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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臥龍生]七絕劍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49:20     標題: [臥龍生]七絕劍 (全書完)

本文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7-1 11:46 編輯

【小說書名】:七絕劍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七絕魔劍傳人李寒秋以劍法毒辣迅疾稱華武林,同時也身不由己地陷入武林紛爭之中,他目睹武林將遭受更大的劫難,毅然擔起鋤奸忍、挽危局的重任。幾番陷巨險,幸頻受三奇女相助營救,終於撥開迷霧,屢破陰謀,撕開仇人江南雙俠虛偽面目,正當李寒秋手刃雙仇,排除武林大劫之際,三奇女中忽有一人稱也要向李寒秋討還血債……

  成化五年三月,皇宮政變。俞貴妃為萬貴妃所害,被打入冷宮。誰知不久她在冷壁青灰的廣寒宮中生下一皇子,後被以莫須有的罪名轉入刑部按擦使司衙門關押。萬貴妃串通刑部按擦使鐵恭然想毒死八皇子。不料竟惹惱了錦衣衛副指揮使高劍飛。高劍飛保護八皇子出宮,遂引發出一連串江湖恩怨……經過一場血雨腥風生離死別的較量,終於和一些正義之士消滅了萬皇后和惡貫滿盈的錦衣衛指揮使姜鴻烈,救出受盡折磨的俞貴妃當上皇太后……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岳小釵》、《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雙鳳旗》

《天鶴譜》 、《還情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春秋筆》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女捕頭》、《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情劍無刃》、《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花花紅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絕情天嬌》 、《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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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0:32

楔 子

  襄陽西關矗立著一座佔地數畝的高大宅院,高過一丈五尺的圍牆,團團把這座宅院圍起,兩扇黑漆大門,整日關閉著,不時可聞得圍牆內傳出的吠吠犬聲,增加了高大宅院不少神秘。

  在這座高大宅院的四周,房舍林立,但左鄰右舍,卻絕少和那宅院中人往來,它雖然築建在鬧區中,但卻顯得是那樣遺世孤立。

  這日中午時分,一個左手握著一根長竹竿,右手執著一面報君知的算命先生,閉著雙目,竹竿探道,緩步行了過來。

  六月天氣,炎陽如火,中午時分,路上行人甚少,那身著褸衣的算命先生,孤獨地行走在石板鋪成的大道上。

  探路的竹竿,擊打在石上,發出清晰的嗒嗒之聲。

  那算命先生行到那高大的宅院前面,突然停了下來,微閉的雙目,忽然睜開,白眼轉動,露出一對小而黑亮的眼珠子。

  敢情這位算命先生,並非瞎子。

  只見他一對精光閃動小眼珠子,在那黑漆大門上轉了一轉,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又一樁慘事,即將發生。”

  只聽汪汪兩聲狗叫,由那深大的宅院之中傳了出來。

  那算命先生一皺眉頭,揚起右手報君知,叮叮叮敲了三響,然後加快腳步,問前奔去,閃身躲入了一條小巷之中。

  就在那算命先生報君知餘音繚繞之際,緊閉的黑漆大門突然大開,一個身軀高大,身著藍布褲褂,左頰上有一塊刀疤的中年大漢,閃身而出,手中牽著一條形如小牛的白毛巨犬,目光流動,四顧了一眼,緩緩把目光移到大門之上。

  只見那右面門框釘著一柄銀光燦爛的小劍,劍柄上垂著血紅劍穗。

  藍衣人身軀高大,右手一抬,已然握著了劍柄,似是想拔下小劍,但卻又中途改了主意,放開右手,匆匆奔入宅院之中。

  片刻之後,帶著一個身著青綢長衫,外罩黑緞子團花大馬褂,年約五旬,留著長髯的老年人,急急奔出門外。

  那長髯人神情煌急,瞧了那門框釘的小劍一眼,登時臉色大變,一伸手拔出那鋒利的小劍,凝目看去,只見那小劍上刻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八個字。

  在那八字之下的劍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太極圖。

  那面有刀疤的藍衣大漢,目睹那老者惶惶驚恐之情,立時低聲說道:“此地往來人多,君爺還是先請回宅院中去。”

  那被稱君爺的老者,握著那小劍的右手,不停地劇烈顫動,似是心中有著無比的恐懼。他恍如未曾聽得那藍衣大漢之言,喃喃自語地說道:“來了,來了,果然來了。”

  那藍衣大雙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君爺,此地過路之人甚多,還是請回宅院之中,再作計議。”

  青衣老者緩緩轉過臉來,望了那藍衣大漢一眼,苦笑一下,道:“你聽過這太極小劍的傳說麼?”

  藍衣大漢道:“小的寡聞,從未聽人說過。”

  青衣老者道:“唉!那就難怪了……”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重要之事,改口說道:“你說剛才聽得三聲報君知?”

  藍衣大漢欠身說道:“不錯,小的為那三聲報君知的響聲驚動,開門查看,才發現這支釘在木門上的小劍。”

  青衣老人道:“那響聲可有什麼特殊之處麼?”

  藍衣大漢道:“那聲音特別震耳,分明是身負武功之人,貫注內力擊震出來的聲音。如是那聲音平平常常,也不會引起小的疑心開門查看了。”

  青衣老人緩緩說道:“你去找那人來,我要見見他,看他是不是……”突然改口說道:“你快些去吧!”

  藍衣大漢應了一聲,帶上木門而去。

  青衣老者緩步行入大廳,坐在一張木椅之上,望著手中的小劍,呆呆出神。

  大約過去有一頓飯工夫,那面有刀疤的大漢,匆匆回到廳中,欠身說道:“小的已查問過附近人家,確有一個算命先生,手執報君知由此地行過,但小的追出了六七里路,仍然不見那人的影子。”

  青衣老者似是逐漸地恢復了鎮靜,點點頭道:“你聽得那報君知響聲之後,立時開門查看的麼?”

  藍衣大漢道:“不錯,餘音未了,我已衝出大門,那人已然不見。”

  青衣老者道:“也許是他了……”拳手一揮,才道:“去通知陳家堡的陳堡主,白楊莊宋莊主,就說我有要事相商,請他過府。”

  那藍衣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0:46

第一章 家破人亡

  一向大門緊閉,入夜後不見燈火的君家宅院,這一夜卻突然大異,在那大門上,院落中,到處張掛著氣死風燈,耀如白晝,一片通明。

  兩個身佩單刀的勁裝大漢,守在虛掩的大門之內,四隻壯如小牛的猛犬,在燈火輝煌的庭院之內四處走動。

  大廳上高燃著四支兒臂粗細的紅燭,擺著一席酒菜。

  那青衣老者,和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美婦,端坐在主位之上。左邊是一位年約二十的勁裝少年,背插長劍,斜背著一隻鹿皮袋子。右面是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姑娘,燭火下只見她發覆綠雲,臉潤桃花,生得十分豔麗,只是星目含憂、柳眉輕蹙,若有無限心事,但懷中卻抱著一柄帶鞘短劍,加上一身玄色勁服,憂苦中仍不失剛健英挺之氣。

  那面有刀疤的大漢,此刻也換穿了一身黑色的勁服,腰中圍著一條軟鞭,站立廳門口處。

  一堵屏風,擋在大廳,遮去了後面的景物。

  只聽那中年美婦輕輕嘆息一聲,道:“什麼時光了?”

  青衣老者道:“已近三更。”

  左面那勁裝少年接道:“爹爹不是說過那人三更以前,定然會來麼,此刻已近三更,怎的還不見一點動靜?”

  青衣老者嘆道:“孩子,但願他永不來此才好。”

  這時,夜色正濃,斗換星移,正是三更時分。

  那虛掩的木門,突然被人推開。燈光照耀中只見來人全身白衣,背上斜插長劍,只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但神情冷漠,行動之間,自然有一股肅煞之氣。

  兩個身佩單刀的勁裝大漢,突然一齊橫身,攔住了去路,齊聲喝道:“朋友,深更半夜,帶著兵刃,闖入人家住宅,那是非奸即盜了。”

  白衣少年神態舉止,有著無與倫比的沉著,冷冷地看了兩個佩刀大漢一眼,緩緩說道:“這是君天奉的住宅?”

  兩個執刀大漢齊聲應道:“正是君老爺的住宅。”

  白衣少年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在下並沒有跑錯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兩位是君天奉的什麼人?”

  兩個帶刀大漢相互看了一眼,突然一齊抽出單刀,冷冷喝道:“兩個護守住院的無名小卒。”

  白衣少年冷峻的目光,緩緩掃掠了兩人一眼,道:“兩位請讓開路。”

  左首大漢哈哈一笑,道:“閣下說話,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麼?”

  白衣少年雙目暴射威凌的神光,道:“兩位自尋死路,那是怪不得在下手段毒辣了。”

  左首執刀大漢,一抬手中單刀,怒道:“年紀輕輕的小娃兒,說話如此無禮,在下非得教訓你一頓……”

  話未說完,突見寒光一閃,緊接響起兩聲慘叫和兵刃落地之聲。

  凝目望去,只見兩個執刀大漢,手中兵刃跌落在地上,一個左手抱著右臂,一個雙手捧著右肋,蹲在地上,半身為鮮血所染,顯是受傷甚重。

  那白衣人冷冷地望了兩人一眼,緩步向前行去,順手把劍上血跡在左側一個大漢背上抹去,還入鞘中。他的舉止瀟灑自然,不慌不忙,但卻自有一股冷漠、霸道的氣勢,震懾人心。

  大門內,距離大廳之間,還有六七丈遠,這中間,是一座廣大的庭院,除了正中一條紅磚鋪成的道路之外,都種滿了青青的短草。

  庭院中,原本高挑著八盞氣死風燈,明亮的燈火,照徹庭院,但那兩個執刀大漢,受傷棄刀之後,八盞高挑的風燈,突然熄了。原來耀如白晝的庭院中,突然間黑了下來,一片黑暗。

  那白衣人微一停留,又舉步向前行去。

  突然間,兩團黑影,疾如電光石火一般,分由兩個方向,疾射而來。

  白衣人手腕抬動,寒芒連閃中,響起了兩聲慘厲狗吠。

  原來,分由兩側攻向白衣人的黑影,竟然是兩條大如小牛的猛犬。

  白衣人劍法奇厲,兩條惡犬一條被新作兩斷,一條被利劍穿頭而死。

  這時,庭院一角暗影中,突然有人發話,說道:“閣下是什麼人,深夜僅劍,衝入民宅,出手殺人,難道就不怕王法麼?”

  這幾句話,用藍青官話說出,頗似出自官府人物之口。

  那白衣人突然停下腳步,猶豫了一陣,說道:“在下來找那君天奉和他全家老小,諸位如若不是君家子弟,儘管逃離此地,或是站在一側,袖手旁觀,在下絕不妄殺無辜。如若有人妄圖干涉,不論他是何身份,在下也是劍不留情。”

  說完,又舉步向前行去。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明顯,那無疑警告在場之人,不論是何身份,都別想借用聲威、權勢,干涉此事,只有憑藉著真實的本領才行。

  大約暗影中發話之人,似是已經聽出白衣人堅決的語氣,無可妥協,竟是不再接口。

  這時,那白衣少年已然行過一半廳院,高燃紅燭的大廳中,景物清晰可見。

  突然間,嗤嗤兩聲輕響,劃空而來。

  白衣少年霍然警覺到那是一種細小的暗器之聲,立時一仰身,施出“鐵板橋”的功夫,背脊貼地,橫裡一翻,避開四尺,正待挺身而起,兩股疾風又急襲而來。

  只見那白衣人身子一沉,背著實地,長劍飈然推出。

  但聞汪汪兩聲犬吠,兩隻巨大的白毛巨犬,齊齊攔腰被斬作四截。

  白衣人緊接著一鋌而起,仍然大步向廳中行去。

  但聞一角黑影中喝道:“打!”三點白芒,破空而至。

  白衣人長劍疾起,一陣金鐵交鳴,三點寒芒盡為擊落,長劍護身,縱身一躍,疾如海燕掠波,起落之間,已到了大廳外面。身法快速絕倫,庭院中暗影處埋伏的甚多暗器手,暗器還未來及打出,白衣人已然躍近廳門。

  這時,那面有刀疤的大漢,已然解下腰中軟鞭,當門而立,手腕一振,十三節亮銀軟鞭,突然筆直點來。

  白衣人冷笑一聲,長劍向外一推,貫注在劍身的內力,逼住軟鞭,直欺到廳門前面,冷冷說道:“你是君天奉的什麼人?”

  那刀疤大漢眼看那白衣人踏中宮直欺而入,心中大是震駭,暗道:“這小子用的什麼劍法,竟有如此威勢。”

  顧不得回答那白衣人的問話,手腕一挫,想收回軟鞭,同時身子也向後退去。

  白衣人冷笑一聲,長劍一沉,道:“斷你的右腕。”

  喝聲中劍勢去如電閃,寒芒過處,斷腕和銀鞭一齊落地。那刀疤大漢慘叫一聲,疾退一側。

  白衣人並未立時奔入大廳,目光轉動,冷冷喝道:“那一位是君天奉?”

  那青衣老者緩緩站起身子,道:“區區在下。”

  白衣人一抬腳,不見他作勢躍奔,陡然間欺到了幾人的筵席之前,緩緩說道:“君天奉!這座酒席之上,都是你的家人?”

  君天奉道:“這位是拙荊。”

  那中年美婦站起嬌軀,微一欠身,重又坐了下去。

  君天奉望著左面的勁裝少年,道:“犬子君中平。”目光轉到右面那少女身上,接道:“小女君中鳳。”

  白衣人冷峻的臉上,有如罩上了一層冰霜,看不出一點表情,緩緩說道:“全家都集齊了?”

  君天奉道:“一門四口,盡在此廳。”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我想你們定然還約有助拳之人。”抬頭望著那廳中屏風,接道:“不用鬼鬼祟祟躲起來了。”

  只聽兩聲輕咳,屏風後緩步走出兩個中年大漢,全都是身著勁裝,外罩披風,左面一人肩頭上透出刀把,右邊一人右手抱著一對判官筆。

  白衣人神態冷冷掃掠了兩人一眼,道:“還有麼?”

  那背上插刀的大漢一抱拳,道:“兄弟陳兆琪,承蒙江湖上朋友們的抬愛,稱兄弟刀裡藏鏢。”

  白衣人冷然接道:“好,等一會我讓你死在自己鏢上。”

  陳兆琪濃眉一聳,欲待發作,但卻又忍了下去。

  白衣人目光轉到那懷抱判官筆的大漢身上道:“你叫什麼?”口氣咄咄逼人,太不客氣。

  那懷抱判官筆的大漢,淡淡一笑,道:“兄弟白楊莊的宋鴻保。”

  白衣人抬頭望著屋頂道:“兩位來此,是為那君天奉出頭了?”

  宋鴻保道:“咱們只是想從中調解,有道是冤家直解不宜結,閣下報仇殺人……”

  白衣人冷笑一聲,接道:“就憑你們兩位麼?”

  陳兆琪怒道:“在下闖蕩了數十年江湖,從未見閣下這般狂妄人物。”

  白衣人道:“你今天見到了,當該是死可瞑目。”

  宋鴻保接道:“咱們並無替那君天奉出頭之意,只是想調解此事……”

  白衣人冷厲地喝道:“住口,當年家父被殺之時,兩位怎不肯從中調解呢?”

  陳兆琪緩緩接道:“這麼說來,閣下是不肯賞我們一個薄面了?”

  白衣人道:“不錯,兩位如認不平,不妨代那君天奉接我幾劍。”

  陳兆琪一抬手,拔出厚背開山刀,道:“陳兆琪會過了不少高人,但卻從未見過閣下這般年紀,生性如此狂傲的人,想必是身懷絕技的高人了。”

  白衣人突然一振手腕,唰唰兩劍,刺了過去。

  這兩招劍勢奇奧,迫得那陳兆演連退三步,才算把兩劍讓開,手中空握著厚背開山刀,竟然無法施展。

  白衣人冷冷說道:“如若你們還有人,最好是一齊動手,免我多費手腳。”

  這兩人之中,以那宋鴻保涵養較好,但也被白衣人狂傲之氣,激得心頭冒火。冷冷說道:“閣下這等咄咄逼人,未免太過份了。”

  白衣人道:“在沒有動手之前,你們還有逃命的機會。”

  宋鴻保雙筆一分,雙手各握了一支,道:“看來今日非得一戰不可了。”

  白衣人道:“本與你們無關,但兩位硬要出頭,那是自尋死路。”

  長劍一振,寒芒閃動,分攻了宋鴻保、陳兆琪每人一劍。

  他出劍快速,宋鴻保來不及揮筆招架,被迫橫裡閃避五尺。

  那陳兆琪早已有備,厚背開山刀一招“拒虎門外”,劃出一片刀芒,封擋劍勢。

  他手中開山刀,重達三十六斤,希望藉沉重的兵刃,砸飛白衣人長劍,哪知白衣人劍法詭奇,劍勢一轉,巧妙絕倫地避開了刀鋒,劍如靈蛇,順刀而下,直取手腕。

  陳兆琪吃了一驚,眼看那長劍來如閃電,如若不棄去手中開山刀,收腕避劍,勢必要傷在那利劍之下不可。但如棄去手中開山刀,半輩子闖蕩江湖得來的威名,將在一剎那間,盡付流水。

  就在他心中一猶豫,白衣人的長劍,已然劃傷了手腕。

  陳兆天急急鬆開五指,丟棄手中開山刀,但為時已晚,右腕已被那白衣人凌厲惡毒的長劍斬斷腕上兩道筋脈,鮮血泉湧中,手腕軟軟垂下。

  這白衣人劍勢惡毒無比,一劍之下,竟使那成名數十年的陳兆琪棄刀斷腕,永成殘廢。

  刀裡藏鏢陳兆琪,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卻被這白衣人在一合之間,斬斷了腕上主脈,從今以後,再也無法用右手施刀,這份惡毒,登時令廳中人臉色大變。

  白衣人長劍一收,目光轉到白楊莊主宋鴻保的臉上,冷冷說道:“輪到你了。”

  宋鴻保闖蕩江湖數十年,從未見過這等詭奇、惡毒的劍勢,眼看那陳兆琪永成殘廢,心頭大為震駭,但那白衣人指名挑戰,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裝聾作啞,只好硬著頭皮道:“閣下的劍招很惡毒。”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你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亮出兵刃動手,一條是立時退出君宅。”

  宋鴻保呆了一呆,只覺走既不能,打也不是。

  君天奉突然站起身子,一擺手,道:“宋兄,此人為兄弟而來,自該由兄弟一身承當,家兄、陳兄既是無法調解,那就不用管了。”語聲微微一頓,抱拳對那陳兆琪一個長揖,接道:“連累陳兄受傷,君某心中不安至極,陳兄這份隆情高誼,兄弟是永記心頭,但得今宵不死,日後定有報答。”

  忽聽陳兆琪駭然大呼道:“七絕魔劍!七絕魔劍!專以殘人軀體、廢人武功的七絕魔劍!”

  這幾聲呼叫,有如狼嗥,叫得人入耳驚心,心悸魂飛。

  白衣人冷肅的臉上陡然滿佈煞氣,冷冷說道:“不錯,在下施用的劍法,正是七絕劍。”

  陳兆琪道:“數十年來,從沒有一個人能在七絕魔劍下,保有武功。”

  突然拔足狂奔,直向廳外衝去。

  白衣人也不攔阻,任他奔出廳外,兩道冷漠的眼神卻逼注在宋鴻保身上,道:“你是戰是逃?也該決定了?”

  宋鴻保心中驚恐已極,雙手分握著兩支判官筆,緩緩說道:“施用七絕魔劍的人,一向都是獨臂、獨目的人,閣下怎麼……”

  白衣人突然揚手一劍,寒芒閃動中,宋鴻保左手判官筆應手飛起,啪的一聲,跌落在酒席正中,打得磁盤碎裂,油湯濺飛。

  這一劍勢道,快速無比,宋鴻保要待舉筆招架,已自不及,左手判官筆應手飛起,同時,四個手指,也被削落,落在大廳內青磚地上。明亮的燭火照耀下,只見那四個手指,因肌肉的收縮,仍微微在顫動。

  宋鴻保驚恐劇疼中,急步向廳外衝去。

  白衣人目光微動,四顧了一眼,冷漠地說道:“君天奉,你還邀請些什麼助拳的人,叫他們出來吧!”

  君天奉面如死灰,搖搖頭,道:“縱然還有,也要傷你劍下。”

  白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三聲,笑聲激盪全室,燭火微微搖顫。

  顯然,這白衣人不僅有著奇詭、凌厲的劍術,而且還有著深厚的內功。

  白衣人停下了笑聲,冷漠的臉色上泛起了一抹黯然、傷痛的神情,緩緩說道:“君天奉,你知道我是誰麼?”

  君天奉雙目神凝,望著那白衣少年,臉上是一片驚恐神情,一字一字地說道:“太極劍李清塵的後人。”

  白衣人冷冷接道:“不錯,你既然知道,那也不用我數你罪狀了,你們自己動手,還是由我動手?”

  君中平霍然站起身子,手握劍把,正待拔出長劍,突聞君天奉怒喝道:“畜牲大膽,還不給我坐下。”

  君中平被父親一聲喝罵,緩緩又坐了下去。

  一直黯然垂首而坐的君中風,此刻突然抬頭說道:“爹爹,哥哥他……”

  君天奉怒道:“丫頭多口。”

  君中鳳不敢出言頂撞,也垂首不言。

  君天奉對那白衣人拱拱手,道:“李公子,昔年令尊的事,和犬子、小女,全都無關,那時小女既未出世,犬子也尚在襁褓之中,我們一門四口中,只有君天奉一人參與此事,因此,君某厚顏向公子請求,放犬子、小女一條生路。”

  白衣人冷峻的目光,緩緩由君天奉夫婦臉上掃過,道:“當年你君天奉可有這等慈悲心腸?”

  君天奉道:“君某自知做錯了事,因而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目光一掠那中年美婦,接道:“拙荊無辜,但她遇人不淑,受夫牽連,和在下共受利劍加身之苦。”

  那中年美婦說道:“夫債妻還,古有明訓,賤妾死而無憾。”

  白衣人神情冷肅地說道:“昔年參與其事的,除了柳長公、原子謙和君天奉之外,還有什麼人?”

  君天奉道:“柳長公主持其事。”

  白衣人接道:“我已殺了他子侄兒孫一十七人,柳家人未留有一個活口。”

  君天奉輕輕咳了一聲,道:“原子謙從中策劃。”

  白衣人接道:“他們父子五人,盡作我劍下之鬼。”

  語聲微頓,更轉冷厲地接道:“除了你們三人,還有什麼人?”

  君中風突然抬起頭來,星目中滿含淚水,神情激動道:“不要逼我爹爹,他已經做錯了事,為何你還要陷他於不義?”

  君中平起身接道:“我們父子母女,都有還手之能,家父只不過怕我們受到傷害,才這般息事寧人,甘心忍辱,閣下這般口氣咄咄,不覺著逼人過甚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我能查出那柳長公、原子謙和你君天奉,難道查不出其他的人麼?說與不說,那也難不了在下。”

  君天奉似是未料到君中鳳、君中平竟然會突然出言頂撞那白衣人,要待出言阻止,已自不及。

  君中風柳眉聳揚,緩緩說道:“我父子母女,上下兩代,都在此處,你要怎樣,儘管清說。”

  白衣人冷然望了君中鳳一眼,道:“也許令尊聯合群丑,加害先父之時,姑娘還未出生人世。”

  君天奉聽那白衣人的口氣,話中似有轉機,急急接道:“昔年的事,都是君某一人所為,和拙荊、犬子及小女,都無關連。”

  白衣人仰臉望著屋頂,冷然接道:“君天奉,你的意思,可是要我放了你的夫人,和兩位子女麼?”

  君天奉道:“在下願為音年的事,償付代價,但犬子、小女,與此無關,還望公子能高抬貴手,放過他們。”

  白衣人道:“有道是夫債妻償,父債子還,牽連所及,豈謂無辜,但我決不傷你們君姓以外僕從、護院,除非他們自行出頭,逼我出手。”語聲微微一頓,神色更見冷肅,雙眉聳揚,雙目放光,揚了揚手中長劍,接道:“但我給你們求生的機會,你們夫妻子女,可以聯合出手,只要能從我劍下逃走,昔年恩怨就一筆勾銷,我也絕不再追殺爾等就是。”

  君中平回顧了君天奉一眼,道:“爹爹,請恕孩兒多口,事已如此,何不放手一搏,死也死一個轟轟烈烈。”

  君天奉輕輕嘆息一聲,道:“七絕魔劍之下,從未有逃生之人。”

  君中風突然向前行了兩步,咽的一聲,懷抱短劍出鞘,道:“爹爹,這人冷酷狂傲,毫無慈悲之心,好言相求,徒自招辱,倒不如放手和他一戰了”

  短劍突然探出,一招“毒龍出穴”,刺向敵人前胸。

  白衣人微一抬腿,身子陡然間,避開五尺,卻未還手。

  君中風怒聲喝道:“你怎不出劍還擊?”

  白衣人冷冷說道:“在下一還手,姑娘不死必傷。”

  君中風欺身而進,正待攻出第二劍,君天奉卻突然舉步一跨,擋在女兒身前,喝道:“你豈是七絕魔劍之敵,還不給我住手。”

  其實,不用君天奉開口呼叫,君中鳳已急急挫腕收劍。

  原來,君天奉這舉步一跨之勢,正好擋在君中風的劍前,君中風一劍刺出,正好刺向父親背後。

  白衣人冷漠地說道:“時光不早了,在下無暇多留,閣下也該亮出兵刃了。”

  君天奉慘然一笑,撩起長衫,取出一對金環,道:“閣下請看老朽這身衣著,不難知曉老朽早已無抗拒之心,但得能放過犬於、小女,老朽夫婦願束手就縛,聽憑發落。”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淒涼,老淚滾滾,垂下雙腮。

  白衣人搖搖頭,道:“你們唯一的生路,就是合力衝出廳門,從我劍下逃走。”

  君天奉突然回過頭,高聲對君中平、君中鳳道:“如若你們還承認是我兒女,那就答允為父的一件事情。”

  君中平、君中鳳齊齊欠身說道:“爹爹只管吩咐。”

  君天奉道:“這位兄台乃七絕魔劍的傳人,那是一言九鼎,絕不更改,他說過,只要你們逃出此廳,就不再追殺你們,決然是不會錯了,為父的一動手,你們破窗而出,各奔一個方向。”

  君中鳳接道:“哥哥身繫我們君家香火,理該逃走,女兒我……”

  君天奉厲聲喝道:“不聽為父之言,就不是君家兒女。”

  君中風正待接口,白衣人已冷冷接道:“君天奉,不必用話套我,我說的從廳門之中衝出,如是破窗而去,我是一樣追殺。”

  那中年美婦緩緩站起身子道:“殺人不過頭落地,閣下欺人太甚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們可以打,也可以自絕而死,難道還不算寬大?”

  君中平回目望著君天奉,道:“爹爹,如其坐以待斃,何不出手一拚,孩兒願打頭陣。”

  君天奉怒聲喝道:“畜牲還不快走,為父替你攔擋追兵。”

  白衣人一對星目,神光暴射,不停在君天奉、君中平臉上移動,神情冷肅,一言不發,似是在全神戒備,以防有人逃走,又似是在欣賞著他們父子、母女間的爭執。

  只聽中年美婦道:“孩子,你走吧!只有你逃出此地之後,你爹爹和我,以及你妹妹才能放手一戰。孩子,如若你將來機緣巧合,學得對付得了七絕魔劍的武功,再替我們報仇,要不然就息隱山林,埋名耕讀,替君家留下一脈香火。”

  這幾句話含滿了母子至情,也充滿著離緒別愁,哀婉、淒涼,動人心弦。

  君中平雙目中流下淚來,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畏死偷生。”

  君天奉突然飛起一腳,踢在君中平後胯,道:“畜生大膽,還不快走。”

  這一腳力道甚強,但卻在踢中君中平後,內力才發了出去,一股強大的暗勁,生生把君中平託了起來,直向後窗飛去。

  但白衣人冷笑一聲,道:“給我留下。”雙肩一晃,人劍合一,直衝過去,寒芒閃動中,響起了一聲悶哼。

  緊接著撲通一聲,似是有物從空中摔下。

  白衣人的動作太快,快得令君天奉、君中鳳來不及出手阻止。

  凝目望去,只見那君中平手握劍把,倒臥在地上,肋間鮮血泉湧,流了一地。

  那君中平受傷似是很重,跌摔在地上之後,一直就未再講話。

  再看那白衣人,右手中執著長劍,長劍上半截為鮮血所染,臉色肅穆,但卻已退回原地。

  這不過一剎那間發生的事情,但卻是突變驚心,只看得君天奉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

  良久之後,那中年美婦才突然啊呀一聲,蹲下身子,抱著君中平,說道:“孩子、孩子,你傷得很重麼?”

  君中平緩緩睜開雙目,道:“孩兒傷得不重,母親不用擔心。”言罷,掙扎欲起,但他傷勢過重,剛剛坐起,人又倒了下去。

  君天奉喃喃自語道:“七絕魔劍之下,從無完全之人,不是死亡,就是殘廢,這傳言果然是不錯了。”

  君中風突然一咬銀牙,嬌聲叱道:“好狂的人,好毒的劍。”縱身而上,揮劍擊去。

  白衣人長劍一揮,測的一聲,震開了君中風的劍,道:“令尊和柳任公、原子謙,有些不同,他還有一些悔悟之心。”目光一驚君天奉,接道:“不過如說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下就有些難信了,但看你養這些惡犬豪奴就不像退出江湖的樣子。”語聲突轉嚴厲,又道:“念你有悔悟之心,在下網開一面,放你女兒一條生路,讓她逃命去吧!”

  君中風吃那白衣人揮劍一擋,震得右臂酸麻難抬,心知自己武功,絕難是人之敵,這白衣人並非故作狂言,確能在片刻間,盡屠君家一門,想到年邁老父,即將在那惡泥劍招之下血流五步,不禁芳心欲碎,突然棄去手中寶劍,欠身說道:“李公子。”

  白衣人雖不還禮,但卻閃身避開,也不受禮,冷冷說道:“姑娘趁在下主意未變之前,快些逃離此地吧!”橫跨兩步,讓開一條去路。

  君中鳳黯然嘆息一聲,望了那重傷臥地的君中平一眼,道:“家兄已傷你劍下,縱然不死,亦將落得個終身殘廢,今生今世,再難習練武功,那是永無復仇之望了。”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在下滿腔仇恨之火,姑娘如再不走,也許在下會突然改變心意了。”

  君中鳳淒涼一笑,道:“家父年紀老邁,氣血漸衰,已然超越了練武的年齡,縱然能再活一段歲月,也是永無找你李公子報仇的機會。”緩緩屈膝而跪,繼續說道:“賤妾代年邁的老父,已殘的長兄求命,望公於劍下慈悲,放他一條生路,父債女還,賄妾願在公子劍下碎屍一死,或終身為奴為婢,償付家父昔年一念之錯鑄下的大憾、大恨。”

  君天奉厲聲說道:“小丫頭,還不快些逃命,胡說八道些什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這要求太過份了。”

  君中風黯然一嘆,道:“賤妾願代家父一死。”

  白衣人看她雙額淚滾,有如帶雨梨花,冷肅的臉上,緩緩綻開了一縷慈和之容,但卻如閃光一現,一瞬間,又恢復了那冷肅的面容,道:“你父乃主凶之一,豈可饒恕。”

  君中鳳悲苦的臉上,陡然間湧現出一片怒意,伸手撿起地上短劍。

  君天奉陡然大喝一聲,道:“鳳兒,你如還認我是你爹爹,那就快些逃命去吧!”

  喝聲中金環遞去,搶在君中鳳身前,攻向那白衣人。

  他心知這白衣人劍招的惡毒,以君中鳳的武功,難以接下兩劍,是以搶先出手。

  白衣人長劍疾起,一陣叮叮咚咚金鐵交鳴之聲,君天奉手中金環,全被震盪開去。反手還擊,唰唰兩劍,橫削過去。

  但聞得一聲悶哼,君天奉手中雙環,齊齊跌落地上。

  原來,白衣人攻出的兩劍,分刺中君天奉雙腕脈穴,斬斷了腕上兩條主筋,雙手殘廢,金環落地。

  君天奉劇疼攻心,兩腿間鮮血泉湧,但他卻強自忍住,未呻吟出聲。

  白衣人冷冷道:“君天奉,你還有什麼本領未施展麼?”

  君天奉心知已無半分僥倖可言,強忍傷疼、悲苦,說道:“大丈夫一言如山,你說過要放走小女,想來不是戲言了。”

  君中鳳哭道:“女兒縱然逃得性命,也難報父母大仇,逃走何用。”

  君天奉怒道:“那總比君家滿門死光了好些。”

  白衣人冷肅的目光,投注君夫人的身上,道:“夫人可以出手了。”

  君夫人黯然說道:“賤妾自知非敵,但也不甘坐以待斃。”右手一揚,一串寒芒,疾射而出。

  白衣人長劍掄動,寒光繞體,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四枚白虎釘,盡為擊落。

  就在那白衣人擊落君夫人四枚白虎釘的同時,君夫人左手中一把匕首已然刺入前胸。

  她手握匕首把柄,望著導中鳳,緩緩說道:“鳳兒,聽你爹爹的話,快些逃命去吧!”目光轉到君天奉的臉上,接道:“賤妾先走一步了。”拔出匕首,一股鮮血,噴了出來,身軀蓬然倒了下去。

  君天奉目睹君中鳳,高聲喝道:“鳳兒聽到你母親的遺言了麼?還不快走,等待何時,為父的不能再管你了。”一躬身軀,直向牆壁之上撞去。

  但聞蓬的一聲,腦漿迸出,撞牆碎頭而死。

  君中鳳眼看著慘局連綿,頃刻間父母雙亡,長兄傷重臥地不起,是否能活,很難預料,一個歡樂融融的家庭,轉眼間家破人亡。

  她呆呆地望著那白衣人,說不出心中是傅是恨,震悼過度,反使她有些茫然無措。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我答應過放你,你可以走了。”大步行向君中平的身前,舉起手中長劍。

  君中風如夢初醒,尖聲叫道:“不要再傷我哥哥。”

  白衣人頭也不回,冷然應道:“我沒有答應放他,殺他之後,在下也該離開此地了。”

  君中子傷勢奇重,早已無反抗之能,只有閉目等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0:59

第二章 奇婢相救

  突聞得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夠了,難道連一個殘廢的人,也不肯留下麼?”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字字如利箭一般,射入了耳中。

  只見一個身著淡青布衣,手托茶盤,腰中柬著一條白色絲帶的女婢,站在廳門口處。

  此女來得無聲無息,白衣人竟然不知她何時進了這座大廳。

  君中風急急舉手一揮,道:“娟兒,此地沒你的事,快退出去。”

  那名叫娟兒的青衣女婢,微一欠身,道:“多謝姑娘。”

  口中說話,卻不但未曾退出大廳,反而直對君中風行了過來。

  君中鳳心中大急,道:“娟兒,你瞧見廳中的慘相麼?還不快逃命去?”

  娟兒神情鎮靜,緩緩由那白衣人身側行過,直到君中平的身前停下。

  劍出如風、言語冷峻的白衣人,對這位青衣女婢娟兒,似是有著一種特別的忍耐,一直站著不動。

  只見娟兒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君中平的傷勢,緩緩說道:“他傷得很重,肋間一劍,斬斷了他兩道奇經、一道主脈,永遠無法再習武功了。”

  她似是自言自語,也若有意地說給那白衣人和君中鳳聽。

  白衣人臉上神色屢變,似是用了很大的忍耐之力,按下了心中要說的活。

  這時,君中風似是亦瞧出了娟兒是一位非常的人物,不再出言喝叱叫她離開大廳,只是呆呆地瞧著事情發展。

  白衣人終於忍不住了,冷冷地說道:“姑娘,可是想捲入這場漩渦麼?”言語措詞,竟然十分客氣。

  娟兒緩緩轉過身於,星目中突然閃起了冷電一般的神光,道:“你說呢?”

  君中鳳吃了一駭,暗道:“原來這丫頭內功已經精湛到不著皮相之境,無怪我平常之時,看不出來了。”

  白衣人冷笑道:“姑娘之意如何?”

  娟兒道:“救人。”放下手中茶盤,右手扶起了君中平。

  白衣人道:“我說過,放過這位君姑娘,其他的君家人,誰也不能活著。”

  娟兒道:“但他殘廢了,一生不能練武,生與死,似已無關緊要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我說出口的話,不能更改,他雖然殘廢了,仍然得死!”

  娟兒突然回過臉來,道:“殺一個無能抗拒的人,不覺著太慘酷麼?”

  白衣人冷然接道:“當年家父被殺,滿門盡遭誅絕,只有區區一人逃得性命,難道那是件很慈悲的事麼?”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君天奉已然撞牆而亡,君夫人刺心而死,上一代的恩怨,也應該結束了。”目光一掠君中平,接道:“何況,這位君公子,已然成殘廢之身,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豈無慈悲之心,我如不見此事,那也罷了,既是見到,實不忍坐視不管。”

  白衣人道:“姑娘武功高強,在下已然知曉。”

  娟兒接道:“一個侍候人的丫頭,當不得武功高強之譽,只望閣下體念他兒女們從未作過一件壞事,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這兩人,似是心中都有些憚忌對方,彼此之間,都在極力忍耐,使自己的語聲平和。

  白衣人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似是藉機籲出了滿腔怒火,平和地說道:“在下已然答應放過這位君姑娘,難道還不夠麼?”

  娟兒道:“這個,我已經聽到,但她一個自幼在父母餘蔭之下長大的女兒家,驟逢大變,眼看父母兄長,全都被人殺死,這情景是何等淒涼,你要她如何活得下去,放了她,那也是等於白放了。”抬頭望了那白衣人一眼,接道:“如若你肯留下這位君公子的性命,那就情勢不同了。”

  白衣人道:“有何不同?”

  娟兒道:“她為了照顧重傷殘廢的長兄,便不能死去。”

  白衣人道:“姑娘說得倒也有理。”

  娟兒道:“即是覺著有理,那就請網開一面,雅情高誼,我代小姐謝領了。”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要在下這般放手而去,實是心有未甘。”

  娟兒星目眨動,道:“公子如何才能夠甘心呢?”

  白衣人冷漠地說道:“那要請姑娘現露兩手,讓在下開開眼界了。”

  娟兒道:“公子的‘七絕魔劍’,一向是出手就要傷人,咱們如若動起手來,你我兩人之中,必然要有一人受傷,是麼?”

  白衣人道:“除此之外,在下倒還想不出有何良策?”

  娟兒凝目沉思了一陣,道:“賤妾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公子。”

  白衣人道:“什麼事?”

  娟兒道:“據賤妾所知,凡是使用‘七絕魔劍’的人,個個都是殘而不廢的人,缺腿、斷臂和瞎去一目,公子何以竟然能破去其例,完好不殘?”

  這幾句話,有如鋼刀、利劍,刺入了那白衣人的心中一般,登時臉色大變,雙目中淚水湧現。

  只見他圓睜著星目,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緩緩說道:“這是一樁很悲慘的經歷,我雖然沒斷臂缺腿,但心靈上卻擔負了無與倫比的痛苦,那要比斬去一臂,挖去一目,斷去一腿所給予我的痛苦,重上百倍、千倍了。”

  突然一整臉色,拭去臉上的淚痕,緩緩說道:“這些事和人無關,那也不用說給別人聽了。”

  娟兒緩緩說道:“賤妾相信公子說的句句實言。不過,你已經殺了柳長公、原子謙兩家滿門大小,又逼死君天奉夫婦,劍傷了他唯一的兒子,胸中的怨氣,也該消了很多才是,還望賞賤妾薄面,放了這殘廢之人吧!”

  君中風站在一側,看到大感奇怪,暗道:“這兩人似是相識,但又似初次見面,而且兩人之間,彼此都似又有一種畏懼,雖然是各持己見,但都儘量地保持著平靜,不願激怒對方。”

  白衣人扔了揚手中長劍,道:“也許因姑娘和君家相識,才肯替他們出面。”

  娟兒接道:“嗯?我在君家為婢,半年之久,那君姑娘待我情如姊妹,君夫人也對我十分仁寬,就憑這一點,我也應該替他們說情了,何況這等慘狀,見的人誰忍坐視?”

  白衣人冷然接道:“如若我不允姑娘之請呢?”

  娟兒舉手理一下散垂在鬢邊的秀髮,說道:“我知曉那‘七絕魔劍’的厲害,但仍然希望你答應。”

  燭光下只見她秀眉淡淡,臉兒嫩紅,星目櫻唇,瑤鼻貝齒,竟然是一位容色絕倫美女。

  白衣人緩緩說道:“姑娘故人君家為婢,想是受過君家之恩了?”

  娟兒搖搖頭,道:“沒有。”

  白衣人道:“姑娘既未受恩,在下卻有滿腔仇恨,姑娘又為何非要插手此事不可?”

  娟兒接道:“我沒有阻攔你報仇之心,如若有,我早就出面干涉了。”臉色突轉嚴肅,緩緩接道:“我希望公子能賞我一個薄面,得放手處且放手,能饒人處且饒人。”

  白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三聲,道:“看來姑娘是管定了這樁事?”

  娟兒道:“相公一定要趕盡殺絕,那是存心要給賤妾顏色看了?”

  白衣人神色肅冷地說道:“姑娘一定要管,想必是早有準備了。”

  君中鳳突然接口說道:“娟兒,這人劍招惡毒,出手就要傷人,此事和你無關,你還是離開此地,不用管了。”

  娟兒微微一笑,道:“不要緊。”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姑娘可否把手中的短劍,借給小婢一用?”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緩緩伸出手去,遞過短劍。

  娟兒接過短劍,冷冷說道:“公子想想看,為一個殘廢的人,值得和賤妾一拚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是姑娘逼我出手。”

  娟兒臉上陡然間泛升起一團寒霜,緩緩說道:“你這等行徑,近乎殘酷,要我如何能坐視不管,你自恃‘七絕魔劍’惡毒、凌厲,世無其匹,賤妾就接你兩劍如何?”

  白衣人道:“姑娘最好先行出手。”

  娟兒道:“為什麼?”

  白衣人道:“在下一出手,只怕姑娘沒有還手的機會了。”

  娟兒道:“我不想和你作生死之搏,只想接你兩招出必傷人的‘七絕魔劍’。”

  白衣人道:“姑娘不覺著太自負麼?”

  娟兒道:“我如接不下你的劍招,傷死在你的劍下,那是咎由自取,與你無干,但如我能接下你兩劍呢?”

  白衣人道:“在下放手而去,不再追殺君家之人。”

  娟兒道:“丈夫一言。”

  白衣人道:“鐵案如山。”

  娟兒短劍平胸,道:“公子請出手吧!”

  白衣人道:“姑娘小心了。”陡然一揮長劍,幻起了一片劍影,漫天罩下。

  娟兒短劍起處,響起了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劍氣波動,燭光搖顫。

  白衣人一收長劍,疾退了兩步,原來冷肅的臉上,更顯得冷若凝冰,緩緩說道:“姑娘劍法,果然高明。”

  娟兒淡淡一笑,道:“據聞那‘七絕魔劍’,一招強過一招,數十年來,從無一人能夠接過七招不傷劍下,也許,賤妾接不過第二劍呢?”

  白衣人一提丹田真氣,一振右腕,長劍刺出。

  這一劍看上去不及上一劍的威勢漫天劍影耀人眼睛,實則惡毒強過上劍數倍,劍上蓄力不發,隨時保持變化。

  娟兒暗咬銀牙,短劍一沉,身隨劍轉,又接一劍。

  但聞一陣波波輕響,交接兩劍,忽然分開。

  別人看來,他們兩劍而分,不見有何變化,實在雙劍交接之間,名變三式,三攻三守,極盡奇詭。

  娟兒接過白衣人一劍之後,突然投劍於地,緩緩說道:“賤妾幸未辱命,接了閣下兩劍。”

  白衣人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相信第三劍,定然會將姑娘傷在劍下。”

  娟兒道:“也許你說得不錯,不過,我只說接你兩劍,幸未傷在劍下,至於我是否能接下第三劍,那還沒有談到。”

  白衣人仰起臉來,大笑三聲,突然轉身,疾奔而去。

  他來如狂隊動人心魄,去如一道輕煙,不留痕跡。

  君中風望著那白衣人遠去的背影,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人好惡毒的手段,好冷酷的生性,此仇非報不可。”

  娟兒接口說道:“姑娘啊!當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會使用‘七絕魔劍’,那人既然收他為徒,決然不會再收留你了。”

  君中鳳欠身一禮,道:“姊姊原來是一位武林高人,息隱蝸居,我等竟然不知,說起來,實叫小妹無地自容。”

  娟兒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在江湖行走,不知江湖中事,自然很難瞧出我的來歷了。”

  君中鳳道:“使小妹不解的是,姑娘何以要託身寒舍為婢?”

  娟兒微微一笑,道:“這些事咱們以後再談,眼下先救令兄性命要緊。”

  君中鳳望了倒臥在地上的哥哥一眼,緩緩說道:“小妹不解醫理,對於行藥療傷的事,實有著茫然無措之感,一切都還請姊姊指教了。”

  娟兒點點頭道:“如若君府中還有人在,要他們先收了老爺、夫人的屍體。”語聲微微一頓,望了君中鳳一眼,接道:“眼下君家,只有你一個好人,你必得振作起來才行。”

  君中鳳道:“這個小妹知曉,只是我全無一點江湖閱歷,驟然間父母被殺,長兄重傷,叫我如何能承受得了,支持得住?”

  娟兒道:“所以,我要先行提醒你,此時此情,你必須要先行振作起來。”

  君中鳳眼望著父母的屍體,重傷的長兄,本是歡歡樂樂,無憂無慮的一個家庭,片刻間卻變得家破人亡,想到傷心之處,不禁黯然淚下。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保重,處理善後要緊。”

  君中鳳一拭臉上淚痕,道:“姊姊說的是。”次步行到廳門口處,高聲說道:“院裡還留有人麼?”

  原來,埋伏在院中的弓箭手,大都悄然溜走。

  直待君中風問到了第三遍,庭院一角處,才有人應聲行來。

  君中風仔細看去,原是侍候父親多年的老家人君福,當下問道:“只有你一個人麼?”

  君福道:“只有餘下老奴一個人了。平日之時,他們一個個神氣活現,都表示對君家忠心耿耿,可是一旦面臨危險,竟然是一個個爭先逃命而去。”

  君中鳳接道:“君福,事關一個人的生死大事,如何能夠怪人。”黯然一嘆,接道:“如今強敵已去,而且不會再來,老爺、夫人都已亡故,大公子也受了重傷,你去叫兩口棺木來,先把老爺、夫人的遺體收殮起來。”

  君福訝然道:“怎麼?老爺和夫人都死了!”

  君中風強作平靜地說道:“死了,你去叫兩口棺木來吧!”

  君福應了一聲,道:“老奴立時就去。”轉身奔出君府。

  君中風回過身來,望了娟兒一眼,道:“小妹方寸已亂,一切都望姊姊指教。”

  娟兒道:“你要節哀順變,才能處理善後,眼下第一件最為緊要之事,是先要救令兄的性命。”

  君中鳳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娟兒道:“我身上帶有一些靈藥,也稍稍知曉一些醫理,救令兄之命,大約是沒有問題,不過,他的傷勢並非是十天半月能夠療好,至少也要兩月以上的時間,但我不能留在這裡。”

  君中鳳口中不言,心中卻在暗暗忖道:“你托住我家,一住半年之久,如今卻不能多留兩個月了。”

  娟兒似是已瞧出了君中鳳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君姑娘也許覺著我捐兒做作,事實上我確實得走,如果不是有此大變,最遲我在後天就要動身,如今有些不幸,我決定多留七日,就我而言,這是最大的限期了。”

  君中風突然欠身一禮,道:“姊姊的隆情高誼,存歿同感,小妹這裡先謝過了。”

  娟兒還了一禮,道:“不敢當姑娘之禮。”嘆息一聲,接道:“還有一件事,必須對姑娘說明,那就是令兄的傷勢好轉之後,不但無法再習武功,過去學的一點本領,也將同時失去,除了吃飯之外,成了一個廢人。”

  君中風道:“他是我的長兄,也是這世間我唯一的親人,我自然要服侍他一生,雖成廢人,也要救他。”

  娟兒點點頭道:“好,既是如此,我盡力救他就是。”

  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倒出來兩粒丹藥,放入君中平的口中。

  君中平傷勢奇重,已然不會嚥下藥物。

  娟兒順手從桌上取過一把酒壺,用酒衝下藥物,說道:“我這兩粒靈丹,可保他元氣不散,但他傷口,仍需敷藥。”

  君中風道:“什麼藥物?”

  娟兒道:“一般的金創藥就行了。”

  君中鳳道:“這個,家父已有準備,我去拿來。”

  娟兒道:“不用了,令兄也不能躺在此地,你把他扶人臥室,再行敷藥不遲。

  大變之後的君中鳳,經過這一陣工夫,突然間變得十分冷靜,當下抱起了君中平行入內室,取來金創藥,替他敷上。

  娟兒包紮好君中平的傷勢之後,嘆一口氣,道:“兩個時辰之後,他眼下的藥力行開,屆時,人才能夠醒來,現在讓他安靜地養息一會吧!咱們去照顧令尊和令堂遺體。”

  兩人再入客廳,君福已叫來了兩具棺木,娟兒幫助君中鳳收殮君天奉夫婦遺體,天色已然快到五更。

  君中鳳望了娟兒一眼,道:“此番君家不幸,多蒙姑娘照顧,小妹是感激不盡。”

  娟兒道:“賤妾托居君府半年,承小姐、夫人多方照顧,這點微勞,自屬當然,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君中鳳道:“如若小妹記憶不錯,姊姊在半年之前,隨家母同歸舍下。”

  娟兒接道:“不錯,那時夫人進香黃龍寺,賤妾病臥寺中,得夫人收留,同回君府。”

  君中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小妹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來,姊姊不要生氣。”

  娟兒道:“什麼事,姑娘儘管清說。”

  君中鳳道:“姊姊身懷絕技,恐已到寒暑不侵之境,托居舍下半年,我等都未能發覺姊姊是身負武功,那是分明已練到不著皮相的上乘內功之境,肯託身舍下為婢,豈是無因?”

  娟兒淡淡一笑道:“君姑娘果然聰明,賤妾託身於此,原有所圖,但眼看你們遭此不幸,此念已息,不談也罷!”

  君中風道:“唉!家父昔年混跡綠林,確作了很多大錯大憾的事,難道他也有傷害姑娘之處麼?”

  娟兒搖搖頭,道:“這倒沒有。”

  君中鳳道:“事到如今,姊姊還請說紛內情吧!小妹自知無能幫助姊姊什麼,但我將盡我的心力。”

  娟兒道:“乘人之危,我所不願。”

  君中鳳苦笑一下,道:“寒舍遭此大變,小妹也難再居留下去,但得等到兄長傷好,葬了父母之後,小妹亦將他往。”

  娟兒道:“姑娘行向何處呢?”

  君中鳳道:“天涯茫茫,我也不知走向何處?但此地是不能再留住了。”

  娟兒沉吟不語。

  君中風又道:“那時,我這一片房屋,亦將棄置不顧,姊姊如肯相告內情,小妹豈有吝惜……”話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一定要問,小婢就厚顏說出了。”

  君中風道:“小妹洗耳恭聽。”

  娟兒道:“我留居此地半年之久,直到昨天才找出謀圖之物,本想立刻竊物而去,但想到夫人、小姐相待之情,心中又覺不安,想不到今宵,尊府就遇上大變。”

  君中鳳道:“姊姊找到了什麼?如肯見告,小妹一定奉送,如是不願見告,小妹亦不勉強,寒舍存有之物,姊姊隨便取去就是。”

  娟兒道:“這個,倒叫小婢不安了。”

  君中鳳道:“唉!轉眼之間,一個歡歡樂樂的家庭,完全破碎,小妹雖然愚拙,也看開了,還吝惜什麼身外之物?姊姊要什麼,儘管清說,小妹一定奉送。”

  娟兒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賤妾就直說了。”

  君中風道:“小妹洗耳恭聽。”

  娟兒道:“令尊房中,掛著一幅《劉海戲蟾圖》,姑娘知曉麼?”

  君中鳳道:“家父居室,小妹難得進去,竟未留意。”

  娟兒道:“就是那一幅《劉海戲錯圖》了,姑娘一定要送小婢,就把那幅圖畫給我好了。”

  君中鳳道:“姊姊既知那圖畫存放之處,自己去取就是。”

  娟兒舉步出室,說道:“如若賤妾不取,那圖畫留此地也便宜了他人,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

  君中風高聲說道:“姊姊止步。”

  娟兒停下腳步,回首說道:“姑娘有何吩咐?”

  君中風道:“家父房中還有何物?”

  娟兒接道:“這個踐妾就不清楚了。”

  君中鳳道:“姊姊不要誤會,小妹之意,是說,不論家父房中還有些什麼,姊姊儘管取去,唉!小妹孤陋寡聞,知道的事物不多,留給我亦是無用。”

  娟兒微微一笑,道:“多謝姑娘。”轉身向前行去。心中卻暗暗忖道:“這丫頭果然聰明,我如不告而別,她根本不知此事,現在她雖不解內情,但心中卻已知曉了那幅《劉海戲蟾圖》是件珍貴之物。”

  君中鳳目注娟兒背影消失不見,動手佈置了一座簡單的靈堂,由內室取出了百兩黃金,黯然對君福說道:“別人都逃命而去,只有你一人留此,足見你對君家的忠誠了。”

  君福道:“老奴理當如此。”

  君中風苦笑一下,道:“如今老爺、夫人都已身遭凶禍,我也不會在此久居,這裡有黃金百兩,你拿去回歸原籍,置些田產,也好樂度餘年。”

  君福道:“如此厚賜,老奴如何能受。”

  君中鳳道:“拿去吧!不用和我客氣了。”

  君福伸手接過,道:“老奴想再多留兩日,幫助姑娘辦完老爺、夫人的後事再走。”

  君中鳳道:“不用了,老爺和夫人的遺體,我已有存放之處,你留在這裡,也難幫我之忙,你只管早些去吧。”

  君福對著那並陳的雙棺,大拜三拜,才起身而去。

  君中鳳燃起一對白燭,拜伏棺前,再也克制不住胸中悲痛,嗚嗚咽咽放聲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聽那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復生,姑娘節哀保重要緊。”

  君中風拭去臉上淚痕,黯然說道:“多謝姊姊指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姊姊可曾取得需要之物麼?”

  娟兒道:“你問那《劉海戲蟾圖》麼?”

  君中風道:“舍下所有之物,只要姊姊喜愛,只管取去就是。”

  娟兒道:“姑娘不要誤以為我娟兒是趁火打劫之人。”

  君中風道:“唉!小妹俟家兄傷勢稍好些,可以上路時,即將棄置這座廣大的宅莊和所有之物而去,小妹除了帶一點細軟金銀之外,家父收藏的名畫古玩,勢必要留在這座宅院之中了。”

  娟兒道:“這麼吧!我幫你整理令尊留下的名畫、古玩,選一些由你帶走。”

  君中鳳道:“那就多謝姊姊了。”

  娟兒道:“看令兄的傷,六七日內,決然是無法上路,賤妾卻不能等姑娘一起走了。”語音微微一頓,道:“姑娘心目之中,可有一定的去處麼?”

  君中風搖搖頭,道:“沒有,離此一步,小妹真不知何處可以安身立命?”

  娟兒一皺眉頭,道:“那不是太危險了麼?還不如留住這座宅院,姑娘武功,雖然談不上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但應付一般的武師、毛賊,自是綽有餘裕了。”

  君中鳳道:“我不願留在這斷人肛腸的地方。”

  娟兒道:“這就難了。”

  君中鳳突然對娟兒瞧了一瞧,道:“還要姊姊幫忙才是。”

  娟兒閃身避開,道:“我能如何幫你呢?我多留七日,已經是盡到最大限度了。”

  君中鳳道:“小妹不敢存此苛求。”

  娟兒道:“這就叫我想不出如何助你了?”

  君中鳳道:“姊姊在武林之中,必然有很多熟人,何不替小妹介紹一個去處。”

  娟兒道:“我認識並不太多,介紹你往何處去呢?”

  君中鳳屈下雙膝,跪在地上。

  娟兒急急伸手相扶,道:“姑娘快快請起,有話好說,咱們慢慢地商量就是。”

  君中鳳道:“姊姊清念我孤女無依,幫小妹這個忙吧!”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到什麼地方呢?”

  君中風道:“最好是一個清靜之地,與世無爭。”

  娟兒道:“姑娘快快清起,容我想想再答覆姑娘如何?”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好生厲害,我替她介紹一個去處,豈不把一場事攬了下來,日後冤免相報,必把我牽涉其中。”

  但聞君中鳳說道:“小妹幼處深閨,除了父母外,如若還有一個朋友,那就是姊姊你了,如今我孤苦無依,除了姊姊之外,還有什麼人能夠幫助我呢?”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所去之處,那人不但要精通醫道,而且,還要有能力保護你們兄妹才行……”

  沉吟了一陣,接道:“至少那人應該不怕白衣人的七絕魔劍才成。”

  君中鳳微微一嘆,道:“姊姊可是心中害怕牽纏上這場是非恩怨麼?”

  娟兒道:“我不怕,但卻不能把這場是非無端地推到他人頭上……”長長吁一口氣,道:“這麼辦吧!我修書一封,書中說明內情,你呈書求見,人家閱書量情肯不肯收留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君中鳳道:“小妹已感激不盡。”

  娟兒道:“既事情已決定,姑娘請暫放寬胸懷,不要苦壞了自己身子。”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1:24

第三章 步步陷阱

  時光匆匆,轉眼兩日。

  在這兩天中,君中鳳雖然極力想使自己變得鎮靜,但她一個長住於深閨的純潔少女,如何能一下子承受如此重大的打擊,悲苦錐心,神志昏迷,多虧娟兒從中照顧。

  第三日中午時光,君中鳳心神逐漸地定了下來,殘酷的打擊,錐心碎膽的痛苦,已使她逐漸地變得堅強起來。

  一直重傷臥床、神智昏迷的君中平,經過娟兒兩天多細心照顧,也已經清醒過來。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君中鳳一皺眉頭,伸手抓起了短劍,正待奔出門外,但見人影閃動,兩老兩少,聯袂而入。

  幾人來勢奇快,眨眼間,已到了大廳前面。

  兩個老者,都穿著天藍長衫,留著花白長髯,手中各自提著一把帶鋼單刀。

  兩個年輕的人,都穿著黑色勁裝,年約二十上下,兩人亦用著相同的兵刃,也是各自背了一柄單刀。

  君中鳳一橫寶劍,攔在廳前面,道:“四位是什麼人?”

  左首那手執單刀的老者停了腳步,目光四顧了一眼,道:“此地是君家宅院麼?”

  君中鳳道:“不錯,幾位找什麼人?”

  仍由那左首老者說道:“咱們找君天奉。”

  君中風心中暗道:“父母死亡不過三日,第二批報仇之人已接題而至。不難想到當年,爹爹定然是為惡甚重。”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什麼話找我說吧!我是他的女兒……”

  左首老者一丈身,道:“原來是君姑娘,老朽失敬了。”

  右首老者接道:“這大宅院,一片淒清,似是經歷大變不久……”舉目一顧大廳,道:“那廳中並陳雙棺,不知是屬何人?”

  君中鳳道:“先父先母,四位想見家父,只怕是永難如願了。”

  左首老者突然一頓,道:“咱們來晚了!”

  君中鳳無法分辨出這些人是敵是友,怔了一怔,道:“四位來遲了三日……”

  左首老者道:“咱們如早到三日,也不會讓令尊令堂,傷在敵人手中了。”

  君中鳳收了寶劍,欠身一禮,道:“四位原來是家父故識,晚輩失敬,這裡謝罪了。”

  四人齊齊還了一禮,石首那老者說道:“姑娘可曾見到那凶手麼?”

  君中鳳點點頭,道:“見過。”

  左首老者接道:“是一位穿白衣的少年,年紀很輕,但出手劍招十分毒辣,是麼?”

  君中鳳道:“正是如此。”

  左首老者道:“老夫在刀關西,那一位乃是在下兄弟,右刀關中。”

  君中鳳細看兩位老者,不但衣著一般,兵刃相同,而且年齡、面貌,無不相似,如非那老者自作介紹,還真是無法分辨兩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當下欠身說道:“兩位關老前輩,和家父相識很久麼?”

  原來這兩個老者,乃是一胎雙生,除非他們自作介紹外,別人實難瞧出何人是兄,何人是弟。

  右刀關中應道:“咱們和令尊素不相識。”

  君中鳳一怔,道:“兩位既不相識,何以趕來相救?”

  關西道:“咱們兄弟師徒四人,受人之託而來,搏殺那白衣凶手,想不到又晚來了一步。”

  君中鳳心中暗道:“晚來一步,說得很客氣,其實呢,晚來三天之久了。”口中卻緩緩說道:“四位雖是受人之託而來,但卻是援救我君家而來,晚輩亦是感激不盡。”言罷,深深一禮。

  左刀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來晚了一步,未能阻攔住這場兇殺,實是一件大憾的事,但事已至此,還望姑娘節哀順變。”

  君中鳳道:“多謝諸位關愛。”

  關西回顧了關中一眼,又道:“咱們有一事請問姑娘,不知可否見告?”

  君中鳳道:“但得晚輩知曉,無不據實相告。”

  關西道:“那凶手在行兇之時,手段是否極為殘酷?”

  君中鳳道:“劍出如風,出必傷人,而且是傷中要害,終身殘廢。”

  關西道:“在下之意是說那凶手,在行兇之時,是否問過令尊……”

  君中鳳道:“問什麼?”

  關西道:“問起令尊昔年的幾位知己好友?”

  君中鳳道:“那白衣人自稱為父母報仇而來,曾經追問過家父昔年共同參與此事之人。”

  關西道:“令尊可曾告訴他麼?”

  君中鳳道:“家父英雄性格,寧折不屈,自然是不肯說了。”

  關西道:“那很好,咱們還得去追那凶手,不打擾姑娘了。”轉身向外行去。

  行了兩步,突然又停下身子,道:“那凶手行兇之時,姑娘在場麼?”

  君中風道:“晚輩親眼看到那凶手逼我的父母,劍傷了我的長兄。”

  關西道:“令兄沒有死?”

  君中鳳道:“雖然未死,但卻被他長劍斬斷了兩條經脈,今生一世,無法再行習武了。”

  關西道:“君家還有何人?”

  君中鳳道:“父母雙亡,長兄重傷,末傷的只有晚輩一人了。”

  關西道:“只餘姑娘一人,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君中鳳道:“天涯茫茫,去無定處。”

  關西略一沉吟道:“令尊生前,就沒有幾位過往較密的好友麼?”

  君中鳳道:“家父隱居於斯,很少和人來往。”

  關中接道:“有一事在下心中不明,請教姑娘了。”

  君中鳳道:“有何見教?”

  關中道:“據咱們兄弟追查所得,那人行兇手段殘忍,一向是斬草除根,雞犬不留,不知何以未對姑娘下手?”言語神情之間,充滿了懷疑。

  君中鳳似是料不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一時間倒是想不出如何回答才好。呆了一呆,道:“那人應允了家父,所以沒有殺我。”

  關中哈哈一笑,道:“姑娘越說越不像了,如說姑娘求他,那凶手一時動了測隱之心,還有可說,令尊求他,他就饒了姑娘性命,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君中鳳不解江湖奸詐,仍然聽不出關中弦外之音,當下一皺眉,說道:“事實確是如此,兩位不肯相信,晚輩也沒法子了。”

  關中低聲和關西講了幾句,高聲說道:“姑娘是否是那君天奉的女兒,在下等實是無法證明,但那一向殘酷,從不留活口的凶手,竟然留下姑娘之命,實叫人難以相信。”

  君中鳳一顰柳眉兒,道:“兩位老前輩是何用心?實叫晚輩想不明白?”

  關中道:“用心很簡單,咱們只要證實姑娘的身份,確是那君天奉的女兒就成了。”

  君中鳳道:“我說了兩位不信,如何才能證明呢?”

  關中道:“咱們不識姑娘,但卻有人認識姑娘啊!不過,要煩請!”娘隨我等一行,體求證姑娘的身份。”

  君中鳳道:“家父遺屍未葬,長兄重傷奄奄,我如何能夠離開呢?”

  關中一皺眉頭,道:“如若咱們幫助葬了令尊、令堂,不知姑娘有什麼話說?”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兩位要帶我去見何人?”

  關西接道:“令尊一位故友。”

  君中鳳道:“這個,可容晚輩和人商量一下。”

  關中怔了一怔,道:“怎麼?此宅之中,余了姑娘之外,還有活人?”

  君中鳳道:“嗯!是我一位姊姊。”

  關中接道:“令尊有兩個女兒麼?”

  君中風道:“不是,是一位異性姊姊。”

  說話之間,娟兒已緩步從室外行了進來,說道:“是我,兩位可是有些不服氣麼?”

  關中轉眼看去,只見來人雖著丫環衣服,但嬌美秀麗,尤超過君中鳳之上甚多,只是眉宇間微帶肅煞之氣,豔麗中使人有著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

  關西哈哈一笑,道:“姑娘也是那白衣凶手的劍下餘生麼?”

  娟兒聳了聳秀眉,道:“是又怎樣?”

  關中兩目突然轉注在君中鳳的臉上,道:“姑娘的謊言,越來越不像了。”

  君中鳳道:“晚輩說的句句實言,哪裡是謊言了?”

  娟兒接道:“如若是謊言,那也不會留下這多破綻了。”

  關中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娟兒右腕穴脈之上扣去。

  娟兒一閃避開,冷冷說道:“想找死麼?”

  關中一把未能扣住娟兒右腕,知對方武功不弱,怔了一怔道:“你是君家的什麼人?”

  娟兒道:“兩位眼睛不瞎,難道瞧不出我是一個丫頭麼?”

  君中鳳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娟兒道:“簡單得很,他們受人之託,助拳而來,但卻來晚了三天,見你未死,心中動疑。但此來到底安的什麼心,那就難測了。”

  關西道:“不錯,咱們一路追蹤那白衣凶手,柳長公、原子謙,無不是被人滿門誅絕,只有君家例外,怎不使人動疑呢?”

  娟兒道:“兩位之意,該當如何才是?”

  關西沉吟了一陣,道:“最重要的一件事,咱們要證明君姑娘的身份。”

  娟兒道:“如何一個證明之法?”

  關西道:“咱們不識君姑娘,但卻有人認得,有勞君姑娘和我等一行,以求證君姑娘的身份。”

  娟兒道:“這要看君姑娘了。”

  關西緩緩說道:“君姑娘意下如何?”

  娟兒心想君中鳳必會拒絕,是以未便接口。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娟兒的意料之外,君中鳳竟柔聲問道:“兩位要帶我到何處?”

  關西略一沉吟道:“咱們帶姑娘去見兩位故舊之人。”

  君中風道:“晚輩識人不多,哪有什麼故舊相識?”

  關西道:“令尊的故舊好友,豈不也是姑娘的故舊麼?”

  君中鳳望了娟兒一眼,看她並不阻止,接道:“那些人晚輩未曾見過,如何好去打擾?”

  言下之意,似是已決定了隨同關西而去一般。

  娟兒心中暗道:“她心中唸唸不忘那仇恨的事,才會這般輕易為人所惑,看來我也無法管她了。”她本已替君中鳳想好了一個去處,此刻也不願再說出來。

  關西道:“就老夫所知,令尊生前的故友人數甚眾,如若知曉了此事,定然會設法為姑娘報仇。”

  君中鳳目光轉到娟兒的臉上,道:“姊姊,你說小妹該去麼?”

  娟兒道:“去哪裡?”

  君中鳳道:“隨兩位老前輩去見一些先父舊友。”

  娟兒正待接口,君中風又搶先說道:“小妹原想請姊姊指示一個去處,如此一來,也可免得麻煩姊姊了。”

  娟兒嘆息一聲,道:“你既然決定,我也是無能改變……”

  君中鳳接道:“家父慘死之狀,一直耿耿於懷,難以忘去,但願此番前去,能見得幾位先父故友,共謀報雪大仇,那也就不虛此行了。”

  娟兒道:“你重傷的哥哥呢?”

  君中鳳道:“小妹深思之後,覺得暫把家兄留此的好……”

  娟兒接道:“怎麼?你世上唯一的親人,也不肯管了麼?”

  君中鳳道:“姊姊在此,還要再留數日,那時,家兄傷勢,又可好轉甚多,小妹之意,替他再僱請兩個伶俐的男僕女婢,好好侍候於他,待小妹夫會晤過幾位先父故友之後,有什麼決定時,再回來接他,不知姊姊高見如何?”

  娟兒沉吟了良久,突然抬頭說道:“如若一定問我,我根本不讚成你去。”

  君中風接道:“但姊姊又不能常在一起陪我。”

  娟兒緩緩說道:“所以,我不願多管。”轉身離開了大廳。

  君中鳳望著娟兒離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顰眉沉思。

  她心目中有著很大的懷疑,感覺著應該聽娟兒的話,又感覺到該跟這兩人走。

  一時間,竟然無法拿定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沉吟良久,仍是難作決定。

  左刀關西重重咳了一聲,道:“君姑娘,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君中鳳道:“名義上她雖是在我們君家幫忙,但事實上,她是我君中鳳的救命恩人。”

  關西道:“姑娘之意,可是說那位姑娘曾和那穿白衣的凶手動過手麼?”

  君中鳳道:“她接了那白衣人兩劍,救了我的性命。”

  關西突然回過頭去,低聲和關中談了數言後,說道:“如此說來,那位姑娘最好能和我們一起去了。”

  君中鳳搖搖頭,道:“只怕她不會答允。”

  關西道:“咱們希望她能夠答允,萬一她不肯答允,那也只好用別的辦法了。”

  君中鳳道:“什麼辦法?”

  關西道:“咱們希望能不傷和氣,如果那位姑娘執意不允時,咱們只好動強了。”

  君中鳳道:“這和她無關的事,如何能夠牽扯到別人身上?”

  說話之間,瞥見一張白箋,悠悠飄了進來。

  關西手一伸,抓住白箋,凝目望去,只見上面寫道:“字奉君中鳳。”

  關西匆匆一眼,交給君中鳳道:“給你的信。”

  目光一轉,兩個年輕大漢,突然齊齊長身,飛離了大廳。

  君中鳳接過白箋看去,但見寫道:“賤妾本已為姑娘惜著代籌,引介一個去處,但是姑娘心猿意馬,似又為關氏雙刀說動,因此,賤妾不願再多沾是非,就此拜別。正邪分道,一念之別,還望姑娘慎之,慎之。”

  下面署名娟兒。

  君中鳳看完白箋,兩個少年也同時躍回廳中。

  關西應聲道:“瞧到了那丫頭麼?”

  左首少年垂手欠身應道:“那人已走得不知去向。”

  關西口雖不言,心中卻暗暗讚道:“好快速的身法,這丫頭恐非平常人物。”

  轉眼望去,只見君中鳳執著白箋,默然不語,若有所思一般。

  關西目光轉動,陰森一笑,道:“姑娘在想什麼心事?”

  君中鳳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在想這娟兒留箋之言,是不是說得很對,晚輩是不是該跟你們同走?”

  關中瞼色一變,似要發作,但卻被關西示意阻止,淡淡一笑,道:“姑娘錯了。”

  君中鳳道:“我什麼錯了?”

  關中道:“姑娘年紀幼小,又從未在江湖之上走動過,自然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險詐的事了。”

  君中鳳道:“什麼事?”

  關西道:“如若老夫想得不錯,那丫頭可能是和白衣凶手已勾結一起。”

  君中鳳道:“何以見得?”

  關西道:“那白衣人一向是斬草除根,不留一個活口,但卻留下了姑娘和你那長兄之命……”

  君中鳳道:“這和娟兒何關?”

  關西微微一笑,道:“姑娘稍安勿躁,聽在下說下去,就有關連了。”

  君中鳳一顰柳眉兒,不再言語。

  關西咳了兩聲,說道:“那丫頭名叫娟兒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啊?”

  關西道:“她的武功很高?”

  君中鳳點點頭。

  關西道:“姑娘知道她的身世來歷麼?”

  君中風道:“不知道。”

  關西道:“那娟兒幾時進了你們君府?”

  君中鳳道:“半年之前,她是家母朝山進香,在途中收留了她。”

  她毫無經驗,被人一句一句套問出娟兒託身君府的經過,而不自覺。

  以那關西的世故經驗,問到此處,全已瞭然,當下長長嘆息一聲,道:“果然不錯,和柳長公、原子謙被殺經過,一般模樣。”

  君中鳳道:“老前輩是說和那娟兒有關麼?”

  關西點點頭道:“不錯,據我們追查經過,那柳長公、原子謙滿門遭誅之前,也是先由一位年輕的女子,混入府中,然後那白衣凶手及時而至。姑娘請想想,那娟兒武功高強,可和那白衣少年匹敵,何以會托居人府為婢,豈不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麼?”

  君中鳳點點頭應道:“有些道理。”

  關西道:“咱們雖然來晚了三日,致未能救得令尊、令堂,但幸而早到一步,救了姑娘之命。”

  君中鳳被那關西一番說詞說得心頭怦然而動,暗道:“那娟兒如若只為了那幅《劉海戲蟾圖》,儘管偷去就是,那也不用化費了半年之久的時光,託身於我家為婢了。”

  但聞關西緩緩說道:“姑娘覺得在下之言如何?”

  君中鳳道:“老前輩說得甚有道理。”

  左刀關西臉色一整,道:“姑娘既然覺得在下說得有理,就該和我等同行才是。”

  君中鳳道:“行往何處?”

  關西道:“去見姑娘一位父執,令尊生前,曾和他有著很深的交情,如今姑娘孤苦無依,他必會善待姑娘。”

  君中鳳道:“但不知此人是誰,老前輩可否見告?”

  關西微微一笑道:“令尊沒有和你說起過他最要好的知友麼?”

  君中鳳道:“沒有說過,家父從本和晚輩談過他昔年的朋友和身歷之事。”

  關西沉吟了一陣,道:“那很好,在下可以告訴姑娘一件事,我等趕來此地,就是奉那人之命而來,可惜晚到了三日,致那凶手逸去,幸而早到了一步,救了姑娘,驚走娟兒。如若姑娘再被那白衣人安排的陷階困入其中,我等當真是難以回見你那父執了。”

  君中鳳心中被關西說得信了八成,不禁長嘆一聲,道:“但我那長兄傷勢很重,如何安排呢?”

  關西道:“不要緊,老朽粗通醫理,自信可以照顧令兄,讓他和我等同行就是。”

  君中鳳似是未料到那關西如此客氣,當下說道:“打擾兩位老前輩了。”

  關西微微一笑道:“君姑娘,事不宜遲,咱們立刻上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君中鳳道:“好!晚輩去看看家兄傷勢如何?”

  關西回顧吩咐兩個勁裝大漢兩句話,兩人匆匆而去。

  君中鳳到廳中之時,兩個勁裝人也同時轉回廳中,欠身說道:“車已齊備。”

  關西目光轉到君中鳳的臉上,道:“姑娘,令兄情形如何?”

  君中鳳道:“現正在沉睡之中。”

  關西道:“那很好,咱們不用和他商量了。”

  君中風沉吟了一陣,道:“咱們走吧!”重入內室,抱起君中平,行到大門外面。

  果見四匹健馬,拖著一輛馬車,停在大門外面。

  關西緊隨君中鳳身後,道:“姑娘上車吧!令兄躺在車上,一面養息,一面趕路。”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抱起君中平登上馬車。

  關中高聲說道:“姑娘還要帶點什麼?”

  君中鳳道:“不用帶了。”

  關中道:“一片廣大宅院,如無人住,留下來亦將是雞鳴狗盜的宵小盤居之處。”

  君中鳳道:“依你關老前輩之見呢?”

  關中道:“以在下之見,就放他一把火,燒了乾淨。”

  君中鳳掀簾而出,接道:“不是老前輩提起,晚輩就忘懷了。”

  關中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家父母的遺體,尚在大廳,我要把他們移到後園一個石頭砌成的房內。”

  關中本待阻止,關西卻搶先接道:“在下陪姑娘同去。”

  在關西協助之下,兩具棺木,一齊移入了後院石屋之中。

  君中鳳又對棺木拜了三拜,才離開了故居,想到此番離開,不知何時歸來,不禁黯然神傷,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關西裝作不見,也不出言相勸。

  君中鳳重回車上,幾人立時進發,四匹健馬,緊追在一輛馬車之後。

  車內很寬暢,鋪著很厚的毛氈,君中平似是睡得很熟,那轆轆的車聲,竟然吵他不醒。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1:33

第四章 河岳五怪

  車行一日,到天色人夜時分,行到了一座大鎮之上。

  君中鳳從未在江湖之上走動過,也不知到了何處,聽那關西在車外叫:“姑娘請下車來吧!”就依言下了篷車。

  抬頭看去,只見兩盞氣死風燈,高高吊在一座大門之上,上面寫著“迎賓客棧”四個大字。

  原來是停在了一座客棧前面。

  關西低聲笑道:“委屈姑娘今夜在客棧之中休息。”

  君中風道:“有勞老前輩費心照顧,晚輩感激不盡,家兄……”

  關西接道:“令兄自有我等照顧,姑娘先請入店中休息。”目光轉到店夥計的臉上,道:“帶這位姑娘到一座幽靜的客房中去。”

  那店夥應了一聲道:“小的給姑娘帶路。”舉步向前行去。

  君中鳳隨在那店夥的身後,行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這是一座很幽靜的跨院,三間客房,打掃得十分乾淨。

  店夥計低聲說道:“姑娘吃點什麼?只管吩咐小的。”

  君中鳳接道:“我不餓,你去吧!”緩步行入內室。

  只見內室中一張寬大的木榻上,被縟摺疊得十分整齊,旁側一張木桌上紅燭熊熊,照得滿室通明。

  君中鳳心中突然感覺到,不應跟這兩個人來,但她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

  忖思之間,突聽步履聲響,傳入耳際。回頭看去,只見關西滿臉笑容,緩步行了進來。

  君中鳳一顰柳眉兒,低聲說道:“老前輩,家兄……”

  關西接道:“姑娘放心,令兄已被送至另一座客棧之中,在下已讓他眼下了兩粒培本固元的丹藥。”

  君中風道:“多謝老前輩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咱們要去之處,還有多少路程?”

  關西道:“照咱們今日的走法,至少要五日左右。”

  君中風道:“那人究竟是誰,不知老前輩是否可以先行告訴我?”

  關西微微一笑道:“屆時姑娘就會知曉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在下想到了一件事,請問姑娘。”

  君中風道:“什麼事?”

  關西道:“關於令尊的事。”

  君中風道:“家父的事,晚輩所知不多,不知老前輩要問什麼?”

  關西道:“姑娘可知令尊昔年的事麼?”

  君中風道:“晚輩不知。”語聲微微一頓,道:“唉!晚輩自解人事之後,記憶之中,家父一直安居襄陽,從未離開過襄陽一步。”

  關西微微一笑,道:“在下相信姑娘說的句句實言,不過……”

  君中鳳奇道:“不過什麼?”

  關西重重咳了一聲,道:“這話老夫本不該說,但見姑娘確實是一位涉世未深,不解人世險惡的人,老夫又不忍不說了。”

  君中鳳只聽得莫名所以,說道:“老前輩有什麼事,只管吩咐,晚輩洗耳恭聽。”

  關西微微一笑,道:“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五個著名綠林人物,結為兄弟,縱橫大江南北,專以搶劫珠寶、古玩、玉器、名畫,使整個武林為之震動。”

  君中鳳接道:“那和家父何關呢?”

  關西道:“那五人被稱為‘河岳五怪’,令尊就是五怪之一。”

  君中鳳呆了一呆,道:“老前輩對家父的事,似很清楚?”

  關西微微一笑,道:“何止老夫清楚,當今武林之中,四十歲以的人,又有誰不知那‘河岳五怪’的大名。”

  君中鳳道:“老前輩何以不肯早些把此事告訴晚輩?”

  關西道:“現在也不遲呢!”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令尊等五位專以劫取珠寶、古玩,足跡遍天下,收集之豐,可算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些事君中鳳從未聽人說過,只聽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來。

  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可是不信在下之言麼?”

  君中鳳長長嘆一口氣,道:“那柳長公、原子謙,可是‘河岳五怪’中人麼?”

  關西沉吟了一陣,道:“這些事,在下本不該告訴姑娘,但姑娘急欲知曉內情,在下只好從實說出了。”

  君中鳳道:“晚輩感激不盡。”

  關西道:“據在下所知,‘河岳五怪’乃異性結拜兄弟,柳長公為老二,原子謙是老三,令尊排行第四。”

  君中鳳接道:“五怪之首是誰,那排名第五的又是何人?”

  關西笑道:“在下說了雖無妨,但姑娘知曉了卻是毫無益處。”

  君中鳳雖然沒有江湖上的閱歷經驗,但她卻是一位十分聰明的人,略一沉吟,道:“老前輩受人之託,那人不是老大,就是老五了?”

  關西道:“姑娘果然聰明,但你並未完全猜對,在下等乃是受兩人合資所托。”

  君中鳳道:“老前輩曾經提到晚輩兩位父執人物,那也是指該兩人而言了?”

  關西道:“不錯。”

  君中鳳道:“老前輩帶我同行,也是向我那兩位父執覆命了?”

  關西道:“姑娘小小年紀,卻有著人所難及的斷事之能。”語聲微微一停頓,又道:“姑娘再猜猜看,在下為何要把內情告訴姑娘呢?”

  君中鳳呆了一呆,道:“這個晚輩就猜不著了。”

  關西道:“河岳五怪,人人收集之豐,富可敵國。”

  君中風接道:“先父卻未如老前輩想像中收存有那麼多珠寶。”

  關西哈哈一笑,道:“如若我是令尊,也不會把那些價值連城、難以數計的珠寶,放在家中。”

  君中鳳道:“老前輩之意是……”

  關西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只是告訴姑娘這件事而已。”

  君中鳳道:“你是說先父把那些珠寶,藏在別處,是麼?”

  關西淡淡一笑,道:“江湖上有一個傳說,說當今之世,珍寶、玉器、名畫、古玩,有一半為‘河岳五怪’所有,雖然此說有些誇大,但卻可見他們五位收集之多。”

  君中鳳聽他一直談說此事,一時間想不出對方用心所在,只好默不接口。但她心中已然隱隱感覺到自己已鑄成了大錯,不該跟他們來。

  但聞關西接道:“咱們兄弟追殺那白衣凶手的代價是,生擒活捉,明珠百顆,外加黃金萬兩,如是把他殺死,明珠五十顆,外加黃金五千兩。咱們兄弟師徒四人,每日的食宿費是黃金十兩,除了‘河岳五怪’中人物之外,誰能出得起這等大的價錢……”語聲微頓,接道:“但話又說回了頭,沒有這個價錢,也請不動我們兄弟師徒四人。”

  君中鳳道:“如若先父確有老前輩所說那麼多珍寶、古玩,你殺了那白衣凶手之後,晚輩將另行奉贈明珠百顆,以酬辛勞。”

  關西哈哈一笑,道:“關某不似令尊的那幾位義兄義弟,珠寶古玩,名畫玉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關某要它何用?”

  君中鳳心頭一震,呆在當地,半晌講不出話來。

  關西卻起身接道:“姑娘好好休息,明天咱們還要趕路,我去瞧瞧令兄的傷勢。”言罷,大步出室而去。

  君中鳳呆呆地望著那關西大步而去的背影,直待那關西離去很久,才急急把門關上,只覺一股莫名的感傷,泛上心頭,不自禁熱淚奪眶而出。

  長夜漫漫,君中鳳未曾閉過眼睛,她已警覺到關氏雙刀末存好心,是以處處留心戒備。

  哪知這一夜竟然平安而過,天亮時分,重又起程。

  君中鳳默察關西、關中,仍和過去一般,不見有何異樣,但想到關西昨夜談話,仍感忐忑不安。

  她一夜未眠,此刻獨坐在篷車之中,心頭亦較為放寬許多,那左刀關西,也不知讓那君中平服下了什麼藥物,一直睡得十分安穩,君中鳳想了一陣,漸覺疲倦難支,不知不覺中睡熟了過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2:48

第五章 瞎子擋道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得一陣呼喝之聲,傳入了篷車之中。

  君中鳳伸手抓起了身側寶劍,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黑色勁裝、外罩直色披風的大漢,手中握著一根亮銀棍,身後一排七八個勁裝佩刀的大漢,擋住了篷車去路。

  左刀關西、右刀關中,已然下了坐騎,並肩而立,兩個用刀的少年,和守在車前。

  但聞那手執亮銀棍的大漢冷冷說道:“那車中的是何許人?”

  左刀關西冷笑一聲,道:“閣下憑什麼查問?”

  那大漢一舉手中亮銀根,道:“就憑這個。”

  關中怒聲喝道:“聽你口氣很託大,可否報個名號出來?”

  那大漢哈哈一笑,道:“問得好,想不到,你們先問起我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桐柏雙雄的金翅鵬。”

  關西微微一笑,道:“好像聽人說過。”

  金翅鵬接道:“那很好。”

  關西道:“不過,這是近兩月中事,兩月以前,咱們還未曾聽人說過。”

  金翅鵬怒道:“兩位怎麼稱呼?”

  關西道:“左右雙刀,關氏兄弟。”

  金翅鵬哈哈一笑,道:“久聞左右雙刀之名,今日有幸一會。”

  關西冷漠地說道:“聽閣下口氣,似是專門衝著咱們兄弟來的?”

  金翅鵬似是想解說此事,但他不善詞令,張口結舌地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關中突然接口說道:“看來今日之局,很難善罷干休,那也不用多費口舌了。”

  話落口,寒光一閃,手中鋼刀,已然脫鞍而出。

  金翅鵬一舉手中亮銀棍,喝道:“閣下想打架麼?”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展開了一場惡鬥。

  關西回手輕揮,按下了關中的怒火,接道:“在下看閣下似是受人教唆而來,故意攔住兄弟的篷車。”

  金翅鵬只覺得解說起來,十分吃力,而且也無法解說得清楚,高聲應道:“是又怎樣?”

  關中道:“和這等渾人,談什麼江湖道義交情,嚴刑逼問,還怕他不說實話麼?”

  關西低聲說道:“這一片雜林之中,難道就沒有埋伏?你既知他渾渾噩噩,他又為何要和我們作對?”

  關中道:“大哥也未免太過持重了,就算這林中還有埋伏,咱們又何懼之有!”

  坐在篷車上的君中鳳,看關氏兄弟頻頻低聲交談,一直未有動手之激,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難道這人也是他們一夥的不成?”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嗒嗒竹竿擊地之聲,傳了過來。

  君中鳳啟開篷車一角看去。

  只見左手執著報君知、右手執著一竿長竹竿的瞎子,緩步行了過來。

  那瞎子似是也感覺到眼前發生了事故,緩步行到一株大樹之下,靠在大樹之上,似是等這場糾紛解決之後,再行趕路。

  君中風心中暗道:“這雙目失明之人,怎麼這般巧地在這時刻趕到了這裡,刀劍無限,等一下雙方動起手來,難免要傷害到他,怎生想個法子,通知他一聲,讓他離開此地才好。”

  心有所思,雙目卻盯注在那瞎子臉上瞧看,但除了自己下車去,牽他走遠之外,卻又想不起任何辦法。

  但見那瞎子口齒啟動,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已經知道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天理昭彰,報應不……”

  但只聽一聲厲喝道:“你這瞎了眼睛的人,站在此地找死麼?”

  大聲的呼喝,打斷了那瞎子未完之言。

  君中鳳轉目望去,不知何時又有一個中年大漢,帶著四個勁裝執刀之人,由林中繞了出來,看樣子似是直撲篷車而來。

  再看那瞎子,不知怎的,竟然會移身到路中而站,擋住了來人之路。

  這瞬息的變化,如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那瞎子緩緩說道:“人不該死,五行有救,諸位睜著眼睛的人,只怕未必有我瞎子命長。”語含玄機,隱隱間殊有所指。

  這時,兩個守在車前的少年人,亦有所覺,突然一起轉身,聯袂而起,躍飛篷車之後,擋在路中。

  顯然,兩人的用心,在攔阻後面一夥人。

  一剎那,局勢現著一片混亂。

  君中鳳早已感覺到那關氏雙刀,別有所圖,但這一夥人的用心何在,卻又茫然難解。

  右刀關中回顧了身後情勢,低聲說道:“老大動手吧!”

