家族最重要的繼承人。
  來淮陽的時候來,沈書嫻和衛連舟說好的,各走各的,沈書嫻要回去的時候,往青陽船行裡寫封信,自會有大船來接她。夫妻兩個盤算的很好,結果突然有孕了,謝衡特意寫信回京,衛連舟會不會來接她,她也拿不準。
  從感情說沈書嫻挺想衛連舟來的,女人懷孕了當然希望男人能在身邊陪伴照顧。問題是衛連舟是這麼細緻的人嗎?扶桑浪人還沒有徹底打跑,船行裡衛連舟想退下來,不再出外海,下面的兄弟還沒有安置。內憂外患之時,讓衛連舟天天陪著她實在不現實。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2:11

第三十二章

  「他素來忙得很,事情也多,未必能來的了。」沈書嫻笑著說,算著日子衛連舟要是接到信就往淮陽趕,此時應該到了。
  沈書君卻是不愛聽這些,拉長臉道:「事情再多能有你現在要緊,你懷著身子,他卻是不見人,連封信都沒有。我本來就後悔讓你嫁這麼遠,現在有了身孕卻還要一直在娘家住著,只恨我認人不清。」
  沈書嫻聽得有幾分無語,知道沈書君這話有幾分氣話成份在其中,也是因為沈書君自己想兒子想瘋了,便把孩子看的重,現在孕婦又是他親妹妹,自然看的更重。
  正說話婆子進門回道:「回大爺,大奶奶,姑奶奶,姑爺來了……」
  沈書嫻喜上眉梢,沈書君臉色也緩和了,江氏笑著道:「姑爺真有心,怕是看到信就過來了。這才幾天功夫,就從京城跑到淮陽了。」
  衛連舟是妹夫,沈書君並不用出去迎他,只是對婆子道:「快請姑爺進來,直到姑奶奶屋裡就好。」
  衛連舟帶著一身風塵進屋了,真的是一身風塵,鬍子邋遢,衣服上甚至於都能看到泥。這樣的造型江氏震驚了,沈書君也是外出行商的,但不管啥時候沈書君都是乾乾淨淨的,沈書君自己講究衛生。
  沈書嫻很淡定,衛連舟這還算好的,剛從船上下來那會,全身能洗出一個泥人來。沈書君卻是滿意了,這肯定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只有如此用心才能對得起他妹妹。
  沈書嫻再是孕婦此時也得起身相迎,夫妻相見,衛連舟臉上既然是歡喜又是欣慰,拉著沈書嫻的手道:「你辛苦了。」母子十月懷胎最為不易,偏偏他分不神來照顧她。
  沈書嫻低頭淺笑,卻是給衛連舟使了個眼色,有情話晚上關上房門說,這時候就在這裡秀恩愛給人家看了。
  衛連舟會意,上前給給沈書君和江氏行禮:「見過兄長,嫂子……」
  沈書君無比滿意的笑道:「路上辛苦了,洗了手臉先吃飯吧。」
  江氏帶著婆子親自去張羅,衛連舟道謝:「辛苦嫂子了。」
  「姑爺太客氣。」江氏笑著說。
  衛連舟收拾妥當,晚上就是接風宴,一家人吃吃喝喝倒也歡樂。想到謝衡說的,雖然有點不合時宜,沈書君還是問了一句:「我聽王爺說,京中衛二老爺……」
  衛連舟卻是一派淡然,道:「去世了。」
  就在他進京的第三天衛二老爺咽的氣,在此前夜衛大伯死活要拖他去給衛二老爺送終,無子送終是大事。事隔多年,衛連舟對於這個父親已經無感,說不上恨,也說不上父子之情,只覺得那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但這趟上京來是送衛簡的骨灰入祖墳的,想想衛簡,想自己,再想想衛家二房,有時候衛連舟真覺得衛二老爺是個神人,能把親生兒子們送上絕路。
  沈書君當即不吭聲了,他本以為衛二老爺還沒死,衛連舟回來手那麼瀟灑。沒想到已經咽氣了,此時京城估計正在辦後事。這時候衛連舟都丟開京城來淮陽,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攤上那樣的爹,是二房兒子們的大不幸,便嘆氣道:「節哀順變……」太傷心之類的話都不用說。
  衛連舟沒接話,卻是對著沈書君淡然一笑,衛二老爺死了他沒有任何哀傷,有的只是高興。他突然想起衛簡臨死時的話了,他已經出族,衛二老爺是二房最後一個人,現在也死了,二房所有恩怨也都了了。
  考慮到沈書嫻是孕婦,衛連舟又是連日奔波,晚上沈書君還得繼續當種馬,宴席散的很快。晚上衛連舟自然到沈書嫻屋裡歇著,小別勝新婚,雖然離別的時間有點短,卻是架不住懷孕的欣喜。
  才一個月多點,沈書嫻肚子平平的,完全看不出有個小生命已經在生長髮育。衛連舟手重不敢摸,倒是沈書嫻拉著衛連舟手,輕輕地在肚皮上轉了幾個圈。
  「真想不到孩子那麼快就來了。」沈書嫻把頭枕在衛連舟肩膀上,最初幾天的驚過去,剩下的就是喜了。現在月份小,害喜也不厲害,懷孕後期要受的罪還沒挨上,沈書嫻是滿心的高興。
  衛連舟也是滿臉笑意,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好一會才突然道:「有件事……」話說到這裡停住了。
  沈書嫻抬頭看衛連舟一眼,衛連舟不是猶豫的人,他想做什麼就直接做。笑問:「怎麼,你不會想說我現在懷孕了不能侍候,想納幾個通房……不,書童吧。」衛連舟說過不納妾,肯定不會失言,書童的用處跟侍妾是一樣的,稱呼不一樣。
  衛連舟被逗笑了,道:「你都在想什麼呢,我不好那一口。」
  「納尼(什麼)?」沈書嫻驚的連脫口日文都出來了,看看沈書君,再看看平常人家裡的書童,男風在大珠相當盛行。不誇張地說,不喜歡男人的男人很稀有,尤其是衛連舟這種跑船的,一般沿海地區都有這樣的規定女人不能上船,衛連舟又是跑外海的,女人更不能上船,不說其他,體力撐不下來。
  「啊?」衛連舟聽得雲裡霧裡,這句好像是日文,但又有幾分不像。
  沈書嫻連忙問:「你真的不好那一口??」
  要是真的,她的情敵就可以減少二分之一人類了。穿成古代婦人已經很慘了,穿成大珠婦人就更慘,就是有本事侍候好公婆,生的了兒子,鬥的過小妾,也未必打得過基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沈書君,虧的她穿成沈書君的妹子,要是穿成老婆,她估計唯一的樂趣就是化身腐女看他們搞基了。
  衛連舟有幾分不可思議的道:「你怎麼會認為我好這一口,我平常使喚的也就慶喜和慶祥兩個,你都是見過的,難道你覺得我會對他們有什麼想法……」難道在沈書嫻眼裡他如此的重口。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沈書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主要是心情太激動,二分之一情敵消滅了,又是如此不經意說出來的,實在很突然。說不清楚,乾脆轉換話題道:「你剛才想說什麼事?」
  衛連舟來的路上都已經想過,現在要跟沈書嫻張口了卻覺得有幾分為難,停了一下才道:「我想讓你在娘家待產。」
  內憂外患都沒有解決,海口不是淮陽,生意失敗了最多也就是家敗,海口的事一點說不好弄不好就要動刀子。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沈書嫻也在慢慢習慣,但這個節骨眼上,沈書嫻有孕了。要是沈書嫻一直在海口,他肯定不會把她送回娘家待產,偏偏這麼巧,沈書嫻現在就在沈家。
  沈書君極疼愛這個妹妹,嫂子江氏也是厚道人,若是把沈書嫻留在淮陽。不管是人身安全還是身邊人侍候的,肯定都能事事周全,他在海口再忙碌也能放心。若是現在帶著沈書嫻回海口,路上奔波不說,到了海口之後,家裡就他們兩個,沈書嫻大著肚子,讓他事事體貼照顧,他不夠細心不說,也沒那個時間。
  沈書嫻稍稍愣了一下,其實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她不至於這點心理素質沒有,在娘家待產諸事方便,是比海口好的多。但想到夫妻分離這麼久,她心裡總是不捨得,倒不是很擔心衛連舟會在外面胡搞,而是懷著孩子時比較想男人在身邊。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2:21

第三十三章

  哥嫂是很好,但再好也不是自家男人,能摟能抱,還能撒撒嬌。再者頭一個孩子,她有點希望衛連舟陪她全程。
  衛連舟看看沈書嫻神情,當即改口道:「那等到你三個月,胎象穩定了,我們再一起走。」現在沈書嫻肯定走不了,再帶著大夫在船上也不行,冒不起這個險。
  沈書嫻看看衛連舟,末了搖搖頭道:「算了,我還是留在娘家吧。」
  「小九現在越來越能幹了,很多事他能料理的了。我便陪你在淮陽兩個月,胎像穩了我們再一起回海口。」衛連舟迅速說著。
  沈書嫻搖搖頭,倒是笑了,道:「你以為我是說氣話呢,其實你沒來之前我就想過,在娘家生產確實事事便宜。嫂子也跟我說這麼說,說家裡沒個長輩,連親戚都沒有,就是有幾門常行走的朋友,還是差了一大層。」江氏在她查出來有孕當天就說過,不過她那時滿腦子被懷孕兩個字填滿了,根本就沒顧上想。
  衛連舟狐疑地看向沈書嫻,他雖然有主意,但這件事他還是想聽沈書嫻的。頭一個孩子,也希望能全程陪護,只是現實不允許。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過兩日我就跟哥哥說了。」沈書嫻說著,沈書君只是怪衛連舟知道她懷孕了卻沒有馬上回來,現在過來看了,一切都很好,然後再說她在娘家待產的事,沈書君肯定會願意。
  衛連舟想想還是道:「你要是覺得很勉強,就……」
  「真的不勉強,這樣很好。」沈書嫻笑著說,有孩子了,安全第一,既然娘家能提供更好的生活,她何必去海口,自己凡事都要操心,萬一有個好歹,還是自己受罪——
  夫妻兩個議定,衛連舟又住了幾日,順道也跟著沈書君外頭走走。讓老婆回娘家待產,在小門小戶裡有的,一般講點門第的人家都不好如此,尤其是沈書嫻遠嫁,不知道還以為她是被休回家了呢。
  襯著還沒走,衛連舟先在淮陽露個臉,向眾人表達一下他與沈書嫻的夫妻感情很好。沈書嫻在娘家待產不至於有這麼多閒話出來。
  幾日之後沈書嫻就在晚飯時間把自己想留下待產的事說了,沈書君當即拍手贊同。衛連舟一個大老爺們肯定不是什麼細緻人,當時跟著陪嫁去的也沒什麼人,留沈書嫻在家裡,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江氏照顧著,有什麼事都有個照應,比去海口強多了。
  衛連舟起身道謝,被沈書君拉住了,他照顧自己的親妹妹,沒什麼需要道謝。倒是囑咐了衛連舟幾句,都不能說是暗示,幾乎是明示,不準偷吃,不準找小老婆。竟管他自己小老婆一屋子,到妹夫這裡就不行了。
  說定之後衛連舟就要起程走了,臨前之行還順道給了沈書嫻一些安家費,若干張銀票。沈書嫻本來只是來娘家小住,衣服只拿了一季,現在要常住了,估摸著最少得住上一年,那所抽東西就多了。
  沈家富裕,沈書君肯定不會虧自己妹妹,但已經出嫁,在娘家住就好了。總不好再伸手為兄嫂要錢,過來的時候他就有準備,成箱抬銀子那是打沈書君的臉,所以換成銀票晚間給沈書嫻最為合適。
  沈書嫻大概數數要超過一萬兩了,果然是大財主,出手就是巨額。其實她這趟過來也是帶了錢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但衛連舟能想到這些讓她很高興,衛連舟有大事要忙,有大事要做,她過不去添亂,只要衛連舟能想著他就好。
  笑著把衛連舟送出門,人前還好,回到屋裡沈書嫻還是落了兩滴淚,但沒兩分鐘就振作起來。她本來就是嬌滴滴的公主,何必非得要男人護著憐著。衛連舟也不需要嬌氣老婆,男人離開一會,她就安心在家裡生產吧,等十個月後抱著大胖兒子再跟衛連舟回海口,內憂沒了,外患也沒了,就他們夫妻帶著孩子過日子,豈不是更自在。
  淮陽的夏天依舊炙熱,幸福的是沈家已經有冰了,去年謝衡派人過來挖的窯,冬天存冰,夏天取用。就是孕婦不宜多用冰,吃食之類的不用就好了,拿到屋裡吹吹卻是不妨礙。沈書嫻的肚子也開始大起來,衣服是做了一身又一身,因為太瘦被淘汰。
  沈書嫻隱隱有點擔心,別是吃過頭了吧,因為沒有害喜的感覺,再加上她胃口好。不會大吃特吃,但肯定不會忌口,江氏卻是十分高興,道:「莫不是雙生子?」
  「不會吧。」沈書嫻心裡更擔心了,雙生子當然高興,問題是古代的醫療水平讓她很擔心。
  江氏不放心便派婆子請來大夫,大夫診了脈只說一切都很好,連安胎藥都不用吃。沈書嫻身體好,胎相穩固,只要小心就不會有事。婆子正欲送大夫出門,沈書嫻卻是突然道:「嫂子這幾天身上也有些不爽快,不如請大夫看看吧。」
  江氏這幾日心裡是有些不痛快,沈書君與她親近這麼久卻沒什麼收成,現在已經換地,在林姨娘屋裡。雖然是為子嗣著想,江氏心裡也舒服不了。
  也沒到正房去,江氏只在椅子上坐下,丫頭搭了個塊帕子大夫就過來診脈。本以為只是夏天天氣熱之類的,沒想到大夫卻是一臉歡喜的道:「恭喜大奶奶,賀喜大奶奶,你就是有喜了。」沈書君無子的事全淮陽城都知道,現在診出來江氏有孕,這個大紅包是跑不了。
  江氏傻住了,她想孩子想瘋了,孩子突然來了,卻是讓她措手不及,倒是沈氏笑著道:「大喜,大喜,恭喜嫂子了。」
  大夫照例開了安胎藥,江氏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還是沈書嫻打賞的大夫,直接五十兩,這等大喜值這個賞錢。另外又派人給外頭的沈書君報喜,這更是個想孩子想瘋了的,敢緊知道讓他知道了才好。
  江氏卻好像站也不會,走也不會似的,坐在椅子上多少有點發怔。倒是沈書嫻走過去笑著道:「恭喜嫂子了,終於得償所願。」江氏的辛苦她是看在眼裡的,她該有個孩子。
  江氏輕撫著肚子,突然落下淚來,她一生辛苦,老天待她到底不薄。沈書嫻拿帕子給她擦淚,也不勸她,江氏這眼淚一半是感嘆,一半高興,操心了大半輩子自己也算有著落了。沈書君在這個時代不能說是渣男,但靠他還不如靠孩子。
  「嫂子回屋裡歇著吧,哥哥怕要回來了。」沈書嫻說著,估摸著江氏懷孕的消息府裡都傳遍了,一會林姨娘和冬至肯定要去道喜,沈書君也要回來,總不好一直在她屋裡坐著。
  「嗯。」江氏輕輕點頭。
  沈書君是坐著火箭回來的,正跟客戶談生意,聽小廝說了這個消息,什麼都顧不上直往家裡趕。此時沈書嫻,林姨娘也在江氏屋裡,冬至是真心為江氏高興,林姨娘心裡是直冒酸氣,不過現在沈書君也天天在她屋裡,弄不好她也會馬上有了。
  都沒顧上讓丫頭打簾子,沈書君直衝進房,其他人都顧不上,只是對著江氏道:「真有身孕了!!??」
  江氏笑著點點頭。
  沈書君大笑,看他臉上的神情要不是想著江氏有身孕,他真要把江氏抱起來轉個大圈。嘴裡說著:「好,太好了,府裡上下每人十兩銀子打賞,大奶奶身邊丫頭每人二十兩。」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2:31

第三十四章

  沈書嫻聽得嘴角的點抽搐,遇上更大手筆的了,看來她打賞大夫五十兩有點少了。
  江氏笑著道:「大爺快別這樣,孩子不能如此嬌養。」俗話說得好,賤名好養活,孩子越嬌越不好養,怕折了福了。
  沈書君卻是揮手道:「我的嫡長子再怎麼嬌貴也是應該的。」
  江氏聽得只是笑,知道勸不住沈書君,卻是道:「大爺可還記得,當日我們一家曾到清虛觀許願。」雖然說現在孩子還沒生下來,但神佛跟前說過的話卻是要記得。
  沈書君對於鬼神之事向來不太信,但這回事關子嗣卻是不敢馬虎,道:「我這就派管事去的道觀去,不止後院,我前頭我也一起重裝了。」
  沈書君興奮了足足一天,中午天氣正熱時也不管了,帶了管事親自去清虛觀。相熟的親友家裡也送了消息,上門道賀的親友不少,沈書君親自招呼,一點不勞動江氏,讓江氏累了只管去休息。
  江氏此時更不會強撐著,親友再要緊也沒她肚子裡這個要緊。她知道沈書君的意思,一次把親友們招呼完,以後不會再有人上門來道喜,可以讓江氏專心安胎。
  林姨娘作為沈家的姨娘,正妻懷孕,她作為貴妾自然是最忙碌。要是換成平常有機會表現一下,林姨娘高興還來不及,但這回卻是一點都不高興。江氏懷孕了對沈家來說是大喜,但跟她卻沒啥關係,她又不是正妻,正妻懷孕了,她得不到任何好處。
  「姨奶奶何必生氣,大奶奶能懷上,您比她年輕肯定也能懷上。」小雪端茶上來,她跟冬至一樣,都是沈書君的通房,但江氏把冬至抬了姨娘,她還是屋裡侍候著。林姨娘雖然沒有失寵,但跟剛進門那會比已經差多了,連帶著她身邊的人也不如以前。
  林姨娘想這事就覺得揪心,當初她嫁與沈書君時那是雄心萬丈,後來把吳家姐妹鬥走。在後宅中她的身份是僅次於江氏的,要是她也能生下兒子……想到這裡,林姨娘忙對小丫頭道:「去看看大爺來了嗎?」連著這些天沈書君一直都是歇在她屋裡的,今天……也許會來。
  小丫頭腿腳麻利,回來的也快,卻是小聲道:「大爺已經在大奶奶屋裡歇下了。」
  江氏剛懷孕心裡歡喜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沈書君當了幾個月的種馬實在吃不消了。他只是一個正常地球人,別說夜夜七次郎了,他能夜夜辛勤幾個月己屬非常不易。就是家裡有錢再補的起,他身體體格好,這樣夜夜下去也不行。
  正好江氏懷孕了,雖然還不知道男女,至少子嗣的壓力小多了。沈書君決定好好休息一下,調整一下身體,他可不想三十歲不到就被掏空。
  林姨娘差點沒把牙咬碎,小雪就在旁邊道:「大奶奶真是的,自己有了身孕,不能侍候,還要拘著大爺,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
  劉姨娘看小雪一眼,她也許沒那麼聰明,但沒有笨到會讓人當槍使。她就是心裡有氣惱,但也知道,以江氏和沈書君的精明,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點啥太不容易。尤其是現在江氏懷孕,沈書君到這個年齡了還無子,想想吳姨娘是怎麼出去的,那可是未成功前被拆穿的。
  她要是有動沈書君孩子的念頭,不用江氏動手,沈書君都敢把她砍成七八塊,連她的家人估計都不會放過。
  「大爺想去那誰能管得了,梳洗睡吧。」林姨娘神情淡然的說著,看一眼小雪又道:「你年齡也小了,大爺估計連你是誰也不認得了。人大心大,我明天就去回了大奶奶,把你發嫁了。」小雪怎麼說都是她的丫頭,萬一辦了什麼事沈書君肯定要算到她的身上。扶正是沒啥指望,但不想放棄沈家姨娘的職務,只要沒有大錯,以江氏的心性未必不會給她一口飯吃,在沈家當姨娘也是穿金戴銀,也不朝打暮罵。再從沈家門出去,她的結果只會更慘,她可不想被小雪連累了。
  小雪聽到這話卻是傻了,直接給林姨娘跪了下來,哭著道:「我是一心為姨奶奶好,這幾年我服侍姨奶奶哪裡不盡心。」
  林姨娘冷哼著道:「我進門的時候你已經是通房,既沒有從前侍候的情份也沒有後來相處的姐妹情誼。你看著冬至抬了姨娘就眼紅,那你憑自己本事掙去,能把爺們拉到房裡來才算是本事。現在倒是來挑唆我去找大奶奶的麻煩,難道你就能得了什麼好。」
  小雪哭著道:「我是為姨奶奶抱不平,同樣都是老婆,不過大奶奶名分上占了,姨奶奶憑什麼事事低人等。姨奶奶您想想,你要是能生下嫡長子,別說大奶奶了就是大爺看到您也得禮讓三分。現在大爺天天往您房裡來,肯定能懷上的,卻是被大奶奶搶了先機。」
  「那也得有看看有沒有這個命。」林姨娘有幾分沮喪的說著,卻是又道:「你怎麼想我不管,但我不能讓你連累我,你也不用求我,你有這個心思了,我就不能留你。」
  在沈家這幾年,她算是看明白江氏了,當初分派丫頭之時,江氏就留了心眼的。大雪和小雪都是沈書君的通房,按理說該去服侍江氏才對,江氏卻她們分給自己和吳姨娘,嘴上說漂亮,自己使喚不了那麼多丫頭,兩個姨娘都是貴妾,讓通房服侍也是應該的。
  其實根本目前就不想姨娘有心腹,通房是什麼?通房差正房太太十萬八千里,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捏著呢,但通房離姨娘卻只差一步。已經是通房了卻要來服侍姨娘,換誰能甘心,男人來房裡的時候,誰不會多點想法。
  吳姨娘出事時,嚇唬大雪兩句,大雪把吳姨娘的老底全掀了。現在小雪跟著她,何時跟她一心過,每天想的都是沈書君來她房裡時多看她幾眼,偶爾還跟她頂撞,主僕關係怎麼能好。
  當年吳姨娘假孕的事,江氏未必不知道,卻是讓她當了出頭鳥。想她小門小戶人家,家裡連個庶出都沒有,現想想江氏,極品妾室扶正後母,沒出嫁之前就在娘家練就了七十二般武藝。跟沈書君又有共患難之情,感情,本事全都有,沈書君又不是糊塗蛋,這樣的主母她自知鬥不過。
  小雪看到求饒無用,便冷哼著道:「姨奶奶覺得把我獻出現表了忠心,你就能在沈家立住腳,安然無恙一輩子!?」
  林姨娘笑著道:「我是大爺正式抬進門的貴妾,沈家哪裡沒有立足之地。你也不用激我,我肯定能在沈家安然無恙一輩子。」小雪這樣的才是杯具,混到通房了,男人睡也睡了,卻沒有抬姨娘,破身的發嫁出去,能嫁多好。
  她嫁給沈書君本來就是二嫁,她實際年齡比吳姨娘還要大,雖然比江氏年輕些,但也二十幾歲。她會勾搭上沈書君,情願為妾,多半是在錢的分上,在沈家當姨娘,身邊丫頭侍候著,四季衣服平常吃食,比外頭貧苦人家好多了。
  每天天不亮起來做活,要是運氣差點攤上個渣男,挨打受氣都是輕的。窮人家賣妻典妻的也不是沒有,她在沈家生活怎麼也不至於受這個苦,就是生不下嫡長子,只要沈書君還能生,她運氣好生下一男半女以後也都有個依靠,怎麼都比在外頭當窮苦婆子強。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2:45