  右手一揮,寒光一閃,刀勢快速無比地直向金翅鵬腰間斬去。

  金翅鵬一橫手中亮銀棍,封住門戶,硬向關中刀上擋去。

  那知關中變招奇快,右碗一挫,單刀收回,緊接著決如電光石火一般,連續劈出兩招。

  金翅鵬一招未變,關中已連攻三刀,迫得金翅鵬手忙腳亂,疾退出四五尺遠。

  關氏雙刀以左右聯手,名震江湖,實則兩人刀法上都有著很深的造詣,只不過聯手更具威勢。

  石刀關中迫退了金翅鵬,哈哈一笑,道:“就憑你這點微末之技,也敢來丟人現眼,我瞧你是有些活得不耐煩了。”

  金翅鵬實已為關中刀法震駭,本已不敢再戰,但關中一番話,卻又激起了他的鬥志,大喝一聲,揮動亮銀棍重又攻上。

  他這次有了準備,亮銀棍施得呼呼風生,縱劈橫擊,十分威猛。

  亮銀棍乃是屬於沉重兵刃,施展開來,招招在千斤之上,關中一時之間倒也無法應付,只好施展輕身縱躍之術,閃避金翅鵬的攻勢,直待二十四招棍法施完,勢道一援之際,才出手反擊,唰唰唰一連三刀,迫得金翅鵬棄棍而退。

  他刀法快速,一刀斬去,直削金翅鵬雙胞,如若金翅鵬不棄棍而退,雙腕勢非被斬斷不可。

  關中手下不留情,陡然欺身而上,唰唰兩刀,迫得那金翅鵬連打兩個轉身。

  關西低聲道:“兄弟,不可傷人。”

  關中刀法惡毒,迫得那金翅鵬身子在刀光中亂轉,正想下手斬下他一條右臂,聽得關西之言,右手一轉,刀勢平平拍去,“啪”地一聲,擊在金翅鵬的右肘之上,緊隨著飛起一腳,踢了過去,正中胯間,金翅鵬一個高大的身軀,被踢得連打了兩個翻身,砰然一聲,摔在地上。

  君中鳳眼看那關中刀法高強,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那關西既是長兄,武功自然是較他兄弟更為高強了,我如想報父母之仇,至少也得練成關家刀法才行。”

  她心中本對關氏雙刀,有了很深的戒心,但因忽然間動了向關氏雙刀學武之念,警惕之心,頓時大減。

  那排在金翅鵬身後的大漢,眼看著關中出手幾招,就傷了金翅鵬,心知遇上了厲害人物,一時間不知是否該出手相助,呆在那裡,不知所措。

  關中雙目中神光閃動,冷冷地望了幾人一眼,道:“你們還不抬走你們首腦,惹得我惱了火,一個個別想留下!”

  幾個大漢相互望了一眼,抬起金翅鵬如飛而去。

  就在關中出手對付金翅鵬的同時,那兩個少年也同時把後面繞來的五個人打得落荒而逃。

  那兩個少年,卻不似關西、關中那樣持重,兩人聯手而出,雙刀齊舉,不過六七合間,五個大漢,全都負傷,抱頭而竄。

  君中鳳見那兩個少年人,出手對付強敵,手段更是干淨俐落,心中對關氏雙刀的武功,更是羨慕。

  這時,強敵已退,那靠在大樹下的瞎子,也似在混亂之中離去,走得不知去向。

  關氏兄弟聯袂而歸,行到車前。

  君中鳳道:“兩位老前輩武功高強,刀法精妙,使晚輩大開了一次眼界。”

  關西微微一笑,道:“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賊,竟敢攔路劫物,驚動了姑娘,實叫在下等不安得很。”

  君中鳳道:“老前輩言重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唉!如若晚輩能有兩位前輩這等武功,家父母那晚也不致遭人殺害了。”

  關西哈哈一笑,道:“怎麼?姑娘對咱們兄弟、師徒的武功,還很賞識麼?”

  君中鳳道:“晚輩敬服得五體投地了。”

  關中突然冷冷接道:“可惜咱們這武功,姑娘不能夠學。”

  君中鳳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關中道:“姑娘適才所見,那不過是咱們兄弟的皮毛之學,咱們兄弟最為精彩的,卻是兩人聯手之能。”

  原來,這關氏雙刀,乃是孿生兄弟,傳了兩個徒弟,也是一胎同生。

  君中鳳心中甚感奇怪,回顧了兩個少年一眼,道:“兩位老前輩適才只有一人出手啊!”

  關中道:“不錯,但那隻怪敵人太過無用,當不得在下幾招。”

  君中鳳原想關氏兄弟洞悉她心中之意後,收她為徒,傳授刀法,哪知關中竟一口拒絕,只好緩緩放下垂簾,坐回車中,心中暗暗忖道:“那左刀關西,為人雖然陰險一些,但對我卻甚為客氣友善,那關中就不同了,似是對我充滿著仇恨,不知是何緣故?”

  但聞輪聲轆轆,篷車又向前面行駛起來。

  君中鳳望瞭望仰臥在車中的長兄,忽然發現那枕頭旁邊,放著一張白色的紙箋。

  展開白箋望去,只見上面寫道:“君家大變,區區以愛莫能助為憾!冤冤相報,仇殺之因,種之於十數年前矣。令尊晚年似欲向善,隱居襄樊,不再和武林中人來往,可惜他向善之心不夠堅定,又不肯拋棄那無價寶藏,仍然貪戀軟塵十丈,才招致殺身之禍。關氏雙刀,為人險惡,對姑娘更是別具用心,我雖然還無法洞悉彼等的陰謀用心何在,但姑娘追隨兩人,總是有害無益,還望早謀脫身為上。”

  下面沒有署名,也沒有畫什麼標識記號。

  君中鳳看完了箋上之言,匆匆把白箋藏入懷中。

  她無法猜到這素箋是何人所寫,但她卻瞭然那人能在無人覺曉之中,把白箋送入車中,這份能耐,絕非江湖一般武師能夠辦到。

  君中鳳雖然已知曉那關氏雙刀對自己的用心難測,但又為關家刀法的奇奧吸引,動了拜師求藝之心,此刻,看過那箋上所書,又不禁心意動搖起來。

  要知她自幼不出閨門的少女,雖有一身家傳武功,但在目睹父母被殺,家破人亡的悲慘際遇之下,既有恐懼、悲傷,又有著仇恨怒火,心中自然是難免悲憤交集,矛盾思想。

  突然間,馬車停了下來。

  君中鳳打開垂簾看去,只見馬車正停在一座墳地前面,心中大感奇怪。

  正待出口喝問,突聞關中冷冷說道:“令兄只怕是不行了,此地有一片墓地,正好把他埋葬於此。”

  君中鳳吃了一驚,道:“什麼?我哥哥睡得正甜,怎麼能把他活活埋了?”

  關中冷冷說道:“姑娘坐在令兄身邊,看來還不如在下耳目靈敏了。”

  君中鳳道:“你胡說,我哥哥仍然活著。”

  舉世之間,她只有這一個親人,那關中開口咒罵,她自是憤怒異常。

  關中道:“姑娘不信,不妨摸摸令兄鼻息,是否還有氣息?”

  君中鳳伸手按在君中平鼻尖之間,果然,不知何時,君中平早已氣絕。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關中冷冷說道:“姑娘不是三歲孩童,這等事哭有何用?”一伸手,抱住了君中平的屍體。

  君中鳳大聲喝道:“留下我哥哥,他沒有死!”右手一伸,直向關中右腕抓去。

  忽然間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君中鳳的婉穴,道:“姑娘請鎮靜,唉!人死不能復生,老朽已然盡我之能了。”

  君中鳳轉臉看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左刀關西,左手扣住了自己脈穴,讓關中抱走了哥哥的屍體,口中卻故作嘆息,心下更是惱怒,厲聲喝道:“你用的什麼藥,毒死了我哥哥!”

  關西左手五指一收,君中鳳登時感覺到半身麻木。然後,右手楊揮,點了君中鳳兩處穴道,緩緩說道:“七絕魔劍之下,從未有逃生之人,令兄雖然當場未死,但傷勢實已很重,難再去撐下去了,老朽看過他傷勢之後,已知他難再活下去。”

  君中鳳雖然被點了兩處穴道,只是身不能動,啞穴並未被點,當下接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關西道:“老朽怕姑娘太過傷心,故而隱忍未言,而且,亦想盡我心力以挽救他的性命。”

  君中鳳哭道:“你胡說,明明是你下毒害死了我的哥哥。”

  關西嘆息一聲,道:“姑娘不可血口噴人,老朽為什麼要害他?”

  此人老奸巨滑,經驗是何等豐富,君中鳳被他反話得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呆了良久,道:“娟姑娘說過傷勢雖重,絕不致命。”

  關西道:“那丫頭和那白衣凶手,同是一起之人,你如何能夠信她?”

  只見關中大步行了回來,望了君中鳳道:“令兄屍體,已經埋葬,姑娘可以放心了。”

  放下車簾,篷車又向前行去。

  君中鳳穴道被點,身不能動,大聲喝道:“停車,我要去看看哥哥埋葬在何處?”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簡直是放聲大哭。

  但那奔行的馬車,卻是不肯停下,她雙臂雙腿,都不能夠伸動,只有放聲呼叫之聲,但那關氏雙刀,對她的淒厲呼叫之聲,卻似有如不聞。

  馬車愈行愈快,君中鳳那淒厲的呼叫之聲,也是愈來愈大,聲聲令人斷腸。

  忽然間車簾啟動,左刀關西,躍上了篷車,說道:“姑娘如若再不肯停止呼喊之聲,在下就無法再保全姑娘之命了。”

  君中風突然停下了呼喝之聲,淚眼模糊地望了關西一眼,緩緩垂下頭去。

  原來,她現在已經意識自己處境,的確是危險得很,關西並非恫嚇,殺自己不過是舉手之間而已。

  險惡的境況,已使她開始轉變,在這呼救無門的境況中,唯一能夠自救的,只有憑藉自己的智慧和方法。

  關西眼看君中鳳突然停下了哭喊之聲,心知已為自己大言震駭,淡淡一笑,道:“君姑娘,我這位兄弟,脾氣的暴躁,武林中無人不知,最不喜哭哭啼啼的事,如果是惹得他怒火大起,連我也無法勸止。”

  君中鳳抬起頭來,黯然說道:“老前輩說得是,家兄的死亡,種因於那白衣凶手劍招太過惡毒,不過,他是我世間餘下的唯一親人,一旦死去,難免不無傷心之感,一時難按下心中的悲傷,吵鬧了老前輩,還望多多原諒。”

  關西哈哈一笑,道:“姑娘是明白人,此時此情之人,哭亦於事無補。”

  君中鳳道:“老前輩說得是。”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晚輩有一事請教老前輩,不知道老前輩可否見告?”

  關西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老前輩此番帶晚輩去見先父兩位故友,晚輩是感激不盡,不過,因晚輩年紀幼小,不請事理,只怕應對之間,難如人意,還望老前輩能夠從中指點一二。”

  關西仰臉打個哈哈,道:“說起令尊那兩位故友,老朽就不由替!”娘擔心了。”

  君中鳳道:“為什麼?”

  關西道:“只因那白衣凶手,行蹤飄忽不定,咱們只師徒四人,追蹤了數月之久,一直無法和他遇上,使你那兩位父執,擔心不已,生恐那白衣凶手找上門去……”臉上閃掠過一抹獰笑,接道:“老朽怕他們懷疑令等會講出他隱匿之地,那就對姑娘大大不利了。”

  君中鳳心中暗道:“你騙我同你來此之前,早已知曉此事,為什麼那時候不肯說呢?”

  但她已知曉自己處境之危,隨時隨地有被殺可能,每一時刻,都得小心應付,付出智慧,保護性命。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晚輩年幼無知,不解世道險惡,還望老前輩從旁指點才是。”

  左刀關西眼看她已完全屈服,微微一笑,道:“只要姑娘肯聽老夫的話,關某包你一生無事就是。”

  君中鳳道:“老前輩多多指教。”

  言罷,裝出一副若不勝力的樣子,閉目靠在車攔之上。

  關西揚手拍活了君中鳳雙臂穴道,道:“姑娘好好休息一會吧!”躍下馬車而去。

  君中鳳霍然睜開雙目,望著關西消失的背影,內心之中,泛升起無比的痛恨,心中暗道:“有朝一日,你們犯我手中,非要把你們碎屍萬段才成。”

  她一個年幼少女,剛脫過生死之劫,又陷入了隨時可能被殺的死亡恐懼之中,內心的負擔,縱然是成年之人也承受不了,早已是心神皆疲。靠在車欄上,不知不覺中睡熟了過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2:58

第六章 忍辱負重

  待她醒來之後,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座錦榻之上。

  室中高燃著兩支龍鳳花燭,一個斗大的喜字,貼在一幅紅綾之上。

  君中鳳大吃一驚,突然挺身而起。

  銅鏡映照之下,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穿上了一身銀紅的衫裙。

  她幾乎想尖聲大叫,但她終於忍了下去。

  活動一下雙腿、雙臂,穴道都已解開,緩緩退到錦榻旁側,坐了下去,思索對策。

  心中想道:“此刻,不知我是否還是清白女兒之身,如若我未被玷污,死了還可以保下清白之身,但如已被站污,死了於事何補,這鏤心刻骨仇恨,難道能置之不理麼?我必得擔待起活下去。”

  正忖思間,突見軟簾啟動,左刀關西緩緩走了進來。

  他仍是一身青衣,只是在肩上加了一塊紅緞子圍巾。

  君中鳳抬起頭來,望了關西一眼,緩緩站起身子,道:“你喝了很多酒?”

  她壓制著內心中的激動,用出她最溫柔的聲音來。

  那關西早已暗中運氣戒備,他想到進了新房,必將是一場天翻地覆的大鬧,或是那新娘子早已逃離了新房。

  他預想了無數的情景,但卻未料到君中鳳竟然是這樣平靜。

  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嗯!我喝了很多酒。”兩道眼神,一直盯在君中鳳臉上察看。

  只見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行到木桌旁邊,挽起瓷壺,倒了一杯香茗遞了過去,道:“你先喝一杯茶,醒醒酒。”

  關西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道:“你鎮靜得出奇。”

  君中鳳道:“事已至此,我急也沒有用了,不過,我要和你好好對談談。”

  關西道:“好!我也想和你好好地談談。”

  君中鳳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娶我為妻。”

  這幾句話,又大大地出了關西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君中鳳道:“你那位兄弟,時時刻刻想殺我,你既不能為我和你兄弟翻臉,那是防不勝防了,如若娶我為妻,此後,我是他嫂嫂,他就無法再暗算我了。”

  關西道:“話雖說得不錯,但我已過花甲,姑娘才不過十五六歲,這年齡,未免是相差太懸殊了。”

  君中鳳搖搖頭道:“不要緊,你內功精湛,如是稍知惜愛,活上一百歲,並非難事。”

  她的每一句話,都大大地出了那關西的意料之外,只聽得關西呆在當地,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

  君中鳳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我能嫁到你這樣的丈夫,不但終身有靠,而且從今之後,再也沒有人敢隨便欺侮我了。”

  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這話倒是說得不錯,從今之後,再也無人敢欺侮你了。”

  君中鳳道:“唉!有一件事,我心中不安得很。”

  關西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關於我守禮的事,孝服三年,這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關西道:“咱們武林中人,不講究這些俗禮。”

  君中鳳道:“父母之喪,乃人間大制,豈可全然不管,賤妾之意……”

  關西大為關心地接道:“你的意思如何?”

  君中鳳道:“賤妾之意,三年縮為三月,既可全兒女孝心,亦不致使夫君多受冷落。”

  這夫君二字,叫得十分嬌媚,聽人關西耳中,頗為受用。

  當下重重咳了聲道:“我那兄弟與徒弟,簡直胡鬧,不待制滿,就讓咱們拜了天地,難道三月後咱們重來拜過不成?”

  君中鳳道:“賤妾之意,名禮不必拘束,盡到我作兒女的心意就行。”

  關西道:“怎麼才可盡你的孝心呢?”

  君中鳳道:“咱們仍維夫妻之名,三月內不行夫妻之禮,也就算盡到心了。”

  關西道:“賢妻說得也是,不過……”

  君中鳳哪裡容他接下口去,急急欠身一禮,道:“夫君這等體貼錢妾,全我孝心,連那故世的先父、先母,也是感激於九泉之下了。”

  關西被君中鳳拿話套住,僵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但聞關中的聲音傳來道:“老大!兄弟殺了你那個小浪蹄子,今日還你個大姑娘,但不知這丫頭聽不聽話……”

  說著話,滿臉酒氣衝入了房中。

  關西臉色一寒,道:“兄弟,這君姑娘和小鳳丫頭不同,那小鳳是窯子姑娘,為兄的和她也只能算逢場作戲,這位君姑娘卻是正正式式拜過天地,豈可同日而語。”

  關中碰了一個釘子,酒也醒了一半,心中暗道:“我們下了迷神藥物,使她神智昏迷中和你拜了天地,如是人家神智清醒,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豈肯嫁給你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他心中在想,口卻是不便說出。

  但聞關西說道:“由來是嫂嫂大如娘,從今之後,你要對她恭順有加,不可再以言語冒犯於她,如若不然,為兄只好替她作主了。”

  這口吻半是命令,半是教訓,只聽得右刀關中呆呆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關氏雙刀,雖是一母雙生,但兩人性格,卻是大不相同,那左刀關西生性陰沉,喜怒不形於色。關中卻是生性暴躁,三句話說不對,就怒火上衝,拔刀殺人。

  關西對關中,一向是態度溫和,甚少發作,像這樣板起臉來說話,在關中記憶之中,乃從未有過的事。

  關中雙目中間起了憤怒的火焰,但終於又忍了下去。

  這時,站在一側的君中鳳,由關氏雙刀的神情中,亦有所得。

  由於兩個一母雙生的至親兄弟,幾乎翻臉成仇,使她發覺了一個女孩子,除了武功之外,還有一種惡毒的武器,那就是美貌和心機。

  她長長吁一口氣,暗暗忖道:“我要好好利用這自己的美麗,挑起他們兄弟火拚,不論他們誰勝誰敗,誰死誰傷,我都算報了一半仇恨。”

  她想到報仇有望的得意之處,不覺間泛現出一絲微微的笑意。

  關中目光轉動,觸到了君中鳳的臉上,只見她笑意盈盈,好態媚人,不禁心中一動。

  但聞左刀關西冷冷說道:“怎麼?你心中可是有些不服氣麼?”

  關中道:“小弟不敢,不過,不過……”

  關西道:“不過什麼?”

  關中道:“大哥對她這般寵愛,不知咱們如何向那張、黃二位堡主回話?”

  關西冷冷說道:“一切都有為兄作主,用不著你費心了。”

  關中道:“大哥說得是。”轉身大步而去。

  君中鳳目睹那關中背影消失,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這位二弟,對賤妾似是有所不滿。”

  關西道:“他一向為所欲為,隨便慣了,今後有我作主,諒他不敢對你不敬。”

  君中鳳道:“如若因為賤妾,使你們兄弟心中互積怨忿,那就叫殘妾百死莫贖其罪了。”

  關西哈哈一笑,道:“賢妻放心,諒他還不敢對我無禮。”

  君中鳳心中暗暗忖道:“總有一天,要你們兄弟翻目成仇,干戈相見。”口中卻微微一笑,道:“但願不要為了賤妾,使你們兄弟失和才好。”

  關西笑道:“我那兄弟,雖然脾氣暴躁,但他對我,還有幾分敬畏。”

  君中鳳伸出纖手,扶著關西說道:“賤妾伺候夫君安歇吧!”

  關西轉臉看去,燭火下,只見那君中鳳臉兒嫩紅,嬌笑媚人,不禁看得一呆。

  君中鳳吹熄了兩隻高燒的龍鳳花燭,新房中陡然黑了下來。

  次晨天亮,君中鳳換著一身綠色衣服,綠衫、綠裙、綠繡鞋,那披肩長發,也高高地挽起了一個宮髻。

  這時,已是回升三竿時分,鎮上早市已開。

  共中帶了兩個徒弟,早已在門口等得心中焦急。

  他生性暴急,心中煩惱,把一腔怒火,全發到兩個徒弟身上。直把兩個徒弟全都罵了一遍,君中鳳才扶著關西,慢慢走出來。

  關中只覺眼中一亮,君中鳳有如一隻綠色鳳凰,傍了關西,奔上篷車。

  他感覺著君中鳳在啟簾登車的一剎那間,突然回目對自己一笑。

  他不知那笑容中含些什麼,但他卻感到那一笑百媚橫生,動人無比。

  關西輕喝了一聲,道:“起程了。”

  關中如夢初醒一做,縱身躍上馬背,一抖韁,搶先帶路而行。

  四匹健馬,護擁著一輛篷車,出了村子。

  君中鳳突然發覺一件使人驚奇的事,那就是這輛馬車竟一直沒有趕車的人。

  馬車的行進,全由兩匹健騾主宰。

  奇怪的是那兩匹健騾竟然是如通靈一般,自己揀路而行,車身覺不出有顛簸之感。

  這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如仔細地想一想,那是大有文章;

  君中鳳心中生疑,就不自覺打量那兩匹健騾一眼。

  只見兩匹健騾一般顏色,通體棗紅,十分健壯,跑起來輕輕松便毫無吃力之感。

  再仔細看這篷車,內部鋪設,雖然使人舒服,但它的築造卻是;盡輕巧、靈便,所有木質,均是上好的木材,但卻在尺寸上減少它的:量。

  顯然,這是一部經常在長程跋涉中的篷車。

  這時,已然離開村鎮,走近了一片荒野之中。

  右刀關中有如發瘋一般,突然加快了奔行之勢,健馬疾行如飛向前奔沖。

  君中鳳雖然坐在篷車之中,但她已然開始去細心觀察,瞭解四周的事物,和一切發生的情形。

  關氏兄弟的一舉一動,更是在她的注意之中。

  只見關中發狂一般地縱馬狂奔,不禁心中暗暗冷笑。

  她知道自己利用美麗的手段,已然收到了效果,關中縱騎狂奔那是說明他心中正自塞塞著一股沉悶和傷感之氣。

  只見兩匹健騾也逐漸地放快了腳步,疾向前面追去。

  關西和兩個弟子,見篷車漸快,也只好放馬而行。

  四匹快馬,兩匹健騾,如飛一般奔馳在荒野的大道上。

  一口氣,足足跑出了十幾里路。那當先奔行的關中,才緩緩慢了下來。

  君中鳳暗中察看四匹健馬,都已經跑得通體汗落如雨,但那兩匹拖車的健騾,卻是不見一滴汗珠。

  最使君中鳳驚異的,是那健騾在和四匹健馬競奔之時,篷車並不覺顛簸得很凶,顯是那健騾在快速的奔行中,仍然選擇了車行之路。

  這時,她已然驚覺著這兩匹健騾,實非凡物,篷車恐也是大有來歷之物。

  關西拍馬而上,繞到關中前面,冷冷說道:“兄弟!你心中好像有一股怨氣?”

  關中道:“氣倒沒有,不過,小弟倒有幾句感慨之言。”

  關西道:“好!你說吧!”

  關中道:“咱們兄弟聯刀闖蕩江湖數十年,一向是有福同享,有禍間當,但此刻情形卻有些不對了。”

  關西道:“什麼不對了?”

  關中道:“這位新人嫂嫂,使咱們兄弟之間的情意,失去了平衡……”語聲微頓,接道:“唉!你們現在不過是一夜夫妻,形態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如若時間再長些,大哥聽嫂嫂枕邊之言,說不定一怒之下會取小弟之命。”

  關西臉色大變,似想發作,但卻又很快地忍了下來,淡淡一笑,道:“兄弟多慮了。”

  關中道:“兄弟不是多虛,而是未雨綢繆,有感而發。”

  關西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如此說,為兄藏在心中的話,也不得人告訴你了。”

  關中道:“小弟洗耳恭聽。”

  關西道:“關於你殺小鳳的事,她雖是窯子姑娘,但她對為兄卻是一片真情,而且賃屋同居,儼若夫妻,你竟然不事先告訴我一聲,自作主張,拔刀把她殺死。”

  關中接道:“一個小窯姐,有什麼好留戀的?”

  關西冷冷接道:“她如有何錯誤,要殺也該由為兄殺她,你怎可擅自出手?”

  關中道:“我答應還你一個比那小鳳強上十倍的大姑娘,不是還了你麼?”

  關西道:“君姑娘。”

  關中道:“君中鳳哪一點不強過小鳳十倍?”

  關西雙目神光閃動,冷冷地接道:“她也只有一條命,禁不起你的一刀。”語聲更轉嚴厲地接道:“你這些年來,遊走江湖,為所欲為,作事從不肯三思而行,只要為兄不在身側,哪一次你不誤傷幾條人命。這次,我如不和作約法三章,使你心有所忌,也許在十日之內,你就會殺了那君姑娘。”

  關中道:“那小鳳是出口頂撞於我,才激怒於我拔刀殺她,君姑娘只要順我些,我為什麼要殺她呢?”

  關西道:“你錯了,今後你要順著她些才行。”

  關中道:“什麼?要我聽一個十五六歲黃毛丫頭的話?”

  關西道:“不錯,不論她年齡大小,但她是你的嫂嫂……”重重咳了一聲,接道:“有一件事,我必得說明,君姑娘不比小鳳,我已正式娶她為妻,不論人前人後,你都要以兄弟之禮視她。如是你對她還像對那小鳳一般,為死的絕不會再原諒你了。”

  言罷,撥轉馬頭,退回到篷車前面。

  君中鳳藉篷車垂簾掩護,一直在監視著關氏雙刀舉動。

  她雖然無法聽到兩人談些什麼,但她卻看出那個結論,似是不歡而散。

  關西健馬繞到車前,伸手去揭垂簾。

  君中鳳急急閉上雙目,倚在車欄上面睡去。

  關西揭開垂簾,香那君中鳳睡的正甜,微微一笑,放下垂簾,低聲對兩個隨車相護的少年說道:“她睡熟了,你們好好照顧,別驚醒了她。”

  話未說完,突聞關中冷厲的大喝聲傳了過來,道:“豫、鄂道上,當真是很多不怕死的人物?”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3:18

第七章 篷車奇遇

  君中鳳啟開垂帝一角望去,只見四匹高大的健馬上,分坐著四個勁裝衣著的人。

  四人年齡相若,大約都在三十左右,背上斜背著一個黑色長形包袱,馬鞍兩側,分掛著八支短矛。

  四個人一字排開,擋住了去路。

  關中適才被關西教訓一頓,憋了一肚子怒火,眼看有人攔道,不禁殺心大動,冷喝一聲後,伸出手拔出了背上單刀。

  但聞關西高聲說道:“不可造次出手。”拍馬直衝上來。

  四個人神情肅冷鎮靜,端坐馬鞍上,看著關氏雙刀的舉動。

  關西拱拱手說道:“四位攔住了在下等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四人中左首一位濃眉環目的大漢,似是首腦,目光盯注在那篷車之上,道:“我等只想見見那篷車的主人。”

  關西呆了一呆,道:“篷車主人?”

  濃眉大漢接道:“不錯!咱們瞧過一眼,立刻讓路。”

  關中接道:“你們認識車上人?”

  濃眉大漢道:“不認識,不過,在下等聞名已久了。”

  關中望了關西一眼,半晌答不出話。

  原來,這輛篷車,乃是關中和兩個徒弟偷來之物,這馬車主人是誰,自己並不知曉。”

  究竟還是老謀深算的關西沉著,淡淡一笑,道:“四位既不識車中主人,為什麼要冒昧求見呢?”

  濃眉大漢目光連轉,掃掠關氏雙刀一眼,道:“咱們慕名已久,虔誠相求,料想那車中主人,決然不致見怪。”

  口氣之中,竟然是有著無比的崇敬仰慕。

  關中心中暗道:“他們一定認為這篷車之中坐的是原來車主,一看之下,豈不是顯露馬腳,無論如何不能給他們看了。”心念一轉,搖頭說道:“不能見。”

  四個騎馬大漢白相商量了一陣,仍由左首那大漢說道:“咱們兄弟研商之後,覺著錯過今日機會,此後也許難再相逢,不管如何,咱們也要拜見一下那篷車中主人。”

  關中怒道:“不行就是不行。”

  關西揮手攔住了關中,接道:“四位神態虔誠,咱們卻也不便多阻攔,不過,這篷車之中,並非是固定一人,也許四人求見的,並不是今日車中之人。”

  那濃眉大漢一皺眉頭,道:“縱然不是篷車主人,但亦必是他家人了,我等能得一見,也就心滿意足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四位能夠護車隨行,足見和篷車主人的關係深厚,還望多多幫忙,我們兄弟感激不盡。”

  關中雖然聽不懂全部內情,但亦感覺到這篷車大有來歷。

  陰沉多智的關西,卻已聽出了大部內情,當下點頭笑道:“四位如此用心,在下也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不過,咱們也難以作主,必得請示車中主人才行。”

  濃眉大漢一抱拳,道:“還望見台幫忙,就說我等仰慕心切,萬望賜見一面。

  關西道:“好!諸位請後退一箭之地,在下這就去請示車中之人。”

  四個大漢齊聲應道:“多謝兄台。”勒馬向後退出了一箭多遠。

  關西果然帶馬直回馬車前面,低聲說道:“有一件可笑的事,告訴賢妻。”

  君中鳳早已偷啟車簾,把車外情形,看得大致瞭然,但卻裝作不知,低聲應道:“夫君有何吩咐?”

  關西道:“有四個攔道大漢,非要一見車中主人不可。”

  君中鳳心中暗道:“這四人不知武功如何,是否是關氏雙刀之敵?而且亦不知四人的品性如何。我挑撥他們動起手來,雙方總要有一方獲勝,如是那獲勝之人是四個攔路人,但他們為人,如果尤壞過關氏,那就更為淒慘了。”

  她遭逢巨變之後,又碰上關氏雙刀這等陰沉險惡人物,幾乎失身,心中已對所有的男人,都動了懷疑、戒心,只怕一人講過一人,心中實有著無比的恐懼。

  她只管默想心事,忘記了回答關西之言。

  但聞關西說道:“為夫的默察四人,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動起手來,只怕非要鬧出流血慘劇。今日是咱們新婚之日,不宜干戈相見,聽他們的口氣,毫無惡意,就讓他們見見你吧!”

  君中鳳嘆息一聲,道:“賤妾豈可輕易讓人看麼?但天君既如此說,賤妾只好從命了。”

  關西道:“你只要坐在車中,不用講話,讓他們拍馬而過,為夫在一側監視,防他們暗施襲擊。”

  君中鳳道:“賤妾一切從命。”

  關西撥轉馬頭,行到四個大漢身前,說道:“在下已請得車中主人同意,四位拍馬由車前行過,但她無暇和諸位交談。”

  左首那濃眉大漢道:“咱們已經很滿意了。”

  關西轉馬又回到篷車低聲說道:“賢妻請準備了。”

  舉手一招,高聲接道:“四位可以過來了。”

  四個大漢魚貫拍馬而來,每人的臉上,都露出無限崇敬之色,緩緩而行。

  君中鳳暗中瞧著,待四人將近馬車之時,突然一掀車簾。

  只見四個大漢齊齊抱拳,四匹健馬,緊掠著篷車而過。

  關西運氣戒備,見四人臉上的傾慕之色,心中亦是暗暗奇怪。

  四個大漢直行到車後兩丈左右處,才勒轉馬頭,遙遙對關西抱拳一禮,道:“多謝兄台關說,咱們兄弟得能一睹仙顏,心中實是感激不盡,攔路之罪,還望大度包涵,就此別過了。”

  關西心頭一片茫然,拱手還了一禮,道:“好說!好說!”

  四個大漢帶馬同時一加襠勁,四匹健馬一齊向前奔去。

  關西望著那四個大漢遠去的背影,勢道甚快,片刻間走得蹤影不見。

  君中鳳很想探出頭去瞧瞧,但因關西就站在車門外面,只好強自忍著心中的衝動。

  她雖然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但她不得不壓制著好奇和稚氣,歹應付目下的處境。

  只聽關西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四人的舉動很奇怪。”

  君中鳳忽然如有所悟,心中暗道:“事情只怕是出在這輛馬車之上了。那四人不認識車中人,認識的是這輛篷車,對我那恭敬神態原因是誤認為我是車的主人。”

  她心中雖然想出了原因內情,但卻不肯說出口來。

  但聞關中粗豪地說道:“大哥,不用管他們是什麼人了,咱們趕路要緊。”

  關西緩緩伸手放下了車簾,揮手說道:“二弟說的不錯,咱們趕路要緊。”

  剎那間,蹄聲得得,輪聲轆轆,車馬齊動,向前趕去。

  君中鳳微啟車簾,向前望去,只見關氏雙刀兄弟二人並騎而進一面低聲交談,不知在討論些什麼。心中忽然一動,暗道:“他們究竟是親兄弟啊!我挑撥兩人的舉動,必得要更為隱秘才好。”

  車馬兼程,匆匆數日,沿途上再無事故發生。

  這日晨起趕路,行約十餘里,天氣突變,陰雲四合,下起雨來。

  君中鳳坐在車中聽雨打布篷之聲,警覺到雨勢不小。

  這車篷不知哪一種布作成,在狂急的大雨中,絲毫不見有水絲測入。

  啟開垂簾望去,只見大雨如注,關氏雙刀和兩個徒弟,都已淋得衣履濕透,四人胯下的健馬,垂首而行,似有著畏縮不前之態。

  但見那兩匹拉車而行的健騾,仍然是場首而行,絲毫不畏雨勢。

  只聽關中說道:“大哥,這一陣急雨,來勢甚猛,咱們找個地方,避過這一陣急雨再走如何?”

  關西道:“這一片荒原,足足有七十里長,除了雜生的亂草之外,哪裡有可避風雨之處?”

  君中鳳暗道:“原來他對這裡十分熟悉,七十里長的荒草,沒有居住之人,關氏雙刀,又為何要帶我來此呢?”

  心中念動,留心打量了四面景物,果然是極目荒涼,儘是過膝荒草,偶而不見荒草,亦是亂石堆集的沙丘。

  關西對這荒原的方向、路徑,似極熟悉,一直由他策馬帶路。

  這是一段艱苦的行程,荒草沙石,難走至極。

  兩三個時辰之後,關氏師徒兄弟的坐馬,已然無法支持,難再行走。

  但兩頭拉車健騾,卻是更見精神。

  關西等師徒四人,馬既難支倒地,只好步行趕路。

  君中鳳心中很想在這荒野中找出一些標識,萬一日後重入這荒原時,以作辨識路徑之需,哪知大雨漫天,視界不清,隱隱所見,盡都是荒草、石堆,竟是找不出一點可資辨識路徑的特殊之處。

  這一陣大雨,足足下了四五個時辰之久,遼闊無際的荒原,也積水及膝。

  雨勢漸小,風住雲收,天色放晴,已是夕陽無限好,將要近黃昏的時分了。

  大雨放晴後,陽光普照,視界清明,凝目望去,只見青山隱隱,出現於蒼雲暮霧之中。

  關中回過頭來,望望那兩匹健騾,高聲讚道:“好兩匹騾子啊!千里駒也難及得。”

  君中鳳突然打開垂簾,道:“你們衣履盡濕,如今天已放晴,晚風送寒,快清上車來休息一下。”

  關西搖搖頭,道:“咱們就要進山了。”突然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關中帶著兩個徒弟,緊追在關西身後而行。

  君中鳳坐的篷車,連轉彎都不用人去牽引,兩頭健騾,有如通了靈性一般,緊追在幾人之後。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3:29

第八章 入鐵花堡

  太陽沉下了西山,已然是暮色茫茫,他們正行到一條山谷口外。

  只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道:“佳賓止步。”

  關西一拱手,道:“關氏雙刀。”

  山谷中奔出來三個黑衣勁裝大漢,各人的左手中都執著一個梅花針筒,一字排開,擋住去路。

  打量了關西師徒兄弟一眼,那居中之人說道:“原來是兩位關老爺子回來了。”

  關中道:“很好!你還認識我們,可以讓開去了吧?”

  那居中大漢道:“不是小人和兩位關老爺子為難,實是堡主現令森嚴,我等不能作主,也不敢不聽,還望兩位關爺體念下情。”

  關中怒道:“我等既是你們兩位堡主重金禮聘而來,難道也要和常人一般。”

  那居中大漢道:“兩位關爺如能得敝堡主特別下令,小人自是不敢再刁難了。”

  關中正待發作,卻為關西阻止,道:“好!我們見著兩位堡主時候說話,不和你為難就是。”

  那居中大漢道:“車上何人?”

  關西道:“在下寒妻,對一個女流之輩,是否可以通融一些呢?”

  居中大漢搖搖頭,道:“不行,不分男女,未得堡主特別通令之前,任何人不能免去。”

  君中鳳緩緩下了篷車,道:“什麼事?”

  關西苦笑一下,道:“此地規矩,進入此谷時,都要蒙起雙目才成。”

  君中鳳道:“既是此地規矩,賤妾自應遵守。”回頭望了那馬車一眼,接道:“不過,我這篷車健騾……”

  那居中大漢欠身一禮,道:“夫人放心,篷車健騾咱們自會妥為照管,夫人離開之時,一併奉還。”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那就放心了。”

  那居中大漢從懷中取出五條很厚的帶子,蒙起了關西等五人眼睛,又取去了幾人身上兵刃。

  君中鳳心中暗道:“他這等矇住眼睛,兩手可動,豈不是隨時可以自行取開麼?”

  忖思之間,突然一陣波波輕響,右腕之上,突然一重。

  原來手上已被加了一個純鋼的手銬。

  手銬和手銬之間,都有堅牢的鋼鏈子連在一起,五人連成一串,每人相距兩尺。

  但聞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在下相信諸位,不用再在左手之上,加上刑具了,不過,在下有幾句話,又不得不事先說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這一段行程之中,有一段特別危險的地方,名叫斷魂路,但諸位只要緊緊抓住那求生索,那就不會有什麼凶險了。”

  關氏雙刀和君中風等,都被蒙上了眼睛,心中彆扭,無一人開口說話。

  但聞那沉重的聲音接道:“還有一件事,在下必須亦得先作聲明,在下看重諸位,所以不在諸位左手上加帶刑具,諸位必須得自重自愛,因為沿途之上,各地都理有暗器高手,他們都奉有很嚴格的命令,只要有人自解去眼睛上的布帶,目能見物時,立刻施發暗器,予以格殺……”語聲稍停,更轉冷厲地接道:“諸位多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如若在平常之時,縱然是暗器如雨,都也不會傷到諸位,但此刻形勢不同,諸位右手被縛,又是行走在極險惡的道路,如是暗器射來,只伯是無能閃避得開。”

  關中聽得不耐,大聲說道:“知道了,閣下不覺著說得太過囉嗦麼?”

  那聲音沉重之人,接道:“不論如何,在行過斷魂路時,在下都將詳細地為他們剖析利害。”

  關中道:“我們已經聽夠了,可以動身了吧?”

  關西冷冷接道:“關氏雙刀今日受閣下這等擺佈,完全是看在兩位堡主的份上,也記住在你們兩位堡主的賬上。”

  那沉重聲音應道:“此事全為兩位堡主所命,和在下無干。”

  關中冷笑一聲,欲言又止。

  但聞那沉重的聲音應道:“好!現在可以帶他們上路了。”

  君中鳳耳際間響起了輕微的鐵鏈相擊之聲,人也被拖著向前行去。

  她先被蒙了眼睛,後被加上鐵鏈,也不知身前身後,究竟是誰。

  她儘量壓制內心的激動保持著平靜,希望能藉感覺,辨識經過之地。

  感覺中一股濕黴的味道,撲入鼻中,似是行走在一條山洞之中。

  自然,那濕黴的味道並非很重,不留心,很難聞得出來。

  君中風心中暗道:“這條山洞,不知有多深多遠?行了半天,還未到盡處。”

  思忖之間,突覺寒氣襲人,一陣奔騰的水聲,傳入耳中。

  在君中風感覺之中,似是已經走完了山洞。

  只聽一個粗豪陌生的聲音,道:“現在,諸位要上斷魂路了。”

  語聲甫落,君中風突然覺到一隻粗壯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了自己,接在一道粗如桃核的鋼索之上。

  緊接著又響起那粗豪的聲音,道:“諸位要牢牢抓緊那求生素,稍一鬆手,就有粉身碎骨之危,而且還要牽連到你的同伴。”

  君中鳳依言握緊那求生索,傾耳聽去,亦不聞關氏雙刀回言。

  只聽那粗豪聲音喝道:“現在諸位可以向前走了。”

  君中鳳感覺那鋼索,緩緩向前移動,似是前面有人在收動鋼索。

  隨著那向前緩動的鋼索,君中鳳舉步向前跨去。

  君中鳳雖然蒙著雙目,但也感覺到凌空而行,似是在百丈深谷二上,搭了一座小橋,那小橋又狹窄得僅可容一足著落,必得藉鋼索穩定身子。

  手攀鋼索而行的人,憑藉著求生的本能,都已感覺到正在凌空反行,下臨百丈深谷,一個失神,摔到懸崖,即將粉身碎骨,是以都耐著性子,緩步而行。

  足足走了一頓飯工夫之久,君中鳳突然感覺到左手被人抓住,手下了幾道石級。

  君中鳳感覺到那握著自己玉掌之人,特別用力,心中原本極是惱怒,但轉念一想,按下了心中怒火,纖纖玉指,反而握緊了對方的手腕。

  她不知那是誰,也不知他是醜是俊,是老是少,她心中唯一念頭就是要施展她的美麗,用少女的嬌美去誘惑男人。

  那人似是有些受寵若驚,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但那握著君中鳳的五指力道,卻又增強了不少。

  君中鳳耳際聽到他急促的呼吸之聲,顯然,那人已為自己挑逗得緊張、失常。

  突然間,那隻手放開了君中鳳的左手,緊接著響起了一個洪亮而又微帶喘息的聲音,道:“諸位再過了飛龍渡,就可以取下蒙面黑紗,受到隆重的接待了。”話音微微一頓,道:“越過飛龍渡,最舒適,也最險惡,最重要的是諸位不能取下蒙面紗,就在下所見所知,凡是偷偷取下蒙面黑紗的人,無一人能夠平安地渡過這‘飛龍渡’。”

  君中鳳覺著被人扶著向前行去,坐在一個很舒適的軟墊上。

  片刻之後,那洪亮的聲音又道:“諸位只要坐在這龍椅之上,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亂動,那就可平安而過。”

  君中鳳突然覺到一股熱氣,直吹耳邊,一個低微聲音,道:“姑娘,不要怕,只要坐牢在我的位置上,這是最神密的計算,每一萬次,才有一次失錯的機會,萬分之一的機會,不會輪到你的頭上,何況,在下還可操縱這飛龍椅和十二道埋伏,在下一定設法使姑娘最平安地越過飛龍渡,不讓你受到驚駭。”

  君中鳳感覺出,他已為自己的美色所征服,不禁微微一笑。

  只聽那人暗暗嘆息一聲,飛龍椅突然發動,由慢而快,向前行去。

  行約一盞熱茶工夫,突聽得唰唰幾聲破空的銳嘯,越頂而過。

  那尖厲的嘯風聲,幾乎打在人臉之上。

  君中鳳心中暗道:“這不是弩箭麼?不知從何處射來?”

  心中念頭轉動,又是一連串唰唰唰的破空之聲飛來。

  這次,似是前後上下都有,而且近到可感覺出那金風掠面的寒意。

  儘管五人心中都有著無比的恐懼,但卻無人呼叫出聲。

  在君中鳳感覺之中,這飛龍渡通過之地,忽明忽暗,忽高忽低,忽而水霧撲面,形勢十分複雜。

  奔行間,坐椅突然停了下來,耳際間響起一陣鶯鳴燕語之聲。

  君中鳳又被人牽起手來,暗估行約一里左右,才停了下來。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傳入耳邊,笑聲頓住後,一個清亮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對不住了。”

  先聞波波輕響,君中鳳感覺到右手上的手銬,被人解開。

  片刻之後,臉上蒙的黑紗,亦被解開。

  凝神看去,只見停在一座大廳之中,廳中窗門大開,窗外青山林木,一片翠碧,廳中佈置,卻極盡豪華。

  一個四十多歲團團臉的大漢,正自面含微笑,招呼幾人道:“諸位一路辛苦了。”

  關西面色肅冷地說道:“陳管家的,咱們關氏雙刀,乃是受兩位堡生禮聘而來,初度來此,格於貴堡中的規定,蒙上雙目,行過斷魂路,再過飛龍渡,那也罷了。此時,我們兄弟重回此地,還是和初度來此一般,實叫咱們兄弟難以忍下這口不平之氣。”

  那位陳管家堆下一臉笑容,一面打躬作揖,說道:“受堡主重聘而來自應是格外優待,下屬傳事不明,致兩位又受一次委曲,兄弟這裡先代兩位堡主謝罪。”

  君中鳳借幾人說話機會,流目四顧,打量了大廳一眼,只見豪華的大廳之中,除了那位陳管家之外,只有四位身著青衣的女婢,四人都生得十分俊秀,白巾束腰,亭亭玉立,年紀都在十八九歲之間。

  關中餘怒本息,冷笑一聲,道:“兩位堡主,現在何處?”

  那陳管家陪笑說道:“今晨有兩位佳賓造訪,兩位堡主陪他們敘舊對飲,故友重逢,不覺吃醉,現在還未醒,兩位還是請稍息風塵,明日再見兩位堡主如何?”

  關中臉色大變,似要發作,但卻為關西用眼色阻止,說道:“既是如此,咱們明日再見兩位堡主,也是一樣。”

  陳管家笑道:“據兄弟所知,兩位堡主對貴師徒、兄弟,寄望甚深,敬重異常,常常談起賢昆件何以不見歸來。”

  關西一拱手,道:“咱們一路奔行,腹中早已飢餓,不知是否有充飢之物?”

  陳管家道:“五位請稍坐片刻,兄弟已經吩咐廚下,準備酒菜,立時就可送上。”

  目光轉到君中鳳的臉上,道:“這位姑娘,好像是初度來此,陳某還未請教貴姓?”

  君中鳳還未來得及答話,關西已經搶先說道:“區區寒妻,陳管家見笑了。”

  陳管家急急抱拳說道:“原來是嫂夫人,在下倒是失敬了。”抱拳深深一禮。

  君中鳳還了一個萬福,款步行到一張木椅旁例,自行落坐。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3:38

第九章 毒翻雙刀

  片刻之間,兩個青衣童子奉上酒菜,晚宴豐盛,擺滿一桌。

  關西和君中鳳被讓人上席,關中和兩個徒弟,分坐了客位,陳管家坐在主位相陪。

  四個女婢蓮步輕移,行了過來,替幾人斟上美酒。

  陳管家端起酒杯道:“諸位一路辛苦,兄弟先敬一杯。”當先一飲而盡。

  關西心中本已動疑,但見那位陳管家當先一飲而盡,心中疑慮盡消,也幹了一杯。

  關中和兩位徒弟,也隨著幹了杯,只有君中鳳略一沾唇,就放下酒杯。

  君中鳳淺嘗即止,並不是她的心機和江湖經驗比關氏雙刀高明,要知她原是個從未出過門,深居繡閨的小姐,況且在這種被威迫的情形之下,又不得不強行應付,是以沾唇即止。

  四個娟秀的青衣女婢,立時又替陳管家、關氏雙刀師徒斟滿美酒。

  陳管家欠身離座,滿臉堆笑地向關氏兄弟抱拳說道:“適才下屬們因格於堡主的諭令,對諸位多有冒犯,還望看在區區的薄面之上,指待一二。”仰頭一飲而盡。

  關中心裡的一股怨怒之氣,似是仍未消盡,正想發作,關西已舉杯應道:“陳管家不必客氣,這是兩位堡主的令諭,怎能怪得了他們。”說罷,也飲了滿滿一杯。

  關中和兩個徒弟也只得隨著舉杯飲盡。

  君中鳳仍是淺淺地沾唇而已。

  陳管家側過臉去向身後女婢吩咐道:“再替嘉賓斟上一杯。”

  四個青衣女婢又盈笑上前,替幾人斟上滿滿一杯。

  陳管家手舉玉杯,緩緩站起身子,向君中鳳含笑道:“嫂夫人初次來此,在下接待不周,還望嫂夫人大量包涵,在下酒量也是有限得很,況且堡中有條規則,不得酗酒賭博……”話音微微一頓,又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接道:“但是今天卻難得嫂夫人來此,在下為了聊盡地主之誼,就不得不小飲數杯,以盡地主之誼了。”

  舉杯一飲而盡,照杯接道:“幾位幹了此杯,願飲與否,就悉聽尊便了。嫂夫人如若果真不能飲酒,在下斗膽也不敢相強,請隨意就可。”說著又舉杯抱拳向幾人略一示禮。

  他這麼一說,確然使人無能推拒,又將一都喝了下去。

  幾人正停杯落座,關西忽地霍然躍身而起,口中厲聲喝道:“你這無恥的小人,竟敢暗算老夫!”

  話音未了,人已橫裡向陳管家撲去,右手一探,同時向陳管家腕脈扣去。

  關西一發動,關中也同時揮掌向陳管家擊去。

  陳管家似早有防備,就在關氏雙刀出手之際,人已倒躍出四尺對外。

  關氏雙刀一擊不中,再想出手,哪知一陣昏眩,雙腿一軟,人已倒在地下。

  關氏兩個徒弟,也各自飲了一杯毒酒,他們雖覺出自己已經中毒,但仍然是靜坐不動。

  原來,他們對兩位師父有著很深的信心,相信兩位師父深厚的功力,必可克服酒中之毒,應付那陳管家,只要生擒了陳管家,不怕他不交出解藥了。

  等到兩人看到了關氏雙刀毒發摔倒,才知情勢不對,霍然站起了身子,抽出單刀。

  陳管家搖著手說道:“兩位還是坐下的好,我這毒酒藥性奇強,兩位只要有所舉動,毒性立時發作,關氏雙刀功力是何等深厚,難道你們自信還強過師父不成?”

  這幾句話簡單有力,聽得兩人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但聞那陳管家接道:“兩位如果能夠心平氣和地坐著不動,那毒性自可以遲些發作了。”

  兩個年輕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縱身而起,雙刀齊出,分由兩路向那陳管家攻去。

  這合擊之勢,惡毒非凡,那陳管家駿然後退了數步。

  陳管家雖然急急閃避,但仍能適時地躲開兩人雙刀襲擊的範圍,但兩人這一舉動,促使毒性早發,半途摔在地上。

  關氏雙刀師徒兄弟齊齊毒發之後,陳管家的膽子陡然大了很多,目光轉到君中鳳的臉上,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沾唇即止,就算中毒,那也是輕微得很。”

  君中鳳連經凶險慘事,已然學會了鎮靜工夫,當下淡淡一笑,道:“多承關心,賤妾還未覺出有中毒之征。”

  陳管家眉頭一皺,道:“那是說姑娘早已有了準備,全未中毒麼?”

  君中鳳道:“有道是宴無好宴,只怪他們不小心罷了。”

  陳管家道:“姑娘既然早已知道,為什麼不及早勸阻他們?”

  君中鳳道:“疏不間親,我不知道他們和兩位堡主和陳管家的交情如何啊。”

  陳管家奇道:“你不是那關西的妻子麼?”

  君中鳳道:“自然是了。”

  陳管家道:“你對丈夫這等不幸的境遇,似乎並不關心?”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我一個女流之輩,處此境地,縱然關心,又能如何?”

  陳管家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倒是一位識時務的人啊!”

  君中鳳望瞭望躺在地上的關氏雙刀一眼,緩緩說道:“陳管家在酒中下毒,毒倒了他們師徒四人,不知用心何在?”

  陳管家淡淡一笑,道:“關氏雙刀受我們兩位堡主重禮聘請,言明追殺那白衣凶手,但兩人並未能履行約言,咱們豈不是白白浪費金銀珠寶麼?”

  君中鳳道:“原來如此……”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準備如何處置他們師徒四人?”

  陳管家淡淡一笑,道:“這要等兩位堡主發落了,在下不得作主。”

  君中鳳道:“兩位堡主呢?””

  陳管家道:“正和幾位遠道佳賓,密談要事。”

  君中鳳道:“你們怎知關氏雙刀沒有盡到心力,追殺那白衣凶手呢?”

  陳管家哈哈一笑,道:“咱們早已暗中監視著關氏雙刀……”目光一掠君中鳳,接道:“有一件事,叫在下百思不解。”

  君中鳳道:“什麼事?”

  陳管家道:“關西已年過花甲,但在下看姑娘只不過十六七歲,怎會答應嫁他為妻呢?”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關氏雙刀武功高強,他要娶我為妻,那也用不著我答應啊!”

  陳管家道:“是了,姑娘是被逼下嫁,非出情願。”

  君中鳳道:“你們派人監視那關氏雙刀,想必早已瞭然我的身份了?”

  陳管家呆了一呆,道:“你的身份?”

  君中鳳道:“不錯,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陳管家雙目在君中鳳臉上打量了一陣,道:“你是關西的妻子。”

  君中鳳道:“君天奉的女兒,君中平的妹妹——君中鳳。”

  陳管家吃了一驚,道:“你是君四爺的女兒?”

  君中鳳點點頭,道:“不錯,家父君天奉,在他們結義金蘭中排行第四。”

  陳管家道:“你是君四爺的千金,怎會作了關西的妻子呢?”

  君中鳳再也忍不住內心中的痛苦,熱淚滾滾奪眶而出,道:“晚輩際遇,一言難盡。”

  陳管家道:“不要哭,你慢慢地說明經過。”

  君中鳳拭去臉上淚痕,道:“我要見張、黃兩位堡主。”

  陳管家神色冷峻地說道:“怎麼?你父親都告訴了你?”

  君中鳳搖搖頭,道:“沒有,家父從不提過去的事。”

  陳管家道:“那你怎麼知道這兩位堡主之姓呢?”

  君中鳳道:“是聽關氏雙刀說的。”

  陳管家道:“嗯!你可知曉那兩位堡主和令尊的關係?”

  君中鳳道:“金蘭之交。”

  陳管家道:“也是聽那關西所言麼?”

  君中鳳道:“不錯。”

  陳管家回顧了關氏雙刀一眼,道:“這關西似乎是告訴你很多事。”

  君中鳳突然覺出了陳管家口氣有些不對,到口之言,重又嚥了下去。

  陳管家突然舉手互擊三掌,道:“來呀!”

  四個佩刀勁服大漢,應聲奔入廳中。

  陳管家目光一掠關氏雙刀師徒,道:“把他們送入一號石牢之中,加上重銬,嚴密看守,聽候發落。”

  四個勁裝大漢應了一聲,一人一個背起了關氏雙刀師徒而去。

  陳管家又揮揮手,四個女婢也悄然退出大廳。

  豪華的大廳上,只餘下陳管家和君中鳳兩個人。

  陳管家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知道怎麼稱呼兩位堡主麼?”

  君中鳳本來已聽關西說過,但卻故作不知地說道:“還望陳老前輩指教。”

  陳管家道:“兩位堡主見到姑娘之後,姑娘可曾想到是一個什麼結果?”

  君中鳳道:“這個,晚輩就不知道了,還望陳管家指教。”

  陳管家淡淡一笑,道:“你很會說話,也有隨機應變之能,也許可討兩位堡主歡心……”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君中鳳道:“什麼事?”

  陳管家道:“關於你嫁關西的事。”

  君中鳳黯然說道:“晚輩雖然被迫下嫁關西,但仍然保得女兒清白之身。”

  她本想說出兄長被害,形勢迫人的經過,但見陳管家並未用心去聽,立時忍下不言。

  悲慘的際遇,已使她一個年輕的少女,學會了觀顏察色,猜人所思。

  但聞陳管家重重咳了一聲,道:“君姑娘,令尊可曾告訴過那凶手,兩位堡主姓什麼?”

  君中鳳道:“那凶手曾經逼問先父。”

  陳管家道:“令尊怎麼說?”

  君中風道:“先父寧死不言。”

  陳管家道:“姑娘怎麼知曉呢?”

  君中鳳道:“先父母被害之時,晚輩在場親目所睹。”

  陳管家仰天打個哈哈,道:“據咱們得到消息,那凶手不殺奴僕,但對親人,卻是一口不留,姑娘既是君天奉的女兒,又在當場,那凶手怎會放過你?”

  君中鳳本想據實而言,說明女婢娟兒挺身相救經過,但想這等奇巧的際遇,說出來,陳管家絕不相信,那時,還得費無數的口舌解釋,不如現在編說一個使他可以相信的經過。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家兄傷在那凶手劍下,先母自絕而亡,先父被那凶手斬斷雙臂,碰壁而死。”

  陳管家哈哈大笑,道:“他卻放了你姑娘?”

  君中鳳道:“他不殺我,並非是絕無條件。”

  陳管家道:“什麼條件?”

  君中鳳道:“以家藏古畫、明珠等買了我的性命,那凶手答應之後,先父才碰壁而死。”

  陳管家道:“以古畫、明珠買你生命,那是很有代價了。”

  君中鳳看他的神色,心中似是已經有些相信,當下接道:“當時晚輩悲痛過深,不知先父如何和那凶手談判,但隱約可聞,似是明珠在百顆以上。”

  陳管家道:“那凶手拿了明珠、古畫,就離開了袁家而去,是麼?”

  君中鳳道:“晚輩悲痛攻心,未聽清楚先父和那凶手談的詳情,反正先父觸壁死去之後,那凶手就進入內宅,片刻之後重又出來,手中提了一個很大的包袱,瞪了晚輩一眼,才轉身而去。”

  陳管家哈哈一笑,道:“那就不錯了,令尊早有替你買命之心,才把那古畫、明珠,收集一起。”

  君中鳳編了這套謊言,自己想一想,也是有很多破綻,但看陳管家,竟是聽得深信不疑。

  當下說道:“這個晚輩不清楚了。”

  陳管家道:“你怎會遇上關氏雙刀?”

  君中鳳道:“家人被殺,奴僕逃走,只有晚輩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女婢,守在一起,大約第三日吧,關氏雙刀趕到。”

  陳管家搖搖手,不讓君中鳳再說下去,來回房中走了一陣,道:“關氏雙刀在三日之後才到?”

  君中鳳道:“第三日中午時分。”

  陳管家道:“你就跟他們一起來了麼?”

  君中鳳道:“那關氏雙刀說晚輩有兩個父執,要接我去。”

  陳管家道:“你就輕易信了他們之言,隨他們而來?”

  君中鳳道:“晚輩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又正值徬徨無主,自然容易被他們說動了。”

  陳管家道:“這話說得也是。”重重地咳了一聲,道:“你怎輕易答應了那關氏雙刀的婚姻?”

  君中風道:“他們施用迷藥,趁我在昏迷中行了大禮,送入洞房。目光盯在陳管家的臉上,瞧了一陣,接道:“幸好晚輩及時而醒,虛委蛇,辯稱制孝在身,才保下清白之身。”

  陳管家點點頭,道:“你很聰明,此刻先下去休息一下,待我見兩位堡生之後,看兩位堡主之意,再設法給你引見。”

  君中鳳欠身道:“一切都望陳老前輩從中照顧,日後能有寸進,必將有以還報。”

  陳管家道:“我會為你盡力。”舉手一招,道:“桃、杏二婢何在?”

  兩個青衣女婢行了進來,欠身道:“總管有何吩咐?”

  陳管家道:“帶這姑娘下去,替她安排食宿之處。”

  兩個女婢應了一聲,帶著君中鳳離開大廳。

  君中鳳雖是低頭而行,但暗中卻是留心著四面的行經之地。

  只見穿行在一條狹窄的廊道之上,連轉了四五個彎,才行到一座石室前面。

  兩個女婢一先一後,把君中鳳夾在中間而行。

  那當先一個女婢行到石室之前,停了下來,推開石門道:“姑娘一進吧!”

  君中鳳抬頭看去,只見那幽暗的石室中,只有一張鋪著獸皮的石榻,除了一扇石門之外,四面都是堅壁,不禁一皺眉頭道:“這是牢房麼?”

  那女婢冷漠地說道:“如果這是牢房,那也是最好的牢房了。”

  君中鳳不再多問,緩步行進了石室。悲慘的大變,已使她學會了驚人的忍耐,一切都能逆來順受。

  兩個女婢砰然一聲,帶上石門,轉身而去。

  君中鳳緩步行到石榻旁側,盤膝坐了下去。直待心情完全鎮靜了下來,才緩緩下了石榻,伸手在四壁探索。

  只覺觸手處,都是堅實無比的石壁,室中除了一座鋪有獸皮的石榻之外,再無其他之物。

  她心中明白這是較好的牢房,以自己武功而論,既無法出此石牢;也無能和人反抗,唯一的辦法,就是坐以待變,靜等事態的發展,再行隨機應變。

  她重新回到石榻之上,盤膝坐了下去,閉上了雙目,運氣調息。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然蓬然一聲,室門大開,一個青衣女婢,手執著一盞紅燈,緩步行了進來。

  在那女婢身後,緊隨著陳管家和兩個佩帶兵刃的大漢。

  那女婢距萬榻還有四五步時,就停了下來,陳管家越過那女婢向前,說道:“君姑娘。”

  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欠身說道:“陳老前輩。”

  陳管家道:“嗯!你很知禮。”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我已稟告了兩位堡主,他們想見見你。”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

  陳管家回顧了兩個大漢一眼,道:“蒙上她的眼睛。”

  左首那勁裝大漢,應聲行了過來,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的帶子,緊紮住君中風的眼睛。

  陳管家輕輕咳了一聲,道:“君姑娘,要委曲你一下了。”

  君中鳳道:“堡中有此規矩,晚輩自應遵守。”

  陳管家道:“姑娘年紀幼小,倒是很識時務。”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動身吧!”

  君中鳳被那人牽著向前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5 11:53:47

第十章 拜見堡主

  這是一段很長的行程,在君中風感覺之中,足足行了半個時辰之久。

  突然間停了下來,一隻手伸過來,解開了君中鳳臉上的黑色帶子。

  君中鳳定定神,抬頭望去,發覺自己停在一座布設豪華,但覺並不寬大的小廳之中。

  一枝紅色的蠟燭,放在旁倒一張小木幾上,光焰熊熊,照得滿室通明。

  身著青飽,胸前白髯飄垂,雙目奇大,面長如馬的老人,高坐在一張鋪著黃緞子的木案之後。

  在那長臉老人旁側,坐著一個四旬左右,白淨面皮,朱留鬍鬚的紫飽中年人。

  這小廳四周,都幔著厚厚的紫色窗簾,無法瞧得廳外景物

  君中風心中暗道:“這老人和那中年人,大約是張、黃兩位堡主了。”

  但聞陳管家沉聲說道:“君姑娘,上面就是兩位堡主,還不上前見過。”

  君中鳳款步上前,欠身行了一禮,道:“晚輩君中風,叩見兩位堡主。”

  那青袍老人緩緩說道:“不用多禮,站著講話。”

  君中鳳正待叩頭下去,聞聲而止,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青施老人奇大的雙目在君中鳳身上打量了一陣,道:“你是君天奉的女兒?”

  君中鳳道:“家父正是君天奉。”

  青袍老人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君中鳳看了那青袍老人一眼,道:“落難弱女子,不敢攀認。”

  青袍老人道:“你那爹爹沒有告訴過你麼?”

  君中鳳道:“家父從不和晚輩談論往事。”

  青袍老人一持白髯,道:“令尊和老夫乃人拜之交,老夫排行老大。”

  君中鳳盈盈拜倒,道:“叩見大伯父。”

  青施老人指指那紫袍中年人道:“這位是你五叔父。”

  君中鳳轉身而拜,道:“叩見五叔。”

  紫抱中年人道:“你起來,大堡主有事情問你。”

  君中鳳緩緩站起,道:“多謝大伯、五叔。”

  青施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替姑娘看坐。”

  陳管家應聲行了過來,搬了一把木椅,道:“姑娘請坐。”

  君中風緩緩坐了下去,道:“謝過大伯父賜坐。”

  青施老人又打量了君中鳳一眼,道:“令尊、令堂,道那凶手殺害之時,你都在場麼?”

  君中鳳道:“晚輩在場,親目所睹。”

  青袍老人道:“好!你慢慢地講,講得是越仔細越好。”

  君中鳳略一沉吟,把那白衣人留劍傳訊,夤夜闖入宅院的經過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但卻把女婢娟兒相救之情,隱起未言。

  青袍老人一直傾耳靜聽,只待君中鳳說完之後,才回顧那紫施中年一眼,道:“老五,你前年去見老四時,勸過他遷來此堡,是麼?”

  紫抱中年道:“正是,但四哥一直是猶豫不決。”

  青袍老人沉吟了一陣,道:“你可曾告訴過他,咱們住的地方?”

  紫袍中年搖搖頭,道:“小弟未曾談過。”

  青袍老人目光轉到君中鳳的臉上,嘆道:“孩子,我們已盡了心令尊不肯聽我們的勸告,才落得此等下場。”

  君中風道:“晚輩從未聽爹爹談過昔年之事,不知內情。”

  青袍老人道:“現在你都知道了?”

  君中鳳道:“晚輩知曉不多。”

  青袍老人道:“你可知令尊和我,昔年在江湖上的事蹟麼?”

  君中鳳道:“關氏雙刀中的關西,告訴過晚輩一些內情,但也是粗枝大葉,不夠詳盡。”

  青袍老人道:“提起關氏雙刀,我倒想起一件事來,你已嫁給取西為妻?”

  君中鳳雙目緩緩落下淚來,道:“晚輩為勢所迫,不得不委屈求全。”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可告慰父母在天之靈的是,晚輩仍留下清白身子。”

  青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你心中很恨關氏雙刀麼?”

  君中鳳道:“恨如刺骨錐心。”

  青袍老人緩緩說道:“孩子,可是因為他迫你嫁他為妻?”

  君中鳳道:“除此之外,他們還謀害我的兄長,我哥哥傷勢雖重但並非全然無救,關氏雙刀為了迫我就範,暗中謀害了我的兄長,可憐他身受重傷,無能反抗。”

  青袍老人道:“他們怎麼害死你哥哥?”

  君中鳳道:“晚輩被他們藥物所迷,不知他們施下的什麼毒手。”

  青袍老人道:“你沒有見過你哥哥的屍體麼?”

  君中鳳道:“沒有。”

  青袍老人回顧了那紫飽中年一眼,道:“五弟,關氏雙刀何在?”

  紫袍中年道:“現在囚禁於一號死牢之中。”

  青施老人道:“關氏雙刀武功高強,既然捉了他們,就不能再放他們。”

  紫飽中年道:“小弟知道,已定明午處決他們師徒四人。”。

  青袍老人目光轉注到君中鳳的瞼上,說道:“孩子,你心中很恨關氏雙刀,是麼?”

  君中鳳道:“很恨他們。”

  青飽老人道:“好!明日處決關氏雙刀時,你在旁側監督,斬首、凌遲,由你心願,先報了你哥哥大仇。”

  君中鳳欠身道:“多謝大伯父。”

  青袍老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伯父有幾句話想問問你,希望能據實而言。”

  君中鳳道:“晚輩是知無不言。”

  青施老人道:“那很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孩子,你覺著我們這居住之地,是否安全得很?”

  君中鳳道:“晚輩雙目被蒙了起來,看不到各處設施,但在感覺之中,此地防範森嚴,有如銅牆鐵壁一般。”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和你五叔千辛萬苦,經營了十幾年,還有幾種新的埋伏,大約在三月之內即可完全布妥,那時,縱然是大羅神仙也難越渡。”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可憐你那父親,不聽我的勸告,不肯遷來此地,咳!才落得那等淒涼的下場。”

  君中鳳道:“只怪先父固執,伯父已經盡了心了。”

  青施老人道:“據我聽得的傳言,那白衣凶手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伸出鬼沒,耳目靈敏無比,關氏雙刀帶你來此,他可能已經隨後追蹤。”

  君中鳳接道:“晚輩在沿途之上,未嘗遍上什麼警兆。”

  青施老人道:“我和你五叔已經有很充份的準備,縱然是敵人來此,那也不用害怕。”

  君中風道:“託大伯父的神威。”

  青袍老人道:“我想瞭然一下你父親死亡的經過。”

  君中風道:“晚輩已經說出了全部經過。”

  責施老人道:“按我所知,那白衣少年決然不會為百顆明珠動心。”語至此處,突然頓住,兩道冷厲的目光,凝注到君中鳳的臉上,說道:“孩子,我不相信那人會為你父親的百顆明珠收買。”

  君中鳳徵了一怔,道:“當時經過情形,確實如此。”

  青飽老人臉色一寒,冷冷說道:“孩子,你要說實話。”

  君中鳳道:“晚輩說的句句實言。”

  責施老人冷冷說道:“你如不說實話,可不能怪我無情了。”

  君中鳳心中暗道:“這人老奸巨滑,看來是很難改口。”

  一時間,大感為難,半晌說不出話來。

  青袍老人淡淡一笑,道:“孩子,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才隨口說了幾句謊言,但那不要緊。”

  君中鳳道:“晚輩確然說了幾句謊言,因為如若照實說了,只怕令人難信。”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你能留下性命,其間自然是有著奇幻莫測的經過,孩子,據實說吧!”

  君中鳳雖然是處處小心、謹慎;三思而言。但她終是年紀幼小,如何能鬥過那老奸巨滑的青袍老人,被他三言兩語,逼得不得不說出真實的經過。

  陳管家瞪著眼睛,望著君中鳳,顯是對她說謊言的本領,大為驚奇、佩服。

  君中鳳已發覺了這位大伯、五叔,都是生性陰沉、殘酷的人物,一言錯出,立即招來殺身之禍。

  她舉手理理秀髮,使自己鎮靜下來,小心翼翼地說明了女婢娟兒挺身而出,和那白衣人約賭三劍,相救自己的經過,說了一遍,但卻把她取去《劉海戲蟾圖》的經過,隱了起來。

  這番經過內情,都是真人實事,說來自是毫無破綻。

  青袍老人道:“孩子,這經過於你無損,你何以不肯據實而言,說明經過。”

  君中鳳道:“晚輩據實而言,怕人不信。”

  青施老人點點頭,道:“倒也有理。”

  紫袍中年接道:“孩子,有一事為叔思解不透,那娟兒武功高強,何以會隱藏在你家為婢?”

  君中風道:“詳細內情,晚輩不知,直到她露出真正面目時,才知她不是平庸人物。”

  紫抱中年道:“她毫無所求?”

  君中鳳道:“事後她曾告訴晚輩,想討取先父一些遺物。”

  紫施中年道:“什麼遺物?”

  君中鳳本想說出《劉海戲贈圖》,但話到口邊又改了主意,道:“當時晚輩悲痛錐心,要她自己取去就是,沒有問她。”

  紫抱中年道:“你當真不知麼?”

  君中鳳道:“晚輩當真不知。”

  青袍老人接道:“五弟,別忘了她只有十幾歲,大變之後,豈能像你找那樣的冷靜。”

  紫施中年道:“大哥說的是。”

  青袍老人道:“孩子,你還記得那娟兒的容貌麼?”

  君中鳳道:“年齡和晚輩相若,大也不過一兩歲,長得十分美貌、動人。”

  青施老人道:“你那爹爹經驗豐富,難道就瞧不出那娟兒身懷武功麼?”

  君中鳳道:“先父是否早已瞧出,晚輩不得而知,但晚輩卻是一點不知道她身懷武功。”

  紫抱中年道:“這樣說來,那丫頭武功已練到不著皮相之境了?”

  青袍老人點點頭,道:“以後呢?”

  君中鳳道:“那娟兒幫我料理善後,直待關氏雙刀師徒趕到,說出兩父執遣他們接我來此,那娟兒才悄然而去。”

  青袍老人道:“孩子,我相信你講的句句是實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你作何打算?”

  君中鳳道:“晚輩已然無家可歸,一切都聽憑大伯和五叔作主。”

  青袍老人道:“那很好,你暫時住在此地,我膝下無女,只要你肯聽話,我和五叔,都會善待於你。”

  君中鳳一大身道:“多謝大伯、五叔。”

  青袍老人舉手一招,道:“陳管家,帶她下面更衣。”

  除管家應了一聲,道:“在下替姑娘帶路。”

  君中鳳隨在那陳管家的身後出了大廳,行約十餘丈,到了一座山石堆砌的小樓前面。陳管家伸手在門上拍了兩掌,一面低聲對君中鳳道:“姑娘說謊言的本領十分驚人,連在下也被姑娘騙過去了。”

  君中鳳道:“際遇幻奇,晚輩說了也怕人不信,只好編出一些謊言了。”

  說話之間,水門已呀然大開。

  君中鳳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四句左右的中年婦人,當門而立。

  陳管家對那中年婦人,似是極為恭敬,欠身一禮,道:“大堡主吩咐,請三姑替這位君姑娘換過衣服,聽她之命。”

  那中年婦人不搭陳省家的話,卻從頭到腳打量了君中鳳一眼,點點頭,道:“好!交給老身就是。”

  陳管家拱拱手,也不多言,轉身而去。

  中年婦人退了兩步,道:“姑娘請進來吧!”

  君中鳳忽然警覺到情勢有些不對,但又無法明確地感覺出哪裡不對,暗中提高警覺,緩步行入室中。

  室中客廳不大,但布設卻很講究,錦墩、繡簾、高吊宮燈。

  中年婦人閉上木門,緩緩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君中鳳看她身著羅衣,鬢插綠花,也無法弄清楚她的身份,欠身一禮,道:“晚輩君中鳳。”

  那中年婦人似乎並不瞭然君中鳳的身份,淡淡一笑,道:“那位!”娘的身材,和你君姑娘似是很像,大約你可以穿她的衣服。”

  君中鳳聽得一呆,道:“哪位姑娘?”

  中年婦人道:“在你之前,住在這裡的那位姑娘。”

  看中風道:“那位姑娘呢?”

  中年婦人淡淡的答道:“死了。”

  君中鳳心中忽然一跳,但她仍然強行克制著激動的心清,道:“死了很久麼?”

  中年婦人道:“不久,算來還不足三個月。”

  君中鳳意識到自己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險惡境遇之中,一時沉吟不語。

  中年婦人望了君中鳳一眼,緩緩說道:“你害怕,是麼?”

  君中鳳振起了精神,理理秀髮,笑道:“我一點也不怕,千古艱難唯一死,是麼?我如不怕死,那是什麼也不用怕了。”

  中年婦人格格一笑,道:“姑娘倒是想得很開啊!”

  君中鳳道:“我一家人都死光了,只餘下我一個薄命女子,這樣活下去,也是無所留戀。”

  中年婦人嘆息一聲,道:“上樓吧!我替你更衣美容。”

  這時,君中鳳似是已真的勘破了生死之關,打起精神,準備迎接更悲慘命運,抬頭舉步,昂然上樓。

  小樓上紅燭高燒,照得一片通明,看錦榻繡被、銅鏡妝台,分明是一個閨房布設。

  妝台旁木架上,放置著一個琵琶。

  君中鳳隨手取過,撥動絲絃,掙掙幾聲弦音,響徹小樓。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姑娘會彈琵琶麼?”

  君中鳳道:“我會彈琴,琵琶卻是未曾習過。”

  中年婦人道:“我叫鄭三姑,姑娘以後叫我三姑就是。”目光凝在琵琶之上,接道:“那位姑娘彈得一手好琵琶。”

  君中鳳道:“三姑呢?是否精通此道?”

  鄭三姑道:“略知一二,但卻不夠精通。”

  君中鳳道:“還望三姑指點晚輩一二。”

  鄭三姑道:“第一件事,是姑娘先要有勇氣活下去。”

  君中鳳又撥動絲絃,笑道:“我不能死,也不願死,除非是他們把找殺死。”

  鄭三姑道:“嗯!不想死,你必須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君中鳳道:“不論那代價如何大,只要有能力付出,我就要設法保全性命。”

  鄭三姑笑道:“孩子,你很堅強。”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放下琵琶,我替你整容易裝,今晚上,你也許將經歷過一番新奇的際遇。”

  君中鳳緩緩放下琵琶,坐在妝台前面,道:“晚輩不知兩位堡主的性格,也不知堡中規矩,還望三姑多多指教。”

  鄭三姑拿起梳子,一面替君中鳳梳著秀髮,一面說道:“孩子,我無能幫助你,也無法指示你一條明路,這是隨機應變的事,一切都要憑藉你的智慧。”語聲一頓,接道:“時光不多了,我要盡我之能,替你打份成一個絕世的美人。”

  君中鳳本想再問,但見鄭三姑全神貫注於自己的工作之上,只好閉口不言。

  鄭三站極盡心力,替那君中鳳畫眉修飾。君中鳳閉上雙目,暗中在盤算著,如何應付未來的變化。

  她無法預測到,什麼事將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但她卻想到了那定是坎坷不平的際遇。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6 14:22:01

第十一章 群雄臉譜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然一個宏亮的聲音傳上了三樓,道:“三姑,君姑娘打扮好了麼?”

  鄭三姑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時間到了,我已無法把你打扮得盡善盡美,穿起這套衣服吧,很合你的身。”

  君中鳳偷眼看去,銅鏡中出現了一個大不相同的陌生面孔。

  鄭三姑果然有驚人的美容之能,一盒白粉,一抹胭脂,修抹去了君中鳳臉上所有的缺陷。

  但那並不是濃妝豔抹,妖媚中不失清麗之氣。

  回首看衣服,是一襲水綠衫裙,和一盒白色珠花。

  君中鳳心中悲傷,臉上卻不得不裝出一片歡樂神情,脫下舊衣,穿上新裝。

  鄭三姑取起盒中珠花,分插在君中鳳鬢邊、襟上。

  但聞那宏亮的聲音道:“三姑,兩位堡主已在廳中等候,君姑娘打扮得如何了?”

  君中鳳心中忖道:“他們把我化裝成這般模樣,難道又要我作一次新娘子麼?”

  只聽郊三姑道:“來了。”扶著君中鳳接道:“孩子,下樓吧!”

  君中鳳輕輕嘆息一聲,緩步下樓,鄭三姑打開木門,只見紫抱中年和陳管家當門而立。

  紫袍中年的突然來臨,倒是大出那鄭三姑的意外。

  她對陳管家可以不理睬,但對那紫施中年卻是十分尊敬,欠身一禮,道:“二堡主。”

  那紫施中年微一點頭,目光卻轉到君中鳳的臉上,道:“君姑娘。”

  君中鳳欠身說道:“五叔有何吩咐?”

  紫抱中年道:“大堡主今夜宴客,有很多武林高手雲集於此,研商替你父母報仇之事。”

  君中鳳接道:“侄女感激不盡,這裡先謝過五叔父了。”

  紫袍中年神情冷淡地說道:“不過,大堡主和我研商的結果,決定先不宣佈你的身份,大堡主不希望先讓與會群豪中,心理上多增負擔。”

  君中鳳雖然聰明過人,但她究竟還是個孩子,一時之間,竟是想不通那紫抱中年之意,沉吟了一陣,道:“那是說,不讓晚輩參加這場盛會了。”

  紫抱中年道:“參加,只是不以君中鳳的名義參加。”

  君中民道:“那要晚輩以何身份參加呢?”

  紫袍中年緩緩說道:“與會之人,大都是一方梟雄,個個生性難測,大堡主和我也無法預測到這次大會的變化,只有隨機應變,才能有所作為,臨場之時,自有大堡主和我暗中指示你應對之法。”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堡主怕你臨場失措,露出馬腳,特遣我來此,先行對你說明。”

  君中鳳心中已然明白,大伯、五叔要利用自己的姿色,周旋於與會群豪之間,心中既是氣憤,又是偶然,暗道:“你們和我父親都是八拜之交,我是他唯一活在世上之人,怎的能這樣對待我?”

  心中念轉,口中笑道:“晚輩悉聽吩咐就是。”

  紫袍中年道:“你很聰明。”轉身大步而去。

  陳管家低聲說道:“姑娘請隨在下身後而行。”

  君中鳳抬頭看去,只見那紫袍中年大漢背影,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陳管家一面舉步而行,一面低聲說道:“姑娘,在大廳四處,有兩個盛妝女婢在等候姑娘。”

  君中鳳道:“兩個女婢等我……”

  陳管家接道:“不錯,兩個女婢都是堡中挑選的伶俐女婢,她們善解人意,長於應付,以你的聰明,不難從兩個女婢找出自己身份。”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試試看吧!”

  陳管家帶路而行,片刻工夫,已到大廳口處。

  果然,兩個身著紅緞子衫裙的女婢,站在大廳口處。

  陳管家一指君中鳳道:“這位是君姑娘。”

  左首女婢微一欠身道:“小婢春桃。”

  右首女婢也欠身一禮,接道:“小婢秋菊,見過姑娘。”

  君中鳳道:“兩位姊姊不用多禮。”

  春桃、秋菊齊聲說道:“姑娘有事,儘管吩咐。”

  君中鳳道:“還望兩位姊姊幫忙。”

  春桃道:“盛宴已開,咱們也該進入廳中了,小婢帶路。”緩步前行,推開廳門。

  秋菊一側身,行在君中鳳的身側,道:“姑娘請扶住小婢肩頭而行。”

  君中鳳抬起右手,扶在秋菊肩上,緊隨在春桃身後,行入大廳。

  抬頭看去,只見大廳四支兒臂粗細的紅燭,照得一片通明,耀如白晝,五桌酒席如梅花形分擺廳中。

  君中鳳右手扶在秋菊的肩膀之上,緩步行向廳中,一面美目流盼,頻頻頷首微笑。

  廳中之人都已經停下了杯筷,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君中風的臉上。

  君中鳳藉機打量廳中群雄一眼。

  這大廳中雖然擺了五桌酒席,但每一桌上坐的人數,卻是大不相同,前面一桌上,只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青袍福履,身側放著一支通體墨黑的手杖。

  右面席位,是兩個年齡相若,都在四旬左右的中年,似是兄弟模樣,內著勁裝,外被斗篷,腰中隆起,不知帶的什麼兵刃。

  左面席間,一個五旬老者,帶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神情間對那老者,似是很尊重,看來兩人似是父子關係。

  居中一桌上,坐的兩位堡主。後間一桌上,形勢比較複雜,一共坐三個人,一個三旬左右面色蒼白的中年大漢,一個又矮又胖的藍袍中年,另一個身著青衫,背插長劍,留著黑色長髯的中年漢子。

  君中鳳一和那青衫背劍的中年目光觸接,突然感覺那目光有如冷電射來,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好熟識的目光啊!這眼神我定在哪裡見過。”忖思間那目光突然斂失不見。

  君中風凝目思索,就是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那對眼神。

  突然間一個哈哈大笑之聲,響澈大廳。

  君中鳳轉眼看去,只見那縱聲大笑之人,正是右面席上那兩個兄弟一般人物,那笑聲正自一個年齡較大的口中發出。

  笑聲頓住,緊接著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兩位堡主好眼光,這丫頭選得不錯,可當美豔絕代之稱。”

  身著青袍的大堡生微微一笑道:“魏兄誇獎了,這位姑娘的家人也是為那白衣凶手所傷,兩位只要擒住白衣凶手,必可贏得芳心。”

  語聲未落,突聞左邊席位上,那五句老者高聲說道:“大堡主,這位姑娘是何出身?”

  青施老人道:“出身大家。”

  那五旬老者接道:“只要不是你大堡主收買的歌姬女婢,在下就有一個不情之求。”

  青袍老人道:“什麼事,徐兄儘管吩咐?”

  徐姓老者,道:“老夫要代犬子求親,尚望大堡主當面賜允。”

  那青抱老人淡淡一笑,道:“徐兄之意,小弟豈有不遵之理。”

  只聽一聲冷笑,打斷了青施老人之言,道:“大堡主豈能厚彼薄此。”

  君中鳳目光微轉,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後面一桌那又矮又胖的藍袍中年。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龐兄有何教言,張子清是恭候吩咐。”

  那徐姓老者突然拍桌而起,道:“姓龐的,老夫話還未說完,你多的什麼嘴?”

  矮胖的藍抱中年也怒聲喝道:“徐天興,別人怕你,我龐飛卻是不怕,你不要在區區面前賣狠。”

  張子清急急站起身子,抱拳說道:“兩位請看兄弟薄面,有話好說。”

  徐天興臉上猶有怒容,但卻依言坐了下去。

  張子清勸住了徐天興,目光又轉到龐飛的身上,道:“龐飛兄暫請總想,有話好說。”

  龐飛緩緩說道:“張大堡生請我等來此,為了何事?”

  張子清道:“共商大計,對付那白衣凶手……”語音微微一頓,道:“據兄弟所得內情,那凶手已然指向本堡而來。”

  龐飛道:“這就是了,張兄請我等來此,用心在阻攔那白衣凶手,如今那凶手還未除去,徐兄要代子求婚,未免是有些過急了吧?”

  張子清眼看巧計得售,廳中群豪,大部分都為君中風美色所動,心中暗自歡喜,口中卻故作為難地說道:“這個,這個……”

  徐天興怒聲喝道:“老夫代子求婚,與你姓龐的何干?”

  龐飛哈哈一笑,道:“美女難遇,如老徐兄求婚一事,獲得那張堡主的答允,我等豈不是少了一個機會麼?”

  徐天興緩緩說道:“龐兄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那付尊容。”

  龐飛抓過酒杯,正待擲去,卻被張子清伸手攔阻,道:“龐兄不可擲杯……”

  徐天興亦是運氣戒備,隨時可出手反擊。

  張子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原想請求這位姑娘,助助酒興,卻不料竟引得諸位吵了起來,兄弟是不安得很……”語聲微頓,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這位姑娘乃在下一位世弟遺女,托我照顧,兄弟倒是可以作得全主,哪一位能夠搏殺那傳言中的白衣凶手,在下就可作主把這世佳女,配給哪位。”

  那面色蒼白,和龐飛坐在一起的中年大漢突然接口說道:“如是那人有了妻兒呢?”

  張子清道:“這個,這個,那就只好委屈在下這位世侄女,薄命作妾了。”

  君中鳳心中暗道:“好啊!他要那鄭三姑把我打扮這般豔麗,原是要以美色作餌。”但想到此可為父報仇,也就不再言語。

  目光轉動,只見那紫袍大漢雙目中滿是殺機,凝注自己臉上,顯然,自己只要稍有反抗之意,即不惜立時把自己處死。

  但聞一陣低沉的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道:“老朽這把年紀了,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那是甘冒綠帽壓頂之危了,老夫不為也!”

  君中鳳目光轉動,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獨坐前面一席的青衫老人。

  此人圓臉長髯,不似邪惡之徒。

  張子清急急抱拳一揖,道:“藍兄德高望重,譽滿江湖,張子清是仰慕已久,兄弟原也無意以美女作獎,但徐、龐二兄,爭執不下,兄弟不得不設法排解。”

  青袍老人呵呵一笑,接道:“好主意啊,英雄難過美人關,古往今來,有幾人勘破情關,何況此絕世美人呢?”

  張子清道:“事出突然,實非兄弟之意。”

  青袍老人點點頭,道:“老朽老矣!雖美人如玉,我所不取,但不知大堡主還有些什麼獎品,俗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是那獎賞不重,老朽就……”

  張子清接道:“有,名珠直粒,名畫十幅,外加黃金萬兩。”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黃金,明珠,非我所愛,倒是十幅名畫,能動我心。”

  張子清道:“敝堡中收藏的名畫甚多,如若兄台喜歡,在下當奉送數幅”

  青袍老人緩緩說道:“張大堡主,可曾把那十幅名畫,都已經準備好了?”

  張子清道:“已經備好多時。”

  青袍老人道:“在那十幅名畫之中,可有一幅叫《劉海戲蟾圖》麼?”

  君中鳳卻聽得呆了一呆,暗道:“怎麼?這人也在問那《劉海戲蟾圖》呢!”

  青袍老人道:“張堡主請仔細地想想,貴堡之中,是否有一幅《劉海戲蟾圖》呢?”

  張子清想了一陣,搖搖頭,道:“就在下記憶所及,似無此物。”

  青袍老人道:“當今之世,論聚散之豐,天下再無人出你之右,想來你們的名畫必多,大堡主請仔細想想,是否見過那幅《劉海戲蟾圖》呢?”

  張子清回顧了那紫抱中年人一眼,低聲說道:“五弟,你想想看,咱們是否收藏過這樣一幅圖畫?”

  紫袍中年道:“似是有這麼一幅圖畫,但那……”

  青袍老人接道:“那幅圖畫現在何處?”

  紫施中年心中暗道:“區區一幅圖畫,怎能使他這般偏愛,如醉如狂?無論如何,找到那圖畫之後,也得仔細瞧瞧才成。”心中念轉,口中應道:“就在下記憶所及,那圖畫不在我堡之中。”

  青袍老人道:“現在何處?”

  紫袍中年道:“柳長公、原子謙、君天奉,既然不在我等手中,自然在他們三位之一的手中了。”

  青袍老人冷冷說道:“他們三個不是早死了麼?”

  紫袍中年道:“據在下所知,那白衣凶手旨在殺人,並無收藏之癖。”

  青袍老人突然長嘆一聲,閉上雙目,不再言語。似是心中有著很大的痛苦一般。

  紫袍中年回顧了張子清一眼,低聲說道:“那幅《劉海戲蟾圖》,小弟記起來了。”

  張子清道:“分給誰了?”

  紫袍中年道:“分給了四弟君天奉。”

  青袍老人突然睜開雙目,道:“閣下記得清楚麼?”

  紫袍中年道:“不會錯,在下親手分出那一幅畫。”

  青袍老人突然站起了身子,道:“君天奉現在何處?”

  紫袍中年道:“死了,被那白衣凶手殺死。”

  青袍老人道:“那幅《劉海戲蟾圖》呢?”

  紫袍中年道:“人都死了,誰還知那幅圖畫何在呢?”

  青袍老人道:“這麼看來,那幅圖畫,定然是落在那凶手手中了。”

  張子清一直在冷眼觀察著那青袍老人,看他焦急的神色,想那《劉海戲蟾圖》,定然是十分珍貴之物。

  他為人老奸巨滑,心知如若正面相問,那青袍老人絕不會講,只有使用旁敲側擊之法,追問內情,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五,咱們收集各畫之中,似是不止一幅《劉海戲蟾圖》吧?”

  那紫袍中年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不錯,小弟記憶之中,似乎不止一幅。”

  果然,那青衣老人,忍耐不住,說道:“《劉海戲螃圖》,天下何止百幅,但有用的只有一幅。”

  張子清看他言不由己而出,心中暗喜,故意一皺眉頭,道:“兄弟一生收集名畫,那是天下皆知了,別的能耐沒有,對名畫、珠寶的鑑別之能,自是常人難及,絕不會收集贗品。”

  青衣老人道:“那《劉海戲蟾圖》的珍貴,倒不在它畫的好壞之上……”他似是突然間心生警覺,住口不言。

  張子清心中暗道:“看來他已經有些警覺了。”

  回目望了那紫袍中年一眼,道:“五弟,咱們堡中,好像也收藏有一幅《劉海戲蟾圖》是麼?”

  這兩人搭擋了數十年,彼此早已能夠心靈相通。

  只聽那紫袍大漢答道:“不錯,小弟似乎也記得,咱們堡中收藏有一幅《劉海戲蟾圖》,但年日已久,只怕要費一番工夫,才能找出來。”

  果然,這幾句話,又使那青衣老人忍耐不住,說道:“兩位可記得留在堡中的一幅何人所畫?”

  張子清道:“這個,兄弟就記不清楚了,事隔了幾年,兄弟就算有很好的記憶,也無法記得清楚……”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如若藍兄能夠說出何人所繪,也許可使在下憶起舊事。”

  那青衫老人沉吟了一陣,道:“告訴你亦是無妨,老夫要找的一幅《劉海戲蟾圖》,是一位名叫三星才人所繪。”

  紫抱中年道:“三星才人,好像見過這麼一個署名,不過,就兄弟所知,那三星才人並非是很有名氣成就,一生之中,也只繪了那一幅《劉海戲蟾圖》。”

  張子清道:“藍兄,又怎知三星才人之畫,一定落在兄弟手中呢?”

  青施人道:“據老夫所知,那幅《劉海戲蟾圖》,原是太極劍李清塵所有,李清塵為你們兄弟所謀,那幅畫,自然是落在你們手中了。”

  張子清臉色微變,道:“藍兄,據兄弟聽得消息,那位白衣凶手,就是太極劍李清塵的遺孤。”

  青袍老人接道:“老夫亦曾聽說過這個傳言。”

  張子清道:“藍兄既然聽過,那就不該胡言亂語才是。”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張大堡主,看來你似乎很怕那凶手啊?”

  紫袍中年人冷冷接道:“就憑咱們鐵花堡的佈置,諒他也無能闖入堡來。”

  青袍老人道:“那麼,諸位不用怕了。”

  紫袍中年冷冷說道:“咱們請藍兄來此幫忙,共商拒擋強敵之策,不是請藍兄來此評論江湖是非。”

  青袍老人道:“老夫和兩位,只不過相識而已,為什麼要幫兩位阻擋強敵,自然是為了重賞而來了。”

  張子清眼看兩人言語之間,愈來愈是尖銳,急急接口說道:“五弟,怎可對佳賓無禮。”

  那紫袍中年脾氣雖很暴躁,但他對張子清卻是十分尊敬,當下不再言語。

  青袍老人還待反唇相譏,聽得那張子清一段話後,也忍下未再多言。

  張子清端起一杯酒,起身說道:“兄弟禮貌不周,慢待之處,還望諸位多多原諒,在下先於為敬。”

  言罷,仰臉幹了杯中之酒。

  群豪也都隨著幹了一杯。

  只見那面色蒼白的中年大漢,重重咳了一聲,道:“兄弟有一件事,請教兩位堡主。”

  張子清初見此人之時,似乎是在那裡見過,但此刻仔細一瞧,卻是從不相識。目光一轉,又見一個青衫佩劍的長髯中年,面目陌生,從未見過,心中已然生疑,但口中卻不能不答那蒼白中年的問話。

  急急說道:“兄台有何見教?”

  那面色蒼白中年道:“咱們來到這窮山僻野,威是為了那優厚的賞金而來,但咱們不能長期停留於此。”

  張子清點點頭道:“怎麼樣?”

  臉色蒼白中年道:“咱們既無法找到那凶手出來,也不能在此多留,不知大堡主有何高見?”

  張子清道:“閣下如若覺著咱們兄弟接待不周,兄弟願送奉川資,黃金百兩,恭送閣下離此。”

  那大雙重重咳了兩聲,道:“大堡主太小氣了,也說得太輕鬆了。”

  張子清忍著性子,道:“這話怎麼說?”

  那中年大漢道:“咱們千里迢迢,趕來此地,難道只為著百兩黃金?”

  張子清發覺出情勢不對,但在看右看,卻又看不出那面色蒼白中年有什麼驚人的藝業,心中暗暗罵道:“那幾個奴才瞎了眼睛,怎麼清了這樣一位名不見經傳,又會挑眼的人來呢?”

  心中念轉,目中說道:“閣下之意,要些何物?”

  臉色蒼白中年冷冷說道:“在下在此留上十日,那凶手仍無消息時,在下就要告別,臨去之日,我要帶走這位姑娘和五千兩黃金,十顆明珠,不知大堡主肯否答允?”

  張子清微微一笑道:“兄台要的倒是不多啊!”

  蒼白中年大漢道:“在平常的豪富眼中,五千兩黃金和十顆明珠,倒也不是一筆小錢,但在你富可敵國的張堡主之前,那又是九牛一毛了。”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不錯,五千兩黃金誠然不多,但要在下一定送得甘心才成,兄台怎麼稱呼,張某怎麼一時記不起了?”

  那中年大漢吁了一口長氣,道:“在下也只不過是幕張堡主之名。未曾見過。”

  張子清心中暗道:“那些瞎了眼的奴才,怎會請了這樣一個人物到此?”

  目中卻乾咳了兩聲,接道:“兄弟看閣下,似曾相識,縱然未見過面,也必是慕名已久,聽人說過的朋友了。”

  臉色蒼白的中年大漢,淡淡一笑道:“在下很少在中原武林道上走動,此番進入貴堡,是憑籍真才實學而來。”

  張子清哈哈一笑,道:“進人兄弟這鐵花堡的,不論那一位,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人……”語音微微一頓,接造:“兄台的姓名不知是否可以見告?”

  那大漢微微一笑,道:“說出來只怕大堡主亦不知曉,在下姓戴名昆。”

  張子情急急一抱拳,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子午追魂手戴兄。”

  戴昆淡淡一笑:“好說,好說,彫蟲小技,算不得什麼。”

  張子清道:“或見肯來敝堡助戰,兄弟是感激不盡。”

  那戴昌兩道目光盯在君中鳳的臉上,口中連聲叫道:“可錯呀!可惜!”

  張子清呆了一呆,道:“什麼事情可惜?”

  戴昆道:“可惜那凶手不在此地。”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6 14:22:11

第十二章 虎穴游龍

  那一直沒有講話,和龐飛、戴昆坐在一個席位上的青衫佩劍長髯中年,此刻卻突然接口道:“那凶手如來,你又能夠怎樣?”

  戴昆哈哈一笑,道:“在下要取他之命,贏得黃金美人歸。”

  青衫佩劍人冷冷一笑,道:“那倒未必,在座之人,只怕武功都不在你戴昆之下。區區麼,第一個心中不服。”

  戴昆回過臉來,仔細的打量了那青衫佩劍中年一眼,道:“閣下怎麼稱呼?”

  青衫人道:“你戴昌是憑藉真才實學而來,在下亦非憑虛名混進此地,小名不見經傳,不說也罷。”

  戴昆冷冷說道:“也許在下聽你之名,可想到和你師長之輩的關係。”

  青衫人道:“閣下一定要問麼?”

  戴昆道:“非得聞名不可,免得招致誤會。”

  青衫人緩緩籲一口氣,道:“小名拜師尊。”

  戴昆道:“什麼拜師尊?”

  青衫人緩緩說道:“拜是拜神拜祖的拜,師是至聖先師的師,尊是尊師敬賢的尊。”

  戴見和張子清,都不覺口中暗自唸誦:“拜師等,拜師尊……”

  拜師尊道:“兩位有何指教?”

  張子清和戴昆同時警覺,住口不言。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拜師尊的臉上,上下打量。

  張子清雖然覺出這人名字不大對勁,但卻忍下未問。

  但那追魂手戴昆卻忍不住冷冷說道:“閣下這名很怪呀!”

  拜師尊冷冷說道:“怪又怎樣?”

  戴昆和拜師尊相距很近,坐在原位不動,只要一伸手,就可擊中對方要穴。

  但兩人只是互相以目光交投,暗作準備,頗有大戰一觸即發之勢。

  龐飛目光轉動望了兩人一眼,道:“那凶手未來,兩位如若先動手,那可是大不划算的事了。”

  拜師尊冷冷接道:“如若咱們先自行拚個死活出來,不用那白衣凶手來到,咱們就可以領取賞金了。”

  言下之意,似是亦為那優厚的賞金而來。

  張子清心中對他本極懷疑,聞言之後,心懷頓然放寬,目光掃了廳中群豪一眼,道:“諸位肯賞我們的臉是感激不盡,無論如何,兄弟都將有以酬報……”語聲微微一頓,看看群豪反應,接道:“在下已然遣派出數十個精明幹練的堡丁,偵察那白衣凶手的下落。據兄弟得到的消息,那凶手確曾向此地而來,在接近敝堡百里左右時,又突然消失不見,迄今數日,尚未發現他的行蹤。”

  徐天興接口說道:“大堡主是否想到那凶手會易容混入堡中來呢?”

  拜師等冷笑一聲,道:“也許咱們這些人中,就有一個是那凶手化裝的。”

  張子清緩緩說道:“據兄弟查得往事,原子謙、柳長公、君天奉幾位被殺經過,那凶手一直是未曾易容化裝,而是大搖大擺地指名挑戰。”

  拜師尊道:“那凶手如若不曾易容化裝混入此地,此刻哪裡去了,難道他會遁天入地不成?”

  張子清道:“這也是在下想曉得的事了……”目光轉動,掃掠了群豪一眼,接道:“那凶手也許發覺了諸位到此助陣,知難而退;也許發覺了在下堡中形勢險惡,改了主意……”

  拜師尊冷冷接道:“不可能吧?”

  張子清道:“拜兄有何高見?”

  拜師尊道:“他來有來蹤,去有去跡,只見來蹤不見去跡,那是說,八成他已混入到貴堡之中來了,也許他現在堡中遊覽,勘查形勢。”

  張子清打了一個冷戰,道:“拜兄是猜測之詞呢?還是已有所見?”

  拜師尊望了戴尾一眼,冷冷說道:“此刻,堡主這大廳之中,人人都有可疑。”

  君中鳳雙目神凝,一直在注視著拜師等談話神情,內心之中,泛起了一種莫名的感應,只覺這人似是見過,卻又想不起那裡見過。

  張子清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道:“拜兄之言,也許是別有道理……”輕輕咳了一聲,道:“戴兄……”

  戴昆怒道:“什麼事?大堡主可是認為在下是那凶手改裝麼?”

  拜師尊道:“在那人未出現之前,廳中之人,誰都可能是凶手改裝。”

  戴昆冷冷接道:“我瞧閣下的神情、姿態,倒是很像是那凶手改扮。”

  拜師尊雙目中奇光一閃,望了戴見一眼,道:“閣下可是誠心想和在下過不去麼?”

  戴顯道:“是又怎樣?”

  拜師尊道:“看來戴兄是已無法享受那黃金美人了。”

  戴昆道:“閣下此言何意?”

  拜師尊道:“不待那凶手到來,戴兄已經是沒命了。”

  戴昆道:“有這等事?”

  拜師首緩緩站起身子,道:“閣下可以亮出兵刃了。”

  戴昆霍然站起,雙手合掌當胸,道:“閣下想動手麼?”

  張子清突然高聲喝道:“不可動手。”大步行了過來,接道:“諸位來給我等幫忙,豈可自相殘殺。”目光轉到戴昆身上,又道:“請看在兄弟薄面上,戴兄請換另一個位置好麼?”

  生性冷酷,一向殺人不眨眼的戴昆,不知怎的,竟是被那拜師尊咄咄逼人的氣勢所震懾,竟然接口說道:“看在大堡主的份上,在下不和他一般見識就是。”

  說話之間,當真的離開了席位。

  張子清原想把戴昆讓在自己席位之上,但臨時又改了主意,把戴昆讓到前面一桌。

  那席位上的青袍老人,雖然未出言阻攔,但卻面有不豫之色,冷冷地看了戴昆兩眼。

  張子清安排了追魂手戴昆,回頭對拜師尊一拱手,道:“兩位爭執,都是為了敝堡,在下這廂有禮了。”

  拜師尊緩緩坐了下去,道:“不敢當。”

  張子清道:“拜兄一向在哪裡走動,兄弟很少聽過大名。”

  拜師尊緩緩說道:“在下因那重賞而來,在哪裡走動似乎無關吧!”

  忽聽君中鳳啊喲尖叫一聲!聲震大廳,全廳中人,都被她叫得一怔。

  紫施中年突然離位行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君中鳳的左臂,君中鳳叫道:“是他……是他……”突然一閉雙目,住口不言。

  張子清道:“是誰?什麼人?”

  他一連喝間數聲,竟然不聞君中鳳回答之言。

  紫施中年搖搖頭,道:“她受了暗算。”

  張子清大步行了過來,道:“死了麼?”

  紫抱中年搖搖頭,道:“還有一口氣在。”

  張子清看了一下方位,目光環顧了四周,心中暗叫奇怪。

  原來他心中覺著最為可疑的一個人,是那自稱拜師尊的中年佩劍大漢,但細查君中鳳站的方位,自己正是站在兩人之間,不論拜師尊施展的什麼武功、暗器,自己必有警覺,現下自己毫無所覺,那百分之百不是拜師尊。

  目光轉動,細看廳中形勢、方位、距離,對那君中鳳下手最為方便的倒是徐天興和那姓藍的青袍老人。

  打量完廳中情形,張子清不由地暗抽一口氣,伸手在那君中鳳前胸接了一下,道:“陳管家何在?”陳管家應聲而入。

  張子清道:“帶她下去,好好療治,不得有誤。”

  陳管家應了一聲,帶著兩女婢,行出大廳。

  徐天興眼望著君中鳳被人挾出大廳,不禁黯然一嘆,道:“大堡主,她傷得很重麼?”

  這時,張子清有著滿室皆敵之感,那拜師尊說得不錯,廳中所有的人,似是都可能和凶手有關。他忍耐著心中的震動、驚駭,淡淡一笑道:“傷得只怕不輕。”

  徐天興冷冷望了那紫施中年一眼,道:“她失聲驚叫,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二堡主下此毒手,對付一位姑娘,未免是有些太過辣手了。”

  張子清見他誤會君中鳳竟是那紫袍中年所傷,心中既是好氣,又是好笑,緩緩說道:“徐兄,不要誤會,那位姑娘並非我們兄弟所傷。”

  徐天興奇道:“不是二堡主,又是哪一位呢?”

  張子清目光轉動,緩緩掃掠了廳中群豪一眼,道:“自然是大廳中之人,哪一個,在下還無法指出。”

  徐天興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什麼人傷了那位姑娘,大丈夫敢作敢當,站起來和我徐某答話才是。”

  但聞廳中一片靜寂,聽不到一點回聲。

  廳中諸位,竟是無人承認此事。

  張子清暗暗忖道:“如若照適才的情形而論,除了那拜師尊絕對沒有下手的機會外,那龐飛下手的機會也是不大,最方便的是徐天興和那青袍老人,戴昆也很方便,但從心理上研判,拜師尊這姓名古裡古怪,來路不明,嫌疑最大,但他卻又是最無嫌疑的人。”

  任他張子清老奸巨滑,面對此情,也是有些茫然不解,難下定論。

  那徐天興連呼了數聲,不聞有人相應,只好又在原位坐下去。

  戴昆突然站起身子,說道:“大堡主,可知那位姑娘是何物所傷麼?”

  張子清道:“如不是一種絕毒的暗器,就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奇功。”

  戴昆道:“大堡主沒有看清楚麼?”

  張子清道:“她傷得很重,我沒有時間多看。”

  戴昆道:“大堡主不替她療傷,就把她送下大廳,那是讓她生死由命了?”

  青袍老人接道:“如若大堡主不善療傷,我等亦可相助一二。”

  張子清道:“敞堡之中,有一位善療傷勢的名醫,在下把那姑娘送去療治了。”

  戴昆道:“是否能治好呢?”

  張子清道:“這個在下也很難說……”目光一轉,掃了大廳一眼,道:“哪一位傷了那位姑娘,還望能夠自行承認,其實,閣下不說,也是不難查得出來。”

  廳中群豪又是默不作聲。

  張子清輕輕咳了一聲,道:“藍兄見多識廣,不知有何高見?”

  那青施老人道:“老夫看法,二堡主的嫌疑最大。”

  張子清苦笑一聲,道:“我們沒有理由傷她,藍兄再想想看,除了找們兩人之外,還有何人?”

  青袍老人目光投到拜師尊的臉上,道:“那一位呢?”

  張子清道:“在下站在他和那姑娘之間,不論施展暗器的手法如何奇妙,也無法瞞得過在下。”

  青施老人道:“除了你們兩位堡主和那位拜師尊之外,大廳中,能夠殺那位姑娘的人,已經是不多了。”

  張子清道:“在下還可證明,那位龐兄也無法發出暗器,而使在下不能發覺。”

  青施老人哈哈一笑,道:“又去了一個,那麼凶手就是徐氏父子魏氏兄弟,以及老夫和這位戴兄了,是麼?”

  張子清道:“如若叫在下據實而言,那是不錯了。”

  徐天興冷冷說道:“我為什麼要殺她?”

  張子清道:“在下並非說徐兄就是凶手,只是說有此可能而已。”

  戴昆接道:“大堡主憑什麼推斷在下是凶手呢?”

  張子清搖搖頭,道:“戴兄誤會了,在下之意,只是說那位拜兄、龐兄未施暗算,那暗施計算之人,是諸位其中之一,六人中的一個。”

  戴昆道:“但照兄弟的看法是,兩位堡主的嫌疑最大。”

  張子清也不再多言,端起桌上酒杯,縱聲大笑,道:“區區一個女人,死活何足借錢,在下所以論及此事,只有一個用心那就是覺著大廳中燭光輝煌,高朋滿座,有著諸位這許多高人,竟然被人暗施算計,咱們竟是毫無所覺。”

  徐天興接道:“在下就不同意你大堡主的看法、做法了。”

  張子清道:“請教有何高見?”

  徐天共道:“那人既然已經知曉了老夫有代子求婚之意,但他匍暗施算計行兇,殺死那位姑娘,骨子裡豈不是和老夫作對麼?因此,大堡主不追究,老夫也要伸量一下他的武功。”

  言下之意,那是說查出凶手之後,徐氏父子第一個就不會饒過那凶手了。

  青袍老人道:“那人的手法,雖然迅快,瞞過了廳中眼睛,但他卻無法改變那位姑娘受傷的方位,因此,在下只要稍為用心一些,不難查出是誰。”

  張子清道:“請教高見。”

  青袍老人緩緩站起身子,行到君中鳳適才停身之處,冷峻的目光,緩緩掃掠過一週,道:“諸位是否記得那位姑娘站的位置?”

  戴昆道:“閣下站的位置不錯。”

  青袍老人點點頭道:“不錯,不錯,咱們幾位行兇的機會最大。”

  戴昆搖搖頭,道:“藍兄自認暗算了那位姑娘麼?”

  青抱老人淡淡一笑,道:“你外號稱作追魂手,極擅細小的暗器,我們幾人之中,以你的嫌疑最大。”

  張子清舉起酒杯,道:“不要為一個小丫頭,掃了諸位的酒興,來未來,我們兄弟敬諸位一杯。”

  和那紫抱中年,一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戴昆冷笑一聲,說道:“藍兄素來不喜女色,那等美豔女子,兄弟豈忍殺她。”

  青袍老人說道:“照你的說法,咱們兩個人嫌疑是最大了?”

  張子清道:“此事已成過去,咱們從此不談。”

  徐天興接道:“那位姑娘現在是死是活?”

  張子清道:“兄弟此刻也不知曉。”

  徐天興道:“張兄可否問問?”

  戴昆冷冷說道:“徐兄問她死活,難道你還未絕了代子求婚之念麼?”

  徐天興正待反唇相譏,忽見一個青衣女婢,急急奔入廳中,低聲對張子清說了兩句話,又急急轉身而去。

  張子情面上展露出一片笑容,又斟了一杯酒道:“諸位請再盡此杯。”當先一飲而盡。

  廳中眾豪見那小婢匆匆來去,知她是報告那君中鳳的消息,想到這消息定然是凶多吉少。

  但那張子清出人意外的鎮靜,卻使廳中群豪,都不禁為之心動,無法判定這消息是凶是吉。

  徐天興第一個忍不住,問道:“大堡主,適才那匆匆來去的丫頭,可是傳報那位姑娘的消息麼?”

  張子清搖搖頭,道:“適才那女婢麼?傳的是另一件事情,和那身受暗算的姑娘無關。”

  這一答覆,不但是大出了徐天興的意料之外,廳中群豪,全都有著十分意外的感覺。

  這當兒,突然又一個勁裝少年,匆匆奔了進來,行到那張子清的身前,抱拳一禮,道:“啟稟大堡主,已然找到了那《劉海戲蟾圖》。”

  這一句話,說得聲音很大,廳中群眾,個個都聽人了耳中。

  那青袍老人神情最為激動,突然站了起來,道:“大堡主,那《劉海戲蟾圖》現在何處?”

  張子清目光轉到那勁裝少年身上,道:“那圖現在何處?”

  那勁裝少年低聲應道:“第三密倉之中。”

  張子清舉手一揮,道:“好,你下去吧!”

  勁裝少年應了一聲,匆匆退了下去。

  青袍老人大有迫不及待之勢,急急說道:“張大堡主,那幅《劉海戲蟾圖》,可否拿出來給在下見識見識。”

  張子清微微一笑,道:“現在麼?”

  青袍老人道:“最好是現在了。”

  張子清道:“藍兄請稍候一日,在下吩咐他們準備,明天,再拿給藍兄看看如何?”

  青施老人心中雖急,但也不便太過露骨,只好說道:“好,老朽等候就是。”

  張子清目光轉動,掃驚了廳中群豪一眼,道:“在下適才得很,到凶手已然在距敝堡百里之內,出現過一次,也許一兩天內,即進入敝堡,諸位也許在此留上三五日,就可以和那凶手見面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6 14:22:23

第十三章 重金聘敵

  這時,那自稱拜師尊的青袍佩劍的長髯大漢,突然站起身子,道:“張大堡主,可是衷心想見那凶手麼?”

  張子清道:“他要來,終歸要來,在下能早些見他最好。”

  拜師尊道:“那就不用等到明日。”

  突然脫下青衫,露出一身白衣,則地一聲,抽出長劍,放在木桌上,舉手一抹,長髯盡脫,緩緩揭下了人皮面具,道:“在下就是諸位口中的凶手了。”

  他在大廳之中,群豪目光睽睽之下,從從容容,恢復了本來面目,一身白衣,和那冷肅、英俊的面容。

  張子清想不到自己四處召請高手相助,不計名望,只求身負真才實學的人,進入鐵花堡來助戰,以拒強敵,卻不料自己竟把強敵引入了鐵花堡來,辛辛苦苦,花費不貲,設立的機關、埋伏,一點阻攔強敵的作用也未發揮,反而被自己恭恭敬敬地接了進來,這人的機智,自非常人能比。

  他心中雖然害怕,但卻力持鎮靜,淡淡一笑,道:“你就是那連殺柳長公、原子謙和君無奉的凶手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不錯,今日我要殺你張子清和黃少堂。”

  張子清故作鎮靜地哈哈一笑,道:“你既然進入鐵花堡,我們已跑不了,時間長的很,不用急在一時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未動手之前,老夫想先問你幾句話。”

  白衣人冷漠一笑,道:“那要看你問什麼,和我高不高興回答。”

  張子清目光環顧了大廳一眼,道:“這些人都是你的助手了?”

  白衣人冷笑道:“我為什麼要他們相助,何況他們也幫不了忙。”

  張子清聽出廳中群豪,不是他的助手,心中輕鬆了甚多,當下道:“閣下總該有一兩位朋友陪同而來吧?”

  白衣人似是已窺出那張子清的用心,淡淡一笑,不再答話。

  張子清輕輕咳了一聲,道:“諒你一個人,也不敢來。”

  白衣人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抓起桌上長到,迅快地一揮,在身泛起了一圈劍光。

  他動作快速,快得令人根本無法看得清楚。

  只聽一陣波波輕響,五枚泛現藍芒的毒針,落在地上。

  這些人大都自力過人,清晰地看到了五枚毒針。

  白衣人冷峻的目光,轉注到戴昆的臉上,道:“是你發的毒針?”

  戴昆道:“不錯。”

  白衣人道:“用心何在?”

  戴昆道:“取你性命。”

  白衣人目光掃掠了整個的大廳一眼,道:“我來找張子清、黃少堂報仇,諸位都是與此事無關的人,最好是置身事外,免得受此牽連,自招麻煩上身。”

  戴昆緩緩說道:“閣下已知我等是貪圖重賞而來,你如殺死了兩人,咱們找哪個領賞要錢?”

  白衣人道:“我殺死他們之後,兩人集斂的古寶、古畫,已成了無主之物,諸位能取好多,就取好多了。”

  徐天興道:“在下不要珠寶黃金,只要那位姑娘如何?”

  白衣人冷冷說道:“那是你的事了,和在下何干?”

  徐天興道:“在下之意,是希望閣下不要從中作梗,挺身救人。”

  白衣人緩緩說道:“在下只是說明此事,和諸位無干,最好是不用多管,但如有人一定要插手多管,那也只好聽憑自便了。”說著話,起身離位,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步行入廳中,接道:“張子清,你下來受死吧!”

  張子清目光轉動,望了群豪一眼,哈哈大笑,道:“這凶手未曾出現之前,諸位都一個個說得神氣活現,不是要生擒於他,就是要取他之命。此刻凶手在諸位眼前,但諸位卻又一個個噤若寒蟬。”

  青袍老人接道:“那也許是因為你大堡主懸賞過薄之故。”

  張子清道:“藍兄要什麼?”

  青袍老人道:“那幅《劉海戲蟾圖》。”

  張子清道:“兄弟一定奉送。”

  徐天興道:“那位姑娘呢?兄弟代子未婚,大堡主還未答允。”

  張子清道:“好!如若那位姑娘還活著的話,在下就一定送給徐兄為媳。”

  那白衣人神態冷靜,站在一側,動也不動,有如早已胸有成竹一般。

  但聞那戴昆高聲說道:“大堡主對別人都許下重賞,在下呢?”

  張子清道:“戴兄要什麼?”

  戴昆道:“兄弟要的只怕你張堡主無法答應。”

  張子清道:“只要兄弟力所能及,我是無不答應。”

  戴顯道:“在下想要那位姑娘,可借你大堡主已然答允送人為媳了。”

  張子清道:“戴兄喜愛,兄弟答允再替你找上一個如何,保證不在那位姑娘之下。”

  戴昆冷笑一聲,道:“那我姓戴的不會自己找麼?”

  魏氏兄弟和龐飛一直未曾接言,但兩人卻仍坐在原地未動。

  白衣人只待他們語聲稍為靜了下來,才說道:“張子清,你行入廳中和我動手呢?還是我追過去?”

  張子清哈哈一笑,道:“你是那李清塵的遺孤麼?”

  白衣人道:“我不想答覆你的問話,此刻的時間很寶貴。”

  一面說話,一面舉步向張子清身前行去。

  張子清心想已答允助拳人大部所求,自然是應該有人貪圖重利,搶先動手才是,但是大出他意外的是,所有的人,都靜坐不動。

  他忍了又忍,仍然忍耐不住,道:“藍兄,你那《劉海戲蟾圖》還要不要?”

  青施老人道:“為何不要?”

  張子清道:“有功才能受祿,藍兄坐在那裡不動,兄弟就是願意相送,藍兄只怕也不會要了。”

  青袍老人突然離位而起,喝道:“站住!”

  白衣人停下腳步,目光一轉,道:“你對我講話麼?”

  青袍老人道:“不錯。”

  白衣人道:“閣下有何見教?快些說吧!”

  青袍老人道:“閣下可否等等再出手,讓這位大堡主去替咱們取上一幅《劉海戲蟾圖》來。”

  白衣人冷冷說道:“我不想等。”

  仍然舉步對那張子清行去。

  青施老人身影一閃,攔在了張子清的身前,道:“閣下未免太不給人面子了。”

  白衣人道:“你快亮兵刃,小心了。”

  青袍老人道:“老夫先以雙掌,試試高招。”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好!”唰唰兩劍,刺了過去。

  但見白芒閃動,那青袍老人冷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面色鐵青,左肩上鮮血湧出,順著青袍流下。

  白衣人一舉手間,就傷了那青袍老人,頓使廳中群豪,臉色為之大變。

  張子清神色嚴肅,雙目圓睜,望著那白衣人。

  他極力在控制著激動的情緒,維持著鎮靜,但他卻無法完全掩飾住流露於神色的恐懼、驚慌。

  他早已知曉這人的厲害,但他未想到這太厲害到如此程度,只一舉手間,就使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傷在劍下。

  只見那青袍老人臉色凝重,右手深入懷中,摸出一粒丹藥,吞了下去,緩緩說道:“七絕魔劍。”

  白衣人傷了那青施老人之後,神色間仍然是那種特有的冷漠,緩緩說道:“在下再聲明一句,我來此,只是要報父母大仇,不願多傷無辜,不論諸位來此的目的何在,用心何在,那都和我無關。”目光一掠戴員,接道:“我也不計較諸位對我暗施的毒外。但任何人想阻攔我報仇的事,那就不要怪我劍下無情。”

  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平靜,但平靜中卻自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

  黃少堂輕輕咳了一聲,附在張子清耳際間低語一陣。

  張子清點點頭,黃少堂突然轉身向外行去。

  白衣人冷冷喝道:“站住!”

  黃少堂果然不敢再走,停下了腳步。

  白衣人淡淡說道:“你是黃少堂了?”

  那紫抱中年道:“正是區區。”

  白衣人道:“你想走出大廳逃命是不是?”

  黃少堂搖搖頭,道:“不是。”

  白衣人道:“你匆匆而去,意圖何為?”

  黃少堂道:“咱們堡主還有兩位對付閣下的高人,在下想請他們前來。”

  白衣人仰天大笑三聲,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能幫助你?”

  黃少堂心情逐漸平靜,道:“如若你不怕,那就讓在下請他們來此。”舉步向前行去。

  只聽那白衣人喝道:“我還沒答應你。”

  喝聲中白影一閃,燭火中寒芒連閃。

  只聽一聲慘哼,一切又歸靜止。

  抬頭看去,只見那黃少堂一條左臂,齊腕間被人斬斷,血流了一地,掉在地下的左手,仍然不停在顫動。

  這一劍,快速詭奇,只看得人眼花撩亂,大廳中都是高手,但卻無一人看清楚那白衣人是如何傷了黃少堂。

  黃少堂暗中咬牙,強忍著斷腕之疼,末呻吟出聲。

  大廳中一片死寂。顯然,廳中高手,都已經為白衣人惡毒的劍招震懾。

  許久之後,才聽得戴見輕輕嘆息一聲,道:“閣下怎麼稱呼?”

  他一連問了數聲,卻無一人理他。

  武林中人講究的是面子,戴昆受此侮辱,忍不住心中怒火,忘記了死亡的威脅,目光一掠那白衣人,厲聲喝道:“你耳朵聾了麼?”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你跟哪一個講話?”

  戴顯道:“你!”

  白衣人冷冷說道:“有何高見?”

  戴昆道:“我問你的姓名?”

  冷笑一聲,白衣人,道:“我可以不告訴你吧?”

  戴昆右手一深懷中,高高揚起。

  廳中群豪都知他善用淬毒暗器,但卻不知手握何物。

  白衣人冷漠地說道:“戴昆,你敢再發出一次暗器,我就斬斷你左右雙手。”

  戴昆怔了一怔,目光一掠徐氏父子、魏氏兄弟,高聲說道:“如若咱們聯合出手,那是不難對付他了。”

  徐天興和魏氏兄弟,相互望了一眼,卻是不肯接言。

  廳中群豪,原本都有戰志,但見那白衣人出手擊落戴昆暗器,和劍傷青袍老人,及斬斷黃少堂一碗的手法之後,都為之驚愕不已,誰也不敢搶先出手。

  白衣人神態冷漠地站在原地,似是等待廳中群豪出手,但見群豪心存顧忌,竟無一人敢於出手,才冷冷一笑,道:“張子清,廳中之人,大都貪圖重利而來,自然不會真的替你賣命,你不用等待了。”

  張子清想不到自己建設鐵花堡,準備了二十年,但強敵到來時,竟然是毫無作用,內心之中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滋味。

  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閣下要我如何?”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自然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了。不過,我給你保命的機會,我殺了柳長公、原子謙兩家數十四,雞犬不留,替君夭奉留下了一個女兒,但我都給他們保命的機會。對你也是一樣,你亮兵刃吧!”

  張子清眼看大局一變如斯,勢非自己出手拚命保命不可了,當下說道:“在下料不到閣下易容而來,故而未帶兵刃。”

  白衣人道:“你用的什麼兵刃?”

  張子清道:“吳鈞劍,一種奇形的外門兵刃。”

  白衣人道:“你可是想去取兵刃麼?”

  張子清道:“你如一定要我還手,在下只好去取兵刃一拚了。”

  白衣人右手一揚,長劍還入鞘中,道:“不用取兵刃了,我以雙掌拚你雙掌如何?”

  張子清心中暗喜道:“他以劍招惡毒見長,卻從未聽過他掌上功夫,他以雙掌和我拚鬥,那是棄長用短了。”

  他乃老奸巨滑之人,心中雖喜,但卻不肯形諸於神色之間,緩緩說道:“如若老夫敗在你雙掌之下,那是死而無怨了,但如老夫僥倖勝得你呢?”

  白衣人道:“你如勝我,我立時離開鐵花堡,三年內不再找你報仇。”

  張子清道:“老夫風燭殘年,能否再活三年,還難預料,三年之約,倒也公平。”

  白衣人接道:“但我還有一個條件。”

  張子清道:“什麼條件?”

  白衣人道:“當年你們殺我家人,用的是滿門誅絕,不留活口,我既報仇而來,自然是如法泡製,我知你有一子二女,三個孫兒。令正已死,死不記仇。二個女婿只算半子,我仇不及異姓,一併放過。你幾個姬妾,無一扶正,我也饒了她們。外孫兒女,只有你一半血統,也不在我誅殺之列。但你一子二女,我是絕不放過。我早已打聽清楚,這些人都在鐵花堡中,要他們一併來此,既可為你助拳,也免我傷及無辜。”

  張子清徵了一怔,道:“你知道很多。”

  白衣人道:“我打聽得很清楚。”

  目光一轉,凝注到黃少堂的臉上,道:“還有你黃少堂,命中無子只有一女,加上令夫人,滿門只有三口,帶她們一起來吧!”

  張子清苦笑一下,道:“你從那裡問明白此事,老夫等隱居此地二十寒暑,這些事,除了我鐵花堡中之人外,江湖上也很少知道,你怎能打聽得如此?”

  白衣人道:“那自然是你們鐵花堡中之人講的了。”

  張子清道:“什麼人?”

  白衣人搖搖頭,道:“恕不奉告。”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現在可以集中到廳中來了。”

  張子清強振精神,道:“閣下和在下之約,還未履行,咱們未比掌法之前,還難預料鹿死誰手。”

  白衣人冷冷說道:“我如用劍,你沒有半點機會,但我和你對掌,你卻有著很大的生機。”

  張子清雙掌一錯,道:“閣下如此大方,在下願讓先機。”

  白衣人道:“我給你比掌的機會,那是我不願多費工夫搜查你們這鐵花堡。”語聲微微一頓,道:“因為,那也許化費很多時間。”

  張子清道:“如若在下不肯把家人集中此廳呢?”

  白衣人道:“你就失去了留給你的生機,我沒有時間再和你們比掌。”唰的一聲,又抽出了還入鞘中的長到,道:“那我必須用劍,我要設法留下時間搜殺他們,那也許還將牽連很多無辜的人。”

  張子清面色蒼白,望著那白衣人半晌答不出話。

  顯然,他無法決定如何才對。”

  黃少堂目光一掠徐天興、魏氏兄弟等,高聲說道:“諸位受邀而來,個個都口出大言,氣吞河岳,大有生擒活剝那凶手之概。此刻,人在諸位之前,但各位竟噤若寒蟬,可笑啊!可笑啊!”

  徐天興、戴昆等被黃少堂言語譏笑得滿臉通紅,相互望了一眼,一齊齊離坐而起。

  白衣人目光回涼了幾人一眼,道:“你們想幫忙,最好是一起出手。”

  戴昆、魏氏兄弟、徐氏父子和龐飛也不答話,但卻齊齊舉步向那白衣人欺了過去,布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合圍之陣。

  張子清看那白衣人出手幾劍之後,心中已經明白,縱然今日在場上人,一齊出手,只怕也難阻攔那白衣凶手,但他此刻亦是心無主意,只有拖過一刻是一刻了。

  黃少堂眼看群豪在自己言語相激之下,竟然都起身布成合圍之勢,大有出手之意,心中暗是歡喜,付道:“如若我等合圍而匕或許可以和他一拚。”

  但轉念想到自己斷腕一事,生子之中,從未見過那等快速的劍法,自己一身武功,還未用出,竟然已被人斬下一腕,又不禁為之氣餒。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6 14:22:37

第十四章 鐵拐婆婆

  這當兒,突然聞廳門呀然而開,一個白髮蕭蕭、手執龍頭枴杖的老嫗,緩步行了進來。

  白衣人目光轉動,望了老嫗一眼,卻是素不相識。

  張子清、黃少堂臉上都泛起茫然之色,顯然是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光臨,也有些大感意外。

  廳中緊張的形勢,也因這老嫗的趕到,突然緩頓了下來。

  只見那白髮老嫗,目光轉動,打量了廳中形勢一眼,緩緩說道:“哪一位是張子清,張大堡主?”

  張子清道:“區區便是,老前輩有何見教?”

  白髮老嫗一伸手中枴杖,挑起落在地上的一隻左手,望了黃少堂一眼,道:“你是黃堡主了?”

  黃少堂道:“不錯。”

  白髮老嫗道:“你這一條左腕,斷了好多時光?”

  黃少堂道:“斷了不久。”

  白髮老嫗望了那斷腕一眼,道:“也許有救。”

  黃少堂淡淡一笑,道:“斷了一隻手腕,那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白髮老嫗冷冷接道:“你可是不相信老身的話麼?”

  黃少堂道:“在下走了數十年江湖,但卻從未聽到有人能夠接上已被斬斷了的手腕,肌膚可生,但筋骨如何能夠重續?”

  白髮老嫗冷笑一聲,說道:“那是少見多怪了。”仔細瞧了那斷腕一眼,道:“在一頓飯工夫之內,老身都有接骨續筋之能,但如超過一頓飯的時間,老身就不敢誇口了。”

  一面說話,一面越過了黃少堂,擋住那白衣人的去路。

  這老嫗來得很突然,廳中群豪,無一人和她相識。

  張子清本想問那老嫗姓名,但轉念一想,這老嫗似是有意助拳而來,如若問起她的姓名,那是告訴廳中群豪,自己亦不相識了,此刻強敵當前,隨時可取自己之命,自然是局勢愈亂愈好了。

  白衣人神情沉著,直待那老嫗停下了腳步之後,才緩緩說道:“老前輩攔住在下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白髮老嫗冷然一笑,道:“老身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答允?”

  白衣人道:“那要看什麼事了。”

  白髮老嫗道:“你要殺張子清和黃少堂麼?”

  白衣人道:“不錯,還包括他們的子女。”

  白髮老嫗道:“你能等二十年,但不知是否可以再多等三天,三天之後,老身離開鐵花堡,不再管他們的事了。”

  白衣人劍眉聳揚,緩緩說道:“那只有一個辦法。”

  白髮老嫗道:“什麼辦法。”

  白衣人道:“老前輩可以憑藉武功,救他們兩家人的性命。”

  白髮老嫗怒聲喝道:“怎麼?你認為老身不敢麼?”

  白衣人道:“這本是和你無關的事情,老前輩一定要插手其間,那也是沒有法予的事了。”突然一領劍決,接道:“我不想問你為什麼要救他們,但你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白髮老嫗道:“那是非打不可了?”

  白衣人道:“不錯,但現在你還來得及退出是非圈外。”

  白髮老嫗突然向後退了兩步,舉起手中枴杖,道:“年輕人如此狂做,應該受些教訓才是……”

  白衣人一揮長劍,道:“小心了。”手腕一振,幻起了兩朵劍花,分刺那白髮老嫗兩處穴道。

  他出手劍招的迅快、凌厲,使廳中之人,都不禁為之讚歎。

  但白髮老嫗卻是視若無睹,枴杖一舉,一陣金鳴之聲,把那白衣人刺來的兩劍,完全彈震開去。

  白衣人收劍冷笑一聲,道:“好快的杖法。”

  白髮老嫗未接那白衣人劍法之前,神情倒是十分輕鬆,接下白衣人兩劍之後,神色突然凝重起來,緩緩說道:“七絕魔劍果然名不虛傳。”

  白衣人自從出道以來,從未遇上像這樣白髮老嫗的強勁敵手,心中亦是暗暗驚駭,忖道:“這老嫗不知是何來歷、身份,竟然有如此武功?”

  他生性孤傲,雖然明知遇上了從未遇上的強敵,但卻仍然厲聲喝道:“老前輩可以出手了,在下已經先攻了兩劍。”

  那老嫗神色冷肅地說道:“你知道老身是誰麼?”

  白衣人搖搖頭,道:“不知道……”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不管你是誰,如你想要阻止我報父母大仇,你就是我的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髮老嫗我笑一聲,道:“好狂的口氣。”

  白衣人道:“各憑武功,以決生死的事,談不上狂與不狂。”

  白髮老嫗怒道:“你那殘廢的師父,為人雖然狂傲,但他對老身,也得以禮相待。”

  這句話發生了極大的效力,一向冷漠狂傲的白衣人,也不禁為之一呆,口氣大為緩和地說道:“老前輩和家師相識?”

  白髮老嫗道:“不錯,你那師父見到老身之後,說話也比你客氣多了。”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如何稱呼?在下也許聽師父說過。”

  言下之意,對那白髮老嫗之言,並未完全相信。

  白髮老嫗冷然一笑,道:“鐵拐婆婆。”

  白衣人不知鐵拐婆婆之名,沉吟了一陣,道:“好像聽家師說過。”

  但廳中其他之人卻是一個個聽得心神大震,想不到名震江湖的鐵拐婆婆,竟然會來到鐵花堡中。

  但聞鐵拐婆婆冷冷說道:“你可是不信老身之言?”

  白衣人道:“晚輩相信,不過,老前輩既是家師好友,應該知曉晚輩心中苦衷才是。晚輩全家遭受圍襲,數十口盡作冤魂,承家師收留晚輩,傳以武功,此刻仇人相對,晚輩恨不得立刻揮劍,把仇人碎屍萬段,老前輩卻從中阻……”

  鐵拐婆婆接口說道:“老身只要你晚幾天再報大仇,這要求也不算過份呢!”

  白衣人一皺眉頭道:“晚輩想不明白,老前輩何以要晚輩晚上三天,再行報仇?”

  鐵拐婆婆道:“老身不想告訴你原因,但老身可以保證三日之後,把他們完完整整的交給你。”

  白衣人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如若晚輩不答應老前輩的要求,那是如何一個後果?”

  鐵拐婆婆一頓手中枴杖,道:“老身對你已經夠客氣了,你如答應那是最好不過,不答應那也得答應。”

  白衣人冷冷說道:“除了今日之外,咱們未再見過,是麼?”

  鐵拐婆婆道:“怎麼樣?”

  白衣人道:“你是家師故交,那是你說的了,在下可以不信。”

  鐵拐婆婆怒道:“老身是看在那老殘廢的面上,不願和你計較,難道老身還真的怕你不成。”

  白衣人道:“不論你是否真的和家師相識,但你阻我報仇,那是存心和晚輩作對了?”

  鐵拐婆婆道:“是又如何?”

  白衣人左手一領劍訣,抱元守一,道:“老前輩年高望重,晚輩理應奉讓三招。”

  鐵拐婆婆怒道:“好一個狂敖小輩,老身如不教訓你一頓,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枴杖一揮,當頭劈下。

  白衣人長劍疾起,還攻了一劍,人卻避到一側。

  但見寒芒閃動,白衣人手中長劍,後發先至之勢,削向了鐵拐婆婆的右臂。

  雙方發招還擊,都不過一瞬間的時光,如不是武林中的高手,根本就無法看出那刻勢先那鐵據而到。

  鐵拐婆婆駭然震驚之下,急急一挫右腕,生生把鐵拐收了回去。

  緊接著身於旋轉,鐵據橫裡擊了過來。

  她在讓避敵勢之中,仍是保持著搶制先機的優勢。

  白衣人心中暗道:“這鐵拐婆婆果然是一位勁敵,不可大意。”一提氣,疾快地向後退開三尺。

  鐵拐婆婆冷笑一聲,借勢沖上,鐵拐揮動,一招“神龍探爪”,遙遙擊了過去。

  她似是已知曉那白衣人劍勢的厲害,儘量發揮了長兵刃的威力,鐵拐遙遙攻襲,而且招招猛惡無比,使那白衣人無法還擊。

  廳中群豪似是都為那鐵拐婆婆威猛的拐勢吸引,凝目觀戰。白衣人手中緊握長劍,和身懷著武林中最毒惡的劍法,卻是無法還擊。

  原來那鐵拐婆婆手中的鐵拐,長達九尺八寸,白衣人手中長劍,號稱三尺,實則只有兩尺八寸。那鐵拐婆婆手中鐵拐施展開來,有如在身外八尺處築建一道鐵牆,連環拐勢,帶起呼呼勁風,白衣人雖然劍招惡毒,但卻始終無法欺人那鐵拐婆婆的拐勢之中。除非白衣人以手中輕快的長劍,硬接下鐵拐婆婆幾招拐勢,然後再欺身進去,和她動手。但那鐵拐婆婆以一個婦道人家,施用了沉重的鐵拐,自然天賦過人,生具神力。白衣人劍勢聳揚,幾度想冒險輕進,但均為鐵揚婆婆那隱帶風雷的拐勢,給迫阻而止。

  這大廳雖然廣大,但卻擺了很多桌椅,鐵拐婆婆逼近了數尺之後,再也不敢輕進,心知只要自己手中的鐵拐受到桌椅阻擋,給那白衣人以可乘之機,讓他欺近身來,自己也無法阻擋他那惡毒的劍招。

  形勢限制,使雙方保持了一個平衡的均勢,鐵拐不能再進,白衣人卻也不敢冒險以長劍接她拐勢。

  白衣人站在那鐵拐威力圈外,苦思破她拐勢之法,想了良久,仍然想不出一個方法來。

  目光轉動,瞥見那青施老人桌邊留下的枴杖,心中一動,暗道:“我不如取那枴杖過來,硬拚它幾招試試……”心念一動,飈然向後退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6 14:22:47

第十五章 大戰乾坤

  這時,戴昆、龐飛、徐氏父子,都在那桌邊坐著,眼看那白衣人向後退來,不禁心中大驚,只道那白衣人無法衝進那鐵拐婆婆綿密的拐影,遷怒自己,回手施襲,立時齊齊向旁側躍開。

  戴昂首先發難,大喝一聲,右手一揚,三道白芒,疾飛而來。

  白衣人旨在取那枴杖,原來無意對幾人施襲,眼看戴昆發出暗器,不禁心中大怒,冷哼一聲,長劍回施,一陣叮叮咚咚聲響過,三枚暗器,盡為白衣人寶劍擊落。

  張子清高聲喝道:“這凶手嗜殺成性,諸位既然已和他為敵,他絕不會輕輕放過諸位,何不趁此時刻,一擁而上,除此凶撩,諸位亦不用有所顧慮了。”說完話,首先發難,呼的一掌,遙遙劈出。

  張子清息隱於鐵花堡後,一面築建機關,把鐵花堡建築得有如銅牆鐵壁一般,一面苦練一兩種絕技,準備隨時應付強敵,這劈空掌,就是他苦練的兩種絕技之一。

  一股強大的暗勁,直湧過來。

  哪知湧來的暗勁,十分猛惡,白衣人一接之下,竟然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魏氏兄弟眼看張子清掌力雄渾,震得那白衣人倒退一步,心中暗道:“張子清有那鐵拐婆婆幫忙,今日勝多敗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兄弟兩人,一樣心意,相互望了一眼,齊齊探入懷中,摸出兵刃。

  但見兩人右手一抖,各自握著一條亮銀軟鞭。

  每鞭長有十三節,加起來足足丈餘多長短。

  魏氏兄弟齊齊大喝一聲,兩條十三節亮銀鞭一齊遞出,銀芒閃動,分左右向白衣人擊了過去。

  白衣人接下了張於清一記劈空掌力之後,心中大為震駭,暗道:“這老賊如此功力,想殺他確非易事了……”

  就在他心中念頭一轉之間,魏氏兄弟的兩條軟鞭,已然分由左右襲到。

  白衣人長劍疾揮,左右點出,噹噹兩聲,兩條軟鞭,盡為長劍震開。

  張子清大喝一聲,又是一記劈空掌,遙遙擊出。

  掌力雄渾,挾帶著一片嘯風之聲。

  白衣人封開雙掌,張子清的劈空掌力,又已攻到,迫得那白衣人縱身而起,避開一擊。

  張子清這一掌用盡了全身內力,希望那白衣人再行硬接一擊,雖然未必能把那白衣人傷在掌下,但至少可分散他的精神,使魏氏兄弟有可乘之機。

  那知白衣人這一次竟然不肯硬接掌力,縱身而起,避過一擊。

  張子清一時間收不住劈空拳力,去在木桌之上。

  但聞一陣砰砰亂響,桌上的碗筷,在張子清強猛的掌力震台之下,四下橫飛,佳餚菜湯,雨點一般,滿室飛舞。

  戴員連發數次暗器,都為那白衣人長劍擊落,心中暗暗驚駭,忖道:“他出劍奇快,暗器傷他不了,但我卻和他結下了很大仇恨。”

  心中正在忖思,及見張子清和魏氏兄弟一齊出手,不禁膽氣一壯,看那白衣人飛身而起時,揚手又打出四枚暗器。

  白衣人連受四面高手攻襲,亦有著應付不暇之感。

  躍起閃避掌勢,身子還未落地,戴昆的暗器,又已襲到,匆忙間揮劍一拍,擊落了兩枚暗器,另外兩支暗器卻驚身而過,暖的一聲,劃破了衣袖。

  就這一瞬工夫,魏氏兄弟兩道亮銀軟鞭,已然矯若游龍一般,分由兩面合擊過來。

  白衣人的劍術雖然精妙無比,但廳中高手,都已對他生出了很大的戒心,個個都不肯和他近身相搏,不是揮動兵刃,遙遙施襲,就是遙發劈空掌力,和施展暗器,始終不肯和他近身搏鬥。

  這就使那白衣人無法發揮所長。

  且說白衣人揮劍挑開魏氏兄弟雙鞭,正待欺身而上,先行殺傷兩人,以挫敵人聲勢,卻不料戴昆暗器,又接踵而至。

  四點寒星,兩先兩後,疾襲而至。

  白衣人長劍震搖,擊落了兩支先襲到的小巧銀梭之後,再也無法收回長劍,擊打隨後而至的兩點寒星,只好施展鐵板橋的身法,身子陡然向後仰臥下去,功力聚集於雙足腳根之上,橫裡一翻,避過了兩支隨後而至的銀梭。

  張子清眼看有機可乘,大喝一聲,又遙發一記劈空掌。

  魏氏兄弟又同時挫腕發出雙鞭。

  白衣人被鐵拐婆婆那雷霆萬鈞的拐勢,逼得一著失去先機,再為張子清的劈空掌,和魏氏兄弟雙鞭,加上戴昆的暗器,不謀而合的佳妙施襲,竟使他一直處於劣勢之中,無法反擊。

  這廳中桌椅、支柱,原本對那白衣人大為有利,使那鐵拐婆婆拐勢,無法施展,但此刻,卻限制了那白衣人的行動。

  白衣人身子剛剛坐起,張子清的劈空掌力,挾帶著一股暗勁,急襲而至。

  他連受挫折之下,心頭怒火大起,左手一揮,硬接了一掌。

  雙方掌力接實,那白衣人坐起的身子,被震得向後滑退兩三尺遠。

  魏氏雙鞭擊到,用力甚猛,但白衣人向後滑開,自然地避開一擊。

  兩人軟鞭上力道雄猛,因出了九成氣力,原想那白衣人揮劍接擋雙鞭時,讓他吃些苦頭,卻不料,張子清的劈空掌力,使那白衣人先行滑開,魏氏兄弟雙鞭挾著強大勁道而至,一個收勢不住,蓬然一聲,擊在磚地上。

  那軟鞭擊在磚地上,立時石屑橫飛,鋪的大青磚裂了數塊。

  戴昆目光一掠徐氏父子和龐飛,冷冷說道:“二位怎麼不出手呢?”

  徐天興道:“我們父子手中兵刃甚短,只怕無法施展遠攻。”

  戴昂揚手一把毒沙,一片暗雲般脫手飛去,去向那白衣人,口中卻說道:“諸位難道就不會用暗器麼?”

  白衣人武功雖然高強,但不敢稍存輕視,急急縱身而起,閃身退到大廳一角。

  他初出手幾劍,曾經震懾了全場,使所有的人,都為之側目而視,但自那鐵拐婆婆出手之後,擋住了他的攻勢,在廳中群豪反擊之下,完全被迫落了下風。

  張子清用盡了全身氣力,連發數掌,雖然有些疲累不堪,但他仍然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那白衣人的機會,眼看戴昆打出毒沙,迫那白衣人閃避到大廳一角,立時一提真氣,又發出一記劈空掌力。

  一股強大的暗勁,卷帶著一片毒沙,直向那白衣人閃避的角落中飛去。

  白衣人被形勢所迫,不得不冒險反擊,左手也打出一股內力,人卻疾如流失一般,由大廳一角中閃了出來。

  那毒沙哈他掌力一擋,行速一頓,白衣人閃身而出,掠著毒沙而過,也就不過兩寸之差,就要被那毒沙擊中。

  白衣人避開那毒沙之後,心中怒火上衝,大喝一聲,長劍一振,連人帶劍疾向那戴昆撲了過去。

  他觀察全場,除了鐵拐婆婆那雷霆萬鈞的拐勢之外,就數戴昆的威脅最大,他那層出不窮的暗器,使人有著隨時可傷在他暗器之下的威脅。

  戴昆打出一把毒沙之後,又從懷中摸出了四枚子午透骨釘,正待揚手打出,那白衣人已連人帶劍,攻了過來,長劍打閃,白光電射而至。

  戴昆望著他出手傷那青施老人和黃少堂的威勢,心知自己無能接他劍勢,急急縱身而起,直向鐵拐婆婆飛去。

  白衣人來勢奇快,戴昆雖然見機而逃,仍然被他劍勢削中,在後肩劃了一劍,衣服破裂,鮮血湧出。

  總算他見機應變得早,傷勢不重。

  白衣人身子落地,不稍停留,一個翻身,直向魏氏兄弟撲去。

  魏氏兄弟似是早已料到,雙鞭齊揮,兩條亮銀鞭,幻化出一片鞭影,橫裡擊來。

  白衣人冷笑一聲,長劍一揚,一招“野火燒天”劍芒閃動,噹噹兩聲,兩條銀鞭,盡吃他劍勢擋開。

  白衣人封開兩人的長鞭之後,腳踏中宮而進,劍勢左右揮動,分向兩人刺去。

  魏氏兄弟雙鞭齊出,未能攔住那白衣人,立時,心中已知不對,急急一吸真氣,向後退開八尺。

  白衣人冷笑一聲,陡然欺身而上。

  他心中怒極,滿懷殺機,手下不再留情,長劍左右搖動,幻起兩片寒光,分刺兩人要穴。

  這當兒,身後又響起金風破空之聲,四點寒芒,又破空襲到。

  原來戴昆受傷不重,看那白衣人襲向魏氏兄弟,立時打出了四枚子午透骨釘。

  他這次施放暗器,不再呼叫,而且手法十分惡毒,兩光兩後,分襲白衣人雙肩和後背。

  那白衣人耳朵靈敏,聞聲驚覺,長劍兩回探,擊落了當先兩枚暗器。

  他劍術的精妙,已到了隨心收發之境,本是襲向魏氏兄弟的劍勢,陡然收回擊打暗器,仍然是劍不落空。

  白衣人轉身擊落了先至的兩枚暗器,卻不料,後面兩枚暗器,卻接踵而至。再想揮劍擊打,已來不及,匆忙間,急急一提真氣,橫裡讓去。

  但聞嗤嗤兩聲,一枚子午透骨釘,掠著身軀打過,劃破白衣人右脅衣服。

  戴昆眼看那透骨釘劃破了那白衣人的衣服——想定也傷到了皮膚,當下冷笑一聲,道:“在下這子午透骨釘,乃經過劇毒淬煉之物,不論一個人的內功如何精深,也無法耐受那釘上劇毒,半個時辰內,毒性發作,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傷處潰爛而死。”

  白衣人自從出道以來,從未吃到過今日之苦,也未遇上過今日這等險惡之戰,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肅立當地,待機而動。

  戴昆原想威迫那白衣人顧惜生命,束手就縛,或是向自己求饒,哪知那白衣人竟然毫無軟化跡象。

  這時,那張子清因連發劈空掌力,人也有些支持不住,暗中運氣調息,俟機再行出手。

  鐵拐婆婆逼退了那白衣人後,就末再出手,站在當地,橫拐仕觀。

  激烈的打鬥,突然間靜止下來,雙方成了一個對峙之局。

  戴昆連呼數聲之後,那白衣人一直不理會他,也就不再多言。

  廳中局勢十分微妙,張子清心中明白,鐵拐婆婆並非是來幫自己,只因那白衣人過於狂傲,才逼得鐵拐婆婆和他為敵,此刻此情,既不便問鐵拐婆婆此來用心,也想不出如何挑起兩人拚命之策,只有耐心地等待下去,靜待著局勢自然演變。

  白衣人經過了一段時間調息之後,體能盡復,目光環顧了大廳一眼,不見了黃少堂,想是趁幾人適才惡鬥之際,跑出了大廳,心中氣怒,眉宇間泛現出一片殺機,冷冷說道:“在下志為父母復仇雪恨,一無爭勝武林之心,二無場名立萬之願,和諸位更談不上什麼恩怨,想不到,諸位卻挺身而出,維護在下的仇家,情勢所迫,在下只有放手與諸位一拚了,從此刻起,誰要攔阻我,別怪我劍下無情。”

  說完話,平劍當胸,緩步向張子清欺了過去。

  他滿臉殺機,仗劍而行,氣勢威猛。

  徐氏父子距他最近,但眼看白衣人行近身側時,立時向後退去。

  龐飛眼看徐氏父子向後退避,立時也向後退去。

  白衣人又向前行了三步,接近了魏氏兄弟。

  魏氏兄弟互望了一眼,聯抉躍退八步,右手揮動,雙鞭陡然捲出分襲上下兩路。

  白衣人眼看雙鞭捲來,右手一沉,長劍豎立,封住下面一鞭,鋼陡然向裡面欺去。

  魏氏兄弟眼看那白衣人欺近身側,心中大為驚恐,急向後退去。

  白衣人殺機已動,那還容兩人逃出劍下,長劍揮出,唰唰兩劍,魏氏兄弟齊聲慘叫而退。

  凝目望去,只見兩條手臂和軟鞭落在地上。

  原來,白衣人這兩劍,斷了魏氏兄弟兩條手臂。

  他連連被迫,信心已失,但劍傷魏氏兄弟之後,信心大復,冷笑一聲,轉身又向張子清行了過去。

  張子清、戴昆眼看那白衣人劍招的凶殘,只要接近他長劍所及之處,幾乎是必然否作,心中大為驚恐,不覺間向後退去,躲入鐵拐婆婆的身後。

  那鐵拐婆婆似是亦為白衣人那奇詭難測,出劍必要傷人的劍勢震懾,望著那白衣人呆呆出神。

  白衣人逼近鐵拐婆婆身前五尺左右時,停下腳步,說道:“老前輩既和家師相識,晚輩不能無禮,但望老前輩退出這場是非,別再插手其間。”

  鐵拐婆婆沉吟了一陣,緩緩說道:“老身說過的話,從無更改。”

  白衣人道:“這麼說來,老前輩是非管不可了?”

  鐵拐婆婆冷冷說道:“三日時光,彈指即過,就算令師在此,也要賣我這個面子,你卻一意孤行,不肯給老身一個薄面。”

  白衣人緩緩說道:“事有本末,行有先後,在下不知老前輩為何要為張子清和黃少堂等講情,要晚輩挨過三日,但晚輩千辛萬苦,找來此地,卻在你老前輩行動之先……”

  鐵拐婆婆接道:“你三日之後,再殺他們,為父報仇,和此刻殺他們有何不同,但老身卻無法在你殺了他們之後,再問他們的話。”

  白衣人臉色一變,道:“老前輩從中阻擾,可知已壞了晚輩的大事麼?”

  鐵拐婆婆道:“什麼事?”

  白衣人道:“黃少堂已然措老前輩阻攔晚輩之機,逃出大廳,只怕已然攜帶家屬,逃命遠走了。”

  鐵拐婆婆回目一顧,果然已不見那黃少堂。

  當下一皺眉,沉聲對張子清道:“黃少堂那裡去了?”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他斷了一手,大概是敷藥去了。”

  突然人影一閃,戴昆以極快速的身法,向大廳外面奔去。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老前輩如若再從中攔阻,只怕張子清也要離大廳了。”

  只聽鐵拐婆婆大聲喝道:“雪兒,攔住他。”

  一個嬌脆有若銀鈴般的聲音,應道:“婆婆放心,他逃不了。”

  敢情,這鐵拐婆婆早已在室外布有人手。

  隨著那呼叫之聲,啪啪兩聲脆響,奔出大廳的戴昆,突然摔臉而歸。燭火下,只見抱在瞼上的手指縫中,緩緩流下鮮血。

  這變故,又使那張子清心神大震,暗道:“戴昆武功不弱,雪兒何許人,舉手之間,又把他逼向大廳。”

  忖思之間,廳門啟動,一個身著鵝黃衫裙,背插長劍的少女,緩步行了進來。

  鐵拐婆婆道:“雪兒,適才逃出一個人,你沒有攔住他麼?”

  那黃衣少女舉手理一下長發,笑道:“那人可是斷了一隻手麼?”

  白衣人接道:“不錯,斷去一手,身著紫袍。”

  那名叫雪兒的黃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婆婆啊!你又沒叫我攔住他,我看他斷去一手,模樣很可憐,就沒有出手阻攔他了。”

  鐵拐婆婆道:“雪兒!我不是已經講過了麼?要你守住廳門,不論何人,一律擋駕。”

  黃衣少女笑道:“那我怎麼知道,連受了傷的人也不放過呢?”

  廳中群豪,心中都為那黃在少女一舉手間,去回戴昆一事,驚訝不止,是以個個都把目光凝注在黃衣少女的臉上,但那黃衣少女卻是我行我素,旁若無人,言笑舉動,毫無畏懼、羞怩之感。

  鐵拐婆婆揚起手中鐵拐,一指張子清,道:“這位就是張子清張堡主了,咱們要討取之物,就由他收藏。”

  白衣人一直認為那鐵拐婆婆有意幫助張子清等而來,聽到此刻,才曉得這位老婆婆,也是別有所圖而來。

  但見黃衣少女抬頭打量了張子清一眼,道:“咱們現在就叫他交出來吧!”

  鐵拐婆婆搖頭,道:“那等珍貴之物,他豈肯輕易交出來麼?”

  黃衣少女道:“那要如何才能使他交出來呢?”

  鐵拐婆婆道:“咱們要很多時間,才能叫他交出來。”

  黃衣少女道:“咱們也沒有什麼緊要之事,等幾天也是無妨啊!”

  鐵拐婆婆搖搖頭,道:“咱們能等,可是有人不許咱們等啊!”

  她和那黃衣少女講話,處處在施展心機,使人無法預測她們之間的關係身份。

  但聞那黃衣少女說道:“誰呀?為什麼不許咱們等呢?”

  鐵拐婆婆道:“人家要殺死張子清,誰要攔阻,那就要和他挑戰了。”

  黃衣少女臉上的笑容消失,柳眉兒挑了挑,道:“什麼人?”

  目光緩緩由廳中群豪臉上掠過。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19:56

第十六章 勢均力敵

  如論這黃衣少女的美豔,那是較之君中風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因她媚中帶煞,使人不敢妄生綺念。

  白衣人突然舉步,行了兩步,道:“那人麼,就是區區在下。”

  黃衣少女道:“是你?”

  白衣人道:“不錯,怎麼樣?”

  黃衣少女道:“你為什麼要殺張子清?”

  白衣人接道:“為父母報機”

  黃衣少女道:“大事情。不過,你已經等了很多年是麼?”語聲微微一停,不待那白衣人接口,搶先說道:“現在再多等幾日又有何妨?”

  白衣人聽她口氣,和那鐵拐婆婆如出一轍,冷笑一聲,道:“姑娘和這位老前輩怎麼稱呼?”

  黃衣少女回顧了鐵據婆婆一眼,笑道:“我們是好朋友啊!”

  白衣人微微一怔,道:“兩位年齡懸殊,怎會交上朋友?”

  鐵拐婆婆怒道:“這與你何干?忘年之交,天下比比皆是,有什麼稀奇了?”

  白衣人心中暗道:“我如拒絕了這黃衣少女之請,勢必將有一場險惡的搏鬥,鐵拐婆婆一人之力,已然夠我應付,這黃衣少女能一掌把戴昆打了回來,武功自非小可,如若兩人聯手,只怕是很艱苦的奮戰。”

  他估量過廳中形勢之後,雖然敵勢強大,但他仍然一咬牙齒說道:“在下如若不肯答允呢?”

  黃衣少女冷冷說道:“那是逼我們出手保護張子清了。”

  張子清突然接口說道:“兩位要什麼,張某是無不遵從,但請吩咐一聲,凡張某所有之物,當即立刻奉上。”

  白衣人回顧了張子清一眼,冷冷說道:“縱然你傾其所有,也無法救你之命。”

  黃衣少女突然向白衣人欺進一步,道:“閣下答應了?”

  白衣人道:“沒有。”

  黃衣少女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要如何你才肯答應?”

  白衣人道:“姑娘能勝過在下手中之劍,那在下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黃衣少女臉色一變,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天下盡多此等人。”唰的一劍刺了過去。

  白衣人閃身避過,卻未還手。

  但聞鐵拐婆婆叫道:“雪兒不可大意,他那‘七絕魔劍’惡毒無比。”

  黃衣少女道:“我不怕‘七絕魔劍’。”唰的一聲,又攻出一劍。

  白衣人閃到一側,仍是沒有還手。

  白衣人道:“好男不跟女鬥,在下讓你三劍。”

  黃衣少女臉上泛現出一片怒意,揚了楊柳後兒,道:“那是說還要讓一劍了?”

  白衣人道:“不錯,在下已讓姑娘兩劍,三劍過後,在下就要還手了啊!”

  黃衣少女長劍一振,唰的一聲,又刺出一劍,道:“現在你可以還手了。”

  長劍一起,一招“起鳳騰故”若點若劈地攻向白衣人的前胸。

  白衣人長劍翻起,硬向雪兒的長劍之上封去。

  雪兒看他出劍之勢,已知他的用心,是想試驗一下自己的功力,心中暗道:“哼!我偏不讓你測出高深。”

  玉腕一沉,長劍避開白衣人的劍勢,橫裡一劃,斬向白衣人的小腹。

  她一沉腕,劍招已變,勢道奇快,快得大出了那白衣人意料之外,急急一吸氣,向後退出五尺。

  雪兒格格一笑,道:“我常聽人言,那‘七絕魔劍’,十分惡毒,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笑聲中長劍疾起,欺身攻上。

  白衣人被她言詞激得心頭火起,長劍一旋,幻起了一片護身劍幕。

  但聞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傳了過來,雪兒攻向白衣人的劍勢,盡為震開。

  白衣人藉機反攻,唰唰反擊兩劍。

  這兩劍勢道猛惡,攻勢犀利,雪兒擋開了一劍,另一劍卻無法封架,被迫後退五尺,避開一擊。

  白衣人冷冷說道:“姑娘小心了。”

  長劍一探,連人帶劍,衝了上去。

  鐵據婆婆橫身攔阻,卻聽那黃衣少女尖聲叫道:“你閃開!”喝聲中直迎上來。

  但見人影交錯,寒光閃轉中,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

  白衣人和那黃衣少女在金鐵交鳴聲中,霍然分開。

  凝目望去,只見那黃衣少女臉色飛紅,有如喝醉了酒一般,柳眉微挑,豔紅的臉色上猶帶怒容。

  白衣人卻是臉色蒼白,顯然,兩人在硬拚一劍中,都出了全力。

  因為兩人這一劍交接極為快速,廳中群豪大都未看清楚兩人對創中的攻守之勢。

  雙方對峙約一盞熱茶,那白衣人蒼白的臉色,逐漸泛現出血色,那黃衣少女臉上也同時退去了紅暈。

  廳中之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老練人物,看兩人神態幾乎在同一時刻中,恢復正常,心知兩人功力悉敵,誰也末輸。

  廳中群豪心中也都明白,在兩人心力復常之後,更凌厲的一場搏鬥,也即將展開,是以,個個屏息以待,大廳中靜得落針可聞。

  只見那白衣人緩緩舉起長劍,道:“姑娘武功高強,但在下還想領教。”

  黃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別人怕你七絕魔劍,但我卻不怕,你想領教只管出手。”

  白衣人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長劍一振,刺了過去。

  這一劍明明是刺向黃衣少女的咽喉,那知劍勢到了中途,卻突然一變,斜斜向下橫削過去。

  廳中群豪冷眼旁觀,看那白衣人古怪的劍勢變化,大大地脫離:劍道常規,當真是奇變橫生,莫可預測,心中暗忖:“這一劍如是向我刺來,只怕是無法避開了。”

  只見那黃衣少女長劍一振,幻起了三朵劍花,不守反攻,耀目的劍芒,分刺向白衣人咽喉、前胸。身子卻隨著那攻出的劍勢,自然向旁側移開,避過了白衣人的一劍。

  徐天興忍不住失聲讚道:“好劍招,好身法。”

  他雖未說明,稱讚何人,但他在黃衣少女避招、還擊之後,呼叫大聲,自然是讚那黃衣少女了。白衣人冷哼一聲,一吸氣,陡然向後退出兩步,沉下的長劍,隨著向後躍退的身子,陡然翻起,寒芒一閃,疾向那黃衣少女劍上封去。

  但聞噹的一聲,黃衣少女手中長劍,被那白衣人劍勢封開。

  兩人一個錯身,交位而過。

  就在兩人方位交錯的一瞬間,白衣人劍勢突然反手攻出,寒芒一閃,指向那黃衣少女的背心。

  黃衣少女亦是反手把劍,身隨劍轉,反向那白衣人右臂削去。

  兩人劍招,各極奇毒,出手的劍勢,不是硬接硬架,就是掠衣而過,當真是生死一發,招招險惡。

  這幾劍雖然快速,但來龍去脈卻看得十分清楚,驚險之處,只看得廳中群豪個個心驚肉跳。

  那白衣人擋開了那黃衣少女劍勢之後,疾快地轉過身來。兩人又成了相對之局。

  這兩個年紀幼小,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對拆幾劍之後,廳中群豪再也無人敢上前叫囂助戰。

  原來,兩人劍勢的凌厲、惡毒,使群豪都有些心中畏懼,個個心中明白,這兩人劍招的奇幻,只要一近兩人,誰都有受傷的危險。都不禁地向後再退兩步,離兩人更加遠些。

  只有鐵拐婆婆,不退反過,逼近到兩人身側,手橫鐵拐,凝神戒備,準備隨時出手。

  那黃衣少女原本滿臉怒容的臉上,此刻突然泛現出一片笑意,目注那白衣人道:“你的武功不錯啊!我下山半年了,才碰到你這樣一位敵手,難得啊,難得!”

  白衣人冷冷說道:“姑娘的劍招,也是我出道之後所遇的第一勁敵。”

  黃衣少女笑道:“過獎,過獎。”

  白衣人冷冷接道:“在下話還未完,姑娘先別高興。”

  黃衣少女嗯了一聲,道:“怎麼樣啊?”

  白衣人道:“如若咱們再打下去,咱們兩人之中,必有一人要傷在劍下。”

  黃衣少女收斂去臉上笑容,道:“你說,那人是誰呢?”

  白衣人道:“很難說,也許是在下,也許是姑娘。”

  黃衣少女道:“你說咱們那個受傷的成份多?”

  白衣人道:“不是受傷,而是輕則殘廢,重則殞命的惡鬥。”

  黃衣少女道:“我問你那一個受傷的成份大些?”

  白衣人道:“在下只能說,我要為父母報仇,不論何人,都不能出手阻攔。”

  黃衣少女道:“那是說,非要我退出這場是非不可了?”

  白衣人道:“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在下只是奉勸姑娘,至於肯不肯退出,那是姑娘你的事了。”

  黃衣少女目光轉到鐵拐婆婆臉上,道:“婆婆啊!咱們該不該讓他?”

  鐵拐婆婆道:“不是該不該?而是要不要讓他,他要殺張子清,咱們卻必得留下活口,道理上咱們不虧。”

  黃衣少女點點頭,道:“婆婆說得是。”

  鐵拐婆婆接道:“咱們要他晚三天再殺張子清,那時,咱們即可置身事外,他卻不肯賣咱們這個面子,你說要不要讓他呢?”

  黃衣少女道:“他不給咱們面子,咱們自是不讓他了。”

  鐵拐婆婆道:“說得是,老身也覺著不能讓他。”

  黃衣少女劍招雖然奇幻難測,但人卻似毫無主意,一切都聽那鐵拐婆婆擺佈。

  最為奇怪的是,這兩人的關係,很難使人弄得清楚,如若說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那鐵拐婆婆似是用不著處處動用心機,如若只是忘年之交,那黃衣少女卻又一口一個婆婆,叫得十分尊敬。

  但見黃衣少女點點頭,道:“婆婆說得不錯,這等情形之下,咱們自是不能讓他了。”

  黃衣少女目光轉到白衣人臉上,冷冷地說道:“你都聽到了麼?”

  白衣人道:“聽到了。”

  黃衣少女道:“那很好,你有什麼高見?”

  白衣人長劍一振,道:“你一定要聽鐵拐婆婆的話,那是非打不可的了。”

  黃衣少女道:“好吧!咱們再動手,希望能分個勝負之後再停。”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如敗在我的手中,我不殺你。”

  白衣人道:“為什麼?”

  黃衣少女道:“因為咱們無怨無仇。”

  白衣人道:“姑娘說得是,不過,在下卻沒有不傷姑娘的把握。”

  雪兒冷笑一聲,道:“你可是感覺到一定能夠勝我麼?”

  白衣人道:“這個,在下倒不敢誇口,不過,在下的劍招中有幾招十分惡毒的招術,如若在下施展出手;只怕無能控制。”

  雪兒緩緩說道:“你儘管施展就是,刀劍無限,動手相搏,自是難免要有傷亡……”語聲微微一頓,道:“不過,我不信你能傷我。”

  白衣人眼看局勢難免一戰,當下一舉長劍,道:“姑娘小心了。”

  雪兒道:“但請出手。”

  白衣人心中暗道:“她本沒有和我為敵之心,全是那鐵拐婆婆言語所激之故。”心中念轉,揚手一劍刺去。

  雪兒右手一揮,長劍疾起,反向白衣人右腕之上斬去。

  白衣人震然疾退,躍開五尺。

  雪兒似是早已猜想到他只是借力後退之勢,活開劍決,再要衝上來時,必然是凌厲無比。是以,竟不輕進,右手捧劍,凝神而立,執劍戒備。

  果然,那白衣人一退即進,右手劍勢,閃轉如輪,幻起了一片劍影,疾刺過來。

  雪兒早有戒備,嬌叱一聲,長劍全采守勢,閃轉寒芒,有如繞體匹練。一但聞一陣叮哈之聲,那白衣人攻向雪兒的劍勢,盡被震開。

  雪兒擋開白衣人劍招後,立還顏色,立時展開反擊,右手一震,長劍顫動,劍花閃閃,一齊刺向白衣人前胸三處要穴。

  白衣人這次不再用劍封架,卻縱身躍起,避開一擊。

  但聞雪兒格格笑道:“你那‘七絕魔劍’,還有多少威力,儘管施展好了,我想一窺全貌。”

  白衣人幾番要施出兩招最惡毒的劍招,但想出劍難免傷人,故而又忍了下去,不肯施為。

  此刻,連番為雪兒所激,不禁心中大怒,暗道:“這丫頭武功高強,這樣纏鬥下去,不知要纏到幾時,看來,只好冒險施用了,我已事先說明,萬一傷了她,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心中念轉,正待施用,突聞雪地嬌聲說道:“試試我天星八劍。”喝聲中,攻勢已到。

  只見銀芒亂閃,直撒過來,分刺上中下三路數處大穴。

  白衣人因多考慮,以致失去光機,那雪兒卻搶先施出了凌厲的劍招,攻勢銳利,搶儘先機。

  廳中群豪眼看那雪兒的劍勢,有如天網罩下一般,望去盡都是流動的寒芒,有如數十柄劍同時刺去一般,心中暗道:“大約那白衣人很難逃過這一劫了。”

  心中忖思,忽聞那白衣人長嘯聲起,盈耳嘯聲響起了一連串金鐵相擊之聲。

  雪兒這一招強猛無比的攻勢,竟然被那白衣人劍勢反震開去。

  凌厲無比的一招惡鬥之後,一切重又歸復平靜。

  群豪凝目望去,只見那白衣人左肩之上,湧出一股鮮血,紅血白衣,看上去特別的刺目、鮮豔。

  白衣人神態仍是一片冷漠,兩道炯炯有神的眼睛,凝注在那黃衣少女的臉上,冷漠地說道:“姑娘這一劍,刺得不夠重。”

  他的語氣,聽來十分平靜,似是毫無一點怒意,鐵拐婆婆只看得心中暗暗震駭,忖道:“這娃兒果然已得了七絕魔劍的真傳,這等鎮靜工夫,如非習劍有成,實難達到。”

  只聽那雪兒說道:“怎麼不夠重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如若姑娘的劍招再重一點,就斬斷了在下的左臂。如是在下斷了一條左臂,那就恐怕沒有了反擊之能,縱然有,也將是力道微弱,難傷姑娘了。”

  雪兒冷笑一聲,道:“現在呢?”

  白衣人道:“現在自然是仍有餘力了。”

  雪兒道:“你不怕我再傷了你的右臂麼?”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姑娘如若有此能耐,手下不用留情,不過,在下要反擊了。”

  鮮血由他的白衣上直滴下來,前襟和半個左袖,盡為鮮血染透。

  顯然,他傷得並不很輕。

  由於兩人搏鬥得凶險惡猛,廳中群豪,都自知難以幫忙,自己如若上前,那是只有找死的份兒。是以,只有站在一側袖手旁觀。

  白衣人緩緩舉起了長劍,寒芒和鮮血,在燭火下閃閃生光。

  陡然間,聽得那白衣人一聲輕嘯,長劍突然閃起了一片寒芒,直向雪兒湧去。

  但見人影閃動,劍花交錯,卻不聞金鐵相交之聲。

  只見人影一錯,霍然分開。

  外面看去,雙方只不過一合即分,其實雙方在那一合之間,都已是交手數劍,各盡所能地分了勝敗。

  兩人分開,局勢又恢復了平靜。

  白衣人退回原地,待劍而立,微微可聞他喘息之聲。

  那黃衣少女,卻右手劍尖撐地,柳眉兒緊皺一起,似是在強忍著一種很大的痛苦。

  突聽得鐵拐婆婆尖聲叫道:“血!雪兒,你受了傷?”

  黃衣少女沒有那白衣人的忍耐工夫,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滾落下兩行淚水,道:“我受了傷。”

  鐵拐婆婆伸出手去,扶住那黃衣少女,道:“雪兒,傷得很重麼?”

  黃衣少女點點頭,道:“傷得很重。”

  右手一鬆,啪的一聲,長劍跌落在地上。

  鐵拐婆婆急道:“雪兒,傷在哪裡?”

  黃衣少女整個的人,已然躺在鐵拐婆婆的懷中,似是已無力支持自己的身體。

  但聞她有氣無力地說道:“傷在腰間。”

  她這一句話說得聲音很小,但廳中一片靜寂,人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凝目望去,果然一片鮮血,濕透了那姑娘的柳腰,紅血透出了鵝黃色衣裙。

  鐵拐婆婆抱起雪兒,兩道充滿著憤怒的目光,投注在那白衣人的臉上,道:“你傷她如此之重,這筆血債你必得償還。哼!如若雪兒傷勢有變,連你那殘廢的師父,也脫不了關係。”

  白衣人仍然是一片冷漠地說道:“我已經警告過她,她一定要插手其間,我們兩個之中,必然要有一個受傷。”

  鐵拐婆婆接道:“但她手下留情,只刺傷你的左臂,你和傷了她的要害。”

  白衣人緩緩說道:“我說過,不論是誰,也不論有什麼後果,誰想阻攔我報仇,他都將付出血的代價。”

  鐵拐婆婆怒聲喝道:“野小子,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麼?”

  白衣人平靜地說道:“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但聞雪兒柔音細細地說道:“婆婆,不要怪人家,只怪我學藝不精罷了。”

  鐵拐婆婆兩行老淚緩緩流下,道:“是老身害了你。”

  雪兒躺在鐵拐婆婆的懷中,搖頭接道:“也不能怪婆婆,咱們走吧!”

  鐵拐婆婆道:“老身要替你報仇,先宰了這小子再說。”

  雪兒道:“不成啊!婆婆,你不是他的敵手,回去吧!他如施下毒手,婆婆的生機很小。”

  鐵拐婆婆怔了一怔,道:“這話當真麼?”

  雪兒道:“我說的實話,你要信任我,再說我傷處要早些敷藥,也許……恐怕,我已經傷到筋骨了。”

  鐵拐婆婆吃了一驚,道:“那是說要落了殘廢之身?”

  雪兒道:“如是早些療治,也許不會。”

  鐵拐婆婆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咱們走!先療好你的傷勢,老身再找他算賬。”

  抱著那黃衣少女,大步向廳外走去。

  走到了大廳門口之處,回過頭來,冷冷的望著那白衣人道:“野小子,你仔細防備著,多則半年,少則三日,老身必將取你的狗命。”

  白衣人道:“就憑你那柄鐵枴杖麼?”

  鐵拐婆婆冷峻的說道:“怎麼樣?”。

  白衣人道:“如若這位姑娘傷勢能好,你和她聯手合力,或可取在下之命。”

  鐵拐婆婆冷冷一笑,道:“好!咱們走著瞧,老身要使你遍地皆敵,江湖上無處存身。”

  言罷,縱身而起,飛躍出廳。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0:08

第十七章 劍下遊魂

  白衣人目送鐵拐婆婆去後,回頭望著張子清道:“你還有何仗恃?”

  張子清黯然一笑,道:“老夫誠非敵手,但也不願坐以待斃,李公子請出手吧!”

  白衣人冷峻的目光,環顧了四周群豪一眼,道:“哪一位還有膽氣管這場是非,請先試在下之劍。”

  徐天興接口說道:“我等如若不管,可否離開此廳?”

  他這一句話正是廳中群豪心中想問之言,是以個個都凝神靜聽。

  原來,徐天興等都已知自己難是那白衣人凶手之敵,是以個個都想離開此地,但那白衣人正站在靠近廳門口處,未得他同意之前,誰也不敢先走。

  白衣人目光轉動,掠過了群豪一眼,緩緩說道:“可以離開,不過,有一個條件。”

  徐天興道:“什麼條件?”

  白衣人道:“你們離開此地之後,三年內不得再在江湖之上走動。”

  徐天興望了愛子一眼,道:“好!我們父子答應。”

  戴昆和魏氏兄弟齊聲說道:“我們也答應了。”

  那青施老人和龐飛眼看徐天興等一齊答應下來,也跟著說道:“咱們也答應就是。”

  白衣人冷漠地說道:“好!諸位既然都答應了,那就可以走了。”

  只聽張子清冷笑一聲道:“諸位能出此廳,只怕是出不了鐵花堡。”

  徐天興徵了一怔,道:“鐵花堡佈置險惡,如若張大堡主不允,咱們實是很難渡過。”

  張子清冷笑一聲,道:“徐兄想到就好。”

  戴昆緩緩說道:“在下有一事,請教張堡主。”

  張子清道:“什麼事?”

  戴昆道:“那鐵拐婆婆的武功如何?”

  張子清道:“武功十分高強。”

  戴昆道:“我等武功,無一人能及那鐵拐婆婆,留此也幫不了你張堡主的忙,何況,今日之後,你張堡主是死定了,難道臨死還要拖幾個墊背的麼?”

  張子清道:“諸位志願受在下禮聘而來,在下並無強壓閣下之意。”

  戴昆道:“我等既是志願而來,自亦自願而去了。”

  張子清冷笑一聲,道:“諸位請便啊!”

  戴昆道:“兄弟知曉渡那重重險關埋伏時,必須你張大堡主的竹符才成,此刻,但不知是否可以把竹符借我等一用?”

  張子清道:“戴兄進人我鐵花堡時,似是就已經打算好了逃走的主意,是以,打聽得十分清楚。”

  戴民道:“形勢迫人,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在下倒是很想幫忙,不過,很可惜……”

  徐天興道:“可惜什麼?”

  張子清道:“可惜那竹符並不在我身上。”

  戴昆道:“現在何處?”

  張子清道:“現存放在區區宿住之處。”

  戴尾一皺眉頭,道:“大堡主可以吩咐他們取來呀!”

  張子清冷冷說道:“那竹符放置之處,極為隱密,除了老夫之外,那是無人知曉了。”

  戴昆一皺眉頭,望著徐天興等,茫然不知所措。

  那青袍老人突然冷笑一聲,道:“張大堡主這瞞天過海之計,可以欺騙過他們,但卻無法欺瞞過在下。”

  張子清神色鎮靜地說道:“藍兄之見呢?”

  青袍老人道:“在下之見,那竹符就在張堡主的身上。”

  戴昆點點頭道:“不錯,不是藍兄提醒,咱們幾乎要被他騙過了。”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在下說那竹符不在身上,就是不在身上,諸位信與不信,那是無關緊要的事了。”

  那白衣人神態冷漠地站在一側,看幾人言語相爭,一直是一語不發。

  戴昆回顧那白衣人一眼,看他臉上毫無怒意,當下說道:“大堡主這話就說得不對了。”

  張子清道:“什麼不對?”

  戴員道:“大堡主手握竹符,我等又必須那竹符不可,怎能說是和你張大堡主無關呢?”

  張子清道:“諸位要走,儘管請便,在下並無攔阻之意。”

  戴昆道:“沒有竹符,我等如何去法?”

  張子清道:“諸位來時可有竹符?”

  戴顯道:“大堡主派人迎接我等來此。”

  張子清哈哈一笑,道:“諸位不是貪圖重利,就是圖謀我古玩名畫而來,咱們之間,可以說只有利害,毫無道義。”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若諸位幫了我張某的忙,在下是化錢消災,那也毫無怨言了。但諸位竟都是毫無骨氣,貪生畏死的沽名釣譽之輩,竟然還有顏面向在下討取竹符,當真是不知人間尚有羞恥之事了。”

  這幾句話,罵得凌厲刻薄,只罵得群豪一個個垂下頭去。

  半晌,戴昆才緩緩說道:“咱們除了叨擾你大堡主一杯水酒,還拿了你的何物?”

  張子清道:“難道諸位還有臉向我張某討取金銀珠寶麼?”

  徐天興道:“這就是了,咱們既未取你錢財,那也用不著為你消災了,這個忙咱們既幫不上,只有離開一途了。”

  張子清道:“諸位儘管走啊!難道還要我張某和來時一般,遠接遠送麼?”

  白衣人似是已聽得不耐,冷笑一聲,接道:“諸位還沒有談好麼?”

  徐天興和魏氏兄弟、龐飛、戴昆等,相互施了一個眼色,齊齊向張子清行了過去。

  張子清眼看群豪行來,冷笑一聲,道:“諸位可是想群毆麼?”

  戴昆手中控制著兩枚毒釘,道:“咱們只要大堡主的竹符。”

  張子清心中暗作盤算道:“如若我和他們動手,拍熄火燭,攪成亂局,或有逃生之機。”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喝道:“站住!諸位再要向前逼進,可不要怪我張某手下無情了。”

  戴昆道:“張堡主如若不肯拿出竹符,咱們只好對不住了。”

  張子清暗運功力,圓睜雙目,望著眾人,心中卻在盤算,如何在一舉手間熄去火燭之法。

  原來,那火燭分置數處,一舉手間能否熄去,實無把握,如果不能一舉手間擊熄全部火燭,勢必要被那白衣人發覺自己的陰謀不可。

  那白衣人突然一舉手中長劍,迅快絕倫地欺到張子清的身側,說道:“此刻,你該完全明白了吧?”

  張子清道:“明白什麼?”

  白衣人道:“明白已無人肯幫助你了。”

  張子清仰天打個哈哈,道:“想不到我張子清重金禮聘而來的朋友,竟然都是貪生怕死之徒,一個個全無骨氣。”

  白衣人揚起了手中的長劍,道:“可以招呼你的家人了。”

  欺向張子清身側的群豪,眼看那白衣人行了過去,竟然都不敢向前欺進,停在原地不動。

  但聞張子清冷冷說道:“在下如是不肯招他們來此呢?”