第三十五章

  「看著小雪,晚上別讓她生事。」林姨娘最後吩咐著——
  次日早上,林姨娘過去給江氏請安,沈書君一臉春風得意,江氏也是滿臉歡喜。她本以為沈書君會繼續造人,沒想到沈書君來她屋裡,晚上也沒做什麼,就是夫妻說說話睡覺,沈書君還說一直陪著她,這讓江氏十分高興。
  懷孕的時候男人天天陪著當然是好事,而且這樣就減少了林姨娘懷孕的機會,她以前不介意林姨娘生,那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能生。現在自己能生了,何必讓別人生。
  當著沈書君的面林姨娘只說吉利話,打發沈書君出門了,林姨娘就直入正題道:「我屋裡的小雪本來是大奶奶為了子嗣著想放在屋裡,現在大奶奶了身孕用不著她了,還繼續留她在家裡不太妥當。她年齡也是一天天大了,人大心大,留在家中總是個麻煩,不如賞她幾兩銀子,讓她家人領出去發嫁了吧。」
  江氏看一眼林姨娘,道:「你想發嫁了小雪?」
  「我哪裡敢做這個主,只是跟奶奶說一聲,怕萬一有什麼事了,不想沾上關係。不然奶奶把她派到別處去,我實在不想要了她。」林姨娘笑著說。
  「說起來小雪的年齡是不小了,這幾年大爺也不用她,老是留她在家裡是不太好。我現在懷著身孕不宜操勞,就麻煩林姨娘,她好歹也侍候你一場,免了她的贖身錢,從賬房支五十兩銀子,算是我給她添妝了。」江氏說著,她雖然不知道林姨娘為何說這個,但把小雪打發走也好,通房的年齡都在這裡擺著人,既然用不著就別耽擱人家青春。至於林姨娘身邊,她另外派人去就好。
  林姨娘笑著道:「奶奶果然寬厚,我這就去辦。」
  林姨娘辦事向麻利,早上接到指令,下午就把事情辦完了,直接叫了小雪的家人,說了一大通恩典的話。賣身契還了,還另外給五十兩,小雪一臉死灰,她兄嫂倒是高高興的把錢接了,然後領著小雪走了。
  在沈書君回來之前,林姨娘就跟江氏回了話,江氏只說了句知道了也就沒多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林姨娘不待見小雪多久了,此時跟她這麼說,她肯定不會多問,小雪本來就是通房,卻不是她心腹,此時打發了也好。
  江氏把家事一分為二,交給冬至和林姨娘分管,自己徹底退下來。跟沈書嫻兩個孕婦天天就談論生育問題,其他的事江氏不用多操心,唯獨奶媽的事,江氏是甚之又甚。不止是自己託人找,還托了鄭太太和鄭氏都幫忙找,鄭克與安貞的婚事已經訂下來,直接連婚期就訂下來了,就在今年年底。江氏本來想著親自去道喜,後來有了身孕就只派了冬至過去送上賀禮。
  從夏天尋到秋天,終於尋到四個比較合適的。都是剛生完孩子,現在正在奶自家孩子,等到自己孩子大點要斷奶了,正好進沈家服侍。
  「大奶奶……」冬至挑簾子進來,看到沈書嫻在屋裡也沒有迴避,只是道:「剛才江大太太來了要見大奶奶,我想著奶奶有孕不宜操勞就沒讓她進內院來,只在外頭跟她說了幾句。大太太給月姐尋了婆家,特意跟大奶奶說一聲。」
  江氏只是隨意問:「你問是什麼人家了嗎?」
  「江大太太說是開陽的一個農戶,前頭媳婦去了,也不介意月姐帶著孩子,她就做主答應了婚事。」冬至說著,江大太太后頭還有一句,要是江氏不放心,可以尋來媒婆問。這話說了除了給添氣,她就不說了。
  江氏笑著道:「嫁到別處去也好,我現在這樣,隨她處置吧。」
  衛連舟人不在淮陽,信卻是一封又一封的往淮陽寄,內容多半是說說外頭海盜還有船行的事,然後就是讓沈書嫻保重身體之類的話,同時還附上自己的歉意。沈書嫻看著很高興,又有幾分稍稍失望,看來這輩子都別指望衛連舟寫肉麻情寫了。
  按衛連舟信上說的,最遲明年開春他肯定能把所有的事情辦好,到時候他親自過來接她與孩子。沈書嫻算算日子,那時候孩子正好三個多月,雖然還是小了點,但帶好奶媽,大夫,準備妥當倒是來得及。
  江月姐出嫁了,江大太太給沈家送了話之後,一個月不到就嫁了。據外頭婆子們說江月姐是捆了手腳送上花轎的,江氏也沒細問,只派冬至去看看。據說男方的年齡不小了,江月姐一直哭鬧著不願意,沒辦法才用捆的。
  至於當日縣官判下來屬於江月姐的那份嫁妝,江大太太倒是一點不少的給了江月姐。孩子也跟著江月姐一起去了,婚禮是簡單了點,又是遠嫁,不過好歹也是正經人家,江氏嚇唬了江大太太一回,沒敢很坑江月姐。
  「以後是好是歹都是她自己的造化。」江氏有幾分感嘆,又有幾分放心的說著,她不喜歡江月姐出現在她的視線裡,遠嫁了也好,見不著也就沒有怨恨。
  冬至旁邊聽著卻不接話。
  沈書嫻多少明白江氏心中的糾結,岔開話題道:「布衣軒的衣服送來了嗎?」家中兩個孕婦,針線上的早就開始趕制孩子的衣服,沈書君仍然覺得不太過癮,特意找了淮陽最貴的店鋪,整尺的布頭給孩子們做衣服,哪怕是孩子長得快,穿不了一個月就要扔,那也得做。
  冬至忙接話道:「我已經派婆子去催,最多兩天也就能送過來。」布衣軒才接了一筆大生意,沈家的活計肯定不敢怠慢,但那邊是急著嫁女,沈家這邊孩子出生還要好幾個月。老闆一臉為難的跟她說了,她也就做主寬限了幾日。
  「那個不急的,慢慢收拾就好。」江氏說著,又道:「倒是眼看著天就是冷了,姑奶奶的冬衣可準備好?」
  沈書嫻笑著道:「前幾天就送來了,張姨娘辦事很妥當。」在沈家這麼久,她也能看得出來,冬至是一片忠心對江氏。想想紅樓夢裡鳳姐和平兒,真能如此,江氏身邊總有個可靠的人。
  正說著閒話,江氏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衛連舟是被衛家出族,但跟外祖家的關係應該沒有斷。一直沒聽沈書嫻說起程家的事,江氏多少有點納悶,按理說程家還出過狀元的,就是後來被貶官,也沒有罷官,還勉強說的上是官宦人家。r>沈書嫻嘆了口氣,成親之後她就問過衛連舟關於程家的事,這是正經親戚,肯定要行走。沒想到衛連舟卻說他也許多沒有跟舅舅家聯絡,十年前程家外放不久,衛家二房就出事,衛連舟離京去了海口,剛去海口那幾年他自顧不暇。
  等他站住腳再去打聽程家的消息,他的外祖父,大舅舅和二舅舅均已去世,三舅舅和四舅舅也外放到很遠的地方。衛連舟先去了程家老家,大舅母和二舅母都在,程家畢竟輝煌過,就是後來倒霉了,又沒有抄家,家產仍然在,日子過的也算不錯。
  祭完外祖衛連舟就回去,這些年來雖然還有通信,但路途太遠,從海口過去,差不多要兩個月的路程。程家也沒哪裡需要衛連舟幫忙,雖有書信來往,卻並不多。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2:55

第三十六章

  「大爺說過,等以後徹底閑下來了,帶著我去程家一趟。」沈書嫻說著,只是想閑下來哪有這麼容易,現在她又有孩子,想上路怎麼也得等孩子大些,估摸著怎麼也得好幾年後了。
  江氏道:「應該的,娘舅家中是該去。」有時候娘舅處好了,去大伯叔叔都強,她要不是有鄭大舅撐著,現在還不知道淪落到何種境地。
  「是該去。」沈書嫻有幾分自言自語的說著,衛連舟的親友不多,後來還跟衛大伯不太痛快,衛家會跟衛連舟親的估計也就一個衛策。
  淮陽的第一場大雪落下,鄭氏帶著佑哥來了,主要是向江氏表達感謝之情的。佑哥的戶籍辦好了,從顧家祖譜上消去,連姓氏都改了,改姓安,以後就叫安佑,跟顧大爺的血緣關係斷不了,但律法上沒關係了。
  現在顧家是越來越不行,後宅不寧,前頭生意也不行。顧大爺帶著顧太太還去過安家說要看佑哥,那意思是要把佑哥接過去,鄭氏軟弱了一輩子,此事卻是一步不退,當初縣太爺給他們的做的公證,直接把公證書拿出來,要是顧大爺執意,她不介意再上一回公堂。
  趕走顧大爺和顧太太,鄭氏嚇的兩夜沒閤眼。她不知道顧大爺現在要兒子打的什麼主意,但她肯定不能把兒子交給他,當初顧大爺跟她兒子不過是想她放棄一半財產,這樣的爹能對兒子多好。
  更何況就是她都知道顧家大不如以前,安岳人很厚道,佑哥跟著好歹還能正常長大。跟著顧大爺弄不好會被他賣了。
  「戶籍辦好,我才算松了口氣。這些日子我總是擔心,萬一顧……把佑哥要去了,我可要怎麼活。」鄭氏說著就想掉眼淚。
  不等江氏開口,佑哥就道:「母親不用傷心,我以後肯定會好好孝順母親的。」
  鄭氏眼淚掉的更厲害了,這一大半是因為高興,摸著佑哥的頭道:「好孩子,只要還有你,我就萬事知足了。」
  江氏也在旁邊笑著道:「有這麼好的兒子,妹妹以後福氣大著呢。」
  鄭氏把眼淚擦擦,看看沈書嫻的肚子道:「奶媽請好了吧。」
  「奶媽,產婆,大夫都說好了。」江氏笑著說,高興的又道:「有經驗的媽媽說,姑奶奶這胎看著像是兒子。」
  沈書嫻笑著道:「婆子也說嫂子這胎也是男孩子。」她無所謂生兒生女,頭一胎她又年輕,但江氏和沈書君不一樣,他們想兒子都要想瘋了。哪怕先生兒子再生女兒,總要先來一個兒子。
  鄭氏在旁邊笑著道:「以前你看到佑哥就眼饞,現在自己也要生了,總是得償所願。」
  江氏輕撫著肚子,笑而不語,只希望這胎能是個兒子。
  「大爺回來了……」外頭丫頭傳話進來。
  鄭氏拉著佑哥站起身來,雖然不是外人,但她呆的時間也不短了,便道:「姐夫回來了,我也該回去了,一會天黑了不好走。」
  正說著沈書君進屋來,看到鄭氏也在,笑著道:「安大奶奶也在呢。」
  「正說要走,姐夫回來了。」鄭氏笑著說。
  江氏派冬至送鄭氏和佑哥出門,大雪侍候著沈書君更衣,小丫頭捧茶上來。小廝們也把東西一箱一箱的抬進來,喝了杯熱茶,去去寒氣,沈書君這才笑著道:「謝大哥來信了,知道你跟小妹懷孕,還送了許多東西來。」
  「難為謝大爺有心了。」江氏笑著說,在沈書君的基友中,她對謝延豐的好感超過謝衡。因為無嗣的事,謝延豐還特意請過太醫給沈家上下診脈。
  冬至打開箱子,大部分都是衣物補品之類的,江氏接受沈書嫻的意見,沒事不亂補,聽大夫的話,他說虛了才吃,就是錢多補品也不能隨便吃。萬一把孩子吃的太胖,生產的時候肯定要受大罪。
  料子直接讓針線上去裁新衣,補品之類的就入庫房。分派完畢冬至又讓小廝抬了出去,沈書嫻笑道:「說起來謝大人是比鄭王爺有心。」
  子嗣是男人的頭一件大事,尤其是沈書君這個想兒子想瘋了的,此時江氏懷孕了,表示一下關心比直接討好沈書君要來有效果。結果謝衡就能大夏天的送水果,卻想不到此時關心一下。果然是王爺,出生啥都有,沒那麼多心思,這要是放後院裡,謝延豐能鬥死他。
  沈書君點頭表示贊同,不管是跟男人還是女人,沈書君都是S型,就算對方不是M,那也得緊巴著他。謝延豐做事圓滑周到,是比謝衡強得多。謝衡人也不錯,但太隨性了,為別人考慮的時候少,跟謝衡在一起時還得想去照顧他。要不是因為身份是王爺,有時候都不太想鳥他。
  「對了,謝大哥還說了一件事,太后指婚,衛九爺尚公主,婚期都訂下來了,就在明年夏天。」沈書君突然說著,神情卻沒多少欣喜,他是不太了解政治,但多少也知道,尚公主並不是多有福氣的事。
  沈書嫻並不算意外,只是道:「聖旨都下了嗎,那隻能恭喜九爺了。」除了恭喜還能怎麼辦,跟皇帝說,衛策不喜歡公主,還是讓人家自由戀愛吧。這就不止是自己找死,這是全家都不想活了,弄不好還會誅九族。
  江氏不去評論這些,只是道:「與衛九爺也算是相識一場,要不要準備賀禮?」從朋友關係說,衛策在沈家住過一段時間,從親戚關係說,衛連舟跟衛策還是血緣上的堂兄弟。但身份相差太多,冒然去送禮的話,公主府可不是其他地方,誰認識你是誰啊。
  沈書君想了想道:「備上吧。」明天夏天成親,估摸著那時候他也要上京一趟,人都去了,肯定得去參加,總不好空著手——
  肚子越來越大,沈書君晚上睡覺就沒有安穩過,吳婆子和春分就在旁邊榻上睡,晚上侍候是春分的,吳婆子是防著萬一晚上有啥事,春分照顧不過來。吳婆子自己生過,見過的也多,這方面比較有經驗。
  梳洗要睡下了,沈書嫻突然道:「我有點餓了。」
  吳婆子馬上道:「我這就讓廚房做點吃食來。」家裡兩個孕婦,廚房是十二時辰有人,哪個也不敢誤事。
  沈書嫻揮手道:「別這麼麻煩了,外頭桌子上的點心我吃著不錯,端過來我吃幾個就好了。」說餓也說不上,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乾脆拿點心填填肚子,也許一會就好了。
  小丫頭立即把點心端過來,春分又捧茶上來。沈書嫻剛吃了兩個,肚子卻是受不了了,一手撐住桌子道:「這點心有毛病,我吃了肚子疼……」
  春分傻住了,吳婆子卻是反應過來,道:「姑奶奶怕是要生了。」兒子一般都會提前,提前半個月很平常。
  沈書嫻一臉迷茫,要生了嗎,這就要生了嗎?嘴上卻是道:「不是吧,就是有點疼。」
  吳婆子扭頭對春分道:「快去叫產婆來。」兩個產婆就在沈書嫻東廂房裡住著,是不是要生了她們一看就即知。
  春分拔腿就往屋外跑,兩個婆子本來就要睡下,此時匆匆穿上衣服過來。一看沈書嫻這樣當即道:「就是要生了,快扶姑奶奶躺床上。」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3:04

第三十七章

  幾個婆子七手八腳扶著沈書嫻上床,待產的準備工作早是做好的,此時倒不慌亂。一陣陣疼痛涌向來,沈書嫻不自覺得看一眼門口,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想著衛連舟能在身邊,就要生產了,男人在身邊心裡踏實在的多。
  結果只看到關上門,沈書嫻心中有一絲的沮喪,隨即卻是打起來精神來。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有婆子有大夫,就是衛連舟在這裡,難道能替她生不成。自己加把勁出生來,等衛連舟過來就能看到大胖小子了。
  春分領著小丫頭們先退出屋去,又忙過去給江氏和沈書君報信。外頭天太冷,沈書君沒讓江氏過來,自己匆忙穿上衣服就往沈書嫻院裡趕。忙亂之中又吩咐管事去請大夫,一般生產有接生婆就好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夫先請過來備用。
  剛把管事打發出門,小廝就進門回報:「姑爺回來了……」
  衛連舟是連夜趕過來的,海口的事務己處理的七七八八,衛策已經收到指婚的聖旨,上頭只是指婚,並沒有說讓他馬上回京。衛策不太想回去,想想回京之後……還不如在海口繼續瀟灑下去。便托說海口事務未全部結束,年後再進京。
  衛策不走,衛連舟就決定走了,裴霜也在,把船行雜事全部托與他們二人,他要提前到淮陽去,估摸著沈書嫻就要生了。
  緊趕慢趕到了沈家,沒想到進門時就遇到管事往外出,看到衛連舟就道:「姑爺來了,姑奶奶要生了,我這就是去請大夫。」
  管事的不敢多說,說完這句就匆匆走了,衛連舟也不理會旁的,直往內院裡衝。所以小廝通傳的話剛完,衛連舟人已經進了沈書嫻的院子。
  「妹夫,你總算來了……」沈書君看到衛連舟有種看到親人的感覺,現在沈書嫻在屋裡慘叫,其他事情都沒怕過,女人生孩子這事,他是真怕。
  衛連舟對於女人生孩子這事更不知道,聽沈書嫻叫這麼慘,聽也是心慌,道:「能進去看看嗎?」
  吳婆子笑著道:「產房是不能進去的,聽著聲音挺順利的,姑爺路上辛苦,不如先到西廂房歇歇。」
  衛連舟哪裡有休息的心情,只是揮手道:「我跟大哥這裡等著就好。」
  晚上風冷,江氏懷著孕雖然沒來,但林姨娘和冬至卻是陪著的。兩個爺們都堅持外頭站著,兩個姨娘也不敢進東廂坐著,只能縮著手腳在外頭站著。直到半夜雪花飄起來,林姨娘有點頂不住了,便道:「下雪了,大爺和姑爺還是進屋裡坐著吧,不然凍壞了自己,姑奶奶知道了豈不是心疼。」
  吳婆子也道:「兩位爺還是進屋吧,我聽著姑奶奶這聲音,挺順的,估計再有幾個時辰孩子就能落地了。」
  衛連舟聽得十分焦心,看向吳婆子言語有幾分不可思議的道:「還要幾個時辰??」只是這麼一會他就覺得受不了,還要幾個時辰豈不是要人命?
  吳婆子笑著道:「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兩位爺不用擔心,外頭越來越冷,還要一會的,先屋裡歇著,別凍壞了。」
  冬至也勸了兩句,沈書君和衛連舟也終於移駕到東廂房,碳火盆籠上,熱茶倒上。跟隨眾人終於有點知覺了,屋裡怎麼也比外頭站著吹風強,沈書君和衛連舟卻是沒啥感覺。倒是江氏一直打發丫頭過來問,女人生孩子是一大關,天冷路黑,她不敢過去,心裡也是揪著心,只得讓丫頭婆子們一趟趟跑了。
  茶換了好幾杯,正房裡的尖叫聲越來越響,沈書君一直走來走去,衛連舟也有點坐不住了。吳婆子卻是道:「快了,快了,估摸著孩子就要落地。」
  聽到這話衛連舟連忙出門去,沈書君也跟著出去,剛踏出門口就聽到一聲孩子哭泣聲。產婆隨即推門出來,笑道:「恭喜姑爺,是個哥哥?」
  「娘子怎麼樣?」衛連舟連忙問,聽她慘叫這麼久,他是心驚肉跳。
  「母子平安,服了安神湯睡下了。」產婆笑著說,又道:「哥兒也交給奶媽,正喂奶呢。」
  衛連舟就要進去看,產婆忙攔著道:「這是血房,姑爺不宜進去。」
  衛連舟哪裡理會這些,道:「我平素不信這些。」說著推開婆子徑自進去。
  沈書君卻是不太方便進去,只是笑著道:「快給大奶奶報信,免得她擔心了。」快折騰一夜了,江氏怕也是一夜未睡。
  林姨娘笑著道:「冬至妹妹已經去了。」
  沈書君看看產婆又道:「媽媽們辛苦,每人二十兩銀子,勞煩大夫走一趟也是二十兩。平常侍候姑奶奶的每人五兩,家中下人多發一個月月錢。」
  「謝大爺。」婆子們歡喜的說著。
  沈書嫻疼了一夜,孩子落地後,看了眼孩子,婆子喂了碗湯就睡了。再睜開眼時抬頭看到衛連舟,沈書嫻有那麼一瞬間恍神,衛連舟怎麼會在這裡?又看了一眼,仍然鬍子邋遢,身上都散髮著臭味。味道能聞到了,肯定不是做夢的。
  「太辛苦你了。」衛連舟一臉感激說著,孩子太小,他不敢抱,只讓奶媽抱著。他已經看過,白胖小子,無比可愛。
  沈書嫻只覺得全身無力,只是對著衛連舟笑笑,話都說不出來。卻不得不道:「你先去梳洗,身上都臭了。」
  衛連舟點點頭,出乎意料之外的,他起身之後卻是在沈書嫻臉上親了一記。沈書嫻被他逗笑了,雖然不會寫肉麻情書,但要說夫妻之間衛連舟會的花樣真不少。卻是笑著道:「先去梳先吧,味道太難聞了。」
  洗三那天沈家能來的親友都來了,沈書嫻繼續坐月子,並不用下床。江氏自己大著肚子,雖然也出面,卻是多支使林姨娘和冬至招呼親友。衛連舟就更輕閒了,照顧沈書嫻有婆子,兒子有奶媽照看,雖然他也很想出把力,但這事上他真的不在行,有專業人士照顧,比他這個只有心的強多了。
  熱熱鬧鬧擺了一天酒,這還只是預演,到滿月的時候估摸著要擺上幾十桌。孫禹也來了,還帶著紹晚詞一起,紹晚詞也不是一個人,挺著大肚子過來的,人看著也胖多了。
  紹晚詞的事沈書嫻早寫信說了,衛連舟也是大鬆口氣,給人當姨娘說不上好未來,但不能脫籍也就只能當姨娘了。孫禹雖然是個混混,人品還行,只要紹晚詞好好跟著他,再能生下個一男半女來,以後總不至於無可靠。
  孫禹跟衛連舟道了喜,順道把紹晚詞叫過來在沈書君和衛連舟面前轉一圈,這是在向沈書君表示,你妹妹交待的事我完成的很好,紹晚詞在他家過的很不錯。
  「眼看著兒子就要滿月了,要起什麼名字好?」沈書嫻徵求衛連舟的意見,古代起名不跟現代一樣,古代人都是按輩份算的,衛連舟會這麼叫是因為出過事,到兒子這裡了,要是再隨便起名就不太好了,這會關係到科舉前途。
  衛連舟想了想道:「宗祠的事一直沒時間弄,不如先起個小名叫著,大名慢慢來吧。」大名就需要排輩份,一時半會只怕弄不好。
  「小名啊……」沈書嫻想了想,道:「叫濤怎麼樣,衛濤。」老爹是跑海運的,兒子起個帶水的名字也不錯,而且簡單上口,名字嘛,太複雜也沒啥意思。
  「濤?不錯,就這麼吧。」衛連舟笑著說。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3:14

第三十八章

  衛濤的滿月酒擺了一百桌,沈書君的想法是絕對不能辦簡單了,他在淮陽城有權有勢,衛連舟雖然沒勢但有錢,相熟的不相熟的全都請過來了。沈書嫻已經出了月子,年輕恢復的也快,不過考慮到現在的天氣,沈書君在房裡逗兒子也沒出門應酬。
  江氏也沒出門,在沈書嫻屋裡坐著與她做伴,倒不是她嬌氣,而是肚子越來越大。幾個老道的婆子都說,看樣子肚子裡像是有兩個,這個消息讓人歡喜讓人憂。沈家無子這麼久,要是一下子有兩個當然是好事,但雙胞胎生產時出事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嫂子為我操了這麼多心,我也出月子了,我幫著料理過年的事。」沈書嫻笑著說,江氏現在這樣,走個路都要兩個丫頭扶著才敢動,就怕不小心路滑了,平常操心更是不必說。
  平常節日就算了,過年是大事,更何況林姨娘和冬至因為衛濤洗三,滿月酒已經忙的不輕,反正她身體也養的差不多,正好可以勞動一番。
  江氏卻是笑著道:「我早聽嬤嬤們說過,生產後調養最為要緊,冬至跟著我這麼些年,凡事交給她都放心,再說家裡也沒外人在,就一家人過個年。你還是小心調養吧,不差你這點操心,把身體養好了最要緊,明年再生個大胖小子。」
  「哇,嫂子你當我是母豬呢。」沈書嫻忍不住說著,懷孕就算了,回想起生產那一夜受的罪,就那吳婆子還說這是菩薩保佑,生的非常順利,她不敢想像難產會怎麼樣。
  江氏伸手指向沈書嫻的頭,點了一下道:「傻丫頭,說什麼胡話呢。多子多福,孩子肯定要多生才好。」小孩子夭折率高,有時候家里幾個兒子了,弄不好最後還會絕戶,誰能保證生一個就能活一個。
  沈書嫻不說話了,眉宇間滿是憂傷,只是看著懷裡衛濤。這也是穿到古代的一大悲劇,衛生條件差,成年還好說些,小孩子夭折太平常。
  江氏看她這樣,忙岔開話題道:「哥兒要喂奶了,讓奶媽抱去吧。」
  奶媽過來把衛濤抱走,生產之前沈書嫻想的很美好,要自己帶孩子,奶水不夠才要奶媽。等到生下來之後立即發現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首先是她自己的奶水不夠,更重要的是小孩子是一個時辰喂一次,白天她還能喂,晚上就真不行了。
  也不是她睡眠質量要求高,而是剛生完孩子,正該休養身體的時候,白天還能打起精神來,晚上讓她一會一醒真不行。現在的情況就是,兩個奶媽一起上,另外還有兩個婆子,再加上吳婆子,五個人輪流侍候這麼一個小的,沈書嫻才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衛連舟來沈家時連個包袱都沒拿,單身一個人來的,拿沈書君的衣服穿了兩天。江氏馬上讓冬至請了裁縫,給衛連舟好好做幾身衣服。等到沈書嫻生產完,裁縫再次上門,所有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懷孕期間做的自不必說,就是懷孕前的也不行了,才生完孩子胖了許多。
  沈書嫻站在穿衣鏡前照了又照,布衣軒連夜趕制出來的新衣,不管是款式還是料子都是上上等,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著現在的自己有點陌生,大肚子挺了好幾個月,原本是啥模樣都忘了,只是看衣服能看出來,是胖了不少。
  「很美。」不知何時衛連舟已經進到屋裡,沈書嫻透過鏡子看去,只見衛連舟就在她身後站著,然後伸手摟住她的腰。
  沈書嫻只是任由他抱著,知道衛連舟最近很上火。沈書嫻懷孕的時候,衛連舟在外頭忙翻天,心裡只想著趕快把事情辦完去接老婆孩子,自然顧不上什麼。但到沈家之後,衛連舟就真清閒,所謂飽暖思淫欲,本來出了月子後就可以同房,但沈書嫻卻是不同意,堅決讓他睡廂房。
  也不是沈書嫻沒想法,而是……古代雖然說一個月就好了,但現代醫生卻說兩個月才能好。哪個更有科學道理沈書嫻雖然也講不清楚,但再忍一個月換她的健康,她覺得很划算。
  「姑娘……」春分端著盤子興衝衝的進屋裡,本來想說什麼,沒想到進門就是這樣,連忙退出去了。
  沈書嫻卻是一派淡然,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衛連舟,衛連舟還是很上火也只得放開。笑著道:「進來吧。」
  春分這才低頭進來,臉多少有點紅,她還是未出閣的大姑娘,雖然不是什麼太過份的畫面,總有點不好意思。這才道:「張姨娘打發婆子送了金銀錁子來,一共五十個。」
  話話間春分把盤子放到桌子上,沈家錢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講京。給小孩子發壓歲錢還有打賞身邊婆子丫頭都不直接拿銀子了,而是改成這種錁子,每年沈家總是向銀鋪訂一批,沈書嫻夫妻要在沈家過年,沒有讓他們自己去準備的道理。
  「讓張姨娘費心了。」沈書嫻笑著說,現在江氏是一分心力都不敢花,這個年幾乎就是冬至一個人張羅下來的,這也是本事。
  過年第一重要事情就是祭祀,沈書君已經另立了宗祠,祭祀程序也就比以前在家裡立個牌位麻煩得多。沈書嫻是出嫁女,衛連舟是女婿自然沒他們什麼事,江氏就是大著肚子此時也推託不掉,幸好只是頭一年,也沒人看著,沈書君旁邊扶著江氏倒也是順順當當。
  沈書嫻忙碌著收拾年夜飯,雖然男女有別,衛連舟又是姑爺,但沈家的人口少,沈書君向來不在意這些。林姨娘和冬至到旁邊桌子上坐下,四個大人,奶媽抱著衛濤旁邊站著。奶媽抱著衛濤站了一會,沈書嫻就讓奶媽抱著回去,還特意叮囑了一定要捂好耳朵。家家戶戶放鞭炮,孩子這麼小嚇到就不好了。
  江氏不能喝酒,沈書嫻還要給兒子喂奶也是不能喝。沈書君和衛連舟卻是一杯接一杯,兩個男人心情都太好了,江氏已經確定是雙胞胎,很有可能是兩個兒子,沈書君現在晚上睡覺都會笑醒。
  「哥哥,少喝一點吧。」沈書嫻忍不住提醒沈書君,沈書君的酒量是不錯,但跟衛連舟一比就是渣了,衛連舟可是能跟裴霜拼酒的,沈書君連裴霜的徒弟都拼不過。
  「難得過一個痛快的年。」沈書君心有感觸的說著,以前也不是不痛快,就是沒有子嗣鬧的,看著江氏的肚子,他覺得生活都有味了。
  江氏聽得只是笑,林姨娘領得丫頭婆子過來見禮,受了眾人的禮,沈書君道:「外頭的鞭炮,煙花也都放了吧。」
  隨著沈書君的一聲令下,只聽外頭鞭炮齊聲響起,大朵大朵的煙花升上天空,雖然是一閃即逝,瞬間的燦爛也足以讓人高興。沈書嫻不自覺得偏頭看衛連舟一眼,雖然是新婚頭一年,卻是兩個人在一起過的頭一年,兄嫂都在身邊,兒子也有了,再美滿不過。
  出了正月十五,衛連舟就開始準備回海口事宜,其實以沈書君的意思,最少留他們三口到出了正月。不為大人考慮,也為小孩子考慮,從海口到淮陽的路程不短,海上又不比陸地,什麼都不周全,天氣又冷,萬一凍到了不是玩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3:23