  白衣人長劍一揮,突然一劍,直斬而下。

  劍勢泥奇,張子清竟然不知如何閃避,寒芒過處,生生軌落了張子清一條右臂。

  張子清暗中咬牙,忍著未呻吟出聲。

  白衣人冷冷說道:“我先斬斷你的四肢,讓你嘗嘗亂劍碎剮的滋味,然後,殺完鐵花堡中之人,一個不留。”

  張子清強忍著痛苦,道:“可惜,你此刻已經晚了一步。”

  白衣人道:“什麼晚了一步?”

  張子清道:“只怕他們已離開了鐵花堡。”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你認為會難住我麼?不論他們逃亡何處天涯海角,我一樣能夠追到他們。”

  口中說話,右手長劍一揮,又斬斷了張子清一條左臂。

  張子清正自運氣抗拒右臂的疼痛,更是無法讓避那白衣人的劍勢。

  他雙臂齊齊被白衣人齊時斬斷,雖是一位武功精湛之人,也疼得全身發抖,忍不住呻吟出聲。

  只聽那白衣人冷冷說道:“現在,我要斬掉你的左耳。”

  長劍一揮,削了過去。

  張子清人已疼得有些神智不明,那裡還有能力避開白衣人的劍勢,只覺臉上一涼,一隻左耳生生被斬落下來。

  廳中群豪看那白衣人劍勢的詭奇,手法的殘忍,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想好了沒有?他們無法逃出我的追蹤,早晚是難免一死,你又何苦忍受這些痛苦呢?”

  口中在說話,長劍一揮,又削去了張子清右耳。

  張子清既無法再忍受肉體上的痛苦,更無法再忍受精神上的威脅,退後了幾步,坐在木椅之上。

  白衣人緩緩行了過去,道:“現在,你還有說話的機會,等我割下你的舌頭,你就有口難言了,現在,我要斬下你一條左腿。”

  張子清精神已然在白衣人殘酷的劍招下,完全崩潰,大聲喝道:“住手!”

  白衣人緩緩說道:“怎麼?改變了心意麼?”

  張子清長長吁一口氣,道:“我要敷藥。”

  他傷得奇重,說話的聲音,也不停的科動。

  白衣人目光回顧了群豪一眼,道:“你們誰帶有療傷藥物,替他包起傷勢。”

  戴昆望了那白衣人一眼,道:“在下有。”

  白衣人道:“那就有勞你了。”

  戴昂大步行了過來,摸出療傷藥物,敷在傷口包紮起來。

  白衣人冷眼旁觀,直待戴昆包好那張子清的傷勢,才冷冷說道:

  “張子清,你再想想,如是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仍不肯下令要你家人集中此廳,還有得你的苦頭好吃。”

  張子清道:“你一定要殺他們?”

  白衣人道:“不錯,我一定要殺他們,不過,我可以答應你們,用最快速的手法殺死他們,不讓他們有太痛苦的感覺。”

  張子清喃喃自語,道:“當年李清塵被殺之事,除了我們五人之外,李公子還知曉別的凶手姓名麼?”

  白衣人心中一震,道:“怎麼?還有其他的凶手麼?”

  張子清兩道充滿血絲和痛苦的目光,緩緩轉注白衣人的臉上,道:“李清塵武功何等高強,只憑我們能對付得了他?”

  白衣人舉在手中的長劍,緩緩放了下來,探手從懷中摸出一粒丹丸,緩緩遞人那張子清的口中,道:“吞下這粒藥物,對你將大有幫助。”

  張子清失血過多,體力已感不支,但他似心猶未甘就這般死去,是以吞下了白衣人放入口中的丹丸。

  這丹丸,有著驚人的神效,吞下之後,立時精神一振。

  白衣人緩緩說道:“如若你能夠說出另一個凶手的姓名、身份,和他此刻的住處,我答應饒了你的家人。”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我立過重普,絕不說他的姓名。”

  白衣人冷峻地接道:“除非你準備抵受我千劍寸斬之苦!”

  張子清望那白衣人一眼,冷淡一笑,道:“你已經斬去我雙臂、羽耳,難道我還能活得下去麼?我此刻所忍受的痛苦,已經是很大了,你再殺一劍,也不過是一個死字。”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有理,白衣人聽得怔了征,道:“你要如何才肯說出那人姓名?”語聲微微一頓,道:“但你如騙了我,我將用最殘忍的手段,對付你的家人。”

  張子清道:“這都不是迫我說出他姓名的重點,這重點是他對我們失去了信用。”

  白衣人道:“他騙了你?”

  張子清道:“不錯,我答應他不說他的姓名,他答應我得到我的警報,就立刻起來援救我等,但此刻,他卻失約未來。”

  白衣人道:“你恨他失約,才要說出他的姓名麼?”

  張子清道:“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我們只不過代他受過而已。”

  白衣人心情激動,臉色鐵青,冷冷說道:“那人是誰?快說!”

  張子清道:“不用催我,我既然要說了,自然會說得很詳細。”

  白衣人長長吁一口氣,道:“好,你慢慢地說吧!”

  張子清喃喃自語:“不是我張某人言而無信,實因你先負我,我們五兄弟家人數十口,代你而死,你卻坐視不管,你既無情,我也只好無義了。”

  白衣人突然接口說道:“張子清,你如想借刀殺人,胡亂講出一個人來嫁禍別人,那你就打算錯了。”

  張子清冷冷說道:“自然是有憑有據的事。”

  白衣人道:“那很好,我要盡我之能,留下你的性命,和他對質。”

  張子清緩緩說道:“只要你能留下我性命,我自然不怕和他對質了。”

  白衣人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你再服這粒丹丸。”

  張子清毫不客氣,張口吞了下去。

  白衣人道:“你閉目運氣,我替你包紮傷勢。我這保命固元丹,乃當世靈藥,你傷勢雖重,但服了此丹之後,保命當無疑問。”

  張子清依言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白衣人撕下張子清身上青衣,替他包起傷勢。

  這時,廳中群豪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都想走,但誰也不敢先行動步,何況,心中還有著好奇心之感,想聽張子清說出是何許人物。

  足足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張子清才緩緩睜開雙目,道:“令尊太極劍法,武林中一時無兩,我們五兄弟合力出手,也傷不了他,就算他寡不敵眾,也該有破圍逃走之能,何致會戰死當場。”

  白衣人道:“先父和你們動手經過,不用多談,在下希望儘早知曉那人是誰,現在何處?為何那原子謙、柳長公,竟然都不肯說?”

  張子清道:“這不能怪他們,他們都不知曉內情。”

  白衣人道:“那是說只有你一人知曉了?”

  張子清道:“那人在相助我等之時,並非以真正面目出現。”

  白衣人道:“他是如何一個改扮之法?”

  張子清道:“他扮作了一個僕從模樣。”

  白衣人道:“你們以眾凌寡,那也算不得什麼英雄,不足誇耀。”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既然說了,目是應該說得十分詳盡。”

  白衣人接道:“好,在下洗耳恭聽。”

  張子清道:“你知道江南二俠麼?”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聽人說過,卻無緣會見。”

  張子清道:“金陵方秀、徐州韓濤,這兩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這幾句話,不但是那白衣人驚駭不已,全場中人,無不震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0:21

第十八章 名俠實盜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在下雖未見過江南二俠,但卻聽過他們之名,乃是當代第一流的俠士,怎麼和你們同流合污,殺害先父?”

  張子清道:“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信,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白衣人道:“江南二俠為何要殺害家父?”

  張子清道:“因為令尊知曉了他們名俠實盜,他們要殺以滅口。”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就憑你這兩句話,要在下相信江南二俠是我殺父仇人,那末免太過簡單了。”

  張子清緩緩說道:“在下有憑據。”

  白衣人道:“什麼憑據?”

  張子清道:“徐州韓濤的親筆函件。”

  白衣人道:“書信現在何處?”

  張子清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韓濤認為在下已經燒去那封信,卻不知在下卻還保存了那封信。”

  白衣人神態冷峻地接道:“那封信現在何處?”

  張子清道:“現由在下收存在鐵花堡中。”

  白衣人看他雙臂盡為自己斬斷,本想要他立刻去取來那封信來查看,但只好忍下不說。沉吟了一陣,道:“張子清,你可以吩咐你鐵花堡中人,先取出那封信來,讓我先信了此事,才能聽你的話。”

  張子清緩緩說道:“那封信對在下而言,乃是極為機密之物,收存之處,十分隱密,縱然在下說出存放之處,也是不易取得。”

  白衣人道:“未見那封信之前,在下很難相信你的話。”

  張子清緩緩站起身子,道:“我雙臂俱殘,縱然武功還在,也是喪失大半,你如想閱那封信,最好能隨在下同去取來。”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那存放書信之地,離此很遠麼?”

  張子清道:“距離不過半里路程。”

  白衣人道:“好,在下希望你說的句句實言。”

  白衣人回顧了龐飛、徐天興等人一眼,冷說道:“諸位既然幫不上忙,還留此作甚,可以走了。”

  徐天興道:“鐵花堡險關難渡,未得那張子清的竹符之前,我等也無法離此。”

  張子清突然回過臉來,望了徐天興一眼,道:“諸位在此廳中等著吧!”大步向外行去。

  這時,白衣人一心想瞧那書信,對那殘傷在自己劍下的張子清,倒也不便過份逼迫,這些人貪圖重利而來,談不上什麼俠骨義氣,也不再理會群豪,緊隨那張子清身後行去。

  張子清重傷之後,失血甚多,雖得那白衣人賜與靈丹,但身體仍很虛弱,廳外山徑崎嶇,大有舉步難艱之感。

  白衣人流目四顧,廳外不見人蹤,想是廳外守候的僕從們,眼看兩位堡主,一個重傷殘廢,一個斷腕而逃,鐵花堡已然成群龍元首之狀,也就自行逃命去了。

  在這等情況之下,白衣人只好還劍入鞘,急行兩步,扶住張子清而行。

  張子清似是料不到那白衣人竟然會出手攙扶自己,心中大為奇怪,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還可支撐,不敢有勞大駕。”

  白衣人冷冷說道:“我用心在早些找到那封書信。”

  張子清道:“在下奉上書信之後,不知閣下付何代價?”

  白衣人道:“放過你的家人,也饒你不死,代價夠重了吧?”

  張子清道:“江湖上傳說你心狠手辣,其實你倒是一位很講理的人。”

  白衣人冷冷說道:“大丈夫理當恩怨分明,我要報仇,但不傷及無辜,縱然是我的仇人,我一樣不欠他的恩情。”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張子清,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要據實回答。”

  張子清道:“好,李公子儘管請問,在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衣人道:“家父生前,在武林的聲譽如何?”

  張子清道:“一代仁俠,人人稱譽。”

  白衣人冷肅地說道:“既是如此,你們為何還要聯手傷他?”

  張子清道:“就是因為令等的為人太過正派了,所以江南二俠才要殺他。”

  白衣人道:“聽你口氣,似乎是那江南二俠,處於主動。”

  張子清道:“如若要在下講實話,正是如此,我等只不過是那江南二俠惜用的一個晃子罷了。”

  白衣人道:“你們為什麼要聽那江南二俠的話呢?”

  張子清長吁一口氣道:“在下據實而言,一則是因為那江南二俠暗施毒手,威脅到我等的生死。二則是那江南二俠對我等許以重利,他們只取今尊之命,至放那李清塵收存的名畫、古玩,卻為我們兄弟所有。”

  白衣人道:“你們貪圖重利,就答應了江南二俠的要求?”

  張子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在下不答應也是不成,除了重利之外,在下的生死,也控制在江南二俠的手中。”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這件事,你那些兄弟知道麼?”

  張於清搖搖頭,道:“他們都不知道,只有在下一人知曉內情。”

  談話之間,行到了一座山崖下面。

  張子清停下腳步道:“到了,就是此處。”

  白衣人目光銳利,雖然在夜暗之中,仍然可見數丈內的景物。

  抬頭看去,只見一片懸崖,不見門戶,當下說道:“怎的不見門戶?”

  張子清緩緩說道:“此地乃在下收藏珍貴之物的秘庫,除了在下之外,也無人知曉如何開啟。”

  白衣人道:“那書信就放在這秘庫中麼?”

  張子清道:“不錯。”

  白衣人道:“如何開啟你這秘庫?”

  張子清道:“在下口述,李公子照著在下口述之法,就打開了。”

  白衣人沉吟了一聲,道:“好,你說吧!”

  張子清道:“那石壁之上,雕刻了一隻飛鷹。”

  白衣人仔細看去,果然,在那石壁上雕刻了一隻飛鷹。

  張子清道:“你伸手在那飛鷹的嘴下,點上一指。”

  白衣人依言施為,伸手在那飛鷹嘴下點了一指。

  但覺手觸及之處,突然向下一軟。

  張子清道:“快些退開五步。”

  白衣人又依言向後退了五步。

  張子清道:“等機關發動之後,我再告訴你如何開啟重門。”

  只聽張子清道:“一點即放開,再在那飛鷹尾上點它一指。”

  白衣人依照所言,又在飛鷹尾上點了一指。

  白衣人心中暗道:“石壁依然如故,這人不知在故弄什麼玄虛。”

  心念轉動之間,突然一陣軋軋之聲,光滑的石壁,突然向後收縮出一座門戶出來。

  張子清道:“不知這機關布設之人,此刻進入門中,必為機關埋伏所傷。”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如設法使我進入機關,為那機關的埋伏所傷,豈不可以逃了性命麼?”

  張子清緩緩說道:“這壁間裝設的機關,雖然厲害,但卻未必能傷得你李公子。”

  白衣人道:“你倒很看得起我,我希望你不會再施鬼蜮伎倆,免得再找苦吃!”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我這一生中,聚斂的名畫、古玩、玉器、珠寶,縱然是當代王侯,也難比擬,如今年紀者邁,面對著那些珍寶古玩,卻有著不勝自苦之感。如非我收集了這些珍貴之物,此時此刻,豈不是可以悠遊林泉過幾年清靜生活,這珍寶、奇物,如今反都變了累贅,不但苦了我的晚年,而且禍延子孫。古人曾說盛名累人,卻不知珍寶、古玩累人之重,不在那盛名之下……”

  白衣人冷冷接道:“你現在後悔,未免有些太遲了。”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所以,我想在臨死之前,作幾件有益放人間的事。”

  說完話,舉步向前行去。

  白衣人緊隨在張子清身後而行。

  張子清抬起右腳,在石門上踢了一腳,石門突然大開。

  白衣人緩緩說道:“閣下怎麼不向前走了?”

  張子清道:“現在不能走。”

  白衣人略一沉吟,道:“你這機關建築很精巧。”

  張子清道:“聽到鈴聲咱們才能進去。”

  白衣人不再催促,卻也不再和他交談。

  等候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果然聽得一陣鈴聲,傳了出來。

  張子清道:“可以進去了。”當先舉步,向前行去。行過一道兩丈長短的甬道,又到了一座石門前面。

  白衣人暗中留心打量了四周景物,心中暗暗忖道:“這甬道僅可容一人通過,如若在此地布下機關,不論何等高強的武功,也無法避讓開埋伏襲擊。”

  只見張子清右腳抬起,在那石門上連踢三腳,石門自動大開。

  張子清道:“在下雙手俱斷,有勞李公子燃起火燭了,右側有一座木案,火種就放在桌上一個小鐵盒中。”

  室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白衣人暗中運氣,伸出手去,果然摸到一座木案,放著一個鐵盒,打開盒蓋,取出火種,隨手打燃。

  火光下,只見滿室珠光寶氣,耀眼生花。

  這座石室,長約四丈,寬也在兩丈以上,四壁都用檀木做成木架,擺滿了各種玉器古玩,當真是琳瑯滿目,美不勝收。

  張子清低聲說道:“李公子請點火燭仔細地欣賞吧,有幾件特別的珍貴之物,鎖在兩隻鐵箱中,李公子如有興致,在下亦願奉上一觀。”

  白衣人目光流動,只見屋頂上垂下兩盞琉璃燈,古色古香,看來亦是名貴之物。當下舉起火把子,燃起燈火,霎時間,室中亮如白晝。

  張子清緩步行到石室一角,目注一隻高可及人的鐵箱,道:“這箱中存有幾件名貴奇寶……”

  白衣人冷冷接道:“我要先看那韓濤的書信。”

  張子清道:“書信亦存在這鐵箱之中。”

  白衣人行了過去,道:“如何打開?”

  張子清目光轉到木架上一隻玉蛙身上道:“開箱之鑰,就在那玉蛙腹中。”

  白衣人取過玉蛙,旋開蛙腹,果見一隻鋼鑰,放在蛙腹之內,當下取出鋼鑰,道:“如何開啟?”

  張子清道:“插入箱上鑰孔,右轉三次,即可打開。”

  白衣人依言施為,打開鐵箱。

  凝目望去,只見箱中放滿了顏色不同的木盒中,都是稀世奇珍,有一對玉馬,和三顆夜明珠及報時玉雞,最為珍貴。

  白衣人冷冷說道:“我要韓濤的親筆書信。”

  張子清探首向鐵箱中望了一陣,道:“瞧到那一隻黃顏色的木盒麼?”

  白衣人道:“瞧到了。”

  張子清道:“將那黃色木盒拿起來,韓濤的手書,就在那木盒之中。”

  白衣人取過那黃色木盒,打開盒蓋,果然盒中放著一張素箋,因為年代久遠,張子清保管雖好,白箋已變成了黃色。

  張子清緩緩說道:“他寫此函給我,已然事隔二十年,但卻不難查看,只要對對他的筆跡,那就不難明白了。”

  白衣人放下木盒,展開素箋,只見下面寫道:“書奉子清兄,據弟所知,當今武林之中,收斂名畫、古玩之多,無出李清塵之右,愚兄弟極願相助一臂之力,替貴兄弟奪取李清塵收集的古玩、名畫,我們江南雙俠,絕不取一草一木,不過必由貴兄弟等出面,我們兄弟扮作徒眾,出其不意,一舉搏殺。張兄如若和我等合作,還望今日初更時分,請到原地一晤,以便詳細策劃,一擊成功。”

  下面署名“韓濤”。

  白衣人只覺熱血沸騰,執信的雙手,不停地抖動。

  顯然,這封書信,對他影響極為強烈。

  張子清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公子最好能鎮靜一下。”

  白衣人折好素箋,放入懷中,道:“我很鎮靜。”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韓濤是否知曉,你還保存這封信?”

  張子清搖搖頭,道:“不知道,如若他知曉我還存著這封書信,那就用不著你李公子來動手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這封信暫由在下保存,張堡主意下如何?”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應該交給李公子,你必定還要經過一番查證。”

  白衣人道:“這個在下自會小心。”

  張子清道:“查證之時,最好能在江南雙俠不知不覺中進行。”

  白衣人點點頭,道:“多謝你關注了。”語聲略一停頓,接道:“現在,我想知曉詳細經過。”

  張子清長吁一口氣,道:“說來話長。”

  白衣人又從懷中摸出一粒丹丸,接道:“你失血過多,可能感覺到體力不支,再服用一粒丹丸吧!”

  張子清搖搖頭,道:“我還能支撐得住,何況,在下這寶庫之中,存放著世間最好的藥物。”

  他斬了雙臂,割下兩耳,全身盡為鮮血染透,看來形狀甚為淒慘古怪,但這幾句話,是說得氣勢豪壯。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你這座石室之中,放置的名畫、古玩,在下的眼睛中,卻是和草木並無不同。”

  張子清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公子清風懷抱,明月風標,和庸俗世人,自有不同之處。”

  白衣人揚揮右手,制止了張子清道:“閣下的傷勢很重,在下的時間也很寶貴,我只想聽家父遇害的經過詳情。”

  張子清連連點頭,道:“我會仔細地說給你聽的。”

  白衣人道:“如若你不用休息,現在就可以說了。”

  張子清道:“那封信,李公子已經看過了。”

  白衣人道:“你們五怪如何會和江南二俠搭上手呢?”

  張子清長長吐一口氣,道:“此事要回溯二十年前了,那時,我們五兄弟為了想截取一批暗鏢,齊聚金陵,令尊適巧也在金陵,而且和我等照了面。”

  白衣人道:“怎麼?那紅貨和家父有關麼?”

  張子清點點頭,道:“令尊聲譽清高,不但不和聲名不好的武林同道來往,而且連鏢局中人也很少往還,以往我們也曾和他相遇,但令等對我等卻是不屑一項。此番在金陵相遇,令尊卻是一反常態,竟然和我等招呼起來,這是大為反常的事,在下心知必有事故發生。”

  白衣人道:“家父可是要你們不動那批暗鏢?”

  張子清道:“正是如此,令尊告訴過我等,他已經答應了一個好友之求,要我等看他之面,早些離此。”

  白衣人道:“因此你懷恨在心,是麼?”

  張子清搖搖頭,道:“不是,咱們雖答應了令尊,不動那批暗鏢,但心中卻有不甘,因為,就在下所知,這批暗鏢中,有幾件珍貴之物。”

  白衣人道:“所以你們表面答應了,但卻末守信約,仍然動了那批暗鏢?”

  張子清道:“李公子,只算猜對了十之一成。”

  白衣人道:“如何算猜對了十之一成?”

  張子清道:“要動那批暗鏢的人,當時至少有九批以上的綠林道上人物,這還不包含一些獨來獨往的江洋大盜,至於在下等,既然答應了令尊,確無動那暗鏢之意,但我等卻不相信令尊的力量,能夠懾服所有的謀圖這筆暗鏢的綠林人物,因此易容改裝,暗中查看。”

  白衣人接道:“你們發現了什麼?”

  張子清道:“我們一路追蹤那批暗鏢,直到了歸德,竟然未發現追蹤暗鏢的綠林人物,這時,我們的確信服了令尊的聲威,決定回程,不再追蹤那批暗鏢。

  “我等歸途上,遇上了江南雙俠,因為我們五兄弟,都用了易容藥物,江南雙俠並未看出我們身份。當時,在下還暗暗慶幸,未動那批暗鏢,原來,令尊還請了江南雙俠暗中保護。”

  白衣人緩緩說道:“可是江南雙俠搶了那批暗鏢?”

  張子清道:“當時我們並不知情,半年後令尊在徐州找上了我們五兄弟,責問盜去那批暗鏢之事。在下等既未動那批暗鏢,自然是不會承認,雙方言語衝突,當場就動起手來。

  “我們五人聯手,仍非令尊之敵,三人被他點了穴道,在令尊苦苦逼問之下,我等只好說出見到江南雙俠之事。令尊聽到此話之後,解了我們穴道,掉頭而去。”

  白衣人緩緩說道:“以後呢?”

  張子清道:“三個月以後,江湖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江南雙俠在一次行俠中,遇上了對手,雙俠都受了很重的傷。這件事,只有我心中明白,定然是令尊在向雙俠討取暗鏢,雙方一言不合,動上了手,令尊激怒之下,劍傷了江南雙俠。”

  白衣人道:“所以他們記恨家父,聯絡了你們兄弟,合力報復?”

  張子清道:“江南雙俠傷害令尊,那也不只是為令尊奪鏢之恨,主要的是令尊發覺了他們頂著雙俠之名,卻做的盡都是雞鳴狗盜之事。”

  白衣人道:“據在下所知,江南雙俠此刻在武林中的聲譽甚隆,就算昔年為了那批暗鏢和先父有所爭執,但也許別有內情。”

  張子清道:“李公子很細心,在下還收存了一件證明,可使江南雙俠傾盡三江之水,也無法洗刷清白了。”

  白衣人道:“那證明現在何處?”

  張子清道:“仍在那鐵箱之中,箱內有一個紫色的木盒,李公子取出瞧瞧,當知在下所言非虛了。”

  白衣人依言從箱中取出一個紫色木盒,打開盒蓋,只見一方寫滿字跡的白絹,端端正正的放在木盒之中。

  張子清道:“江南雙俠不惜裝扮成我們隨身小廝對付令尊,其最大的用心,就是想取回這件證物,但人算不如天算,這件證物,竟然又落在我張某的手中。”

  白衣人神色冷靜地說道:“這裡面是何證物?”

  張子清道:“江南雙俠一世英名。令尊找上江南雙俠,奪回了那批暗鏢,也同時發覺了江南雙俠甚多劣跡,只因令尊一念仁厚,想到江南雙俠成名不易,不肯把兩人劣跡公諸般世,卻迫江南雙俠立下這一紙悔過書。令尊坦蕩胸懷,君子氣度,卻未曾想到,江南雙俠有生之年,必將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取回這份悔過書了。”

  白衣人緩緩取過盒中白絹,展開看去,只見下面寫道:

  “立書人金陵方秀、徐州韓濤,我等名俠實盜,一手遮天下英雄耳目,今為李清塵李大俠揭穿內情,幸蒙李大俠不咎既往,保全我們兄弟的虛名,我等感恩之餘,從此洗心革面,重新為人,棄盜為俠,以符其名,如若再有劣跡,當由李大俠昭告天下。”

  下面,還打上了方秀、韓濤的手印。

  白衣人看完了絹上字跡之後,不禁長嘆一聲道:“這中間,還有如許曲折。”

  張子清接道:“現在,李公子相信在下的話了?”

  白衣人道:“相信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縱然你說的都很真實,我也只答應饒了你和你家人的性命,至於黃少堂……”

  張子清搖搖頭,接道:“我知道,此時此刻,咱們暫不用講這些了,要緊的是李公子準備如何去對付那江南雙俠?”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好像很關心此事?”

  張子清道:“不錯!”

  白衣人接道:“你可是怕在下對付不了江南雙俠,使那江南雙俠再找你的麻煩麼?”

  張子清苦笑一下,道:“李公子誤會了,張某一生作惡甚多,縱然亂劍分屍,那也是該有的報應。何況此刻在下雙臂盡殘,兩耳被割,活在世間,也是苦多於樂,生死之事,如何還會放在心上。”

  白衣人冷漠一笑,道:“聽閣下的口氣,對我完全是一份善意的關心了?”

  張子清道:“也許是李公子不會相信,張某何以會關心到李公子的事情。”

  白衣人道:“確有些使人難信。”

  張子清沉吟了一陣,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下被李公子斬斷雙臂,削去了雙耳之後,反使我大澈大悟,感覺到殘餘生命的價值。如若我活得還有一些意義,也應該為武林作一件有益的事,那就是把江南雙俠寫信給令尊的這份悔過書,公諸於世,使當世武林同道都知曉那大名鼎鼎的江南雙俠,竟然是盜名欺世之徒。”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照閣下之意,此書公佈武林之後,難道所有的人都會相信麼?”

  張子清道:“以江南雙俠這些年來在武林中建立的地位,此書公之於世,自然不會立時使武林人物相信,但最受不了的是江南雙俠,他們必將有所行動。”

  白衣人環顧了四週一眼,接道:“還有一件事,在下不解。”

  張子清道:“李公子儘管下問。”

  白衣人道:“那韓濤致你之信,你可以使用手法,偽裝燒去,騙下此信。但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怎會落入你的手中?”

  張子清道:“令尊把江南雙俠立下的這份悔過書,藏入了一幅名畫之中,江南雙俠雖然多智,但也無法想到,他們搜不出這份悔過書,就放起一把火,燒去了整個李家宅院。直到在下返回居住之地,才從一幅名畫中,找出了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了。”

  白衣人道:“在下已知曉了大概形勢,冤有頭,債有主,在下就此別過了。”說完,轉身欲去。

  張子清道:“李公子意欲何往?”語聲略頓接道:“方秀、韓濤,本身的武功已然十分高強,交遊更是廣闊,俠義道中人,向以義氣標榜,不似綠林中人利害為先。李公子此番前去,遭遇到的阻力,比起進入鐵花堡,不知要強大千百倍了。

  白衣人道:“縱然是刀山油鍋,在下也一樣要去。”

  張子清道:“閣下一定要去,在下自是不便阻攔。不過,如能有一個妥善計畫,豈不是更好一些麼?”

  白衣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張堡主說得很輕鬆,武林道中,又有何人願意和那大名鼎鼎的江南雙俠作對呢?”

  張子清道:“正因為此,在下之意,李公子應先行公佈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以斷江南雙俠的後援。”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如何公佈呢?”

  張子清沉吟了一陣,道:“李公子可認識武林中名望較高之人?”

  白衣人搖搖頭,道:“不認識,在下出道以來,一直是獨來獨往。”

  張子清道:“還有一個辦法,不用找人幫忙,很快就可以把此訊傳遍於武林之中。”

  白衣人道:“什麼辦法?”

  張子清道:“李公子知道金陵會武館麼?”

  白衣人搖搖頭,道:“不知道,也從未去過。”

  張子清道:“金陵會武館乃是江南武林道上群豪薈萃之地,在會武館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進入那會武館中的人,不論是何等深仇大恨的人,都不許動手。”

  白衣人道:“有這等事?”

  張子清道:“這規矩已經沿傳了數十年,武林中人,從未有一個人違犯過它。”

  白衣人道:“這麼說來,那些惡跡卓著,為人追殺的壞人,都可以躲在那會武館中,請求庇護了。”

  張子清搖搖頭,道:“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那會武館每日卯時開堂,亥時關門,關門之前,會武館中所有的人,都得離開,縱有大仇大恨的追殺要犯,也不過等待上幾個時辰。所以,那會武館中的規矩,才能維持不衰。”

  白衣人道:“那又和在下公佈江南雙俠的悔過書,有何幫助?”

  張子清道:“金陵會武館既是一處不能動手所在,時日漸久,遂成了一處南北消息交匯之地,所有客人,全都是武林中人,那裡的消息最多,也最為靈通,任何消息,也最容易傳播出去。李公子初入江湖,識人不多,只要趕到金陵會武館去,把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公佈在會武館中,這消息立刻就會遍傳於江湖之上。”

  白衣人道:“多謝指教,在下就此別過了。”轉身向外行去。

  張子清道:“李公子止步。”

  白衣人道:“張堡主還有什麼話說?”

  張子清道:“李公子記著開啟這寶庫之法麼?”

  白衣人道:“怎麼樣?”

  張子清道:“建築這寶庫的工人,早已為在下殺死,目下當今之世,知曉開啟這寶庫之法的,只有在下和你李公子了。”

  白衣人哼一聲,轉身行去。

  張子清急急叫道:“李公子。”

  白衣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道:“張堡主還有什麼事嗎?”

  張子清道:“李公子智謀過人,輕易混入我鐵花堡,自然有出堡之策,不過,如能有在下竹符,豈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我斬了你的雙臂,削了你的雙耳,你似是心中毫無恨我之意。”

  張子清淡淡一笑道:“李公於恩怨分明,正是大丈夫的行徑。在下雖被斬成殘廢之身,心中對李公子的為人,仍甚敬服。”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雖然傷在李公子的手下,但整個鐵花堡並未解體,不但出入要道上還有很嚴密的控制,就是我鐵花堡內部之中,亦有著很強大的力量,足以再戰。”

  白衣人緩緩說道:“我既已答應了饒你之命,絕不食言。至於你鐵花堡中是否有再戰之能,那似乎和我無關。”

  張子清苦笑一下道:“江南雙俠雖然對我無義,但這並非使我對兩人報復的主要原因,而是在下落得殘廢之身後,突然間大澈大悟,回首前塵,儘是惡跡,如是我張某作惡多端,罪該萬死,江南雙俠那多人物的罪惡,借俠名以行盜事,豈不是尤重過張某數十倍。因此李公子雖然斷了我的雙臂,張某心中卻毫無記恨之心,我人雖殘廢,但尚有口能言,有腦可思。”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在下衣袋中有竹符四面,李公子盡行取去,交一面給徐天興,讓他們離開此地吧。那些人雖是重利小人,但還都無大惡,我張某也不和他們計較了。一面李公子出堡,留下兩面,李公子請好好保存,不論我張某能否活得下去,鐵花堡隨時歡迎你來。這寶庫中存物,也隨時由你動用。如若我張某人能夠支持,或將趕往助你。”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堡主好意,在下如再堅拒,那是不知好歹了。”探手從張子清衣袋之中,取出四面竹符,接道:“堡主好好養息,不用趕往金陵了。”轉身離開了寶庫。

  行到大廳,只見徐天興父子、戴昆、龐飛等,尚正在大廳研商出堡之法。

  白衣人取出一面竹符,放在木案之上,冷冷說道:“一面竹符,賜諸位出堡之用了。”

  也不待幾人回答,當先轉身而去。

  戴昆等群豪似是未料到白衣人會賜贈竹符,個個都呆在當地。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0:33

第十九章 金陵會武館

  且說那白衣人有竹符在手,自是很迅快順利地離開了鐵花堡,直奔金陵而去。

  一路上兼程急進,這日中午時分,趕到金陵。

  金陵會武館乃大大有名的所在,白衣人自然是很容易找到。

  這是緊靠秦淮河畔的一幢宮殿式的宅院,四周圍以宮牆,一座紅磚門樓上,橫寫著“會武館”三個大字。

  白衣人緩步入館,只見大廳中早已賓客滿座,還有一個座位。

  會武館除了酒飯之後,還兼營著茶館,一杯清茶,也可以從早到晚坐上一天。

  白衣人剛剛落座,立時有個三旬左右,短衫長褲的大漢子跑了過來,欠身說道:“朋友,是初次來麼?”

  白衣人點點頭道:“在下初到金陵,聞名而來。”

  短衫大漢一抱拳道:“遠道朋友,咱們最為歡迎,兄弟常萬奇,朋友怎麼稱呼?”

  白衣人心中暗道:“這會武館中待客,果然和平常的客棧不同,他問我姓名,難道是這會武館的規矩不成。”

  常萬奇似是已瞧出白衣人的為難,哈哈一笑道:“朋友不願留下姓名也成,只要報上綽號,咱們也將一盡地主之誼。”

  白衣人道:“在下初入江湖,還未立名傳號。”

  常萬奇道:“這個,這個……”

  白衣人接道:“進入這會館中,可是一定要留下姓名麼?”

  常萬奇道:“是的!這規矩自會武館開張那日算起,如今已經沿傳了數十年。”

  白衣人道:“既是如此,在下自是不能例外了?”

  常萬奇放低了聲音道:“朋友也許有不通姓名的苦衷,不過……”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不能破壞貴館的規矩,在下李寒秋。”

  常萬奇道:“原來李兄,照咱們會武館中規矩,初入會武館的朋反,照例奉送一餐酒飯,四菜一湯,李兄吃點什麼,只管吩咐兄弟就是。”

  李寒秋道:“兄弟初入江湖,不解江湖中事,常兄隨便替兄弟配幾樣小菜就是。”

  常萬奇微微一笑,道:“李兄吃酒麼?”

  李寒秋道:“兄弟酒不沾唇。”

  常萬奇道:“李兄稍坐,飯菜即刻送上。”言罷,轉身而去。

  李寒秋藉機打量了會武館中的濟濟群豪一眼,果都是掛刀背劍的三山五嶽人物。

  他伸手摸摸懷中的絹書,暗暗忖道:“這絹書乃江南雙俠惡跡的唯一證據,這會武館中人手如此複雜,萬一有江南雙俠好友、屬下動手搶奪,在這會武館中又不能動手,被人搶走了,豈不是一大憾事,同時也失去了江南雙俠為惡的證據。”

  心念轉動之間,忽聞一個沉重聲音說道:“借問一聲……”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面目冷峻,四旬左右的清瘦中年,站在身側,當下應道:“兄台有何見教?”

  那清瘦中年目光四顧了一陣,緩緩說道:“會武館中佳賓雲集,兄弟晚來一步,已無容身之位,不知可否賜借兄弟一個座位。”

  他措詞非常溫和客氣,但聲音聽起來,卻叫人有著一股冷冰冰的感覺。

  李寒秋坐的木桌已是很小的單人桌位,但如坐上兩人,亦無司可,正在尋思措詞回答,那清瘦中年已然自行坐了下去。

  緊接著,常萬奇捧著酒菜,行了過來。

  四菜一湯,佔滿小桌大半的位置。

  常萬奇目光轉到消瘦中年身上,一抱拳道:“兄台也是初次到這會武館中來麼?”

  清瘦中年點點頭,道:“不錯!在下不知館中規矩,還望多多指教。”

  常萬奇微微一笑,道:“照咱們館中規矩,凡是初次來到館中之人,咱們都有一頓便餐招待,但兄台必須得報上姓名。”

  那清瘦中年略一沉吟,道:“報上姓名,可是只為那頓便餐人賬麼?”

  常萬奇淡淡一笑,道:“那也不是,咱們會武館中七大規戒,第三條就是初入會館之人,必要報上名號。”

  清瘦中年淡淡一笑,道:“原來有此規矩。如若只是為了那一餐飯賬,在下就不用貴館請了。”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人語中帶刺,似是有意來這會武館中找麻煩來了。”

  常萬奇耐性極好,恍如聽不懂那清瘦中年的諷刺,淡淡一笑道“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凡是進入會武館中人,不論他是何等身份,何等地位,咱們館中同仁,均是一般地接待,數十年來,一直如此。”

  清瘦中年緩緩說道:“規矩如此,在下自是應當遵守,小名雷飛。”

  常萬奇一抱拳,道:“失敬!失敬!原來是當今第一神偷。”

  雷飛一裂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登大雅之堂,倒叫兄台見笑了。”

  大約是雷飛的名氣很大,周圍數桌之人,聽得了雷飛之名,齊齊轉過臉來。

  忽然間,一個大漢離位而起,大步行了過來,抱拳道:“兄弟久仰雷兄大名,今日是有幸得見。”

  雷飛微一欠身,道:“好說,彫蟲小技,不值識者一哂。”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台怎麼稱呼?”

  那大漢道:“兄弟名不見經傳,說出來只怕雷兄也不知曉。”

  雷飛道:“兄台太過客氣了。”

  那大漢道:“雷兄既不見笑,兄弟就據實而言了,在下長江一龍周起。”

  雷飛哈哈一笑,道:“長江一龍一鯊,大名鼎鼎,天下有誰不知。”

  周起道:“我們比起你雷兄來,那可是霄壤之別,雷兄不用取笑我們兄弟了。”

  這兩人一通姓名,立時引起了全場肅靜,鴉雀無聲。

  李寒秋暗暗忖道:“看來這兩人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常萬奇接道:“雷兄一向活動在天子腳下,難得到金陵一遊,館中規矩,對於初進本館的大名鼎鼎人物,本有奉送全席的規矩,以雷兄的身份,那是當之無愧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會武館對兄弟如此優渥,叫我如何敢當?”

  常萬奇道:“禮當如此才是。”

  雷飛道:“既是館中規矩,兄弟就卻之不恭了。”

  常萬奇道:“兄弟這就去吩咐廚下準備。”

  正待轉身而去,李寒秋突然接口說道:“常兄留步。”

  常萬奇回過臉來,說道:“李兄有何見教?”

  李寒秋道:“兄弟有一件事請教。”

  常萬奇道:“什麼事?只要不違背會武館中的規矩,兄弟是樂意效勞。”

  李寒秋道:“兄弟有一份密件,涉及當代兩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不知可否在這會武館中公佈?”

  常萬奇徵了一怔道:“這雖然不違背會武館中規矩,但卻是從未有過的事。”略一沉吟,道:“不知那密件涉及哪兩位高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韓濤。”

  常萬奇呆了一呆,道:“江南雙俠?”

  李寒秋道:“不錯!正是江南雙俠。”

  常萬奇略一沉吟,道:“是了,兄台受了江南雙俠之恩,無以為誰所以才公佈兩人事蹟,昭告天下。”

  李寒秋道:“常兄正好說倒了。”

  常萬奇道:“怎的說倒了?”

  李寒秋道:“在下要公諸於世的乃是江南雙俠的惡跡。”

  常萬奇微微一怔,道:“李兄,這會武館中雖可自由談論江湖是非,但也得有根有據才行。江南雙俠,名望甚重,江南數省的武林同道,無人不敬重他們。李兄,可不能隨口捏造事蹟。”

  李寒秋道:“在下有他們親筆寫的悔過書,算不算是證據呢?”

  常萬奇神色嚴肅地說道:“當真麼?”

  李寒秋道:“句句真實。”

  常萬奇道:“你如何能證明那是江南雙俠的親筆手書,而不是別人捏造陷害?”

  李寒秋道:“我想證明此事並不太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這會武館中高朋滿座,想必有人識得江南雙俠的手筆,只要他們認出字跡,那就不會假了。”

  常萬奇道:“茲事體大,非同小可,李兄,還是三思而行。”

  李寒秋道:“在下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常萬奇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再多勸了。”

  李寒秋道:“在下只問常兄,這作法是否觸犯到會武館中戒律?”

  常萬奇搖搖頭,道:“會武館並無此戒律。”

  李寒秋伸手深入口袋,取出那份悔過書,正待展開閱讀,忽然心中一動,道:“在下還有一件事情請教。”

  常萬奇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把這份悔過書在貴館公佈,有人出手搶奪在下是否可以出手保護?”

  常萬奇道:“自然是可以了,不過,絕不會有人出手搶奪。”

  這時,館中大部分的人都已聽到了李寒秋之言,個個凝神傾聽。

  原本呼盧喝雉,嘈雜異常的會武館,突然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

  李寒秋四顧了一眼,緩步行近牆壁,把悔過書釘在壁上。

  立時間,群豪一齊圍攏過來,爭相瞧著。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不可能吧?江南雙俠乃仁俠之士,怎會做出此等事來?”

  另一個聲音附和道:“我瞧這是一個陰謀,借刀殺人。”

  但聞另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這筆跡倒是很像韓濤所書。”

  這兩句話又引起了全廳群豪的注意,齊齊轉臉望去。

  李寒秋也隨著群豪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大約六旬左右,留著花白長髯,穿了一件青色長衫,滿臉仁厚之相。

  只聽一聲冷笑,由人群中傳了出來,道:“閣下怎知這是徐州韓濤韓大俠的手筆?”

  那老人在群豪爭論之中,失聲而出,說話出口,人已經有些後悔,本待轉身要走,卻被那質詢之人攔住了去路。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攔路之人,三旬左右,身著勁裝,外罩被蓬,腰間掛著一柄腰刀。

  那青衫老者望了那勁裝大漢一眼,道:“這個,這個……”

  他心中有所懼,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勁裝大漢冷笑一聲,道:“江南雙俠,是何等身份,豈可隨便輕污?老兄這等隨口胡說,難道就不怕招致殺身之禍麼?”

  語氣之中,充滿著威嚇之意。

  李寒秋一皺眉頭,暗道:“這人不知何許人物,看來似是和江南雙俠有著很深的交情。”

  只聽那青衫老者緩緩說道:“在下並不是信口胡說,這字跡確是韓大俠的手筆。”

  那勁裝大漢怒道:“你怎麼知曉?”

  青衫老者被那大漢再三迫逼,無可奈何,硬著頭皮說道:“在下認識韓大俠的筆跡。”

  這兩句話,使得李寒秋心中有著無比的興奮,也使那勁裝大漢更為憤怒,厲聲喝道:“你怎麼認識那韓大俠的筆跡?”

  青衫老者說道:“在下過去曾在韓大俠手下管過文案,因而認識那韓大俠的筆跡。”

  那勁裝大漢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青衫老者右腕,冷冷說道:“你這人胡言亂語,血口噴人,我非得抓你去見韓大俠不可。”

  李寒秋一皺眉頭,暗暗忖道:“這會武館中不是不能動武的麼怎的這人可以隨便出手?”

  正待出面干涉,忽見那常萬奇排眾而出,道:“放手!會武館中沿傳了數十年,不許動手,閣下難道未曾聽聞過麼?”

  那勁裝大漢神情激動,冷冷說道:“如若在下在館中動了手呢?”

  常萬奇道:“那就是違背了會武館中規戒,衝著我們會武館到了。”

  那勁裝大漢緩緩放開了那老者手腕,突然向前行去,一面說道“不許動手打人,揭下這封血口噴人的書信,大約是沒有問題了?”

  舉手去撕壁上的絹書。

  李寒秋一橫身,攔住了那勁裝大漢的去路,冷笑一聲,道:“閣下意欲何為?”

  勁裝大漢道:“在下要撕去這封書信。”

  李寒秋緩緩說道:“此信乃有主之物,豈可輕易撕去的麼?”

  勁裝大漢道:“是閣下之物了?”

  李寒秋道:“不錯。”

  勁裝大漢冷冷說道:“你在哪裡撿到這封毒害江南雙俠的書信?

  李寒秋道:“不是毒害,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這是江南雙俠親筆寫給別人的悔過書信。”

  勁裝大漢冷笑一聲,道:“這封絹書,怎會落到你的手中?”

  李寒秋冷冷說道:“你問此言,必得先使在下瞭然你的身份,否則恕不作答。”

  那勁裝大漢突然縱身而起,直向絹書之上撕去。

  李寒秋也急急縱身而起,因在這會武館中,不能隨便動手,只好用肩撞去。

  兩人懸空一撞,那勁裝大漢吃李寒秋撞退四五尺遠,跌落實地。

  那勁裝大漢原本氣勢凌人,但目和李寒秋懸空一撞之後,突然氣焰大消,落著實地之後,一語不發,轉身向外行去。

  常萬奇大步行到李寒秋的身前,低聲說道:“李兄,咱們會武館中,向例不許有動手的事情,但李兄卻未遵守。”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一直未動過手。”

  常萬奇神色凝重地說道:“會武館中的規矩,十分嚴格,不准動手的規定,包括了不准使用任何方法較量武功,適才李兄和人凌空相撞,也應該包括其中。”

  李寒秋道:“如是兄弟不動,那壁上的絹書,勢必被他取走,會武館中,對兄弟之物,又有什麼保障呢?”

  常萬奇道:“如若那人當真取走了李兄之物,咱們館中之人,目是不會坐視,但李兄自己出手相護,實有違館中規矩。”

  李寒秋道:“那人呢?”

  常萬奇道:“一樣地犯了館中規戒,但他已自知理屈,離開會武館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就算在下違背了館中規戒,又應該如何?”

  常萬奇道:“照館中規定,閣下所犯規戒尚小,但卻定有明文,閣下要離開會武館,三月之內不得重來。”

  李寒秋道:“三月之後呢?”

  常萬奇道:“三月之後,不再受此限制。”

  李寒秋緩緩說道:“這館中規則,有些不平。”

  常萬奇說道:“但館中規戒如此,兄弟也是愛莫能助。李兄,請收拾一下,你可以離開此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不走,只怕要有一場紛爭,會武館盛名甚著,不宜和館中之人爭執,好在我目的已達,此刻雲集於館中之人甚多,江南雙俠為惡消息,想已傳佈開去,似是不用留此和他們爭執了。”

  心念一轉,舉手取下壁上絹書,緩緩說道:“在下雖然感覺到館中規戒有些不平,但在下仍然遵守。”舉步向館外行去。

  雷飛突然越眾而至,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道:“李兄不能走。”

  李寒秋愕然止步道:“兄台有何見教?”

  常萬奇眼看糾紛又起,急急趕了過來,道:“兩位不要再起爭執了。”

  雷飛淡淡一笑道:“兄弟不是和這位李兄爭執,而是代他不平。”

  常萬奇臉上一紅,道:“兄弟按館中規矩行事,絕無偏袒,哪裡不平?”

  雷飛冷笑一聲,道:“這位李兄,似是初入江湖,他心中雖有所感,只是講不出道理,仁兄弟就不同了。”

  李寒秋內心中也覺著此事大不公平,只是說不出哪一點不對而已。

  常萬奇略一沉吟,道:“哪裡不對了,還請雷兄多多指教?”

  雷飛道:“兄弟不知會武館中規戒,也無意和你常兄為難,就事論事,說出來還望常兄不要見怪。”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如是會武館中不能動手,適才那人出手扣人腕脈,常兄就該攆他出館了。如果是未形成鬥毆之前,不算動手,這位李兄為了保護自己所有之物,擋了那人去路,手未揚動,腳未踢出,自然也算不上動手了。”

  常萬奇道:“兄弟在那人出手之時,已然及時喝止。”

  雷飛道:“如若那時候常兄就逐他離館,自然不會發生他奪取絹書之事了。如若他扣人脈穴,還不犯被逐之條,這阻人奪取自己之物,自然也不算有違館規了。”

  常萬奇被雷飛駁得面色尷尬,但仍然強辯道:“那人已自知理屈,含慚而去。”

  雷飛微微一笑,道:“也許那人不走,常兄還不會憑仗館中規戒,攆這位李兄出去了。”

  這兩句話說得很重,常萬奇臉色一變,道:“雷兄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兄弟在館中四五年,從未有人指過我處事不公,在下和這位李兄素不相識。”

  雷飛接道:“但常兄和那人認識啊!”

  常萬奇道:“這個……”

  雷飛冷冷接道:“兄弟由北京跑到金陵,自信這對招子看不錯事情。常兄可以否認認識那人,但在下相信這館中必有人能夠指出你們相識。”

  常萬奇怔了一怔,道:“兄弟雖然和他相識,但並無拘私袒護他的意思。”

  雷飛冷冷說道:“話說到此處,似是不用再爭論下去了,在下只是覺著這位李兄不應該被逐出會館。”

  常萬奇道:“這個兄弟也不能作主,必需請示館主才成。”

  雷飛心知他是自找下台的台階,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勞常兄一行了。”語聲微微一頓,仰面吁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兄弟會偷,天下人稱我為第一神偷,兄弟是坦然受之,盜亦有道,總比沽名釣譽之徒強得多了。”

  李寒秋暗暗讚道:“這人雖然被人稱作神愉,但行事為人,卻有君子風度,俠義風範,看來,武林同道,在他偷字上面加個神字,實是大有道理。”

  這時,圍攏看熱鬧的人,大都退回原位,只因此事牽涉到江南雙俠,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惹火上身。

  常萬奇請示館主求返,雷飛也緩緩退回原位,嘈雜的會武館中,一時間變得鴉雀無聲。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0:53

第二十章 誰是凶手

  忽然間,響起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那青衫老者突然站起身子,一個羅圈揖,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老朽無意中說了實話,但卻因此將招來殺身之禍,但老朽要說明一事,那筆跡,確實出自江南雙俠。我已經年過花甲,死亦無憾。”

  話到此刻,突然仰面一跤,向後跌去。

  雷飛一按桌面,疾如流矢一般,直竄過去,伸手去扶住老者。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李寒秋已然先他一步而到,那老者身體還未倒下,李寒秋已然疾躍而至,伸手抓住那老者右臂,拖了起來。

  凝目望去,只見那老者口吐白沫,敢請他已服下毒藥。

  雷飛似是早已料到那老者服毒,手中已然握著一粒丹丸,左手捏開那老者牙關,右手把藥丸投入那老者口中,道:“快吞下這粒丹丸。”

  那青衫老者搖搖頭,竟把丹丸吐了出來,道:“不要救我,救我反是害我。我死了百了,如是活著,這個罪就難受了。”

  雷飛左手一探,抓住了青衫老者的肩頭,右手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沉聲說道:“千古艱難唯一死,老文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那青衫老者吞入腹中的毒藥,被雷飛攻入內腑的內力托住,發作緩慢,還可言語。

  只見他口齒啟動,緩緩說道:“我怕死不了。”

  雷飛道:“適才那勁裝大漢,是何許人物?”

  青衫老者道:“韓府的護院武師之一。”

  雷飛緩緩說道:“那徐州韓濤韓二俠,乃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如何還會有護院教師?”

  青衫老者苦笑一下,道:“老朽在韓府管了二十年的文案,對江南漢俠的事,瞭然很多,也是極少數生離韓府的幸運之人。”他重重地咳了兩聲,接道:“老朽為此,曾經深居簡出十餘年,終日裡身懷毒藥,隨時準備一死。如今事隔年月已久,想不到今日竟一時糊塗,說漏了嘴。”

  他自怨自艾,對適才多口一事,仍然是懊喪異常。

  李寒秋想慰勸他放開胸懷,坦然說出內情,但卻又覺得措詞很難,不知如何開口。

  但聞雷飛說道:“老丈既是死定了,還有什麼不能出口之言,不妨坦白地說吧!”

  青衫老者點點頭,道:“好!我說,江南雙俠,雖然是俠名卓著,表面仁德,凡是武林道中人,只要是登門相求,他們是無不依從,實則所作所為,無一不是令人髮指的事。”

  他服下的藥物的毒性,似已經發作,說至此處,突然閉上雙目,暈了過去。

  雷飛暗加內力,一股熱流,由掌心湧出,直傳入青衫老者的內腑,左手一掌,輕輕擊在那老者須門之上,道:“老丈言末盡意,還不快意一吐悶在胸中之氣。”

  那青衫老者,閉上雙目突然睜開,道:“江南雙俠為惡事例,屈指難數,一時間也無法說出,老朽隨便舉出一例。”

  話至此處,聲音又呈極小,已然無法聽得。

  李寒秋右手一揚,疾快地拍下一掌,輕擊那老者前胸之上,道:“老丈要振起精神,說完胸中隱秘。”

  那青衣老人長長吐一口氣,道:“大家都知道秦淮名妓小桃紅的故事吧?那小桃紅……”

  突然身子一顫,氣絕而逝。

  李寒秋搖動著那青衣老人雙肩道:“老丈,老丈。”

  雷飛緩緩站起身子道:“死了!”冷峻的目光環顧了一週,道:“哪一位施展的暗算?”

  李寒秋暗暗忖道:“他哪裡受傷了,我怎麼一些也覺不出呢?”

  心中念轉,目光又仔細地向那青衫老人身上搜尋過去。

  果然在那青衫老人前胸之上,發現了一點鮮血。

  那似是一種極細小的暗器擊中,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這時,館中大部分人,都沒有瞧出那青衫老人有何傷痕,心中暗道:“這雷飛故作驚人之言,以示自己與眾不同。”

  雷飛似是已然瞧出了群豪的不信之狀,目光環顧了一週之後,緩緩說道:“閣下施展毒針之類的暗器,手法並不算太高明,如若閣下傷在他的腿上,連在下也瞧不出來,何以閣下卻傷在他前胸之上?”

  他這一提,那無疑告訴群豪,這青衫老人的受傷之處,是以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人前胸之上。

  血跡雖然只有一點,但如仔細瞧看,仍是可以發現。

  立時有幾個距離較近之人,失聲叫道:“不錯!這位兄台是為一種極細小的暗器所傷。”

  雷飛說出那青衫老人傷處之後,雙道冷峻的目光,一直四面轉動,似是要找出那個凶手一般。

  李寒秋心中暗作盤算道:“這老人頭東腳西而臥,我和雪飛分居在他的左右兩面,南北兩個方向都由我和雷飛身軀阻擋,近東方也無法射中他的前胸,那凶手存身之位,唯一在西面位置了。”

  兩人四周,都團團被人圍起,單是那正西方位上,也有著七八個人有放出毒針的可能。

  李寒秋目光轉動,在那七個人中,有一個臉色鐵青,頭戴方巾,身著天藍長衫的中年男子,正緩緩向人後退去。

  他舉動緩慢,良久才退出一個人的位置,顯是想在極自然的情形下,退出人群。

  李寒秋正待說話,雷飛已然搶先說道:“閣下不要走。”

  他雖未指名道姓,說出何人,但兩道眼神卻冷冷投注在那藍衣中年人身上。

  所有的人,都隨著他的目光,凝注在那藍衫人的身上。

  雷飛環顧了四週一眼,接道:“那一位擅用毒針之類的細小暗器,在下想來,館中人必有所知,他想混水摸魚,用毒針傷人之後溜走,事後縱然發覺,也無法再找他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被在下當場瞧了出來,堂堂的會武館,竟然有殺人凶手在此行兇,那不但使清高譽滿武林的會武館受到傷損,而且也輕視了此刻在館中的武林同道。”

  他這話說的聲音很大,而且寓意十分厲害,不但拖上了會武館,而且把此刻在館中的人,全部拖上一把。

  只聽常萬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都請站在原地別動,金陵會武館,自創業迄今,從未有在館中殺人之事,今日,會武館中全都有了。”語聲微微一頓,提高了聲音道:“雷兄但請放心,在下已經稟告了館主,目下這大門、窗戶,都已有人監視,館主大駕,即刻就到,此事必能查個水落石出。”

  他說話的聲音宏亮,似是讓全館中人,個個都可聽到。

  雷飛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錯,咱們在場之人,必然有幾位擅用毒針一類暗器,兄弟希望他能挺身而出,幫咱們找那凶手。”語聲微微一頓,道:“其實,各位心中明白,誰會施用毒針,縱然不說,在場之人,也一定有人知曉。”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會施毒針,未必就是凶手。”

  李寒秋轉眼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那頭戴方巾,身著天藍長衫,面色鐵青的漢子。

  雷飛一拱手,道:“請教貴姓?”

  那面色鐵青的大漢冷漠地說道:“兄弟冷手陸傑,專以施用毒針聞名江湖。”

  雷飛一皺眉頭,道:“此刻還未取出這位老者身上毒針查看,兄弟想待那館主到此之後,再行動手,拔出他身上暗器,那時,是不是你陸兄之物,自可一目瞭然了。”

  那面色鐵青的大漢,緩緩說道:“是不是兄弟用的暗器,在下自然是一瞧就知。”

  雷飛道:“那就很好了。”

  談話之間,忽聽常萬奇高聲喝道:“諸位請讓讓路,館主駕到。”

  但見人群分列,常萬奇導引著一個身軀魁梧的中年大漢,緩步走了進來。

  李寒秋看那大漢身著月白大褂,月白長褲,濃眉環目,形貌十分威武。

  心中暗暗忖道:“這會武館中的館主,不知是世代襲傳,還是由金陵武林同道推舉而來?此人氣概不凡,倒像一位英雄人物。”

  只見那大漢抱拳一個團團揖,道:“會武館一年一度的英雄大會,轉眼即屆,兄弟正忙於此事,以致近日很少過問館中事情,這裡先向諸位致歉了。”

  四周圍集群豪,有的欠身還禮,有的長揖稱謝。

  那館主交代了幾句場面話後,目光轉到那僵臥在地青衫老者,神情肅然地說道:“會武館創立迄今,辱蒙諸位武林同道的抬愛,和創業館主威望餘蔭,數十年來,一直平安度過,想不到兄弟接掌館務,竟然會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慘事。”緩緩蹲下身軀,道:“據兄弟聽得報告,這位兄台是先行服毒,後中毒針。”

  雷飛道:“不錯,但他服毒未死,致命的是那見血封喉的奇毒暗器。”

  會武館館主臉色大變,魁梧的身軀微微抖動,顯然,他內心的激動和氣憤,已然到了極點。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未動這位冤死兄台的身體,等待著館主到此裁決。”

  會武館主道:“不論這人是誰,也不論那凶手是何身份,既在這會武館中施放毒藥暗器,那是誠心和兄弟過不去了。”

  回目常萬奇,接道:“封鎖會館!”

  常萬奇道:“早已監視門窗,斷絕出入。”

  會武館主道:“可有人離開過麼?”

  常萬奇道:“事情發生之後,還無一人離館。”

  會武館主點點頭,道:“很好。”

  唰的一聲,扯開了那青衣老者胸前的衣服。

  圍集在四周的人群,齊齊凝目望去。

  只見那老者前胸之上,有著一隻銅錢大小的紫色斑痕。

  會武館主仔細在傷痕上查看了一陣,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塊馬蹄形的磁鐵,按在那傷痕之處,陡然向外一枝,應手起出來一枚毒針。

  他高高提起磁鐵,使圍攏在四周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

  那是一枚長約七分,比繡花針略粗的毒針,尖端扁平,全身泛起藍汪汪的顏色。

  一望之下,立時知曉這毒針是一種惡毒絕倫之物。

  會武館主高舉起手中毒針,回顧了一眼,道:“哪一位施用此等暗器,想已心中有數,兄弟希望他自己承認。”

  只聽冷手陸傑說道:“那是兄弟施用三種暗器之一,蛇頭追魂針。”

  會武館主沉聲說道:“閣下請過來仔細瞧瞧。”

  冷手陸傑應聲走了進來,仔細瞧了一陣,道:“一點不錯,正是區區之物。”

  會武館主望了那仰臥在地上的屍體一眼,緩緩說道:“你和他認識麼?”

  陸傑搖搖頭,道:“不認識。”

  會武館主道:“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殺他?”

  陸傑道:“那暗器雖然是在下所有,但卻並非在下殺他。”

  會武館主緩緩說道:“那是有人偷了你的暗器之後,殺了此人,嫁禍於你?”

  陸傑道:“正是如此。不過,他是否存心嫁禍,兄弟還不敢斷言,只是那人急於殺他滅口,絕是不會錯了。”

  會武館主、雷飛、李寒秋,六道冷電一般的目光,一齊投注在陸傑的臉上。顯然,對他之言,有些難信。

  陸傑輕輕咳了一聲,道:“暗器既為在下所有,凶手卻非在下,說來叫人有些難信。不過,在下說的確是實言,我既和他毫不相識,又與江南雙俠毫無瓜葛。兄弟想那凶手,必和他所談內容有關,才會殺他滅口。”

  這幾句話,入情入理,倒使人聽得心服口服。但也明顯說出,是和江南雙俠有關之人所為。

  會武館主從懷中摸出一塊白玉,說道:“閣下再仔細想想,武林除你之外,還有施用此等暗器之人麼?”

  陸傑道:“施用毒針之人很多,但用這等蛇頭追魂針的,那確實少之又少,只有兄弟一人。”

  會武館主緩緩把磁鐵上吸的毒外,放在那白玉之上,道:“閣下請把身上的蛇頭追魂針取出一枚,放在這白玉之上,兄弟鑑別一下,是否相同?”

  陸傑道:“絕不會錯。”

  談話之間,手中已摸出了一枚毒針,放在那一塊白玉之上。

  兩枚毒針並放一起,果然是一般模樣。

  會武館主點點頭,道:“這毒針為閣下所有,看來是不會錯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照閣下的說法,有人偷了閣下身上的暗器,借刀殺人,閣下這暗器遺失好久了?”

  陸傑搖搖頭,道:“在下善用三種暗器,都藏在腰間皮囊之中,三種之中以蛇頭追魂針最為惡毒。兄弟來到江南不久,既未和人爭執,也未和人攀交,以往數日,兄弟也未發覺這毒針失竊。”

  雷飛接道:“陸兄之意,可是說這毒針就在這會武館中,被人竊去作為殺人的利器了?”

  陸傑道:“不錯!兄弟確有此想。”

  雷飛目光轉動,四周望了一眼,道:“陸兄還記得適才擠在你四周的人麼?”

  陸傑道:“兄弟記得。”

  雷飛道:“那就好了,陸兄心中也許已有所疑,還望坦白說出。”

  陸傑流目四顧了一眼,緩緩說道:“這個兄弟不敢妄言。”

  會武館主突然一揮手,道:“這位是雷兄了?”

  雷飛道:“不敢當,兄弟雷飛。”

  會武館主道:“兄弟慕名已久,今日有幸得會兄台。”

  雷飛道:“好說好說,在下亦是久聞金陵會武館的大名。”

  會武館主苦笑一下,接道:“但卻令你雷兄失望,兄弟已得報告,數十年來,會武館中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想不到今日竟然全都發生了,但兄弟必然對武林同道有個交代,不論那人是誰,兄弟絕不拘私包庇。”

  雷飛道:“這個,兄弟相信,大名鼎鼎的會武館,自然是不畏權勢了。”

  會武館主道:“那很好,雷兄既然能相信兄弟,那就交由兄弟處理了。”

  雷飛略一沉吟,道:“好!兄弟不再講話,一切聽憑館主處理就是。”

  會武館主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高聲說道:“在下希望那行兇之人,能夠挺胸而出,兄弟負責保護他的安全。”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閣下不肯承認,在全館中高手合作之下,兄弟自信不難查得出來,那時,兄弟就無法再保護他的安全了。”

  這時,整個會武館中鴉雀無聲,聽不到一點聲息。

  會武館主舉手一揮,高聲說道:“諸位請各歸原位。”

  這會武館主似是很有權威,四周群豪果然紛紛各歸原位。

  會武館主舉手對陳傑一招,道:“這位陸兄,請過來,兄弟有幾件事請教。”

  陸傑緩步行了過去,道:“館主有何見教?”

  會武館主突然舉步向內室行去,一面說道:“咱們內室談吧!”

  陸傑只好隨在那會武館主的身後,舉步向內室行去。

  這時,那青衫老者的屍體旁側,只餘下李寒秋和雷飛兩人。

  李寒秋對那老者之死,甚感抱愧,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設法找出凶手,替那老者報仇,但是他不解的是這第一神偷雷飛,怎會也對此事如此關心,看情形,他和這老者又是素不相識。

  一向熱鬧的會武館,此時卻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那會武館主面色嚴肅地帶著陸傑緩步而出。

  陸傑緩步行到座位之上,坐了下去,神情肅然,一語不發。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會武館主,不知鬧的什麼把戲?倒要瞧個水落石出。”

  抬頭看去,只見那會武館主雙手連揮,道:“諸位都請坐回原位。”

  雷飛一皺眉頭,仍然蹲在地上未動。

  會武館主目光轉到兩人身上,緩緩說道:“兩位也請坐回原位。”

  雷飛口齒啟動,似想反駁,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緩緩站起身子,走回自己座位。

  李寒秋看那雷飛歸回原位,也跟著退回原位坐下。

  會武館主目光一掠常萬奇,道:“先把屍體收殮起來。”

  常萬奇應了一聲,舉手一揮,立時有兩個勁裝大漢,由內室中奔了出來,抬起那青衣老人的屍體,向外行去。

  李寒秋想到這青衣老人,為自己送了性命,心中大是不安,忖道:“我如不挺身而出,豈不是有些對他不住麼?”心中念轉,陡然橫跨兩步,攔住了那個抬屍體的大漢去路,道:“兩位要把這位老人家的屍體送往何處?”

  會武館主接道:“停屍會武館中,豈是長策,在下把他送出館外,用棺木收殮。”

  李寒秋目光轉到會武館主的臉上,道:“在下的看法,館主應該是先查凶手,收殮屍體的事,似乎是不用太急。”

  會武館主道:“閣下怎麼稱呼?”

  李寒秋冷冷說道:“在下李寒秋。”

  會武館主微微一笑,道:“李兄怎知在下沒有查出凶手呢?”

  李寒秋先是一怔,繼而冷笑一聲,道:“館主先說那凶手是誰,再收殮他屍體不遲。”

  會武館主道:“在下自有找出凶手之法,李兄還是先請坐回原位吧!”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堅持要先找出凶手呢?”

  會武館主道:“會武館中的事,自有在下作主。”

  李寒秋正待反唇相譏,常萬奇已然大步行來,接道:“館主既然答應找出凶手,難道閣下還不肯信麼?”

  李寒秋道:“在下總覺先查凶手要緊。”

  常萬奇道:“會武館中館主身份極尊,李兄不可和館主為難。”

  李寒秋道:“如是會武館中可以隨便殺人,那就該砸了會武館的招牌。”他口中在說話,人卻仍然站在原地未動。

  館中擺滿了桌椅,過道很窄,李寒秋不肯讓路,兩個抬著屍體的大漢,就無法通過。

  常萬奇越過兩個抬屍體的大漢冷冷說道:“老兄請讓開路。”

  李寒秋道:“館主在此,似是用不著常兄多管了。”

  常萬奇冷冷說道:“會武館有一條戒律,不知閣下是否知曉?”

  李寒秋道:“不知道。”

  常萬奇道:“館中雖然不准動手,但卻有一個人可以作主意。”

  李寒秋道:“那人是誰?”

  常萬奇道:“館主尊駕。”

  李寒秋還要出口爭辯,卻聞雷飛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李兄退回來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路見不平,相助於我,不可使他下不了台。”心中念動,緩步退回了原位。

  常萬奇眼看李寒秋退回原位坐下之後,才一揮手,對兩個勁裝大漢道:“走吧!”當先舉步而行。

  雷飛那種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的英雄氣概,使得李寒秋心中暗暗生出了敬重之意,退回了原位之後,低聲說道:“雷兄,他們先不追查凶手,卻把屍體帶走,顯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雷飛點頭應道:“咱們儘量忍耐,不和他們衝突,看那會武館主如何向天下英雄交代?”

  李寒秋道:“多承指教。”

  雷飛頷首不語,目光卻轉到那會武館主的身上。

  但聞會武館主道:“冷手陸傑,乃江南道上極善使用暗器的人,如若他袋中暗器為人取走,施用傷人而不自覺,是很難令人置信的事,因此,在下心中十分懷疑。”

  目光轉動,環顧了四週一眼,接道:“但經兄弟和那位陸兄一經密談,曉以大義之後,陸兄已然向在下承認,凶手是他本人。”

  但聞紛紛低聲議論,在場中響起。

  顯然,館中群豪,都在評論此事。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雷飛見多識廣,什麼事都該問他一下才是。”

  心念一轉,口中卻說道:“雷兄,你說那會武館主之言,是真是假?”

  雷飛淡淡一笑,反問道:“你相信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不相信。”

  雷飛道:“我也不信,咱們再看下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1:10

第二十一章 會武館主

  只見那會武館主,雙手舉起,輕輕擊了兩掌,道:“諸位暫清靜下。”

  館中,立時鴉雀無聲。

  但聞會武館主接道:“事必有因,債必有主,兄弟曾問那陸兄為何要施放暗器,殺害那位兄台呢?”

  他自說自話,也無人回答於他。

  會武館主接道:“兄弟想他必然有很好的理由,哪知,卻大出了兄弟的意料之外,當時,兄弟頗有意外之感,但仔細一想,此事實也是大有可能。”

  他說了半天,仍是沒有把理由說出。

  只聽人群中有人說道:“那陸傑如何回答?”

  會武館主面色凝重地說道:“他說,他受過江南雙俠的救命之恩,聽他言語間辱及江南雙俠,一時間情不自禁地殺了他。”

  雷飛冷笑一聲,道:“好牽強的理由啊!”

  他說話聲音不大,但卻用內力送出,全館中人無不聽得十分清晰。

  會武館主高聲說道:“雷兄有何高見,還請明白說出。”

  雷飛緩緩說道:“在下只覺著這理由太過牽強。”

  會武館主淡淡一笑說道:“雷兄似乎也沒有說出一點理由吧!”

  雷飛道:“館主既然一定想要兄弟說出一點理由,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陸傑和這位兄台無怨無仇,竟肯冒著生命的危險,在會武館中殺人,何況,這人已經快要氣絕而逝。”

  這幾句話,說得在清在理,只聽得大部分人頻頻點頭。

  雷飛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接道:“諸位在場之人,大都聽到,那人正在談到江南雙俠的劣跡,顯然,殺死那人的用心是怕洩露什麼隱密。”目光轉注到會武館主的身上,緩緩接道:“館主以為在下之言,是否有理?”

  會武館主神色鎮靜,緩緩說道:“閣下還有什麼高見,還望一氣說完吧!”

  雷飛緩緩說道:“據那陸傑所言,他似是初到江南,不但和那老人談不上恩怨,而且和江南雙俠也搭不上什麼關係,他為什麼甘冒生命危險殺人,實叫人思解不透。”目光盯注在會武館主的臉上,接道:“這位陸兄,如若自稱是殺死那老人的凶手,想來必已對館主講出了一番理由了?”

  會武館主道:“雷兄話說完了麼?”

  雷飛道:“說完了。”

  會武館主緩緩說道:“一個人出手殺人,大都不外兩種原因,一種是早有所謀,一種是一時氣憤,這位陸兄殺人,就是屬於後者。”他輕輕咳了兩聲,提高聲音,接道:“他心中敬慕江南雙俠,聽到辱罵江南雙俠,不自禁打出了毒針,這道理怎會不通?”

  李寒秋一皺眉頭,正待接言,那會武館主又搶先接道:“自然,那位陸兄殺人之後,心中已然後悔,也怕因而償命,所以準備逃走。”

  雷飛目光轉動,環顧四周不少武林同道,暗暗頷首,顯然,他這番話已然說動了很多人。心中暗道:“看這會武館主,也是個極為厲害的腳色,沉著、冷靜,還帶幾分陰險,此刻,如若不能當天下英雄之面,把他駁倒,只怕很難再抓住他的把柄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館主說那陸傑是凶手,是館主判斷呢?還是那位陸兄自己招認?”

  會武館主道:“自然是那陸傑自己說的了。”

  雷飛緩緩把目光轉到陸傑身上,道:“陸兄,兄弟又有幾句話,希望陸兄能夠多考慮一下。”

  陸傑道:“什麼事?”

  雷飛道:“會武館乃是武林中最講理的地方,陸兄不用作他人的代罪羔羊,有什麼話,還望能夠據實說出。”

  陸傑面色凝重,緩緩說道:“在下確是殺死那人的凶手。”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生硬,一聽之下,即知是十分勉強說出。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陸兄,不是兄弟多口,如若你今日承認了殺死那人的事,那就是鐵案如山,永遠不能翻案了。”

  陸傑搖搖頭,道:“是我殺的。”

  雷飛苦笑一下,道:“看來陸兄,心中別有苦衷。”

  陸傑冷冷說道:“我很好,殺人就是殺人,至多償命就是。”

  雷飛還要再問,那會武館主卻搶先說道:“雷兄問完了麼?”

  雷飛緩緩說道:“這其間有詐,只怕不止在下一人看得出來。”

  會武館主道:“詐在何處?”

  雷飛道:“那陸傑起初之時,並不承認是殺人凶手,但館主把他叫向房中之後,三言兩語,竟然把地勸服,讓他自稱是凶手身份,館主這份說服能耐,倒叫在下敬佩得很。”

  會武館主道:“區區這館主之位,已然作了很久,雖然說不上對我武林同道有何貢獻,但自信已盡了心力。雷兄乃大有名望的人物,出言挑撥,不知是何用心?”

  雷飛心中暗道:“看這會武館主為人,不但能言善辯,而且又很會作人,想其人緣必然甚佳,我如無法拿到他確實的把柄,只怕是很難使他承認。”

  他江湖經驗既豐,又極富智謀,略一沉思,立時轉變話題,道:“館主既然認定陳傑是殺人的凶手,自然是要他償命了?”

  這一句話,問得十分厲害,可以說正擊中那會武館主要害。

  會武館主先是一怔,繼而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不過,兄弟是主持館務之人,不能和一般江湖朋友一樣,放手殺人;而且,此事既然發生在會武館中,兄弟一人,也無法作得主意。”

  雷飛道:“那要如何才成?”

  會武館主沉吟了一陣,道:“照兄弟的看法,此事出不了私了、官了兩途。”

  雷飛道:“私了如何?官了又如何?”

  會武館主道:“如是私了,兄弟立刻召集會武館館董大會,技武林中一般習慣規矩,處置這位陸傑,也好對苦主有個交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官了麼,那就更簡單,咱們把這位陸兄解送官府,任憑官府治罪就是。”長長嘆一口氣,接道:“不管官了、私了,這其間都必得找出一位苦主才行。”

  雷飛道:“找苦主為何?”

  會武館主道:“這等事,也不是三五日內可以辦妥,有一位苦主留此,在下也好對他交代。”

  雷飛緩緩說道:“他既無子女隨行,哪來的苦主?”略一沉吟,又道:“不知那苦主要何身份?”

  會武館主道:“最好是沾新帶故,至少也該是朋友關係。”

  雷飛道:“在下看法,這些似是不必,眼下倒有一位最好的苦主。”

  會武館主道:“可是雷兄要挺身自當麼?”

  雷飛道:“不是在下。”

  會武館主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不是雷兄,那是這位李兄了?”

  雷飛搖搖頭道:“也不是。”

  以會武館主的深博閱歷,也被這位神愉雷飛鬧得茫然不知所措,呆了一呆,道:“不是兩位,還有那一個呢?”

  雷飛道:“館主。”

  會武館主啞然一笑,道:“不錯,那位兄台死在會武館中,應該是在下的苦主,只要諸位能夠信得過在下,區區是甘願擔當。”

  雷飛道:“雷某人一向在北五省中走動,很少到江南來,我和那位死去的兄台,素昧生平,更談不上什麼親故,和這位李兄,也是初次見面,但在下覺著在大名鼎鼎的會武館中,有人被殺,實在是一件十分嚴重的大事,天下英雄都將拭目以待館主對此事的處理了。”

  會武館主心中暗忖:“這神偷雷飛,實在是難纏得很。”口中卻應道:“這是自然,在下身為館主,自然要慎重處置此事,以便對天下英雄有所交代。”

  雷飛緩緩說道:“館主既是苦主,也是處理此事的人了,官了、私了,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

  會武館主道:“如若雷兄和李兄,不再從中阻擾,兄弟倒是已有一個處理辦法了。”

  雷飛道:“不知館主是否可以把高見公諸館中同道?”

  會武館主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可以約略地說出一點。”目光一掠冷手陸傑,接道:“目下情勢,兄弟只能暫時認作陸兄是殺人之人,但兄弟心中仍有著一份懷疑。”

  雷飛道:“懷疑什麼?”

  會武館主道:“我懷疑在陸兄之後,還有另外主謀之人。”

  雷飛道:“那人現在何處呢?”

  會武館主道:“這個兄弟無法預料,也許他仍然留在會武館中,也許陸兄是奉命而來,單獨在此……”語聲一頓,接道:“兄弟只能言盡於此,如若商討得再多了,難免要洩露兄弟的步驟,那無異要人早作防範了。”

  這幾句話,只聽得全館中人頻頻點頭。

  雷飛道:“館主既已有處理步驟,眼下該當如何?”

  會武館主道:“既然已有陸兄挺身認罪,不論情勢如何變化,都不難找出頭緒。會武館一向被武林同道視為自由自在之地,在下不願長時造成緊張不安。”目光環顧群豪一眼,道:“在下以會武館主身份宣佈,從此刻起,除了這位陸兄之外,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了。”

  言罷,大步行向陸傑,一把扣住了陸傑的腕脈,行向內室。

  一片肅靜的會武館,立時間又恢復了低聲的評論、嘈雜。

  

  

  

  第二十二章 小廟結義

  雷飛目光轉動,瞧到常萬奇後,高聲說道:“常兄,請這邊來。”

  常萬奇緩步行了過來,道:“雷兄有何吩咐?”

  雷飛道:“兄弟那一桌酒席,暫時寄存櫃上如何?”

  常萬奇道:“這個……”

  雷飛接道:“如是不能存櫃,那就算在下請客如何?”

  常萬奇道:“雷兄之意,是……”

  雷飛道:“兄弟和友人有約,時間已屆,不能在此多留了,明回兄弟再來。”

  也不待常萬奇再答話,起身向外行去。

  常萬奇道:“既是如此,兄弟就給櫃上說一聲看看。”

  李寒秋暗道:“這神偷雷飛滿懷正義,倒是一個可交朋友,不可失之交臂。”當下起身,隨在雷飛身後行去。

  雷飛直似不知身後有人,大步行向郊外。

  李寒秋隨後緊追。

  兩人腳步迅快,片刻工夫,已行了數里路程。

  雷飛突然停下腳步,道:“李兄,為何追著兄弟不捨?”

  李寒秋似是料不到那雷飛會突然有此一問,呆得了一呆,道:“在下想請教雷兄一事。”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兄台和在下素不相識,但卻承蒙仗義相助,在下十分感激。”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閣下這點年紀,不知和江南雙俠結下了什麼仇恨?”

  李寒秋道:“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雷飛道:“令尊怎麼稱呼?”

  李寒秋道:“太極劍李清塵。”

  雷飛道:“原來是李大俠的公子,在下失敬了。”抱拳一揖。

  李寒秋還禮說道:“怎麼?老前輩和家父相識?”

  雷飛點頭微笑道:“不但相識,兄弟昔年還受過今尊一番相救之恩。”語聲一頓,接道:“李兄不用改變稱呼,江湖之上,向不以年歲分輩,咱們各交各的朋友就是。”

  李寒秋道:“家父遭害,禍起突然,當時晚輩年紀又小,致未能得領先父一句遺訓。”

  雷飛四顧了一眼,道:“此地非談話之處,李兄請隨兄弟來吧!”轉身向前奔去。

  李寒秋隨在雷飛身後,又奔出數里之遙,到了一座荒涼小廟之前。

  雷飛四顧了一眼,行入廟中道:“叫化兄,兄弟要借貴處和一位知友談話,叫化兄不用招待了。”

  回身對李寒秋道:“李兄請坐吧!”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空蕩,沒有人蹤,那雷飛不知在和何人招呼。

  心中在想,口卻未言,看地上打掃得十分乾淨,就席地坐了下去,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雷飛道:“兄弟已經說過,我受過令尊之恩,交了朋友;和你李兄,也是朋友。咱們各交各的,互不相關,這老前輩的稱呼,兄弟是愧不敢當,我長你幾歲,以後稱你老弟就是。”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雷飛道:“李兄弟瞧出來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關於那會武館主?”

  李寒秋道:“小弟覺著那位館主,為人並不似武林中傳說的那般公正。”

  雷飛道:“何止是不公正,簡直是有些偏袒徇私,包庇江南雙俠。”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搗鬼之處,就在他帶那冷手陸傑行入內室的片刻時光,那陸傑原本不肯承認是殺人凶手,但進人那內室之後,卻改口認帳,硬說那人正是他殺死。”

  李寒秋道:“雷兄的看法,那冷手陸傑是否真兇呢?”

  雷飛道:“自然不是了。”

  李寒秋道:“小弟亦覺他並非真兇,但不解的是,何以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是殺人的凶手?”

  雷飛道:“他受人威迫,不得不爾。”

  李寒秋道:“可是受那會武館主的威脅麼?”

  雷飛道:“這個,小兄也很難斷言,但是有那館主一份,自然是不會錯了……”沉吟了一陣,接道:“據小兄暗中觀察,那陳傑從內室出來之後,似是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大約是已被人下了毒手。”

  李寒秋道:“聽雷兄一言,小弟茅塞頓開。小弟也覺那陸傑從內室出來之後,神情有些不對,只是無法說出他哪裡不對罷了。”

  雷飛神情嚴肅地說道:“如若小兄的推斷不錯,江南雙俠至少有一人在會武館中。小兄默察過情勢後,本不願再管此事,但此刻情形又是大不相同了。”

  李寒秋道:“小弟不希望雷兄拔刀相助,正面和江南雙俠衝突,但望能夠指示小弟一個可行之策,小弟就很感激了。”

  雷飛雙目盯注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道:“李兄弟身負絕學,小兄瞧得出來。不過,江南雙俠並非是等閒人物,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和他們為敵?”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是……”

  雷飛接道:“在下之意,想勸李兄暫時離開此地,如若不能離開,也要設法易容,以避人耳目。”

  李寒秋道:“可是為了逃避那江南雙俠?”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在下本想殺入他們府第,但因江南雙俠在武林中名望太重,如若不把他們的罪惡公諸武林,冒然殺入江南雙俠府中,必然為天下人所不諒。如若他們找上了我,那是最好不過。”

  雷飛一皺眉頭,暗道:“好狂的口氣!”

  口中卻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南雙俠勢力很大,金陵、徐州一帶,又正是他們的地盤。李兄弟身份已經暴露,只怕還未能見江南雙俠之面,已為他們暗算了。”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麼?”

  雷飛道:“江湖上暗算人的方法很多,伏擊用毒,防不勝防。如若小兄的推斷不錯,此刻這小廟四周,已然布有好多監視咱們的眼線暗樁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論江湖上的閱歷,我實難及他,他說的這般嚴重,倒是不可不信。”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咱們躲在這小廟之中,他們就不會暗算咱們麼?”

  雷飛四顧了一眼,道:“咱們借坐別人之地,諒他們也不敢在此施用詭計。”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這座小廟,長不及丈,寬不過八尺,除了進入角落處放著一堆草之外,別無他物,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雷兄之意,是說這小廟中住得有人了?”

  雷飛點點頭,卻未答話。

  李寒秋還待追問,雷飛卻搖頭阻止,不讓他再講下去。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神偷雷飛,為人原極豪放,怎的此刻卻這般吞吞吐吐起來。”

  但聞雷飛說道:“此地主人,素不喜別人談他,咱們得他默許,允准暫借此地說話,那已經是很賞臉了。”

  他已瞧出李寒秋滿臉困惑之色,故而又作一番說明。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李兄弟,咱們在此好好坐息一陣,說不定出此小廟百丈外,就要和敵人動手了。”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這小廟百丈距離之內,是一片自然的禁區麼?”

  雷飛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如此了。不過,不生是非,只是由此經過,那就無百丈禁區的限制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雷飛一向在燕趙一帶活動,從未涉足江南,他竟知曉此事,想來百丈禁地的傳說,定然是傳遍江湖的大事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問道:“雷兄,這廟中不見人蹤,那主人現在何處呢?”

  雷飛搖搖頭,道:“此地主人,最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談他的事蹟,咱們還是變點話題談談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李兄和他有緣,他自會現身和你相見。”

  李寒秋忖道:“不知何許人物,竟然如此神秘,日後必得設法見他一面才成。”

  但聞雷飛說道:“李兄弟,關於江南雙俠的事,必得作一番精密的計畫才成。”說著,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大江南北,甚至遠及關外白山黑水間,大都知曉金陵會武館的盛名,想不到會武館中人,竟然亦受江南雙俠左右,這證明了兩件事,一是會武館徒具虛名;二是證明那江南雙俠的勢力,極為龐大。李兄弟如若不能精密計畫,冒然從事,只怕很難有成功之望。”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雷兄盛情,小弟心領。但我出道江湖不久,識人不多,連這一向被江湖尊為評理的會武館,也不能主持正義,還有誰能助我?說不得只好單人一劍,涉險直闖他們府第了。”

  雷飛心中暗道:“他口氣如此之狂,必是身負絕技。但好漢不敵人多,何況我明敵暗,這一戰是毫無勝算。”

  李寒秋突然站起身子,對雷飛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告別。”

  雷飛一怔,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的府第。”

  雷飛道:“你一個人去麼?”

  李寒秋道:“不錯,趁他們此刻尚未完全部署妥當,在下想先殺了方秀。”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弟,方秀豈是容易對付的麼?”

  李寒秋肅然說道:“父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刀山油鍋,在下也要闖他一闖。”

  雷飛一皺眉頭道:“李兄弟既然一定要去,在下只好奉陪了。”

  李寒秋道:“不用了,在下一人,心中無牽無掛,也可放手施為。雷兄盛情,小弟這裡謝過了。”言罷,轉身向廟外行去。

  雷飛急急說道:“李兄弟留步,聽在下一言。”

  李寒秋回過臉來道:“什麼事?”

  雷飛道:“令尊昔年對在下施恩甚重,在下不知你的身份,也就罷了,既然知曉了,怎能讓你一人前去。”

  李寒秋道:“方秀府第充滿凶險,雷兄又何苦陪我涉險呢?”

  雷飛道:“大丈夫受人點滴,湧泉以報。在下受令尊相救之恩,如何能夠忘懷?”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縱然言出衰誠,我也不能和他同去。”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兄弟一向是獨來獨往,雷兄的隆情高誼,在下記在心中就是。”

  不待雷飛再行答話,縱身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雷飛心中暗道:“他武功雖然高強,但卻閱歷不夠,既然叫我碰上了,豈能當真不管。”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那李寒秋已然走得蹤影不見。

  突然間,傳過來幾聲呼喝叱叫之聲,想是那李寒秋已和敵人接觸。

  雷飛突然躍身而起,急急奔出小廟。

  那呼喝之聲,由東方傳來,雷飛直向正東奔去。

  穿過了一片稀疏的樹林,果見那李寒秋手提長劍,站在一片草地上出神。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李兄弟。”

  李寒秋疾快地回過頭來,望了雷飛一眼,還刻入鞘道:“雷兄……”

  雷飛急急接道:“你遇上了敵人?”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敵人的來路很奇怪。”

  雷飛道:“有什麼奇怪之處?”

  李寒秋道:“在下劍勢削落一個人頭上的儒巾,發覺了那人竟是一個和尚。”

  雷飛似是亦被這驚人的消息驚得怔了一怔,道:“你說是兩個有尚?”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只發覺一個,另一個還未和我動手。”

  雷飛道:“人呢?”

  李寒秋道:“我一劍削去一人頭巾之後,那人就落荒而逃,另一個隨著逃去。”

  緩緩伏下身子,撿起了一片青色頭巾。接道:“江南雙俠的屬下,難道還會有出家的人麼?”

  雷飛接過頭巾,瞧了一陣道:“這件事確實有點奇怪……”語聲微微一頓,道:“那人施用的什麼兵刃?”

  李寒秋道:“施用兩支判官筆。”

  雷飛略一沉吟,道:“佛門弟子,不是施用禪杖,就是施用戒刀,施用判官筆的,倒是十分少見。”

  李寒秋道:“在下本可把他傷在劍下,只因削去他頭巾之後,發覺是一位僧侶,不禁為之一呆,那人也就趁機逸走了。”

  雷飛心中暗道:“他離此小廟不過片刻功夫,和人動手,也不過是三五個照面,一舉手間,能把那人頭巾削落,這武功確非常人能及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李兄弟不用為此太費心機,江湖中常有很多奇怪之事,當時很難想得明白,但事後一想,也不過如此而已。”語音一頓,接道:“此刻,李兄弟準備作何打算?”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小弟出道江湖,只有一個念頭,替父母報仇。我不想常在江湖之上闖蕩,更無揚名立萬的打算,報過了父母大仇之後,小弟將棄劍歸隱,埋名隱姓,安居深山大澤之中。”

  雷飛搖搖頭,笑道:“辦得到麼?”

  李寒秋道:“為什麼辦不到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小兄閱人多矣,雖未精研相術,但憑經驗,對人的形貌亦可稍作鑑論,看兄弟你的相貌,絕不是埋名深山的人物。”

  李寒秋淡淡一笑,也不辯駁,一抱拳道:“小弟不願再拖累雷兄,就此別過了。”

  雷飛道:“你此刻準備何往?”