第三十九章

  沒想到衛連舟回答的更瀟灑,現在開始準備,估摸著一月半能走都算是運氣好。因為有衛濤,不敢在路上多花時間,衛連舟想的是把海祥號調過來,醫生,奶媽全部都要配好的,船上用品更是一件不能少,全部準備好,然後等海祥號過來,應該到二月了,那時候天氣回暖,正合適回去。
  沈家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江氏預產期在三月半,肚子卻是越來越大,沈書君連鋪都少去,只守著江氏待產。倒是謝延豐很有心思,知道江氏懷有可能是雙胞胎,特意從京城找來最老道的接生婆,三月以前肯定能到淮陽。
  沈書君自然又是一番千恩百謝,至於謝衡,派人上京時雖然例行賀禮雖然送了,但信都沒給他寫,主要是謝衡得知江氏有孕之後就沒消息了。沈書君從來不會主動巴著人家,你不寫信來,我也不會寫信去。天下美人這麼多,誰知道謝衡現在迷誰去了。
  正月底匯豐船行的船來了,裴霜也跟著一起來了,海口的事情已完,衛策再不想回京也只得回去。衛策是上頭催著不敢亂跑,裴霜就自由多了,先坐海祥號到青陽,衛策從青陽直接上京,裴霜卻是轉了個彎跟船來了淮陽。
  先是恭喜衛連舟喜得貴子,又恭喜江氏有孕,裴霜當然不是空手來的,禮輕情義重,這種簡單的人情世故,裴霜明白得很。
  「幾次聽小九身邊的官員商議,想要招安元五峰。」裴霜閒話著,其實也不是衛策的主意人,是衛策身邊的官員的意思。說元五峰這樣的人才要是能為大珠所用,大珠海軍定然能無敵云云,總之話說的再好聽不過。
  衛連舟搖搖頭,只是道:「小九不是已經回京了嗎,駙馬是不能參政的,下面的人要做什麼隨他們去,又不關小九的事。」元五峰又不是傻子,自己占島為王多舒服,招安?以元五峰的背景,真被招安等待他的就是滿門招斬。
  裴霜點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衛策身邊的官員一直在鼓搗。太平盛世裡,武官想立功不容易,有次機會肯定要狠狠抓住。衛策也不說這事行,也不說不行,反正就是一直拖著,然後拖到他回京。
  「元五峰也是一代梟雄,又不在大珠境內犯事,手何必伸這麼長。」衛連舟說著,隨即又道:「不過招安……我真懷疑他們有本事上島嗎?」
  不想被招安,也不想翻臉,最好的方案就是在他們出了大珠境界之後,未上島之前先把他們全部幹掉,海上不安全,隨時會有大風暴,海上不安全,海盜都分了好幾股,海上死人再平常不過。查無可查,事情也就完了。
  「隨他們去吧。」裴霜無所謂的說著,衛策已經回京,其他人想怎麼辦,管這些做什麼。
  衛家三口只是行李就收拾了三天,衛濤的兩個奶媽有一個跟著去,找的時候就說得清楚,一定要能跟著走的。小孩子的奶媽不能隨便換,不然小孩子不肯吃奶也是麻煩。這回跟著衛家船過來的還有兩個大夫,兩個奶媽,再加上沈書嫻過來時帶來的人,真是一個大部隊。
  挑了個黃道吉日上船,先坐貨船到青陽,然後在青陽坐海祥號回海口。把中間轉路的時間算上也就七、八天就能到海口。衛連舟早就往海口寫了信,海口的衛宅交給了文大奶奶打理,沈書君到家之後怎麼也不會是一片荒涼的宅院。
  裴霜也搭船一起走了,他本來就是順路過來看看,沈家一切安好他自然也要走了。先坐貨船到青陽,裴霜就此別過,一路上京去,衛家三口卻是換上海祥號去海口。沈書嫻抱著衛濤,衛連舟扶著沈書嫻,沈書嫻看看懷裡的兒子,一雙眼睛正咕嚕嚕的轉著,一點都不帶認生的。不由得道:「果然是你的兒子,到了船上一點不怕。」
  衛連舟也看了一眼,有幾分自豪的道:「那是當然。」
  雖然天氣有點冷,一路上倒是順風順水,大船到海口之時,歡迎大隊也就緊跟著來了,文大奶奶領著家中眾人,還有相熟幾家的女眷都來了。沈書嫻抱著孩子從船上下來,女眷們立即圍了上去,文大奶奶卻是笑著道:「港口風大,要看孩子過幾天再去衛府,大奶奶也是一路辛苦。」
  衛連舟也在旁邊道:「先回家吧。」雖然船上並不累,但整頓要好些天。
  眾女眷又了一通恭喜的話,這才散去。
  文大奶奶備好了迎接的車駕,奶媽,大夫,丫頭婆子還有小廝,更有箱籠無數,沈書嫻此時顧不上這些,只是抱著兒子和衛連舟一起上了車,後面全交文大奶奶打理。進了衛家,果然是井井有條,連衛濤的屋子都收拾出來了,就在沈書嫻院落的東廂房裡,連小孩子的衣服都準備好了幾箱。
  文大奶奶幫著理家這麼久,此時也跟著一起回來。只讓沈書嫻去休息,她來安置丫頭婆子們,沈書嫻也說不上累,只是擔心兒子,特意叫大夫看了看,說啥事都沒有,沈書嫻這才放心。
  衛濤的滿月酒是在淮陽擺的,以沈書嫻的意思到周歲時在海口擺一場就算完了。計劃的很美好,卻是架不住賀禮一波又一波的來,這是衛家的嫡長子,哪個敢怠慢,最後沈書嫻無法,只得另外擺酒,也不說滿月,也不說周歲,只說喜得貴子。
  文大奶奶幫著操辦的,都沒按席面算,只按天數算的。女眷們是固定的,男客們實在太多了,乾脆擺了五天流水席,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的,想過來吃就吃,就是衛連舟也不能認清自己船行的每個夥計。
  忙忙碌碌十天來,衛連舟有嫡生子的事在海口是無人不知了,沈書嫻休息兩天也覺得自己又活回來。只是她向來閑不住,天天養兒子之餘,又想到以前的盤算,把船行和衛家合併在一處的事,晚間跟衛連舟說起來。
  衛連舟想了想,搖頭道:「不好。」
  「啊?」沈書嫻愣了一下,主要是衛連舟拒絕得太徹底,衛連舟對她雖不能說有求必應,但拒絕得太痛快,這還是頭一次。
  「我想衛家和船行是分開的。」衛連舟說著。
  大珠的商人地位並不算太低,但像海運,販鹽這種生意,得上頭有人。衛連舟的姐夫要不是定遠侯世子,他姐姐衛氏要不是在侯府立住腳了,這生意他肯定做不下去。但就是這樣,衛連舟每年都要花大銀子去打點疏通關係。
  同時海運又不比販鹽,鹽商基本上躺著就能掙到錢。而海商的江山則需要真刀真槍的打出來,這些年不是沒人跟他搶生意搶地盤,他還能立足那是因為他有本這個事。就比如跑外海,他不當這個老大了,再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之前,匯豐船行將不會有大船出海。
  十來艘大船,一兩千人馬出海,指揮官的一個錯誤決定可能會讓這一千多人全部喪命。當初就連年五都以為,他退下來之後會讓寧寒飛接位,結果他把寧寒飛塞到軍營裡了。現在匯豐是無外海可出,衛連舟又借機把手下的小BOSS們全部捐了小官,以免得他們造反。
  不用別人說,衛連舟都知道船行會慢慢走下坡路,即使他一直致力於打造海口這個城市。但沒有外海這個巨額收入在,扶桑內亂,扶桑幾條單線幾乎斷了,盈利會馬上暴減。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3:36

第四十章

  跟謝衡恢復了交情,衛策成了國公府世子又尚了公主,定遠侯府情況很好。這樣的背景他繼續當這個船行老闆肯定沒問題,就是盈利暴減了,也沒人能代替他,估摸著以後傳給兒子也沒問題。但衛連舟並不這麼認為父子相承就是最好的,當然衛濤要是有這個本事他會很高興把船行給他。
  要是衛濤不行,他不介意找外姓人繼任。他掙下的金銀財寶全部都是兒子的,除了家裡這些,還有島上藏著的,那全部都是自己兒子,但船行不是,能者居之。
  「還是你考慮的周全,確實要分開。」沈書嫻說著,自家兒子有本事就算了,要是沒本事,只怕也是坐不住。海上的世界更多的是需要能力和本事,沒有這個本事坐到這個位子,帶來的只有不幸。
  衛連舟笑著又道:「你要是嫌宅子小,再挑合適的換就是了。」
  「與其這樣那還不如在別處置房產呢。」沈書嫻說著,又道:「青陽也是港口城市,論繁華程度比海口還要強。」
  衛連舟無所謂的笑笑,道:「你想買就買吧。」他這輩子都是要在海口的,要是沈書嫻想偶爾到別處去,陪她去走走也沒什麼。
  海口的春天來得早,沈書嫻嫌院裡的花草比較多,襯著春天派來花匠重新栽種。衛連舟照常忙碌著,就是不用出外海了,並不表示衛連舟要退休了,衛連舟這種不算工作狂,但屬於事業心太強,指望著他現在就退休回家抱孩子不太現實。
  沈書嫻則清閒了許多,未走之前她已經訂好家規,現在照規矩來就好了。每日裡逗逗兒子,跟來往親友女眷說說話,日子也過的逍遙,眼前唯一一件就是春分年齡不小了,該找個婆家,按春分說的,她是跟著陪嫁來的,出嫁之後也要繼續跟著沈書嫻。
  沈書嫻也覺得這樣好,然後讓春分自己慢慢挑選,女兒家一輩子的事,總要挑個可心的。到時候她好好的給筆陪嫁,也不枉春分千里迢迢跟她過來的情份。
  「大爺回來了……」小丫頭傳話進來。
  沈書嫻只往門口看一眼,然後把小衛濤抱了起來,指著進門的衛連舟的道:「那是爹爹……」
  小衛濤咧嘴一笑,連個門牙都沒有。
  衛連舟大步走過來,直接把小衛濤抱了起來,個頭長大了好些,不是剛出生那會了,他這個爹也敢抱了。又笑著對沈書嫻道:「大哥來信了,嫂子生了,兩個小子,母子平安。」估摸著沈書君能樂瘋了。
  「太好了!!」沈書嫻差點跳起來,雖然江氏大著肚子時產婆也這麼說的,但那只是憑多年經驗判斷。現在母子平安的生下來,她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又道:「賀禮我早準備上了,但總覺得少了些。」以江氏和沈書君待她之情,她送再多都是少的。
  「打開庫房好好挑。」衛連舟笑著說。他雖然也不知道送什麼好,但家裡的東西可以任由沈書嫻挑選。
  沈書嫻挑挑選選忙了好幾天,最終收拾了五個大箱籠,派慶在過去。衛連舟和沈書嫻一起打發慶喜上路,沈書嫻又叮囑了許多話,不外乎是問好之類的。慶喜也都一一應下,衛連舟笑著道:「你信上都寫了,讓他去吧。」
  「我都高興糊塗了。」沈書嫻說著,揮手對慶喜道:「去吧。」
  慶喜這才退下走。
  「哥哥最大的心事了了。」沈書嫻有幾分感嘆的說著,生兒子,必須得有兒子,江氏也跟著難為了多少年。
  衛連舟聽得只是笑,卻是道:「我特意請了一個秀才過來幫忙立家譜,我想過了,兒子這輩就從水旁也不錯。」衛濤這個名字很好,當時是當小名起的,叫順了之後覺得挺好。
  沈書嫻對於輩份之類的都不太懂,只是笑著道:「全都聽你的。」
  「我還在想另一件事。」衛連舟突然說著。
  「什麼事?」沈書嫻問著。
  衛連舟看向沈書嫻,道:「家中人口少,孩子就只有濤兒一樣,實在太寂寞,我們應該努力給他添些弟妹才好。」
  「你個小壞蛋,大白天都在想什麼呢……」沈書嫻低頭含笑,臉上也露出幾絲紅暈來。
  衛連舟卻是站起身來,直接把沈書嫻抱起來,道:「給兒子添個弟妹,正經事。」
  沈書嫻嘻嘻笑著,卻是伸手指著衛連舟的頭道:「小壞蛋,拿兒子當藉口。」
  衛連舟義正言詞的道:「是為了讓他有個伴。」
  「嘻嘻……」
  「當年結親我就不願意,堂堂周家的嫡子去娶紹家的庶女,沒得讓人說攀圖紹家的富貴。現在好了,紹家大老爺接連被彈劾,但凡與紹家相關的姻親無不心驚膽戰,家裡這個紹氏要怎麼辦。」周太太叉著腰對著自己丈夫說著。
  周老爺聽得嘆口氣,女子出嫁從夫,但周太太娘家給力,周老爺又不是強勢的人,不管是官場上的事,還是家中事他都習慣聽周太太。當初給周林說親,周太太也是滿意紹氏的,跟他一樣看中紹家權勢,現在紹家失勢了,周老爺也很無奈。
  「依我說不如休她回去,省得她在面前噁心,一個小庶女不知修了幾輩子的福氣竟然能嫁到周家為嫡子妻。」周太太一臉不平的說著。
  周老爺忍不住道:「現在二兒媳婦懷著孕,你此時休她回家,怕是十分不妥當。」紹氏進門之後不管是對上還是對下都不錯,進門頭一年就生了兒子,現在肚子裡又有一個,休她回家……周老爺覺得太過份。
  周太太雖然巴不得馬上把紹氏趕出家門,但想到紹氏的肚子也不免猶豫幾分,再討厭紹氏,她肚子裡的總是自己的孫子。又想到今天虞大太太過來跟她說的,紹家怕是要完蛋了,弄不好還會連累親友。
  抄家滅族太可怕,周太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隨即把心一狠,周林前頭已經有兒子,更何況只要周林能生,再娶老婆也一樣生孩子,哪裡就稀罕紹氏肚子裡這個不知道男女的。
  周老爺看看周太太臉上神色,多年夫妻豈能不知她的心事,便勸道:「老二馬上就要回家,他們夫妻向來感情很好,你還是收斂些吧。」
  說到這個周太太更加來氣,道:「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因為娶個媳婦就不要娘了,都是紹氏挑唆的,丫頭養出來的女兒能好到哪裡去。」雖然這些年周老爺對她言聽計從,但周家仍然有庶子庶女出世,周太太對於通房妾室最為痛恨。
  周老爺看她越說越起勁,乾脆就不吭聲了。
  「二奶奶歇歇吧,你懷著孕不宜做這些,讓丫頭們去做好了。」紹清詞的奶媽林婆子抹著淚說著,婆婆苛待兒媳婦的不是沒有,但像周太太這樣,兒媳婦懷著孕,家計又不艱難,卻是壓下一大堆針線活讓媳婦定期完成,這種難為根本就不是想紹清詞平安生下孩子。
  「馬上就完了。」紹清詞說著,即使能如期完成,交過去之後,周太太也能找到一堆理由罵她,但周林馬上就要回來了,在他回來這個節骨眼上,她不想讓周太太說出其他話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3:45

第四十一章

  林婆子抹著眼淚道:「姑娘,你好好跟二爺說說,分家出去不行嗎?我聽丫頭們說,今天虞大太太帶著虞大姑娘來了。那虞大姑娘出嫁兩年,丈夫過世回了娘家,今天太太跟她說話那個神情,只怕是要……」
  紹清詞並不意外,周太太向來是個喜歡攀高枝的,當年紹家強勢時,是如何待她的,現在紹家要倒霉了,突然間翻臉並不奇怪。低頭繼續做活道:「此事總要看二爺的。」
  林婆子還想再說別的,紹清詞三兩下把手裡的活計做完。坐了這麼久,只覺得脖子都是酸的,道:「媽媽,你扶我去走走,坐太久了我腰疼。」
  林婆子忙扶著紹清詞起身,因為要周林這幾日就要回京,周太太也終於把丫頭們都放了回來,打掃房舍收拾屋子,以至於這三間正房還能看看。原來紹清詞陪嫁的丫頭,還有養成的心腹都被周太太叫走,新派來的丫頭全是周太太身邊的人,看到紹清詞別說行禮了,沒給個白眼就不錯了。
  「我特意去打聽了,二爺這幾天就要回家,姑娘也不用太憂心。」林婆子勸慰著紹清詞。
  周家二爺周林是武官,大珠武官的地位雖然比文官低,但也不會低到塵埃裡去。他是鄭親王府世子老師的半個徒弟,而鄭親王則是手握重兵的王爺,像周林這樣的雖然不是心腹但也不遠。再加上周大爺的不學無術,更顯著周林的成才。
  想要升職快的武官必然常年不在家中,尤其是最近一年多,更是大半時間太外頭。周太太高興之餘還特意把身邊的丫頭開了臉抬了姨娘派到周林身邊服侍。
  紹清詞沒接話,只是不自覺得摸著肚子,要是能自己選擇,她並不想要這個孩子。周林不是不知道她在家中的境況,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她,然後跟她說,那是她娘,他不敢忤逆。
  「媽媽,有件事我想麻煩你。」紹清詞突然把聲音壓低了,她會提議出來走走也是因為這個,現在屋裡人多,隔墻有耳,相反到了外頭人,空曠之處不易不藏人,說話倒也方便了。
  林婆子聽得愣了一下,卻是道:「姑娘,有什麼事你只管說。」
  「鄭王府裡的裴霜裴先生好賭,每幾日必然要去賭場一趟,你想辦法找到他,跟他說,我要臨盆了,也許會性命不保,求他援手。」紹清詞把聲音壓得不能再低,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個坎,多少女人因為生孩子死的,是自然死亡,還是人為的,誰能說得清。孕中的時候周太太就如此折磨她,只怕是想要她的命。雖然生活很辛苦,但她還不想死。
  「裴,裴先生?」林婆子聽得一臉驚訝,她知道裴霜是誰,但也就因為知道,所以才更驚訝。
  紹清詞點點頭,因為周林的關係她見過裴霜幾次,她清楚地看到裴霜看她的眼神中藏著的情誼。她對裴霜並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到了生死關頭,她無人可依,能想到的只有裴霜。現在只希望裴霜的那點喜歡,能夠讓她保命。
  林婆子想不出其中的門道,只是低聲說著:「二爺就要回來了……」
  「回來又能怎麼樣……」紹清詞輕輕一嘆,周林在的時候也沒擋住周太太把她的兒子抱走,周林在的時候也沒擋住周太太讓下人甩她耳光。回想起當年新婚燕爾,再想想現在……女人是得依靠男人才能活下來,但周林,她說不上是失望還是絕望,只覺得這個男人是一點都指望不上。
  周林回來的次日,鄭親王府派來的接生婆也在周家住下了,雖然婆子也說不清是誰派她來的。但她是鄭親王府的人,周家上下雖然都覺得這事很蹊蹺,但就是周太太也不敢上前去問,你是來做什麼的,周家的媳婦要產生孩子了,為什麼王府會派婆子來。
  也因為鄭王府來人,產前幾天紹清詞難得清閒,周林看韶清詞的神韻欲言又止。她知道周林想問什麼,別人不能到鄭親王府問,周林還是能打聽出來的,
  「二爺要是有什麼想問的,大可以問出來,為妻必知無不言。」紹清詞神情淡漠,她不知道這種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也許哪天紹家再被重申了,她的好新生活又能回來。
  周林看著紹清詞的臉,只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扎著,他跟紹清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們的感情也是真的。他雖然常年在外,但從來不亂來,就是周太太送來的丫頭他都沒碰過,他自覺得能付出的感情都給了,結果他們夫妻卻是越來越陌路。
  紹清詞看周林沒吭聲,便直接說了出來,手輕輕撫著肚子,道:「是我派人去找的裴先生,派產婆過來,不然我必死無疑。」
  「你不要這麼說,母親雖然有時候很過份,但肯定不會……」周林接口說著。
  紹清詞聽得淡然一笑,也不去反駁他,只是輕輕摸著自己的肚子,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這孩子……就是能生下來,只怕也長不大。」就連她這個母親都沒有期待過這個孩子。
  「你別這麼說,我們的孩子肯定能健康長大。」周林急切地想說點什麼,他知道韶清詞在怨恨,怨恨為什麼不在周太太面前維護她。但百事孝為先,在他的人生哲學裡孝順父母是再理所當然的事,他知道韶清詞受的委屈,但讓他忤逆不孝他也做不到。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希望你能記住。」紹清詞直盯著周林,有後娘就有後爹,心裡雖然沒報多少希望,但仍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下來。
  「清詞,別這麼說……」周林沒由來的傷心起來,道:「我知道你的苦,我也知道母親對你的偏見,但那是我娘,你能讓我怎麼樣。」
  「休了我吧。」紹清詞突然說著,周林休了她,毀了名聲但還有命在,要是不休她,也許周太太會直接毒死她。紹家馬上就完蛋,她死也就是白死了,沒人會去查問。
  周林猛地站起身來,道:「休了你?你有沒有為孩子考慮過?」每個兒媳婦都要受婆婆的氣,忍過去就好了。別人都忍過來了,為什麼她就不行。
  紹清詞臉上的笑容僵了,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道:「你是不是想重複太太說的話,我要是自殺死了,我所生的孩子都是嫡出。周家要是休我出門,我生的孩子,不是嫡出也不庶出,就那樣不明不白的尷尬著,以後說親都不容易。為了給孩子一個理所當然的身份,我自己去尋死是最好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紹清詞好像沒聽到周林的話,只是徑自說著:「我為什麼要去死,就為了給周家孩子一個身份?不,我不想死,我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番外篇一:紹清詞】
  紹清詞在產房裡喊了一天一夜,終於生下一個女嬰,瘦瘦弱弱,哭聲跟小貓似的。紹清詞只看了一眼就讓奶媽抱走給周太太,在不是王府的接產婆在旁這,只怕這一眼也是看不到的。
  雖然是剛生產完不興哭,韶清詞還是流下一滴眼淚,為了這個苦命的女兒,出生都是如此不被期待,那樣的瘦弱,大聲哭都不行,只怕是活不長。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3:55

第四十二章

  五天后,紹家滿門抄斬的消息傳了過來,是周太太身這的婆子特意過來給韶清詞說的。紹清詞一言不發,既沒哭泣,也沒吵鬧,只是木然聽著。王府的接生婆此時還在,她本來想完成任務後馬上走,紹清詞硬拉住她的,苦苦求她多呆幾天,至少要等上幾天,等她的體力稍稍點有恢復。
  王府婆子本來還有幾分不明白,傳信的婆子過來,王府婆子立時明白了。媳婦這才生完孩子,月子沒出就特意打發人說這種消息,這不止是苛待媳婦,這根本就是想要媳婦的命。
  周太太十分摳門,派人把紹清詞的嫁妝全部搜了去,紹清詞仍然有一筆不小的存款。指望著周太太給她坐月子補身子十分不現實,林婆子每天都悄悄託人買東西進來,然後托廚房婆子們幫忙收拾。
  周太太雖然是家裡最大的,下人婆子們不敢明面上說什麼,但公道自在人心。紹清詞自嫁過來之後,人品行事在那裡擺著,更重要的是她己經生下嫡長子,不想著大人也該為孩子想想。
  就在為媳婦娘家敗落,當婆婆的就在媳婦懷孕時想折磨死媳婦,實在是惡毒至極。養兒養女,就是不為自己積德,也該為兒女想著。惡毒如周太太這樣,只怕以後要有報應的。
  坐完月子出了暗房,周林此時還沒走,按規矩該夫妻一起給公婆請安。紹清詞一聲不吭跟著周林來了,周林的大哥和大嫂己經到了,周太太看到紹清詞並沒有因為坐月子憔悴瘦弱,要是能直接病死就更好了。還是一臉紅暈,比先前還胖了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紹清詞就罵道:「你父母生你養你,現在紹家遭了大難,你還能睡的著,吃的下,真真是個白眼狼,養你還不如養條狗。」
  紹清詞一言不發只是看一眼周林,周林無所適從的看了紹清詞一眼。
  周太太見狀更加生氣,道:「你看林兒做什麼,天天挑唆著他忤逆我,詛咒我早死。看到你那張臉就煩的很,紹家都滿門抄斬了,你為什麼不跟著去死呢。」
  周大奶奶在旁邊坐著實在聽不下去了,上前陪著笑臉道:「大早上的,太太怎麼動那麼大的氣,過幾天二叔就要出門,正該一家人擺酒吃飯的時候,太太看不上二嬸嬸,讓她退下就是了,您老何必生氣。」
  她跟紹清詞並沒有多好的感情,但同樣是媳婦,周太太這個婆婆實在太過份。周林也不是個東西,雖然全天下都知道周大爺的前程周林沒比,就是個廢物點心,但讓她挑,她情願要周大爺也不要周林。
  至少以後她娘家有事了,周大爺知道護著她,當兒子的是不能忤逆母親,但並不表示可以眼睜睜的看著給自己生兒育女的媳婦去死。哪裡像周林看著周太太虐待紹清詞,據說私底下周林還常跟紹清詞表白他的一片真心,像這樣的真心,喂狗吃估計狗都嫌。
  周老爺也看不過去了,對韶清詞揮揮手道:「你下去吧,沒事不要過來。」
  「是。」韶清詞低頭應了一聲,這才退了下去。
  紹清詞轉身順屋裡,她一直讓林婆子把她的私房錢悄悄專走,一次不能拿多,每次一點點,看著也不會太礙眼。但架不住時間長,轉移了這麼久也基本憶互專移完了。
  「姑娘你再好想想,二爺對姑娘十分真心,現在家裡也……姑娘總要想想退路。」林婆子勸著紹清詞,娘家才被抄家滅門,這時候紹清詞要是有其他想法,也得考慮下退路,離了周家要如何生活。
  「媽媽不用擔心,我肯定不會這時候做什麼。」紹清詞說著,就是再不能忍,她也要把這個風頭忍過去。現在周太太只是希望她自殺而己,只要她能撐住不死,在周太太親自動手做掉她之前,一定有其他想法。
  周太太並沒有給孫女擺酒,名字倒是取了,周老爺取的,叫周蕊。依然瘦瘦弱弱的,周太太雖然恨不得紹清詞去死,還不至於親手掐死自己的親孫女,只是讓奶媽婆子帶著,能養活最好,養不活就算了。
  新的周二奶奶人選,周太太心裡都有數了,這個媳婦沒了,再娶一個照樣可以生兒育女,前頭的孩子能活下來就好,活不下來還有下一波。
  周林回來看過女兒一趟,韶清詞一面都沒見著,周林連跟周太太說讓紹清詞見見孩子的勇氣都沒有。在家呆了半個月,韶清詞直接拒絕跟周林同床,林婆子一直在勸她,要想辦法攏住周林,婆婆是次要的,男人才是要緊的。
  韶清詞也很想這麼做,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周林那張無可奈何的臉,她就覺得很噁心。回想起來周大奶奶不是沒被周太太虐待過,大夏天的在日頭底下罰跪,周大爺當時也沒反駁母親,只是開始絕食尋死。
  餓了三天,滴水未盡,周太太都快跪著求他進食了,周老爺還在旁這打著,他就是一口不吃。嘴裡還說著,不敢忤逆母親,又不能眼看著老婆受氣,不能齊全他就不想活了。
  周太太當時就答應,以後再也不會沒事找周大奶奶的麻煩。就這樣也不行,周大爺還是一口不吃,硬是餓了五天,大房院裡是哭聲震天,周大奶奶哭的死去活來,直接讓人把兩口棺材都準行好了,周太太當時就嚇過去了。
  以周大爺平常性格,再加上周大爺後來的恢復程度,絕食的五天裡,周大爺也許沒吃全飽,但至少吃了個半飽。但不管真假,周大爺如此大鬧一場,周太太對周大奶奶雖然有時候還會刺幾句,但至少不會張口就罵。
  「我這回要出個遠門,可能要半年才能回來。我才去看過兩個孩子,都好的很,母親先幫忙帶著,也免得你勞累。」周林小心翼翼的說著,紹清詞幾乎一句話不跟他說,偶爾看的神情也是冷若冰霜。
  紹清詞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只是道:「你快點走吧。」他要是不走,等她想出門時,也許他又會這樣那樣攔她,然後等到周太太讓他動手殺她時,他又會一臉無奈的動手。
  打發周林出門,瞧周太太不在的時間,紹清詞去了外頭書房。今天周老爺在家,周太太不在家,難道有這個時間,她需要跟這個一家之主談談了。
  小廝見她過來,心裡都十分驚詫,周老爺是正經人,沒有扒灰的愛好。正想著要攔下,紹清詞直接在書房門口跪下來,大聲說著;「求老爺休我出門,保全我性命。」
  周老爺正在書房練字,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頓時筆都掉在地上了。紹家敗落之時他雖然覺得休出紹清詞太過份,但現在紹家己經抄家滅族,紹清詞不在周家當然更好些。
  想到三不去……周老爺難得跟周太太意見一致,紹清詞還是無聲無息的死了好些,這樣就不會有人說周家不仁義,兒媳婦娘家明明沒了,卻還是把人趕出路。沒想到的是紹清詞生命力這麼強,她一直活到現了。
  周老爺神情不悅的走出來,道:「你一個婦人家,如何到我書房裡來,還不快快回去。」
  紹清詞繼續跪著,一臉淡然的道:「老爺,你是個明白人,很多話不用我說。我所求的並不多,我只是想要活命而己,周家為什麼連這個都不能給我。我進門這麼久,功勞苦勞不說,我為周家生下一對兒女。太太和二爺心太狠了,就是看在孩子份上……」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4:04

第四十三章

  周林也許內心不想她死,但己經到這個份上,他仍然沒有任何動作,那就表示他會看著她死。
  周老爺神情顯得十分猶豫,意味深長的道:「就因為看在孩子份上,媳婦你才該……被休出的娘親,孩子如何立足。」
  紹清詞冷然一笑,看向周老爺的神情怨毒起來,道:「那以後孩子得知是自己的祖父祖母殺了自己的親娘,你說孩子會怎麼樣?他們會不會怨,會不會恨,還是周家打算連兩個孩子也一起殺了,這樣一了百了了!」
  周老爺聽得一驚,紹清詞不等周老爺說起身,徑自從地上起來,一雙眸子直盯著周老爺,神情肅然道:「既然說情說不通,那就說點別的。我今日來是想跟老爺說件事關老爺和二爺前途的事。老爺是想必是知道的,我生蕊姐兒是鄭王府的接生婆過來接生的,老爺不覺得很奇怪嗎?」
  周老爺臉色難看起來,紹清詞明明就是個弱女子,但剛才的神情氣勢,卻讓他有幾分懼意,厲聲道:「跟我談,你是什麼東西,跑到這裡跟我大呼小叫。」
  紹清詞哪裡會理會他這些,又道:「太太是什麼心思想必老爺最明白不過,她想著我死,但我不想死。也許哪天她受不了,就會拿繩子來勒死我,若真有那麼一天,老爺就盼著太太手腳俐落,不然周家婆婆虐媳婦婆婆之事馬上就會傳遍京城。到時候官府入戶尋找證據,別說老爺和二爺的功名,能不能保全性命還是兩說。」
  太過激烈的言詞讓周老爺傻住了,雖然他的仕途並不算很順。但兩榜進士出身熬到現在五品京官,治理平天下的本事沒有,但小本事也是有的。想要當官當的好,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他不想休出紹清詞,而是想著讓她自殺,也是因為這個。
  「老爺以為我在嚇唬你嗎,那我可以跟你賭,周太太根本就不給我活命的機會,我還有什麼好怕的。」紹清詞冷哼著說著,又道:「我既然有本事請來鄭親王府的產婆,那我就有本事把這事宣揚的天下皆知,就是我死了,也會有人替我報仇索命。」
  周老爺心中有幾分膽怯,他本來就不是有勇有謀之輩,紹清詞這話又說的太狠。後宅裡頭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就是留子去母那也是發生在妾室身上,娶進門當正妻了,可以打罵逼其自殺,但直接拿繩子勒死這種謀殺行為就不行了。
  謀殺親夫是大罪,謀殺親婦追究起來也一樣是大罪。更有甚者,只是因為夫毆妻忍受不能自盡,娘家告起來,夫家也要承擔相當大的責任,甚至按死刑判。紹家是沒人給紹清詞撐腰了,但這事要是真鬧出去,周家就真的完了。
  只因為媳婦娘家敗勢,就把生下嫡長子的媳婦謀殺了。這種事情私下乾的權貴不少,但只要捅出來,妥妥的是一輩子的把柄。周家入仕這些年,誰能說自己一個政敵沒有,真鬧出來,不止周林一輩子的仕途前程完了,他的前程也全部完了。
  紹清詞直視周老爺的眼,知道他內心己經退步,周老爺沒什麼本事,連膽量都欠缺,不然不會被周太太那樣的一個媳婦壓了半輩子。徑自說著:「老爺,給我一張休出,我馬上離開京城,周家可以對外說我死了,或者進了庵堂。你和二爺的功名穩穩妥妥,更趁了周太太的意。我的性命在你與二爺眼裡是什麼都不值,就因為什麼都不是,才不值得拿功名前程去賭。」
  周老爺當場寫下休書,紹清詞以光速叫來管事去官府把休書認證了,順道把戶籍手續也辦完了。紹清詞拿著休書和戶籍出門,兩手空空走的,至於林婆子,早在紹清詞嫁過來之時就放他們一家為平民,林婆子過來紹家侍候是為了以前的主僕情誼。此時紹清詞要走了,林婆子自然帶上老伴一起走,林婆子無兒無女,只把紹清詞當成親生女兒。
  二老一少走到二門時,只聽身後傳來周大奶奶的聲音:「妹妹,等一等……」韶清詞走的太急,她根本就不知道。
  韶清詞停住腳步,只見周大奶奶一路小跑過來,妯娌這麼久,也許是因為周太太的緣故,兩妯娌感情雖然說不上多好,但也不像其他家那樣鬥你的死我活,多少有點共患難的情誼。
  「妹妹好狠心,此時要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周大奶奶抹淚說著,就周太太那樣,韶清詞走了,走了還能保住命,不走只怕真的要……
  韶清詞想到往日周大奶奶在周太太跟前對她的維護,心裡也十分感動,卻是道:「今天太太不在家裡,我才能走……」雖然休書寫了,戶籍也辦好了,但人還在周家就十分危險,襯著周太太不在家時趕緊走了,周太太回來找不到人也就沒辦法了。
  周大奶奶點頭贊同,她來的也急,身上沒帶什麼,便退了手上兩隻絞金鐲子,又從頭上拔下兩根簪子,交到韶清詞手裡道:「你知道的,我娘家也不太好,身上也沒什麼錢,這些東西你拿去,你一個女子孤身在外,使錢的地方多著呢。」
  韶清詞搖搖頭,一臉誠求的道:「大嫂真要是疼我,就幫我多看看那兩個孩子,他們……」
  周大奶奶無能為力的搖搖頭,輕聲道:「我跟大爺商議過,我們想分出去單過。」
  雖然說父母在不分家,但分出去也的不是一個兩個。以前周太太只是看紹清詞不順眼折騰她而己,現在已經上升到想害她性命,性質馬上變得不一樣,周大爺覺得這樣太危險了。
  當兒子的是要孝敬母親,並不表示母親可以任意操縱兒子的生活,而且周太太這樣明顯把兒子把坑裡帶。周林這樣的愚孝,二房只怕要完蛋了。他不想步二房的後塵,趕緊分家出去是正經,就是窮點,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
  韶清詞聽得一怔,隨即笑著道:「大嫂是有福氣的。」周大爺是沒什麼大出息,但至少他懂的生活是自己的,老婆才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人。
  周大奶奶聽得只是莞兒一笑,雖然肚子裡還有千言萬語,又擔心周太太回來,便道:「妹妹快走吧,要是有什麼事,可以託人給我送個信,能幫上的忙,我一定幫。」說著又把首飾推給韶清詞道:「趁著太太沒回來,妹妹快些走吧。」
  韶清詞沒再拒絕,雖然她有一點存款,其實很有限,接過周大奶奶的饋贈,福身道:「嫂子與我的恩情,我終身不忘。」
  「舉手之勞而己,妹妹快些走吧。」周大奶奶說著,紹清詞一個被夫人家休出的弱女子,紹家又被抄家滅族了,能照顧好自己就算是難得,恩情不恩情的話沒必要說。
  紹清詞從周家角門出去,走到街上那一瞬間,她不自覺得抬頭看向天空。紹家滅族了,她被夫家休出了,兩手空空的從高門大戶裡出來,她竟然覺得天氣不錯,她得馬上離開京城,要是下雨了,路上怕要麻煩。
  「姑娘,我們要去哪?」林婆子不由得發問,周家是個虎狼窩,但外頭也不是什麼太平世界,她原本是韶家的家生子,後來嫁給紹家的小廝,就是後來紹清詞放她出來,她也覺得離不開紹清詞。一輩子都在高門大院裡,外頭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4:14

第四十四章

  「去青陽,我記得我娘的兄長在那裡。」紹清詞說著,她生母已經去世很多年,她只在母親櫃喪上見過舅舅一回,說起他在青陽,這些年過去了,還在不在她也不知道。但青陽是離京城最近的大城市,就是尋親不著,總會有其他出路。
  從京城一路到青陽,紹清詞身上的華服早就去掉,一身布衣荊釵,跟林婆子兩口好說。對外只說是一家三口,紹清詞死了夫婿回娘家,現在去青陽投親。不管尋不尋的到親人,都要在青陽落腳。
  太遠的地方去不了,京城又呆不下去,只得先來到青陽。至於落難的其他紹家人,她自顧不暇自然無能為力。覆巢之下,能保住自己就屬不易,誰還能管得了誰。
  到了青陽之後,先在客棧住了下來,然後開始四處打聽,青陽作為港口城市,除了城裡之外,下頭還有鄉鎮。紹清詞除了知道舅舅的全名外,連他具體在青陽哪個地方也不說不上來,打聽都沒處打聽。
  在客棧裡住了幾天,紹清詞便開始四處尋找合適房舍,總是住客棧裡也不太好。尋親的事可以慢慢來,安頓卻是頭一件大事,手上是有點錢,但此時顯擺出來,那就是找死。三人中只有林婆子的男人林老爹一樣男人,年齡大了,撐不起門戶。
  買房子不容易,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紹清詞張羅著先了租了套房四合院,一個月二兩銀子房錢,六七間房舍,傢具雖然破舊但也勉強能用,院中就有井,住起來倒也方便。
  三人也沒啥行李,直接入住,林婆子把新家裡裡外外看一圈,末了只掉眼淚。別說紹清詞這個小姐,就是她這個下人也沒見過這樣的房子。倒是紹清詞看著十分滿意,雖然還是租的房子,但至少安頓下來,不用每天早上起來就想著,周太太今天要如何難為她,會不會再打她耳光,或者直接在她飲食裡下毒。
  林婆子雖然沒做過粗使婆子,但三個人過日子,再加上韶清詞也過來幫把手,活就這麼多,洗衣做飯收拾家務倒也沒什麼不方便。林婆子一輩子沒出過大宅門,乍然來了青陽雖然生活質量跟以前沒得比,但紹清詞精神很好,每天起來都高高興的。
  想想也是,與其在周家那樣提心吊膽下去,還不如這樣掙扎出來。手裡有點錢,外頭的物價也便宜,自己當家做主,就是日子過的辛苦些,也總比朝夕不保強得多。
  誰想到半個月之後,紹清詞竟然要出去做工,青陽是海口城市,跑船走商這種事情女人肯定乾不了,但船多也就是魚多,漁販生意向來很紅火。雖然是體力活,但相對來說比較巧,也有出嫁女子去幹的,為的是補貼家用。
  林婆子自然不同意,又不是家裡沒錢吃飯,紹清詞這樣的大家小姐,如何還出去做活。紹清詞卻是有一番道理,她們這裡青陽給街坊四街說的是投親不遇,又說是窮人家,既然說是窮人家那就有點窮人家的樣子,別的女子能出去做工補貼家用她也能。
  按紹清詞的想法,不管尋到親尋不到親,既然來了青陽就要在青陽好好生活下去。她生於高門長於高門,外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根本就不知道。但三人的情況卻是明擺著,林婆子和林老爹年事已高,養家的事情肯定要由她來辦。
  現在手上是點有錢,但那些錢也不可能過一輩子,早晚得出來掙錢養家。那還不如現在開始摸索,外頭的世界如此寬闊,總有她的立足之地。
  「前幾天隔壁五嬸還來問起姑娘今年多大,那意思是想跟姑娘說親。」林婆子欲言又止的說著,就這麼隨意嫁了是太委屈了紹清詞,但女人總要是靠男人的,襯著現在年輕美貌,敢緊再找個依靠才是。
  紹清詞早想好說詞,道:「以後再有人問媽媽,媽媽只管說,我才死了夫婿,總是要守孝的。」死了丈夫法律規定要守三年孝,雖然給配偶守孝一般不執行的如嚴格,死老婆了還可以早點娶,死的要是丈夫,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未亡人也會守上一年孝再改嫁。
  女人總是要嫁人,她也不打算去逆天,但遇上一個周林實在讓她怕了。世人都說周林好,這裡好那裡好,周大爺這裡渣那裡渣,但她情願遇上周大爺這樣的渣,也不想遇上周林這種好人。藉著說守孝之機,怎麼也有一年的緩衝期,她還可以慢慢挑挑看。
  紹家抄家了,她又是被休出來的,再嫁她也不會想著男人有多高的門第,平常良民就好。但最起碼男人的人品得過關,也得有賺錢養家的本事。
  「姑娘說的是,再嫁要是再……」林婆子馬上把嘴閉上,她這個烏鴉嘴都在說什麼,都倒過一回大霉了,再嫁肯定是好的。
  紹清詞心中卻有幾分傷感,不是為自己,是想到林婆子這麼大的年齡了仍然如此辛苦,跟她東奔西跑不得安生,心中十分不安。便道:「媽媽不用為我擔心,我會為自己打算,以後更要好好孝順媽媽。」
  日子一天天過去,從幫工開始做起,大半年之後紹清詞就自己想盤間店鋪。魚販的工作並不算難,紹清詞又是斷文識字的,算起賬來是一把好手。用林老爹的名字開戶,當個掛名老闆,然後實際由她來操作。
  店鋪開起來,紹清詞比前頭卻是清閒了許多。畢竟不用像開頭那樣自己出勞力,客戶一家家去聯絡,大戶不敢想,只敢想些散戶。新開張的店賺的不算多,卻讓紹清詞十分高興,她要是有本事自食其力,也不一定非嫁人不可。
  「紹大姐最近還是小心些好,聽說有海盜悄悄上岸補給,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做什麼,有時候也會私下裡行動。」生意談完,酒樓老闆好心提醒紹清詞,青陽在開放港口中治安是很好的,但也因為開放,有些事情也是防不勝防。以前青陽就有美貌少女少婦丟失的,像紹清詞這種在青陽無親無故,家中還沒有男勞力,是最容易下手的對象。
  「海盜?」紹清詞稍稍愣了一下,雖然在青陽生活了一年,也有些小流氓之類的想占她的便宜。但總的來說並沒有遇上大事,也從一些漁民嘴裡聽到過海盜的字眼,基本上會把他們形容成手拿刀劍的怪物。
  酒樓老闆也不多解釋,本來也就不容易說得清,更何況這事也是看命的,只是道:「紹大姐最近小心些門戶就是了。」
  「多謝老闆提醒。」
  紹清詞睡夢中似乎聞到一股幽香,然後全身似乎都脫力了,有人似乎把她從床上抱起來。她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勁,也想奮力掙扎,雖說手上使力,就連眼皮似乎都有千金重,最後實在抵不過藥力強大,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暈睡了多少,韶清詞最後是被哭醒的,嗚嗚咽咽的哭聲,悲凄中帶著絕望。也不知道是藥力的作用還是睡姿的問題,韶清詞只覺得全身無力,睜開眼看到低低的木製天花板,躺著的地方似乎也在搖晃著。
  這裡是哪裡??
  「紹家姐姐,紹姐姐……」哭泣著的惠兒看到紹清詞也清醒過來連忙喚她,她今年才十五歲,雖然父母過世跟著祖父祖母生活,但平常日子也過的不錯,門都少出,更沒遇上過現在這樣的事,一覺醒來跑到這麼陌生的地方來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4:23

第四十五章

  紹清詞也搞不清楚狀況,卻是伸手摟住惠兒,一邊輕聲安慰著惠兒,一邊打量著周圍環境。屋裡的女孩不止她和惠兒兩個,地上還躺著好幾個,估計是迷藥沒醒的關係,依然是昏睡的。
  圍顧四周時,紹清詞注意到左邊有個窗戶,窗口很小,努力一下也許能鑽出去。就是鑽不出去,至少可以看看這裡是哪裡。幾步走過去,伸手推開窗子,紹清詞整個人傻住了,其實醒來時覺得有點晃蕩時就有感覺。現在親眼看到外頭一片汪洋大海,紹清詞只覺得手腳冰冷,全身都沒了感覺。
  「紹姐姐……」惠兒也跟著走了過來,看到外頭的大海頓時尖叫起來,眼睛都直了,喊著道:「姐姐,我們在船上,我們怎麼跑啊……」要是外頭是陸地,鑽窗子總能出去,現在外頭是大海,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惠兒這麼一叫,本來暈睡著的其他幾個女子也被叫醒了,都是十五到十八歲左右的少女,就是紹清詞年齡還大些。都是好好在家裡睡著,一覺醒到了這麼一個鬼地方,屋裡頓時亂了起來。
  也有女子起身走到窗戶邊上,看到汪洋大海頓時尖叫起來:「海盜,是海盜!!」青陽一直都有走失少女的事情發生,官府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丟的都貧困人家的孩子,求告無門。倒是私底下聽人說話,這樣丟失的女孩多半是被海盜搶走了。
  屋裡有哭的有鬧的,還有要上吊的,門卻是突然開了,幾個凶神惡煞一樣的漢子走了過來,喊著道:「吵什麼吵,誰再敢吵就扔到海里喂魚。是爺把你們搶了來,全部到西洋當……」
  此言一出,雖然沒人再大聲叫嚷,但馬上就有人翻窗要跳海。紹清詞雖然對這樣的變故也傻眼了,但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跳窗,卻是伸手抱住她,嘴裡說著:「這位爺是騙你的,他們搶了我們去是當老婆的。」當海盜婆雖然不是什麼好結果,但與當賣到異國他鄉當……還要強點,雖然也強不哪裡去。
  「我也不要當海盜婆,與其受侮,不如現在就去死。」女子尖聲喊著。
  紹清詞手不自覺得輕開了手,在她眼裡生命是珍貴的,目前的處境雖然險,但還沒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但每個人的觀點都是不同的,在許多人眼裡,與其當海盜婆是不如去死,早死早投胎,她沒有為別人決定人生的權利。
  紹清詞走伸開了,女子仍然沒有跳下去,窗戶實在太小,要是硬擠也許能擠出去,但是想縱身一跳很不現實。女子的頭剛剛鑽出去,說話的漢子己經大踏步走過來,直掐住女子的脖子硬是揪了回來,吼著道:「想尋死?先讓爺們們享受過了,你再死也不遲。」
  說話間漢子揪著少女往外走,少女厲聲尖叫著,屋裡眾女早就嚇傻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聲音卻沒有就此打住。男人們的嘻笑聲,少女的尖叫聲,一直不絕於耳,就是純真如惠兒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沒人敢去尋死,屋裡兩個海盜看著,話說的很明白,誰敢再說去尋死,馬上就會拉出去跟剛才出去那個一樣。
  晚飯是每人一個發霉的饅頭和一杯水,沒人敢不吃,外頭的聲音一直在刺激著眾女,在這個時刻,能死己經是一種解脫,怕是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夜幕很快降臨下來,監視的漢子又換了兩個,屋裡沒燈,也沒人敢說要燈。看不清來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走的是誰,滿屋的女子都在一種極度恐懼之中,沒人敢說話,也沒人知道命運在哪裡。
  紹清詞摟著惠兒在角落裡坐著,惠兒一直在低聲哭泣著,發霉的饅頭她吃不下去,水也沒喝下去,一天滴水未盡,現在連哭都哭不出來。
  「別再哭了,留點力氣。」紹清詞輕撫著惠兒的背,既然想死都不行,那就要想辦法活下來,哭泣是沒有用處的。
  惠兒輕聲說著:「邵姐姐,我害怕。」
  「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懸在頭上那把刀不會因為你害怕就沒有了。」紹清詞輕聲說著,就像在周家時,周太太那麼想她死,她還是活著走出了周家。
  「邵姐姐……」惠兒一時間想不出要說什麼。
  邵清詞有幾分自嘲的道:「我才從鬼門關裡走出來,上回都能平安,我相信這回也可以。」雖然是完全不同的狀況,但到此時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邵姐姐,你說他們抓我們去當海盜婆是真的嗎?」惠兒問著,最糟糕的事情己經發生,次糟糕的事也就沒那麼糟糕。要是在青陽家裡時,有人說要她當海盜婆,只怕她馬上要去尋死。但想到今早上那個少女,當海盜婆似乎也沒那麼難接受。
  邵清詞道:「要是想把我們賣為妓/女,只怕我們早就……哪裡還能在這裡安然無恙的呆著。」
  最初這麼說,其實是一種安慰,安慰對方也安慰自己。但這麼一天下來,邵清詞倒是比較肯定這點。不然要拉到西洋賣為妓,海盜們肯定要好好享受一番,哪裡會讓她們在這小屋裡呆著,看守她們的人規規矩矩,一點占便宜的意思沒有。
  惠兒有點不太明白,邵清詞無意解釋,只是道:「只要我們老老實實的,也許還能活下來看到父母。」看到父母這一條基本上不可能,但活下來的可能性應該比較高。
  「邵姐姐,我聽你的。」惠兒說著,她一輩子沒拿過大主意,年齡小,在家全部事項聽祖父的,現在到到這裡,她無人可依,只能依靠邵清詞。
  邵清詞把懷裡的饅頭拿出來,是晚飯時惠兒不吃的,她就藏了起來。此時遞給惠兒道:「吃了吧,吃飽了才有力氣。」
  「嗯。」惠兒輕輕應著,她己經餓了一整天,此時也顧不上是不是發霉的,徑自吃了起來。
  看著惠兒吃完,邵清詞哄著她睡下,幸好現在是夏末秋初,天氣不算熱,也不算冷,船艙地板上睡人也是問題不大。惠兒從早上哭到現在早就沒了體力,睡的也挺快。
  邵清詞卻是沒了睡意,屋裡沒有燈,唯一幸慶的是外頭月光不錯,那麼小的窗子卻有月光撒下去,把屋內照亮不可能,卻不至於漆黑一團。
  「你倒是很會哄人。」房間門不知何時開了,影影綽綽的門口站著一個人,是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從紹清詞的角度看,看不清臉,只覺得他個頭不高。倒是看守的兩個漢子看到他過來似乎想起身,動了一下卻又坐下了。
  「你在跟我說話嗎?」紹清詞坐著沒動,一雙眸子只是看著眼前的人影,這樣的光線按理說是看不清長相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對方能看清她,而且一直在看她。她是沒這個眼力,但至少她也要表現出來,其實她也是能看清他的。
  男人沒說話,似乎只是在靜靜看著,邵清詞也沒再吭聲,兩人只是無言的對峙著。就是看到不到對方的臉,紹清詞也能隱隱感覺到男人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似乎能讓人不自覺得下跪。
  就這樣靜靜對峙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男人突然間開口了,道:「你願意當海盜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4:43