  李寒秋道:“小弟既然知曉了殺父仇人,報仇之心很切,不願再等下去。我趕至金陵,找那方秀,問個明白。”

  雷飛暗道:“我此刻就算勸阻於他,只怕也勸他不住。”

  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如是李兄弟有了變故,就請來這小廟之中暫避。”

  李寒秋道:“多謝雷兄關顧。”轉身大步行去。

  雷飛目睹李寒秋背影消失,才緩緩轉向小廟之中。

  李寒秋想到會武館中經歷之事,不禁啞然一笑,暗道:“我本可直接找上金陵方秀家中,殺他個雞犬不留,偏要到什麼會武館中繞上一圈,鬧出一場無謂的紛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1:23

第二十二章 小廟結義

  雷飛目光轉動,瞧到常萬奇後,高聲說道:“常兄,請這邊來。”

  常萬奇緩步行了過來,道:“雷兄有何吩咐?”

  雷飛道:“兄弟那一桌酒席,暫時寄存櫃上如何?”

  常萬奇道:“這個……”

  雷飛接道:“如是不能存櫃,那就算在下請客如何?”

  常萬奇道:“雷兄之意,是……”

  雷飛道:“兄弟和友人有約,時間已屆,不能在此多留了,明回兄弟再來。”

  也不待常萬奇再答話,起身向外行去。

  常萬奇道:“既是如此,兄弟就給櫃上說一聲看看。”

  李寒秋暗道:“這神偷雷飛滿懷正義,倒是一個可交朋友,不可失之交臂。”當下起身,隨在雷飛身後行去。

  雷飛直似不知身後有人,大步行向郊外。

  李寒秋隨後緊追。

  兩人腳步迅快,片刻工夫,已行了數里路程。

  雷飛突然停下腳步,道:“李兄,為何追著兄弟不捨?”

  李寒秋似是料不到那雷飛會突然有此一問,呆得了一呆,道:“在下想請教雷兄一事。”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兄台和在下素不相識,但卻承蒙仗義相助,在下十分感激。”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閣下這點年紀,不知和江南雙俠結下了什麼仇恨?”

  李寒秋道:“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

  雷飛道:“令尊怎麼稱呼?”

  李寒秋道:“太極劍李清塵。”

  雷飛道:“原來是李大俠的公子,在下失敬了。”抱拳一揖。

  李寒秋還禮說道:“怎麼?老前輩和家父相識?”

  雷飛點頭微笑道:“不但相識,兄弟昔年還受過今尊一番相救之恩。”語聲一頓,接道:“李兄不用改變稱呼,江湖之上,向不以年歲分輩,咱們各交各的朋友就是。”

  李寒秋道:“家父遭害,禍起突然,當時晚輩年紀又小,致未能得領先父一句遺訓。”

  雷飛四顧了一眼,道:“此地非談話之處,李兄請隨兄弟來吧!”轉身向前奔去。

  李寒秋隨在雷飛身後,又奔出數里之遙,到了一座荒涼小廟之前。

  雷飛四顧了一眼,行入廟中道:“叫化兄,兄弟要借貴處和一位知友談話,叫化兄不用招待了。”

  回身對李寒秋道:“李兄請坐吧!”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空蕩,沒有人蹤,那雷飛不知在和何人招呼。

  心中在想,口卻未言,看地上打掃得十分乾淨,就席地坐了下去,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雷飛道:“兄弟已經說過,我受過令尊之恩,交了朋友;和你李兄,也是朋友。咱們各交各的,互不相關,這老前輩的稱呼,兄弟是愧不敢當,我長你幾歲,以後稱你老弟就是。”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雷飛道:“李兄弟瞧出來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關於那會武館主?”

  李寒秋道:“小弟覺著那位館主,為人並不似武林中傳說的那般公正。”

  雷飛道:“何止是不公正,簡直是有些偏袒徇私,包庇江南雙俠。”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搗鬼之處,就在他帶那冷手陸傑行入內室的片刻時光,那陸傑原本不肯承認是殺人凶手,但進人那內室之後,卻改口認帳,硬說那人正是他殺死。”

  李寒秋道:“雷兄的看法,那冷手陸傑是否真兇呢?”

  雷飛道:“自然不是了。”

  李寒秋道:“小弟亦覺他並非真兇,但不解的是,何以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是殺人的凶手?”

  雷飛道:“他受人威迫,不得不爾。”

  李寒秋道:“可是受那會武館主的威脅麼?”

  雷飛道:“這個,小兄也很難斷言,但是有那館主一份,自然是不會錯了……”沉吟了一陣,接道:“據小兄暗中觀察,那陳傑從內室出來之後,似是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大約是已被人下了毒手。”

  李寒秋道:“聽雷兄一言,小弟茅塞頓開。小弟也覺那陸傑從內室出來之後,神情有些不對,只是無法說出他哪裡不對罷了。”

  雷飛神情嚴肅地說道:“如若小兄的推斷不錯,江南雙俠至少有一人在會武館中。小兄默察過情勢後,本不願再管此事,但此刻情形又是大不相同了。”

  李寒秋道:“小弟不希望雷兄拔刀相助,正面和江南雙俠衝突,但望能夠指示小弟一個可行之策,小弟就很感激了。”

  雷飛雙目盯注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道:“李兄弟身負絕學,小兄瞧得出來。不過,江南雙俠並非是等閒人物,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和他們為敵?”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是……”

  雷飛接道:“在下之意,想勸李兄暫時離開此地,如若不能離開,也要設法易容,以避人耳目。”

  李寒秋道:“可是為了逃避那江南雙俠?”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在下本想殺入他們府第,但因江南雙俠在武林中名望太重,如若不把他們的罪惡公諸武林,冒然殺入江南雙俠府中,必然為天下人所不諒。如若他們找上了我,那是最好不過。”

  雷飛一皺眉頭,暗道:“好狂的口氣!”

  口中卻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南雙俠勢力很大,金陵、徐州一帶,又正是他們的地盤。李兄弟身份已經暴露,只怕還未能見江南雙俠之面,已為他們暗算了。”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麼?”

  雷飛道:“江湖上暗算人的方法很多,伏擊用毒,防不勝防。如若小兄的推斷不錯,此刻這小廟四周,已然布有好多監視咱們的眼線暗樁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論江湖上的閱歷,我實難及他,他說的這般嚴重,倒是不可不信。”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咱們躲在這小廟之中,他們就不會暗算咱們麼?”

  雷飛四顧了一眼,道:“咱們借坐別人之地,諒他們也不敢在此施用詭計。”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這座小廟,長不及丈,寬不過八尺,除了進入角落處放著一堆草之外,別無他物,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雷兄之意,是說這小廟中住得有人了?”

  雷飛點點頭,卻未答話。

  李寒秋還待追問,雷飛卻搖頭阻止,不讓他再講下去。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神偷雷飛,為人原極豪放,怎的此刻卻這般吞吞吐吐起來。”

  但聞雷飛說道:“此地主人,素不喜別人談他,咱們得他默許,允准暫借此地說話,那已經是很賞臉了。”

  他已瞧出李寒秋滿臉困惑之色,故而又作一番說明。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李兄弟,咱們在此好好坐息一陣,說不定出此小廟百丈外,就要和敵人動手了。”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這小廟百丈距離之內,是一片自然的禁區麼?”

  雷飛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如此了。不過,不生是非,只是由此經過,那就無百丈禁區的限制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雷飛一向在燕趙一帶活動,從未涉足江南,他竟知曉此事,想來百丈禁地的傳說,定然是傳遍江湖的大事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問道:“雷兄,這廟中不見人蹤,那主人現在何處呢?”

  雷飛搖搖頭,道:“此地主人,最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談他的事蹟,咱們還是變點話題談談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李兄和他有緣,他自會現身和你相見。”

  李寒秋忖道:“不知何許人物,竟然如此神秘,日後必得設法見他一面才成。”

  但聞雷飛說道:“李兄弟,關於江南雙俠的事,必得作一番精密的計畫才成。”說著,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大江南北,甚至遠及關外白山黑水間,大都知曉金陵會武館的盛名,想不到會武館中人,竟然亦受江南雙俠左右,這證明了兩件事,一是會武館徒具虛名;二是證明那江南雙俠的勢力,極為龐大。李兄弟如若不能精密計畫,冒然從事,只怕很難有成功之望。”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雷兄盛情,小弟心領。但我出道江湖不久,識人不多,連這一向被江湖尊為評理的會武館,也不能主持正義,還有誰能助我?說不得只好單人一劍,涉險直闖他們府第了。”

  雷飛心中暗道:“他口氣如此之狂,必是身負絕技。但好漢不敵人多,何況我明敵暗,這一戰是毫無勝算。”

  李寒秋突然站起身子,對雷飛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告別。”

  雷飛一怔,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的府第。”

  雷飛道:“你一個人去麼?”

  李寒秋道:“不錯,趁他們此刻尚未完全部署妥當,在下想先殺了方秀。”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弟,方秀豈是容易對付的麼?”

  李寒秋肅然說道:“父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刀山油鍋,在下也要闖他一闖。”

  雷飛一皺眉頭道:“李兄弟既然一定要去,在下只好奉陪了。”

  李寒秋道:“不用了,在下一人,心中無牽無掛,也可放手施為。雷兄盛情,小弟這裡謝過了。”言罷,轉身向廟外行去。

  雷飛急急說道:“李兄弟留步,聽在下一言。”

  李寒秋回過臉來道:“什麼事?”

  雷飛道:“令尊昔年對在下施恩甚重,在下不知你的身份,也就罷了,既然知曉了,怎能讓你一人前去。”

  李寒秋道:“方秀府第充滿凶險,雷兄又何苦陪我涉險呢?”

  雷飛道:“大丈夫受人點滴,湧泉以報。在下受令尊相救之恩,如何能夠忘懷?”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縱然言出衰誠,我也不能和他同去。”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兄弟一向是獨來獨往,雷兄的隆情高誼,在下記在心中就是。”

  不待雷飛再行答話,縱身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雷飛心中暗道:“他武功雖然高強,但卻閱歷不夠,既然叫我碰上了,豈能當真不管。”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那李寒秋已然走得蹤影不見。

  突然間,傳過來幾聲呼喝叱叫之聲,想是那李寒秋已和敵人接觸。

  雷飛突然躍身而起,急急奔出小廟。

  那呼喝之聲,由東方傳來,雷飛直向正東奔去。

  穿過了一片稀疏的樹林,果見那李寒秋手提長劍,站在一片草地上出神。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李兄弟。”

  李寒秋疾快地回過頭來,望了雷飛一眼,還刻入鞘道:“雷兄……”

  雷飛急急接道:“你遇上了敵人?”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敵人的來路很奇怪。”

  雷飛道:“有什麼奇怪之處?”

  李寒秋道:“在下劍勢削落一個人頭上的儒巾,發覺了那人竟是一個和尚。”

  雷飛似是亦被這驚人的消息驚得怔了一怔,道:“你說是兩個有尚?”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只發覺一個,另一個還未和我動手。”

  雷飛道:“人呢?”

  李寒秋道:“我一劍削去一人頭巾之後,那人就落荒而逃,另一個隨著逃去。”

  緩緩伏下身子,撿起了一片青色頭巾。接道:“江南雙俠的屬下,難道還會有出家的人麼?”

  雷飛接過頭巾,瞧了一陣道:“這件事確實有點奇怪……”語聲微微一頓,道:“那人施用的什麼兵刃?”

  李寒秋道:“施用兩支判官筆。”

  雷飛略一沉吟,道:“佛門弟子,不是施用禪杖,就是施用戒刀,施用判官筆的,倒是十分少見。”

  李寒秋道:“在下本可把他傷在劍下,只因削去他頭巾之後,發覺是一位僧侶,不禁為之一呆,那人也就趁機逸走了。”

  雷飛心中暗道:“他離此小廟不過片刻功夫,和人動手,也不過是三五個照面,一舉手間,能把那人頭巾削落,這武功確非常人能及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李兄弟不用為此太費心機,江湖中常有很多奇怪之事,當時很難想得明白,但事後一想,也不過如此而已。”語音一頓,接道:“此刻,李兄弟準備作何打算?”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小弟出道江湖,只有一個念頭,替父母報仇。我不想常在江湖之上闖蕩,更無揚名立萬的打算,報過了父母大仇之後,小弟將棄劍歸隱,埋名隱姓,安居深山大澤之中。”

  雷飛搖搖頭,笑道:“辦得到麼?”

  李寒秋道:“為什麼辦不到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小兄閱人多矣,雖未精研相術,但憑經驗,對人的形貌亦可稍作鑑論,看兄弟你的相貌,絕不是埋名深山的人物。”

  李寒秋淡淡一笑,也不辯駁,一抱拳道:“小弟不願再拖累雷兄,就此別過了。”

  雷飛道:“你此刻準備何往?”

  李寒秋道:“小弟既然知曉了殺父仇人,報仇之心很切,不願再等下去。我趕至金陵,找那方秀,問個明白。”

  雷飛暗道:“我此刻就算勸阻於他,只怕也勸他不住。”

  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如是李兄弟有了變故,就請來這小廟之中暫避。”

  李寒秋道:“多謝雷兄關顧。”轉身大步行去。

  雷飛目睹李寒秋背影消失,才緩緩轉向小廟之中。

  李寒秋想到會武館中經歷之事,不禁啞然一笑,暗道:“我本可直接找上金陵方秀家中,殺他個雞犬不留,偏要到什麼會武館中繞上一圈,鬧出一場無謂的紛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1:39

第二十三章 仇人相見

  方秀在金陵乃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李寒秋隨便問了兩個路人,就打聽到方秀的居住之處。

  金陵方秀並未居住在金陵城中,卻在城東五里處建築了一座莊院,稱作方家大院。

  李寒秋輕功卓絕,數里之遙,轉眼即屆,只見那方家大院,雖然名稱為院,實際是建築得有如一座古堡。

  環繞那古堡四周,有一道丈餘寬窄的護莊河,河中水色碧綠,深不見底,一道高過兩丈的圍牆,依河而築。

  那古堡全用青磚砌成,高逾五丈,大半都露在了圍牆外面。

  李寒秋繞著那護在河轉了半周,相度了一下古堡四面形勢,發覺這方家大院和一般城寨不同之處,少了兩個城門,南北無門,只開了東西兩座大門。

  這時天還未暗,東西兩座大門,全部敞開著。

  兩座可以升吊起來的浮橋,架在兩座大門前面。

  大門前面,並無守護之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看他居住之處,就不是什麼好人。可笑江湖上人,竟大都無法分辨善惡,竟然誤把他認作好人,稱他江南雙俠。”

  心中念轉,人卻登上浮橋,直向堡中行去。

  剛剛行近堡門,突然一聲輕喝道:“站住!”

  李寒秋停住腳,問道:“何人執事?”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佩刀大漢,攔住了李寒秋的面前,緩緩說道:“閣下什麼人?”

  原來,守門之人,躲在大門兩側的密室之中,看上去雖不見守堡之人,其實門戶卻森嚴無比。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閣下原來躲在大門後面。”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李寒秋一陣,看他氣手不凡,倒是不敢怠慢,抱拳作禮道:“佳賓從何處來,到此有何責干?”

  李寒秋冷冷說道:“我自來處來,到此想見見方秀,問他一段公案。”

  那佩刀大漢聽得一怔,道:“閣下怎麼稱呼,可有求見名帖,在下也好為閣下通報。”

  李寒秋指指背上的長劍,道:“這就是求見名帖。”

  那佩刀大漢臉色一變,道:“敢到方家大院來撒野之人,實還不多,閣下這等放肆,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你一個守門僕從,也敢對我無禮。”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這一掌去勢奇幻,那大漢眼看一掌擊來,就是讓避不開,砰的一聲,擊個正著。

  李寒秋掌勢奇重,那大漢左臉中了一擊,只打得滿口鮮血噴了出來,踉蹌後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穩了身子。

  但見人影閃動,兩道寒芒,分左右向李寒秋攻襲過來。

  李寒秋右腕迅快無比地拔出長劍一揮。

  但聞叮叮兩聲,左右分襲而來的兩柄單刀,盡都為李寒秋長劍震落地上。

  李寒秋冷笑一聲,還劍入鞘,道:“你們兩側密室中還有好多人手,可以一齊出來了。”

  那當先現身大漢,已瞧李寒秋的武功非同小可,急急揮手說道:“閣下求見方院主,一不肯通名報姓,二不肯投帖求見,要在下如何一個通報之法?”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就說討命的求見。”

  那大漢證了一怔,道:“討命的?”

  李寒秋道:“不錯。”

  長劍突出,寒芒一閃,直向那大漢刺去。

  那大漢眼看寶劍刺來,急急向旁側閃去。但那李寒秋劍勢快速無比,寒芒過處,突覺臉上一涼,生生被削掉了一隻左耳。

  他劍勢太快,直待收回劍勢之後,那大漢才覺得疼痛,啊喲一聲,左手拉在耳上,鮮血由指縫中流了出來。

  李寒秋長劍一沉,挑起地上的耳朵,道:“拿著這個,替我通報,大概可以使你們方院主出門迎客了吧?”

  那大漢哪裡還敢多言,接過耳朵轉身而去。

  李寒秋冷笑一聲,目光轉動,冷冷地掃掠了另外兩個大漢一眼,緩緩說道:“你們在方家大院中服役,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人了?”

  兩個大漢手中兵刃,被他一劍擊落,又看他出手一劍削落了另一人左耳的手法,當真是惡毒無比,哪裡還敢接口,只嚇得在一旁噤若寒蟬。

  李寒秋望了兩個大漢一眼,冷笑一聲,道:“你們這位方院主,名俠實盜,諸位追隨於他,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兩個大漢相互望了一眼,不敢答話。

  李寒秋望了兩人一眼,舉步向前行去。

  兩個大漢自知無能攔擋住他,但又不敢放他過去,一時間大為尷尬。

  李寒秋行過大門,兩個大漢卻一直緊隨他身後不捨。

  左首一人,突然抱拳一禮道:“閣下清聽小可一言如何?”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什麼事?”

  那大漢說道:“你老大人不見怪小人,小的們奉命守門,如若被人闖了過去,按院規,非要身受重罰不可。”

  李寒秋道:“你們這方家大院中,藏污納垢,個個都非好人,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了。”

  那大漢道:“你老找的是我們院主,自是不會故意和小人為難了。”

  談話之間,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一般奔來。

  眨眼之間,已到了李寒秋的身前。

  只見來人身著青衫,年約十七歲,眉目十分清秀,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何身份?”

  那青衫人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那自稱討命的,就是閣下麼?”

  李寒秋道:“你是什麼人?”

  那青衫少年道:“在下乃方院主身側的書僮。”

  李寒秋道:“方秀為何不來找我?”

  那青衫人一皺眉頭道:“咱們院主接的都是江湖上的大英雄、大豪傑,似閣下這等名不見經傳的人,自是不用勞動咱們院主了。”

  李寒秋冷冷說道:“如何才能使那方秀親自出來迎駕?”

  青社少年道:“憑閣下的身份麼,很難啊!”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我瞧很容易。”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哪裡容易了?”

  李寒秋道:“打了狗,主人自會出來。”

  突然一揚右手,直向那青衣少年劈了過去。

  青衣少年早已有備,一吸氣,避開了李寒秋的掌勢,飛起一腳,踢向李寒秋的小腹。

  李寒秋一吸氣,陡然退後兩尺,左手一探,拍向那青衣少年的左肩,右手在左手掩護之下,疾快伸出,抓住了青衣少年的右腕。

  那青年少年側身避開了李寒秋擊向肩頭的左手,卻無法避開李寒秋悄然攻來的右手。

  只覺右碗一緊,已被李寒秋扣住了脈門。

  李寒秋暗中加力,那青衣少年頓覺半身麻木,難以動彈。

  一側觀戰的大漢,似想出手搶救,但又自知不敵,一時趑趄不前,大為尷尬。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一個書僮僕從,敢對我如此無禮,想必甚是那方秀的鍾愛了?” 青衣少年口齒啟動,似要罵人,李寒秋陡然一加內勁,格登一聲,扭斷了青衣少年的腕骨。 那青衣少年再也罵不出口,慘叫一聲,流下來兩行淚水,全身顫抖不停。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我要你多多慘叫幾聲,大概那方秀就會自來 迎客了。” 青衣少年說道:“放開我,我去替你通報,別人不敢驚動他。” 李寒秋冷冷地說道:“這麼說來,你是他的親信了?” 青衣少年道:“我是他隨身書僮。” 李寒秋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衣少年豪氣頓消,緩緩接道:“小的名叫方義。” 李寒秋淡然一笑,道:“你高呼三聲救命,大約不用通報,那方秀就會現身了。” 方義道:“他在後宅用功,門戶重重,我叫十聲百聲,他也是聽不到。” 李寒秋飛起一腳,把方義踢了兩個觔斗,道:“一盞茶工夫,他如不出面迎客,我就要殺進去了。” 方義右腕生生被李寒秋扭斷,痛疼無比,哪裡還敢答話,強忍痛苦,轉身疾奔而去。 李寒秋回過臉來,望了身側的大漢一眼,道:“你們院主,平日作攻很多吧?” 那大漢應也不是,但又不敢不應,輕輕咳了兩聲,道:“這個麼?小人不知。” 李寒秋劍眉一揚,殺機湧現,道:“我想你一定知道。” 那大漢呆了一呆,脫口說道:“小人知道。” 李寒秋氣勢凌人,那大漢已為他氣勢震懾,心知一個應對不好,立時有性命之憂,是以小心翼翼,生恐說錯了話。

  李寒秋一面打量四周景物,一面問道:“你在這方家大院時間很久了?”

  那大漢道:“小人在此不足三年。”

  李寒秋道:“時間不算短了,金陵方秀在此作過些什麼惡事,你隨便說兩件給我聽聽吧!”

  那大漢極是為難的說道:“這個小人實在不清楚,還望大俠原諒。”

  李寒秋突然一伸右手,抓住那大漢右腕,冷冷說道:“我知道你們這方家大堂之內,必有著很嚴厲的規戒,你說出之後,可能要身受院規的制裁,所以,你不敢說。不過,你如激怒於我,我立時要你血流五步,橫屍當場。”

  那大漢腕脈受制,半身麻木,急急說道:“大俠要問什麼?小人只要知曉,知無不言。”

  李寒秋看他已完全屈服,低聲問道:“你知道會武館主麼?”

  那大漢點點頭,道:“知道。”

  李寒秋道:“他來過你們方家大院麼?”

  那大漢道:“來過。不過,他來時都是深更半夜,白天時是從未來過。”

  李寒秋放開了他的腕脈,緩緩說道:“沒有你的事了,你去吧!”大步直向那磚堡行去。

  李寒秋行到堡門之處,堡門忽然大開,一個頭戴儒巾,身著藍衫,胸垂花白長髯的老者,當門而立,攔住了去路。

  那老者十分清瘦,但神定氣足,一望即知是內家好手。

  李寒秋打量了那老者一眼,冷冷說道:“在下找方院主。”

  那老者緩緩說道:“區區便是方秀。”

  兩人停身之處,相隔有七層石級,李寒秋一躍而上,道:“方院主認識張子清麼?”

  方秀回顧了一眼,道:“有過一面之緣,但已近二十年末再見過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方院主,想已知我是誰了?”

  方秀上下打量了李寒秋一眼,搖搖頭,道:“恕老朽眼拙,不識大駕。”

  李寒秋道:“在下如提起一人,院主也許就認識了。”

  方秀道:“不知是哪位英雄?”

  李寒秋道:“太極劍李清塵李大俠,方院主想必認識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清塵在世之日,老夫倒是見過。”

  李寒秋冷冷接道:“那李清塵雖已過世,但他的兒子還活在世上啊。方院主千慮一失,斬草竟然是不知除根。”

  方秀神情鎮靜,緩緩說道:“閣下是李清塵……”

  李寒秋道:“李清塵之子,李寒秋。”

  方秀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李公子,虎父無犬子,李公子的氣勢,頗有當年令尊之風。”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李公子千里造訪,想必定有要事,請入廳中稍坐,容老朽奉茶敬客。”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神情如此鎮靜,如非早已有備,豈能如此。”

  他藝高膽大,雖已瞧出這座形如古堡的建築,堅率無比,古古怪怪,仍然是坦然不懼,一揮手,道:“方院主這古堡雖然有如銅牆鐵壁,但李寒秋還未放在心上。”

  方秀道:“令尊的氣勢,復於今日見諸李公子的身上了。”轉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隨在方秀身後而行,進了堡門,只見廳堂陰沉,青磚鋪地,夕陽仍好,廳堂中已然十分黑暗,不見景物。

  只聽方秀沉聲喝道:“點燈!”

  但見火光連閃,由前廳中亮起,沿著一道走廊,直向後面延伸過去,每隔丈許左右,就燃起一盞垂蘇紗燈,四五丈後,才折向右面轉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這等氣派佈置,必然有著很多的門戶、埋伏,當真要小心一些才是。”

  方秀一面舉步而行,一面說道:“李公子駕臨寒舍,蓬篳生輝,請入中廳稍坐。”

  李寒秋本待舉步而行,突然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冷冷說道:“不用了,院主可知在下今日到此的用意麼?”

  方秀搖搖頭,道:“這個麼?老朽不知。”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我想院生早已知曉,只是不便說出口來而已。”

  方秀道:“老朽確然不知。”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方院主很沉著……”聲音突轉嚴厲,道:“天下都知道家父傷在五怪手中,但五怪並非是真正凶手。”

  方秀輕輕一拂長髯,笑道:“那真正凶手又是何人呢?”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韓濤。”

  方秀神色鎮靜,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連老朽也攀上了?”

  李寒秋道:“在下並非無故放矢,這裡有韓濤給那張子清的書信,在下已在會武館中公佈出來。”

  方秀哈哈一笑,道:“天下英雄,有誰不知,令尊是傷在五怪手中,李公子相信那張子清嫁禍江東之計,老夫縱有百口,也是難於辯解的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會武館有人指出此信確是韓濤手筆。”

  方秀道:“什麼人?現在何處?老夫可以快馬兼程,找韓濤和他當面對質。”

  李寒秋道:“那人麼?死掉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公子這話就未免強詞奪理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那書信現在在下身上,不難查出是否韓大俠的筆跡。”

  方秀道:“韓濤筆跡,老夫一看就知,那書信給我瞧瞧如何?”

  李寒秋道:“可以,不過不能在此地交給你方院主。”

  方秀道:“何處你才肯交出書信?”

  李寒秋道:“會武館,眾目睽睽之下。”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如若老夫是你,此刻就交出那封書信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方秀道:“李公子如肯交出書信,才能平安離此。”

  李寒秋一抬腕,抽出長劍,道:“院主請亮兵刃吧!”

  方秀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若施用兵刃和你動手,那是勝之不武了。”

  李寒秋冷然一笑,接道:“你口氣很大。”右腕一震,唰唰兩劍,直襲過去。這兩劍若點若劈,極是奇幻。

  方秀似是未料到這李寒秋劍招如此惡毒,大駭之下,急急閃避,但仍是慢了一步,左臂吃利劍掃中,衣服破裂,鮮血湧出。

  李寒秋霍然收住長劍,冷冷說道:“亮兵刃吧,我要你輸的心服口服。”

  方秀神色冷肅,右手探人懷中,取出了一把形如人手的奇形兵刃。

  那兵刃長不過一尺,通體雪白,尖端分成五指,食中二指筆直並立,小指和無名指,半屈半伸,大指卻向後豎立著,五個指頭,分成了三個不同的方向,看上去極是詭異。

  方秀亮出兵刃之後,冷笑一聲,道:“十年來,老夫末再動過兵刃,今日幸會李公子,使老夫重用兵刃了。”

  李寒秋冷漠的說道:“小心了。”忽的振腕一劍,刺了過去。

  方秀右手一招,銀佛手疾快遞出,噹的一聲,震開了李寒秋手中長劍。

  李寒秋劍招快速,木待方秀還手,長劍已然收回,唰唰連攻三劍。

  方秀銀佛手疾封快擋,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封擋開李寒秋三劍快攻。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老匹夫武功不弱,果非張子清等能望其項背,看來如想傷他,非要經過一場劇烈絕倫的搏鬥不可。”心中念轉,手中劍勢一緩。

  方秀借勢還擊,銀佛手疾快地反擊了三招。

  李寒秋長劍疾轉,擋開了銀佛手,又還擊兩劍。

  一場激烈的惡鬥,在大廳中展開。

  長劍和銀佛手,各極奇幻。

  惡鬥了二十餘合,仍是個不分勝敗之局。

  李寒秋殺得性起,長嘯一聲,劍勢一變,攻勢更見凌厲。

  方秀逐漸地招架不住。

  他老奸巨滑,心知難敵,立時緩緩向後退去,沿著那長長的甬道,且戰且退。

  李寒秋雖然已佔優勢,但一時間卻無法傷到方秀。

  兩人進入甬道之後,李寒秋因兵刃較長,大受限制,甚多猛惡的劍招,無法施展。

  方秀因手中兵刃較短,不受地形影響。

  但方秀並未借甬道狹窄之勢,全力抗拒,仍然是緩緩向後退去。

  李寒秋知他想引自己深入堡內,但一則因報仇心切,二則藝高膽大,仍然是步步逼進。

  方秀已然全采守勢,封擋李寒秋的劍招,不再還擊,走完了長長的甬道,又是一座敞廳。

  廳門大開,裡面卻未點燈火,一片黑暗。

  方秀突然回手反擊,銀佛手急攻三招。

  李寒秋被他全力反擊之勢,迫的後退一步,回劍自保。

  方秀借勢躍起,退入那黑暗的大廳之中。

  李寒秋望著黑暗的大廳,冷笑一聲道:“方秀,你也算得武林中有名人物,這等躲躲避避,算得什麼英雄人物?”

  黑暗的大廳中,傳出了方秀的大笑之聲,道:“老夫如若把你殺死在方家大院之中,武林中人,又有何人知曉此事?”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鐵花堡比你這方家大院佈置,何止惡毒十倍,但也未能困住我李寒秋。”

  方秀冷冷說道:“張子清何許人物,如何能和老夫相比?”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如若單以武功而論,那張子清的武功,確實難及方秀。”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方秀,你如不肯出來,在下可要打進去了。”

  他一連呼叫數聲,竟不再聞方秀相應之聲。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1:59

第二十四章 艱難唯死

  李寒秋凝聚目力,向裡望去,只見廳內一片幽暗,瞧不見一點景物。

  心中暗暗忖道:“這方家大院,建築得古裡古怪,三尺門裡,就不見日光,除了堅牢,易於防守之外,只怕還有別的埋伏。憑我一人之力,在這陰沉古堡之中,和他搏鬥,不論勝負,處境都危險無比,不如退出此堡,在朗朗乾坤之下,和他挑戰。”心念一動,轉身向後退去。

  但見那甬道上高燒的火炬,連續熄去,眨眼間全數熄滅,不見一支燈火。

  甬道中,立時間也黑了下來。

  李寒秋心中忖道:“如若這甬道中,有人暗施算計,那可是極難閃避了,我必得憑籍記憶之力,以最快的速度,走出甬道,離開古堡。”

  心中念轉,人卻疾快地沿來路向外行去。

  哪知行約兩三丈路,突聞蓬然一聲,一道閘門落下,攔住了去路。

  李寒秋舉劍一點,響起了金鐵相觸之聲,敢情閘門竟是生鐵所鑄。

  此情此景,激起了李寒秋拚命之心,陡然轉身,向裡奔去。

  哪知剛一舉步,又是一道閘門,疾落而下。

  兩道閘門的距離,大約三丈左右,其間卻是並無異狀。

  李寒秋心中明白,這兩門距離之間,必然有著很惡毒的埋伏,如若發動,自己生離此地的機會,實是渺小得很。

  他暗暗嘆息一聲,道:“悔不聽雷飛之言,逞一時豪勇,落此下場。”

  心中暗暗嘆息,人卻盤膝坐了下去,閉目養息,準備使精力、心神都回到旺盛和鎮靜狀況中,再行設法對敵。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耳際間傳過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放下寶劍。”

  李寒秋望望身側放的長劍,道:“你是誰?”

  那陌生人哈哈一笑道:“老夫麼?就是你要找的徐州韓濤。”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好啊!你也來了。”

  韓濤冷冷說道:“老夫已到金陵多時,而且在會武館中已經見你一面了。”

  李寒秋道:“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會武館,竟然是江南雙俠的爪牙。”

  韓濤冷漠的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可惜為時已晚,這隱秘將永遠藏在你心中,隨你屍骨永理地下了。”

  李寒秋知他並非恐嚇之言,這其間,定有置自己於死地的埋伏,當下說道:“姓韓的,在下要問你一件事,不知你敢不敢講?”

  韓濤縱聲大笑道:“你已是死定的人了,老夫還有什麼話不能告訴你,你儘管問吧!”

  李寒秋聽他聲音傳來之處,就在右面壁間,距自己停身之處,也不過丈餘左右,心中暗道:“原來這牆壁間都是夾層,想來定然還有出入的門戶了。”

  伸手一按牆壁,只覺堅硬無比,似是用堅硬的石塊砌成,暗暗嘆息一聲,道:“那張子清的鐵花堡,也不過設下險關,堡中仍有很多地方不設埋伏,而這方秀卻把整個的宿住之處,都設下了埋伏,廳、堂、甬道,無處不是陷阱,比起那張子清,有過之無不及了。”

  一面忖思,口中說道:“在下在會武館中公佈的書信,確是你韓濤的手筆了?”

  韓濤道:“正是韓二爺的手筆。”

  李寒秋道:“那麼家父也是你們江南雙俠殺害的了?”

  韓濤冷笑一聲,道:“不錯,如若不是咱們兄弟出手,五怪那點微末之道,如何能是令尊之敵?”

  李寒秋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惜呀!可惜!”

  韓濤奇道:“你可惜什麼?”

  李寒秋道:“可惜我李寒秋不能手刃父仇,那是死也難以瞑目了。”

  韓濤冷冷說道:“令尊、令堂泉下寂寞,招你前往相陪,那也是你一番孝心啊!”

  這甬道之中,一片黑暗,李寒秋只能憑藉聽聲辨位之法,覺出那韓濤的停身之處。緩緩抓起長劍,正待躍起施襲,突聞一個細微的女子聲音,傳入耳際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活命就不要妄動。”

  這幾句話,有如暮鼓晨鐘,使得李寒秋胸中沸騰的熱血,頓然平復下來,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我如忍不下一時之氣,躍起施襲。這一劍是八成刺他不著了,但卻激怒於他,必要設法置我死地,那豈不是自速其死麼?”心念一轉,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另一個新的念頭,迅快地升起,暗道:“適才警告的聲音,分明是女子口音,但那人是誰呢?我自離師門之後,一心一意報仇,為了隱秘行蹤,從未和江湖中交往。今日在會武館中,交了一個神偷雷飛,那算是我出道江湖之後,唯一交給的朋友,但我從未與女子交往過啊?”

  他搜盡枯腸,希望從記憶中找出那女子的聲音,但卻是大失所望,始終想不出幾時聽過那女子聲音。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間,一道強烈的光芒,直射過來。

  李寒秋被那強光照射得雙目難睜。

  一種自然的求生本能,使他抓起長劍,護住前胸。

  只聽一陣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道:“只要老夫一聲令下,發動機關,立時有千百支淬毒弩箭射出,縱然你武功再強十倍,也將傷在那弩箭之下。”

  李寒秋一聽之下,已然辨出是方秀的聲音,那女子警告之言,重又現於腦際,心中暗道:“此刻,我必需儘量爭取生機。”

  緩緩放下長劍,道:“是方院主麼?”

  方秀道:“不錯,正是老夫。”

  李寒秋道:“你把我困於此地,殺又不殺,放又不放,不知是何用心?”

  方秀道:“你是七絕魔劍的傳人麼?”

  李寒秋道:“怎麼樣?”

  方秀道:“你已陷入必死之境,但卻有一條可以不死之路,不知你是否願活?”

  李寒秋道:“什麼路,那要方院主先說給在下聽聽了。”

  方秀道:“你只有死與不死的決定,沒有答不答允的選擇。”

  李寒秋道:“但在下必要先行知曉什麼路,如是生不如死,那還是死了的好?”

  對方並未立時回答,那強烈的燈光,也隨著熄去。

  良久之後,才聽方秀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要你殺一個人。”

  李寒秋正待拒絕,那女子的警告之言,重又現於腦際,暗道:“兵不厭詐,彼此敵對相處,我就算說了不算,也是無妨啊!”心念一轉,說道:“要我殺什麼人?”

  方秀冷冷說道:“老夫已經說過,你沒有選擇的權利,只問答不答應。”

  李寒秋心中怒火高燒,但卻強自按忍,說道:“答應了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方秀道:“答應了,你必得先服一顆毒丸,那毒丸三日後即會發作,然後,我們放你離開此地,帶你去殺一個人……”

  李寒秋盡力按下激動的心情,道:“如是在下殺了那人之後呢?”

  方秀道:“廢了你的武功,再給你服下解藥,再送你到一處農莊上,頤養天年。”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殺不了那人,又是如何?”

  方秀道:“你殺不了人,自然是自己被殺了。”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不答應呢?”

  方秀道:“那最是簡單不過了,老夫下令發動機關,立時有千百支毒箭射出,取你之命。”

  李寒秋冷冷說道:“容在下想想如何?”

  方秀道:“好!老夫在一盞熱茶之後,再來問你。”

  李寒秋望著那聲音傳來方位,呆呆出神,說不出心中是怒,是恨?

  只聽那清柔的女子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答應他,我會為你換下假藥,儘管放心地吞下。方秀人極細心,你如想把藥丸含在口中,藏於舌底,必將會被他發覺……”語聲微一停頓之後,又道:“此時此情,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要聽我的話才成。我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作主,我要去了。”

  李寒秋還想喝問什麼人,但話到口邊,重又嚥了回去。

  片刻之後,重又傳來了方秀的聲音道:“李公子,你想好了沒有?”

  李寒秋不能太快答應他,引起他心中之疑,當下說道:“在下殺了那人之後,方院主如不履行諾言,贈我解藥,在下豈不是白為你方院主效力一次麼?”

  方秀哈哈一笑,道:“廢了你的武功之後,你已形同常人,殺你與否,何關重要。”

  李寒秋冷冷說道:“但在下有口可言,你們江南雙俠不怕把內情傳揚出去,壞了名聲麼?”

  方秀冷笑一聲,道:“你在那會武館中公佈書信,已然使我們俠名玷污了……”語聲略頓,接道:“至於你停身農莊,僻處深山大澤之中,除了吃喝之物不缺乏外,終年難得見人一面,你已無武功,那是一生難離其地了。”

  李寒秋默然不語,心中卻在暗自盤算道:“不能太快地答應他們。”

  突然間,燈光一閃,一道奇亮的亮光,照射了過來,緊接著一粒丹丸投擲在身前地上。

  但聞方秀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死亡和偷生,對你而言,該是很難的決定。老夫閱人多矣,英雄窮途,群豪末路,一樣的黯然神傷。老夫由一數起,到十為止,你如仍不肯吞下毒丸,那是足見閣下真有視死如歸的豪氣,老夫自然發動機關,射出毒箭,成全你尋死之志……”語聲稍一停頓,又道:“不過,你如決定苟且偷生,那就要全心全意的吞下毒丸。如想妄施詭計,欺騙老夫,藏藥舌下,絕難瞞得過老夫雙目。那時老夫將用人間最慘酷的手法,置你於死。須知老夫離你不及一丈,燈光如晝,毫髮可見,任何詭計陰謀,都難逃過老夫,生死兩途,任憑你李公子選擇了。”

  李寒秋口雖不言,心中卻在反覆地想著那女子警告之言,忖道:“就算如那方秀所言,這是真正的毒藥,但服用之後,也要三天才能發作,我還有三天好活,說不定還有殺死江南雙俠替父母報仇的機會。”

  念定志決,已聽方秀口數九字。

  李寒秋伸手取過藥丸,投入口中吞下。

  但聞方秀縱聲大笑,道:“奇藥化玉液,你縱然內功深厚,也無法把這丹丸逼出內腑了。”

  笑聲中,燈光熄去,夾道中又恢復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李寒秋暗暗嘆息一聲,運氣相阻,果然感不到中毒之征。

  心中暗道:“難道那女人說的實話,當真的替我換了藥物?”

  這時,突聞一陣軋軋之聲,牆壁間突然出現了一道門戶。

  李寒秋長劍還鞘,緩步而出。

  門外面是一座寬闊的做廳,燈光輝煌,耀如白晝。

  正中一張長桌,鋪著黃緞墊,方秀和一個長髯垂胸,方臉鷂眼的藍衣人並肩高居首位,兩側分立著八個背插鬼頭刀的勁裝大漢。

  李寒秋行約五步,突然身後砰然一聲大震。

  回目望去,只見那裂現的門戶,重又關閉起來,廳壁完好,絲毫看不出異樣之處,不知內情之人,實無法想出個中之秘。

  但聞方秀高聲說道:“替李公子看座。”

  應聲走出來一個青衣女婢,手捧錦墩,行了過來,放在距方秀七尺之處。

  原來,除了方秀和那藍衣人並坐之外,整個敞廳中,再沒有一張椅子。

  方秀一掠李寒秋,道:“李公子請坐。”

  李寒秋神情冷肅地掃驚了八個勁裝大漢一眼,緩緩坐了下去。

  方秀一捋長鬚,緩緩說道:“李公子劍術造詣,非令尊可望項背,當真是青出於藍了。”目光一顧那方臉鷂眼的藍衫人,接道:“這一位

  李寒秋冷冷接道:“徐州韓濤。”

  方秀道:“老夫倒忘了李世兄是才智之士,早已猜到,用不著老夫引見了。”

  李寒秋心中暗自盤算道:“這敞廳到處有著機關,不宜在此動手。”

  但聞方秀說道:“適才李世兄許下之言,想必還未忘記?”

  李寒秋道:“怎麼樣?”

  方秀道:“李世兄請把兵刃交出。”

  李寒秋劍眉聳楊,默然不言。大廳中立時泛現出一股緊張氣氛,八個勁裝大漢,齊齊抬腕,唰的一聲,八柄厚背薄刃鬼頭刀,一齊出鞘。

  李寒秋目光轉動,突然間發現大廳一角,有一對明亮的眸子,對自己眨動了兩下。

  那是無聲的心語,李寒秋領會到,那是要他忍受下去。

  他想起自己沒有中毒一事,及時而悟,緩緩解下身上佩劍。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如能夠和我們衷誠合作,也許老夫還可以破例優待。”

  李寒秋冷冷說道:“如何優待法?”

  方秀道:“咱們再替李世兄選上兩個嬌美女婢,伴你一生,當可解除不少山居的寂寞了。”

  李寒秋道:“盛情心領了,在下一向不喜女色。”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我已經服下奇毒之藥,不知是否可以問明內情?”

  方秀道:“你要問什麼?”

  李寒秋道:“我先要知曉那人姓名,是何身份,兩位為什麼要殺他?又為什麼一定要在下去殺他?”

  方秀、韓濤相互望了一眼,低言數語,仍由方秀接道:“我先答覆你後面的問題,因為令師七絕魔劍,精奇無比,所以要你去殺他,別人殺他不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至於殺他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要和我們為敵。關於他的出身姓名,此刻在下還不想說,反正你要殺他,一言為定,不能更改;就算他是世間最好的人,你也要一樣下手。”

  李寒秋道:“在下可以讓他殺死。”

  方秀道:“這不是意氣之爭。”

  李寒秋冷冷接道:“咱們約定中,並沒有說明要在下一定殺死他,他如把我殺了,也是一樣。”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公子如若很想死,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韓濤接道:“大哥,如是兩個都和咱們作對,不論誰殺死誰,都是一樣的。”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在下只聽說今師的劍術超絕,並未聽說過他拳、掌上的功夫。李公子,要記著,此刻你手中已然沒有寶劍。”

  李寒秋心中忖道:“我既未中毒,隨時可反戈相向,和他們動手,自然是不用再談這件事情了。”

  心中念轉,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道:“韓二俠,此言是何用心?”

  韓濤冷笑一聲,道:“在下不希望在未遇敵人之前,自己人先行打了起來。”

  李寒秋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道:“如是韓二俠想賜在下幾招拳、掌功夫,在下是極願領教。”

  韓濤拍案而起,正待躍下出手,卻為方秀攔住道:“李世兄很受委屈,二弟就讓他一些吧!”

  韓濤不再言語,緩緩坐了下去。

  方秀道:“那人距此不過數十里的行程,如是李世兄不需休息,咱們可以動身了。”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離開這方家大院,我就可以和他翻臉動手了。”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可以走了。”當先站起身子。

  方秀緩步離位,舉手一揮,八個大漢,突然向兩側退去,方秀、韓濤卻緊隨在李寒秋身後,向外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2:12

第二十五章 被迫殺人

  穿過甬道,出了大門,只見一輛帶篷的馬車,停在大門外面。

  方秀緩緩說道:“李世兄請上車吧!”

  李寒秋略一沉吟,舉步登上馬車。

  方秀、韓濤相繼登上了馬車,緩緩向前行去。

  馬車中佈置極是豪華,白氈鋪地,靠後面放著一個很矮的木幾,木幾上早已擺上了幾樣精美的點心。

  方秀微笑說道:“那人的武功十分高強,李世兄雖是七絕魔劍的傳人,但這番搏鬥的勝算,也只有五十對五十的希望。”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如是在下非那人之敵,諸位又何必要找在下呢?”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世兄不要忘了,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以你的生死,交換你這番效勞。”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武功高強,適才我已經試過,如若此刻再加上一個韓濤,我赤手空拳,恐非兩人之敵,先得把寶劍騙到手中才成。”

  當下說道:“兩位要在下去和那人動手,應該把兵刃交還給我才是。”

  方秀扯下車前垂簾,馬車陡然向前馳去。

  韓濤晃燃了一個火摺子,燃起車中火燭。

  原來,幔車的黑布,都是很厚的黑色絲絨,車簾放下之後,車中立時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方秀目光凝注著李寒秋的臉色,道:“到了那人宿住之地,咱們自會還給閣下長劍。”

  李寒秋四顧了一眼,說道:“以你們江南雙俠的實力,怎能容得那人活到現在?”

  方秀笑道:“此時此情,咱們也不必欺騙你李世兄了。咱們兄弟,都是他手下敗將,才借重李世兄。”

  李寒秋不再多問,閉上雙目,運氣調息,心中卻是暗自忖道:“待我兵刃到手之後,再和他們翻臉不遲。”

  方秀、韓濤眼看李寒秋閉目調息,也不驚擾於他。

  但聞得轆轆輪聲,劃破了沉寂。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奔行的篷車突然停了下來。

  方秀輕聲說道:“李世兄,坐息完功了麼?”

  李寒秋睜眼看時,只見那一支燃起的新燭,已經燒去了大半。

  方秀望了那木幾上的點心一眼,道:“李世兄腹中如若飢餓,請食用一些點心。”

  李寒秋腹中確有飢餓之感,但想到那些食物之中,可能有毒時,立時說道:“不餓!”

  方秀打開車簾,道:“快到了,咱們該下車了。”

  李寒秋當先下車,抬頭看去,只見明月照人,天色已然二更左右。

  車前站著一個趕車大漢,一身黑衣,手執長鞭。

  方秀、韓濤相繼下車。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停身處一片荒涼,極目不見人家。一皺眉頭,道:“這是什麼所在?”

  方秀道:“金陵郊野。”

  李寒秋道:“我知道這是郊野,那人住在何處?”

  方秀道:“距此不遠,咱們還要走一點路。”舉手一揮,接道:“二弟帶路。”

  韓濤應聲舉步,沿一條荒涼小道,向前行去。

  李寒秋借月光辨識了一下方向,只見韓濤行去的方向,偏向東南。

  方秀道:“李世兄請。”

  李寒秋舉步隨在韓濤身後行去。

  方秀卻緊隨在李寒秋的身後。

  李寒秋暗中留神察看,發覺了韓濤和方秀都沒有帶長劍,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難道除了兩人之外,還有其他人隨去不成?”

  回頭望去,除了方秀之外,並不見再有人蹤。

  韓濤當先帶路,行到一座紅磚圍牆前面,停了下來。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週一片荒涼,但這紅磚圍牆,氣派卻是很大,高過丈五,擋住了牆內景物。

  韓濤回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到了,那人就在這圍牆之內。”

  李寒秋道:“這是什麼處所?”

  方秀緩緩說道:“沈家祠。”

  李寒秋道:“沈家祠,是什麼所在?”

  方秀道:“說來話長,此刻不是談話時機。”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其中定有隱秘,所以他不肯說明內情,而且不走正門,那是怕我看出內情。”

  心念一轉,不再多問,伸出手去,緩緩說道:“在下長劍何在?”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躍入這圍牆之內,自有人給你長劍。”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你們江南雙俠也是成了名的人物,怎的這樣鬼鬼祟祟?”

  方秀也不生氣,道:“李世兄劍法高強,我方秀已親自領教,因此,咱們不得不預作準備。”

  李寒秋道:“那是說,兩位已經派人進入這圍牆之內了?”

  方秀道:“李世兄進入這紅磚圍牆之後,就可以瞧到五丈外一棵禿去了枝葉的老樹,在那老樹枝上,掛著一柄長劍。”

  李寒秋道:“誰掛的長劍?”

  方秀道:“區區掛的。”

  李寒秋道:“掛了多久?”

  方秀道:“不足十日。”

  李寒秋道:“不會遺失麼?”

  方秀道:“此地很少有人經過,別說十日,就是三年五載,也是不會遺失。”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已經忍了很久,無論如何也要把寶劍騙到手中,再和兩人翻臉不遲。”口中卻怒聲喝道:“兩位不肯交還在下寶劍,那是不守信約了。”

  方秀道:“閣下躍上圍牆,就可以瞧到那老樹上掛的寶劍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躍上圍牆瞧瞧,也是不妨。”一提氣躍上圍牆。

  凝目望去,月光下果見四五丈外,有一株秀了枝葉的光干老樹,在那老樹幹枝上,果然掛著一支長劍。

  月光明亮,再加上李寒秋過人的目力,看得極是清晰。

  方秀道:“李世兄看到了沒有?”

  李寒秋道:“看到了。”

  方秀道:“那很好,李世兄取劍去吧!咱們在外面等候,待李世兄殺了那人回來,區區立時奉上解藥。”

  李寒秋忖道:“這兩人老奸巨滑,根本不帶寶劍,我就算要搶,也是無劍可搶。看來只有去那老樹之下取劍了。”

  當下冷哼一聲,道:“兩位好好地等著,在下取劍去了。”

  方秀道:“李世兄放心,我等在此恭候就是。”

  李寒秋縱身下牆,飄落實地。

  這圍牆之內,比起那圍牆外面更是荒涼,草深及膝,落葉處處。

  李寒秋用盡目力看去,只見那十丈外,才有房舍,但卻不見一處燈光。

  打量過四周形勢,放步向那老樹行會。

  夜風中,只見那掛在老樹上的寶劍,不停地搖動。

  李寒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心中暗自奇道:“他們把一支長劍,掛在那老樹之上,要我去取,自然是有著什麼陰謀。這等荒涼的地方,怎會住有人呢?害我之計,就在那老樹是劍之上了。”

  心中念轉,舉動極是小心,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

  行近那掛劍老樹時,仍然是毫無異狀,不禁暗暗吁了一口氣,忖道:“難道這是我的多慮麼?”正待縱身躍起去取長劍,突聞尖嘯破空,一道寒光,疾飛而至。

  李寒秋早已有備,一低頭,避過寒芒,尖嘯掠頂而過,啪的一聲,擊在紅磚圍牆之上,只打得塵屑橫飛。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人好強大的手勁。”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耳邊又響起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緊接著,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

  李寒秋暗道:“來人好快!”已知遇上了勁敵,哪裡還敢怠慢。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藍衫,長發被垂的瘦高之人,手執長劍,站在那老樹前面四五尺處。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閣下怎麼稱呼?”

  長發人前頂上一片垂髮,掩去了雙目,使人無法看清楚他的面目。

  但見他微微搖首,道:“李寒秋,名字很陌生,你到此地作甚?”

  李寒秋暗道:“也許這人就是他們要我殺的人了。”

  口卻應道:“在下想取這老樹上掛的一支長劍。”

  長發人冷冷說道:“趁你還未越過老樹,可以退回去了。”

  李寒秋道:“可是那老樹上的掛劍,是閣下之物麼?”

  長發人冷冷說道:“你年紀很輕,名字又從未聽過,因此,老夫已破例對你說了很多話,還不快些退走,那就有些不識時務了。”

  李寒秋心中盤算道:“我如無法取得那老樹上的兵刃,退出圍牆之外,也是無把握制服江南雙俠。但看這人怪裡怪氣,只怕是很難把他說服,肯同意我去取樹上寶劍。看來,只有出其不意,先把樹上掛劍取到手中再說。”

  心中念轉,抬頭看那掛劍一眼,暗中一提氣,縱身而起,直向那掛劍抓去。

  手還未觸及長劍,眼前門起一道劍芒,刺了過來。

  李寒秋因無輕敵之念,早已有備,右手伸出取劍,左手卻抓住了一支樹枝,眼看劍芒襲來,立時左手加力,陡然之間,身子甩退三尺,避開一劍。

  長發人躍起施襲,一劍未中,寒芒一轉,又一劍橫裡刺來。

  但聞嚓的一聲,一段巨枝,吃那長發人一劍削斷。

  李寒秋看他在躍起的一瞬工夫,連變劍招,直刺橫斬,心中大是吃驚,暗道:“這人劍法果然凌厲,無怪江南雙俠非他之敵。”

  心中念轉,人卻隨著那長發人斬落的巨技,直向實地落去。

  那長發人連劈兩劍之後,身子也無法在空中停留,直向地下落去。

  李寒秋眼看那長劍仍然懸在樹上,心中暗暗忖道:“這人劍術如此高強,如手中無劍,如何和他動手?必得設法取下樹上長劍才成。”

  心中念轉,搶先發動,雙手托起懷抱枯樹巨干,全力推出,直向那長發人投了過去,人卻疾躍而起,直向那掛劍衝去。

  只見那長發人右手連揮,寒光閃動中,那投向長發人的枯木,竟被連斬數段。

  李寒秋卻借一瞬時光,人已躍起,抓到那枯樹上的掛劍。

  但他還未來及拔出長劍,那長發人已然縱身而起,長劍直襲而至。

  他來勢太快,快的李寒秋無法拔劍招架,匆忙中,一沉真氣,全身疾沉而下,直落實地。

  但那長發人卻疾追而至,長劍直劈而下。

  李寒秋心頭駭然,側身向旁滾去。

  長發人劍如閃電,一擊木中,長劍掠地橫掃。

  李寒秋就地一個翻滾,滾出一丈多遠。

  但聞聲聲波波輕響,長發人寶劍掠地掃過,碎石和斷革橫飛,六尺內長草,被那長發人一舉削平。

  李寒秋閃避之勢雖快,仍然被那長發人寒芒掃中,衣裂皮綻,血流如注。

  但李寒秋卻也借勢一躍,迅速順利取下樹上掛劍。

  長發人一連數劍,未能傷到李寒秋,心中亦是為之駭然,停手不再攻襲,緩緩說道:“閣下身手不弱。”

  李寒秋雙手伸動,仍能運用自如,已知筋骨並未受傷,當下說道:“閣下的劍勢很快。”

  長發人不知是否生出了惺惺相借之心,竟然停身不再攻襲,說道:“你來此何為?”

  這一問,倒是把李寒秋問的啞口無言,呆了一呆,道:“此地一片荒涼,難道是閣下所有麼?””

  長發人道:“不錯,正是我所有。”

  李寒秋想不到他如此答覆,又是怔了一怔,道:“此地不似民宅,縱然是閣下所有,也不應劃為禁地。”

  長發人怒道:“老夫連劈數劍,都未能把你傷在劍下,那時動了相惜之心,破例饒你不死,快些離去吧!”

  李寒秋心中忖道:“此刻我已取得寶劍,照理似已不必在此多留,但這人如此武功,卻守在這荒涼之地,自是大有隱情。”心念一轉,動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這等荒涼所在,如是無因,在下絕不會來。”

  長發人道:“好!你說明來此用心?”

  李寒秋道:“區區受人之命,來此取閣下人頭。”

  長發人仰天大笑一陣,道:“此事當真麼?”

  李寒秋道:“字字真實。”

  長發人冷冷說道:“那你心中作何打算呢?”

  李寒秋道:“如是閣下肯借項上人頭,讓在下交差,那是最好不過。”

  長發人道:“那很容易,老夫頭在項上,你只管來取就是。”

  李寒秋緩緩說道:“閣下如不肯措頭,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

  那長發人本要發作,聞言一呆,道:“還有什麼辦法?”

  李寒秋道:“閣下如若允許在下在此游賞一週,可免去獵頭之舉。”

  他本無意和那長發人為敵,故而想替他找個台階,自己也好藉機下台。

  那知事情竟是大大地出了他意料之外,那長發人一舉手中長劍,冷笑一聲道:“閣下想取我之頭,並非難事,只要勝得老夫手中長劍。但想在此觀賞一週,只怕是難過取在下之頭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這麼說來,閣下是非要和我動手不可了?”

  長發人冷笑一聲,道:“除非你立刻退出此地,老夫或可網開一面。”

  李寒秋暗道:“看來是非得和他惡鬥一場不可了。”

  當下說道:“好!在下領教。”

  長發人不再多言,長劍一起,直刺過來。

  李寒秋手中有劍,膽氣頓壯,長劍一揮,硬接一台。

  他已知那長發人武功非同小可,出手力道,極是強勁,蓬然大震聲中,兩人各自退後了一步。

  但聞那長發人怪叫一聲,道:“好劍法!”陡然欺上,長劍閃起了朵朵劍花,直向李寒秋襲到。

  李寒秋揮劍封架,雙方展開了一場惡鬥。

  長發人內力強猛,創勢凌厲,著著進逼,有如泰山壓頂一般。

  李寒秋失去先機,處於被動,雖然極力想振作反擊,但一時之間,竟然是無能為力,被那長發人連綿不絕的劍勢,迫得連連後退。

  直待那長發人一輪快攻用完,李寒秋才借勢反擊,長劍疾揮,連出三招。

  李寒秋的劍勢,本走詭奇辛辣之路,這三劍快攻,更是他劍招中的奇學,那長發人封開兩劍,卻無法封擋開第三劍,但聞唰的一聲,吃那長劍掃中左肋,衣衫破裂,皮開肉綻,鮮血湧出。

  但那長發人驃悍異常,中劍之後,突然長嘯一聲,直撲而上,劍勢之狂,有如狂風驟雨。

  李寒秋看到他這等凶惡來勢,亦不禁為之暗暗心驚,忖道:“這等豪勇之人,武林中倒是少見。”

  只聽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兩人劍來劍往,一連硬拚了十幾劍。

  月光下火星迸射,李寒秋被震的手腕微微發麻,長劍幾乎要脫手飛去。

  但那長發人仍然是步步進逼,一味猛攻。

  李寒秋一面接那綿綿不絕的到招,一面心中忖道:“我如一味和他硬拚,只怕是功力難以如他,看來是只好先行把他制服了。”

  心念一轉,不再硬拚,一吸氣,倒退五尺。

  那長發人有如影隨形一般,李寒秋退後五尺,長發人卻疾追而上,迅如閃電,李寒秋剛剛站好身子,那長發人的劍勢,已若奔雷掣電而至。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到勢!”當下又向後退開五尺。

  那長發人有如附身魔影一般,李寒秋一向後退,立時追蹤而至。

  李寒秋長劍疾揮,擋開了追襲來的劍勢,心中暗道:“我和他無怨無仇,如何可以傷他?”

  心中念轉,人卻又向後面退去。

  片刻間,已退後十餘丈,將近房舍。

  李寒秋長劍揮掄,擋開那長發人的劍勢道:“暫請住手,在下有事奉告。”

  長發人停下長劍,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你認識江南雙俠麼?”

  長發人冷笑一聲,道:“老夫素不和武林人物來往,你如想搬出名號來嚇唬於我,那是白用心機了。”

  李寒秋道:“你當真不認識江南雙俠麼?”

  長發老人怒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老夫為何要說謊?”

  李寒秋道:“你既不識江南雙俠,他們為什麼要在下殺你?”

  長發人冷笑一聲,道:“哼!他們想殺我之後,就可取得存物,那是白日做夢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並無取寶之心。”

  長發人冷笑說道:“不論你如何說,老夫也不能信你之言。”

  李寒秋道:“你如一定要打,也等在下把話說完,再打不遲。”

  長發人道:“老夫耐性有限,你快些說完就是。”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受了江南雙俠之托,來此殺你。但咱們無仇無怨,自是不用真的拚命。”

  長發人道:“那要如何?”

  李寒秋道:“設法避開江南雙俠的耳目就是。”

  長發人道:“好!現在你可以施展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閣下要勝過我才行麼?”

  長發人道:“除非你立刻退離此地。”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不把他制服,他心中認為我是真的怕他了。”心念一轉,高聲說道:“小心了。”忽的一劍,刺了過去。

  長發人揮劍接架,兩人又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兩人都已知遇上勁敵,無不全力施展,各逞奇技,不大工夫,已交手一百餘招。

  李寒秋愈打愈是奇怪,自出道以來,動手相搏的人中,可算以此人武功最強。七絕魔劍向有“招不過十”之稱,十招內必傷敵手,但這長發人和他拚了一百餘招,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此人劍術如此之強,何以會居此荒涼之地?必得設法問他一個明白才成。心念一轉,又向後面退去。

  這時,李寒秋已快退到那房舍附近,那長發人大為焦急,怒聲喝道:“站住,你如向後退,老夫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李寒秋長劍疾劈兩劍,迫的那長發人退後兩步,道:“閣下暫請停手。”

  那長發人似是自知無能迫退李寒秋,依言停手,說道:“你有什麼話說?”

  李寒秋道:“如若在下要進入房內,料你也無能阻止。”

  長發人沉吟了一陣,道:“你只要進人那房中一步,今夜咱們必將有一人橫屍於此。”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既無和閣下作對之意,自然不會迫你拚命了。”

  長發人接道:“那很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李寒秋回顧了身後的房舍,只見殘垣斷壁,破落不堪,只有一幢瓦舍,較為完整,但雙門關閉,屹立於斷壁環繞之中。心中暗道:“他不准我進入房中,定然是指那一間完好的房屋了。”

  當下說道:“不瞞你說,在那紅磚圍牆之外,還有等我取你首級之人。”

  長發人道:“什麼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韓濤。”

  長發人道:“你是我兩年多來,遇到的第一強敵。這兩年多來,到此之人,不下數十位,但大部分人都傷在我的劍下,一部分人知機而退。閣下卻和我動手拚鬥了百招以上,不分勝負……”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對閣下,老夫確也有一點相惜之心,我雖沒有勝你的把握,但勝敗之分,還難預料。”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我如想和你拚命,那也不用和你談這許多話了,不過……”

  長發人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道:“此刻,在下卻動了強烈的好奇之心,使我想不通的是,以閣下這等身手,怎會住在這等荒涼的所在?”

  長發人緩緩說道:“你確實不明內情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自然是當真不知了,不知閣下可否見告?”

  長發人沉吟了很久,道:“你既然不明內情,最好是不用知道了。”

  李寒秋道:“好!閣下既不願說,在下也不強人所難。不過,照在下的看法,閣下似是在守護著什麼東西?”

  長發人道:“不錯!”

  李寒秋道:“你是我出道以來,所遇的第一勁敵,一番搏鬥,使兄弟獲益不淺,在下就此別過了。”轉身向外行去。

  長發人似是料不到李寒秋說去就去,忍不住說道:“兄台留步。”

  李寒秋回身說道:“什麼事?”

  長發人道:“你很君子。”

  李寒秋道:“過獎了。”

  長發人道:“好!李兄,我守此三年限期,還有二十六天,二十六日之後,區區在此候駕。李兄如是想交我這個瞎了一隻眼的朋友,請在三日之內,來此相見;如是不想下交,三日後,區區即將離此。”

  李寒秋道:“如是二十六日之後,我還未死,走來赴閣下之約。”

  長發人奇道:“李兄,何以口出如此不祥之言?”

  李寒秋笑道:“兄弟受江南雙俠逼迫來此,不能償他們心願,自然要有一番惡鬥了。”

  長發人道:“可惜老朽還不能死,如是了無牽掛,自當借頭給李兄了。”

  李寒秋道:“兄台言重了,兄弟不過是據實以言內情罷了。其實,江南雙俠和我有著殺父之仇,兄弟亦必手刃兩賊而後甘心。”

  長發人道:“李兄既和他們有著殺父仇恨,為何還要受他們之命,為他們效力?”

  李寒秋道:“其中內情,雖然簡單,但卻充滿著驚險、曲折。”當下把陷身方家大院,被迫服下毒藥之事,說了一遍。

  長發人驚道:“李兄既然服下了毒藥,取不去老兄之頭,豈不要毒發而死麼?”

  李寒秋道:“不要緊,我在服藥之前,聽得一位女子暗中傳言,說她已調換了瓶藥丸,要我大膽服用。”

  長發人接道:“你服用之後,可有中毒之征?”

  李寒秋道:“我暗中運氣相試,並無中毒的徵候。就算我真的中毒,也有三天好活,我要先殲江南雙俠,死也無憾了。兄台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別過。”

  長發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兄,恕老朽不能離此助你了。”

  李寒秋聽他說的情意真切,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這一場惡鬥,竟然打出了一個朋友來了。這人雖然古古怪怪,但卻似性情中人,倒要和他交交朋友。”

  當下說道:“兄弟如是不死,定來赴約,屆時相見歡敘,再請教兄台姓名。”

  長發人緩緩說道:“李兄,你如不幸死去,限期滿後,我必將為你報仇。”

  李寒秋道:“坦誠論交,兄台年齡大過兄弟甚多,如不見外,以後稱我兄弟就是。”

  長發人道:“好!李兄弟,小兄姓丁,單名一個佩字。三十年前,被人生生挖去了一隻眼睛,養息數年,傷勢痊癒,待遇恩師,授以劍術,習劍五年後,重出江湖,滿腔激怒,出手極辣,江湖上都以獨目閻羅稱我,丁佩之名,反已被人忘去。不過,小兄殺的人,都是滿身罪惡的該殺之徒。這就是小兄簡單的身世,但願咱們能得重見,再予細敘。”

  李寒秋道:“丁兄保重,兄弟去了。”轉身向外行去。

  但聞丁佩叫道:“兄弟留步。”

  李寒秋停下腳步,道:“丁兄還有什麼吩咐?”

  丁佩道:“咱們相見雖短,但卻一見如故。小兄生性冷僻,一向不喜交友,但對你兄弟,卻似特別投緣。你搏殺江南雙俠,不論是否有成,都望在三日內來此一行,萬一你真服下了毒藥,小兄或有解救之策。”

  李寒秋笑道:“丁兄盛情,兄弟是感激不盡,小弟去了。”縱身而起,越出圍牆。

  轉目四顧,目光下一片岑岑蕩蕩,那裡還有江南雙俠的影子。

  心中暗道:“難道兩人跑了不成?”

  心中念轉,人卻舉步行向江南雙俠停身之處。

  他想江南雙俠走時,也許會留下一些什麼痕跡。

  月光下仔細看去,不見一點痕跡,心中暗暗忖道:“大約是江南雙俠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看到我和那長發人罷手息爭,怕我們聯手對付他們,所以先行溜走,逃回方家大院去了。”

  一時間,心念輪轉,不知是否該重人方家大院。

  但想到自己初入江湖,又不喜結交朋友,除了今晚認識的了佩之外,還有一個雷飛,其他再無相識之人了,早去晚去,一樣的無人相助,多一刻時光,江南雙俠倒可以多邀幾個幫手,何不立刻趕去,指名向兩人挑戰,也許可以激怒兩人出手,自己只要不再追人那形如古堡的房間中,以免重蹈覆轍,陷入機關。

  念轉意決,重向方家大院奔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2:28

第二十六章 卿有何圖

  剛剛奔行數丈,突聞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李相公麼?”

  李寒秋停下腳步,緩緩說道:“什麼人?”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青衣人疾快躍出,攔住了去路,道:“李相公,還認識在下麼?”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人青絹包頭,一身勁裝,背插長劍,竟然是一位少女。

  李寒秋只覺那聲音十分熟悉,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當下說道:“姑娘是……”

  青衣少女接道:“李相公好壞的記性,咱們在君家見過,賤妾有幸,還和李相公對了幾劍。”

  李寒秋道:“是了,姑娘叫娟兒,是麼?”

  青衣少女道:“不錯。”

  李寒秋聽她講話聲音,突有所悟,道:“是了!適才那暗中傳音相告在下,調換毒藥,也是姑娘你了?”

  青衣少女點點頭道:“正是賤妾。”語聲微微一頓,道:“李相公此刻意欲何往?”

  李寒秋道:“我要到方家大院,去找江南雙俠。”

  青衣少女道:“我知道你要去,所以才現身阻攔於你。”

  李寒秋道:“為什麼?”

  青衣少女道:“你武功雖然高強,但也無法一人抗拒數十高手。何況方秀、韓濤武功奇高,但憑兩人合力,已夠你應付了。”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是……”

  青衣少女道:“不用立刻趕往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姑娘一番好意,李某是感激不盡。”

  娟兒急急接道:“但是你不要聽,是麼?”

  李寒秋道:“在下實有苦衷。”

  娟兒道:“什麼苦衷?”

  李寒秋道:“在下一向獨來獨往,我再等上十天八天,也是一樣的無人助我,那時,還是在下一人前往尋找江南雙俠報仇,但江南雙俠卻是有更多的時間邀請助拳之人,再說……”

  娟兒道:“再說什麼?”

  李寒秋道:“再說,姑娘雖然已經替我掉換了毒藥,但不知是否可靠,萬一三日之後,在下毒性發作,無法報仇,那豈不是終身大憾的事麼?”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公子,你想得太多了,難道你是否中毒,此時自己仍無法覺出來麼?”

  李寒秋道:“在下幾度運氣相試,均無中毒之征。”

  娟兒道:“那就是了,既無中毒之征,何又疑心中毒?”她仰臉望明月,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徐州韓濤及時趕到,那是說明了江南雙俠早已得知消息,遣你去荒祠和丁佩動手,那是一石二鳥之計,不論你們兩個哪個死傷,對於江南雙俠都是有益無害。不過,方秀、韓濤都是老謀深算之人,豈能不早作退步打算。因此,遣你來此之時,已然在方家大院中,佈置下天羅地網,只要你此刻重回方家大院,必然是九死一生之局。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娟兒道:“他們再能,也暫時無法算到有人暗中調換了藥物。你只要能夠暫時忍耐一二,找一個隱秘所在,七日不露行蹤,不為江南雙俠發覺,他們必將誤認你藥性發作而死。那時,自會戒備松怠下來,你再找下手機會不遲。你已經等了很多年,為什麼一定要急在這幾日呢?”

  李寒秋沉吟不語,顯然,已為娟兒說動。

  娟兒望望天色,接道:“你現在心中不安的是,怕服下的藥物有問題。我可以告訴你,在會武館中出現之後,江南雙俠已經想到你可能進入方家大院,因此預作佈置。賤妾也在那時,預作準備。他們計畫要你眼下毒藥之後,去殺丁佩,然後,在你力鬥疲倦之時,合力把你殺死。”頓了一頓,道:“江南雙俠,名俠實盜,一向是不守信義,許下留你之命的諾言,無非是針對你求生之心而發。但他們也想到了你和丁佩可能會英雄相惜,罷手言和。所以又在方家大院,安排了對付你的計畫。你去了,正好中了他們埋伏。”

  李寒秋雙目神凝,在娟兒臉上打量一陣,道:“姑娘,我有很多迷惑不解之處,不知可否問問姑娘?”

  娟兒道:“可以,不過,此地不是談話之處。”

  李寒秋道:“姑娘可否借一步,和在下談談呢?”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不過我時間無多,咱們至多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李寒秋道:“那就很夠了。”

  娟兒轉身而行,道:“你跟我來吧!”

  兩人行到了一株大樹之下,娟兒飛身而上。

  李寒秋跟隨躍上大樹。

  娟兒選擇了一處掩蔽良好但視界又極廣闊的所在,坐了下來,道:“你要問我什麼?現在可以問了。”

  李寒秋道:“姑娘在方府之中,是何身份?”

  娟兒微微一笑,道:“侍候人的丫頭啊!”

  李寒秋道:“在君府之中呢?”

  娟兒道:“也是丫頭。”

  李寒秋道:“這就是在下迷惑之處了,姑娘武功不弱,氣質非凡,怎肯當人家的丫頭呢?”

  娟兒笑道:“如若我不在君府當丫頭,你已經殺了君中鳳,是麼?”

  李寒秋道:“如非姑娘從中阻攔,君姑娘想已死我劍下了。”

  娟兒道:“如若我不在方府作丫頭,又有誰替你調換解藥,救你之命呢?”

  李寒秋道:“救命之恩,在下是十分感激。但姑娘這等謎般的行動,實在叫人無法揣測。”

  娟兒微微一笑,道:“你對我有何看法?”

  李寒秋道:“姑娘委身君府,作人丫頭,必有所圖?”

  娟兒點點頭,道:“不錯!”

  李寒秋道:“在方府作丫頭,定然也有原因了?”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你都猜對了。在君府,我有所圖,在方府亦有目的,一旦目的達到,我即將不告而別。”

  李寒秋道:“姑娘在君府,為何阻止我殺死君中鳳?”

  娟兒接道:“那是因為君中鳳確和上一代恩怨無關,她實是一個善良、溫柔的姑娘,因此我才攔阻於你。”

  李寒秋道:“可惜那時在下不知內情,如是早知內情,我不但可以故去君姑娘,連君天奉夫婦,也一樣可以放過。”

  娟兒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君天奉早年作惡太多,雖然晚年革面洗心,立志向善,但他雙手血腥,死不足惜。只是君姑娘實是一位可憐的姑娘,如是她還未死,以後還望你高抬貴手,放過了她。”

  李寒秋道:“在下已知內情,就是姑娘不說,我也不會再傷君姑娘了。”

  娟兒道:“那很好,賤妾這裡代她謝過了。”

  李寒秋道:“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在下還未拜謝呢!”

  娟兒舉手理一下秀髮,道:“你心中迷惑已解,賤妾可以告辭了。”

  李寒秋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教。”

  娟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姑娘似是對那荒祠中事,十分清楚?”

  娟兒怔了一怔,道:“何以見得?”

  李寒秋道:“據那丁兄告訴在下,他的真實姓名,武林中知道的不多,但姑娘卻一口就叫出了那了佩的名字。”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你和他英雄相借,罷手息爭,彼此定然談了不少的話?”

  李寒秋道:“他要我三日之內,再去荒祠。”

  娟兒大為緊張地接道:“幹什麼?”

  李寒秋望了娟兒一眼,緩緩說道:“他說,如若我真的中毒,他要設法為我除毒。”

  娟兒蹙了蹙秀眉兒,道:“他還說些什麼?”

  李寒秋道:“他還說,因他對人有所承諾,不能擅自離開荒祠,不能幫我的忙,心中大為遺憾。”

  娟兒道:“你既沒有中毒,那也不用去了。”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暗奇道:“她似乎是很怕我去那荒祠,和那長發人交上朋友。”

  心中疑念叢生,但卻忍下未問。

  娟兒舉手理一下長發,接道:“你在那會武館中公佈了韓濤手筆經證實之後,對江南雙俠的聲譽,已然有了很大地打擊。他們這數十年來,一面作盡壞事,一面在設法掩護他們的行動,這兩人心機很深,部署嚴密無比,為非作歹數十年,竟然是天衣無縫,但經你這一揭露,情形就大不相同,過去懷疑不到兩人的,現在已經懷疑到兩人身上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尤其是江南雙俠要在會武館大會之後,作東招待天下英雄,聯合了茅山紫薇宮兩位公主,舉辦一次規模奇大的秦淮花會,以紫該官中一十二名花婢,在花會中選偶為花會高潮。江南雙俠為此事已然籌備數月,一百匹健馬精卒,分別傳送花會請帖,受邀人不下千餘位;加上那會武館大會之後,留下的武林精英,熱鬧自然在意料之中。有很多名士自許,不屑參與會武館會宴之人,都要趕來參與這場花會。”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江南雙俠舉行這場花會的用心,恐怕並非只是宴請天下群豪而已。”

  娟兒道:“他究竟有什麼陰謀,我無法知曉。不過,我告訴你這件事的用心,就是希望你暫時迴避,等待機會。如若你能邀集一些武林高手相助,在花會之上,一舉揭穿江南雙俠的卑劣行為,使他們數十年的莫名,盡付流水,那真比殺了他們還要難過。”

  李寒秋道:“可惜在下一向是獨來獨往,很少和人結交。”

  娟兒道:“此刻時間還早,你先去約請幾位助拳人試試一月之後,三更時分,咱們仍然在此相見,我可以替你邀請兩位助拳之人。”

  李寒秋道:“姑娘良言,句句金玉,不過,在下……”

  娟兒道:“怎麼樣?”

  李寒秋道:“在下連一個同門的師兄弟也是沒有,天下高手雖多,無一和我相識;何況人微言輕,說了也無人相信。”

  娟兒道:“七絕魔劍,一向單傳,自然你沒有師兄弟了。不過,令尊在世之日,定有甚多友好,難道你就記不起一人麼?”

  李寒秋道:“知是知道幾位,但已事隔多年,只怕他們都不認識我了。”

  娟兒笑道:“既有可行之路,試試也是應該。”

  李寒秋道:“姑娘的盛情,在下很感激。”

  娟兒道:“我也該走了,我現在作人家丫頭,回去晚了,必然要引起他們的疑心。”

  縱身下樹,急奔而去。

  李寒秋望著娟兒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似是很怕到荒祠中去,而且,她又知丁佩之名。她先在君家為婢,君家敗亡之後,又設法混入江南雙俠府中。此刻,看起來她似是又和那荒祠中的丁佩,有著某種關係,其間情形,似極複雜,這丫頭究竟是何身份,實叫人弄不明白?”

  心念輪轉,感覺到只有重入那荒祠之中,也許可以從丁佩口中,探得那娟兒一點隱秘。

  但轉念又想到,和那了佩相約,是在兩日之後,如若提前趕往,只怕啟他疑竇,設法先行找個隱秘之地,潛伏兩日再說。

  李寒秋自離師門之後,滿懷殺父仇恨,憑仗手中利劍,一直是勇往直前,但此刻遇到了江南雙俠這等強敵,形勢迫逼,不得不動用心機,鬥力之外,還加鬥智。

  兩日時光,李寒秋一直隱藏荒涼郊野中,不敢再拋頭露面。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2:47

第二十七章 荒祠中迷

  第三天的夜晚,陰雲蔽天,還下著毛毛小雨。李寒秋躲在荒野中一座小茅棚下,那茅棚本是一個看瓜田人所住,但因久未修繕,已是難擋風雨。

  二更時分,李寒秋重又回到荒祠。

  越過圍牆,行不及五丈,立時有一道寒芒,疾射而至。

  李寒秋早已有備,揮劍擊落寒芒。

  夜暗中衣袂飄風,一個長發人疾躍而至,人未到,劍芒閃閃,已然刺向前胸。

  李寒秋長劍疾抬,金鐵交鳴聲中,接下了一劍,道:“丁兄,兄弟李寒秋。”

  長發人正是丁佩,陡然收住長劍,道:“原來是李兄弟,天正下雨,咱們裡面坐吧!”

  李寒秋心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隨在丁佩身後,行入了這座廣大荒祠中唯一完整的一座廂房中。

  夜暗如漆,房中是一片黑暗,丁佩低聲說道:“李兄弟,隨在小兄後面,此時此情,不宜燃起燈火。”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在荒祠中住了二年有餘,孤苦伶什,實也是夠苦的了。”

  忽然間心中一動,暗道:“他在這裡守什麼呢?這樣荒涼的所在。”

  但聞丁佩說道:“李兄弟,你坐在小兄的床上,運氣試試看,是否中毒?”

  李寒秋此時心中已知自己並未中毒,但那丁佩如此關心自己,自是不便使他太過失望,當下盤膝坐下,運氣相試。

  大約過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丁佩突然站起身子,道:“兄弟,有人來了。”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這丁佩的耳目,怎的如此靈敏,我一點也未聽到什麼動靜,他卻知曉有人來了。”

  但聞丁佩說道:“李兄弟,你坐一會,小兄去瞧瞧來的何許人物?”

  也不待李寒秋答話,縱身而起,飛出石室。

  這時李寒秋真氣亦運行一週,果然沒有中毒之感,丁佩仍是不見回來,當下站起身子,緩步向外行去。

  寂靜的夜色中,傳來金刃劈空的風聲。

  一聞之下,李寒秋立時瞭然,丁佩正在和一個進入荒祠的高手相搏,只因雙方武功都極高強,不聞兵刃相觸之聲。

  夜色幽沉,李寒秋運足了目力,才瞧出五丈外荒草地上,正有著兩條人影在撲擊、搏鬥,兵刃在夜色中,閃起了陣陣的寒光。

  這是一場十分激烈、凶險的搏鬥,聽不到一點聲息。

  李寒秋心念打轉,暗道:“這丁佩和我一見如故,我應該出手助他一陣才是。”心念一轉,舉步向搏鬥之處行去。

  他知那丁佩武功高強,未必需要自己立時出手相助,想走近一些,先看看雙方動手的情形,再作主意。

  那知,行不及丈,突聞得一聲悶哼,兩條纏鬥搏擊的人影,憤然分開。

  一條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疾奔而去。

  李寒秋加快腳步,行了過去,只見丁佩捧劍而立,呆呆出神。

  丁佩反應靈敏,聽得腳步聲,立時收劍說道:“是李兄弟麼?”

  李寒秋道:“正是小弟,來人是何許人物?”

  丁佩搖搖頭,道:“不知道……”長長嘆一口氣,接道:“三年來,這等糊塗仗,小兄不知打過多少次了。”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怎麼會有武林高手,連綿不絕地進入這荒涼的祠堂呢?丁佩又為什麼要守住這等荒涼的地方,不准擅越雷池一步呢?還有那位娟姑娘,為什麼又害怕自己和這位丁佩交往呢?”

  只覺疑竇重重,百思不解。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丁兄,小弟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丁佩道:“什麼話?”

  李寒秋道:“關於丁兄住守這荒祠的事?”

  丁佩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我受人之囑,守此三年,目下就要限滿了。”

  李寒秋道:“小弟之意是說,丁兄住此,必有作用,難道那人無緣無故的要丁兄住在此地麼?”

  丁佩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這個……”

  李寒秋道:“如若丁兄確有難言苦衷,那就算了。”

  丁佩道:“小兄守在此地,確有原因,不過,此刻還不便相告。待我限期滿後,再詳細告訴兄弟吧!”

  李寒秋道:“那些進入荒祠之人,可是丁兄仇人麼?”

  丁佩搖搖頭道:“不是。”

  李寒秋道:“那他們來此原因為何?”

  丁佩呆了一呆,道:“他們來此,自是別有所圖了。”

  李寒秋道:“那是說,他們已然知曉丁兄住此的隱秘了?”

  丁佩道:“也許是,不過,我想他們都是聽聞傳言,心中並無把握。”

  李寒秋欲言又止,強自忍下了要問之言,長長吁一口氣。

  丁佩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兄弟,你心中定然想知曉這荒祠中的隱秘?”

  李寒秋接道:“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那人要丁兄這樣的高人,守在荒涼的所在?為什麼又有很多人,要冒險進入荒祠中來?”

  丁佩搬轉話題,接道:“兄弟,你是否中了毒呢?”

  李寒秋道:“小弟幾番相試,均無感覺,大約是沒有中毒了。”

  丁佩道:“今日可是那江南雙俠告訴你毒發之期?”

  李寒秋道:“不錯,但我卻毫無感覺。”

  丁佩道:“你在此休息一宵,如若明日午時之後,仍然不覺異樣,大約就不是中毒了。”

  李寒秋道:“方便麼?”

  丁佩冷冷說道:“不方便,不過……”

  李寒秋站起身道:“既是不方便,小弟就此告別了。”

  丁佩一把抓住李寒秋右腕,道:“李兄弟,小兄一向是直言無隱,就我而言,實不該留你在此,但你正面臨著生死關頭的時光,因此,你必須留在這裡,你如離此一步,萬一毒發而死,那豈不是小兄終身大恨麼?”

  李寒秋道:“但小弟留此對了兄不便。”

  丁佩接道:“雖然對小兄有些不便,但可保你之命。”

  李寒秋心中愈感奇怪,忖道:“這丁佩不知在鬧什麼鬼,如若他有療毒之藥,給我一粒就是,為何一定要我守在此地呢?”

  但聞丁佩說道:“除非江南雙俠肯給你解毒藥物,你縱遇到當代第一名醫,他也無能在你毒發之後,救你之命。”

  李寒秋道:“丁兄呢?”

  丁佩道:“小兄如無此能,那也不會留你在此了。”

  李寒秋道:“如是丁兄恐小弟毒發而亡,給小弟一粒解毒丹丸,也就是了。”

  丁佩道:“小兄不通醫道,怎知調配解毒丹丸之法?”

  李寒秋大感奇怪,暗道:“他既不通醫道,留我在此,又有何用呢?難道那解毒之物,就在荒祠之中不成?”

  心念一轉,若有所悟,忖道:“這了佩住守於此,定然在保護一種東西,那東西和解毒有關,所以他要我留此,如果毒性發作,就取那藥物給我解毒,如是沒有中毒,就不用動那藥物了。”

  但聞丁佩道:“李兄弟,你就坐在小兄榻上養息,不要離開此室,也不許偷窺小兄行動。”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情形,他果然似在守著一件什麼東西,只要我暗中偷看,立時可以揭穿內情,但他和我交了朋友,自是不能再暗中偷窺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好,丁兄盛情,小弟不能推辭,我在此坐到明日上午之後再走。”

  丁佩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你心中定然有著很嚴重的好奇之心,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不過丁兄只管放心,兄弟既然答應了,決不會偷看。”

  丁佩道:“本來,把內情告訴兄弟,也沒有什麼,但小兄已經答應過人,在期未滿之前,不能輕易告訴他人。一諾千金,對兄弟自也是不能例外。”

  李寒秋道:“丁兄處境,小弟十分瞭解,絕無見怪之心。”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還有一件事,小弟要請教丁兄。”

  丁佩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如若丁兄遇上勁敵,力鬥難勝,兄弟是否可出手幫忙?”

  丁佩淡淡一笑,道:“近三年來,小兄遇上的唯一勁敵,就是你兄弟,除此之外,小兄還未遇上過和我動手百招以上的人。但兄弟的好意,小兄心領,只要來人能和小兄鬥過百招,兄弟就可以出手相助。”

  李寒秋道:“咱們就此約定,小弟要坐息了。”

  丁佩道:“你在此坐息,小兄不打擾了。”舉步出室而去。

  李寒秋望著了佩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他在此守護之物,定然十分珍貴,這整個荒詞中,只有這一處完善無缺的房屋,他守護之物,也該放在此地才是。但他竟然放心離開此室,我們相交並非太久,他怎能如此信任於我呢?但他竟這般信任了我。”

  想到此處,登時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這時,他目光已然適應了黑暗,室中景物,已然隱隱可見。生怕瞧到了什麼珍奇之物,按不下好奇之化故而,閉上雙目運氣調息,不敢再流目四顧。

  漸漸的心境澄平,進入了忘我之境。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聞得一陣談話之聲,傳了過來。

  但聞丁佩說道:“我那位李兄弟,乃是一位君子人物,縱然他知曉了內情,也不會妄動貪念。”

  只聽一聲冷哼,不再聞有人接言。

  顯然,那人對了佩的答覆,並不滿意,冷哼一聲而去。

  李寒秋仔細聽那聲音,似是一個女子聲音,心中大感奇怪。

  忖思之間,瞥見丁佩緩步行入室中。

  李寒秋重又閉上兩目,裝作調息未醒。

  丁佩行近木榻,就在榻邊的磚地上,坐了下來。

  一夜雨過,東方天際送出來一輪紅日。

  丁佩站起身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有何不適之感麼?”

  李寒秋道:“我很好啊!”

  丁佩道:“午時之後,如是兄弟傷勢還未發作,你服用的就非毒藥了。”

  李寒秋暗道:“這不是逐客令麼?提醒我午時過後,就可以走了。”

  當下說道:“一過午時,兄弟就可以告別了。”

  丁佩點點頭,道:“還有二十餘日,小兄的限屆即滿,那時,咱們何處相會?”

  李寒秋道:“小弟本該來此迎接丁兄,但恐有不便之處。”

  丁佩道:“最好是咱們約一個相會之處。”

  李寒秋道:“會武館中如何?”

  丁佩道:“由今日算起,二十四天後,中午時分,咱們在會武館中相見,你再坐息一陣,小兄去做點吃喝之物。”

  李寒秋道:“如何敢勞丁兄動手。”

  丁佩哈哈一笑,道:“君子遠庖廚,但小兄在此,卻是非得動手自炊不可,近三年來,倒學得幾樣拿手小菜,兄弟可要一試小兄手藝?”

  李寒秋道:“分別在即,重見又遠在二十餘日之後,小弟很想借此時間,和丁兄談談。”

  丁佩沉吟了一陣,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著很多疑問,也無法按耐下強烈的好奇之念。其實,你這一點年紀,有此耐心,那已是很深的修養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丁兄誇獎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丁兄正在為炊,有人衝入荒祠,那便如何是好?”

  丁佩道:“就近三年時光而論,似是還無人在青天白日之下,進入此祠,大都是夜晚之中來此。”

  李寒秋道:“小弟見過一座收藏珠寶、珍物的石室,其聚斂之豐,收羅之廣,雖深宮內苑,想也不過如此。”

  丁佩微微一笑,道:“但這荒祠卻沒有藏一顆珍珠,一兩黃金。”臉色突轉嚴肅,接道:“其實,以兄弟你的為人,小兄據實相告,亦是無妨。不過,小兄和人相約之時,答應過嚴守秘密。好在只有二十餘日,限屆滿後,咱們兄弟重見之日,小兄自當據實奉告。”

  李寒秋道:“適才小弟聽到了丁兄和一位女子爭執,想來亦是為了小弟?”