第四十六章

  「願意,為什麼不願意呢。」邵清詞輕笑著回答,己經上了海盜船,不當海盜婆的下場,要麼是被扔到海里喂魚,要麼就是被賣到他國為妓,己經沒有其他選擇,她不想死,就只能說願意。
  「好,很好。」男人聲音似乎輕快起來,隨即轉身離開,門再次關上。
  大船順風順水的走著,每天睜開眼,紹清詞會用木釵在船艙一角劃一下,數來數去總共劃下了四十二條痕。中間停船補給過幾次。船上女子全部手腳捆上,嘴裡塞上布條,四五個大漢守著門,別說跑,就是想出聲也不容易。到了此時此刻,屋裡眾女都有些麻木,就連紹清詞每天劃痕時,也清楚知道的,大珠怕是回不去。大船行駛很快,以這樣的速度行駛了四十二天,如何還能回的去。
  「姑娘們,到站了,下船吧。」門口突然傳來輕快的一聲,本來己經麻木的眾女茫然的抬起頭來,臉上卻沒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最初被搶來的姑娘一共有十八個,這四十幾天的水路里,姑娘數量一直在加加減減,海盜們是走一路搶一路,但搶過來姑娘裡有反抗死的,也有病死的。在汪海大海中生病,海盜可沒有良善到給肉票請大夫抓藥,死了就直接把屍體拖出去扔進大海里。
  紹清詞拍拍身邊的惠兒,眼睛卻盯著門口的男人看,二十幾歲那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的眼眸顏色,一個是黑色的,一個是金色的。大珠國語也沒那麼標準,船上這些天就己經有感覺,現在看到人,是清楚的知道這真是異國他鄉了。
  「還不下船嗎,姑娘們,新世界的大門向你們打開,快點來吧,幸福生活馬上來臨。」門口的元澈繼續說著,語言俏皮,神情欣喜。
  仍然沒人有說話,在青陽上船的十八個姑娘只活下來四個,再加上其他地方上搶來的,這間屋裡一共有二十二個,據說其他房間還有,聽看守海盜說話說的。若真搶女子當海盜婆,估計最少得好幾十個,不然這樣規模的海盜窩,幾個人如何夠分。
  「怎麼,不願意下船?」元澈把笑臉收了,道:「把你們帶過來,不是讓你們在船上呆著的,快點老實下來,不然就是地獄之門了。」
  紹清詞站起身來,平靜的解釋道:「她們並不是大珠人士,未必聽得懂大珠話。」大珠國語相當於國際語言,經常外往跑的都會上幾句,但現在被劫上船的都是妙齡少女,能不能聽懂就不知道了。
  元澈稍稍一怔,隨即笑著道:「謝謝你提醒,是我大意了。」
  元澈又用各國話把剛才意思講了一遍,果然比較有效果,韶清詞扶著惠兒也站了起來。惠兒這兩天都有點懶,像是生病了,也可能是水的問題,滿屋姑娘就沒幾個正常的。就是紹清詞自己也是覺得十分頭暈,好歹能撐的住。
  紹清詞領著,扶著惠姐往外走,其他姑娘也陸陸續續走出來,船上折騰了這麼久,還活著這些,就是想折騰也沒有力氣折騰。
  走出船艙,紹清詞抬頭看到外頭陽光,己經是夕陽夕下時,余輝照到海面上,映著大船倒是一番美景。大船停靠在群島邊上,只是這樣看島的面積不小,叢林繁盛,房舍林立,前方煙囪裡還有青煙冒出來。要不是知道這是海盜窩,弄不好還會以為是一般漁港。
  「姐姐……」惠兒緊緊抓住紹清詞的手,在船上時她有想過要快點上岸,她己經受不了船上的生活。現在下了船,她更害怕,不知道命運在哪裡。
  「這幾個大珠女子不要動,其他的都領走。」元澈高聲吩咐著。
  船艙裡的女子陸陸續續的出來,尋死覓活的仍然不少,到了此時哪裡有尋死的可能,只要有想妄動的,馬上捆起來捆走了。幾波人馬上來帶人,沒一會甲板上的女子都被帶走的,剩下的就是四個大珠女子。
  沒人過來認領,紹清詞直接走向元澈問:「萬里之遠把我們從大珠搶到這裡來,到底為了什麼?」
  要是給海盜搶老婆,其實最好的在周邊搶,就比如最近的進船艙的一批,都是前幾天搶過來的,成本小,生存率高,雖然跑的可能性也相對高些,不過茫茫大海中,機率太小了。
  但從青陽那麼遠的地方搶人,十個人能活著下船的只有四個,這樣的死亡率,路上還要多操心,實在是不划算的事。
  元澈微笑著解答道:「每個人的口味不同,只是在這附近搶,天天都是對著這些金髮碧眼的,難免覺得膩味,總是要換換人才好。」其實是元五峰的問題,他只愛黑髮黑眼的女,扶桑女子免免強強,最對他胃口的還是大珠女。
  紹清詞有幾分明白,卻是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她隱隱覺得眼前這個是船上最大的,但要說島上最大的卻又不像,尤其是他這個年齡,還有說話的神情。想想便道:「你是島主的什麼人?」
  「嗯?」元澈一怔。
  紹清詞看元澈這個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又道:「兒子?還是弟弟?」
  這是最有可能的身份,海盜窩裡更講誰的拳頭大,也不說她覺得元澈沒本事,而是元澈給人的感覺太輕挑了些。真要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身上都有一種厚重之感。就比如裴霜那種真刀真槍的打出名堂的大俠,還有那些靠著族蔭上位的將軍,搭眼一看感覺就差多了。
  「啥?」元澈更驚訝了,上下打量著紹清詞。
  紹清詞淡然笑著,然後理直氣壯的道:「我想見島主。」
  「你?」元澈把驚訝收了,卻是一臉玩味的道:「給我個理由,你憑什麼想見島主就一定能見到?」
  「憑我是被劫來這群女子中最出色的。」紹清詞神情更是自信,倨傲的道:「就是有人比我漂亮,卻未必有我的才藝。」
  元澈有種被震住的感覺,打家劫舍他從小乾到大,經手搶過來的花姑娘更不計其數。一般來說平民百姓家的女兒被搶了,就是不哭天抹淚,要死要活,也會如木魚一般,沉默不動。像紹清詞這樣,船才靠岸,還不等到島上,什麼人都沒看到,就直接跟他提條件,要自薦給島主,還真是頭一回見。
  當然這也跟全紹清詞的樣貌有關係,要是醜女站出來這樣說,他直接PIA飛不解釋。眼前的紹清詞,雖然在船上悶這麼久,蓬頭垢面的,沒好好收拾,藝才也看不到,但大樣能看的出來,稱的上艷冠群芳。
  「我該如何稱呼你?」紹清詞繼續發問。
  元澈倒是沒猶豫,道:「元澈,島上的人叫我二爺。」
  「元二爺。」紹清詞恭敬的說著。
  元澈此時也不隱瞞,直接道:「會搶大珠女子是因為我大哥,也就是島主喜歡大珠女子。你要是想上他的床,把你的同伴比下去就好了。」元五峰向來不喜歡NP,也是因為島上女子太少,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從他開始,在島上不管什麼地位男人同一時間裡內只能擁有一個女人。總不能大部分兄弟還打著光棍,老大級的先三妻四妾。
  紹清詞有幾分意外,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老大喜歡這種,就是再遠也要去搶。只是不知道這位島主是什麼人,現在後宮裡有多少位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4:59

第四十七章

  「你們跟我走。」元澈看船上的人走的差不多,只剩下四個大珠女子,也沒再叫人來,自己帶著走了。
  船太大下船就不容易,一般的海盜都是直接爬繩梯,讓幾個弱質女流爬繩梯太不現實。幸好搶人的活幹的多,也有經驗了。直接放吊籃下去,一次一個人,船上專人往下放,下面專人接。至於女子會不會趁機尋死,有專業人士點穴,保證動彈不了。
  腳踩到陸地上,韶清詞覺得頭暈好了許多,終於接到一點地氣了,船艙裡的濁氣一掃而空,這個海盜上最起碼空氣是清鮮的。
  「紹姐姐,我害怕……」惠兒把紹清詞抓的更緊了,剛才元澈說的話她也聽到了,想到以後要侍侯海盜頭子,她更是哭都哭不出來。
  紹清詞輕輕說著:「怕己經沒用了,都活著上島了,想想那些死去的姐妹,你要是不想跟她們一樣命喪大海,就要打起來精神來。」
  惠兒默然,紹清詞己經鼓勵了她一路,現在終於上島,既然沒有死在船上,她也想活下去。
  走上石子路,穿過一般居民區,再往走就是一幢很大的庭院,跟大珠的房舍風格十分不同。高高的一幢樓房,二樓正面開的都是窗戶,裡頭房間應該不少。
  元澈也不介紹,只是領著四個人進去,看到裡頭的婆子,直接吩咐道:「這四個是大珠女子,看大哥會怎麼挑選。」他雖然覺得紹清詞夠美夠味,但他不敢替元五峰做主,相反的要是元五峰沒看上紹清詞,他倒是不介意挑她。
  「二爺放心,交給我就是了。」婆子應了一聲,看向四個人道:「四位姑娘,跟老身過來,我安排你們去梳洗更衣。」
  元澈笑笑也不說其他,轉身出去。
  紹清詞打量著婆子,五十來歲那樣,看長相裝束也是大珠人士。過來的這一路,見識各色奇裝異服,倒是大珠裝束的男女不太多,也可能跟衣服不容易買有關係,就是商業發達,但在海的那邊運過來的衣服,造價也就高的嚇人了。
  「四位姑娘先跟我去洗澡梳洗,換洗的衣服己經準備好了。」婆子客氣的說著,說話口氣以及神態讓紹清詞想到了引教嬤嬤。
  「媽媽如何稱呼?」紹清詞笑著詢問。
  「老婆子姓鄭。」鄭婆子說著,又道:「院子後頭就有一個小溫泉,四位先去梳洗了。等島主選挑過了,剩下的再跟我走。」
  「剩下要被帶去哪裡?」惠兒問著。
  「大爺先挑選過了,自然要由其他爺們挑選。」鄭婆子說著,海盜發老婆也是按官職來的,最大的官先挑,其次是次一級的,己經有老婆的,不在排列範圍內。又道:「物以稀為貴,這裡離大珠最遠,大珠女子最受歡迎,就是沒被大爺挑中,也不用擔心將來。」雖然都是當海盜婆,當頭目級的老婆還是比一般海盜婆強的多,弄不好還能找個小廝侍侯。
  「……」
  十八個裡人只活下了這四個,活下來的四個至少生命力己經足夠旺盛,聽鄭婆子說完也沒人哭沒人鬧。跟著鄭婆子穿過樓下大廳,從後門出去到了後院,果然是處小溫泉池,高高的圈墻桿著不用擔心安全性。池子不大,四個人洗倒也洗的開。溫熱的溫水涌到到身上,只覺得骨頭似乎都化了。
  到了此時反而沒人說話,只是徑自沉默著。將來的命運在哪裡,誰都不知道,海盜頭子是什麼樣的?海盜頭會挑誰?沒被挑中的又會是什麼命運?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在四人腦子裡閃爍著。
  泡了一會澡,鄭婆子便讓四人出來,主要是怕她們泡暈了。馬上就要被挑選,總不好全身臭哄哄的,其他人也許沒那麼挑,元五峰是相當挑剔的。
  四人聽令出來,手腳卻都沒那麼聽話。新衣服也己經在岸邊放好,一樣是大珠的服飾,惠兒幾乎是動不了,她在船上時身體就有些不舒服。紹清詞隨手拿起一套,也顧不上穿,卻是先來幫她穿衣,她現在這樣只怕穿不上衣服。
  「麻煩你了,紹姐姐。」惠兒輕聲說著,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有點小病也顧不上。現在在溫泉池子裡一泡,倒是把病泡出來了。
  紹清詞只是笑笑,她現在也覺得筋疲力盡,不過稍稍比惠兒好一點。再者惠兒還是姑娘家,就是都是女人在一起,也不免有幾分害羞。
  剛要動手穿衣,突然就聽鄭婆子恭敬的道:「大爺……」
  紹清詞怔忡之餘就想回頭看,這個海盜頭子到底是怎麼樣的三手六臂。只是不等她轉身過去,己經被人攔腰抱起,只聽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道:「很好,你活下來了……」
  紹清詞只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不等她去想是誰,己經被男人抱在懷裡。洗完之後,她先幫惠兒穿的衣服,此時自己幾乎是全果著的,即使是少婦,光天化日之下,又有別人在場,果著被男人抱在懷裡,就是想鎮定也不容易。
  臉對臉,兩人鼻尖相隔不到一公分,三十歲出頭那樣,清秀文氣,對比一路上看到的這些海盜,眼位這位實在稱的上是美男子。就是個子不高,估計跟她差不多。
  「叫什麼?」元五峰問,聲音低聲悅耳。
  紹清詞心裡卻是打了個激靈,極力讓自己鎮定,卻還是有點口吃道:「紹……紹清詞。」
  不是因為沒穿衣服,而是男人給她的感覺。男人的身份己經不用想,在船上這一路,紹清詞無數次幻想過海盜頭子是什麼樣子的。最有可能就是手拿雙斧,壯如鐵牛那樣,真要是那樣,她倒沒那麼怕。
  眼前這位,看著是沒好那麼凶,但給她的感覺……卻讓她毛骨悚然,有種男人的可怕是印在骨子裡的。現在他能神情淡然的把你摟在懷裡,也許下一刻他就能子擰下你的腦袋。
  「名字很好聽。」元五峰簡單點評,在紹清詞紅脣上輕輕親了一記,隨即把紹清詞放開。
  紹清詞努力不讓自己顫抖,卻是注意到本來還在池邊的鄭婆子以及惠兒她們己經不在了,應該是鄭婆子把她們帶走了,老大己經挑好人,果女,溫泉邊上,多好的美好地方。談感情之類之類的可以慢慢來,就跟成親一樣,男女頭一回見面先洞房。
  元五峰開始脫衣服,他也是剛從船上下來,長時間的船上生活誰都是灰頭土臉,元澈己經接手後續工作,他就有時間休息一會。
  紹清詞只在池邊站著,在最初的恐懼過去之後,卻沒去穿衣服,而是去幫著元五峰脫衣服。她下船時就向主動自薦要侍侯老大,現在老大選了她,達成預期這是好事。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侍侯老大,當海盜婆太危險了,比在周家當媳婦危險的多。在周家當媳婦,只是娘家敗勢就會死,但在這裡,也許只是男人不喜歡就會去死。
  紹清詞的手碰到元五峰的肩,元五峰正脫衣的動作停了一下,臉上仍然那副淡然的神情,卻是直盯著紹清詞,目光一寸一寸的往下移,眼神說不上凌厲,卻帶著一股審視的意味。日光底下,全果的女子,從臉看到身體,連腳趾頭都讓他十分滿意,就是說不上傾國傾城,也是艷壓群冠。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5:16

第四十八章

  紹清詞只覺得臉燒了起來,被一個男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臉的男人這樣看,但她能做的就是把頭低下來。
  「你倒是識趣的很。」元五峰臉上似首有幾分笑意,伸手擒住紹清詞的下巴。
  「我想到你是誰了,我剛被劫到船上時,你曾經問過我,願意不願意當海盜婆。」紹清詞聲音平靜的說著,雖然說到最後調音還是有點顫,卻己經盡了她最大的努力。
  「你的記性很好。」元五峰說著,手己經摸向紹清詞的腰,道:「在船上太久,我本來想先洗個澡的,現在也可以洗。」
  幾乎是瞬間兩人同時跌到溫泉裡,紹清詞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己經被元五峰按在懷裡。兩隻手曖昧的在她身上游走著,紹清詞低著頭緊咬著下脣,元五峰卻是突然出聲道:「看著我,我要知道你的男人是誰。」
  紹清詞被迫抬起頭,直盯著元五峰的臉,卻是道:「我只知道你是這個島的主人,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元五峰,這是我的名字,你想稱呼我都可以。」元五峰心情大好的說著,
  先是鴛鴦戲水,也不算戲水,主要是洗澡挫背。元五峰個子不高,身材更是偏瘦型的,但身上的肌肉卻十分結實,挫起來十分費力。紹清詞頭一回上工,又不敢偷懶,只能努力侍侯,前前後後挫了一遍,算是把元五峰洗刷乾淨了。
  「你倒是挺賣力。」元五峰輕笑把紹清詞摟在身邊,兩個人都洗乾淨了,自然要開吃。
  輕撫著紹清詞的細腰,可能因為船上生活太辛苦,紹清詞太瘦,還需要好好喂養一番。從脣開始,粗糙的手指摩挲著慢慢往下劃,懷裡的紹清詞輕輕顫抖起來,想把頭低下去,他再次伸手擒住她的下巴。
  羞紅的臉,雙頰上的紅雲來的那麼是時候,元五峰突然覺得紹清詞是這麼的超出她的預期,不管長相還是心性,尤其是現在讓他如此意亂情迷。
  「別,別在這裡……」紹清詞硬擠出這句話來,溫泉的水洗澡是剛好的,池子也說不上深,但在這裡,光天化日之下,抬頭就能看到太陽的地方,她總覺得怪怪的。
  「這裡就很好。」元五峰輕聲說著,手托住紹清詞的臀,分開她的兩腿,又道:「來,摟住我。」
  「我……不想在這裡。」紹清詞說著,雖然成親也是盲婚啞嫁,但至少是吹燈的。元五峰就這樣在白日之下,又是在溫泉裡,她就是己經做好心理準備,此時也覺得接受不能。
  「這裡很好。」元五峰說著,到此時卻是再也忍不住。
  雖然同時在船上顛簸了一個多月,但紹清詞的體力在元五峰面前就是個渣渣。原本還以為她這樣的體力肯定會暈倒,誰想到在元五峰手裡連暈倒不行,不知道求饒了多少次,元五峰卻是越來越凶猛,哭著求饒似乎更能刺激到他。
  最後如何結束的紹清詞己經完沒了印象,只知道她被元五峰抱著上了樓。到床她就睡著了,別說房間長什麼樣,就連元五峰有沒有跟她一起睡,她都不知道。
  「還在睡嗎?」
  耳光似乎有誰在說話,紹清詞只覺得眼皮有千金重,全身上下都好像虛脫了一般。她好像是生病了,不行,不能生病,現在是在船上,生病就等於死,挺過去就好了,她一定能挺過去。
  冰冷的手碰向她的額頭,讓她身體的燥熱似乎減輕了一些,大口的喘息著,也終於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元五峰的臉,發散的思緒回來一些。
  「額頭很燙。」元五峰說著,本以為韶清詞只是累狠了,也就沒叫她,沒想到是生病了。
  紹清詞只覺得自己好像被火燒著,好像是熱的要命,骨子裡卻又覺得冷。她想大聲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喉嚨裡像起了火,只能用眼看看著元五峰。雖然才親熱過一場,但這並不代表什麼,她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即使看上了她,也不會因為看上或者喜歡這種情緒為她做什麼。
  「我會好的。」紹清詞擠出這麼一句話,她還不想死,她己經撐到現在,最後卻因為一場風寒送掉性命,她覺得太虧了。
  元五峰沒說話,只是旁邊櫃子拿出藥瓶掉出幾顆藥,放在紹清詞嘴邊道:「吞了它。」
  紹清詞不知道那是什麼,卻沒的拒絕,含在嘴裡覺得十分苦,強忍著咽下去,只覺得喉嚨都被劃破了。剛才還沒啥感覺,喉嚨有點知覺了,只覺得得乾的難受。眼睛瞟向旁邊桌子,頓時覺得房間擺設與大珠十分不同,此時顧不上看,四處看看有沒有水壺。
  「你要水?」元五峰問著,一般發燒的人是要多喝水。隨即叫了一聲,只見鄭婆子推門進來,恭敬的問:「大爺,您有什麼吩咐?」
  「倒茶。」元五峰吩咐著。
  鄭婆子不敢怠慢,這是元五峰的臥室,他在的時候肯定茶水都是準備好的。直接用托盤把茶壺,茶杯端過來,倒好一杯遞給元五峰,元五峰剛想遞給紹清詞,只聽外頭傳來元澈的聲音:「大哥,大哥……」
  元澈喊著就直接推門進來,元五峰眉頭皺了一下,抬頭看元澈一眼。元澈不自覺得後退一步,知道這回冒失了,元五峰現在不是單身了,來他屋裡不能這麼隨意。倒不是說元五峰那麼在意男女之防,而是元五峰玩的很花,雖然是大白天,門也沒鎖,但弄不好兩人就在屋裡活塞運動,萬一撞到了就不好了。
  雖然沒寫到規範裡,也是不成文的慣例,元五峰身邊有女人時,他的臥室就要隨便亂入,先敲敲門,聽聽聲,主人說能進來了再進去。
  「我……我忘了,大哥,對不起。」元澈陪著笑臉,幸好只是一個人在床,要是兩個人在床上,就太不好意思了。
  元五峰幫紹清詞掖了掖被子,皺眉問:「什麼事這麼急衝衝的?」
  「呃,也沒什麼,就是頭目甲回來了,這回去南洋倒是挺順的。」元澈說著,海盜當久了,想轉行當海商也容易,雖然剛開始生意路子不太好找,不過海上貿易掙錢太容易,收入是跟海盜比差些,但肯定不會虧本。
  「我知道了。」元五峰說著,隨手把杯子遞給鄭婆子,起身又對紹清詞道:「鄭媽媽會照顧你,要吃要喝只管找她。」
  「我知道了。」紹清詞說著,心裡多少松了口氣,並不是大病,吃點藥休養幾天就好了。怕就是隨便給點藥,然後就不管不問,她對這裡完全不熟,身上都是果著的,連件都沒有,要是沒人管她,不餓死也要渴死她。
  「好好養病。」元五峰臨走又叮囑了一句。
  兄弟倆出了門,元澈嘿嘿笑著道:「大哥對這位新嫂子挺好的。」一直以來元五峰對身邊的女人都不錯,但紹清詞上島的時間短,應該還沒時間培養感情。
  元五峰不理會這種無聊問題,只是問著公事,海盜也要銷贓的,得拿搶去的珠寶換糧食及日用品。元澈在殺人越貨並不是行,銷售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大哥放心,一切都辦妥了。」元澈說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5:26

第四十九章

  繼繼續續病了五、六天,中間還請了一回大夫,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最後給了幾片藥。紹清詞不知道是什麼,大夫讓吃她就吃,倒也挺見效。鄭婆子照顧的很周到,吃喝都不錯,衣服也不錯。
  「娘子再睡會吧,眼圈還是青的。」鄭婆子端早飯過來,只見紹清詞己經梳洗好,一副想出門的模樣。
  紹清詞起身道:「勞煩媽媽這幾日照顧,我己經覺得好多了。」即使當了海盜頭子的女人,指望著跟高門大戶那樣,僕從成群不現實,島上動手殺人的海盜多,女人屬於稀有保護動物,也就是元五峰身邊有個婆子侍侯,連元澈身邊都沒個使喚人。
  鄭婆子道:「娘子太客氣,快吃飯吧,一會就涼了。」
  飯畢鄭婆子收拾桌子,紹清詞並不搶著這些活做,只是道:「媽媽,我想出門走走,在床上躺這些天實在覺得氣悶。」
  鄭婆子笑著道:「娘子請自便,島上任何地方娘子都可以去。」
  「噢……」紹清詞明白,看來被劫女子的人身自由還是有的,當然島上治安也不錯,可以隨意亂走也不會出問題。
  鄭婆子又道:「今天日頭也好,風不大,四處走走也好。不過娘子病才好,還是要多休息才是,不可太勞累了。」
  「謝媽媽關心,我曉得。」紹清詞道謝。
  鄭婆子收拾了碗筷出去,紹清詞出門之時還是加了件披風在身上,鄭婆子拿來的衣服很不錯,一點不比她陪嫁的衣服差多少。按鄭婆子說的,這裡是離大珠了點,現在海上貿易如此發達,就算不去搶,只要有錢去買,有的是商家賣。
  元五峰當了這些年的海盜,最不缺的就是錢,哪怕是想座金山,元五峰都能堆出來。更何況是要些日常用品,元五峰衣著飲食一直還保持大珠人的特性。
  雖然病了這幾天,紹清詞對於自己所住的房舍有一定的了解,據鄭婆子說是西洋城堡式建築。並不像大珠那樣分院落而是把所有的房間集中在一起,建成這麼一座大房子。據說原來這裡是個小國國王的皇宮,最後被元五峰強到手裡,他又重新翻建,最後就變成現在的樣子。城堡裡房間許多,但實際住戶只有兩個,元五峰和元澈,再就是元五峰的心腹。
  從樓梯下來,繞過屏風就是大廳,確實非常大,幾千來號人聚一起開個會完全沒問題。鄭婆子說是原來小國王的皇宮,紹清詞更傾向於,這裡原本有個海盜頭子,元五峰把人趕跑了,自己當了老大。
  紹清詞穿過大廳,走到門口時卻沒有馬上推門出去,卻是回頭看了看。跟皇帝的龍椅比,正中間擺著的那個位置顯得太寒磣,但在海盜窩裡,仍然屬於一眼就能看到的位子,相信每次元五峰坐那裡時都是萬眾矚目。
  病的這幾天見過元五峰幾次,都是晚上睡覺時,她當時病的迷迷乎乎,基本上沒啥攀談。倒是感覺到元五峰很有性致,結果元五峰也啥都沒做,只是各睡各的到天亮。
  「喲,嫂子病好了。」元澈笑著的聲音傳過來。
  紹清詞有禮的道:「己經好了,勞煩二爺掛心。」
  元澈聽得只是笑,心裡多少有點遺憾,元五峰的眼光就是毒,直接挑了紹清詞,一點機會沒給她。不過也無所謂了,一個女人,沒有她總有別人。又道:「大哥在嗎?」
  紹清詞搖搖頭,道:「我未見大爺。」早上元五峰走的時候她倒是知道,大半天過去了,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噢,那可能是出去了。」元澈說著也就沒再往裡走,又笑著對紹清詞道:「嫂子這是出門轉轉?」
  「嗯,自從上了島就病了,難得好了病好了,也想四處看看。」紹清詞笑著,其實她也想知道惠兒現在怎麼樣,能活著上了島,應該都能活下來。
  元澈理所當然的笑著道:「那我領著嫂子轉轉,省得不認得嫂子,再衝撞了你。」一般島上的女人都是有主的,不會有人無故調戲之類的,但男女之事,也不能按常理來,不然就沒有偷情這個詞存在了。
  韶清詞如此樣貌,旁人也不知道她是誰的,弄不好就有人過來搭訕問,美女小河邊走走不?看舉止也能知道,韶清詞的出身很不錯,如此奔放的問法,實在不太合適她。
  「有勞二爺了。」紹清詞道謝,海盜窩裡還是別亂闖的好,有個引路最好不過。
  兩人同路走,元澈不自覺得把腳步放慢些,他素來有憐香惜玉之心,更何況韶清詞才病好,如何能走的快。兩人幾乎並肩前行,元澈也沒敢帶著韶清詞走多遠,只是先到附近幾個居民區周圍看看,全部都是聚居的。
  也見了不少人,但口音太多了,偶爾也有幾句大珠話,韶清詞聽得似懂非懂,最後全部微笑以對。
  「我想問問二弟,當時跟我一樣來自大珠的女子,她們現在還好嗎?」紹清詞問著,其實島上海盜婆的生活看起來過的不錯,主要是男多女少,供不應求,女子地位就高了。
  元澈笑著道:「很好啊,當天就各自跟男人們走了,不過並不在這個島上。嫂子要是想去看看她們,等過幾天你病好了再去吧。」
  紹清詞還記得下船時看到的景像,這是個海島群,周圍的四、五個島嶼也是元五峰的勢力範圍。像這樣的位置分布,估摸著其他小島上住的也都是一方主事。
  「這石子路倒是鋪的挺好。」紹清詞看看腳下小路,彎彎曲曲既有美感也非常實用。
  元澈笑著道:「這也是前人留下來的,這石子都選的極好的,使用了這些年也不見多少損壞。」
  紹清詞點頭贊同,道:「倒是真用心。」只可惜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現在早不知道被元五峰趕到哪裡去了。
  「再用心能怎麼樣,現在全部都是大哥的。」元澈有幾分得意的說著。
  「二爺說的是。」紹清詞贊同。
  走完石子路就是小樹林,通過小樹林就是海邊了。一個島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元澈自己無所謂,怕紹清詞太累了,便笑道:「逛的差不多,我們也該回去了。」
  「嗯。」紹清詞應了一聲,走到這裡她也覺得有點累。
  兩人正要轉身回去,元五峰突然道:「你們怎麼在這。」
  元澈嚇了一大跳,他是個武人,又是海盜,警覺得性該是槓槓的,身邊突然有個人他竟然完全不知。
  紹清詞多少愣了一下,主要是元五峰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一點點跡象都沒有,就這麼突然的出現了。不過這是元五峰的島,他願意在哪裡出現都可以。
  「見過大爺。」紹清詞規矩的行禮。
  元五峰看看她,然後看向元澈,元澈不自覺得後退一步。元五峰神情平靜,他大部分時候都是淡定的,卻是如海水一般,表面風平浪靜,底下卻是波濤凶涌。尤其是這次,直覺告訴他很危險,但他最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元五峰好像沒有教訓他的理由。
  「我突然想到我還有點事,大哥,嫂子你們聊,我先走了。」元澈非常沒義氣的先跑了,憑良心裡說元五峰待他是真沒話說了,他們畢竟沒啥血緣關係,但元五峰做為兄長為教好弟弟真是太襯職了,從小到大都是吊起來用沾了鹽水的鞭子打,雖然不至於躺上十天半個月,但總能疼上好久。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5:37

第五十章

  「二爺慢走。」紹清詞說著。
  元澈拔腿跑了,紹清詞多少有點不明所以,不過她認識元家兄弟才幾天,理解不了他們的行為是正常的。按照大珠的男女之防,她和元澈這樣肯定不行,但元澈主動邀她,應該是無所謂的。
  「你病好了?」元五峰問。
  紹清詞點頭道:「謝大爺的關心,己經好的差不多了。」
  「很好。」元五峰突然說著,道:「你跟我來。」
  「是。」紹清詞應著,心裡也有點發毛,元五峰臉上是沒什麼,但總覺得又有點什麼。
  元五峰前頭走,紹清詞緊跟其後,元五峰前頭走的很輕鬆,紹清詞跟在後頭幾乎是一路狂奔到住處。進了城堡大門,元五峰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把紹清詞抱了起來,也不能說是抱,應該算是挾,直接挾到腋下。
  「啊?」紹清詞不自覺得的驚呼出來,雖然被這樣挾著很奇怪,但並沒有覺得哪裡被弄痛了。
  元五峰神情依舊淡然,挾著紹紹詞上樓,推開臥室門道:「你既然病好,都能四處走了,那也能做點別的事情。」
  紹清詞不知道元五峰在惱什麼,本來她只覺得元五峰有點怪怪的,等到元五峰脫她衣服的時候,憤怒的情緒體現了出來。本來挺結實的衣服在元五峰手裡立即成了渣渣,幾乎瞬間就成布條了。
  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意圖,反抗成功什麼的根本就不用想,紹清詞都有點擔心,元五峰會不會突然殺了她。這個男人太陌生,也太內斂,就是想了解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五郎,五郎……你弄疼我了。」紹清詞輕聲說著,手死命抓著元五峰的背,她知道元五峰很猛,現在這樣也不是承受不了,但她不能一直任由元五峰這樣下去,不然她早晚要死在床上。
  元五峰並不理會這些,只是動作卻是輕柔了許多。紹清詞多少松了口氣,其實像元五峰這種暴風雨的方式她也不是完全體不到快樂,只是有時候真的太猛了,有種承受不了的感覺。
  事畢元五峰一副精神很好的模樣在床邊坐著,紹清詞在床上卻是真動彈不得。隨便拉件衣服搭在身上,紹清詞掙扎著坐起身來,頭靠到元五峰背上,輕聲說著:「五郎,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要找她出氣?或者單純的好幾天沒那啥過憋的了?
  「五郎?為什麼這麼叫我?」元五峰突然問,這個名字己經太久沒有叫過他,元五峰並不是他的本名,但五卻是他在元家兄弟中的排行,就連元澈都不知道。
  「只是覺得這樣親切,你不喜歡嗎?」紹清詞輕笑著說,她能感覺的到,元五峰似乎並不討厭這樣叫他,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對男人外人面前就該叫大爺之類的尊稱,但男女之間,要是連愛稱都沒有,其實很不利於感情培養。
  元五峰似乎猶豫了一下,道:「無所謂,你想叫就叫吧。」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只有我們兩個時,我就這麼叫你。」紹清詞笑著說。
  元五峰突然轉過身來,紹清詞只是坐直身體,微笑著的看向元五峰。其實她心裡也在打鼓,就像今天下午的事情,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想不出任何原由來,但發生過的事情去也不能再去分析其中的不合理性,只能微笑面對。
  「我看你說話行事並像是一般鄉間婦人。」元五峰看著紹清詞的臉,伸手摸向肩,又道:「你的手是有些粗燥,但你身上的皮膚卻是保養的非常好。而且,你嫁過人。」
  「五郎好眼力,因為你沒有問過,我也就沒有特意說過。我確實是出身大珠世家,祖父曾位居閣老,父親也是曾權傾朝野。」紹清詞話語裡帶著無限感嘆,那時候的紹家確實是風光一時,卻不曾想風光到最後就是抄家滅族,樹倒猢猻散。
  元五峰並不感覺到意外,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句話放在哪裡都合適。道:「按照大珠律法,罪不及出嫁女,你既然己經出嫁,為何會出現在青陽。」
  紹家那樣的家世嫁的應該是門當戶對的人家,就是娘家倒霉了,婆家最多把媳婦送到家廟裡或者送回老家。三不去之一就是無歸處不去,像這樣把兒媳婦休出去之後不管不問,多少會被人指責那家沒良心。
  紹清詞輕輕嘆口氣,便把在周家所受到的全部說了一遍,就是極力忍耐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掉下來。嗚咽著道:「想想當時在周家,每日都心驚肉怕,只怕哪天我那相公就拿繩子過來勒死我。」
  元五峰雖然仍然一副淡然模樣,眸子裡卻是有幾分憐惜,紹清詞把頭靠在元五峰肩上,抽泣哭著道:「想為我周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孝敬公婆,自覺得沒有哪裡做的不好。我那狠心相公就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母親那樣虐待於我,要不是我命大,哪裡能活著見到五郎。」
  紹清詞哭的傷心,是真傷心,不為別的,只是她那一對苦命的兒女。小丫頭出生時就那樣的瘦弱,又是女兒只怕是養不大的。前頭兒子……周林再娶媳婦,生下兒子,前頭妻子的兒子就會異常的礙眼。就算是貶為庶子,那也是庶長子,怎麼都是礙眼的。
  周太太在她懷孕的就下了黑心,是不會看顧她的孩子,至少周林……他永遠都是無可奈何的聽從母命,只怕還會繼續聽從下去。
  「莫要……再哭了。」元五峰說著,卻多少顯得十分笨拙,殺人他在行,勸人他不行。
  紹清詞整個人都在貼在元五峰懷裡,嚶嚶哭泣著,又道:「難得與五郎相識,我也不求別的,只求五郎能護我一世周全,不再擔心受怕。五郎,五郎……」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定能護你一世周全。」元五峰輕聲說著。
  「五郎就是趕我走,我也不走,見到了五郎才知道什麼是男子漢。」紹清詞眼裡哭著淚,嘴裡卻滿是甜蜜,抱著元五峰道:「有五郎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多怕五郎嫌棄我。」
  上樓的時候元五峰還是暴怒狀態,等到兩人下來時吃飯時,己經是高高興興。就是元五峰淡定了這麼多年,喜怒早就不形於色,身邊的人還是能看出元五峰的高興。元澈本來擔心元五峰削他不敢露面,後來看到元五峰都要喜上眉梢了,多少嚇了一大跳。又看看他身邊的紹清詞,果然是有本事,把元五峰都能哄住了。
  「說起來島上許久沒有辦過喜事了。」飯畢元五峰突然說著。
  元澈有幾分茫然,道:「怎麼會沒有喜事呢,前陣子海上大動,大家才熱鬧了一場。」
  「我是說像平常人家那樣結婚嫁娶。」元五峰糾正元澈,他好歹還過一段正常人生活,元澈則是從生下為就是海盜,平常人的生活是什麼樣都不知道。
  「啊?」元澈明白了,卻更為驚訝,沒吃過豬肉他也見過豬跑,知道所謂娶媳婦是怎麼回事。不過元五峰要娶媳婦,總有一種……很不可思議,非常不可思議的感覺。他一直覺得有種人不合適成家,身邊有女人是一回事,成家是另外一回事。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5:48

第五十一章

  元五峰卻是一臉平靜的道:「把倉庫打開,把紅緞子找出來,喜事肯定要按大珠的辦,就是再簡單也該用收置一下屋子。」至於禮服估計做不出來,大紅衣服倒是可以做,就是再簡單,穿紅這一點總不能省過去。
  「呃……我這就去辦。」元澈雖然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但老大發話了,他肯定會把事情辦好。
  紹清詞旁邊聽著神情卻有幾分激動,看向元五峰道:「大爺這是……為了我?」都己經到了海盜窩裡,名份儀式早就不重要,能保住性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自然是為了你,我不想能太委屈你了。」元五峰說著。
  「五郎……」
  元澈聽得有點坐不住了,心裡也開始有點嘀咕,雖然元五峰身邊的女人他都叫嫂子,但這就是一個稱呼。心裡還是當她是姘頭,跟實際的嫂子不是一碼事。他是覺得紹清詞挺不錯,但突然間變成「五郎」,多少有種被雷擊到的感覺。
  這個紹清詞到底是什麼來路?有美貌有個性的女子多了,最少元澈就見過至少一打。元五峰見過的女人更多,還是寧缺勿濫,怎麼就一個紹清詞就把他迷成這樣了?有沒有可能是大珠的奸細?美人局什麼的從來都是屢試不爽。
  元澈心裡有些疑惑,雖然紹清詞怎麼也不像奸細,手無束雞之力的弱女子,再者海島離大珠這麼遠,大珠朝廷吃撐了才會想著來剿匪。小心駛得萬年船,有空去大珠時,還是把紹清詞的老底挖出來才好。
  這廂喜事卻也裝備起來,鄭婆子一看就是個經過事的,紹清詞也沒有閒著。開倉庫拿出上好的紅鍛子,紹清詞針織女紅本來就在行,帳幔之類的可能來不及,最少她和元五峰的禮服,怎麼著也得做出來。
  日子選的近,也算是黃道吉日,元五峰本來並不信這些,但後來選日子時還是看了看,特意挑了六九的日子。沒有花轎,也沒有迎娶儀式,只是搭上蓋頭拜堂,雖然沒有請外人,但就島上這些兄弟就足夠了。擺了一天酒席,醉倒了半屋人。
  元五峰搶回來的女人這不是頭一個,但如此正式這還是頭一個,紹清詞雖然是新娘子,但這裡哪裡講究這個。拜完堂,當堂就掀了蓋頭,然後開始敬酒。
  紹清詞還好,這樣的嬌滴滴的新大嫂,看著老大的面子也不能很難為,元五峰就不行了。成親娶媳婦那麼大的事,兄弟們肯定是死灌,元澈跟著陪酒,直接挺屍到地上,雖然是二爺,這時候哪裡還會有人管他,直接當成屍體了,路過的弄不好還會踩上兩腳。
  喝到最後,元五峰也是紹清詞扶著上樓的,不能說元五峰的酒量不好,是實在人太多。就是個酒缸也有裝滿的時候,六脈神劍逼酒什麼的那是神話。
  放倒在床上,倒茶拿毛巾,元五峰酒品倒是很好,不吐,不亂發神經,只是躺在床上挺屍。擦了把臉,茶也晾好了,紹清詞看元五峰眼都閉上了,便不叫他們起來喝茶,只是伸手幫元五峰解衣服。
  手剛伸到元五峰胸口,元五峰的手卻是覆了上來。本來閉著的眼也睜開了,也不知道是酒喝的太多,眼神極本就是直的。
  「五郎,既然醒著,就喝口茶吧,壓壓酒氣。」紹清詞輕聲說著,伸手扶著元五峰起來。
  元五峰坐起來身來,接過來茶碗,一飲而盡。紹清詞把茶杯放好,又扶著元五峰躺下道:「我幫你寬衣,好好睡吧,今天喝的是多了些。」
  「你真是心甘情願意在這裡陪我一生?」元五峰突然眼睛睜開,一雙黑眸直盯著紹清詞。被搶到島上的女子想活下來就只能認命,但認命與心甘情願又不相同。
  紹清詞神情不變,只是道:「只要五郎願意護我一生,我定會陪五郎一世。」回想當日她嫁給周林之時,何曾不是夫妻恩愛,相約終身,只是後來……每個人都有不得己,每個人都可以有選擇,只看是如何選擇。
  「只要我還在,我就不會讓你受委屈。」元五峰說著。
  紹清詞低頭淺笑,道:「那我這一生榮辱全在五郎身上。」
  【番外篇二:江氏】
  江氏在房產喊了一夜,接產婆,大夫,連巫婆神婆,沈書君都全部請到家裡來。生產之前大夫和產婆都說過,這胎可能會比較難,一是因為江氏的年齡大了,二是因為肚子裡是兩個,生產時需要所有東西,沈書君是早早準備齊全,還怕淮陽的不好,全部在青陽采購。
  從一個月前,沈書君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店鋪的生意只讓夥計們看著。朋友交際應酬之類的也全部不去了,只怕江氏萬一早產了。
  饒是準備的如此充足,真等江氏進了產房,沈書君仍然在外頭急的跳腳。鄭太太接到消息,天不亮就帶著安貞過來,鄭氏接到消息也過來了。幾個產婆和大夫都在產房裡忙碌著,沈書君幾次都想進去看看,卻是被鄭太太攔住了。
  「姑爺莫要著急,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我聽著聲音還好,沒事沒事,姑爺安心外頭坐著。」鄭太太勸著沈書君。
  沈書君頭上的汗不知道掉了多少,卻是道:「當日小妹生產時,也不像現在這樣。」記得沈書嫻生產也就兩三個時辰,這都一夜過去了,仍然不見動靜。回想起大夫和產婆說過凶險之類的話,沈書君都恨不得替江氏去受。
  「那是沈姑奶奶生產快,沒事,沒事,姐夫先歇歇吧。」鄭氏也跟著勸沈書君,女人生孩子生幾天都有,現在只是一晚,算是正常的。
  一行人跟著跳腳到中午,倒是冬至想起來,張羅給鄭太太給她們準備吃食。至於沈書君,此時就是龍肉只怕他也沒心情吃。鄭太太也覺得累,她是天剛亮就來了,一上午她連口水都沒喝。
  席面剛剛擺好,林姨娘正要帶著眾人進屋,只聽產房「哇,哇~~」孩子哭泣聲響起。沈書君聽得大喜,不管不顧就要往屋裡衝。
  鄭太太趕緊拉住他,道:「姑爺進不得,那是血房,怕衝撞了。」
  說話間產生婆就歡喜的出來,笑著道:「大奶奶生了,兩個哥兒,母子平安。」
  沈書君只覺得心又回到了肚子裡,笑都來不及了,就想進屋去看看。婆子笑著道:「哥兒太小,不宜抱出來,現在奶媽都喂著奶呢,大爺等等再看吧。」
  沈書君還想再說什麼,鄭太太就笑著道:「大爺等等吧,不急這一會。」
  沈書君這才不往屋裡衝,只是揚聲道:「所有人都有賞,產婆,大夫每人二百兩,丫頭下人每人二十兩。」
  鄭太太被沈書君的大手筆賞賜嚇了一大跳,但如此高興的時候她當然不會說掃興的話。只是帶著鄭氏去產房看看江氏和兩個哥兒,江氏剛喝完安神湯睡下,鄭太太和鄭氏不敢打擾,又去看看兩個哥兒,心裡隱隱有點擔心,雙胞胎一般都比較瘦弱,這樣的孩子不大好養。從安全方面說,真不如一個個生,這樣母子的安全係數都更高些。
  「舅太太快看,兩個哥兒歡著呢。」奶媽把孩子抱過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5:59

第五十二章

  鄭太太接過大的那個,雖然輕是了些,但看著精神卻是很好。心裡多少放心了,雖然孩子還小,不過眉眼挺是有沈書君的模樣。抱抱大的又抱抱小的,隨即交給奶媽好生料理。
  出了門只見沈書君還在門口轉著圈,雖然說母子平安了,但看不到總是不太放心。鄭太太和鄭氏出來,就笑著道:「兩個哥兒好著呢,姑爺去歇歇吧,明天就能看到了。」
  「非得明天嗎?」沈書君不死心的問。
  鄭太太笑了起來,道:「主要是怕抱哥兒抱出來迎了風,姑爺為了哥兒們還是忍忍吧。」
  沈書君這才不說什麼,跟著冬至去梳洗休息。
  江氏生了雙胞胎的事幾乎是瞬間傳遍淮陽城,到了洗三那天,相熟的不相熟的都過來了。江氏還在暗房中養著,這些事情她早就交待了林姨娘和冬至料理,又由鄭太太過來,倒也料理過來。
  到擺滿月酒的時候,各色賀禮幾乎把沈家的庫房堆滿。官員,商賈,各色親友,有些親友沈書君都不認得,擺了一百多席,待了五、六天客。
  江氏己經從暗房出來,兩個哥兒就養在自己屋裡,她自己住了東邊梢間,把西邊梢間收拾出來給兒子們住。也不怕孩子晚上夜哭煩擾,定然養在自己屋裡,時時看到才能覺得安心。沈書君更是如此,就不能聽到兒子哭一聲,哭一聲就要問怎麼了,只怕奶媽虐待了他兒子。
  「說起來,這都滿月了,兩個哥兒也該起名字了。」江氏逗著大的,現在奶媽都稱大哥兒,二哥兒,總不能一直這麼叫下去。
  沈書君從江氏懷孕就開始想兒子的名字,但想到現在了,仍然沒個主意。聽得江氏問,想想便道:「我雖然識得幾個字,但成天看帳本,我想著兒子們總不能再像我這樣,跟銅臭打一輩子交待,還要是讀學進學才好。」
  江氏聽得點點頭,她也認同這一點,現在沈家不差錢了,自然想著要更進一步。若是兒子能得了個功名,走上仕途,這才是真的好。
  沈書君又道:「我想了想,不如讓謝大哥起個名字,他是探花,借借他的學問,兒子們以後別說中探花,就是能中個進士,也是沈家家墳上冒出青煙了。」
  「大爺說的是,借借謝大爺學問,也保佑哥兒們。」江氏笑著說,正如沈書君所說,兒子只要能中個進士,他們夫妻也就謝天謝地了。
  沈書君見江氏也點頭了,便笑著道:「那我這就給謝大哥寫信,哥兒是廷字輩的,由謝大哥起兩個好名字。說起來這回真要好好謝謝大哥,難為他有心,能派了產婆過來。」
  「是啊,謝大爺實在有心。」江氏說著,又道:「謝府的賀禮,大爺看過了嗎,好些東西,還有幾樣是送大爺的。」
  「都見到了。」沈書君笑著說。
  沈書君寫信進京,謝延豐回信倒也快,兩個孩子的名都起好了,大的叫沈廷玉,小的叫沈廷秀。名字聽著倒是好聽,沈書君聽著卻總覺得有點太秀氣了,男孩子還是要威武霸氣的好。不敢質疑探花郎的學問,沈書君為了彌補心中遺憾,遂給兩個兒子起了小名,大的叫大壯,小的叫小虎,奶媽下人稱呼為了壯哥兒和虎哥兒。
  「這樣才像是男孩子名字。」沈書君抱著壯哥兒,對自己起的名字滿意極了。其實家中還是叫小名的多,大名一般都是入宗譜,上學時才用到。
  「謝大爺會如此起名,怕是因為大爺在信上說,兩個哥兒極似自己的緣故。」江氏笑著說,孩子還小,根本就沒長開。硬說像沈書君也不科學,但沈書君就是覺得兒子像他,不管跟誰都是說,你看兒子多麼像我。
  在給謝延豐的信,沈書君更是極盡吹噓之詞,把自家兒子誇的花朵一般,世上無人能及。估摸著也因為這樣,謝延豐才起了這麼兩個名字,廷玉,廷秀,若是這兩個兒子長相以後真如沈書君這樣,倒是真對的起這兩個名字。
  沈書君卻是嘆氣道:「我倒是想著他們能像謝大哥那樣,能得讀書出來,得了功名,這樣才好光宗耀祖。」他最仰慕謝延豐的一點,就是學問本事,探花啊,雖然不是狀元,但也離的不遠了,像這種人真可以跪下叩拜了。
  江氏聽得只是笑,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道:「說起來,這回禮單裡沒有王府的禮。倒是洪長史官不知道從哪裡得了消息,送了厚禮過來。」
  「隨他去吧,有就收,沒有就算了。」沈書君無所謂的說著,謝衡是突然間沒了消息,誰知道這中間出啥事了。
  其實想想也是平常事,都不是少年人了,家裡都是一攤子事。就如謝延豐信上說的,他女兒己經出嫁,眼看著就生孩子,轉眼間就要當外公。沈書君這邊,江氏有孕生子,他也是當爹的人了,雖然一直都有書信,卻未曾見過面。
  謝衡是個王爺,事情更多更雜,就說家務事,他兒子也不小了。眼看著衛策就要尚公主,只怕謝潛也要說親事,謝潛弄不好馬上就要當爺爺了。更何況他和謝衡本來就是露水之交,有緣搞上就交往一陣,緣盡散夥也是理所當然。
  江氏也不再說什麼,其實以沈家的地位用的著這位王爺的時候實在很少,倒是謝延豐,不管哪方面都很不錯,要是跟謝延豐了,江氏也覺得挺可惜。但跟這位鄭親王,正如沈書君所說,隨緣來隨緣去,沒必要強求。
  「大爺,大奶奶,孫三爺派人送來喜貼,說家裡紹姨娘昨晚也生了一個兒子。」冬至笑著拿著貼進屋回話。
  沈書君笑著接過貼子,道:「紹氏也生了嗎,好啊。」據孫禹所說,紹氏跟著他很好也很老實,也可能是勾欄裡那陣呆的了,幾回見到紹氏,給他的感覺確實是乖了。現在又生下了兒子,想辦法改下孩子戶籍並不是難事,只要好好養大,將來總有個依靠。
  「兩個哥兒洗三時,孫家的雲姨娘倒是來了,現在既然孫家送了貼來,明天我也去。」江氏笑著說,孫禹無正妻,家裡全是雲姨娘主事,要是孫禹再娶不上老婆,只怕就要把雲姨娘扶正了。
  「應該的。」沈書君說著,雖然他還是不待見孫禹本人,但並不妨礙兩家建交。現在孫禹的賭場也是越開越大,跟地頭蛇打好關係很必須。
  紹晚詞生子,孫家沒有大辦,也沒有太簡單。孫禹的兒子己經不少了,更何況紹晚詞又是賤籍。兒子的戶籍根本就不在她名下,也不好大張旗鼓的宴客,只把相熟的親友請來也就算了。江氏受了邀請,坐月子這麼久,後來又休養,一直沒怎麼沒怎麼出過門。難得今天有應酬,便把兩個哥兒交給冬至,自己帶上林姨娘去了孫家。
  孫家離沈家並不遠,淮陽城本來就沒多大,兩條街的路程,帶上賀禮坐上車,沒大會功夫就到了孫家門口。
  雲姨娘聽到婆子來報,直接迎到大門首,笑著道:「沈大奶奶竟然親自來了,實在是太賞臉了。」
  江氏笑著道:「貼子都送到家裡,我如何不來。孫三爺如果是有福氣的,兒子是一個接一個的來,倒是把你忙的腳不沾地。不別其他,只看你辛苦成這樣,三爺也該給你正正名。」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6:11