  丁佩道:“不錯,她責怪小兄,不該留你在此。小兄據理力爭,說你在此為了防止毒發急救,而且,小兄也未告訴你個中隱秘。”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那位姑娘,可是叫娟兒麼?”

  丁佩略一沉吟,道:“她名字中確有一個娟字,兄弟如何知曉?”

  李寒秋道:“她現在可是在江南雙俠府中為婢?”

  丁佩大為訝異,道:“你認識她?”

  李寒秋道:“如果沒有說錯,對小弟而言,那位娟姑娘,還是小弟的救命恩人,掉換方秀的毒藥,就是那位姑娘了。”當下把陷入方家大院的經過,很詳細地說了一遍。

  丁佩道:“原來如此,唉!兄弟既然知曉了,小兄說說無妨,那位娟姑娘,就是和小兄相約之人。”

  李寒秋道:“這個,小弟已想到了。”語聲一頓,接道:“使小弟不解的是,那位娟姑娘年紀不大,但卻是知道很多事情?”

  丁佩點頭應道:“她年紀很輕,和我相約之時,不過一十五歲。”

  李寒秋望了丁佩一眼,欲言又止。

  丁佩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奇怪,小兄這把年紀了,為何聽一位小姑娘的話,是麼?”

  李寒秋道:“我想這其中必有原因。”

  丁佩道:“下次咱們見面之時,小兄一起告訴你吧!”

  李寒秋看看天色,道:“天已午時,小弟既不見毒性發作,足可證明沒有中毒。丁兄多多珍重,小弟就此告別了。”

  丁佩嘆息一聲,道:“我知兄弟心中有很多疑問,但你只好忍耐一二,下次咱們見面之後,小兄自會詳細奉告內情。”

  李寒秋道:“和小弟無關的事,丁兄談不談都不要緊,小弟去了。”大步向室外行去。

  丁佩急急說道:“兄弟留步。”

  李寒秋道:“丁兄還有什麼吩咐?”

  丁佩道:“兄弟離此意欲何往?”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小弟自離師門,一直是獨來獨往,但此刻形勢不同,兄弟已自知經驗不足以擔當大事,因此,決定去找幾個助拳之人。”

  丁佩道:“你要找什麼人呢?”

  李寒秋道:“小弟在會武館中,結識了一個神偷雷飛,此人雖名神偷,但卻是俠義肝膽。小弟看他在會武館中,表現出滿腔俠氣,因此和他結交。小弟雖然急於要報殺父之仇,但也不願莽撞從事,我要先揭去江南雙俠的偽裝,然後,再搏殺兩人,替父母報仇。”

  丁佩道:“小兄不理鬚髮,變成這等怪形怪狀,兄弟可知小兄用心何在麼?”

  李寒秋道:“這個小弟不知。”

  丁佩道:“因為我怕別人認出我的身份,故而留長鬚發。”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丁佩道:“小兄在未進入這荒祠之前,對江南雙俠的為人,已經動疑,但因兩人在江湖上的俠名甚重,誰也不敢輕言相侮。你既自知獨力難以對付,何不多等幾天,等小兄約限滿後,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李寒秋暗中默算日期,二十餘日,轉眼即屆,對付江南雙俠,亦非急於一日之事,當下說道:“丁兄限滿之後,請到會武館中,小弟定然恭候大駕。”

  丁佩道:“小兄一定赴約,不過,屆時小兄並非今日裝扮,如果兄弟認不出我的面目,小兄以左手為號。”

  李寒秋道:“小弟屆時也要改裝,就此一言為定,我去了。”

  丁佩突然踏前一步,道:“我本該留你在此,但因格於情勢,小兄又不便留你,你要多多小心了。”

  李寒秋道:“丁兄也要小心了,江南雙俠既遣小弟來此,難免不遣別人圖謀丁兄,丁兄一人……”

  丁佩接道:“不要緊,那位娟姑娘,潛在江南雙俠府中,江南雙俠的一舉一動,她都瞭若指掌,如若她料想我難以拒故時,自然會設法接應。”

  李寒秋心中暗道:“聽他口氣,那位娟姑娘似是在這附近,還另外布有人手。”

  心中念轉,口中卻未多問,轉身向外行去。

  丁佩送到室外,不肯再送,低聲說道:“此地之事,兄弟暫不要和人談起。”

  李寒秋道:“小弟知道。”

  丁佩道:“待小兄約限滿後,那時定為詳告內情。”

  李寒秋微微一笑,大步而出。

  丁佩目睹李寒秋背影完全消失之後,才退回室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3:02

第二十八章 江南雙俠

  且說李寒秋離開荒祠之後,一口氣又奔回茅屋之中。

  他自經歷了這番凶險之後,已知單憑個人的武功、力量,實難對付江南雙俠,因此不能操之過急。何況,那娟兒說得不錯,必先行設法揭穿江南雙俠的偽裝,使兩人本來面目,暴露江湖,然後再殺他們。

  但江南雙俠耳目眾多,如要有所行動,必得設法改裝易容才行。

  李寒秋在那茅屋住了一夜,養好了精神。第二天,扮作一個賣柴的樵子,進入金陵。剛剛進了城門,立時有一個青衫人迎了上來道:“這擔柴我買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是掩護身份之用,誰是真的要賣了。”差一點把心中所思,說出口來。

  青衫人帶著柴擔而行,李寒秋只好隨在他身後走去。

  兩人轉了幾個彎,到了一條僻靜的巷子裡。

  那青衫人突然放開柴擔,道:“李兄弟,你易容術太差了,我一眼就瞧出是你。”

  李寒秋道:“你是雷兄。”

  青衫人道:“正是小兄,快些放下柴擔。”

  李寒秋道:“就放在這裡麼?”

  雷飛四顧了一眼,接過柴擔,雙手托起,投入了一座圍牆之內,牽起了李寒秋,進入了一座客棧之中,直行到一座廂房之內,掩上木門,才長長吁一口氣,道:“我一眼能看出是你,別人一樣看得出來。”

  李寒秋道:“怎麼?兄弟這化裝術很差麼?”

  雷飛笑道:“差極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差的易容之術。”

  李寒秋道:“兄弟未帶易容藥物,一直是本來面目。”

  雷飛道:“我卻是最為擅長易容之術,等一會我動手替你易容,保管無人識得。”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幾日金陵城中,陡然出現了很多武林人物,而且,小兄在會武館中聽得消息,說你進入了方家大院之後,就未再出來,那是凶多吉少了。小兄亦曾在方家大院附近窺探,亦找不出一點線索。”

  李寒秋道:“多謝老兄關心。”

  雷飛道:“那方家大院表面之上看去,並無什麼森嚴防備,實則暗樁處處,防守嚴密,接近方家大院三里之內,誰也無法逃過他們的耳目。”

  李寒秋暗道了兩聲慚愧,付道:“我也去過方家大院,怎的竟未發現?”

  但聞雷飛接道:“這幾日來,金陵城中潛伏著一種很奇怪的緊張氣氛,也許一般人感覺不出,但武林中人,卻都能感覺得到,這是一種暴風雨的前兆。”

  李寒秋道:“這些人也許是來參加那會武館召集的英雄大會。”

  雷飛道:“你揭露那江南雙俠的行徑一事,但似在武林中發生了力量,似乎已經有人找上了方家大院。”語聲一頓,接道:“今日會武館中,必有風聲,我替你改裝之後,咱們到會武館中瞧瞧。”

  李寒秋心中暗道:“到會武館中,既可聽得消息,又可暗查一下會武館中的情勢。”

  當下點頭說道:“那就有勞雷兄了。”

  雷飛取出藥物,塗在李寒秋臉上,一張白裡透紅俊臉,登時變成了一片青黃。

  雷飛又在他臉上劃了幾條皺紋,笑道:“成了,你換過衣服,咱們就到會武館去,只要你能忍著不說話,保證無人能夠認出來。”

  李寒秋道:“雷兄助我之事,江南雙俠早已知曉,雷兄也要小心一些才是。”

  雷飛笑道:“不要緊,我這易容之術自信完滿無缺,絕不會被人瞧出破綻。”

  李寒秋道:“雷兄乃是大有名望人物,難道就不怕人家從聲音中聽出來麼?”

  雷飛道:“不瞞你李兄弟說,小兄能說十幾省的方言,絕不會被他們發覺。”

  李寒秋道:“如是有人問我的話,難道也不理他們。”

  雷飛道:“咱們走在一起,一切都由我來應付。”

  李寒秋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

  雷飛道:“你肚子餓麼?”

  李寒秋道:“兄弟還未吃過午飯。”

  雷飛道:“咱們一起到會武館去,正好趕上吃飯。”

  兩人匆匆換過衣服,離了客棧,直奔會武館而去。

  會武館中,高朋滿座,但卻不像上次一樣,到處是猜拳之聲,只見每桌之上的人,都在低聲交談。

  雷飛目光轉動,帶著李寒秋,在一張小桌子邊坐下。

  兩人要了一些吃喝之物,一面吃,一面聽人談話。

  緊鄰兩人旁側的,是一張坐人很多的大桌子,李寒秋暗數了一下,竟有八人之多。

  但聞其中一個五旬左右,留著山羊鬍子的人說道:“諸位那一天也在此地麼?”

  另一個四十上下彪形大漢接道:“兄弟在場,據說那位自稱姓李的人,就是太極劍李清塵的兒子,七絕魔劍的傳人。”

  那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點頭說道:“不過據在下聽到最新的消息,那位李公子已經死去了。”

  但聞另一個人說道:“唉!那人要和江南雙俠作對,豈不是自尋死路。”

  又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接道:“我看這傳說未必可靠,那姓李的少年,有神偷雷飛相助,只怕不會輕易受到暗算。”

  李寒秋抬起臉來,望了雷飛一眼,微微一笑。

  雷飛微微頷首,示意李寒秋不要妄動,不要多言。

  那彪形大漢緩緩說道:“我瞧那姓李的,既然敢來,自然是早有準備了。”

  那細聲細氣的聲音接道:“奇怪的是那李公子,怎會找到了那封書信?”

  另一個聲音說道:“唉!此事已然傳揚於江湖之上,只怕對兩位的俠名影響很大。”

  話到此處,突見所有之人,紛紛站起了身子。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江南二俠一先一後行入了會武館。

  當先一人,藍衫把扇,正是金陵方秀,徐州韓濤緊隨在方秀身後。

  只見一齊抱拳說道:“諸位朋友好啊!”

  滿廳武林同道齊齊還禮道:“兩位好。”

  方秀長長嘆息一聲,道:“兄弟幾個月沒有來會武館,想不到竟為人造謠中傷,聽得此訊,物函約韓兄弟,由徐州趕來,希望能夠找個機會,洗刷一下不白之冤。”

  李寒秋心中罵道:“好一個老奸巨猾的人。”

  韓濤接道:“那人偽造了假信,買通了一位武林同道,捏詞陷害我們兄弟。”

  李寒秋望了雷飛一眼,激忿之色,形諸於神色之間。

  雷飛目光示意,要他不可太過激動,暫時耐心地聽下去。

  但聞方秀接道:“我們兄弟這數月來,正在籌劃一件事情,較為繁忙,也許有很多武林同道,已經知曉一些內情,但大部份武林同道,恐怕都還不知曉。我們兄弟原想在時機成熟之後,再行宣佈,但因此刻受人陷害,不得不早些說明真相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次會武館英雄大會之後,我們兄弟,準備借此機會在秦淮河上,布設幾隻花舟,招待一下天下各路英雄,以盡地主之誼。”

  韓濤目光轉動,眼看全場中人,個個凝目相注,似是都在很用心地聽著自己說話,當下接道:“我們兄弟,舉辦過這次花會之後,也準備就此退休,息隱於深山大澤,不再過問江湖中事。想不到在我們退休心願未償之前,竟然遭人陷害。我們兄弟,都已近花甲之年,生死之事,早已不擺在心上,但一點清名,絕不容人治污。因此之故,必得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我清白,我們才能安心歸隱。”

  這兩人一唱一和,說得動人無比,只聽得會武館中群豪,大都點頭稱是。

  雷飛目光轉往李寒秋臉上,示意他再作忍耐。

  李寒秋點點頭,強按下心中怒火,冷眼看注,只見那方秀、韓濤,四道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之中轉動,似是在尋什麼。

  顯然,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既可獲得會武館中大部人的同情,又可默查群豪之中,有何反應。

  雷飛的易容之術,十分高明,李寒秋經過他易容之後,簡直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使人無法瞧出一點破綻。

  韓濤的目光,兩度從他們臉上掠過,全然未生疑心。

  突然間,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站起身子,道:“兄弟有一件事,請教兩位。”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那說話之人,大約有四十以上的年紀,外罩黑色披風,方臉環目,神態十分威猛。

  方秀一抱拳,道:“這位兄台,不是在江南道上吧?”

  那大漢道:“兄弟從關外到此。”

  方秀道:“遠客,遠客,不知兄台有何見教?我等兄弟如是力能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那大漢道:“兄弟前回到此,聽說起此事。”

  方秀道:“什麼事?”

  那大漢道:“有人在會武館中,公佈了韓二俠一封書信。”

  韓濤道:“不錯,那一封書信,也把在下從徐州召來金陵,如不是那一封書信,我們兄弟今日也不會向諸位解釋了。”

  那大漢道:“據傳說,那筆跡確是出自你韓二俠之手。”

  韓濤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態,搖頭苦笑一下,道:“在下也是聽得傳說,為此還鬧出一條人命。也許那封信,確模仿得很像在下的筆跡,可惜在下無法看到,否則,可以當場核對一下,即可辨出真偽了。”

  他說得心平氣和,絲毫不見激動,使會武館中人,大部份聽得暗暗點頭。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如此沉得住氣,當真是陰沉得很。”

  但聞那大漢說道:“據說那在此會武館中公佈韓二俠書信之人,已進了方大俠的方家大院,不知是真是假?”

  方秀皺皺眉頭,心中暗道:“這人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心中念轉,口裡卻笑道:“不錯,三日之前,有一位年輕人,自稱為太極劍李清塵的公子,找上了方家大院,指名非見兄弟不可。”

  那大漢急急接道:“他的人呢?”

  方秀淡淡一笑,道:“兄弟和他談了一陣,留他吃了一頓酒飯,他就告辭而去。”

  那大漢道:“他往哪裡去了?”

  方秀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那位自稱李公子的年少氣盛,見了兄弟之後,當面質問兄弟,並取出那封書信,交付在下,問兄弟是否是韓濤的手筆?”

  那大漢接道:“究竟是不是呢?”

  方秀道:“在下初見那封書信時,確也大吃一驚,那筆跡確實有些像韓濤所書。”

  回顧了韓濤一眼,接道:“當時,兄弟也大為激動,難以自禁,答應了那位李公子,和他一起去找韓濤問個明白,如若我這位韓兄弟,確然作過這等事情,我方秀也不能輕易放過他。”

  那大漢道:“以後呢?”

  方秀淡淡一笑,道:“兄台,不覺問得太急了麼?兄弟要慢慢地說啊!”語聲一頓,接道:“當時,在下身側有一位遠道的朋友,看了那封書信,就勸兄弟暫時別去徐州,先把韓濤給我的信件取出,核對一下筆跡,如若確係韓濤所書再說。”

  目光四顧,掃掠了會武館中群豪一眼,道:“在下亦覺著事情沒有全部瞭然之前,不可操之過急,乃取出韓濤書信,仔細核對之下,果然瞧出了破綻,那封書信,雖然很像韓濤的筆跡,但核對真跡之後,就證明了是出於他人的偽造。”長長嘆了一口氣,接道:“真金不怕火,實又得一明證。”

  整個會武館中人,聽得他這番解說,個個都點頭認許。

  只有那說話大漢,一步也不肯放鬆地問道:“那位李公子,可是……”

  方秀接道:“那人是否是真的李公子,兄弟沒有多問。他自稱是李清塵之子,咱們暫時算他是李公子吧!那位李公子,眼看真假核對之後,自己的卻是偽書,就起身而去。”

  那大漢道:“有人說,他死在你方家大院之中,是否真實?”

  方秀搖頭嘆道:“盛名累人,我們兄弟,真也該退休了。”

  那大漢似是已經沒有話間,自己坐了下去。

  方秀卻一抱拳,道:“兄台義正詞嚴,雖然態度不太和善,但小疵小暇,無傷大雅,對兄台的為人,我方某十分敬服。”

  那大漢一欠身,道:“好說,好說。”

  方秀道:“如果兄台願和方某交個朋友,還望見告姓名;如是兄台不願和我兄弟交往,方某也不敢勉強。”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但看他不把江南雙俠放在眼中的氣勢,就是一個可交的朋友。”

  心中念轉,仔細打量了那大漢兩眼。

  只見他身材魁梧,圓目方臉,長得十分威猛。

  但聞那大漢呵呵一笑,道:“在下不敢和你們江南雙俠作對,但也不敢攀交,這姓名麼?不通也罷。”言罷,逕自坐了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江南雙俠被他奚落得啼笑皆非,兩人心中雖然惱怒異常,但卻又不便發作。

  方秀強自按下心中怒火,故示大方地微微一笑,道:“兄台說得是,既是恥於下交我們兄弟,那也不用通名報姓了。”目光轉動,掃掠了四周群豪一眼,接道:“我們兄弟受人誣陷一事,只是想說明白,希望諸位能夠相信。”

  這時,館中群豪,大部分被江南雙使說動,不少人頻頻頷首。

  李寒秋暗暗罵道:“這兩個老狐狸,當真臉厚心黑,說謊言竟是振振有詞,面不改色。”

  韓濤輕輕咳了一聲,說道:“不論諸位信與不信,我們兄弟不得不把話說明,方家大院,隨時歡迎諸位過去坐坐。”

  方秀道:“因為情勢混亂,方家大院也不能全無準備,但這絕不妨礙諸位去玩,只要諸位在門上賜片紙隻字,方某就親自迎駕。”

  李寒秋心中暗道:“你那方家大院之中佈滿了機關,誘人生擒,自然不如人家自動去得方便了。”

  方秀不見回音傳來,心中大為緊張,當下高聲說道:“我們兄弟的話至此為止。”

  說著一抱拳,道:“諸位慢慢地食用酒菜,我就此告別了。”轉身大步而去。

  韓濤緊隨在方秀身後,離開了會武館。

  李寒秋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才低聲說道:“這他們為何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呢?”

  雷飛微微點頭,卻未接一言。

  李寒秋暗道:“是了,大約這會武館中,還埋伏有方家大院中的人物,暗中監視。”

  這時,會武館中群豪,又恢復了熱鬧,三五人圍坐一桌,低聲討論。

  雷飛緩緩站起身子,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點點頭,起身算賬,離開了會武館。

  雷飛走得很慢,似是在觀賞附近風光。

  李寒秋流目四顧,實在瞧不出雷飛走慢的原因何在。

  但知他必有原因,幾度想出言相詢,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直待走完了長巷,雷飛才突然加快腳步而行。

  這兩人易容後的裝束,絲毫不引起別人注目,雖可瞧出是武林人物,但也不過是三四流的腳色。

  李寒秋默察形勢,金陵城中,果然似來了不少武林人物,但卻無人注意到他和雷飛,心中暗暗讚道:“這雷飛的易容之術,果是非同凡響,把一個人面目化裝得使人無法辨識不難,但卻使人覺得平凡無奇,引不起人的注意,那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3:26

第二十九章 風雨欲來

  雷飛匆匆走回客棧之中,關上房門。

  李寒秋憋了一肚子疑問,忍不住說道:“雷兄,小弟有一事請問。”

  雷飛低聲說道:“小心隔牆有耳,咱們小聲些談。”語聲一頓,接道:“什麼事,你說吧!”

  李寒秋道:“雷兄,適才在那條僻靜的巷子,瞧什麼東西了?”

  雷飛道:“看看金陵武林形勢,以及來了些什麼人物。”

  他臉上塗有易容藥物,無法看出他神情如何,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你是說在那巷中瞧著?”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道:“江湖上多怪,實叫小弟想不明白,那條巷中,有什麼好瞧呢?而且還能瞧出金陵形勢,未免有些太過神話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個中機巧,別說你不知曉,整個武林中,除了我雷飛之外,知曉內情之人,只怕是沒有幾個了。”

  李寒秋道:“小弟是越聽越不明白了。”

  雷飛道:“這是小兄一個隱秘,武林中知曉之人,絕無僅有。今日告訴李兄弟,但必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你要答應替我保密,不能輕易洩露出去。”

  李寒秋道:“如是雷兄有難言之隱,小弟也不便勉強。”

  雷飛道:“不要緊,李兄弟為人君子,兄弟信得過你。”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善識暗記,天下各門各派的暗記,我都能夠認識,是以,只要是武林中人留下的聯絡暗號,我大都能夠辨識。”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武林中人物,又大都要借重暗記聯絡。”

  李寒秋道:“難道那暗記上,還能瞧出武林中的形勢麼?”

  雷飛道:“不錯,至少可以瞧出有哪一門派的人物參與此事,他們是何身份?或是在哪裡會合。”語聲一頓,接道:“人可以易容改裝,使人無法辨識,但那暗記,他們卻認為是一種隱秘,除了本門中人之外,別人無法辨識,所以,說明一件事時,都說得很清楚。”

  李寒秋嘆道:“識得一門一派暗記,那還不足為奇,但像雷兄這等能夠辨識得天下暗記,那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長長吁了口氣,道:“雷兄適才瞧到了什麼?”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那會武館中,人手非常複雜,除了丐幫中人之外,還有武當門下。”

  李寒秋道:“他們用心何在呢?”

  雷飛道:“暗記中還未說明。”語聲一頓,接道:“最妙的還有少林和尚混在會武館中,但咱們卻沒有瞧到一個和尚,那是說,那和尚也易容改裝了。”

  李寒秋奇道:“當真麼?”

  雷飛道:“自是當真了。”

  李寒秋道:“少林、武當,都有人混入了會武館中,而且都經過易容化裝,那恐是別有作用了?”

  雷飛點點頭,道:“不錯,少林寺中僧侶作事,一向是堂堂正正,明來明往,很少有易容喬裝的事。此番改裝易容,混入了會武館,自非無因。”

  李寒秋道:“雷兄見多識廣,看少林、武當這番舉動的用心何在呢?”

  雪飛沉吟了一陣,道:“目前形勢,尚未完全明朗,少林、武當派人混入了會武館中,可能是為了會武館即將舉行的英雄大會,也可能是你公佈了那韓濤書信引起的反應。總之,金陵形勢,此刻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形,一場大變,正在醞釀形成之中,真正原因為何,目下還難推斷。”

  李寒秋道:“雷兄的看法,江南雙俠,是否早已發覺了這等異常的情勢呢?”

  雷飛道:“他們來去匆匆,想必是已發覺了情勢有異,至少,他們會感覺到會武館中的陌生人太多了,以兩人的狡猾、多疑,必有警覺,所以才匆匆告退。”

  李寒秋道:“雷兄是否可預測出江南雙俠的反應、行動?”

  雷飛道:“就目前情勢而論,不外兩途,一是暫時按兵不動,廣佈耳目,深人查證,這必須要很強大的耐性才成。二是立刻派遣屬下,暗中偷襲可疑之人,積極求證。”

  李寒秋道:“雷兄,看那江南雙俠,會採取何種行動?”

  雷飛道:“兩種都有可能,也許,他們會雙管齊下。”

  李寒秋道:“在下應該如何呢?”

  雷飛道:“暫時忍耐,靜觀變化。”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抬頭說道:“在下心中有一件事,必須要對雷兄說明。”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兄弟沒有逐鹿江湖,爭霸武林的宏願,一心只望能替父母報仇,明白點說,我只是想殺了江南雙俠,到家父墳前英祭一番之後,就退出江湖。”

  雷飛搖頭笑道:“這個,有些不可能吧!”

  李寒秋奇道:“為什麼?”

  雷飛道:“照兄弟的看法,李兄不似悠遊林泉的人物,無法擺脫武林中的是非。”

  李寒秋道:“也許我說了你不相信。”

  雷飛接道:“一個捲入江湖是非的人,要想再行擺脫,談何容易呢?”

  李寒秋道:“那要看什麼人了,在下既無逐利爭名之心,自然是不受其限了。”

  雷飛笑道:“就算你不受名利困擾,但你又如何擺脫人情、道義的束縛呢?”

  李寒秋接道:“在下進入江湖之後,一切行動,都是獨來獨往,儘量避免使本身恩怨,牽扯於別人身上。”

  雷飛緩緩說道:“但你作到了麼?”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已往幾次行動,在下都已做到,但這次,卻多虧了雷兄幫忙。”

  雷飛微微一笑,道:“撇開我不談,只怕你也和很多人牽上關係了。”

  李寒秋道:“什麼人?”

  雷飛道:“你陷入方家大院,定有人暗中助你,是不是?”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道:“那暗中救你之人,對你是否有恩呢?”

  李寒秋道:“自然算得有恩了。”

  雷飛道:“如若他有了急難,你是否應該挺身相助呢?”

  李寒秋道:“自是應該挺身相救。”

  雷飛道:“我再說一樁事吧!”語聲一頓,接道:“那位挺身證實韓濤手筆的老人,禍從口出,你有何感覺?”

  李寒秋道:“在下覺得對他有一份很深愧咎。”

  雷飛道:“這就是了,如若他的子女家人有難,你是否要出手援救?”

  李寒秋道:“那是義不容辭。”

  雷飛道:“這就是了。你現在進入江湖數月,已然牽纏上很多恩怨,左一個挺身相助,右一個義不容辭,你還能擺脫了江湖恩怨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也許雷兄說得不錯,江湖恩怨,有如盤絲蛛網,你只要沾染上,就很難擺脫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兄弟最喜涉獵雜學,所以,除了偷竊之技外,又學了星卜之學,以及那粗淺的麻衣相法,照兄弟一點皮毛相學的看法,李兄弟不是息隱林泉的人物,只怕日後整個江湖上的糾紛,都要和你連在一起。”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當真麼?”

  雷飛道:“兄弟的話擺在這裡,不相信,咱們走著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所學龐雜,四十年一直在求獵奇,遍走天涯,極不願和人結仇捲入江湖是非之中,但此次卻大背我行事常軌,破例和江南雙俠結仇。”

  李寒秋心中暗道:“事情本來和他無干,他卻硬把很多事攬在身上。”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雷兄又為何投入這場是非之中呢?”

  雷飛哈哈一笑,道:“因為江南雙俠的實力太過龐大了,因此,我很願和兩人鬥鬥。”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還有第二個原因。”

  李寒秋道:“什麼原因?”

  雷飛道:“兄弟看定李兄弟日後乃武林中是非最多的人物,因此才藉故和李兄弟攀交,希望日後多見識幾個熱鬧的場面。”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雷兄,這心願只怕很難得償。”

  雷飛接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小弟生性不慣群鬥,我只要報我父母的仇恨,一向是個人行動。”

  雷飛道:“那要看你仇人是誰了,像江南雙俠這等人物,屬下眾多,耳目遍佈,你縱有大羅金仙之能,一人之力,也無法和百數以上武林高手抗拒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雷飛道:“你不求人幫助,也就是了,但有人志願助你,你就用不著推辭了。”

  李寒秋道:“像雷兄這等人物,相助小弟……”

  雷飛道:“我想,雷某一人之力,有限得很,咱們還得再找幾個助手才成。”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雷飛淡淡一笑,道:“咱們好好坐息一陣,養養精神,今晚再出去瞧瞧動靜。”

  李寒秋道:“到哪裡去?”

  雷飛微微一笑,道:“有熱鬧好看,你跟我去就是了。”

  李寒秋知他見多識廣,智謀多端,也不再多問,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半日無話,轉眼之間,天色已經入夜。

  雷飛喚過店家,叫了一些吃喝之物,匆匆用畢,笑道:“咱們再換一個身份。”

  李寒秋道:“又要改裝麼?”

  雷飛道:“不錯,咱們裝作一個賣面的人。”

  李寒秋道:“裝做一個賣面人,做什麼?”

  雷飛低聲說道:“那會武館主,並不住在會武館中。”

  李寒秋道:“他住在何處?”

  雷飛道:“我知道。據兄弟探查所得,那會武館主,似乎是目下金凌動亂一個中心人物。”

  李寒秋道:“咱們扮成賣面的又有何用呢?”

  雷飛道:“那會武館主居處四周,戒備十分森嚴,但卻有一個賣面為老人,常常挑著面擔,停在那裡,十數年如一日。那賣面老人,還帶有一個幫手,正好適合我們兩人改扮。”

  李寒秋道:“那賣面老人呢?”

  雷飛道:“我一切都有安排,咱們可以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到金陵不久,但卻對各種細微事端,都能了然於胸,實是常人難及了。”

  雷飛略一收拾,大步而出。

  李寒秋緊隨在雷飛身後而行,出了店門,繞向一條小巷之中。

  這是一處貧民集居之地,竹棚茅舍,十分簡陋。

  雷飛行到一所竹籬前,推門而入。

  只見一個身著藍施的老人,正坐在廳中抽著旱菸袋。

  雷飛淡淡一笑,道:“老丈的面擔準備好了麼?”

  那老人道:“好了,兩位可是要先吃一碗?”

  雷飛道:“咱們想和老大商量一件事。”

  那老人道:“什麼事?”

  雷飛伸手入懷,摸出一錠銀子,道:“這錠銀子算是老文今晚的損失,咱們借你面擔一用。”

  那老人望著銀子道:“如何用得許多?”

  雷飛道:“你那助手何在?”

  那老人道:“現在廚房上洗碗筷。”

  雷飛一伸手點了那老人穴道,道:“老丈好好休息一下。”

  趕入廚中,又點了那助手穴道,換了那老人和助手的衣服,挑著面擔,熄去火燭,帶上籬門而去。

  雷飛一面走,一面低聲叫李寒秋道:“咱們此刻是賣面的,對人要和氣。”

  李寒秋點點頭,大步向前行去。

  雷飛早已暗中默查了那賣面人走的道路形勢,走起來竟是和賣面人一樣的路線。

  直到二更時分,才繞到一個幽靜的大巷之中。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咱們已經到會武館主的居住之地,你要小心一些了。”

  李寒秋點點頭,緊隨在雷飛身後而行。

  這是一條寬大僻靜的巷子,兩側都是很高大的房子。

  顯然,這一帶乃是金陵城中高尚的住宅區。

  雷飛挑著面擔,在第五家一座紅漆大門前停下。

  兩人剛剛停好,那扇紅漆大門,立時呀然大開。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大漢,閃身而出,揮手說道:“今夜不要在此做生意了。”

  雷飛故作驚愕之狀,道:“老漢在此已經賣了十幾年的面,從未開罪你大爺。老漢一家數口,以此為生,存貨如不能賣完,明天就要壞去,這個老漢如何能夠負擔得起。”

  言來,竟是滿口金陵土語。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人之能,果非常人能及,到金陵不過數日,竟然能講得滿口金陵土語。”

  只見那黑色勁裝大漢搖頭說道:“你這個面擔,每夜能賣幾兩銀子?”

  雷飛道:“小本經營,每晚不過三兩弔錢,哪裡能以銀兩計算呢?”

  那勁裝大漢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兩銀子,算是賠償你的損失。今夜不用做了,早些休息吧!”

  雷飛道:“你大爺的盛情,老漢十分感謝。不過,老漢賣了十幾年面,路線固定,客人都是幾位老顧客,如是他們一天吃不到老漢的面,只怕心中很不舒服,要是從此不再吃老漢的面,那豈不是敲了老漢的飯碗了!你大爺今日可以給我一兩銀子,日久天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給老漢一兩銀子麼?”

  那大漢怒道:“老不死的你想訛人?”

  雷飛道:“這個老漢哪裡敢。”

  那大漢冷冷說道:“除非你不想活了。”

  雷飛挑起面擔,道:“唉!窮苦人日子難過。”

  那勁裝大漢皺皺眉頭,道:“這麼辦吧!你把擔子挑向巷口,不要走近此地就是。”

  雷飛應了一聲,把面擔挑到巷口一處廊沿下停了下來。

  這時,天色突變,一陣冷風過後,突然下起雨來。

  雷飛低聲對李寒秋道:“很苦吧?”

  李寒秋搖搖頭道:“很好玩。”

  雷飛道:“看來,今晚上定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咱們等著瞧吧!”

  語聲甫落,突聞一陣得得蹄聲,傳了過來,四匹健馬,疾奔而至。

  李寒秋和雷飛畏縮屋角,裝出一副若不勝寒的樣子,暗中卻留心打量那四匹健馬上的人。

  借面擔高挑的燈火,只見那當先兩人都穿著月白色的衣服,雙顴高突,一張瞼削瘦得找不出二兩肉,兩條八字眉,形像有如上吊死去的人重又還魂復生一般。

  四匹健馬奔行極快,李寒秋和雷飛只顧分心打量當先兩人,還未及看清楚後面的人,四匹馬已然疾奔而過,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那四匹馬奔人會武館主那座巨大宅院之中。

  大門開而復閉,迎接著四人進入巨大宅院之中。

  雷飛望望天色,道:“李兄,咱們也該回去了。”

  挑起麵攤,向前行去。

  李寒秋道:“咱們只瞧這一點事情就走麼?”

  雷飛道:“我要證實一件事,如今證實了,自然不用再等下去了。”

  李寒秋道:“證實什麼?”

  雷飛道:“我要證實他們等什麼人?”

  李寒秋道:“現在已經證實了?”

  雷飛道:“證實了,就是剛才那四個人。自然,最重要的,還是前面穿著月白衣服的人。”

  李寒秋道:“怎麼?那兩個人很有名麼?”

  雷飛道:“你沒有見過兩人,難道也未聽人說過麼?”

  李寒秋道:“兄弟一向是獨來獨往,很少知曉江湖中事。”

  雷飛道:“奪魂雙煞之名,你難道也未聽人說過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未曾聽人說過。”

  雷飛淡淡一笑,道:“當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魔頭人物,江湖道上聞名喪膽。”語聲一頓,道:“奇怪的是那會武館主,怎會和奪魂雙煞勾結在一起?”

  突然一陣急促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雷飛住口不言,卻緩緩把擔子挑到一邊,停了下來。

  轉目望去,只見兩個勁裝佩刀大漢,匆匆奔了過來,攔在麵攤前面。

  雷飛抬頭瞧了兩個大漢一眼,道:“兩位爺可是想吃碗麵麼?”

  兩個佩刀大漢冷冷說道:“吃不吃不要緊,你做一碗麵,讓咱們品評一下手藝如何?”

  雷飛故作茫然的望了兩人一眼,調味下面,動作十分熟練。

  片刻之間,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放在兩人前面。

  左首一個佩刀大漢,端起碗來,吃了一口,道:“味道不錯。”

  探手從懷中摸出兩個銅板,丟在面擔上,轉身而去。

  這次,霞飛不再說話,挑著面擔,直回那老人居處。

  進入茅屋,放下面擔,熄去火燭,等候了頓飯工夫之久,才拍活了賣面老人和他助手穴道,並警告兩人要嚴守秘密,如若胡言亂語,將自招殺身之禍。然後,帶著李寒秋悄然而出,潛回客棧。

  李寒秋心中憋了甚多事情,本想回到客棧之後再問,哪知雷飛一回客棧,就約法三章道:“有什麼事,咱們明日再談,此刻我睏倦得很,咱們好好睡一覺吧!”

  言罷,蒙頭大睡。

  李寒秋知他並非睏倦,但亦知他此言必有原因,索性也蒙頭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天亮時光。

  雷飛早已起身,正盤坐閉目調息。

  李寒秋緩緩坐起身子,道:“好睡啊,好睡!”這一覺睡得人事不知。”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弟似是有很多話要說,現在咱們可以談了。”

  李寒秋抬起頭來,四顧一眼,道:“奇怪呀!”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在下睡覺一向警覺,怎的這次竟然睡得如此死法?”

  雷飛笑道:“你還不是很好麼?”

  李寒秋道:“這中間必有原因,我相信那不是自然原故。”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警覺之心甚高,我怕你忍耐不住起身出手,故而不得不略施小計,助你一場好睡。”

  李寒秋道:“你施用了迷魂藥物?”

  雷飛搖搖頭,道:“那只是一種助眠藥物,對人有益無害。你這些時日中,十分勞累,好好睡一場,大有好處。”

  李寒秋道:“聽雷兄口氣,似是昨夜有人來過咱們宿住之地?”

  雷飛道:“不錯,他們破窗而人,看咱們睡得人事不醒,略一巡視,就離此而去。”

  李寒秋道:“來的是什麼人?”

  雷飛道:“不是江南雙俠的屬下,就是會武館主的人。”

  李寒秋道:“怎麼?他們已經懷疑到咱們?”

  雷飛道:“我想昨夜金陵城中,必有數十家客棧,被他們查過,也必有幾場激戰。凡是他們疑心之人,都難逃過此關,不過,他們這番查看之後,對咱們大是有利。”

  李寒秋道:“利在何處?”

  雷飛道:“經此一查,他對咱們的疑心,要大為減少,暗中對咱們的監視,必也鬆懈很多。”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雖然已十分小心,但對江湖上的險詐,仍是防不勝防。這雷飛昨夜施放迷藥,我竟是全無所知,如若他想殺我,那可是輕而易舉了,此後,應該更加小心才是。”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雷兄,昨夜扮作賣面之人,可就是為了去看那兩個削瘦的奪魂雙煞麼?”

  雷飛道:“在未見到兩人之前,我並不知曉來的竟是奪魂雙煞,但我知曉有人要來就是。”

  李寒秋道:“你怎麼知曉?”

  雷飛道:“我從丐幫留下的暗記中,瞧出會武館主今夜要迎接貴賓,但卻不知來的何許人物。”

  李寒秋道:“那丐幫暗記中,沒有說明麼?”

  雷飛道:“沒有,也許丐幫中人,只知這個消息,也不知來的何人。”

  李寒秋道:“那奪魂雙煞,來此的用心何在?”

  雷飛道:“這就是大費疑猜的事了。”語聲一頓,接道:“往好處說,那會武館要舉行英雄大會,請兩人來此鎮壓。如果往壞處說,會武館主和江南雙俠勾結,別有所圖。”

  李寒秋心中一動,想到了了佩,暗道:“這奪魂雙煞到此,不知是否和了佩有關?” 但聞雷飛接道:“無論如何,奪魂雙煞來此,總是有所用心,咱們不能不防。”

  李寒秋道:“不明兩人企圖何在,如何一個防止之法呢?”

  雷飛道:“這就是咱們要調查的了。下午你在客棧等我,我再出去瞧瞧,也許能夠從各方暗記中瞧出一點內情。”

  李寒秋道:“似乎是各門各派的高手,都集中在金陵城中了。”

  雷飛道:“目下這金陵城中,暗濤洶湧,各方高手,似都逐漸向金陵集中,滿街都是各門各派留下的指標、暗記,我想,只怕不是全為了英雄大會之故。”

  李寒秋道:“英雄大會,江南雙俠要舉行秦淮花會,是否有關呢?”

  雷飛道:“也許有點關係,不過我想,那並非主要關係。”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會武館英雄大會,還有一段時間,如若這些人只是為了參與英雄大會,似是不用來的這樣早了,那更用不著到處留下暗記,招呼同道。”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這些人趕來金陵,那是別有作用了。”

  雷飛道:“照我的看法,正是如此。”

  李寒秋道:“什麼事呢?”

  雷飛道:“這個正是在下此刻要追查的內情。”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江南雙俠,處心積慮要進那荒祠,絕非無因。丁佩捨死忘生,保護荒祠,不准閒人進入,定有內情。這些武林人物,匆匆趕來此地,難道和那荒詞有關麼?”

  心中念轉,口中卻未說出來。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不用想了,在下出去瞧瞧,也能從各方留下的暗記中瞧出一點內情。你在這裡等我,在未回來之前,最好不要離開。”

  李寒秋道:“不知雷兄幾時回來?”

  雷飛道:“快則兩個時辰,至遲也不會超過三個時辰。”

  李寒秋道:“好,小弟在此恭候。”

  雷飛走出室外,回手帶上了房門,大步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7 13:23:56

第三十章 暴風前夕

  李寒秋站起身子,四顧了一眼,只見雷飛臥榻一角,放著一個白色的包袱,心中暗道:“此人被稱為神愉,那是說他偷盜之技天下無雙了;他能在我不知不覺中,使用藥物,使我沉睡不醒,證明他乃極善用毒之人;他又能辨識各門派的暗記,又擅長易容之術,這人之能,實在世間少見了。”

  心念轉動,按不下強烈的好奇之也伸手去取那白色包袱。

  手指將要觸及包袱時,突然又縮了回來,暗暗忖道:“我李寒秋堂堂君子,豈能私窺別人之物?”

  當下盤膝而坐,澄清雜念,運氣調息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暗中運氣戒備,裝作不知。

  只聽那步履到了房門口,停了下來,緊接著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之聲。

  李寒秋不能再裝,起身說道:“什麼人?”

  室外人低聲應道:“我,可以進來麼?”

  口音陌生,不似出自雷飛之口。

  李寒秋起身說道:“請進來。”

  只聽木門呀然,一個年約十五六歲,衣服破爛的童子,行了進來。

  李寒秋雙目神凝,盯注在那童子瞼上瞧了一陣,希望能夠看出他是否習練武功。

  那童子左顧右盼了一陣,不見有人,目光才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這裡還住有一位客人呢?”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你找他有什麼事?”

  那童子道:“有封信要交給他。”

  李寒秋道:“什麼人的信?”

  那童子道:“我不認識,有人給我一封信,要我送給住在這房中一位年紀很大的客人。”

  李寒秋道:“信在何處?拿給我吧!”

  那童子道:“但你的年紀不大啊!”

  李寒秋道:“那是我的朋友,給我也是一樣。”

  那童子沉思了一陣,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了李寒秋。

  李寒秋接過書信,只見信封上一片空白,既未寫雷飛的名字,亦未寫什麼人寫的書信,但卻封得十分嚴密。

  那童子把書信交給了李寒秋後,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李寒秋緩緩說道:“小兄弟,還有什麼事?”

  那童子一伸手,道:“把書信還給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那童手道:“那人告訴我,我如送來這封信,定有銀子可拿,但我把信交給你了,怎的毫無消息?”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那童子接過銀子,轉身出門而去。

  李寒秋掩上房門,心中暗道:“這封信上既無姓名,打開瞧瞧,亦是無妨。”

  正待啟封閱讀,忽然覺著信中十分沉重,暗道:“難道這封信之中,除了信函之外,還有其他之物不成?”

  當下又改變了心意,不再拆閱。

  一下午再無事故,待到太陽將要下山時分,雷飛才匆匆轉回店中。

  李寒秋起身相迎,道:“雷兄發現了什麼?”

  雷飛道:“此地已不能再住,咱們要快些搬家才成?”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我去之後,可曾發生什麼事故?”

  李寒秋道:“有人派了一個童子,送來一封信。”

  雷飛道:“信上寫些什麼?”

  李寒秋道:“在下沒有拆閱。”伸手取出書信,遞了過去。

  雷飛接過書信,在手中掂了一掂,道:“這信內別有物件。”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道:“李兄,運氣閉住呼吸。”

  把書信放在桌子之上,匕首輕輕一劃,挑開了封套,刀刃一轉,撥出函箋。

  只見一枚形如制錢大小的銀牌,啪的一聲,落著實地。

  雷飛望了那制錢一眼,也未伸手去撿,卻先行展開函箋瞧去。

  李寒秋暗中留意雷飛的舉動,只見他不時聳動眉頭,顯然,這函箋之中,並非什麼好的消息。

  雷飛閱完函箋,也不給李寒秋,就摺疊起來,放入懷中。

  李寒秋心中暗道:“大約這函箋之上,寫的他私人事情,所以不便告訴我了。”

  但見雷飛伏下身子,撿起銀牌,兩面翻轉,瞧了一下,也匆匆收入懷中。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銀牌之上,一面畫龍,一面雕鳳,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什麼可疑之處。

  雷飛收好銀牌,低聲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地方咱們不能住了,非得快些搬家不可。”

  李寒秋道:“現在搬麼?”

  雷飛道:“今夜就搬。”

  李寒秋道:“雷兄,可是發現了什麼可疑之事?”

  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江南雙俠的耳目,早已發覺了咱們。”

  李寒秋接道:“怎麼?已經被他們發覺了咱們的身份麼?”

  雷飛道:“凡是到過會武館中的陌生人,都受到了江南雙俠的監視。唉!原來大名鼎鼎的會武館,竟作了江南雙俠的眼線。”語聲一頓,接道:“除了江南雙俠之外,另外還有幾批人馬,也對咱們動了懷疑,他們已決定今夜三更時分,進入客棧,搜查咱們。”

  李寒秋道:“剛才那封信……”

  雷飛搖搖頭,接道:“那是另外一件事,是我一位朋友,寫信告訴我幾件事。”

  李寒秋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那信上寫的暗語,除了知曉內情的人之外,別人拿到了這封信,也是看不明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他也有著很多佈置,若有所圖。人家不願說明,我也不便再問下去了。”

  雷飛望望天色,道:“此刻,咱們已然受人監視,只要咱們在金陵城中,不論搬到哪一家客棧,都無法逃避別人的耳目。”

  李寒秋道:“這麼說,咱們要搬到金陵城外了?”

  雷飛道:“不錯,咱們今夜出城,擺脫監視人的耳目,明晨再化裝成其他身份,投宿客棧,那就可易明為暗了。”

  李寒秋道:“兄弟一切從命,雷兄安排就是。”語聲一頓,接道:“在下有一件事,請教雷兄。”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雷兄易容術高明異常,在下行動又極為小心,不知怎的會露出了破綻?”

  雷飛道:“目下這金陵情勢的混亂、複雜,連我也大感意外。一則,我低估了江南雙俠的才能。二則,這金陵似乎正在發生著一件什麼大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呢?”

  雷飛道:“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瞧各方留下的暗記來講,似乎是在爭奪一樣東西。”

  李寒秋道:“爭奪什麼?”

  雷飛道:“這個就是咱們要查明白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忽然一動,暗道:“莫不是和那荒祠中丁佩有關?”

  但聞雷飛說道:“就目下情勢而言,江南雙俠似是在維護一件東西,各大門派中人,似乎在找尋一件東西,最妙的是,各門各派之間,還都要互相保密、鬥爭。”

  李寒秋道:“雷兄,可曾瞧出他們爭取何物麼?”

  雷飛道:“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中,似是都用一種隱語,未指明爭取之物。”

  李寒秋道:“各大門派暗記不同,內容所示,難道也完全一樣麼?”

  雷飛道:“不錯,他們所用的暗記所示物品名詞縱有所不同,但內容卻是一般,這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事。”

  李寒秋道:“他們是故用隱語呢?還是當真的不知?”

  雷飛道:“兄弟一生中,經歷過無數的奇怪事情,但卻從未經過此等怪事。各派各門中人,一齊雲集於斯,但卻全部施用隱語,若有所指,而任何一派,都未能指明究竟是何物,這大概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此事和丁佩有關,必得設法助他一臂之力。”當下又接口問道:“以雷兄豐富的經驗判斷,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雷飛沉吟了良久,道:“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無法以常理推斷,如若勉強作一推論,那該是在金陵城中,有一件極為珍貴之物,這訊息已然遍傳江湖,各派各門中人,都趕來此地,希望取得那件珍貴之物。”

  李寒秋道:“什麼東西呢?”

  雷飛道:“問題就在此了,那件事物,也許是太過珍貴,所以各大門派中人,雖然知曉其為何品,但卻不願說出,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雷飛道:“不過,這可能太小了,一門一派如此,那也罷了,不可能各大門派全都如此,因此在下心中很懷疑。”

  李寒秋道:“你懷疑什麼?”

  雷飛道:“懷疑這是一件從未有過的滑稽荒唐之事。”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來此之人,也不曉得他們來此的目的,找尋何物?”

  雷飛笑道:“也許還不至此,只怕連那主事的人,也不知曉內情。”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豈不是一件很糊塗的事麼?”

  雷飛笑道:“所以,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之心。李兄弟如若有興,希望能和我合作,追查一下內情,說不定,借他們各門各派的暗記之助,咱們兩個人還有一次很大的收穫呢!”

  李寒秋道:“這個,咱們似無關連。”

  雷飛接道:“關連太多了,此事不但牽扯上江南雙俠,而且在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大部都將捲入漩渦,咱們涉入其中,瞭然內情,才能從中掌握大勢。”

  李寒秋道:“咱們掌握了大勢之後,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雷飛道:“掌握大勢之後,咱們就可以從中操縱,左右大局。”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想殺江南雙俠報仇麼?”

  李寒秋道:“那是在下唯一的心願。”

  雷飛低聲說道:“據我的觀察,目下只憑咱們兩人之力,很難殺死江南雙俠,必得借重外力不可。”

  李寒秋道:“如何一個借重之法?”

  雷飛道:“很簡單,只要咱們瞭然內情,先在他們之間挑起互鬥,咱們隱身幕後,袖手旁觀,適當時,出手一擊成功。”

  李寒秋道:“這個,只怕是不很容易。”

  雷飛道:“所以,咱們要設法瞭解內情。”

  李寒秋也被雷飛說得好奇之心大動,躍躍欲試,當下說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兄弟一切聽命就是。”

  雷飛道:“你是七絕魔劍的傳人,武功上自然是強過兄弟。但這江湖上鬥智的事,兄弟只怕是稍強你李兄弟一著。”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兄弟是望塵莫及。”

  雷飛笑道:“李兄弟太客氣了。”提起包裹,接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不再多問,隨在雷飛身後而行。

  兩人算過店錢,離開客棧,大步向前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22:26

本文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6-28 14:29 編輯

第三十一章 奉准河花舫

  行約半個時辰,到了秦淮河畔。

  雷飛在登上一艘泊靠岸邊的小舟,行入艙中。

  李寒秋隨後入艙,只見艙中佈設簡陋,除了漁具之外,再無他物。

  雷飛放下包裹,笑道:“今後咱們就暫住小舟之中如何?”

  李寒秋道“這小舟難道是沒有主人麼?”

  雷飛道:“自在有了。”

  李寒秋道:“那舟主何在?”

  雷飛一指鼻子道:“就是兄弟。”微微一笑,接道:“這舟中原有祖孫四人,靠此小舟,捕些魚蝦餬口;兄弟已經把此舟買來。“

  這時,太陽已然下山;夜幕低垂,已到了掌燈時分。

  雷飛行出艙外,拿起竹筒一點,小舟立時向河心行去。

  華燈初上,秦淮河中;正是夜市開展時光;只見四面畫舫上,紛紛挑出紗燈,絃歌聲動;遊人漸增。

  雷飛卻把小舟駛向一處僻靜的角落;停了下來,低聲說道:“秦淮河畔,風月無邊,乃江南有名的好去處,待會兒花市熱鬧時;咱們更應一遊。

  李寒秋搖搖頭,道:“兄弟從不涉足風月,不游也罷。”

  雷飛微微微一笑道:”難得的很,少年人能夠避忌風月,的確是令人佩服。”語聲一頓,低聲接道“李兄弟年紀輕我甚多;此刻咱們又是禍福與共的處境。”

  李寒秋道:“是的,雷兄如願折節下交,稱我兄弟就是,”

  雷飛點頭笑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伸手指著一艘巨型花舟說道:“那艘金碧輝煌,高挑四盞巨型走馬燈的巨舟;兄弟瞧到了吧?”

  李寒秋道:”瞧到了。”

  宙飛瀉“江南雙俠,曾於今日午後,輕裝登舟。””

  李寒秋道“這兩人都是年過半百的人,難道還留戀風月?”

  雷飛道:”就算他們喜愛此道,但此時此刻,也難有那份心情啊啊!”

  李寒秋道:‘那他們登上花舟為何?”

  雷飛道:“這就是叫人疑心之處了,何況;午後時光,正是舟中歌女午睡養神時刻。””沉吟了一陣,按道:“如若那舟中不是住著一位身份高過江南雙俠的人物,就是江內雙俠約人在那舟上交談。”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呢?”

  雷飛級“因此,咱們得設法混上船去瞧瞧。”

  李寒秋道:”如何才能混上船去呢?”

  雷飛道:“只有一個辦法,咱們改裝成尋歡客人;登上船去。”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是別無良策,那就只有如此辦了。”

  雷飛道:“此刻時光還早,咱們坐息一刻,再去不遲,”

  李寒秋忽然想到了那封書信,說道:“小弟心中有一件事;不知當不當問?”

  雷飛道“可是關於那封書信的事麼?”

  李寒秋道:“不錯;但如雷兄有礙口難言之處,兄弟也不便多問。”

  雷飛淡淡一笑道:“兄部看到了那面銀牌上的花紋麼?“

  李寒秋道:“看到了。一面畫龍;一面雕鳳。”

  雷飛道:“你可知曉那銀牌來歷麼?”

  李寒秋道:”’小弟不知。”

  雷飛道;’‘那銀牌上的龍鳳,代表著兩個人,江湖上稱他們龍風雙

  劍,那封信,是我一個朋友偷了他們一面龍鳳銀牌,送給我,必

  要時可以派派用場。”

  李寒秋道:“是偷人家的?”

  雷飛道“我被人稱作神偷,如若不交幾個去偷的朋友,豈不是白

  白被人叫了神偷之名麼?”

  李寒秋知他說的半是笑話;半是實情,一時間很難想出適當的措

  詞回答,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那龍鳳銀牌,有何作用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作用很大,如能用得時地適當,將使人誤會

  那龍鳳雙劍也到了金陵,這對江南雙俠等人將會起著一種強烈的嚇

  阻作用。”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龍鳳雙湖的聲名很大了?”

  雷飛道:“龍鳳雙劍的威名,雖然很大,但他們已經息隱甚久。近

  年中江湖上很少聽到他們之名、”語聲一頓,道:“至於那封書信,只是

  說明一些金陵內情變化,說出咱們處境的險惡。”

  他似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不便再行追問,改變話題,道“今後咱們可就是真要住在

  這艘小舟之上麼?’‘

  雷飛道:“江南雙俠耳目遍佈,各大門派的高手布集,不只咱們行

  動引起了他們懷疑,金陵城中所有的武林人物,都相互地猜忌。,似是在追尋什麼,隨時可以爆發出一場激烈的火拚。”

  李寒秋道:“咱們避上這小舟的用心,可是想逃避這場紛爭嗎?”

  雷飛道“這只是我的用心之一。但並非主要“雷飛接道:“在未能 子解他們的企圖之前,我們不能捲入這場衝突之中,最重要的是,我 幾經觀察研判之後。發覺江南雙俠的發號放令之處,就在這奉准河上

  的花舟之上,這不但出人意外,而且也極為可疑。, 李寒秋在:“為什麼中?”

  宙飛道,‘金陵方秀,為何不在方家在大院中發號施令!那裡戒備森嚴,

  乃是經過他數十年苦心佈置經營這地加,卻跑來這秦淮河上的花。 舟之上呢?”李寒秋道:“用心在誘人墜入歧途。”

  雷飛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這花舟之上,住著一個身份地位都高過江南雙俠之人;江南雙俠,不得不移蹲就教,向他請示。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道:“我親眼看到江南雙俠登上那艘大船;因此,咱們要上去查看一下。不過,此行很冒險,說不定會引起一場惡鬥。”

  李寒秋道:“‘咱們裝作賞花遊客登上花舟,不和他們衝突就是。”

  雷飛緩緩說道“忍耐工夫,言來雖易,行之卻難。如若那花舟之上,確是隱居著比那江南雙俠身份更高的人物,其防守必極森嚴,那舟上的人亦必是觀察入微的厲害人物,不論咱們化裝成何等形貌,亦必將為人瞧出破綻,那就要靠忍耐工夫應付了。”

  李寒缺點點頭,道:“小弟記下了;一切事均由雷兄作上就是。”

  雷飛道:“既然如此,咱們到那花舟之上瞧瞧吧”

  當下把小舟搖向百丈之外一處隱密所在,打開包流取出兩套人皮面具,道“李兄弟,戴上這個,咱們此去,只是觀察內情,不可莽撞從事,凡事多多忍耐,不能輕露鋒芒。”

  李寒秋道:“小弟記下了。”

  雷飛又取出套票農服,兩人換過,悄然登岸繞向那巨舟行去。

  雷飛為了掩飾自己行蹤,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混人行人群中,行向龍舟。

  這時,花市正鬧行人往來,有如穿梭。

  雷飛走下岸來直登上那艘巨大花舟。

  李寒秋不知自已戴上那人皮面具後,是一副什麼樣的容貌,但見雷飛卻是位四旬上下的書生模樣,加上一身藍衫,很像一個落第秀才。

  那大船上,管弦擅板,正傳出婉轉的歌聲。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花舟紗燈上;寫著“玉美舫”三個大字。

  兩人一踏上“玉美舫”,立時有一個龜頭迎了上來,欠身說道“兩位來得正好,小船上只有一間西閣了。”

  雷飛動作老練地一揮手,道:“帶路吧!”

  那龜頭帶兩人行過紅毯鋪設的廊道,行入人一間小室之中。

  李寒秋初登花舟,留心打量了一眼,只見這般花舟,長約四丈,寬約兩丈有餘,舟角處是廚房,中間木板隔成一間間的小閣。

  雷飛當先行人那小閣之中,入了座之後說道“我們兄弟初到金陵久聞秦淮花舟之名,今日特來游賞。”

  那龜頭約二十四五,面目俊秀;眼神充足,神態極是和善,但在老江湖雷飛卻已瞧出是一位身具武功的高手,只見他應道:“你老實是眼光獨到,初履金陵,就找上了我們玉美舫,本船酒美人豔;在秦淮花舟中首屈一指,不知你老點幾個菜來!”

  說著話;從袖中抽出一份菜單,雙手舉上。

  雷飛搖搖手,道:“不用看了,你替咱們選幾樣精美菜餚,兩瓶陳年花彫,找幾位通達詩書,善弦能歌的姑娘就行了。“

  那龜頭欠身笑道:“你老放心;小的保管兩位滿意就是。”轉身出室而去,隨手帶上房門。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這人不是等閒人物,我們能瞧出他,他亦能瞧出我們,咱們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知何許人物,竟然隱藏花舟之上?”

  雷飛接道:“這地方才能藏龍臥虎,耳聽八方。”

  只見木門呼然,一個身著紅衣,頭換宮髯的少女,懷抱琵琶,走了進來;欠身說道:“賤妾玉嫦。”

  雷飛呵呵一笑道:“玉嫦,好香豔的名宇啊!””

  玉嫦微微一笑道:“墮落風塵的薄命人,還望兩位客爺。不嫌丑俗。”

  雷飛道“姑娘貌如春花,叫人一見難忘;快快請坐。”

  玉嫦輕移蓮步,緊依雷飛身邊坐下,道‘’酒菜未到之前;可要賤妾先行獻醜一曲?“

  李寒秋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講話,一切都讓那雷飛作主,只是(後缺2頁)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30:14

第三十二章 寶珠美人

  只見她淡掃峨眉,瑤鼻櫻唇,秀麗中別有一股清雅之氣,心中暗暗忖道:“似此等人物,怎會淪落到風塵之中呢?”

  只見玉昭端起面前酒杯道:“賤妾奉敬一杯。”

  李寒秋也端起酒杯,略一沾唇,道:“在下素不善飲,姑娘不要見怪。”

  玉昭道:“張書既不善飲酒,賤妾怎敢勉強。”言來語聲清脆,溫婉有禮。

  雷飛端起酒杯,哈哈一笑,道:“我這位夥計,一向是靦腆,又不善飲。來來來。在下奉敬姑娘一杯如何?”

  玉昭舉杯說道:“賤妾亦不善飲。”

  雷飛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姑娘和我這位夥計,倒可配成一對了。”

  玉昭粉頰上泛起兩片紅雲,垂首不言。

  雷飛笑道:“姑娘如此害羞,怎能在花舟上待客?“

  玉嫦接道:“玉昭妹妹來此不過三日,自是難免害臊。”

  雷飛目光轉到王昭臉上,道:“姑娘由何處來?”

  玉昭抬頭道:“賤妾世居杭州。”

  雷飛道:“好地方,青山綠水,人傑地靈。”語聲一頓,道:“姑娘怎麼到這‘玉美舫’來呢?”

  季寒秋心中暗道:“究竟還是老薑辣,言笑之中,暗探虛實。”

  玉昭淡淡一笑,道:“家父經商失敗,債主盈門,賤妾上無兄長,下無弱妹,不忍看父母愁眼相對,自願賣身到此。”

  雷飛道:“原來如此。”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姑娘容貌如此,日後必將名噪秦淮。”

  玉昭道:“薄命弱女子,賣身報親恩,從此風塵淪落,哪還有出頭之日。”

  雷飛道:“怎麼?姑娘可是不願在風塵之中,逐鹿名利?”

  玉昭道:“倚門賣笑,淚珠暗彈,賤妾略讀詩書,豈有甘心淪落風塵之理。”

  雷飛道:“如若在下願為姑娘贖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這句話大出了玉昭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賤妾得舫主垂青,賜擲兩百商銀子。”

  雷飛道:“兩百兩銀子,區區還拿得出,但不知姑娘心意如何?”

  玉昭道:“隆情厚誼,賤妾永銘肺腑。”

  雷飛道:“那是姑娘不願意了?”

  玉昭道:“萍水相逢,怎好讓大爺如此破費?”

  雷飛哈哈一知道:“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姑娘不用多想了。”

  玉昭蹙起柳眉,道:“慢著。”

  雷飛正要招呼龜奴,聞窗而住,回目說道:“怎麼了。”

  李寒秋只看得心中暗自好笑,忖道:“雷飛做作逼真,玉昭倒是有些害怕了。”

  但聞玉昭說道:“大爺替賤妾贖身之後。不知如何對待賤妾?”

  雷飛道:“在下送姑娘返回原籍和父母團圓。”

  玉昭道:“這話當真麼?”

  雷飛道:“字字真實?”

  玉嫦突然接口說道:“著起來,田爺真是一位大大好人了。”

  雷飛道:“好說,好說,玉嫦姑娘誇獎了。”

  玉嫦道:“賤妾也早厭倦風塵,不知田大爺可否慈悲,也替賤妾贖身?”

  雷飛皺皺眉,道:“玉嫦姑娘可也為報親恩,賣身到此麼?”

  玉嫦道:“風塵淪落,倚門賣笑,難道還有人心甘如此麼?”

  雷飛淡淡一笑,道:“玉嫦姑娘自然不是,但在下卻是眼見甚多自願下賤,留戀娼門的。”

  玉嫦臉色一變,冷冷接道:“當著賤妾等之面,田大爺不覺得言詞間傷傷人太重麼?”

  雷飛微微一笑,道:“在下已經事先說明,玉嫦姑娘除外。”

  王嫦道:“玉昭呢?王美舫上,數十位淪落風塵的姊妹呢?難道他們都是如你回爺所說,自甘下賤麼?”

  雷飛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和張兄來此取樂,酒後難免失言,就算有著對不住!”娘之處,還望海涵一二。”

  玉嫦笑道:“田大爺言重,賣笑弱女,怎敢生你們有錢大爺的氣。”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兩人半真半假,不知要鬧到何等結局?”

  但聞王昭柔聲說道:“玉嫦姊姊,媽媽說得好,天下沒有不是的客人,姊姊怎能和田爺詞鋒相對呢?”

  她說話聲音,十分柔細,但玉嫦卻聽得大為緊張,端起酒杯,說道:“大人不計小人過,你田大爺大量大度,想不致生我們一個賣笑女子的氣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在下也有失言之處。”

  心中卻是暗暗忖道:“看來,這王昭的身份高過玉嫦很多了。”

  但見玉嫦端起酒杯,道:“田大爺,賤妾敬你這杯消氣酒,如何?”

  雷飛道:“不敢,不敢,在下敬姑娘。”

  兩人對飲了一杯酒,玉嫦緩緩站起身子,道:“田爺、張爺請稍坐片刻,賤妾去去就來。”

  雷飛道:“姑娘請便。”

  玉嫦欠身一禮,緩步而去。

  雷飛目光轉到玉昭臉上,道:“此刻,只餘姑娘一人,咱們可以談談了。”

  王昭道:“談什麼?”

  雷飛道:“談談姑娘從良之事。”

  王昭道:“我賣身報親恩,賣笑償欠債,看上去雖有些自甘下賤,但我心中尚安。但如田大爺花費數百兩紋銀,替我贖身,使我母女團圓,但這份隆情厚意,叫賤妾如何報答呢?”

  雷飛道:“在下一生中很少做過好事,偶而做一兩件,有何不可?

  姑娘不用推辭,咱們一言為定了。”

  玉昭緩緩說道:“賤妾雖只得兩百紋銀之助,但如田大爺要贖我之身,恐非兩百兩銀子不能辦得到了。”

  雷飛道:“這個,在下曉得。”

  玉昭長長嘆息一聲,道:“還有一件事,使賤妾難以放心。”

  雷飛道:“什麼事?”

  王昭道:“你贖了賤妾之身,賤妾自然要隨同你走了。”

  雷飛道:“姑娘可是有些害怕麼?”

  王昭道:“賤妾看田大爺也是風流人物,如是中途改變了心意,要帶賤妾他去,那時,賤妾是答不答應呢?”

  雷飛道:“姑娘這般多慮,也是應該,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咱們先和貴舫中力能擔當之人談談,再作主意如何?也許他開價太大,在下無能為力呢?”

  這最後幾句話,說得聲音很大,似是有意讓人聽到。

  王昭微微一笑,道:“怎麼樣?田爺可是想打退堂鼓麼?”

  雷飛舉手互擊了兩掌,道:“有人在麼?”

  但見術門輕啟,一個龜奴快步行了進來,欠身一禮,道:“大爺有何吩咐?”

  雷飛道:“貴舫主在麼?”

  龜奴欠身說道:“這個小的不知,要去瞧瞧才成。”

  雷飛道:“那就有勞了,如若貴肪主不在,找個能夠當家的人,到此也是一樣。”

  那龜奴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功夫,帶著一個三旬左右、身著淡青長衫的中年,緩步人室。

  李寒秋瞧來人一眼,精悍之氣,一望即知,是一位精明難鬥的人物。

  只見那長衫中年一抱拳,道:“哪位大爺召見兄弟?”

  雷飛道:“閣下可是舫主?”

  那淡青長衫中年欠身笑道:“舫主不在舟上,有什麼事,對兄弟說也是一樣。”

  一面說話,目光疾快地掃掠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

  雷飛道:“此事十分重大,貴肪主不在,只怕閣下難以作主?”

  青衫人略一沉吟,道:“舫主交待在下,他如不在舟上,一切都由在下擔當,大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

  玉昭突然接著說道:“這位大爺想替我贖身。”

  青衫人微微一怔,道:“替你贖身?”

  雷飛道:“不錯,玉昭姑娘清雅秀麗。不似風塵中的人物,如沉淪風塵之中,未免太可惜,是以在下想管她贖身。”語聲微微一頓,接著:“但貴舫舫主不在,說了也是枉然。”

  那青衫中年略一沉吟,道:“敝航主既然交待小可,小可倒可作得幾分主意。”

  雷飛道:“這麼說來,閣下是敢承當這件事了?”

  青衫人道:“自然是敢承當了。”

  雷飛道:“那很好。”望了玉昭一眼,接道:“不知如何一個贖身法?”

  青衫人道:“在商言商,這位玉昭,至少還可以給我們做上五年生意。可算他五年,不算多吧?”

  雷飛道:“你說下去。”

  青衫人道:“以王昭姑娘之美,不怕遇不上憐香惜玉的人。”

  雷飛道:“怎麼樣?”

  青衫人道:“破瓜之資,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吧?”

  雷飛道:“好,你不妨估計一下,說一個數目給我聽聽。”

  那青衫人閉上雙目,口巾喃喃自語一陣,睜開雙目道:“三千兩銀子,不算多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狠的心腸,他們用兩百銀子買了她來,不到三月,贖身之資,竟要三千兩銀子,這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了。”忽然間心念一轉,暗自責道:“這些女子,個個神光內斂,分明不是普通人物,雷飛這等行徑。必有用心,我怎能把她們當普通女子看待。”

  當下暗中運氣,準備應變。

  但聞雷飛哈哈一笑,道:“以玉昭姑娘之美,三千兩銀子,並不算貴。”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們這‘玉美肪’中,可有識貨之人?”

  那青衫人應道:“要識什麼貨?”

  雷飛道:“自然是明珠寶玉了。三千兩銀子,雖然不多,但在下也不能帶著三千兩銀子在身,只有明珠寶玉,估值成交了。”

  青衫人打量了雷飛兩眼,道:“明珠寶玉,固是價值連城,但那是王侯、豪富蒐集之物,我們作生意的,卻是不敢收受。”

  雷飛一皺眉頭,道:“照閣下這等說法,你們要二千兩銀子,那是硬碰硬的要三千兩銀子了,黃金、明珠一概不成?”

  那青衫人似是被問得沒有了主意,目光卻投注在玉昭的臉上。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好啊,這丫頭看來身份不低,很多人都要看她眼色行事。”

  只見那玉昭一揚柳眉兒,望了在旁侍候的龜奴一眼道:“快去請帳房先生。”

  那龜奴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雷飛目光轉到玉昭的臉上道:“姑娘,看起來,咱們這筆生意八成是成交定了。在下的誠心相助,姑娘又有意跳出火坑,但在下看那人神色,卻是不願放你姑娘呢。”

  玉昭婉然一笑,道:“賤妾到此之後,‘玉美肪’夜夜客滿,因此,他們都認為是賤妾帶來的運氣,因此對我很好。”

  雷飛道:“有這等事,那是難怪了。”

  玉昭竟是經驗不足,看那雷飛替自己贖身之心似是十分堅定,忍不住說道:“因此,賤妾看他們不會放我,但你田大爺這份好意,賤妾是感激不盡。”

  雷飛哈哈一笑道:“姑娘願意離此,在下願意出錢,還有什麼作難之處呢?難道玉美舫是化外之區,不受王法管轄麼?”

  玉昭淡淡一笑道:“田爺說得是。”聲音突然轉低,接道:“作這煙花生意的人,哪有好的?田大爺出門在外做買賣,犯不著和這等土混子結仇。”

  雷飛笑道:“可惜在下有一種怪病,想到的事非做不可,直到硬是行不通時,才肯回頭的。”

  玉昭緩緩說道:“這麼說來,田大爺倒是位見機而作的人了。”

  那龜奴走了之後,那青衫人卻仍站在室中一角,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玉昭姑娘認識在下麼?”

  王昭抬頭瞧了那青衫中年一眼,道:“見過幾面,但卻不知閣下在王美舫中身份。”

  青衫中年說道:“在下到此不久,難怪玉昭姑娘不知,在下受舫主之聘,在‘王美舫’中擔任著掌櫃之職。”仰天打個哈哈,道:“如是在下作不了主的事,量那帳房先生也難作主。”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既是作主,怎的適才不肯挺身而出,代作決定,那是分明想借這一段時間,觀察我們了。”

  雷飛目光轉到那青衫中年臉上,道:“閣下提出三千兩銀子,卻又暗中授意龜奴,不受明珠、寶玉,那是存心不想作這筆生意了?”

  青衫中年道:“咱們做生意的,最怕受騙,你回大爺隨身帶有價值三千兩銀子以上的珠寶,必然是大行家。如是你田大爺給了咱們一顆不值錢的明珠,咱們豈不要血本無歸?舫主責問起來,在下如何交待?”

  雷飛道:“這麼說來,閣下也作不了主,我們還是請帳房先生來吧!”

  青衫中年道:“咱們帳房,出身朝奉,對珠寶辨認之能,自是天卜難及,等他到此之後,而閣下身上又確有價值三千兩銀子以上的珠寶,這次生意的成交,希望很大。”

  說話之間,那龜奴已帶著一個六旬以卜、長衫瓜帽、戴著老花眼鏡、須下留著花白長髯的老者,緩步行了進來。

  青衫中年一揮手,道:“霍先生,在下記得你有能辨識珠寶?”

  那霍老先生欠身應道:“是的,大掌櫃,不論什麼樣的珠寶,一入我之手,小老兒立可辨識出它的價值。”

  青衫中年道:“那很好。”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田大爺,你有什麼值錢的珍珠、寶玉,現在可以拿出來了。”

  雷飛緩緩伸手,探人懷中,摸出一顆貓眼大小的明珠,道:“霍老先生,這顆明珠,價值幾何?”

  霍老先生接過明珠,仔細瞧了兩眼,道:“太名貴了,小老兒無法給它評價。”

  青衫中年一皺眉頭,道:“怎麼無法定價呢?”

  霍老先生推推眼鏡道:“這顆明珠的價值,十萬兩銀子不多,百萬兩銀於也不算吃虧,這等奇貨,小老兒如何評價?”

  那青衫中年啊了一聲,道:“這等名貴麼?”

  伸手取過寶珠,托在掌心,凝目瞧去,只見珠中霞光隱隱,不停閃動。縱然外行人,也瞧得出這是一顆寶珠。

  青衫中年望了王昭一眼,道:“姑娘,可願意跟這位田大爺去麼?”

  王昭道:“賤妾全憑舫主之命。”

  青衫中年冷冷說道:“舫主未在舫中時,我就是舫主。”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你這顆明珠,要算好多銀子?”

  雷飛道:“閣下準備出好多呢?”

  青衫中年道:“不論田大爺這顆明珠值好多錢,咱們都無法找回銀子給你。”

  雷飛哈哈一笑,道:“也許諸位覺著這顆明珠,價值很好。但在下眼中,卻認為玉昭姑娘之美,尤過這顆明珠。”

  青衫人接道:“那是說閣下開價三千兩了?”

  雷飛道:“三千零十兩,至少在下要把在貴舫中吃的這頓酒飯算上。”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成交了。”目光一掠王昭道:“玉昭姑娘,請去收拾一下衣物,跟這位田大爺去吧!”

  玉昭怔了一怔道:“賤妾遵命。”起身出室而去。

  雷飛突然出手,搶回明珠。

  青衫人驟不及防,被雷飛一把奪回明珠,淡淡一笑道:“怎麼?田大爺可是捨不得這顆價值連城的明珠麼?”

  雷飛道:“交易要公平,在玉昭姑娘未交給在下之前,最好是在下先保管這顆明珠,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青衫人道:“看起來,田爺倒是一位商場能手啊!”

  雷飛道:“好說。”

  談話之間,王昭已緩步行了進來。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她仍穿原來衣服,只是手中多了一個小包袱。

  青衫人道:“田大爺,玉昭姑娘來了。”

  雷飛緩緩把明珠交到那青村人的手中,道:“閣下要好好保管,別讓這寶珠被人偷走了。”

  青衫人舉起寶珠瞧了一眼,道:“田大爺放心,不論何等高明的偷竊手法,要想從在下手中偷去這顆寶珠,恐非易事。””

  雷飛不再答話,牽起王昭,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緊隨在王昭身後,緩步向艙外走去。

  青衫人和那龜奴以及賬房先生,齊齊讓到一側。

  李寒秋眼看雷飛當真的帶著王昭下舟,心中暗暗忖道:“他原意,只怕是也只想開開玩笑,如今是弄假成真,真不知要如何處理這位姑娘?”

  那青衫人送雷飛等下了“玉美肪”,才拱手作禮,告別回舟。

  這時,秦淮花市正熱鬧,但距離那花市十丈,卻是一片夜暗。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32:57

第三十三章 憐卿甘作妾

  玉昭隨在雷飛身後,行了裡許左右,停下腳步,道:“田大爺,你要把賤妾帶往何處?”

  雷飛緩緩說道:“姑娘希望回到何處呢?”

  玉昭道:“如若賤妾沒有記錯,田大爺似是說過,要送賤妄回家。”

  雷飛微微一笑,道:“深更半夜,姑娘一人如何走法?”玉昭道:“田大爺之意呢?”

  雷飛道:“在下之意,今日已晚,姑娘請和在下同回客棧信宿一宵,明晨在下雇一輛馬車,送姑娘回家就是。”

  玉昭道:“這個,這個……”

  雷飛哈哈一笑,道:“姑娘心中可是有些害怕麼?”

  玉昭道:“田爺以價值連城的寶珠,替賤妾贖出煙花,依照情理,賤妾是應該獻身相報,但賤妾仍然是……”

  雷飛笑道:“姑娘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有這位張兄弟和在下同時奉陪姑娘,姑娘儘管放心。”

  王昭淡淡上笑道:“路途很遠麼?”

  雷飛道:“不算很遠,姑娘如是走不動,要我那位張兄弟扶著你走就是。”

  李寒秋暗中察看,只見那玉昭表面上似極柔弱,實則全無畏懼之約定,自他們在暗中監視保護。”

  心念及此,不自覺地轉別四顧一眼。

  玉昭緩緩靠廠過來,道:“張大爺,扶著賤妾趕路好麼?”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玉昭道:“賤妾出自風塵,和一般深閨千金自然不同,張大爺不用顧忌到男女授受不親的世俗禮法了。”

  李寒秋還待推辭,雷飛已哈哈大笑,道:“張兄弟不用推辭了,以玉昭姑娘之美,可當得貌如春花之譽,張兄弟怎能拒美人青睞呢?”

  李寒秋暗道:“他這般勸我,不知是何用心?”當下伸出手去,扶著玉昭而行。

  那王昭全身直靠過來,似是想偎人李寒秋的懷中,但李寒秋卻只肯扶著她右臂;不讓偎人懷中。

  玉昭微微一笑,道:“夜暗人稀,景物模糊,張大爺還怕人家瞧到麼?”

  李寒秋道:“君子不欺暗室,夜色愈是深濃,咱們要愈是自重才成。”

  玉昭緩緩說道:“張大爺很像君子啊。”

  李寒秋冷漠地說道:“作人本份。理當如此。”

  玉昭道:“張大爺如此拘謹,怎也會涉足風月場中呢?”

  李寒秋道:“賞花散心,逢場作戲,自是無傷大雅的事。”

  玉昭嘆道:“煙花女於,就是如此的可悲,路柳牆花供人賞玩,不論是何等人物,只要肯花二兩銀子,就可以隨手攀摘。”

  李寒秋接道:“但姑娘現在已經從良了,從此之後,母女團聚,應事人倫之樂。”

  玉昭嘆息一聲,道:“張爺信不信命運呢?”

  李寒秋道:“在下覺著人力當可和命運一爭。”

  玉昭道:”但賤妾卻是迷信命運,自然難為良人婦。”

  李寒秋道:“這話怎麼說?”

  王昭道:“賤妾自幼經人相命,說我紅顏命苦,難免要淪落風塵。唉!田大爺不惜寶珠,贖回我自由之後,只怕賤妄無法安享天倫樂趣。”

  李寒秋道:“那要你看了,我那位田兄,聚資豐厚,既不惜價值連城的寶珠替你贖身,自然會對你別有安排。除非你自甘下賤,留戀風塵,當不會再淪落煙花了。”

  兩人只顧談話,抬頭已不見那雷飛行向何處。

  玉昭停下腳步,道:“那一位田大爺呢?”

  李寒秋運足目力望去,果然不見雷飛蹤影,心中大為奇怪,暗道:“他把我丟在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只聽玉昭長長嘆息一聲,道:“難道他生氣了?”

  李寒秋道:“生什麼氣?”

  王昭道:“田大爺也許看我舉止輕薄,含怒而去。”

  李寒秋道:“我那位田大哥乃是謙厚之人,姑娘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玉昭道:“那他竟然丟下我們而去,原因何在呢?”

  李寒秋道:“也許他別有要事,先走一步。”

  玉昭接道:“也許他故意替我們造此機會,成全我們。”

  李寒秋道:“可惜的是,在下已有家室。”

  玉昭微微一笑,道:“憐卿甘作妾。”

  同時,向李寒秋懷中緊靠過去。

  李寒秋接道:“姑娘自重,在下不是輕薄人。”雙手用力,推開了玉昭身子。

  突然間,步履聲響,一個長衫人大步行來,經過李寒秋時,故意放慢,回眸一笑。

  李寒秋只覺他笑容十分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卻又想它不起,不禁呆呆地望著那人背影出神。

  玉昭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認識他?”

  李寒秋如夢初醒,急應道:“似曾相識,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玉昭笑道:“風月場中。”李寒秋搖搖頭,道:“不瞞你姑娘說,在下今宵是初度到此等場所。”話說出口,已知說漏了,急急住口不言。

  玉昭道:“我說呢,你怎麼不解風情,原來初度涉足。”

  李寒秋心中雖然想轉圈,但卻又想不出如何措詞,只好默然。

  玉昭不聞李寒秋接口,又道:“張大爺知曉你們宿住的客棧麼?”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怕記不清楚了。”

  玉昭道:‘記得那客棧招牌麼?”

  李寒秋心中暗暗急道:“那雷飛走得無影無蹤,臨去之際,也未有一句交代之言,不知為了何故?”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那客棧似乎是叫作,叫作……”

  玉昭聽他說了半天,仍然說不出客棧的名字,不禁微微一笑。道:“怎麼?那客棧名字你也忘了麼?”

  李寒秋道:“記不起來了。”

  玉昭道:“你既然不知那客棧在哪裡也不知那客棧叫什麼招牌;此刻,咱們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心中自問道:“是啊!我要帶她到哪裡去呢?”

  口中卻應道:“我想他一定是遇上了熟人,咱們在此地等他一會如何?”

  王昭笑道:“賤妾是田大爺花錢贖出風塵,就是要賤妾在這荒野之中露宿一宵,賤妾也是口無怨言。張大爺,你這話說得未免太客氣了。”

  李寒秋心中更是不安,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等一會,如是他還不回來,在下自然要妥為姑娘安排,絕不會讓姑娘在荒野之中露宿。”

  玉昭緩緩坐了下去,道:‘咱們坐在這裡等他吧!”

  李寒秋無可奈何,也跟著坐了下去,道:“姑娘父母仍住在杭州麼?”

  王昭道:“三月之前,仍住杭州,此刻是否還在,賤妾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萬一姑娘父母遷居,不在杭州,那便如何是好?”

  玉昭道:“賤妾是田大爺花錢贖身,如老父母遷居不在原地,只好聽憑田大爺安排了。”

  只聽暗影中有人應道:“此話當真麼?”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雷飛正在大步行了過來,滿臉笑容,停在兩人身前。

  玉昭低聲說道:“自然是句句實言了。”

  雷飛道:“這麼說來,在下當真得送姑娘去趟杭州了。”

  王昭道:“如若田大爺不送賤妾,賤妾一人也是不敢獨行。”

  雷飛抬頭望望天色,道:“時光不早,咱們也該回到客棧去了。”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生怕雷飛再走得沒了影兒,緊緊追在身後。

  行了一陣,忽聽玉昭叫道:“兩位走慢一些如何?賤妾追不上了。”

  李寒秋回目望去,夜色中,只見玉昭遠落在兩丈開外。

  雷飛低聲說道:“這丫頭不好對付,咱們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點點頭,駐足等候,直待王昭追上,才舉步行去。

  雷飛當先帶路,行到一座客棧前面,停了下來。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高挑燈籠上寫著“三合客棧”四個大字,心中一動,暗道:“原來他剛才故意走失,大概是安排這客棧而來。”

  這時,已是三更過後時分,店中客人,大部安歇。雷飛帶著兩人,直向客棧中行去,進人了跨院之中,直奔上房。

  李寒秋看他十分熟悉,似是久居於此的客人一般,心中暗道:“這人果然厲害,片刻之間;竟然找好了宿住之處。”

  雷飛推開房門,當先走了進去,道:“玉昭姑娘,我和張兄弟合住一間客房,姑娘也要委屈一下了。”

  玉昭道:“不要緊,賤妾只要有一席之地,坐上一夜,也就是了。”

  雷飛掩卜房門,晃燃火把子,點起火燭,笑道:“裡面一間,讓給!”娘,我和張兄弟,就在外面坐息一宵。”

  玉昭道:“這個,叫賤妾心中如何能安呢?”

  雷飛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在下如是沒有那一顆明珠,也不會替姑娘贖身了。”

  玉昭欠身說道:“賤妾終身難忘此恩。”

  雷飛揮手笑道:“姑娘不用多禮,請入內室去吧!”

  王昭不再謙辭,掀起垂簾,行人內室。

  雷飛舉手一揮,熄去火燭,低聲說道:“要警覺一些,不要中了這丫頭的道兒。”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她今夜會對我們下手?”

  雷飛道:“很難說,我看她十分沉穩,絕非好與人物。而且,她在那王美舫中,身份不低,咱們各自分居一處,萬一她施展迷魂藥物時,也不致一網成擒……”語聲一頓,接道:“不論發生什麼變化,非不得已,不可妄動。”

  李寒秋點點頭,兩人各居一個屋角,倚壁而坐。

  半個更次過去,內室毫無動靜。

  李寒秋凝神傾聽,內室中傳出了一陣陣低微鼻息之聲,似是那玉昭已經熟睡,心中暗道:“這丫頭大約也瞧出了我們不是一般商旅,既當真跟隨我們而來,必然早已有備了,彼此都有嚴密的戒備之心,卻又都要裝得若無其事,雷飛這番帶她來此,不知是用心何在?難道明日真要送她回杭州麼?”

  忖思之間,突聞得一聲輕微的步履聲,傳人耳際。

  這聲音輕微得隱隱可聞,如非有極好的內功和全神貫注,決然無法聽到。

  李寒秋暗吸一口真氣,凝神戒備。

  傾耳聽去,那聲音又靜止不聞。

  這時坐在對面屋角的雷飛,突然站起了身子,輕步行了過來。

  他舉動小心,聽不出一點聲息。直行到李寒秋身前兩尺,才蹲下身子,緩緩遞過來三粒丹丸,暗施傳音之術,道:“兄弟,服用下一粒藥物,把另外兩粒,塞入鼻孔之中,沉住氣,靜觀變化。”

  李寒秋接過藥物,還未及問話,那雷飛已然站起身於,悄悄退回原位。只好依言服下一粒丹九,將另外兩粒塞人了鼻孔之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34:34

第三十四章 江湖險惡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見內室中火光一閃,立即熄去

  那火光很微弱,如若不留心,很難發覺。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這火光大約是在被縟之下晃燃的。”

  那火光一閃之後,一切重又歸復沉寂。

  又過去一盞茶工夫之後,內室中緩緩探入來一點火光。

  火光很微弱,有如燃起一注線香,由內室中探了出來。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了過來。

  李寒秋雖未經歷過這等事故,但他卻聽人說過,這似是江湖人物使用的毒香之類,趕忙運氣閉住呼吸。

  其實,他已經服用過藥物,鼻孔內又塞有丸藥,就算不運氣閉住呼吸。也不會為那迷香所迷。

  只見那探出的火光,愈來愈近,王昭手執毒香,緩緩行了出來。

  眼下局勢已極明顯,那玉昭跟隨兩人到此,原是別有企圖。

  只見玉昭緩緩行入室中,突然晃燃了火摺子。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江湖上的險詐,真叫人防不勝防,如是我一人,實難防到這卑下的手段。”

  心中念轉,人卻急急閉上雙目,裝出暈迷之狀。

  王昭高舉起火摺子,看了李寒秋和雷飛兩眼,燃起了案上火燭。

  只聽門外傳進一個男子口音,道:“昭姑娘,好了麼?”

  玉昭道:“好了。”伸手打開了兩扇木門。

  木門開處,只見一個身著勁裝、背插長劍的大漢,緩步行了進來。

  李寒秋微啟雙目望去,只見來人正是那“玉美航”中出現的青衫人。

  玉昭目光轉動,望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對黑衣人道:“他們是何許人物?”

  黑衣人道:“目下還無法瞭然兩人身份。”大步行到李寒秋身側。

  李寒秋雖然閉著雙目,但卻隱隱感覺到那人行近身前,心中暗自急道:“他如要點我穴道,這倒是一樁大為麻煩的事了。”

  只聽玉昭說道:“這位姓張的很老實,不要給他苦頭吃了。”

  那黑衣人應道:“我心中很懷疑一件事。”

  玉昭道:“什麼事?”

  黑衣人道:“我想這兩人可能臉上塗有易容藥物?”

  玉昭道:“為什麼?”

  黑衣人道:“那姓田的拿出的一顆寶珠,乃是深宮內苑之物,稀世奇寶,能夠偷得皇宮之物,豈是普通人物?”

  王昭道:“他是官府中人麼?”

  黑衣人道:“不是官府中人,亦是武林中有名獨行大盜,所以,咱們必得仔細地搜查他們一下,看他們是否經過易容。”語聲一頓,又道:“據聞,當今第一神偷雷飛,也到了金陵,但這幾日卻一直無法找到他的行蹤。”

  王昭接道:“你懷疑他是雷飛麼?”