第五十三章

  雲姨娘聽得直笑,她也知道自己離扶正之期不遠了,這兩年更是加倍努力,道:「大奶奶就是會說話,聽得我都不知道如何回了,大奶奶快裡頭請。」
  雲姨娘引著江氏和林姨娘進去,江氏也不由的打量著孫家的房舍建築,知道孫家門朝哪開,但上門來還是頭一回。做為淮陽的地頭蛇,再加上人口眾多,孫家的院落比沈家大些,建築都非常新,應該是才翻新過。
  「紹家妹子住在這裡,單獨的一節院子,大爺喜歡著呢。」雲姨娘笑著說,她對紹晚詞說不上嫉妒之類,實在是因為紹晚詞真說不上受寵,孫禹待她要說差也不能說差,要說很好那就說不上了。
  要是紹晚詞沒進過勾欄裡,沒賣過身,憑紹晚詞大家小姐的出身,弄不好孫禹真會很稀罕她。但後來進了勾欄裡,不知道多少人睡過了,孫禹就看不上了。就像孫禹娶老婆,明明自己流氓,卻偏偏要尋個書香門弟的小姐。要不是因為沈書君的關係,孫禹弄不好就不會帶她回府,勾欄就是孫禹開的,他想什麼睡都可以。
  江氏聽得只是笑,紹晚詞受不受寵她本來也是不知道的,倒是林姨娘送來小道息,現在孫家得寵的另外一個姨娘,生孩子時候孫禹都抱著新娘子尋歡呢。知道添了個兒子,根本就沒回來看,只說了句知道了,其他事情全部交給雲姨娘打理。
  雲姨娘引著進了院裡,紹晚詞還在暗房裡沒出來,奶媽和婆子們正準備著洗三事宜。雲姨娘帶著江氏和林姨娘進屋看看孩子,又坐了一會,就孫家幾個嫡親來了,然後就開始洗三,儀式很簡單,打賞卻都不算輕,江氏送了兩對金手鐲。
  洗三結束,雲姨娘讓奶媽們看著哥兒,自己便帶著賓客們到自己正房坐著。雖然她目前身份還是姨娘,但打理孫家大小事務,孫家的錢財都在她手裡管著,住的也是主母的正房,整個淮陽城都知道雲姨娘扶正也就是早晚的事。
  丫頭端上茶,眾婦人聚在一起,說的多半是淮陽的八卦。雖然壯哥兒和虎哥兒的滿月酒,淮陽的婦人們都去了,現在看到江氏還是先恭喜這個。沈書君無子這麼久,最後江氏卻是一次生倆,這是何等喜事。
  「說起來還是沈大奶奶最有福氣的,嫁得那樣如意的郎君,又得兩個兒子,這樣的福氣,我們是想也想不到的。」旁邊太太恭維著江氏。
  江氏聽得只是笑,什麼是福氣?她熬了半輩子才得如此。尤記得當初她嫁給沈君書時,多少人都說她傻,沈家那樣的窮也敢嫁過去。後來沈書君一直無子,更不知道多少人說過閒話,現在錢有了,兒子也有了,福氣就有了,想來這福氣還真是……
  中午理所當然的在孫家吃酒,吃了飯,聽了兩齣戲,江氏也就想回去了,雖然冬至是個放心的,還有奶媽照看著,但孩子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更好些。
  「沈大奶奶先等等,等散了席,我領你去個熱鬧,保證大奶奶高興。」雲姨娘小聲對江氏說著。
  江氏聽得一臉驚訝,實在想不出雲姨娘能領著她去看什麼熱鬧,不過看雲姨娘一臉興奮樣,江氏便坐下了。
  賓客本來就不多,走的也快,等雲姨娘把賓客送走完,便對江氏笑著道:「沈大奶奶上車,跟上我的車駕,我帶著大奶奶去看熱鬧。」
  「到底什麼事?」因無外人在,江氏便問著。
  雲姨娘笑著道:「大奶奶先別問,過去一看就知道了。」
  說話間雲姨娘先到門首上了車,江氏便帶上林姨娘也上了車,沈家車駕趕跟著前頭雲姨娘的車駕,饒過一條街,江氏掀開簾子一角看到顧家的房舍,只見此時大門是開著的,家丁們出出進進的正幫著東西。
  雲姨娘的車駕停了下來,沈家的車駕也跟著停了下來,江氏和林姨娘跟著雲姨娘下了車,進到院裡就聞到裡頭的哭聲,細聽竟然是顧太太的聲音。
  搬東西的家丁頭目看到雲姨娘進來,忙行禮道:「姨奶奶怎麼過來了,顧家幾個女人死活不肯走,因為東西還沒搬完,也沒顧上理她們。」
  雲姨娘卻是笑著道:「沒走就好,我正好帶著沈大奶奶看看熱鬧。」
  進顧家門時,江氏心中就有幾分明白,卻不由的問雲姨娘:「顧家這是?」孫家可是撈偏門的,就是急用錢要賣宅子,只要價錢壓的低總是能賣出去,但跟孫家這樣的人家沾上關係,那就永無寧日了。
  雲姨娘笑著道:「顧家大爺急需用錢問我家三爺借錢,拿房子當抵押,現在還不上銀子,自然要來收房子。」
  「原來如此。」江氏明白,看來顧大爺是想著要賭一把,房子抵押了借高利貸,這可是利滾利,沾上了弄不好這輩子都脫不了身。顧大爺這把沒賭贏不說,丟了祖產不說,還沾上孫家,只怕這輩子都沒翻身的餘地。
  「顧家太太和梅氏在哪呢?」雲姨娘問著,她特意把江氏帶過來,其實就是為了這個。顧家與鄭家有大仇,現在顧家倒霉了,江氏肯定高興。
  小頭目道:「姨奶奶不知道,那梅氏前兩天就跑了,自己的親生孩兒都不顧,臨走前還把顧太太的隨身衣物都卷走了,顧太太罵幾天了。」
  「呵呵……果然如此,我就說那樣的淫/婦是守不住的。」雲姨娘笑著說,又小聲對江氏道:「這梅氏據說姘頭也是不少的,生的那個孩子未必是顧家的種,現在竟然不顧留在顧家。也好,讓顧大爺當親生的養大了,才有得鬧。」
  說話間雲姨娘帶著江氏和林姨娘進到裡屋,只見顧太太一個人在那裡嗚咽哭著,孫家的家丁只顧搬東西也沒人管她。己經一日一夜沒吃沒喝,只是坐著哭泣,顧太太整個人都哭暈了,看到雲姨娘和江氏進來也沒什麼反應。
  「顧大爺呢?」江氏不由的問著,家裡都這樣了,顧大爺做為家裡唯一的男人該出頭才是。
  雲姨娘笑著道:「在外頭躲債呢,就是把房子收了也不過還起本金,利錢銀子還差的多呢。」高利貸從來都是利滾利。
  江氏看顧太太連人似乎都不認識了,只管自己哭泣,頭髮衣服都是一身凌亂,不由的又有幾分嘆氣道:「想來顧家也是淮陽大族,竟然沒人管她。」
  「怪不得別人,只怪她自己把事情做絕。當年顧家好的時候,也不見她對親友們多好。」雲姨娘說著,又道:「扶正梅氏的事,她不管顧家宗族的意見,強行扶正,顧家宗族的意見大著呢。現在顧大爺連宅子都沒有了,又欠了三爺的錢,只怕顧氏宗族馬上就要會找藉口把他們母子除籍。」
  看了一會,顧太太終於意見到江氏來了,猛然上前抓住江氏道:「親家奶奶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豬油蒙了心,我錯了,那樣的好媳婦我不要,偏偏信那樣一個淫/婦,都是我的錯。求求親家奶奶,你跟我那好媳婦說一聲,帶著哥兒還回來吧,我們總是一家人,不說其他的,只看在佑哥的份上……」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6:21

第五十四章

  「佑哥現在姓安,跟顧家沒有一點關係。」江氏打斷顧太太的話,幸好戶籍轉的早,不然現在要轉戶籍,只怕顧大爺更要獅子大開口了。
  「他就是改了姓,總是顧家的血脈……」顧太太喊著道,那是她的孫子這點總是改變不了。
  江氏笑著道:「是你的兒子為了顧家的一半財產不要他的,後來又因為五十兩銀子同意佑哥改戶籍。更何況他現在根本不在淮陽,就是在,一個幾歲的孩童,你指望著他能怎麼樣。」
  「我……」顧太太說不出話來,她也不指望著佑哥能怎麼樣,只是想著佑哥要是能回來,那鄭氏也許能回來,鄭氏是有許多陪嫁的,那也許……
  江氏搖頭嘆息,道:「直到此時了你竟然還想著我妹妹的嫁妝,果然是死不悔改。」
  說完這話,江氏無意再看下去,只是轉身要走,顧家敗局己定,顧太太的最終結果應該是流落街頭,這樣的結果雖然是她自己做出來的,顧大爺也是脫不了關係。
  顧太太還想上前,幾個手腳麻利的小廝早把她按住了,顧太太哭的聲音更響了,罵天罵地的罵了起來,江氏也不去理會,只是徑自出門去了。
  到紹晚詞兒子滿月之時,孫家擺起了滿月酒,江氏閒來無事也帶林姨娘去了。滿月酒那天倒是看到紹晚詞了,坐了一個月子倒是胖了些,看到江氏和林姨娘來了也是規規矩矩的行禮。
  江氏不提舊事,只是恭喜她喜得貴子,林姨娘旁邊多少有點酸,對於女人來說,有了兒子才有以後,紹晚詞只要把好好把這個兒子養大,就算是寄在別人名下,讓孩子這是親娘,總有個依靠,哪裡像她這樣,連個孩子的影子都見不著。
  「紹家妹妹果然是好造化,幾年時間裡,兒子都抱上了。」林姨娘笑著說。
  紹晚詞聽得笑笑,道:「林姐姐的肚子還沒消息嗎,那真該去好好燒燒高香了。」她在孫家是不太受寵,但好歹有了兒子,總有了依靠。
  林姨娘聽得有幾分怒,剛想開口,江氏就笑著道:「哥兒起名字了沒?叫什麼?」
  「三爺在外頭還沒回來,現在只按排行叫著,叫六哥兒。」雲姨娘笑著說。
  江氏這才留意到沒看到孫禹,看來孫禹對紹晚詞真是忽視到一定境地了,兒子滿月酒都不回來。這話不太好說,也就乾脆不說,只是逗了會孩子。
  吃了半日酒席,賓客不多,雲姨娘留江氏多說了一會話,要不是江氏說掛心兒子,只怕雲姨娘還要留她吃晚飯。臨走之時,雲姨娘還拉著江氏說話,讓她有空常過來坐,沈家現在淮陽的行勢這麼好,關係交好點準沒有錯。更不用說孫禹還想著法的想跟沈書君拉關係,只可惜人家根本不鳥他。
  「別送了,你家裡還有攤子,有空你也來我家坐坐。」江氏笑著對雲姨娘說著。
  坐車回到家裡,在大門首下了車,剛進門冬至就迎上來小聲對江氏道:「大爺回來了,不知道外頭怎麼了,正在屋裡生氣。」
  江氏聽得稍稍一怔,這幾年沈家一直順風順水的,上頭有人看照著,沈書君做生意素來有一套,至少生意上沒虧過。偶爾不順是有的,但生氣是很少見的。難道是因為家裡的事?沈家的宗祠都另立了,大房的事再也不沾不上他們。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事?
  小丫頭打起簾子,江氏進到屋裡,右邊兒子住的梢間裡傳來沈書君和哥兒玩樂的聲音。江氏多少松了口氣,夫妻這些年了,江氏還是挺怕沈書君生氣的,果然有了兒子好的多。悄聲走到屋裡,只見沈書君正抱著壯哥兒哄著,壯哥兒才這才三個多月,逗玩之類的還說上,但看到兒子沈書君就高興。
  「哥兒要睡了,大爺還是給我吧。」奶媽上前說著,小孩子睡的多,不能一直逗著玩。
  沈書君這才依依不捨的交給奶媽,抬頭看到江氏進來,虎哥兒還在睡,便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夫妻兩個一同出來。
  夫妻到左邊梢間坐下來,冬至倒茶上來,江氏看沈書君心情己經好了,也就不再問,免得又觸了沈書君的霉頭。只是笑著道:「孫家的滿月酒沒怎麼大辦,就幾桌人,倒也熱鬧。就雲姨娘張羅著,沒見到孫三爺」
  「孫家兒子多,當爹的也就不稀罕了。」沈書君說著,孫禹的大兒子估摸著再有兩年就要說親了,下面小的還有一堆,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江氏聽得只是笑,沈書君卻是又道:「不過有時候兒子多也未必是好事,也不見得個個都能成才,我們這兩個好好教導,肯定比他那一群強。」
  「噗~~」江氏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哪有像你這樣自誇的爹。」
  沈書君卻是一臉自豪得意的道:「我的兒子肯定是最好的。」
  江氏直笑,看沈書君情緒回轉了,這才問道:「我回來的時候聽丫頭說,你氣衝衝的回來,外頭可有什麼為難的事?」
  「還不是想在青陽開店的事。」沈書君有幾分不憤的說著。
  沈家是靠鹽商起的家,販鹽肯定掙錢,同時也得要朝中有人才行,每年能從鹽官那裡拿到條子才是關鍵。謝延豐一直照應著,生意自然也是一帆風順。從幾年前起沈書君就想著做點別的生意,手裡有錢,生意也好做,在淮陽城中又多開了幾間店鋪。
  淮陽城裡的生意好了,沈書君又想著把店鋪繼續開到青陽去,跟漕幫幫主梁實厚關係也不錯,知府與巡鹽御史那邊也打過招呼了,本以為是很簡單的事,沒想到前些時候夥計寫來信,店鋪又出了事,希望他能親自去料理。
  江氏想想便笑著道:「大爺在家裡也呆了許久,就當是玩了,去青陽看看親自料理了。說起來家裡也不缺這幾個錢,要是實在費事,那就不如關門不做,只是淮陽的生意就不錯。」沈家也不是人口眾多,只是淮陽的店鋪就忙不過來,還要去青陽開店,真是分身乏術。
  「我倒是想繼續開下去。」沈書君說著,又道:「我甚至都過,要不要全家都搬到青陽去。」
  淮陽雖然離青陽很近,但繁華程度跟青陽完全沒得比,可以說就是混成淮陽城的首富,在青陽也未必能數的著。雖然淮陽是老家,但宗族另立了,沈家其他系支,還盯著他這支看,只等著他這邊絕戶來搶錢。宗族既然不能成助益,那就不如不要。
  直接舍了淮陽到青陽去發展,現在店鋪也不用關門,只要找幾個老成的夥計看著就成。雖然在青陽說的上是無依無靠,但生意人,總是要先看利。
  江氏多少被沈書君的雄心壯志嚇了一跳,背景離鄉真說不上好事,當然要是論發展,淮陽是怎麼也比不過青陽。心中十分猶豫,便道:「搬遷的事先不急,總是要先把店鋪收拾好了,還有房舍之類的,說著也要二、三年的功夫。」
  「嗯。」沈書君點頭,就是現在開始計劃,正式執行怎麼著也得二、三年的功夫。便道:「既然這麼著,那你幫我收拾收拾,這兩天我就起程去青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6:32

第五十五章

  以前是沒兒子,做生意總覺得沒勁,就是掙下萬貫家業了,要是後續無人也是白搭。現在一下子有了兩個嫡子,就跟大力水手吃了波菜似的,他覺得太有幹勁了。
  「是,明早我就開始收拾。」江氏笑著說。
  估摸著沈書君要去上好些天,江氏打包收拾了好幾個箱籠,派了幾個妥貼小廝跟著,家裡店鋪的生意雖然有鄭克和安岳看著,她也把帳本接了過來,總要多盯著些。
  本以為己經妥當,誰想到林姨娘中午飯後卻是過來對江氏一通嘀咕,道:「這趟去青陽只怕要好幾個月,大爺的性子大奶奶最是知道的,說句不中聽的,從來就沒安份過。想想那回上京城還是謝大人府上,他就帶了一個回來,這回一個人去青陽,又是幾個月還不知道會帶什麼人回來。」
  江氏明白林姨娘的意思,這是想跟著去,但林姨娘的話也不無道理,沈書君在女色方面是很不怎麼樣,至於男色方面,因為都是別人主動勾搭,他可選的人太多,倒還馬馬虎虎。這回要出門幾個月,想讓沈書君清心寡慾決計不可能。
  有個心計手段還算可以的林姨娘跟著,要是沈書君還要帶人回來,只怕還能折騰一番。就是沈書君惱了林姨娘,也與她不相關。心裡倒是想讓她去,卻只能道:「你比小廝婆子細心些,你跟著去我倒也放心,但此事……總要聽大爺的,等會大爺回來,我與大爺商議了再與你說。」
  林姨娘知道此事成了一半,要是能跟著沈書君出去幾個月,日夜一處,也許她就能懷上了,怎麼都比在家裡獨守空房來的強。便笑著道:「那我先謝過大奶奶,大奶奶放心,我定會看緊大爺,不讓他四處亂鬧。」
  江氏己經有兒子,更不用說與沈書君這些年夫妻情份,再有妾室也動搖不了她的地位。她就不同了,年齡越來越大,也沒有兒子傍身,要是再有新人進門,她只怕真要比丫頭還不如了。
  只聽外頭小丫頭道:「大爺回來了……」
  林姨娘忙過去打席子,江氏也起身相迎,妻妾兩個侍侯著沈書君脫了外面袍子。江氏忙問:「大爺中飯吃了嗎,要不要叫廚房準備上。」現過了飯點,也不知道沈書君在外面吃了沒有。
  「在鋪裡與夥計們一起吃過了。」沈書君說著,又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江氏點點頭,卻是又道:「正好爺回來了,我剛才還跟林姨娘商議著,林姨娘想跟爺一起去青陽,也方便照顧你。」
  林姨娘旁邊直點頭,道:「這趟過去怕不是幾日能回去,我想跟著過去照顧大爺起居,總比小廝婆子們要周到。」
  沈書君皺眉道:「我又不是去玩,是去處理店鋪生意的,你跟著做什麼?」
  「就因為大爺是有正經事,我才更要跟著。小廝婆子們知道什麼,大爺累一天回到屋裡,灶是冷的,被也是涼的,大爺哪裡能休息好。我若跟著去,至少每日三餐,晚上睡覺,大爺都是方便的。」林姨娘連忙說著。
  江氏也在旁邊道:「我也是這麼想著,爺身邊跟著個知冷知熱的人,我也放心些。」
  沈書君看江氏一眼,笑著道:「你這是不放心我?」
  「大爺說的什麼話,我們這些年夫妻,有什麼不放心的。」江氏笑著說,這倒是實話,沈書君就是再帶房小妾回來,她己經有兒子,難道還能翻了天。
  沈書君也笑了起來,無所謂的揮揮手道:「既然你也想她跟著,那就跟著吧。」
  林姨娘高興起來,道:「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江氏也對於這個結果也比較滿意,笑著道:「快去吧,明年就要起程了。」
  林姨娘歡歡喜喜的去了。
  「你啊……對我還是不放心。」沈書君笑著對江氏說著。
  江氏笑了起來,有幾分打趣的道:「誰讓我有如此好運,嫁了個勝似潘安的夫君,讓妾身是日夜懸心。」
  這也不完全是玩笑話,雖然沈書君眼看著就要三十了,但三十歲的男人跟三十歲的女人完全不是一回事,可謂正值一枝花的年齡。保養的也好,皮膚仍然白嫩的很,身材也完全沒有變形,倒是添了幾分成熟的氣度,少年人完全沒法跟他比。
  夫妻兩個正打趣著說話,外頭就管事來回話:「大爺,外頭有位大爺說是大爺的朋友,要來見大爺。」
  「請他進來就是了。」沈書君說著。
  管事抹著汗,道:「那位大爺說要讓大爺去門口迎他。」
  沈書君當即就不耐煩起來,道:「跟他說,願意進門就進,不願意進門就走。」他還不稀罕呢,他朋友裡就沒這麼燒包的主。
  江氏不似沈書君這樣的脾氣,起身道:「還是我去看看吧。」
  沈書君皺眉道:「理會他做什麼,還要特意到門口迎他?真真想不出來誰能如此。」跟他關係好的人,都知道他是啥脾氣,會幹出這事的跟他關係就好不了。
  江氏還是道:「我去看看就知。」
  說著江氏穿上外衣起身跟著管事的出去。
  管事先頭走著,江氏後頭跟著到二門處,並沒有迎出來,只在影門墻後頭往外看。萬一真來了什麼大人物,可以馬上通知沈書君過來,這樣也不會顯得太失禮。
  江氏只往外頭看一眼,頓時愣住了,竟然是便衣的謝衡。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人家王爺,所以江氏記憶深刻。不敢迎出去,怕謝衡生氣,連忙轉身回去,一路小跑到屋裡,道:「大爺快快穿上衣服出去吧,是鄭王爺來了。」
  「啊?」沈書君一愣,謝衡?這不是斷絕來往了嗎,怎麼又來了?
  江氏忙給沈書君穿上外袍,又道:「大爺快去吧。」
  沈書君只得去了,江氏想了想又對丫頭道:「跟林姨娘說,不用收拾東西了。」謝衡都找到家裡來了,還用收拾什麼。
  沈書君換好衣服出門時,多少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在他的認識裡,他與謝衡己經是昨日黃花,全部都飄風而逝了。現在這個本來己經逝去的又跑回來,而且又擺出這種架式,沈書君很有一種不想侍侯的情緒。
  倒不是說謝衡這個人多惹他討厭,主要是他本人對於男色並不是很重要,他身邊連個書僮都沒養,有養書僮的錢,他更願意養歌伎。
  與謝延豐相識於少年時期,沈父去世早,死世之前又病了好些年,沈書君並沒有受過父親多少的教養,至於兄長,那更是不必說了。後與謝延豐相識,得他提攜不說,更教了他許多,何謂是亦父亦兄,亦師亦友,與其說兩人感情多好,不如說謝延豐在他的生命中占了很重要的角色。
  相對之下謝衡就是硬來的,當時打的主意還是兄妹同吃。要不是因為他是王爺,身份在這裡擺著,沈書君很有衝動吐他一臉。後來兩人相處的雖然也馬馬虎虎,但沈書君一直以為這是露水之交,斷了就斷了,也沒好啥好可惜的。
  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門口,沈書君再怎麼樣也不敢把不耐煩帶到臉上,看謝衡一身便衣,便只是拱手道:「不知道是謝兄來了,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6:44