  黑衣人道:“也許他不是,但咱們卻不能大意。”

  李寒秋背靠壁上,裝著被迷香迷倒之狀,把兩人對答之言,聽得極是清楚;同時,心中亦自暗作決定,如若玉昭和那黑衣人出手點他穴道時,即時出手反抗。

  但聞王昭說道:“這兩人是武林中人,決然是不會錯了。不過。咱們此刻還不宜把“玉美”舫內情,完全暴露出來,對這兩人的處置,要隱秘、快速。”

  黑衣人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以滅口了。”

  玉昭道:“不如點了他們穴道,設法送入方家大院,目下咱們還未瞭然他們身份,冒然殺以滅口,未免太過輕率。”

  黑衣人應了一聲,右手一揮,點向李寒秋左肩井穴。

  形勢迫人,李寒秋難再裝作,身子一側,避開一擊,右手陡然翻出,疾向那黑衣人右腕之上扣去。

  那黑衣人未想到李寒秋是裝作中毒,李寒秋出手又極快速,黑衣人在驟然不及防之下,被李寒秋一把扣拿住右手腕脈。

  李寒秋一招得手,人也挺身而起。

  玉昭怔了一怔,道:“好啊!閣下是真人不露像。”嬌軀一側一掌劈來。

  李寒秋右手加力一收,那黑衣人登時半身麻木,全無了抗拒之能,左手同時推出,硬接王昭一擊,兩掌接實,響起了一聲蓬然輕震。

  玉昭未料李寒秋武功如此高強,右手制住那黑衣人,左手仍能和自己硬拚掌力,不禁一呆。

  李寒秋就在她一怔工夫,左手伸縮之間,點了那黑衣人兩處穴道。

  待玉昭警覺到時,李寒秋已然點中那黑衣人的穴道,雙手齊施,疾向王昭攻去。

  玉昭一面揮掌還擊,一面冷冷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李寒秋答非所問地說道:“姑娘的手段很毒辣。”

  右手鬆開那黑衣人,雙手連環迫擊攻勢,一招強過一招。

  王昭在李寒秋強大的壓力之下,已然沒有了還手之力。

  李寒秋原想速戰速決,在十招之內,點中玉昭穴道。哪知王昭武功,竟然十分高強,李寒秋連攻了十幾招,竟然未能點中那玉昭穴道,動中暗道:“這丫頭武功不弱。”一面又加強了幾分掌力。

  玉昭已然應接不暇,李寒秋又加強了掌上力道,玉昭更有著招架困難之感。

  只聽雷飛冷冷說道:“玉昭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如其被傷,何不停手?”

  玉昭己被李寒秋迫得沒有還手之力,聽得雷飛之言,心中更是慌亂,不由回頭一顧。

  就在她回目一顧,精神分散時,李寒秋趁機點中了玉昭的穴道。

  雷飛揮手熄去火燭,道:“咱們得快些走。”

  李寒秋道:“到哪裡去?”

  雷飛道:“回到小舟上去,那裡看上去雖很危險,但實在較他處安全得多。”

  李寒秋道:“這玉昭姑娘和黑衣人呢?”

  雷飛道:“把王昭姑娘帶上小舟,這黑衣人由小兄設法處理。”伏身背起那黑衣人,道:“咱們分頭出發,繞回小舟,你帶著玉昭姑娘。”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雷飛接道:“武林中人,本就不太受凡俗禮法約束,何況此時,時機迫促,快些背起玉昭。”

  李寒秋無可奈何,只好背起了王昭。

  雷飛打開窗子道:“快些走,如果發覺有人追蹤,那就施下毒手,取那追蹤之人的性命,至少要設法擺脫。”

  李寒秋應了一聲,道:“記下了。”縱身躍出窗外,借夜色掩護,繞 回小舟。

  等約頓飯工夫之久,雷飛才匆匆回舟,手中拿著一個包袱。

  李寒秋望了那包袱一眼,道:“那是何物?”

  雷飛笑道:“兩套漁裝,明日,咱們要改著漁人衣服了。”

  李寒秋道:“這小舟長不過五丈,寬不過六尺,這位玉昭姑娘要如 何處置?”

  雷飛笑道:“小兄自有辦法。”

  伸手一試玉昭鼻息,道:“她一直沒有醒過來?”

  李寒秋道:“我一直未解她的穴道。”

  雷飛道:“可以解開她暈穴,點她四肢穴道,我要問她幾句話。”李寒秋依言施為,解了玉昭暈穴。

  王昭長長吁一口氣,似想坐起,但她四肢穴道仍然被點,未能坐起。

  雷飛冷冷地說道:“在下等不想殺害姑娘,但如你不肯合作,迫我出手,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王昭道:“這是什麼所在?”

  雷飛道:“秦淮河中,距那‘玉美舫’,不過二里之遙。”

  玉昭緩緩說道:“你要問什麼?”

  雷飛答非所問,道:“姑娘身上,可是帶有一把匕首,是麼?”

  玉昭道:“不錯。”

  雷飛道:“那把匕首,此刻已在那接迎姑娘那黑衣人的‘命門’穴中。”

  玉昭道:“當真麼?”

  雷飛道:“在下從不說謊。”

  玉昭道:“他的屍體呢?”

  雷飛道:“在下已把他送人‘會武館’中。”

  玉昭吃了一驚,道:“什麼?你送到‘會武館’中?”

  雷飛道:“不錯,他命門穴上,仍帶著姑娘施用的匕首。”

  李寒秋亦是聽得大為震動,暗道:“他幾時取出了她身上的匕首,我卻毫無所知,把那人屍體送人‘會武館’去,又是為什麼呢?”

  只聽玉昭長長嘆息一聲,道:“你這手段很惡毒!”

  雷飛道:“如是咱們落於姑娘之手,被你迷香迷倒,此刻所受之苦,也許重過你姑娘十倍了。”

  玉昭道:“你為什麼不把我一起殺死呢?”

  雷飛道:“那是咱們瞧出姑娘不似陷溺已深,無可救藥的人。”

  玉昭淡淡一笑,道:“你們想利用我,套我說出內情,是麼?”

  雷飛道:“姑娘如肯合作,那是最好不過。”

  王昭搖搖頭,道:“你們有什麼毒刑具,儘管施用吧,從此刻起,我不再講一句話了。”言罷,閉上雙目。

  雷飛緩緩說道:“你那位同伴身上,帶著姑娘的匕首,不論那人是否為你所傷,但姑娘卻是很難解說明白了。”

  玉昭似是已拿定主意,閉著的雙目,根本未睜動一下。

  雷飛冷笑一聲,道:“姑娘很倔強。”

  玉昭仍是閉目靜臥,一言不發。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論姑娘如何沉著,或是用何等方法抗拒,那都不關重要,但在下有幾點,必須先要對姑娘說明。”

  玉昭渾如不聞,仍是閉目不睜。

  雷飛一皺眉頭,接道:“姑娘此刻仍是我們的敵人,既是敵人,那就講不上有什麼憐惜,一旦姑娘對我構成威脅,我們隨時可以殺死!”娘。”

  李寒秋凝目望望玉昭,只見她神情安詳,似是根本不理會雷飛的威嚇之言。

  雷飛接道:“我們話已說明,姑娘要取何等態度,那是姑娘的事了。”

  拉起李寒秋,行向船頭,不再理會玉昭。

  一夜匆匆而過,第二天,雷飛和李寒秋,都換上漁人裝束。

  李寒秋把很多漁網、漁具,都堆在玉昭身側,如遇上警兆,只要一推漁具,就可以把玉昭身體掩起。

  雷飛把小船搖到一處僻靜岸邊,道:“兄弟,你好好照顧她,我上岸去瞧瞧。”

  李寒秋想到此地情景,隨時可能發生危險,當下說道:“如是遇上變故,咱們如何見面?”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到現在為止,咱們還未啟敵人疑竇。我想,除了特別的事故之外,一般而言,當不致發生變故;萬一有變,咱們明晨在那座小廟中見。”

  李寒秋道:“在下也希望沒有變故,但有備無患。”

  雷飛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如你能設法說服那玉昭和咱們合作,對咱們幫助很大。”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無此能耐。”

  雷飛道:“慢慢試試看吧!”

  李寒秋行入艙中,拿出兩根釣竿,作成垂釣之狀,又緩步行入艙中,道:“玉昭姑娘,可要進點食物?”

  玉昭果然是有常人難及的堅毅,從半夜到天明,李寒秋就未見她睜過一次眼睛。

  這次,王昭仍是不聞不理,仰臥艙中,有如一具僵冷的屍體一般。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在下在船頭上釣魚,姑娘如想進餐、飲水,招呼一下就是。”

  玉昭仍是閉著雙目,聽而不聞。

  李寒秋也不再理她,自行登上船頭,執竿而坐。

  他身上披蓑衣,頭戴竹笠,盤坐船頭,外表看去,似是一個很有定力的漁人,實則,暗中留心著四外情勢變化。

  半日匆匆過去,直等到中午過去,仍然不見動靜。

  那臥在艙中的玉昭,也始終未出一言。

  日掛中天,烈陽如火,秦淮河上一片平靜,岸上交錯大道上,也不見一個行人。

  李寒秋緩步行入艙中,望了王昭一眼,嘆道:“姑娘穴道被點,不能行動,如若再不飲不食,又能夠支撐多久呢!”

  玉昭睜開雙目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人生百歲,終是難免一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姑娘終於說話了。”

  玉昭怒道:“你這人壞死了。”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由昨夜到今午,始終未說一句話,這份忍耐工夫,實叫在下敬服。”語聲一頓,接道:“不過姑娘不肯說話,不進飲食的用心,無非是怕言多有失,洩露了心中隱秘,所以絕食以殉,是麼?”

  玉昭冷冷應道:“是又怎麼樣?”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不問姑娘胸中隱秘,似乎是用不著再絕食以殉了。”

  玉昭道:“你講的當真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當真了。”

  玉昭道:“奇怪啊!奇怪。”

  李寒秋被她說得不明所以,呆了一呆道:“奇怪什麼?”

  王昭道:“我被擒住,全無抗拒之能,一切聽憑你們擺佈,就是逼我說胸中隱秘,似乎也用不著對我這樣好啊?”

  李寒秋道:“應當如何?”

  玉昭道:“嚴刑迫供。”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姑娘並非十惡不赦之人,似乎用不著動刑逼供。”

  玉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你們究竟是何許人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不問姑娘來歷,姑娘最好也別問在下的姓名。”

  玉昭道:“聽起來,好像是很公平。”

  李寒秋倒了一碗白水,端在手中,道:“姑娘一夜未進食物,喝杯水,總是需要吧?”

  王昭確實想喝,但她仍然矜持著說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姑娘四肢穴道被點,頭頸還可以動吧?”

  王昭轉過臉來,緩緩把一碗水喝個點滴不剩。

  李寒秋放下手中磁碗,緩緩說道:“姑娘先休息片刻,在下替你熱菜飯來。”

  玉昭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咱們並無傷害姑娘之心,希望能保持體力。”

  王昭道:“你很體貼。不過,我要告訴你,這些方法,都沒有用,別想從我口中探得出半點消息?”

  李寒秋嘆息一聲,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並無此意。”

  玉昭接道:“那你是天生情種,對待女孩子特別優待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那也不是,在下做了一件過份的事,很對不起一位姑娘,因此心中極是不安。”

  玉昭道:“所以,你對待女孩子就特別好些,是麼?”

  李寒秋道:“也許是吧!”

  王昭道:“她很美,是嗎?”

  李寒秋目光轉到玉昭臉上,瞧了一陣,道:“丑和美,似乎都和在下的內疚無關。”

  玉昭道:“這麼說來,你倒真是一位君子了。”

  李寒秋道:“這些事,在下似乎不必答覆姑娘了。”

  玉昭轉臉嘆息一聲,道:“你雖然是君子,但咱們還是敵對的立場。”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這方面在下的感覺,倒不似姑娘一般的強烈。”

  玉昭道:“賤妾既然說話了,多說幾句也是一樣。”話聲一頓,接道:“有幾樁事情請教,但不知閣下是否願意回答?”

  李寒秋道:“那要看姑娘問些什麼了。”

  玉昭道:“自然是我切身的事。”

  李寒秋道:“好,姑娘請問吧!”

  玉昭道:“你們留我於此,不殺不放,準備如何處置?”

  李寒秋道:“如果姑娘能夠證明,在下等放了姑娘之後,姑娘不再置身於這場是非之中,在下立時放了姑娘。”

  王昭道:“我被你們生擒在此,除了口舌之外,還有什麼能夠證明?”

  李寒秋正待說話,突聞一聲輕響,似是有人跳落甲板之上。

  他想拉開漁具,掩起玉昭,但又想到可能是雷飛回來。

  就這一猶豫,來人已然現身艙門口處。

  只見來人身著藍衫,眉目清秀,面相很熟,就是記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人望了李寒秋一眼,一拱手,舉步行人艙中,笑道:“兄台忘了在下麼?

  李寒秋陡然想起,這聲音頗似娟兒,當下說道:“你是娟……”

  來人似是生怕李寒秋叫破身份,急急接口說道:“兄弟昨夜已和兄台見過一面。”

  李寒秋想到昨夜和王昭同行時遇上的長衫人就是她了,這人女扮男裝,來此相訪,不知用心何在?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是的,娟兄此刻相訪,不知有何見教?”

  娟兒笑道:“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探望一下兄台。”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娟兒輕輕咳了一聲,道:“就兄弟觀察所得,兄台這艘漁舟,似已引起別人偷覷。”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娟兒點點頭,道:“兄台可是有些不信麼?”

  李寒秋道:“多承娟兄關注,兄弟感激不盡。”

  娟兒道:“日落時分,他們要來檢查漁舟,兄台要小心應變,兄弟就此別過了。”言罷,抱拳一揖,轉身下了漁舟。

  李寒秋很想多留下娟兒一會,但因早知她是女扮男裝,是以不便啟口。

  娟兒來得迅快,去亦匆匆,眨眼間,已走得蹤影不見。

  玉昭輕咳了一聲道:“來人是誰?”

  李寒秋道:“一位朋友。”

  玉昭道:“相交很深嗎?”

  李寒秋道:“談不上,相識而已。”

  玉昭道:“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李寒秋未料到她竟然這等單刀直人追問,不禁一呆,道:“姑娘的看法呢?”

  王昭道:“我看他像是女扮男裝。”

  李寒秋淡淡一笑,避重就輕地答道:“姑娘怎麼想,似都無關緊要。”玉昭微微一笑,道:“看來你是屬於那種外似忠厚、內藏奸詐的人。”

  李寒秋不答玉昭之言,心中卻在暗自忖道:“那娟兒又怎知我等在這小舟上呢?何況,我又經過了易容改裝,莫非她一直在暗中監視著我們,那她的用心何在呢?她由君中鳳家中,跑到了方秀家中,都甘心為人之婢,其中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時間,那娟兒的音容笑貌,盤旋腦際,揮之不去,只覺她行動如謎,不覺間激起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但聞玉昭冷冷說道:“那人說日落時分,有人要搜查你們這艘小舟,你信是不信?”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35:12

第三十五章 借刀殺人

  李寒秋心潮被玉昭打斷,回顧了玉昭一眼道:“照在下的看法是應該相信。”

  王昭聽他的口氣,似是在和自己商量什麼事情一般,毫無敵意,心中暗暗好笑,說道:“你可是向我請教麼?”

  李寒秋道:“姑娘來自他們之中,自然是對他們瞭解較深了。”

  玉昭道:“你自己是毫無主見?”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在下之見,你那同道,被姑娘匕首殺死,屍體又送人‘會武館’中,想來已把此事當作一件重大之事辦理。因此,我想他們必然要有一次大規模的計畫行動,就算他們未對這小舟起疑,也將會順便搜查一番。”

  王昭道:“你此時應該如何?”

  李寒秋道:“目下還未想出應變之道,待那位田兄回來之後,再作計議。”

  玉昭道:“他不姓田,你也不姓張,你們都是用的假姓。”

  李寒秋道:“不錯,我們都是用的假姓,正和姑娘玉昭之名一樣,也是假名。”

  玉昭道:“也許這小舟,此刻已在他們監視之下。”

  李寒秋點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

  玉昭淡淡一笑,道:“你這人很沉著。”李寒秋道:“在下經歷風浪很多,所以,縱然被他發覺,也不要緊。”

  玉昭道:“你也很自然。”

  李寒秋目光盯注在玉昭的臉上,答非所問地接道:“他們如若找上此舟,難免會有一場激烈的惡鬥,那時,在下恐無能保護姑娘了。”

  玉昭道:“你這話的用意是想先殺掉我?”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是。”

  突見人影一閃,雷飛已躍飛人艙。

  李寒秋道:“外面情勢如何?”

  雷飛道:“很混亂,也很緊張,昨宵裡數番衝突,傷了不少人。”

  李寒秋接道:“都是些什麼人?”

  雷飛道:“妙的是,大家都是不願暴露出真正的身份,糊糊塗塗地打,糊糊塗塗地死。”

  李寒秋奇道:“為什麼呢?”

  雷飛道:“好像是大家都在阻攔對方。”

  李寒秋道:“這確實很奇怪。”

  雷飛望了玉昭一眼,道:“這姑娘怎麼了?”

  李寒秋道:“好多了,不過,咱們最好能及早把她移開。”

  雷飛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這一葉漁舟,似是已經引起人家的注意,萬一有何變故,留她在此舟中,只怕不妥。”

  雷飛道:“你聽到的風聲,還是看出了苗頭?”

  李寒秋道:“聽到警告,再加上推判,咱們這艘漁舟,很可能已在人監視之下。”

  雷飛目光一掠玉昭,接道:“兄弟準備把她移向何處?”

  李寒秋沉吟了良久,道:“如若咱們放了她,會不會影響到大局呢?”

  雷飛微微一愣,道:“你是說放了她?”

  李寒秋道:“不錯,如果她不會妨害大局的話。”雷飛淡淡一笑道:“兄弟,你瞧出來一件事麼?”李寒秋道:“什麼事?”雷飛道:“關於這位玉昭姑娘的身份?”

  李寒秋道:“怎麼樣?”

  雷飛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錯,那‘玉美舫’可能就由她主持。”

  李寒秋瞧了玉昭一眼,道:“姑娘,不管你是否相信,在下都要把心中之話說明。”

  王昭道:“好,你說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們無意傷害姑娘,只要姑娘不幫助江南雙俠,我也不願問姑娘來歷,只要你答應離開金陵六個月。”

  王昭沉吟了一陣,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我可以佯裝答應你,但我也不想騙你。”

  雷飛突然失聲一笑,道:“好啊,你們談得很友好。”

  李寒秋卻正容說道:“這麼說來,姑娘是非要和那江南雙俠合作不可了?”

  玉昭道:“我並不喜江南雙俠的為人,但我卻無能自主。”

  李寒秋道:“那是說姑娘非要逼迫在下,相互為敵不可了?”

  王昭道:“那是你的事了,我不想求你,也不能說得太多。”

  雷飛淡淡一笑,道:“兄弟,不用多問了。眼下最為緊要的事,咱們想一個禦敵之策。”語聲一頓,道:“照我所得,目下的金陵城,已經很難找出一片乾淨地方,除非咱們能及時離開金陵。‘會武館’主持召開的英雄大會將屆,天下英雄,集會金陵的人物,也是越來越多。”

  李寒秋接道:“如果他們只是為了參加英雄大會而來,那就不致於增加金陵城中的紛擾,且可收鎮壓之效。”

  雷飛搖搖頭,道:“兄弟的話聽起來雖有道理,不過情勢已然無法遏止。就小兄所見,有很多武林高手,似乎都是易容改裝而來,他們來此的用心,似非在參加英雄大會,顯是別有圖謀?”

  李寒秋道:“他們圖謀什麼呢?”

  雷飛道:“這就是暗流洶湧之源,目下我未查明白。”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這些動亂,都和那荒祠中丁佩有關麼?”

  心中念轉,口中卻未說出。

  雷飛目光一掠玉昭,道:“在下有一事想告訴姑娘。”

  王昭道:“我被生擒,又遭點中穴道,似乎不願聽也得聽了。”

  雷飛冷冷說道:“在下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姑娘逼我過甚,區區一樣能下得毒手。”

  玉昭望了雷飛一眼,不再多言。

  雷飛道:“姑娘那位同伴屍體,被在下送人‘會武館’中,並未有很大反應,今日的‘會武館’仍是酒客滿座,卻未有人談起昨宵之事。”

  玉昭道:“這和賤妾何關?”

  雷飛道:“姑娘很沉得住氣。”語聲一頓,道:“那說明了‘玉美舫’‘會武館’和‘江南雙俠’,有著很密切的勾結,相互濟惡,狼狽為奸。”

  玉昭目光轉動,望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道:“就算你們猜對了,但說出去,也是無人相信。”

  雷飛緩緩說道:“在下並非此刻要人相信,但他們總有知曉的一天。”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兄弟,咱們要趕快離開小舟,只是這位玉昭姑娘,很難處置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咱們殺了她,那未免有些太過份了。”

  雷飛道:“放了她又太危險。”

  李寒秋突然舉手一抹,拭去臉上的藥物,神情肅然地說道:“玉昭姑娘,記清楚在下的形貌,冤有頭,債有主,以後你要報復,找李寒秋就是。”雙手揮動,拍活了玉昭穴道。

  玉昭緩緩坐起身子,仔細地瞧了李寒秋一眼,笑道:“你生得很英俊動人。”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姑娘,現在可以走了,重回‘玉美舫’,或是離開金陵,回歸原籍,悉憑尊便。”

  玉昭緩緩站起身子,道:“釋放之恩,賤妾日後必有以報。”舉步向艙外行去。 協飛望著幹王昭默默不語。顯然,他對李寒秋這舉動未必滿意,但也未出言去阻止。

  只見玉昭行出艙外之後,突然又退了回來。

  李寒秋奇道:“姑娘何以不走了?”

  王昭神色嚴肅地說道:“在這漁舟之外,已有監視你們的人了。”

  雷飛道:“有這等事?”舉步向艙外行去。

  玉昭急急說道:“田大爺不可造次。”

  雷飛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王昭道:“這艙中現有小窗,閣下可以啟開一線垂簾,向外瞧看。”

  雷飛依言,揭開窗上垂簾,向外看去,果見一艘輕舟,停泊在六七丈外,甲板布傘高張,坐著一個年邁的老人,青衫白髯,神態十分悠閒。

  輕舟之後,一個頭戴竹笠的梢公,坐在船尾。

  雷飛輕輕一皺眉頭,道:“姑娘說的可是那艘船麼?”

  玉昭點點頭道:“不錯,除那艘小舟之外,我想在這周圍,必然還有佈置。”

  雷飛登上漁舟之時,還未見此船。

  玉昭道:“漁舟早被監視,只是兩位不覺得罷了。”

  李寒秋道:“如果難免一戰,似也不用顧慮太多。”

  玉昭接道:“賤妾不知兩位借此漁舟來棲身,作用何在?但既想隱秘行蹤,現在還不宜出手。”

  雷飛目光轉到了玉昭臉上,道:“姑娘之意呢?”

  王昭道:“距離二里外,有一片畝許大小的葦林,那裡漁舟甚多,此時,又正值捕捉魚蝦,賤妾之意,能夠混人其中,或可避過他們監視。”

  雷飛略一沉吟,道:“姑娘主意甚好,咱們過去瞧瞧。”目光一轉,望著李寒秋道:“李兄弟,最好還是改去本來面目,免得暴露身份。”

  李寒秋想到江南雙俠早已認識自己,如果被他們瞧出身份,必然將調動所有高手圍捕追殺,易容自然可逃避暴露身份。

  心念一轉,也不答話,依言重又在臉上塗上了易容藥物。

  雷飛整理漁人裝束,一面問道:“姑娘可認識那些人麼?”

  玉昭道:“不認識,但我可以斷言是監視你們的人。”

  雷飛已然整好衣服,道:“如若那葦林邊設有埋伏,我們豈不是自投虎口了?”

  王昭道:“不相信我,你就別去。”

  雷飛不再答話,行出艙外,搖槳駛舟。

  玉昭目注李寒秋塗好易容藥物之後,淡淡一笑,道:“漁舟混人捕魚群舟之中,再設法進蘆葦林中,然後棄舟登陸。”

  李寒秋道:“姑娘呢?我們留在這漁舟之中……”

  玉昭接道:“那位田大俠說得不錯,只有隱秘才能使你們安全。”

  李寒秋冷冷地望了玉昭一眼,欲言又止。

  王昭舉手理一下長發,道:“你心中也許不服氣,但實情確實如此,不論你武功何等高強,但也無法和雲集於此的無數高手對抗,就算你們是鐵打金剛,但也只不過是兩個人啊!”

  李寒秋冷漠地說道:“多謝姑娘指點了。”

  玉昭淡淡一笑,道:“看起來,你為人很彆扭。”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原本只找江南雙俠,但卻想不到此刻卻卷人了另一場漩渦之中。”

  王昭道:“那已經夠了,江南雙俠,也就是這漩渦中的主要人物。”

  李寒秋不再答話,目光凝注在船外水面上,呆呆出神。

  玉昭沉聲說道:“看起來,你和江南雙俠有著很深的仇恨。”

  李寒秋道:“不共戴大的殺父之仇,夠不夠深呢?”

  王昭淡淡一笑,道:“有一句話,賤妾該不該講?”

  李寒秋道:“什麼話?”

  王昭道:“說起來,有一點交淺言深。目下金陵情勢,已形成武林中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江南雙俠為了自保,不得不施盡手段,推動這一場風暴,很多有心人,都很自然卷人這場是非之中。” 李寒秋道:“何謂有心人?”

  玉昭道:“有心人三個字,包羅很廣,賤妾也很難替它下個定義。”沉吟了一陣,接道:“這麼說吧,有些人想借這一場風暴得償私慾,有f而人卻想借它了斷一些恩怨,還有些人想藉機找出江湖上的混亂之源也有些人想借這番動亂混水摸魚,也有些人想參與其間看看熱鬧。””

  李寒秋道:“聽姑娘口氣,似乎是和江南雙俠很熟悉?”

  玉昭道:“見過幾面,談不上熟悉。”

  只聽雷飛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小心了。”

  李寒秋正待推窗查看,突聞一陣急快木槳劃水之聲傳了過來。

  一艘快舟,疾掠而過。

  李寒秋只覺那快舟上,有一對炯炯的眼神,冷電一般,投注過來。

  因為那人掠舟而過,一瞬即逝,而且面貌隱在窗中,只可見一對炯炯眼神。

  出人意外的是,那快舟掠過漁舟之後,一直行去,未再回頭。

  回目望去,只見王昭撥開漁網,緩緩走了出來,道:“那快舟之上,是怎麼樣一個人物!”

  李寒秋道:“未看清楚,只見到一對炯炯的眼神。”

  玉昭啟窗望去,只見那快舟早已行到十丈之外,當下說道:“我想他未看到我。”

  談話之間,漁舟已然行人蘆葦林中。

  小舟穿著蘆葦而行,近岸之後,停了下來。

  雷飛緩步行人舟中,脫下漁裝,道:“玉昭姑娘,可要留在這小舟之中麼?”

  玉昭道:“我如和你們同行,不出五里,必將有人出面阻攔你們。”

  雷飛道:“只我們兩人走,也未必就很平安。”

  玉昭道:“至少你們會減去不少阻力。”

  雷飛目光一掠李寒秋道:“兄弟,咱們走吧!”

  玉昭道:“慢著!我還有一事請教。”

  雷飛道:“什麼事?”

  玉昭道:“你是不是神愉雷飛?”

  雷飛淡然一笑,道:“姑娘的看法呢?”

  王昭道:“我想你應該是。”

  雷飛道:“好!那就算是吧!”

  玉昭揮揮手,道:“兩位珍重,恕賤妾不送了。”

  雷飛和李寒秋飛身躍下小舟,脫棄漁裝,並肩向前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35:24

本文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6-28 14:36 編輯

第三十六章 成形靈芝

  李寒秋低聲說道:“想不到咱們又要棄離小舟,如若在下手狠一些,殺了玉昭……”

  雷飛接道:“這和玉昭無關,就算沒有玉昭,咱們也要離此。“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著:“事情變化莫測,事先我也示曾料到,又要遷移別處。”語聲一頓,道:“目下這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大部分似是在追錄—樣東西,因此,引起了很多的糾紛、衝突,那‘會武館’和江南雙俠,圖謀更急。”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怕和娟兒、丁佩有關。”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他們追尋什麼呢?”

  雷飛道:“目下還不清楚。”

  李寒秋道:“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是否都完全知曉呢?”

  雷飛道:“似乎是江南雙俠和會武館主知曉一些內情。”

  李寒秋忖道:“看來和那荒詞有關,大約是不會錯了。”

  但聞雷飛接道:“其他參與之人,似乎還不知曉,仍然在追查之中。”

  李寒秋道:“雷兄何以知曉江南雙俠和會武館主知曉內情呢十”

  雷飛道:“我從他們形勢上看了出來。目前他們似是在故佈疑陣,引人進入歧途中去。”

  李寒秋道:“小弟心中還有不解之處。”

  雷飛道:“哪一方面?”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和會武館主,既然知曉了內情,何以遲遲不肯下手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因為他們不敢有所舉動,怕把另外數批武林高手,也引人情況之中,他們彼此的牽制,使金陵城中暫時維持了一個表面上的平靜。”

  李寒秋道:“雷兄可知曉,他們在追尋何物麼?”

  雷飛道:“這個,我無法判斷,不過,定是一件極為珍貴而又和武林人物有關之物。”

  李寒秋道:“咱們此刻要往何處?”

  雷飛道:“這個,我也很難一口答出,咱們只能走著瞧了。”

  忽聽雷飛低聲說道:“有人來了,講話要小心一些。”

  抬頭看去,只見來人一身勁服,腰中佩著單刀,抬頭挺胸地大步行了過來。

  雷飛一拉李寒秋,退到一側,讓開去路。

  那大漢越過兩人,直向河畔行去。

  雷飛本是正向南行,卻突然一轉,折向西南行去。

  李寒秋知他閱歷、經驗和料事之能,都非自己能及,也不多問,隨在他的身後行去。

  雷飛繞行了一個大圈,到了一家很小的客棧門外,停了下來。

  低聲說道:“李兄弟,你要委曲一下了。”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 雷飛進入客棧之中,直行人一座很小的廂房中去。 這時,太陽未落,室中景物,仍然清晰可見。 只見一個身著百綻大褂、足登多耳麻鞋的老者,正伏案而眠。對兩人進人房中一事,渾如不覺。 雷飛行前兩步,一拱手道:“兄弟雷飛,見過洪兄。” 那人連頭也未抬,似是未聽得雷飛之言。陵城中來呢?”洪不發沉吟了一陣,道:“有一段令人難信的傳說,說出來更人難以置信了。”

  雷飛道:“如若洪兄不吝賜教,兄弟洗耳恭聽。”

  洪不發道:“據說那成形靈芝,原本生長武夷山中,被一位採藥之人發現,把它連根挖起,運來金陵,那採藥人用紅綢套運,使靈芝無法遁形,就被運來了此地。”

  雷飛道:“原來如此!”

  洪不發道:“那採藥人把成形靈芝運回之後,發現它經過一番長途跋涉之後,已然漸形萎枯,神效大減,就把它栽了起來,采長江之水,灌溉培養。”

  雷飛道:“是否被他養活了呢?”

  洪不發道:“據說,那採藥人在栽植靈芝時,早已在四周埋下‘禁制’,使靈芝成形之質,無法逃遁。”

  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雷飛忍不住說道:“以後呢?”

  洪不發道:“以後麼?就未再聽人說過了。”

  雷飛道:“有許多武林人物,都聽憑這一段傳說故事,雲集在金陵,找那靈芝,是麼?”

  洪不發道:“這傳說,已不知距此有好多年了。”

  雷飛道:“為什麼直到今天,才有這麼多武林人物,雲集金陵城中來呢?”

  洪不發道:“那是因為另有一個傳說。”

  雷飛道:“也和這靈芝有關?”

  洪不發道:“不錯!因為那靈芝大傷的元氣已復,又在金陵出現,這傳說,加上以前的一段故事,兩相印證,造成了這段哄動江湖的大事,再配合‘會武館’即將召開的英雄大會,才使各路英雄,雲集於金陵地面。”

  雷飛道:“洪兄可曾印證這個傳說?”洪不發道:“就我印證所得,這傳說似乎八成是真。”洪不發道:“就我印證所得,這傳說似乎八成是真。”雷飛道:“那就是人人要找的。”洪不發道:“這就是人人要找的了。”雷飛道:“捨本逐末,應該先行設法找到那採藥人故居,就可查證是否實有其事了?”洪不發道:‘那人住處已經查明,而且周圍數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查過。”雷飛道:“查明白了沒有?”

  洪不發道:“沒有!據說那採藥的人,並未把靈芝栽植在自已家中,而是把它栽植另一個隱秘所在。”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那丁佩去訴我在守護一件東西,不知在守護何物,難道會是那成形靈芝麼?”

  心中念轉,忍不住問道:“靈芝成形之後,是否可以解藥?”

  雷飛點頭答道:“可以,不但可以解藥,而且能解各種奇毒。”語聲微頓,接道:“世問奇怪名貴之物,我沒有見過的只怕很少,但我卻沒有見過成形的靈芝和何首烏。”

  洪不發道:“不但雷兄沒有見過,世間見過此物的人,只怕是絕無僅有,正因它太少了,千百年中,難得一見,所以才那般珍貴。”

  雷飛緩緩說道:“為了看一支千年以上的野山參,我曾經深人皇宮內苑中去,和宮中侍衛搏鬥了很久。”

  洪不發道:“看到沒有?”

  雷飛道:“沒有看到。大約那支人參,比明珠還要珍貴,收藏得還要隱秘,而且那宮中侍衛武功不弱,我看情勢不對,只好退了出來。”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誤闖皇宮,那可是株連九族的滅門之禍。”

  雷飛道:“我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語聲一頓,接道:“洪兄,找到那移植靈芝的採藥人沒有?”

  洪不發道:“找到了,但他已屍骨成灰。”

  雷飛道:“死了?”

  洪不發道:“已死去數十年了。”

  雷飛道:“他的後人呢?”

  洪不發道:“靈芝賈禍,禍延他家人子孫,曾被很多覓找靈芝的武林人物拷打。以後,這一家人為了避禍,舉家他遷,行方不明。如今那宅院只剩下一片荒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40:10

第三十七章 巧取豪奪

  雷飛和洪不發在談論往事,李寒秋卻在暗中忖道:“那丁佩一人住在荒詞之中,看來八成是和那靈芝之事有關了。難道他守在那裡,就是在守護靈芝不成?”

  心中念轉,卻隱著未說出口來。

  但聞雷飛說道:“各大門派大都派遣了高手到此,那是顯然對此事十分重視。”

  洪不發點點頭,道:“那靈芝太過珍貴,自然是人人想得。不過,用心也許有所不同。”

  雷飛道:“有何不同之處?”

  洪不發道:“以少林為例吧!如若在少林寺中,再加上了一株成形的靈芝,少林寺在武林中受人景仰的地位,必將是更進一層了。”

  雷飛道:“是啦!洪兄之意是說,有人想那靈芝服用,以增功力。有人卻想保護這一株天地精華孕育而生的奇珍,使它不受傷害,長存人間。”

  洪不發道:“兄弟只是如此推想,但卻毫無所本,是否如此,那是很難說了。”

  雷飛道:“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金陵城中各方豪傑,形成這一股洶湧暗流,定和那靈芝有關,是不會錯了。”

  洪不發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但兄弟一直沒有發現。”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這找尋靈芝一事,參與之人,不下十餘起,而且每一起的領導人物,似都是各該門派中優秀人物,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亦都有著過人的智慧,所以,暗流洶湧雖急,還未鬧出大規模的搏殺慘劇。”

  洪不發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場慘劇免不了,現在所以暫時能夠避免的原因,正如雷兄所說,那是因為各方領導人物,都是各大門派中優秀人物,他們在未找到那靈芝之前,不肯輕率炫耀實力,也不願輕易和人火拚……”仰臉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另外有一樁奇怪之處,叫兄弟想它不透。”

  雷飛道:“什麼事?”

  洪不發道:“似是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從中阻撓,而且常常放佈疑陣,想引起各大門派火拚,好的是各大門派中領導人物,都還能自我節制,要不然,只怕早已有數次流血衝突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洪兄想已查出那一股重大的阻撓力量是誰了?”

  洪不發道:“找出一點眉目,但確是令人難以置信。”

  雷飛道:“是誰呢?”

  洪不發道:“一向不卷人江湖恩怨是非的會武館主……”

  雷飛淡淡一笑,接道:“他一手掩蓋天下英雄耳目,欺騙天下英雄很多年,這人的本領,也是夠大的了。”

  洪不發神色肅然地說道:“那位‘會武館主’的武功不弱。”

  雷飛口齒啟動,欲要接口,但他突然又忍了下去。

  洪不發目光盯注在雷飛臉上,緩緩說道:“雷兄有識辨天下各門各派的暗記之能,想來對金陵目下形勢,定然十分清楚了?”

  雷飛道:“各門派率隊之人,都是各門派中一時之選。因此,真的機密內情,很少外洩。兄弟還是今日聽到,他們是為靈芝而來。”

  洪不發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雷兄並非是為那靈芝而來了?”

  雷飛道:“在此之前,兄弟是根本不知有此靈芝的事。”

  洪不發道:“雷兄現在知曉了,不知作何打算?”

  雷飛道:“兄弟沒有打算。”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此刻金陵至少有十股以上的力道在衝突,如若雷兄一人,不覺著有些勢單力孤麼?”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就算這位李世兄和你合作,只怕也仍然無法和別人強大的實力對抗。”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說此言,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洪不發又道:“兄弟自信一生磊落,但對那靈芝……”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雷飛緩緩接道:“洪兄可也是動了謀奪那靈芝之心?”

  洪不發道:“雷兄猜得不錯。”語聲一頓,又道:“那成形靈芝,非是一般鑑賞品玩之物,如是能夠得到服用,可增長六十年以上功力。”

  雷飛道:“有這等功效麼?”

  洪不發道:“兄弟還保留很多,不敢全部說出。”

  雷飛道:“洪兄可是想說服兄弟?”

  洪不發道:“是的,我想和你合作。”

  雷飛道:“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洪不發道:“咱們合力謀圖那成形靈芝,到手之後,平分食用。”

  雷飛微微一笑,回顧了李寒秋一眼,接道:“洪兄,兄弟還有一位朋友啊!”

  洪不發略一沉吟,道:“如分成三份,不知它效用如何?自然,李世兄如若願意,兄弟仍然歡迎李世兄加入。”

  李寒秋不知如何答覆,望望雷飛,默然不語。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洪兄可是單人匹馬在金陵麼?”

  洪不發道:“除我之外,還有我兩個徒弟。”抬頭望了雷飛一眼,接道:“如若我要找人相助,頃刻之間,可召來數十位高手,但我不願和他們合作。”

  雷飛道:“可是因那靈芝無法分配之故?”

  洪不發道:“自然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在這等群豪競爭的局面之下,武功已非決定成敗的主要因素,必須要機智和武功兼具之人才成,而且智謀要重過武功。雷兄不但是智謀過人,而且武功亦算得當今第一流的身手,所以,當兄弟和雷兄相遇之後,就決定和雷兄合作了,才告訴雷兄居住之處。”

  雷飛淡淡一笑,道:“承洪兄這般看重兄弟,兄弟是卻之不恭了。”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笑道:“李兄弟意下如何呢?是否也願和這位洪兄合作?”

  李寒秋只覺謀圖別人之物,心中有些不安,一時間,想不出該當如何才好,沉吟了良久,答不出話來。

  洪不發輕輕咳了一聲,道:“人各有志,如若李兄覺著我等所為所作,有些不妥,那就悉憑李兄之意了。願和我等合作,我等固然是歡迎,如是不願和我等合作,我等亦不勉強。”

  李寒秋望了雷飛一眼,道:“雷兄,兄弟想問一句不當之言。”

  雷飛道:“李兄弟儘管請說。”

  李寒秋道:“如若那靈芝,此刻已為人所有,咱們此舉當是不當?”

  雷飛道:“如若已為人所據有,咱們搶奪別人之物,那是有些不當了。”

  洪不發接道:“就兄弟所知,那靈芝目下尚是無主之物,自然,有些人可能強詞狡辯,說那靈芝已為他所有。”

  雷飛道:“這有無之間,乃是有著很大的學問,怎樣才算為人所有呢?”

  李寒秋道:“這個,似是很難說了,如是那靈芝早已為人發現,派人守護,是否算為人所有呢?”

  洪不發道:“不算。”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才算?”

  洪不發道:“他應該取到手中,移置他處,如若真有一個人已經據有靈芝,他應該早日攜靈芝離開金陵,明知此地紛亂無比,為何又要留此呢?”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如若那丁佩當真是守護著靈芝,又為何不移往別處呢?”

  但聞洪不發說道:“在下想和雷兄合作,共謀靈芝,並非是只為貪飯私慾。”

  李寒秋心中暗道:“你明明是想奪取靈芝,以增功力,偏又說並非貪飽私慾,難道這還和武林大事有關不成?”

  他不知那洪不發的來歷身份,故而隱忍未言。

  雷飛道:“洪兄此言,兄弟有些不太明白。”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因為那成形靈芝,乃天地間精華孕育而成,所以、它具有了不世神效,不論何人,只要能得而服之,除了延年益壽之外,習武人,至少可增一甲子的功力。六十年的功力,那是嚇人聽聞的成就,最上乘伐毛洗髓之學,也難有這等神力,大自然育成的神物,絕非任何人力能夠比擬。”雷飛接道:“這個,兄弟已經瞭解了,成形靈芝,千年難遇,自然是珍貴得很。但咱們心存謀圖,據為己有,而且還想分而食之,如是硬說不是為己,難道那是為人不成?”李寒秋心中暗暗讚道:“痛快,痛快,他雖有神偷之號,但卻不失俠義情操。”

  只聽洪不發說道:“是的,咱們謀圖靈芝,期償私願,非是為人,但咱們自信,還不致為惡江湖。如是那成形靈芝,落於好人之手,也還罷了,萬一被那些陰險惡毒之輩得去,不但大增了他本身的功力,也加強了他為惡實力。人生幾何,六十年是何等悠長,兄弟不敢說,服下那靈芝之後,立即將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但他有此基礎,只要再稍加修為,必將成為武林中一株奇葩,咱們如能奪得靈芝,至少可斷去為惡之源。”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理由雖然牽強,但也並非是全無道理。”

  雷飛淡淡一笑,道:“洪兄,就你看法,謀奪靈芝是否要經歷一番惡鬥?”

  洪不發道:“自然難免。”

  雷飛道:“如是免不了一番惡鬥,咱們非得請這位李兄加盟不可。”語聲一頓,接道:“不是兄弟捧這位李兄弟,論江湖經驗,他不如咱們,但如要真槍真刀和人動手,咱們兩個人也未必是他之敵。”

  李寒秋急急說道:“雷兄言重了,這個叫兄弟如何敢當。”

  雷飛道:“七絕魔到武林中誰不敬畏。”

  李寒秋道:“但兄弟才智過拙,雖有名師,但卻未出高徒。”

  雷飛道:“李兄弟不用謙辭,兄弟已知李兄弟的成就了。”

  洪不發肅然說道:“為武林大局著想,我等極歡迎李兄弟加盟。”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兩位如此看重李某,兄弟是感激不盡了。不過,兄弟有幾句話,不得不當面說明。”。

  雷飛道:“好!李兄弟情說,我等洗耳恭聽。”

  李寒秋道:“兄弟身負血海大仇,志在報仇,參與謀奪靈芝一事,非我之志。但就近觀察所得,武林中道義淪喪,邪魔高張,兄弟那兩位主要敵手,江南雙俠,實是江南地面盜匪首腦,那靈芝既然關係武林大局,兄弟自不能坐視,要我答應可以,但必得有幾個條件。”

  雷飛道:“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第一,靈芝如已有主時,兄弟就不出手奪取。”

  洪不發道:“還有?”

  李寒秋道:“第二件,那靈芝如是落於正人君子之手,兄弟也不能助兩位奪取。”

  雷飛道:“兄弟同意,但不知洪兄意下如何?”

  洪不發道:“雷兄既然同意了,兄弟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寒秋道:“兩位如肯答應,兄弟就應邀入盟,如是確有礙難之處,兄弟就只好不加入了。”

  雷飛道:“李兄弟必須參加我們實力已夠單薄,如若李見再不參加,咱們只有兩個人了。”

  洪不發一心想攀住雷飛,那雷飛卻又一把拖住了李寒秋。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從命。”

  雷飛道:“那很好。”目光轉到洪不發的臉上,接道:“洪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了麼?”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兄弟倒是找出一點眉目,只不過還未確定而已。””

  雷飛道:“現在咱們已經合作了,洪兄有什麼話亦可暢所欲言了。”

  洪不發道:“那會武館主,暗中派出了很多人,故佈疑陣,亂人耳目。所以金陵城中,顯得特別的混亂,固然是武林人物雲集過多,但會武館主從中搗亂,到處模仿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亦是原因之一。”

  雷飛道:“原來如此,無怪我看到滿街暗號,雜亂無章,有些根本就似是而非,叫人眼花撩亂,莫可分辨。”

  洪不發道:“兄弟經過一番觀察之後,發覺了這番隱秘,因此,在下就冒險找上了會武館主。”

  雷飛道:“那會武館主,可是操縱此事的主要人物麼?”

  洪不發道:“這個,兄弟不敢妄言,不過領導一部分高人從中搗亂的,確是會武館主。”

  雷飛道:“洪兄發現了什麼證據?”

  洪不發道:“兄弟發覺了由那會武館主領導之後,就設法混入那會武館主的宿住之處,暗中查看。”

  雷飛道:“是了,適才洪兄受傷,可就是在會武館主的宅院中麼?”

  洪不發道:“兄弟雖然受了點輕傷,但卻探聽出一點隱秘。”

  雷飛道:“可是和那靈芝有關麼?”

  洪不發道:“不錯,兄弟聽他們談到栽育靈芝之地,似乎是在金陵城郊,一座荒涼之地。”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金陵城郊,一處荒涼之地,那八成是說丁佩住的荒祠了。”

  但聞雷飛說道:“那地方是什麼所在,洪兄探明白了麼?”

  洪不發道:“兄弟正聽之時,被他們發覺,立時合圍上來,形勢迫人,只好動手相搏,打了一架,幸好我戴著面具,未暴露真正面目,惡鬥了數十招後,被我破圍而出,但卻受了一點輕傷。”

  雷飛本想說出昨夜所見,那會武館主的家中此刻還住著江湖上一流魔頭,你能活著出來,那已是很運氣的事了。

  一但話到口邊,卻又忍了下去,改口說道:”洪兄,兄弟對咱們奪取靈芝一事,有一點意見。”

  洪不發道:“雷兄有何高見,儘管清說。”

  雷飛道:“如果咱們心有掛慮,不以靈芝為念,也未存謀得之心,不難縱橫自如於群豪雲集金陵地區。但咱們此刻心有所屬,那就不同了。照兄弟看法,咱們實力,談不上強大二字,因此兄弟主張,咱們只宜智取,不能豪奪。”

  洪不發道:“雷兄之見,和我一般,在下遇上雷兄時,已然生出借重雷兄智慧之心了。”

  雷飛道:“洪兄言重了。”

  洪不髮長籲一口氣,道:“就兄弟追查所得,目下金陵城中的高手雖多,但因那會武館主兼得地理之利似是對靈芝知曉較多,咱們追查靈芝下落一事,還得從那會武館主身上著手。”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洪兄,你曾聽到那靈芝在一處荒涼所在,想必知曉在哪個方向了?”

  洪不發道:“這個倒未聽到,只有暗中監視那會武館主的行動,追查那靈芝下落。”

  雷飛道:“好吧!咱們今宵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行出去查訪。”

  李寒秋心中卻在暗打主意道:“不知那丁佩是否在看守靈芝?但我得設法通知他一聲才是。”心中念轉,口卻未言。

  雷飛目光轉到洪不發的臉上,道:“洪兄,兩位高足,現在何處?“

  洪不發道:“埋伏在那會武館的住宅附近。”

  雷飛道:“不怕被他們瞧出破綻麼?”

  洪不發道:“不要緊,他們都經過易容打扮,不易分辨。”

  雷飛道:“但願上天保佑他們。”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42:31

第三十八章 開始熱戰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雷飛就出外而去,洪不發也相繼離開,只留李寒秋一人在店中守護。當下心中暗道:“我如能借此刻時光去那丁佩住的荒祠之中,說明內情,他如確在守那靈芝,也可帶著靈芝早些離開此地,如若不是守護靈芝,似是也不用守在那荒祠中了。”

  心念一轉,正待起身離去,雷飛卻適時推門而人,道:“洪兄呢?”

  李寒秋道:“雷兄出門之後,他就隨後而去,迄今尚未歸來。”

  雷飛緩緩坐了下去,道:“金陵城中,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十分雜亂,最妙的是有很多暗記,已被人毀去。”

  李寒秋道:“有人居間破壞?”

  雷飛道:“不錯,但他們無法毀去許多,仍然留下不少。”微微一笑,接道:“那洪不發肯找我合作,其用心也就在想借重我這一方面的才能。”

  李寒秋道:“那洪不發為人如何?”

  雷飛道:“不算壞人,只是行事為人稍顯自私一些而已。”臉色突轉嚴肅,接道:“兄弟適才查看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發現昨夜已然爆發了一起衝突!”

  李寒秋道:“那兩家門派有了衝突?”

  雷飛道:“那暗記是武當門下所留,但卻未說明和那家衝突,只不過武當門下,有兩個人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他們受傷之事,也在暗記中說出來麼?”

  雷飛道:“那只是兩個暗號,代表著有兩人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他們受傷之事在暗記中劃出,用心何在?”

  雷飛道:“緊急召集武當門中人,前往會合。”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雷兄已知曉那武當派受傷者現居何處?”

  雷飛點點頭,道:“是的,我想去查看一下,但又恐引起誤會。”

  李寒秋緩緩說道:“這件事很重要麼?”

  雷飛道:“很重要,如若我推想不錯,武當派已然接近那靈芝所主,所以才引起這場凶險的惡鬥。”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荒祠之中,只有丁佩一人,哪來的許多人攔阻武當派呢?就算加上了那位娟兒,也不過是兩個人啊!此事必得設法問個明白不可。”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聽雷兄之言,似乎是有著很多武林高手,在保護那株靈芝,是麼?”

  雷飛道:“好像如此……”語聲一頓,接道:“依照常理而論,守靈芝之人,決然不會很多,但此番攔擊武當派的人,似乎不少。那洪不發曾經說過,目下雲集於金陵的,似乎是還有一股很奇怪而又很大的實力,在保護那株靈芝。”

  李寒秋道:“好叫在下不解,那些人為什麼要幫忙守護那靈芝呢?”

  他心中若有所指,口氣中亦顯得言之有物。

  雷飛怔了一怔,道:“哪些人?”李寒秋自知說漏了嘴,急急改口說道:“那一股又奇怪、又強大的實力。”雷飛道:“也許他們是受邀而來。也許那靈芝就是他們所有,也許是他們想獨吞靈芝,所以不允別人接近。”李寒秋道:“雷兄又何以知道那些人是保護靈芝呢?又怎知他們力量十分強大呢?”雷飛道:“很簡單,金陵城中雲集著這麼多門派高手,但大家都一直避免衝突,鬧出真刀真槍的搏鬥之局,除非是情非得已,那些人已然接近了靈芝,那保護者才不得不挺身而出。”語聲一頓,接道:“武當在江湖上的聲望,僅次於少林,這番派來金陵之人,當是派中精銳高手,但卻被人擊敗,並已為人所傷,所以,可以證明那阻擊力量十分強大。”

  李寒秋點點頭,道:“雷兄高論,兄弟敬服。”

  雷飛道:“眼下如若咱們找到武當派宿住之地,當可探出他們搏鬥之地。”

  李寒秋道:“那和靈芝何關?”

  雷飛道:“那地方已然很接近靈芝,至少,是行向靈芝要道,所以,咱們非得設法找出他們交手所在不可。”

  只聽一陣輕微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雷飛蓄勢戒備,沉聲問道:“什麼人?”

  來人應道:“我!雷兄弟早回來了麼?”

  雷飛打開室門,道:“洪兄,可曾探聽到什麼消息麼?”

  洪不發道:“有,關於武當派……”

  雷飛道:“可是武當派和人相鬥的事?”

  洪不發道:“不錯啊!雷兄已經知曉了?”

  雷飛道:“雖知此事,但還未找出他們在何處動手。”

  洪不發微微一嘆,道:“昨夜和武當派搏鬥之人,又是那會武館主派出的人手。”

  雷飛低聲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洪兄如非親眼所見,不能妄作測斷。”

  洪不發道:“雖非我親自看到,但卻和親自看到一樣。”

  雷飛道:“可是洪兄埋伏在會武館主附近兩個弟子瞧到的麼?”

  洪不發道:“不錯,會武館主家中的一舉一動,都已在我監視之下。”語聲一頓,接道:“昨夜二更時分,會武館主家中派出了十二個勁裝高手,但四更回程中卻只有十人,其中兩個,還被人背著,顯然,那是受了很重的傷。”雷飛道:“如若你那兩位徒弟沒有看錯,大概是不會錯了。”

  洪不發道:“目下咱們已有幾點可以確定。”

  雷飛道:“兄弟洗耳恭聽。”

  洪不發道:“第一是居中作祟的已可證明是會武館主,而且也這說明了那靈芝的傳言,八成是確有其事;第二是會武館已然變質,不復當年超然於武林各大門派的地位;第三是目下金陵各大門派的活動,似是已全人了會武館主掌握,一切都在那會武館主的監視之下。”

  雷飛點點頭,道:“還有一樁事,只怕洪兄沒有想到。”

  洪不發道:“什麼事?”

  雷飛道:“這些時日中各方都一直在避開正面衝突,那會武館主既然已掌握了全局,怎肯這般輕率地出手?”

  洪不發道:“唉!可惜的是兄弟只能監視那會武館主家中舉動,無法追蹤他們分出人手的行動了。”

  雷飛道:“不用分人追蹤,也不難猜中。”

  洪不發道:“願聞高見。”

  雷飛道:“定是武當派中人,已找出那靈芝線索,至少,他們接近了靈芝,才引起會武館主動武的決心。”

  洪不發沉吟了一陣,道:“不錯,目下應該追查那武當門昨宵在哪裡動手,咱們立刻行動。”

  雷飛道:“不可操之過急。”

  洪不發道:“為什麼?”

  雷飛道:“兄弟適才在街頭查看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見到了武當派留下的暗記。”

  洪不發道:“說明什麼?”

  雷飛道:“那暗記在召請武當門中人集會於指定之地。”沉吟了一陣,道:“這說明了,除了昨夜和會武館主派出人物搏鬥的武當人物之外,還有一批武當門下人物,在金陵城中。”

  洪不發道:“有道理。”

  雷飛道:“武當派中人,既然發出了求救之訊,定然有了很重的傷亡。此刻,金陵地面上的武當派中人,只怕都已經集中於他們約定之地,如是我們此刻派人前往窺探,被武當派中人發覺,正好替會武館背上這個黑鍋。”洪不發道:“這個,雖有道理,但咱們也不能就此住手不問啊!”雷飛道:“如若咱們三人,也算參與奪取靈芝的一派,那將是實力最弱的一派,至少,我們人手最少,不能應付亂局。”

  洪不發道:“雷兄之意呢?”

  雷飛道:“咱們只能著重鬥智,說明白一些,就是要取巧。”

  洪不發道:“話是不錯,但也得有所行動才行,難道坐在家中等機會不成?”

  雷飛道:“眼下是白晝時分,各大門派,都在勘查路道,夜間才有行動,今晚咱們一齊出手,身歷一下目前的混亂形勢。”

  李寒秋道:“如是一團亂局,於事何補呢?”

  雷飛道:“對咱們而言,愈亂愈好。不過,咱們在出動之前,必得先有計畫準備。”

  洪不發道:“好!我們聽從雷兄調度。”

  雷飛道:“調度倒不敢當,但咱們如能先有一個計畫,才不致被捲人亂局之中。”

  洪不發道:“雷兄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雷飛道:“兄弟曾經想出應付之法,說出來咱們仔細商討一下。”語聲一頓,接道:“目下金陵城中,各方武林人物,大都在夜間出動,白晝時分,只有各方派出的耳目在活動。如是兄弟的料斷不錯,今夜武當門下,必有舉動。同時,會武館主方面,亦必將出動高手,設法誘阻武當門下,其他各大門派,也都將推舉高手,趕往察看,但大家都將避免正式捲入漩渦之中,以求保存實力,準備最後出手,奪取靈芝。”

  洪不發點點頭,應道:“雷兄分析,大有道理。”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雷兄似是還未提到。”

  雷飛道:“趕往察看,卻應亟力避免卷人紛爭之中,除了保命之外不要出手。”

  洪不發道:“就依雷兄之意。”

  三人計議妥當,盤坐調息,直待初更過後,雷飛才解開包裹,取出三套深藍色勁裝,說道:“這裡有三套衣服,咱們分別穿上。”

  李寒秋道:“在下一直是穿著一襲長衫。”

  雷飛接道:“不行,今夜一定要換,咱們可能會雜入夜行人群之中,必然穿著夜行衣服,才不覺特殊。”

  李寒秋道:“好!在下換過就是。”

  雷飛又取出三條白絹,分給兩人道:“纏在左腕之上,以便無法講話時,分辨身份之用。”

  洪不發道:“就以本來面目出現麼?”

  雷飛道:“最好能帶上人皮面具,兄弟只有兩個,不敷分配。”

  洪不發笑道:“不要緊,我有易容藥物。”

  雷飛取出一套人皮面具,交給李寒秋,那是一個薑黃色的面孔,看上去似大病初癒一般。

  三人結束停當,雷飛又道:“帶上兵刃、暗器,以備迎敵之用。”語聲微停,接道:“我替兩位帶路,咱們保持五尺到一丈的距離。”

  推開窗子,飛入廳院。

  李寒秋緊跟雷飛身後而出,洪不發斷後而行。

  雷飛躍上屋頂,抬頭望望天色,只見浮雲流動,月兒忽隱忽現。

  他辨識了一下方向,縱身而起,直向正南方向行去。

  三人都是武林一流身手,暗淡夜色中,有如三道輕煙一般。

  雷飛帶路,翻牆越屋,一口氣走出四五里左右,才停在一座屋面上。

  這時,正有著一片浮雲,掩去了關上明月。

  雷飛伏在一片瓦屋的屋脊之上,雙目神凝,盯注在五丈外一座高牆大宅之中。

  洪不發望了那高大宅院一眼,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那是什麼所在?”

  雷飛道:“武當派中人就住在那座高大的宅院之中。”

  洪不發道:“奇怪啊!那不是一座住戶人家麼?”

  雷飛點點頭,道:“不錯,如若我推斷不錯,那住戶可能是武當派中俗家弟子的宅院。”

  洪不發抬頭看看天色,道:“時間似乎是早了一些。”

  雷飛道:“只有咱們早來一點,才能瞧出來龍去脈諸般變化。”

  就在兩人談話之間,突然見那高大的宅院中,飛起了四條人影,一線奔行,直撲東北。

  洪不發急急說道:“可要追趕麼?”

  雷飛搖搖頭,道:“不用慌。”

  洪不發奇道:“為什麼?”

  雷飛道:“我想他們還有第二批人手。”

  果然,過不了多久時刻,又有三條人影,躍出宅院,依照那四人去路奔去。

  雷飛道:“追吧!”當先起身,追了下去。

  洪不發對雷飛處處要牽上李寒秋一事,心中大為不滿,但又不便當面反駁,心中暗道:“不論他是否真是‘七絕魔劍’傳人,但這年紀,能有多大成就,雷飛處處要拖著他,不知是何用心?何不借這一陣疾奔,看看他輕功如何?如是他追趕不上,也好折辱他一番,使他知難而退。”

  心念一轉,低聲說道:“咱們走快一些。”

  話出口,人卻疾如流星地加快腳步。

  雷飛有神偷之譽,輕功造詣特佳,奔行神速,江湖上是無人不知;腳下加力,和洪不發並肩而行。【,李寒秋一提氣,緊追雷飛,三條人影,夜色中,有如三道流矢。

  雷飛見多識廣,洪不發一加快腳步,已知他用心何在。但李寒秋卻不解那洪不發的用心,一面奔行,一面說道:“雷兄,小弟有一事請教。”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雷兄怎知他們還有第二批人手?”

  雷飛笑道:“武當派中,有一種使武林側目的合擊劍陣,原為五行劍陣,近年又增加了兩人,稱為‘北斗七星劍陣’。昨天他們吃了大虧,今天必然有備,如是他們五人同行,他是準備以五行劍陣拒敵了,只行四人,必然還有第二批人手追蹤。”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洪不發暗中觀察,只見那李寒秋不但毫無全力奔行之意,而且神情輕鬆,言笑自若,分明是尚有餘力可以增加行速。心中暗道:“瞧不出這年輕人有如此功力。”

  三人奔行過快,已然走近那三條人影。

  顯然,前面奔行的三人,已發覺了有人追蹤,陡然停了下來。

  雷飛低聲說道:“不要停下,一直走過去。”

  洪不發、李寒秋應了一聲,掠著三個人疾奔而過。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那三個人竟然都穿著勁裝,背插長劍。

  心中暗自奇道:“武當門下,大都身著道裝,怎的此刻竟然身著勁裝?”

  三個勁裝人也未攔住雷飛等,只是瞧著他疾奔而過。

  雷飛似已胸有成竹,不再等候三人,越城而出,直奔東北。

  又奔片刻,已到城郊,觸目荒草,已然不見房舍。

  李寒秋回顧了一眼,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正是行向那丁佩的荒祠之路麼?”

  忖思之間,來到一處岔路口處。

  雷飛停下腳步,道:“往哪裡走,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了一眼,心中暗道:“左面一條路,就是通往那荒祠之路。但我和那了佩相處甚好,而且內情未明,自是不願說出。”

  洪不發道:“那先行的四個武當弟子,不知行向了何處?”

  雷飛望望天色,道:“此刻時光還早,咱們先找個隱身之地藏起來,暗中瞧著,四人定然已和另外三人約好,不難找出他們去向。”

  洪不發道:“那邊一叢荒草,咱們躲到那邊去吧!”

  雷飛道:“最好是分開隱藏。”奔向一棵大樹,縱身而上。

  洪不發一指那草叢,說道:“在下藏身那草叢之中。”疾奔而入,隱人草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45:53

第三十九章 青冢巧遇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北面五丈外,有一個突起青冢四周荒草蔓延,當下奔了過去,準備隱人青冢之後。

  只見那青冢草叢之中,一雙炯炯眼神,冷電一般直射過來。

  敢情那青冢後草叢中,早已藏得有人。

  李寒秋本能地右手一握劍把。

  凝目望去,只見那人身著青色勁裝,青帕包頭,面目可辨,卻是那數度相逢的娟兒,當下鬆開劍把,行了過去。

  娟兒因李寒秋戴有人皮面具,而瞧不出他真正身份,兩道銳利的目光,不停在李寒秋身上打量。但神情之間,並無出手之意。。

  李寒秋緩步行了過去,低聲說:“是娟姑娘麼?”

  娟兒怔了一怔,道:“你是誰?”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

  娟兒一撇嘴,冷冷說道:“你戴了人皮面具?”

  李寒秋道:“是的!別人要我戴,我就只好戴上了。”

  娟幾道:“別人要你去死,你也去死麼?”語聲一頓,接道:“你們來這裡於什麼?還有那兩個人是誰?”

  李寒秋心中忖道:“彼此既非同盟之友,那是不能告訴她了。”

  但聞娟兒接道:“我知道一個是雷飛,還有一個呢,是什麼人?”

  李寒秋搖搖頭,道:“很抱歉,在下不能告訴姑娘?”

  娟兒冷冷地道:“你這人沒有良心,我救你一命,又傳訊給你。娟兒道:“從此歇手,不再存奪取那靈芝之心。”

  李寒秋道:“在下本無貪圖靈芝之心,但既有此奇物,只是想見識一番而已。”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你只是想看看麼?”

  李寒秋道:“曠世奇物,難得一見,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娟兒道:“如若李兄能答允小妹,或可讓你一償心願。”

  李寒秋暗道:“好啊!你終於承認那靈芝和你有關了。”心念及此,不禁微微一笑。

  娟兒道:“你笑什麼,不要認為我別有用心,明日,你們即將會知曉今夜中,有著多大的變化。”語聲頓了一頓,接道:“今宵你易容而來,我也瞧不出來是你,幸好你們及時而住,未為那暗記引誘,更巧的一是你也躲人這處青冢,這並非你或我有意安排,這般的巧遇,你能說不是一個緣字麼?”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可是想勸在下,立時回頭?”

  娟兒道:“是的!希望你能相信我,聽我相勸。”

  李寒秋接道:“這個已牢記心中,必將報答,不過,那隻限李某個人。姑娘如有需用在下之處,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但在下不能出賣朋友。”

  娟兒突然微微一笑,道:“我不過說笑罷了,不要認真,救你豈是望報?”語聲一頓,接道:“如是你們不來,今夜也將有很多人來,定然有熱鬧好看。”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以女兒之身,混跡於江湖之中,而且是獨來獨往,今日在張家為婢,明日又混人李家作奴,不知究竟在鬧的什麼把戲?”

  心中念轉,口卻未曾多問。

  但聞娟兒低聲說道:“快些看,又有人來了。”

  李寒秋凝目望去,果見三條人影,疾奔而至,到那岔路所在,略一猶豫,從正中一條道上行去。

  這時,月兒已出雲層,清光如水,李寒秋隱隱識出,正是武當派中三人。

  三人去勢奇速,晃眼間,走得蹤影不見。

  李寒秋低聲說道:“他們好像是走錯了路。”

  娟幾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應該走左面一條。”

  口中說話,暗中卻留心著娟兒的反應,希望從她神色間,瞧出一些內情。

  那知娟兒只是微微一笑,既無驚訝之容,亦無忿怒之意,神色間是一片平靜。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小小年紀,為人處事,竟是如此的冷靜沉著。”

  只聽娟兒低聲說道:“快些看,又有人來了。”

  李寒秋凝目望去,又是三條人影,疾奔而至。

  行到那岔路口處,停了下來,仔細地瞧了一陣,也順著正中一條行了下去。

  娟兒待三人行遠之後,才緩緩說道:“你知道這三個人的身份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知道。”

  娟兒道:“可想要我告訴你麼?”

  李寒秋道:“如是姑娘願講,在下洗耳恭聽,不願講,那也就算了。”

  娟兒道:“少林寺中的和尚。”

  李寒秋奇道:“他們都明明穿著俗家人的裝束。”

  娟兒道:“這才叫出人意表啊!”

  李寒秋道:“出家人也要改裝,所作所為,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娟兒道:“非偷即盜。”

  談話之間,又是五條人影,停在那岔路口處,略一觀察,順著正中一條路行了過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位娟姑娘似是識人很多,應該問她一下才是。”

  當下說道:“姑娘可認得這五個人麼?”

  娟兒道:“自然是認識了。”

  李寒秋道:“這五人是何身份?”

  娟兒道:“峨嵋和青城兩派中人。”

  李寒秋道:“兩大門派如何能夠走在一起呢?”

  娟幾道:“一則因為這一代峨嵋和青城兩派掌門人,交情特佳。二則是因為兩派自知實力難以和少林、武當兩大門派抗衡,外患內情使兩派攜手合作。”

  李寒秋道:“姑娘對江湖中事,似是知曉得很多?”

  娟兒道:“誇獎!誇獎!”

  李寒秋道:“他們這些人雲集於此,不知有何用心?”

  娟兒道:“你呢?今宵來此用心,恐怕也就是他們的用心了。”

  李寒秋道:“在下麼,受人邀請而來。”

  娟兒道:“神愉雷飛?”

  李寒秋道:“不錯!”

  娟幾道:“來此何為?”

  李寒秋道:“找尋一件東西。”

  娟兒道:“什麼東西,可否告訴我?”

  李寒秋道:“我想,你一定知曉得比我清楚,但在下仍是再說一遍,來此,志在找尋一株靈芝。”

  娟兒道:“說的倒是實話啊,不過……”

  李寒秋道:“怎麼樣?”

  娟兒道:“如是李兄能夠不為所動,那就更叫賤妾敬重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在下倒不重視所謂人間奇物,只不過被他們拖入漩渦之中,欲罷不能。”

  娟兒道:“雷飛拖你?”

  李寒秋道:“這似乎不用說得太明白吧!”

  忽然間想起一件事,低聲接道:“娟姑娘,你和那丁佩很熟吧?”

  娟兒道:“是啊!他對你說了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沒有,他言語謹慎,生恐言語有失,洩露內情。”

  娟兒道:“什麼內情啊?”

  李寒秋望了娟兒一眼,道:“這不過是在下隨便猜想罷了。”

  娟兒道:“可否說出來?”

  李寒秋道:“只怕和靈芝有關。”

  娟兒微微一笑,不再接言。

  李寒秋接道:“在下說得對麼?”

  娟兒搖搖頭,笑道:“一定要我告訴你麼?”

  李寒秋道:‘那是姑娘的事了。”

  突然間,來路上又是四條人影,聯袂奔來,在那岔路口處,略一猶豫,也從中間一條小道上向前奔去。

  李寒秋道:“關於那靈芝和你姑娘的關係。”

  娟兒道:“你好像很清楚,可是那丁佩告訴你的麼?”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丁佩和我談的,絕無靈芝的事,此事,我還是聽別人談起,我和丁佩是純道義的交往,絕沒有牽扯到利害上。”

  娟兒笑道:“你想來想去,想到我的身上來了。”

  李寒秋道:“如若姑娘肯說出內心之言,這事情不但和你有關,而且全由你居中操縱。”

  娟兒接道:“啊喲!李兄可把賤妾恭維得太高了。”

  李寒秋道:“姑娘如是不肯承認,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娟兒道:“你要我如何承認呢?”語聲停頓了良久,接道:“李兄,你肯聽我良言相勸,就不要捲入這是非之爭。”

  李寒秋道:“姑娘可否說得更明白些。’”

  娟兒道:“自然可以……”似是在籌思措詞,沉吟了一陳,接道:,“姑且不論是否有靈芝這樁事,但卻有無數的武林高手,相信了這件事情,而且也為此不惜動武。”

  李寒秋道:“這都是姑娘居中調度之功了。”

  李寒秋道:“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叫在下想不出原因何在?”

  娟兒道:“什麼事啊?”

  李寒秋道:“一批人走錯了路,也就是了,怎麼全都走錯了呢?”

  娟兒道:“你可知道該走哪一條麼?”

  李寒秋道:“就來路方向而言,他們應該走左面一條才對。”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遙遙傳來,劃破了靜夜。

  娟兒道:“你聽到這聲音麼?”

  李寒秋道:“聽到了,十分刺耳。”

  娟兒道:“你可能辨認出,這一聲慘叫在何等情形之下發出的麼?”

  李寒秋道:“他遇上了驚怖的事。”

  娟兒道:“這是垂死前的呼叫,包括了驚怖和痛悔,這一聲呼叫之後,就永遠再叫不出聲了。”

  李寒秋道:“姑娘怎能如此肯定呢?”

  娟兒道:“在這一方面,我有著人人所難及的辨識之能,我能夠從一個人呼叫談話聲音中,聽出他內心的善惡。”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實是叫人難信。”

  只聽幾聲厲喝,傳了過來。

  李寒秋道:“姑娘自稱能夠從聲音中聽出事情變化,這幾聲厲喝,又是怎麼回事呢?”

  娟兒道:“那是他們遇上了勁敵,雙方動手互搏,一方呈現不支。”

  李寒秋道:“是哪一方不支?”

  娟兒道:“那沒有喝叫的一方,那些喝叫聲,乃是激厲氣勢,希望一舉殲敵。”

  李寒秋心中暗道:“相隔遙遠,無能看到,她姑妄言之,我也只好姑妄聽之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看起來,你似已胸有成竹。”

  娟兒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什麼事啊!”

  娟兒道:“如若他們心無貪念,再比我聰慧十倍的人,也無法使他們俯首聽命啊!”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姑娘已經挺身而出,發號施令了?”娟兒道:“我能出面,卻也不願出面,只是重要當口,點他們一點就是。”

  李寒秋道:“所以,你將他們引人歧途,使他們自投埋伏之中?”

  娟兒道:“什麼埋伏?”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和會武館主,他們已經召集了很多高人。”

  娟兒笑道:“你也知曉很多事,你行走江湖時日不久,但比起那些自命老江湖的人物,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寒秋道:“這也並非是全無道理。”

  娟兒道:“因為你智慧絕高,常人難及,是麼?”李寒秋搖搖頭,道:“非也!因為在下心無貪念,所以能早晚清醒,觀察大局”

  娟兒點點頭,道:“好吧!你既然知曉了,告訴你也無妨了。”

  李寒秋道:“在下洗耳恭聽。”

  娟兒道:“這居中之路,確實是那江南雙俠安排的埋伏,而且在路中,又作了很多暗號,引誘他們深人埋伏。”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膽子很大啊!竟然敢和諸大門派為敵!”

  娼兒笑道:“他們敢這般胡作非為,不惜暴露出猙獰面目,自然是有所仗恃了。”

  李寒秋道:“仗恃什麼呢?”

  娟兒道:“也許他們想服下靈芝之後,功力大進,足可傲視武林,也許在他們之後,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持。”

  李寒秋道“娟姑娘,可否少說幾個也許?”

  娟兒道:“這都是可能的事,也許他們已經是兩者兼有,才敢這般大干。”

  李寒秋心中暗道:“她似是知道很多事,而且大都是將要發生的事,此人之言,實要字字句句記在心中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淡淡說道:“姑娘難道要袖手旁觀,任那靈芝被人取去麼?”

  娟兒道:“那靈芝只是傳言,是否確有其物,誰也不敢斷言。”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好生陰險,那丁佩守護靈芝,明明是她遣派,她卻裝出一副毫不相干之狀。”

  但聞娟兒接道:“不管如何,那靈芝之事,已為人所確信,再加上即將舉行的會武館英雄大會,使這場爭奪靈芝的事,更為熱鬧。”目光轉注李寒秋的臉上,接道:“李兄今夜來此,是否也為奪取靈芝而來呢?”

  李寒秋道:“是的!今宵在下確為靈芝而來。”

  娟兒微微一笑,道:“可否聽我奉勸一句話。”

  李寒秋道:“姑娘儘管請說。”

  李寒秋道:“可是在下等三人同來,我一人答應了姑娘,他們兩位必會答應啊!”

  娟兒道:“想法子說服他們,萬一無法說服,那就只好任憑他們去了。”

  李寒秋道:“他們如去,在下難道獨自退回去不成?”

  娟兒道:‘你能獨自退走更好,萬一不便,不妨和他們去瞧瞧,但要記著,走在最後,不可涉險。”

  最後這兩句話,說得口氣十分肯定,似乎是進人那埋伏之人,生還之望,十分微小。

  李寒秋沉思了片刻,道:“多謝姑娘指點,在下想請教一事?”

  娟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江南雙俠,是否也在那裡?”

  娟兒道:“就算江南雙俠在那裡,他們也不會露面,隱在幕後指揮。”李寒秋正待再問,突聽一聲輕嘯傳了過來。

  這正是那李寒秋和雷飛等約定的信號,李寒秋霍然站起身子,道:“在下要走了。”說罷,縱身而出,飛出青冢。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8 14:45:55

第四十章 一擊致命

  這時,雷飛也從大樹上飛躍而下,洪不發也從草叢中躍飛而起,三人會合一處。

  雷飛低聲說道:“那許多武林人物,一路行去,定是有所見了。”

  洪不發道:“咱們也追上去瞧瞧如何?”

  李寒秋心中明白,接道:“他們大都走中間之路,不知為了何故?”

  雷飛凝目看去,果見中間路中,留有暗記指標,當下說道:“這裡留有暗記。”

  李寒秋道:“什麼人留下的?”

  雷飛道:“這倒瞧不出來。”

  李寒秋道:“那暗記上說些什麼?”

  雷飛道:“大概指明去路。”

  李寒秋道:“如是留這暗記,是指明去路,那是說人人都可以看懂了?”

  雷飛道:“正是如此。”

  李寒秋道:“如此簡明的標記,人人都可以看懂,其中只怕有詐。”

  雷飛道:“這一點倒是值得推敲。”

  洪不發接道:“已有很多人先咱們而去,那些人武功都很高強。”

  李寒秋接道:“適才傳來了喝叫之聲,兩位想必都已聽到了?”

  洪不發道:“那證明他們沒有走錯,遇上了守護靈芝的人,如是雙方動手,自是難免要有傷亡了。”

  雷飛道:“很有道理,咱們該去瞧瞧,自是無妨。”

  李寒秋不便說出遇上娟兒的事,只好不再接口。

  但聞洪不發道:“我不信那守護靈芝的人,能夠一舉盡殲武當、少林等高手,也許他們已經快要得手,咱們要去,得快一些了。”

  也不待雷飛和李寒秋答話,縱身而起,星飛丸擲一般,疾向前面奔去。

  李寒秋無可奈何地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咱們要小心一些才是。”

  雷飛一面放步緊追洪不發,一面說道:“怎麼?兄弟可是見到了可疑事物?”

  李寒秋道:“兄弟越想越覺那標識奇怪,也許是有人預謀安排,誘人中計。”

  雷飛道:“也許你想得對。不過,武林中事,無一不是帶著三分冒險,只要心有戒備。謹慎對付,縱然遇上埋伏,也不至於就有危險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除非我說明內情之外,看來是無法說服他們了,只有臨時示警,使他們小心應付了。”

  心中念定,不再多言,緊追在兩人身後行去。

  洪不發奔行快速,雷飛和李寒秋不得不加快追趕。

  三條人影,快如流矢,靜夜中劃起一片疾風。

  一口氣奔出了六七里路,到了一片雜樹林前。

  李寒秋急急說道:“雷兄,招呼他不要追人樹林。”

  話未落口,那洪不發已自動在林外停下了。

  雷飛和李寒秋緊隨而到。

  洪不發目光轉動,仔細地在那樹林搜望了一陣,道:“雷兄,你瞧瞧這片雜林,和一般雜林有何不同?”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雜林十分茂密,別說在黑夜之中,就是青天白日,藏在其中,也瞧不出來。

  只聽雷飛說道:“有一股陰沉的殺機。”

  洪不發道:“不錯!”沉吟了片刻,接道:“雷兄嗅到了什麼?”

  雷飛道:“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洪不發微微一笑,道:“是的!有一股輕淡的血腥氣,那是說,在不久之前,這地方有過一場激烈的搏鬥,而且有人受了重傷?”

  李寒秋心中暗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在激動奔行之時,仍能顧慮周詳,如是我未先得那位娟姑娘的警告,只怕早已沖人樹林中去了。”

  雷飛道:“看來,這雜林中設有埋伏,絕不會錯了。”

  談話之間,突見茂密的樹林之中,火光一閃。

  洪不發哈哈一笑道:“他想引誘咱們進去,咱們偏偏不讓他們心願得償。”語聲一頓,高聲接道:“諸位在林中所設埋伏,已為在下等瞧破,諸位這番心機,算是白費了。如是諸位願意出林一會,在下倒是很願多交幾個朋友。”

  林中一片死寂,不見有人出林,也未聞有回答之聲。

  洪不發一皺眉頭,道:“雷兄,林中人倒是很沉得住氣。”

  雷飛神情嚴肅地說道:“洪兄,兄弟有一個不祥預感。”

  洪不發道:“什麼預感?”

  雷飛道:“適才一群武林高手,只怕都已遭到了不幸。”

  洪不發道:“你是說,他們都已經被人殺死?”

  雷飛道:“雖然未必全被殺死,但至少被人生擒了。”

  洪不發道:“夜色幽暗,視線不清,不論武功何等高強的人,也是無能躲過暗器施襲。”

  雷飛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李兄有何高見?”

  李寒秋忖道:“那娟兒再三警告於我,想來這樹林中定有著十分惡毒的埋伏,大可不用涉險了。”

  當下說道:“既是冒險太大,似可不必。”

  只聽洪不發哺哺自語,道:“辦法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逼他們現身出來。”

  雷飛道:“什麼辦法?”

  雷飛輕哎了一聲,道:“情形有些不對。”

  李寒秋道:“怎麼?”

  雷飛道:“他如是遇上強敵,咱們當可聽到兵刃交擊之聲,此刻半個時辰已過,還未聞一點消息……”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在這等情勢之下,只有兩個可能,一個他在悄無聲息中遇害。第二是他找到了靈芝。”

  李寒秋笑道:“他怕咱們分那靈芝,故而不肯出言招呼?”’雷飛道:“不過,那第二個可能很小,八成是被人出其不意地點了。

  穴道,或遇害傷亡。”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雷飛道:“咱們應該進去瞧瞧,不過,此刻情形未明,咱們又不能太過冒險。”

  李寒秋道:“難道咱們就永遠守在此地,等待不成?”

  雷飛抬頭望望天色,道:“李兄弟,你守在林外,我進去瞧瞧,如是頓飯工夫我也毫無音訊,你就回金陵城中去吧!”

  李寒秋道:“雷兄和在下素不相識,但卻在會武館挺身相助,此刻如要棄兄獨回金陵,心中如何能安?”

  雷飛道:“就此刻情勢而論,這密林中局勢險惡、詭奇,叫人莫可預測,你去了,也是白白送命,唉!你年紀還輕,大仇未報……”

  突聞一陣踉蹌的腳步之聲傳了過來,打斷了雷飛之言。

  李寒秋和雷飛同時警覺,轉目望去。

  只見一條人影,由密林中奔了出來。

  雷飛一躍而起,奔了過去,李寒秋緊隨著跑了過去,道:“洪兄…?”

  目光到處,只見那人一身勁裝,背負長劍,並非洪不發。

  雷飛一伸手扶住那人,道:“兄台,傷得很重麼?”

  李寒秋仔細看去,只見那人口中鮮血,仍然不停地流了出來,步履不穩,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那人似是已然無能回答雷飛的問話,口中嗯了兩聲,用手指指密林,突然閉上了雙目。

  雷飛伸手探去,脈搏已停,竟是氣絕而逝。

  李寒秋仔細打量那人一眼,年約三十一二,五官端正,不似邪惡之人,不禁嘆息一聲,說道:“雷兄識得此人麼?”

  雷飛搖搖頭,道:“不認識。”

  李寒秋道:“他全身無傷,何以致命?背上劍末出鞘,那是說明了他並未和人動手。”

  雷飛點點頭,道:“他傷得很特別,似是被人以內家重手法,震傷了內腑。”

  李寒秋道:“他在密林搜覓敵蹤,手中劍不出鞘,而且既敢來此,武功絕是不弱,怎會被人欺近身側,出掌擊傷?”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李兄之意,可是說他死於自己同伴之手?”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是,兄弟之意,只是說他死於不知不覺之中,致連還手的機會都未曾有,至於他死於何人之二手,兄弟就不清楚了。”

  雷飛點點頭,道:“很有道理,此中或有別情……”

  只聽一陣沙沙之聲,一條人影,由樹林中衝了出去。

  李寒秋縱身而起,直向那人影撲去。

  雷飛緊隨著奔了過去。

  李寒秋去勢奇速,人未到,右手已然伸出,扣向那人脈穴。

  右手伸出的同時,左手平胸舉起,準備攻出。

  那知事情大出李寒秋的意外,右手到處,竟然輕輕扣住了那人脈穴。

  凝目望去,只見那人口鼻中鮮血淋漓,口中中喃喃叫道:“鬼……”

  說得一個字,倒地而逝。

  雷飛仔細查看了這人傷處之後,搖頭說道:“一樣,和那人一樣是被內家重手法擊中後背,震傷內腑,致命而死。”

  李寒秋道:“雷兄聽到他最後一句話麼?”

  雷飛道:“聽到了,不過在下不信,我跑了數十年江湖,從未見過鬼魁。”

  李寒秋豪興忽起,低聲說道:“雷兄,看來咱們得進人林中瞧瞧了”‘雷飛道:“兄弟似已胸有成竹?”

  李寒秋道:“不敢當,小弟推想,可能是有人穿著奇裝怪服,陡然在人前出現,使那人驚魂不定之時,另有人出手施襲。”

  雷飛心中一動,道:“一擊致命,亦非易事。”突然蹲下身子,扯去那人身上衣服。

  仔細看去,只見那人後背之上,有一片長圓形的紫色痕跡。

  李寒秋道:“不似掌傷。”

  雷飛細看了那傷痕一陣,道:“是拳傷。”

  李寒秋道:“似是一種很惡毒的拳法,但武林之中不乏練有毒掌之人,卻從未聽到過有人練過毒拳?”

  雷飛凝目思索了一陣,道:“難道他也在此地麼?”

  李寒秋低聲說道:“什麼人?”,雷飛道:“流星神拳。”

  李寒秋道:“誰是流星神拳?”

  雷飛道:“張伯俊。”

  李寒秋道:“何謂流星神拳?”

  雷飛道:“是一種很特殊奇怪的武功,和百步神拳相近,但百步神拳稍有不同,除了拳風凌厲,可傷人於五步之內,右拳之上,戴有一個鋼套,用內力造出,可及一丈五尺,後面有軟索繫著,又可以當兵刃使用,的確是防不勝防。你以後如若遇到此人,要小心一點才是。”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看來,那江南雙俠在武林之中,潛力實在很大了。”

  雷飛道:“今日之局,只怕不是這麼簡單。據小兄所知,那張伯俊為人十分倔傲,江南雙俠雖然名氣很大,也無法請到那張伯俊來助拳,其間定然是別有內情。”

  李寒秋沉吟一陣,道:“這麼說來,那張伯俊也是為那靈芝而來了?”

  雷飛道:“今晚情形,十分奇怪,如若我推想不錯,這兩人都是死於張伯俊的手中,但那張伯俊卻又不似來此奪取靈芝。”

  李寒秋道:“那他像幹什麼的?”

  雷飛道:“像是早已在密林中埋伏之人。”語聲一頓,低聲說道:“你怎麼知道這地方是江南雙俠設下的埋伏?”

  李寒秋道:“在下聽一位朋友說起。”

  雷飛道:“那位朋友可信麼?”

  李寒秋道:“非常可信,這一點決然不會有錯。”

  雷飛奇道:“你幾時和那位朋友談過,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李寒秋道:“談過就是,在下可不是故作驚人之言。”

  雷飛知他不願說明內情,也就不再多問,緩緩說道:“不管那張伯俊是否為江南雙俠所邀,但他是埋伏之人,大概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望望那躺在身邊的屍體,問道:”‘洪兄入林很久了,不見動靜,希望他無恙才好。”

  雷飛嘆道:“此乃我和他計畫的事情,我不能袖手旁觀啊!”

  李寒秋接道:“自然,咱們要盡力設法救他。”

  雷飛道:“你不能去,在下一個人進去看看。”

  李寒秋道:“不行!咱們一起入林,也好有個照應。”

  雷飛無可奈何地說道:“兄弟一定要去也成,但要聽我的話?”

  李寒秋道:“好吧!”

  雷飛在那屍體上脫下一件衣服,拿在手中,低聲說道:“你仗劍護身。”

  李寒秋無可奈何,依言拔出長劍。

  雷飛道:“跟在我身後而行,除非經我准許,不許妄自行動。”

  李寒秋道:“小弟一切遵命就是。”

  雷飛舉步向林中行去,一面說道:“不許超到我的面前。”

  兩人一先一後,魚貫深人密林。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37:26

第四十一章 私仇公憤

  深入十餘丈,卻未見一點動靜。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這林中果有埋伏,怎的現在還未見發動呢?”

  忖思之間,突聞嗤嗤幾聲破空之聲,傳了過來。

  但見雷飛揮動手中的衣服,帶起一片強風。

  李寒秋也揮動長劍,以補雷飛不足。

  雷飛停下腳步,低聲道:“從此刻起,咱們已經步入了寸寸殺機的險地,要特別警覺一些。”

  李寒秋道:“不勞關懷……”突然長劍一揮,擊向右側。

  但聞砰的一聲,一把柳葉飛刀,吃長劍擊落實地。

  雷飛輕輕一抖手中衣服,數枚子午追魂釘,跌落在地上。

  原來,他用衣服封打那暗器,有許多暗器,被捲入了衣服之中。

  李寒秋在夜暗密林之中,視線不明,回手一擊,拍落了一柄飛刀,全憑藉聽風辨位之能,以及奇準快速的劍招。

  只聽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七絕魔劍果非虛傳。”

  李寒秋長劍一探,挑起落在前面的柳葉飛刀,仔細瞧了一眼,道:“刀上無毒。”左手取過飛刀,扣在手中。

  雷飛道:“李兄也精暗器麼?”

  李寒秋道:“世人只知家師劍法精奇,人所難及,卻不知家師亦精此道,只是他不屑使用罷了。”

  雷飛道:“如此說來,兄弟亦精此術了?”

  李寒秋道:“我發暗器的手法,只怕還不如擊打暗器的手法。不過,情勢不同,他們隱在暗處,使用暗器偷襲,咱們只有挨打的份了;而且那暗器不到一丈之內,無法聽出它的聲音、方位,再加夜色掩護,根本無法瞧出他們的方位,咱們吃虧太大了。”

  雷飛道:“你要以其人之道,加諸其人之身,咱們也用暗器對付他們?”

  李寒秋道:“小弟正是此意。”

  雷飛搖搖頭,道:“咱們不能再冒險,早些退出密林為宜。”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飛刃、飛鏢發出時夾帶破空金風,咱們或可對付,但他們如若施用梅花針一類暗器那就很難應付了。”

  李寒秋道:“雷兄說的是,不過,那洪不發還在這密林中。”

  雷飛道:“強敵在這密林之中設下埋伏,處處陷阱,步步殺機,並非憑藉武功和人拚搏,在此中求生,智計尤重過武功,洪不發久經大敵,我瞧他至多受傷……”

  李寒秋道:“他如受傷,咱們該找到他再出去才是。”

  雷飛道:“太冒險了,咱們還是先離此地,等天亮之後,再來不遲。”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既是有此想法,咱們在林外村舍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後再來。”

  雷飛道:“還是由小兄開路。”說罷,依來路,緩緩回向林外。

  李寒秋仗劍隨後而行。

  兩人一路退出密林,竟未再受襲擊。

  傾耳聽去,靜夜中,再不聞一點聲息,似是一切都恢復寧靜。

  雷飛回顧了一眼,道:“李兄弟,咱們就在這附近找一處地方休息一下,明晨再人密林,查訪洪不發的下落。”

  李寒秋道:“就依雷兄吩咐。”

  心中卻是暗暗忖道:“夜入密林,殺機四布,武林中本有逢林莫入的規戒,但那洪不發卻因貪念大熾,靈智閉塞,冒險人林。”

  只聽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今宵這一場紛爭的結果,很可能發展成一場武林中全面的衝突,如若武當和少林門下弟子,今宵有著很大的傷亡,這兩大門派,決然不肯忍受。”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我要報父母的大仇,憑仗恩師奇絕一時的劍法,傷了很多牽入其中的人物,似這等冤冤相報,殺伐不息,那是永無了結之日了!”