第五十六章

  「哼!!」謝衡冷哼一聲,一副很不待見沈書君的模樣。
  要是換個人沈書君肯定掉頭走了,此時卻只得道:「謝兄裡頭請。」
  謝衡這才進門,沈書君讓著到了前頭正廳裡,請謝衡上坐,又讓小廝倒上茶。謝衡只是掀起蓋子,聞了一下就皺眉道:「你這是放多少年的舊茶,也敢拿出來見客。」
  沈書君聽得十分不悅,道:「我這等商戶家裡的茶水自然是比不上王府裡的。」嫌茶不好,那就回王府喝去,何必來他這裡,大家都清淨。
  「我給你帶著呢。」謝衡說著,身邊隨從直接把茶業拿出來,又對沈家小廝道:「茶房在哪裡,我去煮茶。」
  小廝愣了愣神,沈書君揮揮手,讓小廝帶著隨從去,也就謝衡這麼臭屁。
  隨從重新煮了茶端上來,也有沈書君一碗,沈書君接過喝了,完全沒品出什麼滋味來。放下茶碗,謝衡就突然道:「怎麼突然沒了消息,是不是我不來這一趟,你這輩子就不跟我見面了?」
  「啊?」沈書君愣了一下,道:「明明是王爺突然沒了消息,怎麼怪起來我來了?」衝著謝衡王爺的身份,就是有點煩他,也不會主動斷了跟他的關係。
  「我給你寫了信,你並沒有回信給我。」謝衡說著,明明是沈書君不再寫信來的,竟然敢怪他。
  「這……我真給你寫信了……」沈書君驚訝的說著,卻己經想通其中原由,肯定是信丟了。丟信這種事也是平常事,交通不發達,驛官大意,更何況他給謝衡寫信,都是一般平信,丟失率就更高了。
  謝衡也想到其中關節,便道:「你與我寫信也太隨意了點,以後再寫信來就派專送來。」他給沈書君的信一直都是專人送的。
  沈書君聽得無語了,謝衡是王爺,要錢有錢,要勢有勢,人家夏天都能送水果來。他就是一個商人,平常寫寫信就好了,還非得專人。
  謝衡看看沈書君的臉色,便直接道:「算了,我派人過來取就是了。」
  沈書君:「……」他真的不是很想寫。
  「對了,我聽說嫂子生下二子,在哪呢,我也去看看。」謝衡說著,子嗣是男人的頭等大事,尤其是沈書君這個一直無子的主。
  沈書君道:「在後院我夫人房中,王爺想看,就隨我來吧。」
  引著謝衡到了正房,江氏帶著丫頭出來見禮,謝衡只是揮揮手。江氏想想便帶著丫頭退出去,到廂房裡先躲著。
  奶媽把兩個哥兒抱出來,謝衡看到就笑了,道:「這兩個哥兒長的倒是像你,起名字了嗎,叫什麼?」
  「大的叫大壯,小的小虎。」沈書君說著,他一直覺得這兩個名字才夠霸氣。
  謝衡卻是一臉不可思議兼鄙視的看向沈書君,道:「你這是起的什麼名字,還是我給兩個孩子起名吧。」
  「呃,這是我自己起的小名,隨便叫叫的,為是好養活。」沈書君說著,他真心覺得這兩個名字很好,但為什麼沒人欣賞呢。又道:「至於大名,我讓謝大哥給起了,借借謝大哥的學問。」
  謝衡臉立即拉長了,道:「為什麼不讓我起?」
  「這……」沈書君也覺得理解不能,他想借借謝延豐的學問,是想著自己兒子能有謝延豐那個本事中探花。讓謝衡起?借謝衡的什麼?會投胎,爭取下輩子投個好胎?這不是鬼扯嗎。末了只是道:「我己經讓謝大哥給好,大的叫廷玉,小的叫廷秀,己經寫進祖譜。」
  「哼~~」謝衡非常不滿的哼了一聲。
  要是剛認識謝衡那會,一個王爺表達不滿了,沈書君多少有點恐慌。現在認識的時間長了,知道謝衡啥脾氣了,多少有點麻木了,想生氣就生去。沈書君不太想侍侯。
  「哥兒要睡了,奶媽去哄著。」沈書君說著,讓奶媽們抱著哥兒們進了裡間。
  謝衡仍然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奈何沈書君不買帳,他也無可奈何。本來就是誠心相交,老是拿身份壓人也挺沒意思。倒是留心到廳裡的幾個箱籠,便問:「你這是要出門?」
  沈書君點頭道:「生意上的事要往青陽一趟。」不過謝衡突然來了,只怕一時半會又走不了。
  謝衡卻是拍手道:「如此正好,我也正要去青陽,我們同路去。」主要是淮陽城太小,能玩的地方太少了,哪裡及的上青陽的繁華。正好沈書君又有事去料理,他幫著去料理了,沈書君肯定要謝他。
  沈書君:「……」他真不想跟謝衡同去。
  謝衡雖然是個急性子,仍然在沈家休息了一晚這才上路。謝衡來淮陽坐是的專門的大船,此時要跟著沈書君一起去青陽,自然還是坐大船,小廝們把沈書君的行李抬上船,兩個人就揮揮手走了。
  江氏高高興興的送兩人走,唯獨林姨娘恨的都牙疼,她多麼不容易才爭取到這麼一個機會,結果就這麼完了。
  從淮陽到青陽,正常趕路兩、三就足夠了,這回坐的還是謝衡的大船,沈書君本以為會更快些,沒想到足足坐了五天船,謝衡是邊走邊玩,按謝衡的話說,他這趟出遊本來就是為了玩的,現在天氣正好時,不好好玩玩如何對的起自己。
  等到船在青陽靠岸,巡鹽御史柴大人,連青陽知府都親自過來接。雖然嘴上說是微服,但這樣的架式微服,也許會搞不清謝衡的身份,但瞎子都知道謝衡身份不同。
  柴大人知道自己這位主子常過來晃,早就備好專門的別院,謝衡可以隨時過來小住。裡頭侍侯的有美麗婢女,也有清俊侍兒,謝衡的兩種喜好全部照顧到了。這回謝衡也沈書君也帶了來,柴大人知道這沈公子與謝衡十分不同,不禁更加細心關照。
  沈書君總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做為鹽商他應該努力巴結鹽官才是,現在卻是完全反過來,人家上趕著來巴結他。
  「聽說沈大爺在東街開絲綢店,生意可好?」柴大人笑著說。
  沈書君點頭道:「多謝柴大人關心,我此趟來青陽正是為了此事。」
  「難道有麻煩?」謝衡問著,不自覺得多看了柴大人一眼,沈家肯定不會差錢了,有足夠的本錢開店不會有問題,真有問題那就是人為了。
  柴大人馬上道:「一點小事如何勞沈大爺掛心,我早就派管事去看了,沈大爺放心。」其實他連啥都不知道,不過開間店鋪能出啥大事,他馬上去管事的去料理就是了。
  沈書君當即拱手笑著道:「勞煩柴大人了。」不管柴大人幫沒幫這個忙,他這麼說,就是現在幫忙事情也能馬上解決。
  謝衡懶得問是什麼事,只是看向沈書君道:「你在青陽開店了?這很好啊,論環境青陽比淮陽好太多了。我看不如這樣,你直接把家搬到青陽來,豈不是更方便。」
  青陽離京城更近,兩三就能過來,城市更大更繁華,他想過來看沈書君也就更方便。到淮陽去,既要轉水路又要路上耽擱,真不如在青陽住下方便。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6:51

第五十七章

  沈書君雖然也有搬來青陽的主意,更多的是為了生意考慮,不過謝衡要是願意幫這個忙,這事辦起來就快了。便道:「我是這麼想過,不過此事太大,總要生意先起來了,再說搬不搬的事,說話間怕也要二、三年的光景了。」
  謝衡笑著道:「這麼簡單一件事,哪裡還需要二、三年功夫,官鹽生意本來就按地方批條子,下回直接批青陽的條子,就能青陽直接開店了。就是收拾宅子麻煩些,不過青陽富戶多,破產的更多,有的是人賣房子,尋處馬上能處的估計也不是難事。」
  柴大人馬上跟著接話道:「我讓管事的去打聽,保管不出幾日便給沈大爺尋處可心的宅院。」經濟繁華的地方,不是太挑剔的情況下,尋處馬上就能住的宅住真不是難事。看的出來謝衡是很有心讓沈書君搬到青陽住,方便兩人見面。
  沈書君想想也沒拒絕,他並不是真心想跟謝衡結交,現在能占到便宜,他心情多少也平衡些,便拱手道:「那就麻煩柴大人了。」
  謝衡說幫忙尋房舍,那就快的很了,兩天不到,謝衡領著沈書君看了四、五處房舍,以沈書君的眼光看個個都好。但以謝衡的眼光看,每處宅都能挑出十處以上的大毛病,根本就不能住人,就是比較便宜,買下來也完全浪費。
  沈書君雖然覺得謝衡太麻煩,但這回全靠謝衡出力。就是不太喜歡他,也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占著人家的便宜,然後再百般嫌棄人家,這種事沈書君還乾不出來。全聽了謝衡的不說,平常跟他說話態度也頓時好了許多。
  謝衡看沈書君待他好了,越發賣力的幹活,花了十來的時間,把青陽都快轉一圈,最後終於相中一處住宅。要說馬上能住肯定不行,不過地段好,再加上七進的房舍,院子大,就是房舍不太滿意,可以推倒重新修,短期內想找處能讓謝衡滿意的地方,實在太容易了。
  沒想到在簽合同的時候,沈書君跟謝衡起了分岐,沈書君非常堅持自己出錢以及房屋產權上必須是自己的名字。幫忙歸幫忙,置產買地則是另外一回事,產權必須是屬於自己的,而且說難聽一點,現在兩人是挺好,萬一以後不和翻臉了呢。感情歸感情,現實歸現實,就跟謝延豐這麼好,沈書君也沒問謝延豐借過一文錢,更沒收過謝延豐的房子。
  「這處宅院我要安置家人,王爺若是喜歡青陽,可以另外置處宅院,偶爾來到此處,我們彼此相見也容易。」沈書君真心向謝衡建議,他又不是一個搬到青陽,他還有妻妾,兒子,這以後就是他的家了。
  要是算謝衡買的,實在是個說不清。其實讓沈書君說,謝衡若是真想與他在青陽見面方便,那就另此置宅院,這樣彼此都方便。
  謝衡冷哼著道:「一處破宅子,連我一件衣服錢都沒有,你倒是會計較這個。」對於一個王爺來說,送人一處宅院就跟隨手打賞人幾兩銀子是一個概念,真不明白沈書君拒絕個什麼勁。
  沈書君卻是堅持道:「安家立足之處,以後還要傳與子孫後代,馬虎不得。」
  謝衡揮手道:「隨你便吧。」
  「多謝你成全。」沈書君笑著說,知道謝衡有幾分炸毛,馬上順毛道:「我倒是看中西郊的那處別院,那裡風景好,也安靜,偶爾遊玩住在那裡,倒是個好地方。」
  「你既然喜歡,那我就送你好了。」謝衡揮手不當回事的說著。
  沈書君笑著道:「多謝王爺。」
  宅院買好,沈書君卻是不急著收拾,西郊別院是全新的,一應東西俱全。再加上謝衡看起來沒有走的意思,沈書君還要處理店鋪的事,實在照顧不過來。依沈書君的意思,沈家搬家不是小事,就淮陽那裡的生意就有陣子忙活,宅子買下來又不會跑,那就不如先放著。
  等把淮陽一切都忙完了,一家老小也從淮陽搬過來再重新收拾房舍不遲。反正西郊別院謝衡直接送他了,謝衡若是過來青陽那裡肯定是他的,他要是不來,沈家宅子沒收拾好,沈家眾人去住幾天也沒什麼。
  謝衡在青陽呆了大半個月終於要走了,走的時候很依依不捨,幸好沈書君搬到青陽來了,離京城更近一步,他想過來倒是方便的多。沈書君前腳送走謝衡,回屋先給江氏寫了信,就是一時半會還不能把淮陽的產業處理好,但可以做搬到青陽的準備了。
  晚上要睡下時,沈書君又給謝延豐修書一封,他若在青陽定居,不管是上京城還是謝延豐過來,也都方便多了。謝衡幫忙的事,沈書君也沒瞞著,是覺得沒有瞞他的必要。
  江氏收到書信,雖然知道謝衡跟著辦啥事都快,但沒想到如此快。這才多大會功夫,房子店鋪都己經全部找好,至於青陽的各種關係,比在淮陽還方便,謝衡的心腹柴大人正在青陽。依沈書君的意思,現在江氏身邊有了孩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全力打點生意,淮陽的生意還是他回去打理。
  江氏拿著信想了想,則開始打包收拾東西。淮陽到底是沈家的老家,這邊的生意並不用很擔心,留下鄭克一個人料理就是了,真結束了也挺可惜的。
  淮陽的生意繼續經營,把青陽當成重點就好了。既然青陽的宅子己經有了,江氏就想帶著孩子過去,也不是不放心沈書君。只是覺得留在淮陽沒什麼必要,青陽的新宅還要重新收拾打理,生意的上事情也許不用她幫忙,但收拾房舍的事,她可以做。
  江氏寫信到青陽,沈書君接到信覺得這樣安排也不錯,把淮陽的事務料理完,然後夫妻兩個一起來青陽。江氏和孩子可以暫住在西郊別院裡,然後江氏收拾房舍,沈書君料理生意,這樣倒也兩相方便。
  江氏先去了鄭大舅家裡一趟,把淮陽生意交給鄭克,沒什麼不放心的。以沈書君的意思,再給鄭克工錢就不能死板的工資,而是提成制的,這樣彼此也都有實惠。跟鄭克談妥,江氏回家也就開始收拾東西。
  鄭家先得了消息,再加上江氏也沒瞞著的意思,沒多久淮陽城中的大戶都知道沈家要搬的消息。最先慌的了沈家眾人,雖然沈書君另立了宗祠,畢竟人還在淮陽,缺錢少銀子了總有個有求救的地方,現在要搬走了,那真是一點便宜占不到了。
  江氏對於這些是完全不理會,馬上就要離開淮陽了,雖然說不上山高水遠,但以現在的交通情況,沈家宗族再怎麼樣也不能跑到青陽來秋風。總算把這些人甩乾淨了,江氏只覺得心中清靜了好多。
  「大奶奶,孫家的雲姨娘來了……」婆子進門來報。
  江氏也不算意外,笑著道:「快請進來。」
  江氏的話音落,門外就傳來雲氏笑著的聲音,道:「聽說大奶奶要走了,幸好我來的及時,不然撲了空就不好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只見雲氏紅光滿面的進屋來,江氏起身相迎,笑著道:「淮陽這麼大一攤子事,哪裡能走的了。再者要是真走了,別人不請,怎麼也得請你。」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7:03

第五十八章

  雲氏笑著道:「有大奶奶這話就好,我還真擔心大奶奶以後發跡了,再不理會我們了呢。」沈家都搬到青雲去了,那肯定是要更上進了。尤其是孫禹感傷了兩天,喃喃自語的說什麼以後相見面都不容易了。
  江氏讓著雲氏坐下來,小丫頭倒上茶來,雲氏這才把貼子拿出來,大紅的喜貼正襯著雲氏的臉色,笑著道:「雖然知道你忙,但可要賞臉啊。」
  江氏看雲氏臉色多少猜出來幾分,打開貼子一看,當即笑著道:「恭喜,恭喜,你也終於熬出頭了。」這是孫家的喜貼,孫禹要把雲氏扶正了。
  雲氏臉上又是欣喜又是感嘆,熬油似的熬了這些年,裡裡外外操了這些心,總算沒白忙活一場。以後不管孫禹愛誰,寵誰,她總是正頭夫人了。
  「對了,沈大爺那天能來嗎?」雲氏問著,這倒不是她想問的,是孫禹想問的。
  江氏笑著道:「大爺信上說了,再有幾日能就從青陽回來,只要能趕回來,定然會去。」其實還有一件估摸著要麻煩孫禹麻煩,財物搬運問題。在淮陽積累了許多財產,這些金銀珠寶肯定要運到青陽去,淮陽城內的鏢局都是孫家開的,肯定少不了麻煩他。
  「有大奶奶這話就好,到時候我就與三爺恭侯兩位了。」雲氏笑著說。
  讓冬至把喜貼收好,賀禮準備了厚厚一份,現在就看沈書君能不能趕上了。其實讓江氏說,這種喜事,沈書君趕不趕的上都無所謂,扶正跟正式娶妻還是有點不同,一般來說都女客們去了就好,也沒男客什麼事。
  倒是林姨娘知道雲氏要扶正的消息,在屋裡感嘆了大半天。都是當妾室的,人家就能生兒子扶正,她早就不想扶正了,唯一想的就是能有個孩子,結果……唉,這都是什麼命。
  又過了兩、三天,東西己經收拾的七七八八,淮陽的宅子江氏沒有打算賣,賣了總覺得太可惜,只是留下一房人看著打掃。淮陽到底是老家,以後肯定還會回來,留下人照看著,倒是以後方便。
  「大爺回來了……」小廝急匆匆的進門回話。
  江氏聽得滿心歡喜,忙出門去迎。
  沈書君風塵撲撲的回來,這些天在青陽他也是累的不輕。就是謝衡把官員的路子打通,跟漕幫也有點交情,辦事是很順,但再順事情也得親力親為去辦了,不可能像謝衡那裡,宅子坐著,外頭就有人把事情給他辦好了的。
  江氏把沈書君迎到屋裡,又和林姨娘一起侍侯著洗衣更衣,江氏早讓廚房把飯盒收拾出來,此時正好端上來,嘴裡笑著道:「大爺在青陽辛苦了。」
  沈書君拿起筷子吃飯,吃了八分飽這才舒了口氣,正好兩個哥兒醒了,奶媽抱著出來。沈書君看到兩個兒子就笑了,抱抱大的,逗逗小的,道:「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都有兩個兒子了,肯定得好好置一份家業,留給他們。」
  江氏聽得抿嘴直說,自從有了兒子,沈書君的事心是直線上升。就是這回想搬到青陽去,也是想著身份上能提高點,兒子以後生活的能更好。
  晚上沈書君歇到江氏屋裡,江氏一邊侍侯著沈書君,一邊道:「孫三爺要把雲氏扶正,雲氏親自來送的貼子,想請我們同路過去。」
  沈書君才從青陽回來累的半死,心裡十分不想去,但想到財產搬運還要孫禹幫心出力,只得道:「既然人家請了,我也回來了,那就一起去吧。」說實話,孫禹做為一個混氓頭子,說不上是什麼好人,對他倒是真不錯。
  休息一晚,沈書君次日也沒閒著,家裡的東西己經打包的七七八八,店鋪裡的事卻是要他親自去處理。他也認同江氏的觀點,淮陽的生意沒必要關門,交給鄭克打理就好,店鋪就按分成制走,對雙方都有利。
  轉眼到了孫家的喜事,江氏早就備下了厚禮,早上起來備好車駕,夫妻倆一起去了孫家。雲工過來迎江氏,孫禹親自迎的沈書君。男客在前頭,女客在後頭,沒有一起招呼的道理。
  孫禹到沈書君來了,心裡既是高興又是感慨,引到屋裡坐下,就直接道:「還沒恭喜沈大爺,全家都要搬到青陽,以後只怕要更上一層樓了。」
  搬家看著是沒什麼,其實其中關係大了,沈家到淮陽到底是老門老戶,一般人不會上門欺負,搬到青陽去看著好像只是簡單的搬家,這也得人際關係能打好了,才能搬的走。
  「不過是認識的朋友多了,多有幫襯。」沈書君笑著說,若不是謝衡幫忙,搬家的事最少也得一兩家之後。
  孫禹聽得更是感嘆,道:「也是,以沈兄的人品樣貌自然是知交遍天下。」
  沈書君聽得眉頭皺了皺,這話聽得真別拗,便轉開話題道:「還沒恭喜孫三爺,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
  「什麼喜不喜的,又不是當新郎官。」孫禹說著,這又是他心中一大恨事,真正講規矩的人家是不會把妾室扶正的。關健是他娶不到正室,若是有合適的正室,他也想再當一回新郎官,說起來他也自覺得混得不錯,為什麼基友找不到,老婆也找不到呢,天嫉英才啊。
  賓客越來越多,其中與沈書君相熟的也不少,也就不搭理孫禹了,只與其他人說話。現在淮陽眾人都知道沈書君要搬走了,恭喜的人更多,在眾人的恭喜聲中,沈書君也終於想到正事,得跟孫禹說說保鏢的事。
  沈家這些財物肯定要全部搬走,肯定要孫禹出力幫忙。雖然孫家保鏢的信譽不錯,但跟老闆說多說幾句好話,肯定沒壞處。
  「這種小事沈兄隨便招呼一聲就好了,哪裡還如此正式的說呢。只要有你沈兄一句話,我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孫禹拍著胸脯說著,只差立誓明志了。
  沈書君只得拱手笑著道:「那就勞煩孫三爺了。」
  「沈兄,客氣了。」孫禹笑著說,又道:「沈兄走的時候,千萬要招呼一聲,我與沈兄送行。」
  「一定,一定。」沈書君笑著說。
  在孫家吃了中飯,沈書君和江氏就要回去了,家裡還有那麼事,能過來就好,就別坐全席了。吃席時江氏還盤算著沈家走時要擺多少桌,都是街坊四鄰的,現在沈家要搬走了,肯定也要招呼一聲,這一天熱鬧是少不了的。
  沈家下人倒是好弄,想跟著的就可以跟著,不想跟著的就放出去。還有家可歸的都回去了,無父無母的都跟著走了。大半個月忙碌下來,請客擺酒辭行,又忙了好幾天,至於走的日子,沈書君還特意請人挑了黃道吉日。
  船只是漕幫幫主梁實厚提供的,三艘大貨船,又托了水路兄弟。人坐了一船,東西之類的又堆了一船。孫禹的保鏢們又占了一船,三艘大船開出去,頓時江面都顯得有點窄了,淮陽城眾人也是指指點點一番,這才是真出息了,先混成淮陽首富,然後直接搬到青陽去,這才叫真發跡。
  人多東西多,不過船大路上走的倒是挺快。兩天水路,船在青陽靠岸,梁實厚早就接到消息,親自過來接的船,連柴大人都派了親信管事過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9-6-22 00:27:15

第五十九章

  江氏帶著女眷們並沒有過問行李之類的,只是跟著上車直接去了西郊別院。新宅子還沒有收拾,只得先在那裡住下,做為王爺的行館,西郊別院的豪華程度差點刺瞎江氏的眼,連喝茶都龜毛無比的謝衡,在住處上
  更是無比挑剔。
  謝衡住的院落,沈書君自然不敢讓人亂動,但就是偏院之類的,那也是各種奢華。雖然要在這邊住一段時間,但江氏仍然不敢狠使用房舍,挑了後花園的一處小院,把林姨娘和冬至都安置在一處,最少程度使用房舍。
  必要的生活物品,江氏在打包的時候就是另外裝箱,其他物品則是一概不動全部封起來。這樣等新宅收拾好,這些東西就直接搬過去,倒也省了一番麻煩。但就是這樣,江氏仍然帶著女眷們收拾了好幾天。
  還有一個就是人手問題,雖然沈家原來的下人跟來了一部分,但大部分都是覺得沈家有前途的男僕,丫頭跟過來的真不多。本來江氏想的就是到青陽之後慢慢買人,但新買來的人手哪能這麼容易就上手。
  沈書君忙碌著外頭的生意,江氏更沒有清閒。現在住的算是謝衡的地方,誰知道謝衡會不會突然冒出來,敢緊收拾自家房子最要緊。柴家的管事幫著忙,畫圖紙,找工匠,動工倒也方便,但再有人幫襯,總要自己看著好,尤其還有銀錢支出方面,更是要盯緊了。
  每隔幾日江氏總要坐上小轎親自過去看看工程進度,工程報表更是直接拿到她跟前來,但凡土木工程中間肯定有油水可撈,關鍵是不能撈多了。要是以為沈家是肥羊宰,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大爺,姑奶奶來信了,還托商號送了許多來。」晚上沈書君回來,江氏把沈書嫻的拿了過來,沈書嫻也跟衛連舟商議過要搬到青陽來。奈何衛連舟不同意,他就是不再出外海了,海口是經營十來幾年的地方,他如今三十不到就讓他退休回家養兒子,根本就沒得談。
  沈書君笑著接過來,道:「現在搬到青陽來,與小妹通信倒是方便了。」匯豐船行的貨船在青陽有站點,常有貨船出入,托他們帶信,帶東西是真方便。
  江氏笑著道:「信上小妹還說要想勸勸姑爺呢,若是兄妹能在一處該多好。」
  「小妹真是,這豈是勸的事,回信時我一定要說她。」沈書君說著。
  衛連舟那種男人豈是能勸動的,若是能兄妹一處當然是好事,然後衛連舟幹嘛去?天天在家抱孩子?別逗了,不可能的事。就是青陽也是海口城市,也可以跑船做海運,但衛連舟己經在海口經營這麼多年。
  更重要的是海運的地盤早就劃分好了,能把海運做大的哪個沒後台,只看衛連舟手下那些人馬,他說搬家那能隨意搬啊。更何況若是衛連舟來了青陽,那己經在青陽立住腳的海商往哪裡去,人家可不會想著給你換地盤。
  江氏覺得有理,女人只能跟著男人走,想指揮男人……除非那是個軟腳蝦。又轉開話題道:「你去新房看了嗎,工頭送來消息說,土木工程己經結束,我本想今天去看的,結果事忙就沒去。」
  沈書君最近一直跟老闆夥計打交道更是顧不上,聽說土木工程己完,也頓來了興趣。新房的圖紙他只看了一眼,據說柴家的管事說,這是謝衡派人送來的圖紙,絕對是一等一的,對圖紙放心,沈書君也就沒去看。現在房舍都好了,肯定要過去看看,便道:「正好我明天上午也無事,我們一起去看看。」
  「好啊。」江氏笑著。
  七進的大院落,黃金地段,買這裡的時候,就連謝衡都沒有從地段上挑出毛病,可見是多麼的黃金。兩人坐車到門首,三間大門寬敞明亮,門口兩個石獅子更是威武不凡。所謂府宅的排場,很多時候就看這大門的,就這樣的排場也就比官員低點。
  沈府的大匾己經掛上去,沈書君抬頭看著這塊匾,突然生出一股自豪感。從一窮二白到現在,他也做到了。
  「裡頭裝修陣設的圖紙有了嗎?」沈書君問著。
  江氏道:「己經有了,是跟土木工程的一起送來的,都是王爺派人送來的。」謝衡在房子問題上確實操了許多心,就算這種事對謝衡來說是吩咐一句的事,但謝衡能想起來這就十分難得。
  沈書君想了想道:「讓師傅再畫一份給我。」
  「大爺是要?」江氏疑惑的問。
  沈書君笑著道:「我想給謝大哥寄一份過去,你想啊,家中亭台樓閣肯定不少。我去謝府時,幾乎每處都提字對聯之類的,我想請謝大哥給我們提,也沾沾他的學問。」謝延豐的字很不錯,他的字都是謝延豐教出來的,只是他沒時間練,但就是這樣,看著也是似模似樣。
  江氏點頭道:「還是大爺想的周全,若是能請到謝大爺給家中提字,何其榮幸。」探花郎寫的東西,說出去都是備有面子。
  去之前想的是只是看看,畢竟工程之類的事,他們夫妻也不是很懂。結果真看到了新房,兩人主意頓時多了,這樣看那樣看,一直要到吃中飯了,兩人覺得餓了才回家吃飯。進了家門江氏就吩咐丫頭讓廚房收拾飯菜,跟在家裡坐著還不一樣,轉了這麼久真餓了。
  丫頭們侍侯著更衣洗臉,沈書君扭頭之間看到江氏,卻是怔住了,神情突然感嘆起來。
  江氏只覺得奇怪,沈書君的手突然伸了過來,揪下她一根頭髮,道:「我才看到,你竟然有白髮了。」回想起來江氏嫁與他時,是何等年輕精神,結果卻是白髮橫生。
  江氏輕輕笑了起來,看著沈書君手裡的白髮,她早就有白髮了,在好幾年前。家事瑣碎,店鋪的生意也不能輕心,從早到晚的忙碌,怎麼會沒有白髮。卻是道:「我一直很幸慶嫁給了大爺。」沈書君不能說是十全十美的好男人,但至少對她,對這個家,他付出的並不比她少。
  沈書君伸手拉住江氏的手,低頭嘆氣道:「想想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一件事就能娶你為妻,為我,為了家操碎了心。」若是換個人家裡早不知道成什麼樣子。
  「大爺何必這麼說,我們是結發夫妻,從成親那天起,我們就要過一輩子的。」江氏說著,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不管沈書君經歷再多,到最後還是他們夫妻最後扶持到老。
  「是啊,我們才是要過一輩子的。」沈書君說著,白首不相離,就是他與江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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