  一念及此,孕育心中十餘年的仇恨之火,突然間大為消減,口中卻緩緩說道:“今宵咱們是目睹各種變化之人,日後,武林因今宵之事,而形成一場大火拚時,咱們應當挺身而出,作證說明才是。”

  雷飛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身上,臉上是一片驚奇,顯然,對李寒秋這番話,大感意外。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就事論事,理當如此,雷兄覺著小弟說得不對麼?”

  雷飛道:“我只是覺著有些奇怪。”

  李寒秋道:“可是小弟這一番話,和平日有些不同麼?”

  雷飛道:“不錯!似乎是你的想法,已不侷限於個人恩怨之內,擴大為先天下之憂,行仁俠矣!”

  李寒秋道:“雷兄過獎了。”也不再多解說。

  說話之間,行到一片草叢旁側。

  雷飛道:“咱們就在此地休息吧!也可監視著往來於林中之人。”

  李寒秋道:“悉憑雷兄之意。”

  雷飛當先坐下,說道:“咱們分頭休息,小兄先行守望。”

  李寒秋想到明日人林時,極可能有一番搏鬥,必須要設法保持體力,也不謙辭,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李寒秋與雷飛輪番坐息醒來,天已五更過後,東方泛白。

  這當兒,突然有兩條人影,聯袂而來。

  雷飛輕輕一拉李寒秋,閃身躲人草叢中。

  兩條人影,先後從草叢旁側行過,直奔林中而去。

  李寒秋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娟兒,另外一人,卻是二十一二歲的俊美少年。

  突然間,平靜的心田中,微波泛動,一股莫名的惆悵,泛了上來。

  雷飛眼看李寒秋雙目盯注在兩人背影之上,目光一瞬不瞬,直待兩人消失不見,仍然望著兩人的去向出神,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說道:“李兄弟,識得兩人麼?”

  李寒秋如夢初醒,急道:“我認識其中一個。”

  雷飛不再多問,起身說道:“別人已經搶了先著,咱們也該去了。”

  李寒秋應聲而起,兩人向林中奔去。

  這時,天色已亮,遠遠望去,林木蒼翠,已非昨宵夜間的恐怖景象。

  兩人行近林邊,已不見昨夜留在林邊的兩具屍體。

  顯然,已有人連夜收拾去了屍體。

  雷飛低聲說道:“雖是朗朗白晝,但咱們也不能太過大意,要小心戒備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此番該由小弟帶路了。”閃身入林。

  雷飛緊隨身後,向林中行去。

  兩人一口氣深入二十餘丈,既未見何警兆,亦未遇上暗襲。

  李寒秋回顧了雷飛一眼,低聲說道:“雷兄,這是怎麼回事呢?”

  雷飛道:“也許他們已經逃離了此地。”

  語聲甫落,突聞幾聲尖風刺耳,兩支弩箭,急如流星而來。

  李寒秋身子一側,啪地一聲,擊落了兩支長箭,道:“雷兄,咱們過去仔細搜查一下如何?”

  雷飛搖搖頭,道:“不行!也許咱們一直未在他們的包圍圈中,此刻,他們已佈置妥當,引誘咱們涉險。”

  李寒秋道:“很有道理,雷兄之意,該當如何對付?”

  雷飛道:“早晚都得進入他們包圍圈內,只不過咱們得有較為充分的時間思考,先決定應付方法,然後,才能掌握主動。”

  李寒秋道:“不錯!雷兄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雷飛道:“談不上胸有成竹,拙意是,咱們保持稍遠的距離,一面探道,一面覓敵,最好能生擒他們兩個,是說服他們,還是用刑逼供………”

  李寒秋道:“逼問他們強敵首腦為誰?”

  雷飛道:“也可以引誘他們主腦人物,在咱們抉擇的地方決戰。”

  李寒秋道:“好!兄弟帶路。”

  雷飛道:“慢著,這番一定要讓我走在前面。”

  李寒秋道:“為什麼呢?”

  雷飛道:“就搜敵觀察而言,在下自信比你李兄弟稍高一籌。”

  李寒秋道:“好吧!就讓你走在前面。”

  雷飛略一沉吟,道:“林木密茂,咱們不能大聲呼叫,也不能用手示意,唯一的通訊之法,就是憑藉音響。”

  李寒秋點點頭,道:“說得是。”

  雷飛道:“咱們現在商量幾個簡單的聲音通訊之法,用作聯絡。”

  說是研商,實際上都是雷飛規定。

  李寒秋記熟了各種音響通訊之法,轉向南面搜去。

  雷飛當先而行,一面說道:“李兄弟,聽到聲音,再向前面行進,先試幾次,看看配合得如何?”

  李寒秋點點頭,道:“好!”站在原地不動。

  雷飛身影一閃,頓時消失不見。

  片刻之間,突聞幾聲卜卜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傾耳聽了一聽,微微一笑,橫向西邊跨出十步,才向前面行去。

  行了五丈,停下腳步,凝目四望,哪裡有雷飛的蹤影,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我聽錯了那傳音之意麼?”心中念轉,舉手互擊五響,三快兩慢。

  原來,這也是他和雷飛規定聯絡的信號之一。

  哪知,五掌過後,仍然不聞雷飛的回應之聲。

  李寒秋警覺到情勢不對,不再傳訊聯絡,緩步向前行去。

  這雖是青天白日,但因林木茂密,枝葉相接,也是看不清兩支外的景物。

  穿過一片特密的林木,到了一片較為開闊之地。

  李寒秋長吁一口氣,正待再發音響試試,瞥見白影一閃,一物飛來。

  他已經全神戒備,留心四外,當下舉劍削去。

  但聞唰的一聲,那飛來之物,正好吃長劍削斷。

  凝目望去,原來是一條白色索繩。那白索打了一個圓結,由兩丈外一棵大樹上飛了下來,套人頭頸,李寒秋眼明劍快,一劍斬斷自索。

  李寒秋抬頭望著那大樹,冷冷說道:“閣下可以現身了。”

  只聽一聲輕笑,由大樹上傳了下來,一條人影,穿出茂枝、密葉直飛而下。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現身之人,年約四旬開外,一身深綠色疾裝勁服,身體十分瘦小,但雙目炯炯,一臉精悍之氣,背上背著一柄單刀,手中還握著一段白索。

  那瘦小漢子冷冷說道:“閣下出劍很快,不知是哪一門派中人?”

  李寒秋道:“咱們似乎是都不願回答對方問話,還是先動手分出勝敗再說,閣下亮兵刃吧。”

  那瘦小漢子不再多言,側的一聲,抽出背上單刀,也不再多問,一招“迎風斬草”劈了過去。

  李寒秋長劍偏出,斜裡一揮,逼開單刀,長劍一轉,側的一劍,刺向右腕,瘦小漢子吃了一驚,暗道:“好快好毒的劍招!”急急向旁側閃去。

  李寒秋似是已料到他閃避的方位,一上步,長劍一振,疾快刺出。

  這一劍閃電而至,那瘦小漢子腳步還未站好,李寒秋劍勢已到,劃上右臂,匆匆間急施出鐵板橋,全身向後仰臥下去。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撒手!”

  劍鋒中途一轉,斜斜削下,劃破了那瘦小漢子的執刀右臂,迫得那瘦小漢子撒手丟刀。

  李寒秋迫得那瘦小漢子丟了手中兵刀之後,長劍忽然一轉,劍尖抵在那瘦小漢子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閣下如果想活命,最好是不要掙扎。”

  口中說話;手中長劍,卻隨著輕輕向前一送,刺入那瘦小漢於胸前肌膚之中。

  那瘦小漢子果然不敢掙扎,仰臥在地上不動。

  李寒秋冷冷說道:“希望你在回答我問話之時,不要說一句謊口。”

  那瘦小漢子緩緩說道:“那要看閣下問什麼了,此間之事,在下知曉不多。”

  李寒秋微笑說道:“你能否回答出來,我有眼會看……”語聲一頓,接道:“你和江南雙俠相識嗎?”

  那瘦小漢子點點頭,道:“彼此相識甚久了。”

  李寒秋道:“閣下到此,也是受江南雙俠之邀而來了?”

  瘦小漢子點點頭,道:“不錯!”

  李寒秋道:“那江南雙俠現在何處?”

  瘦小漢子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李寒秋手腕微微一震,劍尖流動,那瘦小漢子前胸上劃了一道兩寸多長的血口,說道:“閣下如果真不怕死,那就不用說了。”

  瘦小漢於急急咳了兩聲,道:“天亮之前,在下還見過江南雙俠,但他們是否已經離開,在下此刻實是不知道。”

  李寒秋道:“那江南雙俠在這密林佈置的什麼機關,閣下總知曉一些內情?”

  瘦小漢子沉吟了一陣,道:“據在下所知,這林中設了很多陷阱,但究竟如何一個分佈之法,由那些人管理,在下是當真不知。”

  李寒秋突然放低了聲音,道:“閣下是何身份?”

  瘦小漢子道:“兄弟受那江南雙俠召請,不便不來。”

  李寒秋突然收了長劍,接道:“閣下可以起來了。”

  瘦小漢子一抱拳,道:“閣下怎麼稱呼,日後咱們再遇上時,也好回報今日之情。”

  李寒秋冷冷說道:“我只是給你一個脫身的機會,並未允准放你離開。”

  那瘦小漢子道:“雖然如此,在下仍然很感激。”突然提氣站了起來。

  但見寒芒閃轉,李寒秋長劍轉動,正好封住那瘦小漢子的去路。

  那瘦小漢於已吃過李寒秋劍上的苦頭,哪裡還敢戀戰還手,當下一吸氣,陡然轉過身於,向後奔去。

  李寒秋動作快速,又擋住了那人去路。

  那瘦小漢子連轉了數個方向,均為李寒秋劍光所阻,只好停了下來,道:“閣下是何用心?”

  李寒秋冷笑一笑,道:“你昨夜之中,施用暗器,傷了幾個人?”

  那瘦小漢子搖頭說道:“在下未傷一人。”

  李寒秋冷笑一笑,道:“你這一生中,總傷過人吧?”

  那瘦小漢於怔了一怔,暗道:“我如果說未殺過一人,別說他不肯相信,就是自己也很難相信了。”

  當下說道:“殺是殺過,只是不多。”

  李寒秋道:“夠了,殺一個,你也應該償命。”喇的一劍刺了過去。

  這一劍快速無比,那瘦小漢子問避不及,劍鋒掠胸劃過,衣破皮綻,鮮血湧出。

  李寒秋長劍回轉,劍尖指在那瘦小漢子的咽喉之上,道:“你既殺過人,我今日殺了你,自不算傷天害理了。”

  那瘦小漢子心中既是害怕,又是奇怪,暗道:“武林中彼此相搏,殺上幾個人,極為平常,算得什麼喪天害理呢?”

  但聞李寒秋接道:“此刻,你只有一個求生的機會。”

  瘦小漢於道:“什麼機會?”

  李寒秋道:“說實話及聽命行事,先說你叫什麼名字?”

  瘦小漢子道:“在下叫毒鴉馬保。”

  他已被李寒秋劍勢震住,連綽號也說了出來。

  李寒秋道:“你現在替我帶路。”

  馬保道:“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停身之處,和你們這密林中發令中心。”

  馬保道:“好!在下帶路。”轉身行去。

  李寒秋喝道:“站住!”

  馬保果然不敢再跑,停下腳步道:“兄台還有何吩咐?”

  李寒秋道:“對付小人不能以君子相待。”飛起一腳,踢中了馬保的左膝穴道,接道:“你還可以走,但卻不能跑快,你如中途背信,藉著密林脫身,那是自己找死了。”

  馬保心中暗道:“瞧不出這年輕人,倒是個老江湖了。”心中念轉,人卻向前行去了。

  李寒秋右手執劍,追在馬保身後而行。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37:39

第四十二章 茅舍疑雲

  深行二十餘丈,一路上竟然未遇上施襲之人。

  李寒秋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問道:“這沿途之上,何以未見埋伏?”

  馬保道:“大部分人,都已撤走。”

  又行三丈左右,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一片半畝大小的開闊草地上,搭建著幾幢茅屋。

  馬保手指那茅屋道:“那幾座茅舍,就是江南雙俠的停身之處,也是這密林埋伏的發令之所。”

  口中說話,人卻隱在樹後,不肯前行。

  李寒秋道:“你怎麼不走了?”

  馬保道:“不能過去。”

  李寒秋道:“為什麼?”

  馬保道:“因為那幾幢茅舍之內,住有幾位暗器高手,只要行近茅舍三丈之內,絕難生還。”

  李寒秋道:“閣下不是江南雙俠邀請而來的助拳人麼?”

  馬保道:“不錯啊!但未得召喚,一樣不能接近那茅舍。”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如果是幾幢茅舍,絕不會防衛得那等森嚴,難道那茅舍之中,還藏有什麼隱秘不成?”心中念轉,油然而生探看茅舍之心。

  當下說道:“但你如不去,一樣要死。”

  馬保搖搖頭,道:“看你精奇劍招,必出身正大門派,殺一個毫無抗拒之能的人,實非英雄行徑,何況在下腿上穴道被點,行動不便,去則非死不可。”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他說得也是道理。”

  當下說道:“如是我解開你腿上穴道,你去是不是?”

  馬保搖搖頭,道:“在下不想去,也希望你不要去。據在下所知,那茅舍中施用暗器之人,不但手法高明,而且暗器種類繁多,有毒沙。毒針,叫人防不勝防,在下不去。而且,在下也勸你閣下不要去。”

  李寒秋冷冷說道:“我是非去不可,而且你也得去,別忘了,你是我的俘虜,不是朋友,我隨時可以殺你。”

  馬保道:“你這人,好像對生死之事,一點也不重視。”

  李寒秋道:“你仔細想想,去則還有幾分生機,不去則非死不可。”

  馬保無可奈何,道:“好吧!你解開我的穴道。”

  李寒秋抬腿一腳,踢活了馬保的穴道,緩緩說道:“你可知曉那茅舍中放的什麼?”

  馬保搖搖頭,道:“在下從未去過。”

  李寒秋道:“那你又怎知那茅舍中住有暗器高手?”

  馬保道:“江南二俠說過。”

  李寒秋愈相信那茅舍中可能就是存放的靈芝,即非靈芝,也是極為重要之物,探視之心,更為堅定,當下說道:“你拿起兵刃,護身開道,我在你後面緊隨而行,也可保護於你。”

  馬保冷笑一聲,道:“照在下的看法,你只怕連自己也保護不了。”

  他口中在頂撞,人卻突然閃過大樹,緩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果然緊隨在馬保身後而行。

  茅舍中一片靜寂,似是茅舍中根本無人。

  馬保走得很慢,每行一步,必然觀察良久,才走第二步。

  李寒秋道:“你走得這等慢法,幾時才能走近茅舍?”

  馬保冷冷說道:“在下正在計算這段距離。”

  李寒秋突然伸出手去,一掌拍在馬保背後。

  馬保不由自主地向前行了兩步。

  李寒秋左手伸出,抓住了馬保,道:“不用害怕。”

  大步向前行去。

  果然,行近三丈之內,茅舍有了反應。

  但聞一聲冷笑,由那茅舍傳了出來,道:“兩位如再向前行一步,立時要你們橫屍當地。”

  李寒秋低聲說道:“向前走啊!這是最後的一次告誡你,再不聽話,我就不再多話,揮劍取你之命了。”

  馬保仍然不肯向前行進,口中卻緩緩說道:“他們已然瞧出在下是受了脅迫,如若沒有瞧到,只怕早已發出暗器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啊!他們既然瞧了出來,自然不會施放暗器傷了你。”

  馬保道:“但如咱們再向前面行進,激怒了他們,那就很難說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很怕死,看來是非得施用非常的手段,才能迫他就範。”

  左掌揚起,抵在馬保背心之上,道:“你如再藉詞推托,我就震斷你的心脈,用你作為阻擋暗器的盾牌了。”

  馬保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吧!不過,在下希望閣下有個承諾。”

  李寒秋道:“什麼承諾!”

  馬保道:“如若在下帶你行到那茅舍之前,幸而未死,閣下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李寒秋道:“放了你。”

  馬保道:“君子一言。”

  李寒秋道:“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那就鐵案如山,絕不反悔。”

  馬保道:“咱們一言為定。”突然縱身一躍,直向茅舍衝去。

  這一躍,足足有一丈二三尺遠。

  李寒秋振袂而起,緊迫在馬保身後。

  就在兩人腳落實地,還未站穩時,那茅舍中同時響起了幾聲怒喝,暗器如蝗,紛紛飛出。

  李寒秋目光一掠那飛來的暗器,十分龐雜,飛鏢、袖箭、三棱鏢、鐵蒺藜、沒羽飛蝗石等,不下十數種之多。

  心中暗暗吃驚,道:“看來馬保說得不錯,這茅舍中人,都是暗器能手。”

  只見馬保揮動手中單刀,刀光霍霍,撥打暗器,口中卻高聲喊道:“在下奉了方大俠之命來此,有事奉告諸位。”

  這幾句話,果然發生了很大的效用,室中暗器,陡然停下。

  只聽那茅舍中傳出一個冷漠的聲音道:“閣下既是方大俠差遣而來,何以不見施用聯絡的暗記?”

  馬保道:“方大俠正有急事,匆匆交代在下一聲,就離開而去。”

  一面卻低聲對李寒秋道:“咱們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茅舍。”

  李寒秋還未及答話,馬保已縱身而起,直向茅舍撲去。

  只聽茅舍中連聲怒喝,暗器又紛紛打出。

  月光下,只見幾縷細小的銀芒一閃,馬保向前撲進的身子,陡然跌摔在地下。

  顯然馬保已然為一種極細小、惡毒的暗器所傷。

  這不過一瞬間時光,李寒秋施出燕青十八翻的功夫,掠地旋轉,衝向茅舍,左手一探,抓起了馬保,疾快無倫地接近了茅舍。

  那數幢茅舍,本開有很多的窗戶,暗器紛紛從窗口打出。

  但李寒秋奔近茅舍,靠在壁間,那暗器反而無法施襲了。

  低頭看去,只見馬保雙目緊閉,面門上中了一枚細如繡花針的暗器,傷處色呈青紫,顯然,那針上喂有劇毒。

  前胸上,中了一支純鋼的短箭,深人肌膚。

  李寒秋暗暗嘆息一聲,忖道:“也許他身上還有毒針之傷,但卻為衣服掩去,無法瞧到。”

  當下左手用力,一掌拍在馬保的背心之上。

  馬保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李寒秋一眼,苦笑道:“在下未死在你的劍下,但卻未出我所料,死在了毒針之下。”

  李寒秋道:“馬兄請忍耐片刻,在下衝人茅舍中,找那施放毒針之人,替你討取解藥。”

  馬保道:“不用費心了,這梅花計上,淬有奇毒,在下已經死定了。”

  李寒秋道:“試試看吧!”

  放下馬保,站起身子,右手執劍,突然一個轉身,繞到一座茅舍門前。

  這三幢茅舍,相對而立,李寒秋衝到南面一座茅舍門前,身體立時暴露在北面茅舍的窗口之下。

  但聞嗤嗤幾聲金風破空之聲,數枚暗器,急襲而來。

  李寒秋長劍振起,劃出一道銀虹,擊落一柄飛刀及一枚白虎釘,飛起一腳,踢在木門之上。

  但聞蓬然一聲大震,木門應聲而開。

  一把鐵蒺藜,閃電而出。

  李寒秋早已想到,當那木門啟開之後,必有暗器射出,是以一腳踢開木門,並未立刻沖人,直待一把鐵蒺藜飛出之後,才舉劍護身,衝入室中。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李寒秋仗劍沖人茅舍的同時,一蓬銀絲,由北面茅舍中疾飛而出。

  一步之差,使李寒秋避開了絕毒梅花針。

  且說李寒秋衝入茅舍,抬頭看去,只見這室中共分有內外兩間,兩個穿著勁裝的大漢,神情冷肅地並肩站在一處暗角。

  兩個人四隻手中,分別都扣有暗器。

  在內外兩間分隔的門口處,垂著一條灰色的垂簾。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兩人站在一起,施放的暗器,來自同一方向,倒可減少我對付暗器上的不少麻煩,但不知那灰色垂簾之後,是否還隱藏有暗器高手。如若簾後藏得有人,乘我全神對付前面兩人之時,他在後面施襲,那可是防不勝防了。”

  心中念轉,人卻緩緩移動身軀,退到一處屋角。

  但見兩個穿著勁裝大漢的人,冷然一笑,道:“閣下是什麼人?”

  李寒秋道:“在下不是和兩位攀交而來,用不著通名報姓,兩位手中扣著的暗器,何以不發呢?”

  他雖然對暗器不太畏懼,但見兩人手中扣制的暗器,隱入掌指之中不見,想來必是十分細小之物,是以不敢大意,太過欺近兩人,故而想先激怒兩人,逼他們打出手中暗器,然後再以快劍,擊傷兩人,再行搜查全室。

  果然,兩個勁裝大漢,吃李寒秋言語激怒,齊聲喝道:“好狂的口氣!”喝聲中,四手一齊揚動。

  四件暗器,同時飛出,兩枚銅箭,兩枚鐵蓮花,分取四處要穴。

  李寒秋冷笑一聲,陡然迎著暗器而上,長劍揮動,擊落一枚鐵蓮花、一枚銅箭,身子側轉,隨著避開另外兩枚。

  兩個勁裝人,想不到李寒秋行動如此之快,第一道暗器出手,第二道暗器還未來得及取出,李寒秋已衝到兩人身前,長劍斜削,斬落了右面大漢一條手臂。

  左面那大漢呆了一呆,還未來得及閃避,李寒秋長劍已然倒轉而至,削斷了左面那大漢一條右腿。

  他連出兩劍,傷了兩人,劍招惡毒無比。

  李寒秋眼看兩人已無還擊之能,立時飛起一腿踢倒了左面大漢,右手長劍平伸,啪的一聲,擊在右面大漢背上,兩人同時跌摔地上。

  擊倒兩人之後,李寒秋轉身一躍,撲向內室,長劍挑動軟簾,閃人室內。

  目光到處,不禁一呆。

  原來內室之中,並排躺著六個勁裝大漢,臉上都用白紗蒙起,不知是被點了穴道,還是已經死去。

  李寒秋緩緩伸出長劍,想挑起一人臉上的白紗看看,突然一陣嗦嗦之聲。傳人耳際。

  回頭看去,只見那斷臂人正掙扎而起,向室外行去。

  李寒秋冷笑一聲,疾躍而出,橫劍擋住去路,冷肅地說道:“你不怕死?”

  那大漢搖搖頭,默默不語。

  他雖未講話,但神情之間,顯然已回答李寒秋的問話。

  李寒秋長劍探出,冷冷說道:“既然怕死,那就快些退回原位。”

  那斷臂大漢,果然依言退回原處。

  李寒秋緩步行了過來,道:“你們各有職司,兩位只怕很難希望他們來此救你。”

  兩個受傷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

  李寒秋道:“兩位如若有視死如歸的豪氣,不怕兄弟出手傷害,就可以不答覆在下的問話。”語聲一頓,道:“但如兩位很怕死,那就不同了,最好答覆在下的問話。”

  兩個受傷大漢,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李寒秋的臉上,仍是未發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室中諸人,都是何許人物?”

  那斷臂大漢道:“那些人身份很雜,有武當派中人,也有江洋大盜,至於他們的詳細劃分,我等也不知曉。”

  李寒秋道:“兩位不知曉,何人知曉?”

  斷臂人應道:“江南雙俠。”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他們臉上,為何蒙上一層白紗?”

  這一次,由那斷腿之人接口道:“一則要隱去他們本來的面目。二則,他們臉上,都塗有一種藥物。”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那江南雙俠還有側隱之心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涂的什麼藥物?”

  斷腿人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李寒秋四顧了。眼,道:“你們這三幢茅舍之內,廠都是用作收押敵人的麼?”

  斷腿人道:“我們守護這一幢的茅舍中,全是收押的敵人,至於其他二幢中藏些什麼,在下等確不清楚。”

  李寒秋看兩人傷處,仍然不停有鮮血湧出。

  當下說道:“兩位請先包紮一下傷勢。”

  兩人身上都帶有藥物,聞言自行忍痛敷藥。

  李寒秋借勢側身傾聽,竟不聞另外兩座茅舍中有何反應,心中暗道:“大約他們奉有嚴命,非不得己,不得離開守護的茅舍。”

  他冷靜下來,經過了一番思考之後,突然覺著這室中的情形,十分詭奇,那些人已經死去,似乎是用不著再在他們臉上塗上藥物,也不必停屍在這茅舍中了,如是這些人還活著,為什麼要在他們臉上塗有藥物,覆上白紗?

  心中疑念橫生,回頭望了兩個包傷大漢一眼,道:“有一事,在下不解,想請教兩位一二。”

  這兩個大漢心中已然明白,逃走的機會已完全絕望,逆他之言,只有死亡一途,兩人心思一樣,齊齊抬頭說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兩位施放暗器的手法不錯,定然是出身名家門下了,不知何以甘為那江南二匪,作為看守門戶的爪牙?”

  兩人茫然說道:“江南二匪?”

  李寒秋道:“就是江南二俠,他們名依實盜,稱他們為江南二俠,未免有辱俠字了。”

  二人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李寒秋冷肅地說道:“兩位奉命守護這荒涼的茅舍,必有作用了?”

  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李寒秋回顧了內室一眼,道:“則是和那些屍體有關?”

  兩人微微點頭,仍未答語。李寒秋忽然想起了馬保,心中忖道:“我答應了救他,不能失信於他。”

  當下說道:“你們兩人之中,那一位施用梅花針?”

  兩人齊齊搖頭,道:“在下等都未施用。”

  李寒秋道:“何人施用此物?”

  突見兩人面現驚怖之容,齊齊掙扎欲起。

  李寒秋心中警覺,回目望去,只見一座窗口之處,探人一個人頭。

  只見人頭突然縮回,緊接著雙手一揚,兩點寒芒,破空飛來。

  李寒秋長劍一揮,噹噹兩聲,兩枚急射而來的蛇頭白羽箭,盡為劍光擊落。

  就在擊落兩枚暗器的同時,響起了兩聲慘叫。

  那出現的人頭突然隱失不見。

  回目看去,只見那斷腿和斷臂人,面門上各自插著一支蛇頭白羽箭。

  原來,那人先對李寒秋打出兩枚暗器,使李寒秋心神一分之際,又發出暗器,分取兩人。

  李寒秋伸手摸去,兩個斷去腿、臂之人,都已經氣絕而逝。

  再看兩人傷處,各呈一片青紫,顯然,那蛇頭白羽箭,乃是經過劇毒淬煉之物。

  李寒秋心中大怒,冷笑一聲,仗劍奔近室門,拉開木門,衝了出去。

  抬頭看去,只見室外人影全無,連那馬保也不知去向。李寒秋打量一下對面茅舍形勢,如若由前門直攻,身體要暴露在數處窗口之下,在室中暗器群攻之下,實是不易對付,忖思了良久,決定忍下,來又退回房中。

  望著兩具屍體,李寒秋不禁黯然一嘆,忖道:“我應該顧慮及此才是,早先把他們兩人移人一處死角,暗器就不致傷到他們了。”

  這時;李寒秋已無法再從兩人口中,探問出任何事物,只有獨力設法揭穿這室中的隱秘了。

  心中念轉,緩步行到那內室中去。

  長劍伸出,挑開一個屍體臉上的白紗。

  凝目望去,只見那白紗之下的臉上,塗滿了深紫色的藥物。

  李寒秋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試探那人鼻息之間,只覺那人氣息雖然微弱,但卻十分均勻,有如睡熟過去一般。

  他連揮長劍,挑開了六人臉上的白紗,只見六人臉上,一般模樣,都塗滿了深紫色的藥物,而且一個個都有均勻的呼吸。

  李寒秋雖然聰慧,但面對著這等詭奇的情勢,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沉思良久,又把白紗挑起,掩在六人的臉上,暗道:“眼下之策,只有設法另行攻入一座茅舍中,一查究竟,留下一個活口,問明內情,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回事。除此之外,只有設法離開此地,找著雷飛,把所見之情,說給他聽,他經驗廣博,無所不知,或可推想出原因何在了。”

  念轉意決,長長吸一口氣,行出茅舍,突聞一個冷漠的聲音喝道:“兩位快請停步,再要向前行進,那就別怪在下施放暗器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37:59

第四十三章 君子協定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又有人來了。”

  緩步行到窗口處,凝目向外望去。只見一男一女,並肩停在兩支開外。

  那男的像貌英俊,不足二十年紀,身著藍色勁裝,背插長劍。

  女的正是娟兒,青絹包頭,玄色勁服,看上去更顯得纖腰秀肩,體態撩人。

  李寒秋看他們並肩而立,雙雙帶著笑容的形貌,只覺前胸如中重擊一一般,幾乎失聲而叫。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鎮靜了一下自己。

  但聞勁裝少年說道:“在下姓韓,我要找徐州韓二俠。”

  只聽北面茅舍中有人應道:“你是韓公子麼?”

  那勁裝少年應道:“不錯,區區韓繼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是韓濤的兒子。”

  但聞北面茅舍中有人說道:“韓二俠已經交代過了,此地未得允許之前,誰也不能來此,韓公於還是請回吧,下次和令尊同來。”

  韓繼信奇道:“為什麼呢?區區幾幢茅舍,難道還會有什麼隱秘不成?”

  李寒秋心中暗道:“何只是隱藏著很多隱秘,而且是奇詭難測。”

  心中念轉,卻未說出。

  只聽那近北茅舍中有人說道:“幾幢茅舍,本無隱秘,只是令尊此今未解,我等奉命行事,還望韓公子原諒才好。”

  韓繼信回望了娟兒一眼,應道:“既是如此,我等先回去了,見著家父時,就說我們明日午後再來。”

  室中人應道:“公子慢走,恕在下不送了。”

  韓繼信道:“不敢有勞。”

  韓繼信和娟兒聯袂轉身而去。

  李寒秋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說不出心中是愛、是恨,只覺一陣惘然的悲傷,充塞於心頭。

  他呆呆地站著,不知過了多少時問。

  但聞嗤嗤幾聲,破空掠面而過,也驚醒了如醉如夢的李寒秋。

  原來,他不覺問移動身軀,行到窗口,被人瞧到,發出暗器。

  幸好那施放暗器的窗口,和他停身處的窗口角度不對,暗器掠面而過,沒有傷他。

  李寒秋疾退兩步,啞然一笑,暗道:“李寒秋啊!李寒秋!你身負血海大仇,前途荊棘正多,怎能涉此綺念,那娟兒和人同行,與你何干?”

  自念正心,頓覺愁懷一開,又想到目前的處境,忖道:“他們殺死同伴,顯是怕我追問內情,但他們對我卻不聞不問,定是早已胸有成竹了。就目前情形而言,他們似是在固守待援,聽那位韓繼信和茅舍中人對話內容,那韓繼信似是徐州韓濤的兒於,奇怪的是這茅舍中人,竟然未利用那韓繼信傳訊求援。

  “這茅舍中人既然認出他是韓公於,對他的身份,似是再無懷疑之處,那又為何不肯告訴他實際情形,或是用他傳出消息呢?這可能是因為那韓繼信武功不濟?”

  突然問,一個念頭閃過腦際,暗道:“韓繼信和那娟兒聯袂並馳,奔行的速度,不在那娟兒之下,那娟兒武功高強卓越,極是罕見,韓繼信自非平庸之輩了。”

  一時間,心中懷疑難定,不知何所適從。

  突然間,一聲長嘯飄了過來,傳人耳際。

  李寒秋細辨那長嘯聲,頗似自己和雷飛相約的聯絡訊號之一,當下精神一振,忖道:“此間情勢詭異難測,雷飛經驗廣博,或可推想出其中原因。”

  當下縱聲長嘯,聲如龍吟。

  果然聲嘯傳出不久,又有和嘯傳來。

  李寒秋聽嘯聲辨出方向,凝神相注。

  一盞熱茶之後,瞥見雷飛奔出林木,直向茅舍行來。

  李寒秋高聲說道:“雷兄小心。”

  雷飛愕然止步,高聲說道:“是李兄弟麼?”

  李寒秋行到一處窗口所在,高聲說道:“正是小弟。”

  眼看雷飛正要舉步行來,立時高聲接道:“雷兄小心,這茅舍中隱藏著很多暗器高手,所有暗器,也十分繁雜,刀縹、弩箭之外,還有異常惡毒的梅花針。”

  雷飛道:“你沒有受傷麼?”

  李寒秋道:“小弟幸未受傷。”

  雷匕道:“那茅舍中,存放的什麼?”

  李寒秋道:“幾具氣息未絕的屍體,臉上塗滿了深紫色的藥物,形勢詭奇,小弟瞧不出一點頭緒。”

  雷飛道:“有這等事,在下是非進去瞧瞧不可了。”

  李寒秋道:“難在他們暗器施襲,數方齊至,閃避不易。”

  雷飛道:“你停身的茅舍中,可有施用暗器的人麼?”

  李寒秋道:“這座茅舍中的兩人,已為小弟所傷,但卻死於他們自己人的暗器之下。”

  雷飛高聲說道:“那室內可餘有很多暗器麼?”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道:“那很好,這三幢茅舍,構成了暗器交叉之網,如今失去一幢,威勢大減,你用暗器攻襲北面茅舍中第一、第二兩個窗口,我就可安全衝近茅舍了。”

  李寒秋道:“好!”

  伏身檢起兩人遺留的暗器,施展連珠手法,疾擊而去。

  剎那間,箭如飛蝗,襲向北面茅舍中第一、二兩處窗口。

  雷飛一提氣,展出上乘輕功,“燕子三抄水”,快速絕倫地衝近茅舍。

  茅舍木門虛掩,雷飛一撞而人。

  這一陣工夫,李寒秋已連續打出二十四枚純鋼短箭。

  雷飛一鋌而起,掩上木門,笑道:“好手法,李兄弟雖然不用暗器,但這一陣連珠拋箭手法,縱然是武林暗器高手,也不過如此而已。”

  李寒秋笑道:“兄弟雖然從師學過暗器手法,但卻是閃避擊打,重於發射。”

  雷飛道:“看你手法,不在自負暗器高強的洪不發之下。”口中應話,目光卻四下打量一陣,接道:“那些活死人,現在何處?”

  李寒秋道:“現在內室之中。”

  雷飛掀起垂簾,奔入室中查看,果見六個大漢,並肩而臥,每人的臉上,都覆蓋著白紗。

  李寒秋隨後而入,道:“這是怎麼回事?”

  雷飛蹲下身子,揭開了一個大漢臉上面紗,瞧了一陣,低聲說道:“事情確是有些奇怪。”

  又緩緩把手中白紗,覆在那大漢的臉上。

  李寒秋道:“雷兄見多識廣,難道也瞧不出一點端倪麼?”

  雷飛搖搖頭道:“瞧不出來,在下走了一大半輩子江湖,還未見到過此等情形。”

  李寒秋突然想起韓公子,轉過話題,道:“雷兄對那徐州韓濤,知曉好多?”

  雷飛道:“知曉不多,兄弟要問什麼?”

  李寒秋道:“那韓濤有幾個兒女?”

  雷飛沉吟一陣,道:“大概是兩人作惡多端,在下所知方秀無後,那韓濤也只有一位兒子。”

  李寒秋點點頭,道:“那就是了。”

  雷飛道:“你見到了韓濤之子?”

  李寒秋點點頭,把利用馬保沖人茅舍,韓繼信到此經過說了一遍。

  他說得輕描淡寫,尤其娟兒和韓繼信同行之事,更是約略一提。

  雷飛望了那六具仰臥大漢一眼,神色肅然地說道:“這事情有些奇怪,我雖然不知它的作用何在,但定然是一個很大的陰謀,我先在這些人身上留下記號。”

  李寒秋道:“如何一個留法?”

  雷飛道:“他們耳朵卜沒有藥物,就留在他們耳朵上吧I”

  李寒秋道:“留下什麼樣的記號?”

  雷飛道:“你仔細看看,希望日後你一見之下,就能瞧得出來。”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和一包紅色的藥粉,在六人右耳後面根處,劃破了一道小日,塗上了一些紅粉,收起匕首,笑道:“這些紅粉見血之後,即浸人肌膚之中,無法洗掉,這地方別人不易看到,看到了也不注意,但咱們可以一目瞭然。”

  李寒秋道:“我想另外兩座茅舍中,必然也有隱秘,咱們是否要衝進去瞧瞧?”

  雷飛道:“此刻時光已然不早,此地變化,只怕早已傳人了江南雙俠的耳中,咱們不宜久留了,早些離開為上。”

  李寒秋道:“小弟帶路。”

  雷飛道:“不用走大門,咱們破壁而出。”

  當下雙手用力一推,推倒一片牆壁。說道:“他們很留心監視咱們,得先分他們心神。”

  李寒秋聽得怔了一怔,道:“如何一個分法呢?”

  雷飛道:“這片林木茅舍,最怕放火。”

  說著話,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摺子來,一晃而燃,從窗下燃起。

  李寒秋還道他用什麼火種暗器燒別人的房子,卻不料他竟然用起火摺子來燒這幢房於。

  剎那間濃煙大起,火焰四吐。

  但聞正北茅舍中有人叫道:“他們在放火。”

  雷飛道:“咱們可以走了。”

  當先由破裂的牆壁中,向外奔去。

  李寒秋緊隨身後,竄出茅舍,兩條人影,快加閃電般,奔入林中。

  果然,另外兩幢茅舍裡的敵人,並未發出暗器施襲。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見幾個身著勁裝的大漢,都在全力撲救火勢。

  雷飛和李寒秋隱藏在大樹後面瞧了一陣,轉身出林。

  一路上再無攔阻,直向店中。

  李寒秋坐定之後,緩緩說道:“雷兄!可曾找到那位洪兄麼?”

  雷飛搖搖頭,道:“未曾看到。”

  突然仰起臉來,望著屋頂,緩緩說道:“那些人……那些人……”

  李寒秋道:“什麼人?”

  雷飛道:“那些臉上塗著藥物,仰臥茅舍中的人物,都是些什麼人呢?”

  李寒秋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雷飛道:“你說,會不會有洪不發呢人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咱們錯了,應該帶一個人出來。”

  雷飛緩緩說道:“不能帶,一則咱們不知他們用的什麼辦法傷人,咱們無能解救,如果帶人出來,說不定害了他的性命。再說,咱們要帶一個活死人,也無法在街上行走,勢必會引起路人側目。”

  李寒秋道:“照雷兄的看法,咱們此刻,應該如何?”

  雷飛道:“就目下情勢而論。似乎是已不是咱們兩人的力量可以對付江南雙快了。”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

  雷飛道:“必得和金陵城中的正義力量,結合在一起……”語聲微頓,接道:“兄弟,令師的七絕魔劍,實乃當今武林第一奇劍,雖然稍顯凶殘一些,但它的招數變化,無…不是奇幻難測,武林中人,無不退避三舍。但一個人的豪勇,決然無法和一個組織嚴密的團體拒抗。你要找江南雙快報仇,但圍繞在江南雙俠周圍的人數眾多,可能有數十人,也可能有數百人,你一人武功再高,也無法和數百人抗拒啊!”

  李寒秋長長嘆息一聲,道:“在下的心願,是希望報過父母大仇之後,立時封劍歸隱,看來,這願望是很難達到了。”

  雷飛道:“千秋以來,捲入江湖是非之後,再無一人能獨善其身,李兄弟又何能獨免。”

  李寒秋道:“照雷兄的說法,咱們是必需得以和人合作了?”

  雷飛道:“就目前情勢而論,咱們是毫無選擇餘地。”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作主就是。不過,兄弟要把話說明,我只管對付江南雙俠,其他的恩怨和我無關,也別想我會出手幫忙。”

  雷飛微微一笑道:“如若那力量維護江南雙俠呢?”

  李寒秋道:“自然,那又當別論了。”

  雷飛哈哈一笑,搬轉話題,道:“咱們運氣坐息一會,我就出去和少林、武當兩派人物聯絡。”

  李寒秋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雷兄進入密林之後,行向何處,兄弟曾經連發訊號,一直不得雷兄的回音。”

  雷飛道:“我追蹤一個人,奔行數里,竟然把他追丟了。”

  李寒秋道:“你追的什麼人?”

  雷飛雙目盯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道:“我沒瞧清楚。”

  李寒秋道:“你不認識那人麼?”

  雷飛道:“不認識。”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自己坐息一卜,小兄出去瞧瞧。”

  李寒秋道:“雷兄一樣的勞累,怎的不坐息一下呢?”

  雷飛笑道:“我坐不住,咱們回頭再見。”

  行到門口處,又回頭說道:“兄弟,如若你沒有重要事情,最好是不要離開這裡。”

  李寒秋道:“小弟在店中候駕。”

  雷飛帶上房門,轉身而去。

  李寒秋拴上房門,盤坐調息。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0:24

第四十四章 無量大師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才被拍門之聲驚醒。

  李寒秋打開木門望去,只見雷飛微現疑容;當門而立。

  雷飛匆匆行人室中,低聲說道:“兄弟,有人來過麼?”

  李寒秋道:“沒有人來過。”

  雷飛微微一笑,道:“兄弟休息好了沒有?”

  李寒秋道:“休息好了。”

  雷飛道:“咱們去見見少林高僧吧!”

  李寒秋道:“現在就動身麼?”

  雷飛道:“越快越好。”他語聲一頓,道:“此地已經被人作了記號,說不定,他立時會派人來此,暗中監視咱們。”

  李寒秋道:“什麼人?”

  雷飛道:“自然是江南雙俠的人了。”

  李寒秋道:“那暗記留在何處?”

  雷飛伸手指著門框橫樑上一點白記道:“就是這個。”

  李寒秋仔細瞧去,只見那白點形如星狀,如若不仔細瞧著,不會留心,仔細一看,才發覺果然是新被點上不久。

  當下說道:“兄弟很慚愧。”

  雷飛微微一笑道:“咱們此刻動身,他們又晚了一步。”

  李寒秋不再多言,收拾了一下衣物,緊隨在雷飛身後而行。

  這時,已經是太陽下山時分,晚霞絢燦,悅目動人。

  李寒秋原想那少林派中人,不是住在廟中,定然是住在郊外,那知雷飛帶他直行到一片高貴的住宅中。

  只見雷飛行到一座高大宅院之前,輕輕叩動門環。

  木門大開,一個二十左右的勁裝人,當門而立。

  那人打量了雷飛一陣,道:“這一位是何許人?”

  雷飛道:“在下已和張兄及無量大師談過。”

  勁裝人一閃身道:“兩位請進。”

  李寒秋目光閃動,只見這座宅院十分深廣、華麗,心中暗道:“武林中一向傳說少林寺清規森嚴,但一個和尚擁有這等廣大的宅院,如入俗家,而門房僕人,都著俗裝,這清規森嚴的傳說,實難叫人相信。”

  忖思之間,那勁裝人已帶兩人行到一座大廳外面。

  只見一個身著藍衫,年約三旬左右的大漢,站在廳門口處相迎。

  雷飛一抱拳道:“不敢當張兄親迎。”

  藍衫大漢還禮笑道:“久聞雷兄之名,心慕已久,屈駕舍下,蓬蓽生輝。”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這位就是雷兄適才提到的李兄?”

  李寒秋道:“不敢當,區區李寒秋。”

  藍衫人一抱拳,道:“無量師叔正在花廳候駕,咱們花廳談吧!”

  雷飛道:“有勞張兄帶路。”

  那藍衫大漢微微一笑,轉身行去。

  雷飛、李寒秋緊追身後而行。

  這時,已是掌燈的時分,花廳上已經燃起燭火。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人影隱隱,這花廳的表面上不見戒備,實則防守森嚴。

  藍衫人行到廳門口處,停了下來,欠身說道:“弟子張欽求見。”

  花廳中傳出來一個威嚴莊重的聲音,道:“請進來!”

  張欽道:“兩位請。”

  雷飛也不謙讓,帶著李寒秋當先而人。

  只見一個六旬左右,身著灰袍的老僧,盤膝坐在花廳正中一個蒲團之上。

  那和尚頭頂上烙有九個戒疤,項間掛著一串佛珠,面容端莊,一看之下,就知是一位有道的高僧。一臉紅光,說明他內功十分精深。

  雷飛一抱拳道:“在下雷飛,見過大師。”

  無量合掌當胸道:“老袖久聞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雷飛哈哈一笑道:“老禪師言重了。”

  那無量大師法相莊嚴,雷飛想說兩句玩笑之言,但話到口邊,市又嚥了回去。

  無量大師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這位施主……”

  李寒秋一抱拳道:“區區李寒秋。”

  無量大師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兩位請坐吧!”

  張欽急急搬過兩張木椅。

  雷飛、李寒秋接過木椅坐下之後,說道:“在下等此番晉見大師,有兩事請教。”

  無量大師道:“請教倒不敢當,雷施主只管請講。”

  雷飛道:“兄弟一向是獨來獨往,此番求見大師,實有難解之事請求指點,不過,在下未說之前,先要請教大師一事。”

  無量大師道:“好!貧道洗耳恭聽。”

  雷飛道:“第一,大師此番來到金陵,不知有何貴幹?”

  無量大師道:“這個,這個……貧僧為英雄大會而來。”

  雷飛微微一笑:”那英友大會,還有一段時間,大師不覺得來得太早麼?”語聲一頓,道:“在下雖未參與過會武館主辦的英雄大會,但卻聽人說過,少林一派,從未參與其事。”

  無量大師道:“雷施主向有多識多知之譽,那就請說出老袖為何到此?”

  雷飛道:“可是為了成形靈芝?”

  無極大師雙目盯注在雷飛瞧了一陣,微微一笑,道:“如若老袖否認此事,只怕你不肯相信,但老衲到了此地之後,才知曉靈芝的事。”

  雷飛微微一笑,道:“此刻,少林派是否也捲入了漩渦中呢?”

  無量大師點點頭,道:“不瞞你雷施主說,此事出家人實也不便出面,但敝門中兩個俗家弟子,已經卷人漩渦之中,但老袖既然到了此地,又不能坐視不管。”

  雷飛目光轉到張欽的臉上,道:“是這位張兄的……”

  張欽接道:“是我兩位師弟。”

  無量大師輕咬了一聲,道:“其中有一人,是老袖的俗家弟子。”

  雷飛心中暗道:“原來,是這位老和尚的徒弟,師徒關心,如非他的弟子,只怕少林派自負清高,也不會答允和我見面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張兄那兩位師弟呢?”

  張欽道:“他們不知從何處所得消息,說那江南雙俠把靈芝藏在密林之中,昨夜去林中探著,迄今未返。”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那林中茅舍內,很多面塗藥物的活死人,不知是何許人物?難道都是昨夜進人林中的武林人物不成?”

  但聞雷飛說道:“大師對此事看法如何呢?”

  無量大師道:“老袖很奇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雷飛微微一怔,接道:“大師去那林中查看過了?”

  張欽接道:“兄弟陪師叔去了一趟,在那林中走了一週。”

  李寒秋急急接道:“你們瞧到林中的幾棟茅舍沒有?”

  張欽道:“瞧到了。”

  李寒秋道:“那茅舍中……”

  張欽道:“茅舍中不見人影。”

  李寒秋道:“沒有人?有沒有活死人呢?”

  張欽道:“既無死人,也無活人,兄弟從來沒有見過活死人。”

  李寒秋道:“這就奇怪了!”

  張欽道:“奇怪什麼?”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兩位可仔細查過那座茅舍麼?”

  張欽道:“查得很清楚,三棟茅舍不見人影。”

  李寒秋低聲說道:“雷兄,這是怎麼回事呢?”

  雷飛道:“很簡單,他們可以移動啊!”

  無量大師道:“兩位施主談些什麼?老袖聽不明白。”

  雷飛道:“大師和張兄,幾時去那林中查看?”

  無量大師道:“午時之後。”

  雷飛道:“我們卻先大師和張兄之前,去那林中查看過了。”

  無量大師點點頭,道:“兩位定然在林中發現了什麼。”

  雷飛道:“就在那茅舍之中,發現了從未見過的奇事。”

  張欽道:“雷兄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見識之廣,人所難及,雷兄亦未見過的事,那定然是很奇怪了。”

  “是的!很奇怪,就是我這李兄弟適才提到的活死人。”

  張欽淡淡一笑道:“死則死,活則活,活死人之稱,只怕是有些不通吧!”

  雷飛道:“他們氣息猶存,但卻目不能睹物,口不能說話,靜靜地躺在地上不動。”

  張欽道:“那是被人點了穴道。”

  雷飛道:“照在下的看法不像,如果被人點了穴道,定然要數穴同時被點。”

  張欽接道:“依雷兄的說法,不是穴道被點,那是怎麼了?”

  雷飛道:“這就叫人大費疑猜了!”

  無量大師道:“阿彌陀佛,雷施主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雷飛道:“自然可以。”

  遂把在茅舍所見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但他卻把在那些人耳下留上記號一事隱起。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1:41

第四十五章 疑雲難解

  無量大師閉目沉思了良久,說道:“這事情確是有些詭奇,如果雷施主沒有說錯,確不似穴道被點。”

  李寒秋道:“使人不解的是,為什麼要在他們臉上塗了很厚的一些藥物?”

  無量大師道:“那塗在臉上的藥物,也許用心在使他們形貌改變。”

  李寒秋道:“不錯!使他們改變臉色、容貌…”突然放低聲聲音,愕然接道:“改變成一個顏色……”

  雷飛點著頭,自言自語地說道:“如若他們再穿上同樣的衣服,那就教人無法分辨了。”

  無量大師似是也被兩人口述的詭異情形所震動,圓睜雙目,眼神炯炯地說道:“兩位幾時離開那茅舍?”

  雷飛道:“午時之前。”

  無量大師道:“這確實是個叫人難解之謎,而且充滿陰森的氣氛。”

  雷飛道:“在下還有一個不祥之感。”

  無量大師道:“什麼不祥之感?”

  雷飛道:“也許那些人,就是昨夜進入林中的人,包括了你們少林弟子。”

  無量大師怔了一怔,道:“大有可能。”語聲頓了一頓,道:“兩位可曾將此事傳揚出去?”

  雷飛道:“沒有,在下等第一次告訴兩位。”

  無量大師道:“兩位可有朋友迷失於樹林之中麼?”

  雷飛道:“有一位。”

  無量大師道:“兩位此刻作何打算,是否有冒險救那朋友之心?”

  雷飛道:“在下默察情勢,種種詭變,似非三五人之力能夠操縱,恐也非江南雙俠能力所及。”

  無量大師接口道:“你說江南雙俠並非首腦,是麼?”

  雷飛道:“最低限度,在江南雙俠背後,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持。”

  無量大師道:“所以,你才找上老衲合作?”

  雷飛搖搖頭道:“在下只是把此訊告訴大師,你們少林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如何對付,那是你們少林派的事了。”言罷,轉身欲去。

  無量大師急急說道:“雷施主請留步。”

  雷飛回過臉去,道:“大師還有什麼吩咐?”

  無量大師道:“雷施主找到老衲,只為了講這幾句話?”

  雷飛道:“自然是還有別的事情。”

  無量大師道:“何以不肯說明?”

  雷飛笑道:“在下不忍眼看江湖上殺劫叢起,因此,特來告訴大帥。”

  無量大師笑道:“你可是想把此事告訴我之後,就撒手而去?”

  雷飛道:“但是在下並非是來求大師合作。”

  無量大師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雷飛,氣量竟是如此狹小!

  雷飛笑道:“在下一向不願求人。”

  無量大師道:“咱們公平合作。”

  雷飛道:“好吧!大師請吩咐。”

  無量大師道:“老袖準備今夜之中,追查兩個弟子下落,不知閣下是否願去?”

  雷飛道:“大師是否已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無量大師道:“老袖已請人去查了。”

  雷飛道:“只怕未必能查得出來。”

  無量大師道:“別人也許無能,但他卻有些不同。”

  雷飛道:“什麼人?”

  無量大師道:“追風手陳家奇。”

  雷飛道:“聞名久矣!無緣相識。”

  無量大師道:“等他回來之時,老袖替你們引見引見。”目光轉到張欽臉上,道:“你去備些酒菜,再替老衲準備一盤素果,我要和雷施主長談。”

  張欽應了一聲,匆匆出了花廳。

  片刻之後,張欽親自帶著四個男僕,捧著酒菜、素果而來。

  幾個男僕擺好桌子,放好酒萊,悄然退出廳去。

  無量大師目光轉到張欽的臉上,道:“你也坐下來吃一點吧!”

  張欽欠身應道:“弟子謝坐。”

  無量大師舉起酒杯道:“老袖雖然不常到燕趙行走,但對雷施主的事蹟,卻是知曉得十分清楚。”

  雷飛微微一笑,道:“當今少林寺中,有四位高僧,經常在江湖上行走,鋤奸除惡,積修善功,號稱四大羅漢,大師是其中之一了?”

  無量大師道:“老袖因靈慧不足以閉關自修,才奉命在紅塵積修善功。至於四大羅漢之稱,那是武林傳言,豈足憑信。”

  雷飛道:“大師過謙了。”舉杯一飲而盡。

  酒席之上,雷飛並未把李寒秋的身世說明,也未提起他是七絕魔劍的傳人。

  好在李寒秋的生性不喜露鋒芒,冷落一側,斟酒自飲,看兩人縱論江湖大事,反有著輕鬆之感。

  酒過三巡之後,雷飛放下酒杯,說道:“大師準備如何行動?”

  無量大師道:“老袖等那位陳施主回來之後,瞭然內情,再行決定行動。如若那陳施主能夠確然知曉小徒的行蹤,老袖準備親去勘查一番,如若無法說明小徒行蹤,只有慢慢打聽了。”

  雷飛道:“好!大師如有行動,在下亦當奉陪一行。”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就目下形勢而論,在江南雙俠背後,似是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持,大師德高望重,如若肯出面領導,登高一呼,金陵城中的武林人物,必可在大師的領導下,聯合一致……”

  無量大師搖搖頭,道:“雷施主把老袖估計得太高了,老衲何許人,又能有多大能耐,豈能使金陵城中武林人物盡皆服我呢?”

  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師有所不知。”

  無量大師道:“老袖這裡領教了。”

  雷飛道:“大師弟子陷身於密林之中,但同時,和大師弟子一起陷身之人,無計其數了。”

  無量大師道:“你好像很清楚。”

  雷飛道:“在下並非是推想之言,而是行有所見,言有所本,此刻,雲集於金陵城中的各派領導人,只怕都有著和大帥一般的苦衷,但他們的德望,不足以號召天下,又恐怕傳出去之後,有失面子,只好隱忍不言了。”重重咳了一聲,接道:“這是他們心中的痛苦,無處宣洩,大師登高一呼,必可使他們望風來歸。”

  無量大師道:“只怕老袖還沒有這份德望。”

  雷飛正容說道:“如若大師沒有這份德望,在下也不致來此求見了。”

  無量大師正待答話,瞧見一個勁裝大漢,奔人廳中,道:“陳大俠回來了。”·

  無量大師道:“快請他進來。”

  那大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片刻之後,帶著一個三旬左右的瘦削中年人,行入花廳。

  李寒秋轉眼看去,只見那人一襲天藍長衫,雙目中神光炯炯。

  無量大師對來人極為看重,起身合掌說道:“有勞陳施主了。”

  追風手陳家奇欠身還了一禮,道:“在下無能,致叫大師失望。”

  無量大師微微一怔,道:“怎麼回事?”

  陳家奇道:“在下在那密林尋找了甚久,除了發現有些搏鬥痕跡之外,竟是一無所見。”

  李寒秋忍不住道:“你可曾找過那三間茅舍了麼?”

  陳家奇道:“找著了,不過那茅舍中已一無所有了。”

  雷飛道:“久聞陳大俠追蹤之能,天下第—……”

  無量大師接道:“老袖忘記替兩位位引見了,這位是雷飛,雷施主。”

  陳家奇道:“目下江湖之上,很少有人能夠做得乾淨,不留下一點可資追索的痕跡。”

  雷飛道:“陳兄可是指少林門中兩位失蹤弟子而言?”

  陳家奇道:“不錯!在下正是指他們的行蹤。”

  雷飛道:“陳兄心中是否已存有可疑人物?”

  陳家奇道:“有!不過說出來很難叫人相信。”

  無量大師道:“什麼人?大家都是自己人,說說無妨。”

  陳家奇道:“會武館主和江南雙俠,諸位能相信麼?”

  李寒秋暗道:“根本就是這幾人在搗鬼,還有什麼不相信呢。”

  但聞雷飛哈哈一笑,道:“不錯!在下查來查去,也是這三個人。”

  陳家奇道:“那還好,在下很怕查錯了。”

  無量大師點點頭,道:“就老衲明查暗訪所得,也是這幾人可疑……”語聲一頓,又道:“陳施主既然無法在林中找出證明,咱們只有設法進人江南雙俠的宿住之地去看看了。”

  陳家奇道:“這個在下倒打聽清楚了,他們宿住在方家大院,和會武館主的家中。”

  無量大師道:“好!老袖先到方家大院中瞧瞧。”目光轉到雷飛的臉上,接道:“雷施主是否要和老袖同去一趟?”

  李寒秋道:“不能去。”

  無量大師道:“為什麼不能去?”

  李寒秋道:“因為那方家大院中,佈滿了機關。”

  無量大師道:“閣下如何知曉?”

  李寒秋道:“在下去過那方家大院,曾被因在那裡。

  無量大師道:“那機關很厲害麼?”

  李寒秋道:“很惡毒,在下被困那裡,幾乎死在方秀手中。”

  無量大師道:“李施主可否把經過的詳細情形告訴老油?”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把經過之情,很詳細地說了一遍。自然,其間仍有很多保留的地方,隱下未言。

  無量大師一皺眉頭道:“如此說來,那方家大院中整個建築,都是早有準備的了。”

  李寒秋道:“是的!那建築像一座古堡,到處都是機關暗器,叫人防不勝防。”

  無量大師原本對李寒秋很不注意,但聽他說出進人方家大院之後,突然對他注意起來。當下說道:“李施主年齡不大,平時很少在江湖走動,是麼?”

  李寒秋道:“在下出道不久。”

  無量大師道:“施主何以和江南雙快結仇?”

  李寒秋道:“上一代的恩怨。”

  無量大師道:“原來如此。”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令尊的姓名,不知是否可以見告?”

  李寒秋道:“李清塵。”

  無量大師道:“施主是李清塵的公子?”

  李寒秋黯然說道:“是的!”

  無量大師道:“令尊和老袖相交甚久,以後,聽說他被人害死,老地打聽甚久,始終找不出真正的凶手是誰。”

  李寒秋道:“先父含冤的事,武林中知曉之人不多。”

  無量大師道:“你此刻可曾查明凶手?”

  李寒秋道:“查明了。”

  無量大師道:“什麼人?”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

  無量大師先是一怔,繼而輕輕嘆息一聲,道:“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一歲。”

  無量大師凝目思索了半天,道:“令尊被害之時,你的年紀還小。”

  李寒秋道:“是的!那時晚輩還不解人事。”

  無量大師道:“令尊的太極劍法,在劍術中獨成一格,可惜他沒有傳給你。”

  李寒秋道:“晚輩自然盡我之能,設法找出先父尚存人間的太極劍法。”

  話到此處,無量大師不再多問,李寒秋也未再多言。

  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雷施主,那方家大院中機關雖多,但咱們如能小心一些,那就不致有何凶險了。”

  雷飛道:“大師可是很想去看看?”

  無量大師道:“百聞不如一見,不論那江南雙俠的為人如何,但他們能有今日之名,絕非幸致,老袖想持帖拜會,看他們如何舉動。”語聲一頓,接道:“如若雷施主肯和老袖同行,那是更好不過了。”

  李寒秋道:“明裡拜會,還不如暗中查訪,方家大院客廳、內室,都佈滿了機關。”

  無量大師淡淡一笑,道:“我想他們江南雙俠,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加害老衲。”望著雷飛接道:“雷施主意下如何?”

  李寒秋眼看那無量大師很自負,也就不再多言。

  但聞雷飛應道:“在下亦覺出明查不如暗訪。”

  無量大師道:“追風手陳施主都無法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何況他人?”

  雷飛道:“在下想不明白,大師去見那江南雙俠,用心何在?”

  無量大師道:“一則,老袖要觀察一下他們神情,是否確如諸位所言。如若瞧出有些內情,老袖就開門見山地問他們要人,看他們如何答覆?”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怕你看錯了江南雙俠,有你的苦頭好吃。”

  雷飛輕咳了一聲,道:“大師以自身的威名,和少林派在江湖的聲譽,想迫那江南雙俠就範,是麼?”

  無量大師道:“事逼如此,老袖也別無他法了。”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如是在下不去呢?”

  無量大師道:“老衲和陳施主同去。”

  雷飛目光轉到陳家奇的臉上,道:“陳兄意下如何?”

  陳家奇道:“無量大師對我有救命之恩,叫在下同去,自是不容推辭。”D

  雷飛道:“大師在去方家大院之前,最好先行把進人方家大院一事,通知現在金陵的貴派門下弟子。”

  無量大師道:“此言何意?”

  雷飛道:“使他們有所準備,萬一有需用他們之處,也好使他們及時相援。”

  無量大師道:“原來如此。”語聲一頓,接道:“諸位請在花廳小坐,老袖和陳施主去去就來。”

  雷飛道:“可是要去方家大院麼?”

  無量大師道:“不錯!遲則三更,早則二更,老袖就可以和這位陳施主回來。”

  說完話,站起身子,大抽一拂,人已離開花廳。

  陳家奇苦笑一下,緊追無量大師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1:57

第四十六章 交換人質

  李寒秋望著無量大師的背影,道:“這位大師好急的性子!”

  雷飛道:“少林寺行道的四大羅漢,他是有名的急躁性格。”

  李寒秋低聲說道:“照在下的看法,只怕他們很難再生離方家大院。”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很難說,江南雙俠雖然已成騎虎之勢,惡名漸著,但他們只怕還不敢和少林派正面為敵。”

  李寒秋道:“就算他們不會加害那無量大師和陳家奇,至低限度,他們可以生擒囚禁他們兩人。”

  雷飛道:“如此說來,咱們要趕到方家大院去,替他們打個接應了。”

  李寒秋道:“如是動手相搏,各憑武功,以分生死,就算江南雙俠一起出手,在下也是不怕,但如他們發動機關,那就非人力所能抗拒了!”

  雷飛道:“咱們儘量避免陷人他的機關之中。”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若是雷兄一定要去,兄弟只好奉陪一行了。”

  張鐵突然接口說道:“在下也和兩位同去如何?”

  雷飛道:“咱們此番前去,目的只在讓江南雙俠明白,無量大師進人方家大院一事,有很多武林同道知曉,使他們心生禁忌,不敢胡作非為就是。”

  李寒秋略一忖思,道:“只要咱們不陷入埋伏,他們也無法對付咱們。”

  雷飛道:“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動身如何?”

  李寒秋道:“慢著!咱們是否以本來面目趕往方家大院呢?”

  雷飛道:“最好是改易容貌,使他們無法辨出咱們來路。”

  李寒秋道:“在下也是此意。”

  張欽吩咐僕從取過衣服,三人動手改裝。

  雷飛極精易容改裝之術,在他指導之下,不過片刻工夫,三人都已改裝完成。

  雷飛換了一件土布長褲,對襟大褂,腰中橫束了一條白布帶子。

  在雷飛指導之下,李寒秋也裝成一個中年人,青綢子長衫,長髯及胸,頭戴青緞子員外帽。

  張欽一身土布白衫,貼上了兩撇花白的八字鬍。

  雷飛眼看兩人改裝完成,說道:“此地可有馬車?”

  張欽道:“有!”

  雷飛道:“好!要他套好一輛。如果你常坐那車子,最好能把它改裝一下。”

  張欽道:“一年也難得用上一次。”

  雷飛道:“那很好,你們二位坐在車上,在下趕車,到達方家大院之後,兩位能不講話,就別講話。”

  片刻之後,車輛套好。

  雷飛道:“兩位把兵刃藏在車內,順便再帶,上兩支強弓。”

  張欽吩咐僕從取來弓箭,雷飛已躍上車轅,向前馳去。

  此時城門即將關閉,雷飛縱騎馳車而出。馳出城外,直奔方家大院。

  張欽低聲說道:“雷兄,咱們要坐車直馳方家大院麼?”

  雷飛一面馳車而行,一面笑道:“不錯!我想造訪方家大院的人,很少馳車而往,咱們給他個揣測不透,兩位請坐車中,不要接口,一切由在下對付。”

  車行近方家大院,只見那進院的吊橋,早已高高吊起。

  雷飛高聲喝道:“放下吊橋,迎接嘉賓。”

  只聽莊院中有人應道:“客從何處而來?口氣如此託大。”

  雷飛道:“茅山紫薇宮。”

  這句話收效奇大,只聽一陣軋軋之聲,大門敞開,吊橋也隨著放下。

  顯然,這是守門人的決定,連通報江南雙俠,似是也不及通報。

  雷飛一揚鞭,馬車直馳而人。

  但見火光連閃,片刻間,亮起了十數隻氣死風燈。

  李寒秋心中暗道:“茅山紫薇官,和江南雙俠合作,那是不會錯了,但那紫薇宮中,都是女人,不知雷飛如何應付了?”

  只見四個帶刀武士,分列大門兩側,抱拳過頂,神態間十分恭敬。

  雷飛把馬車馳人方家大院之後,卻不肯行近形如古堡的兩大宅院,把車停在堡前的廣場之上。

  李寒秋心中明白,他這番用心,在萬一被人瞧出破綻之後,在!”場之中和人動手,可無困於機關埋伏的威脅。

  心念電轉,豪氣忽生,伸手摸摸劍把,忖道:“今日如若能在這!”場中見到江南雙俠,非得讓他們領教一下七絕魔劍的滋味不可!”

  只見那古堡大門,突然大開,四個女婢,執燈而出。

  在四個女婢之後,緊隨著一個儒巾長衫的中年人。

  李寒秋看得清楚,那人正是方家大院的院主方秀。

  只見方秀在四個女婢前導之下,快步行近馬車。

  四個女婢,突然散開,高舉手中紗燈。

  燈光照耀之下,方秀仔細地打量那馬車一眼,道:“來的是哪位夫人?方秀這裡迎駕了。”言罷,對馬車抱拳一揖。

  只聽雷飛信口說道:“車中乃是二公主。”

  方秀突然一震,急急說道:“在下久聞二公主的大名,今日有幸一會,更承玉駕到方某宅院中來,真是蓬革生輝。”

  雷飛心中暗道:“好啊!竟然被我信口胡說地說對了,這倒要唬他一下了。”

  當下輕輕咬了一聲,道:“二公主素不喜和生人相見,方院主不知道麼?”

  方秀先是怔了一怔,繼而說道:“是的!但二公主到此,必有見教了。”

  雷飛道:“少林派中四大羅漢之一的無量大師,已到了金陵。”

  方秀接道:“那老和尚麼?現在客廳之中,已為鐵網罩住,在下正在拷問於他。聞報宮中有人來此,想不到竟是二公主。”

  雷飛道:“只有他一個人麼?”

  方秀不聞二公主回答之言,心中忽然動疑,目光凝注在雷飛身上,不答雷飛問話,反口問道:“閣下是何身份?”

  雷飛經驗豐富,沉著無比,淡淡一笑,道:“在下麼?乃二公主的常隨之—……”語聲頓了一頓,道:“閣下既知二公主的性格,想必知曉二公主素來不喜多言了。”

  方秀微微一笑,高聲說道:“二公主縱然不喜多言,也望和在下見上一見,以消在下心中之疑。”

  這幾句話,說得聲音奇高,那是分明在對二公主說了。

  雷飛也不接口,等了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二公主既然不答話,那是無意和閣下交談了。”

  方秀眼珠兒轉了兩轉,笑道:“大約是二公主責怪在下禮貌不周,快請進廳中入坐吧!”

  口中說話,人卻突然伸手,疾向車簾抓了過去。

  雷飛右手一揮,擋開了方秀,緩緩說道:“閣下這是何意?”

  方秀仰天打個哈哈,道:“我方秀走了數十年的江湖,豈容人在眼睛裡揉進沙子,二公主如若不肯現身,諸位都別想生離此地了。”

  雷飛道:“方院主可是懷疑二公主麼?”

  方秀道:“在下不是懷疑二公主,而是懷疑閣下。”

  雷飛突然一帶韁繩,道:“方院主既然心生懷疑,那就不用談了。”

  抖韁放馬,向前衝去。

  方秀右手一揮,蓬然一聲,擊在馬頭之上。

  只聽那健馬一聲低嘶,身子搖了兩搖,倒地死去。

  雷飛冷笑一聲,縱身下車,右手一揮,疾向方秀右手之上扣去。

  方秀右腕一沉,避開一擊,左腿飛起,踢向雷飛,右手同時抓開了車上垂簾。

  李寒秋等早已在暗中戒備,方秀右手抓向垂簾的同時,李寒秋右手卻以迅速無比的手法,抓住了方秀的右腕。

  方秀冷哼一聲,右手猛然向外一拉。

  李寒秋五指緊收,同時向車中一帶。

  兩人各用全力,勢均力敵,彼此都站在原地未動。

  雷飛欺身而上,取出一把匕首,指在方秀的助間,冷冷說道:“方院主家大業大,想必是不願死吧?”

  方秀微微一呆,果然不敢再掙扎。

  這時,追隨方秀之人,都已經亮出兵刃,準備出手。

  雷飛沉聲說道:“這時動手,對你方院主只怕不利。”

  方秀目光轉動,掠掃了四周的幾個女婢一眼,道:“你們都退回去,我要和這幾位朋友談談。”

  幾個女婢應了一聲,果然依言退回。

  霎時間,四個高挑紗燈的女婢,一齊退入堡中。

  燈光盡失,場中暗了下來。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幾位貴姓啊?”

  雷飛緩緩說道:“方院主的生死,已在我們掌握之中,似是用不著再和你通名報姓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好!諸位要什麼?儘管明說吧!”

  雷飛道:“在下想先知曉那無量大師的生死。”

  方秀道:“他還好好地活著。”語聲一頓,接道:“原來諸位都是少林派中人物。”

  雷飛道:“我等身份,還難奉告,閣下似乎也不必急著知曉。”

  方秀道:“那也好,咱們只談條件就是。”

  雷飛輕輕咬了一聲,道:“好!長話短說,咱們提出兩個條件,閣下考慮一下就是。”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聽。”

  雷飛道:“第一,咱們要你方院主答允先行釋放無量大師。”

  方秀道:“在下呢?”

  雷飛道:“自然是交換你的生死了。不過,你必須先把我們安全送離此地才成。”

  方秀道:“這很容易,在下只要講一句話,諸位就可以安全離此了。”

  雷飛道:“方院主的狡詐,在下已經聞名甚久了,這個,咱們自會設法對付。”

  方秀淡淡一笑,道:“承你這麼看得起兄弟,實叫兄弟高興……”目光在三人臉上瞧了一陣,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錯,幾位似是都經過易容而來?”

  雷飛道:“我想,這不是一樁很重要的事吧!”

  方秀道:“自然,在下只不過隨便說說而已。”

  雷飛道:“我想你方院主的時間很寶貴,在下也無太多的時間在此多留,我等條件已經提出,簡單可行,閣下是否答應呢?”

  方秀道:“在下已經答應了。”

  雷飛道:“凡事太過順利,應防其中有詐。我不信你們江南二俠敢和少林派正面為敵,縱虎歸山的事,豈是方院主這等精明人物所願為?”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縱不願為,但也是無可奈何啊!在下的生死,似乎是重過那無量大師吧?”

  雷飛道:“好!我們姑且信之。不過,方院主要想要什麼花招,那要多多考慮一下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除非我想死在閣下的匕首之下!”

  雷飛道:“方院主明白就好,在下這匕首之上,經劇毒淬煉,見血之後,只怕是很難得有救。”

  方秀道:“在下腕穴被扣,反抗無力,刀上有毒無毒,似是不關緊要了。”

  雷飛道:“方院主可以立刻下令,釋放那無量大師麼?”

  方秀道:“自然可以。”語聲一頓,高聲說道:“請仇管家來。”

  只聽遙遠處。有人應了一聲,片刻之後,一個黑衣勁裝大漢,高舉著一盞紗燈,引著一個長衫人,緩步行了過來。

  方秀望了那長衫人一眼,道:“這位是敞院中的管家,在下被諸位擒作人質,放人的事,必得告訴他才成。”

  雷飛道:“好!讓他過來吧!”

  方秀高聲說道:“仇管家行近一些。”

  那執燈大漢停在一丈開外,長衫人卻越過那執燈大漢,直向方秀行來。

  距幾人還有四五步遠時,雷飛已沉聲說道:“還不夠麼?”

  長衫人停下腳步,打量了雷飛、方秀等一眼,欠身說道:“院主有何吩咐?”

  他的舉動沉著,眼看方秀被人扣住了脈穴,刀尖子頂在肋間,他卻有如未曾瞧見一般,臉上毫無一點表情。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去放了那無量大師和那追風手,用他們換我脫此危難。”

  那仇管家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雷飛低聲對李寒秋道:“咱們先退出方家大院,守在城堡門口,萬一這位方院主不守信約了,咱們也可以應付。”

  方秀微微一笑,道:“諸位很多疑。”

  雷飛道:“這是對你方院主的敬重了。”

  談話之間,人已退到堡門口處。

  方秀被擒,守護方家大院的人,只好聽命行事,放下了吊橋,看著幾人行了過去。

  李寒秋一面走,一面注意方家堡中的舉動,但見一片平靜,似是對方秀被擒一事,並無什麼反應,不禁心中大為奇怪,忖道:“他乃一院之主,陷入敵人之手,應該立時引起相當的混亂才是,至低限度,也應該有一種緊張的氣氛,但此刻卻什麼也瞧不出來。”

  雷飛重重咳了一聲,道:“方院主,我們還要等好久?”

  方秀道:“這個很難說啦!”

  雷飛道:“不論你那位仇管家什麼時候出來,但我們只等他一頓飯的時光,他如是不肯來,咱們只好帶你走了。”

  方秀道:“在下相信他一定會趕來。”

  突然,那聳立的古堡之外,亮起了兩盞紗燈,那位仇管家帶著兩個黑衣人,押著無量大師和追風手,緩步行了過來。

  仇管家行到吊橋這一端,停下身子,道:“諸位可是要以方院主交換這位和尚?”

  雷飛道:“不錯!”

  仇管家道:“咱們各站吊橋一端,一二三一齊放人,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雷飛略一沉吟,道:“好。”伸手從李寒秋手中接過方秀,行到橋邊。

  那仇管家也把無量大師和追風手,推到橋上。

  雷飛高聲說道:“大師無事麼?”

  無量大師微微點頭,舉步行了過來。

  追風手緊隨在無量大師身後。

  雷飛直待他們行了兩三步,才揮手點了方秀雙肩穴道,放開手去。

  方秀步履快速,直向橋內走去。

  他必得早些解開穴道,才能有所行動。

  但那無量大師和迫風手卻走得很慢,緩步向前行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2:16

第四十七章 約戰荒墳

  雙方一齊放人,在吊橋中間相遇。

  無量大師雙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方秀的臉上,冷冷說道:“方大俠。”

  方秀淡淡一笑,道:“大師有何吩咐?”

  無量大師道:“你的偽裝做得很好,一手掩盡了天下英雄耳目。”

  方秀輕輕咬了一聲,道:“但大師今日已經知曉。”

  無量大師道:“老袖知曉了,天下英雄也就很快知曉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知曉了又怎麼樣?”

  無量大師道:“方大俠很自負。”

  方秀道:“在下如若害怕,只有一途可循。”

  無量大師道:“那一途可循?”

  方秀道:“殺你滅口!”

  無量大師滿臉怒容,但卻沒有發作。

  原來,無量大師也被點了雙臂上的穴道。

  兩人相對而立。誰也不肯讓路,相持了一刻工夫,方秀才忍不住說道:“大師怎不出手對付方某呢?”

  無量大師冷哼~聲,道:“老袖被你那仇管家點了穴道。”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也被點了穴道,看來這一戰只有留待以後再找機會了。”

  無量大師道:“方施主希望和老袖動手,還望能約定一個時間。”

  方秀道:“好!大師希望幾時動手?”

  無量大師道:“時間愈近愈好。”

  方秀道:“明日午時如何?”

  無量大師道:“在什麼地方?”

  方秀道:“這點由大師選擇如何?”

  無量大師道:“老衲希望找一個幽靜之地,咱們要動手,就要分個勝敗出來。”

  方秀道:“好!城外雨花台,大師可知曉麼?”

  無量大師點點頭,道:“知道,明日午時咱們在雨花台見。”

  方秀道:“距離雨花台正西方五里處,有一片荒涼的墓地,咱們在那裡見面,那地方正適合你大師的心意,荒涼僻靜,四無人蹤。”

  無量大師道:“就此一言為定,明日午時之前定然趕到。”

  方秀道:“既已約定了動手之處,大師可以讓讓路了。”

  無量大師一側身子,道:“方大俠請吧!”

  方秀舉步而過。

  雷飛大聲說道:“大師、陳兄,快走過來。”

  無量大師應聲加速奔過吊橋。

  追風手緊隨在無量大師身後,下了吊橋。

  就在兩人剛剛下得吊橋,那吊橋突然收了起來。

  雷飛快步迎上無量大師,低聲說道:“大師,咱們快些離開。”

  無量大師道:“你是……”

  雷飛道:“在下雷飛。”

  無量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多虧諸位相救。”

  雷飛道:“此地不是講話之地,咱們快些走吧2”

  無量大師回顧了方家大院一眼,搖搖頭說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江南雙俠,竟然是坐地分贓的大盜。”

  雷飛微微一笑,道:“現在,大師知曉了還不太晚。”

  無量大師道:“老衲已和他約好了明日中午見面。”

  雷飛急急拍活了無量大師雙臂上的穴道:“大師和他約好動手?”

  無量大師放步向前走去,一面說道:“不錯,咱們一面走,一面談吧!”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雷飛緊隨在無量大師身後,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師,在下有句不當之言,想請教大師。”

  無量大師道:“什麼事?”

  雷飛道:“大師在那方家大院中,可曾吃到苦頭麼?”

  無量大師苦笑一下,道:“李施主說得不錯,那方家大院中確有著奇幻難測的機關,老油一人方家大院,就被困人機關之中。”長長嘆息一聲,道:“那機關惡毒無比,有如虎入牢籠,龍困淺灘,使人全無掙扎反擊之能。”

  李寒秋暗暗一笑,忖道:“這和尚這大年紀,還有如此大的火氣,不知人稱他什麼羅漢。”

  但聞雷飛說道:“大師明日約鬥那方秀的事,心中可有計畫?”

  無量大師道:“如若單打獨鬥,老袖自信可以勝得方秀。”

  李寒秋忖道:“這和尚不但脾氣暴躁,而且好勝之心很強。”

  只聽雷飛說道:‘大師怎知那方秀是和你單打獨鬥呢?”

  無量大師道:“那方秀也是很有身份之人,即和老納約定斗,難道還會暗設埋伏,另尋幫手不成”

  雷飛道:“如若那方秀很君子,他也不會用埋伏對付大師了!”

  無量大師怔了一怔,道:“這話很有道理。”

  雷飛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除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也得有點準備才成。那方秀既然敢和大師正面沖年,只怕是早已有恃無恐了。”

  無量大師點點頭,道:“雷施主之意,應該如何?”

  雷飛道:“在下之意,咱們必得有很充分的準備才成。”

  無量大師道:“如何準備呢?”

  雷飛道:“在下之意,由大師出面,邀請貴派中人以及其他各門派中人,共同參與此事。”

  無量大師道:“要那許多人參與何為?”

  雷飛道:“這是江南雙俠正式和江湖上各大門派為敵,揭露他偽裝面目的時候了。”

  無量大師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甚有道理,不過……”

  雷飛道:“大師可是不願以少林高僧的身份,請人相助麼?”

  無量大師搖搖頭道:“我少林一門,在武林之中,雖然受人尊敬,但老袖卻一向很少和人搭汕,除了我少林同門弟子之外,識人不多;何況,這番金陵城中的形勢,和往常大不相同,每一個門派中人,儘量保持行蹤的隱密。”

  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誤人不淺。”

  無量大師道:“雷施主也知曉此事了麼?”

  雷飛道:“天下之事,瞞得過我雷某的,只怕不多。”

  無量大師淡淡一笑,道:“咱們回去休息一下吧!老袖必得有一個充分的時間調息,以對付明日午時之約。”

  雷飛道:“大師已決定不再請助拳之人了麼?”

  無量大師道:“老袖想不出請何人助拳。”

  雷飛顧了李寒秋一眼,不再多言,轉身向前行去。

  幾人重回到張府之後,張欽早已為雷飛、李寒秋安排下一廳兩房,兩人各住一間。

  一個男僕送上香茗後,悄然退出。

  雷飛快掩上廳門,低聲說道:“李兄弟,你瞧出點內情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內情?”

  雷飛道:“無量大師受的內傷不輕。”

  李寒秋道:“這個在下倒未留心,但如他受傷很重,如何能赴那方秀之約?”

  雷飛道:“這位老僧不但固執,而且很自負,他想盡一夜之功,使內傷完全復元,明日和方秀決戰。”

  李寒秋道:“雷兄看這場龍爭虎鬥,是一個如何的結局?”

  雷飛道:“在下的看法,如若是單打獨鬥,無量大師不致敗於方秀手中,問題在方秀不會和他單打獨鬥。預測明日經過是:方秀早已在約會之地,設下了埋伏,他心知無量大師受了內傷,如若致勝有望,自然是不會請人助手,如若不是無量大師之敵,自然會發動埋伏,使用群攻的手段對付。”

  李寒秋道:“處此情景,咱們應該如何呢?”

  雷飛道:“無量大師雖是出家人,但他的耿直生性和高強的武功,養成了一種極端的自負,也許在少林寺強大的實力支持之下,他一直沒有受過什麼挫折,又不願求人相助,怕有失少林威名,最重要的是,他在打著如意算盤。”

  李寒秋道:“什麼如意算盤?”

  雷飛道:“他想明日在動手之時,一舉手間,擊敗方秀,甚至生擒方秀,縱然那方秀在那裡設有埋伏,亦可因生擒方秀,而攔阻那埋伏發動。”

  李寒秋道:“他這算計,亦算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雷飛搖搖頭,道:“他算盤打太如意了,也太低估那方秀了,這一戰不論鬥智鬥力,方秀都立幹不敗之地。

  李寒秋道:“咱們是否要插手其間,助他一臂之力呢?”

  雷飛道:“那要看咱們的看法了。”

  李寒秋道:“小弟不解。”

  雷飛道:“事情很簡單,如若咱們希望能使這場紛爭擴大,那就不用插手其間,如是無量大師傷在那方秀手中,少林派必大興問罪之師,江南雙俠亦必將正面和少林為敵了。”

  李寒秋道:“如若咱們插手這件事呢?”

  雷飛道:“勝算也不大,但李兄弟的七絕魔劍,至少可傷他們很多人”

  李寒秋道:“如若能殺方秀、韓濤,兄弟之願已足。”

  雷飛道:“這希望不大。”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不是小兄捧你,無量大師雖是少林高僧,但他絕難勝過‘七絕魔劍’。李兄弟一出手,方秀必立時發動埋伏,獨木難支大廈,咱們雖然傷得幾人,也無法扭轉敗局。”

  李寒秋道:“處此情勢,咱們該當如何?”

  雷飛道:“小兄之意,咱們袖手旁觀最好,讓那方秀傷了無量大師,使江南雙俠正式和少林結仇,少林派大興問罪之師時,也就是李兄弟搏殺江南雙快之時。”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咱們明知那無量大師非敗不可,而不助他一臂之力,未免是說不過去了。”

  但聞雷飛說道:“咱們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談。”

  次日天亮,兩人起床,立時有女婢送上面水、早點。

  兩人食過早餐之後,一直等到中午時分,仍然無甚動靜。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雷兄,這是怎麼回事啊?”

  雷飛道:“無量大師要強,不肯來找咱們趕去助拳,他要咱們自動趕去助他。”

  李寒秋道:“一個出家人,脾氣這等火暴躁急,倒是少見得很!”

  雷飛道:“他乃是少林寺中有名的脾氣暴躁之人,也是有名的要強之人。”

  李寒秋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雷飛看看天色,道:“他約那方秀中午動手,此刻已經中午,咱們就算趕去,也來不及助他了。”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才好?”

  雷飛道:“此刻情勢,只有一途,咱們坐在家中,靜候消息了。”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兩個女婢送上豐盛的午餐,又悄然退出門外。

  李寒秋低聲說道:“咱們可要問她們?”

  雷飛道:“問也沒用,她們可能是真不知道,也可能是知道不講。吃飯吧!天黑之前,咱們就算不要聽,也有人會告訴咱們。”

  李寒秋不再答話,兩人又匆匆進過午餐。

  兩個女婢一直等候在門外。兩人食用過後,立時收拾殘盤碗筷而退。

  李寒秋道:“他對我們太尊敬了,似是有逐客之意。”

  雷飛道:“他們要逐客,今夜之前,必有逐客之令。”

  半個下午,在李寒秋的感受中,有如過了一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日落西山。兩人靜坐的客室中,已有女婢燃起了火燭。

  李寒秋忍不住問道:“姑娘,令主人還沒有回來麼?”

  那女婢欠身應道:“主人去時,曾經嚴厲吩咐我等,好好地招待兩位,不許絲毫慢待。”

  李寒秋道:“他幾時回來?”

  那女婢道:“這個……未聽說過。”

  雷飛道:“我等現在想離開此地,是否可以?”

  那女婢沉吟了一陣,道:“兩位最好是能等我家主人回來之後,再走不遲。”

  雷飛笑接道:“如是你家主人數日不歸呢?”

  那女婢道:“我們主人去時,亦有交代,如若他到初更之後,仍不回來,兩位留此、離開,悉聽尊便。”

  雷飛點點頭道:“知道了。”

  那女婢欠身一禮,悄然退出。

  雷飛目睹那女婢去後,低聲對李寒秋,道:“李兄弟,咱們索性等到初更之時再走吧!”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初更時分,他們仍不回來,那是八成遭人毒手了。”

  雷飛道:“我想江南雙快不敢傷害那無量大師之命,至多把他打傷。”

  李寒秋道:“那無量大師武功不弱,方秀想打傷他,豈是易事?”

  雷飛笑道:“方秀一人,只怕未必是無量大師之敵;自然,不會是方秀一人和他動手了。”語聲微微一頓,道:“不論那無量大師是遭生擒,或被殺死,少林派很快就會有激烈的反應。”

  李寒秋道:“大約要多長時間?”

  雷飛道:“不出三日。”

  李寒秋道:“方秀是否也想到此情呢?”

  雷飛道:“自然會想到。”

  李寒秋道:“方秀既然知曉要和少林結仇,為什麼還要和無量大師作對?”

  雷飛道:“一則是,他已經造成了騎虎之勢。二則他也許為勢所迫,不得不硬著頭皮,把數十年偽裝面孔撕破。”

  李寒秋道:“雷兄說他為勢所迫,不知是何所指?”

  雷飛道:“也許在江南二俠的身後,還有著一個強力人物,逼得他不得不倒行逆施。”

  李寒秋道:“你可是指那茅山紫薇宮而言麼?”

  雷飛道:“也許還有其他的人……”

  話到此處,似是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哺哺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李寒秋聽得莫名其妙,道:“雷兄,你在說什麼?”

  雷飛道:“這次的英雄大會和秦淮花會,才是這次武林大變的關鍵。”

  李寒秋道:“雷兄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雷飛道:“這本是一系列的陰謀,只不過我們未曾注意罷了。”

  李寒秋道:“在下仍不明白。”

  雷飛道:“好!我仔細地說給你聽,我不敢自誇說的一點都不錯,但自信不致於離譜太遠。”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江南雙俠也許未必心存謀霸江湖之意,但他們卻為幕後一股強大的力量,逼得身難自主。那幕後人,決定借兩人的俠名,在英雄大會之後,再舉秦淮花會,以美女為餌,誘人上鉤。不願參與英雄大會的人,卻難免為秦淮花會所誘,那幕後人卻藉機鑑辨形勢,從中下手,或用籠絡手段,收為己用,或藉機施下毒手,剷除異己,我只能大約料定如此。自然,詳細內情,還是無法確定。”

  李寒秋點頭說道:“大約是不會錯了,但不知咱們應該如何?”

  雷飛神色肅然地說道:“這是江湖大變,咱們必須要鎮靜應付,憑咱們兩人之力,絕無法應付此事。因此,從現在起,咱們要先行隱秘行蹤。”

  李寒秋道:“那是說逃避此事,不聞不問?”

  雷飛道:“非也,非也,咱們目前的處境,必須要以隱秘對付隱秘,暗中設法破壞。”

  李寒秋道:“如何破壞法呢?”

  雷飛道:“江南雙俠厲害處,是先行傳出靈芝出現的事,引起雲集金陵群豪,如痴如狂,追尋靈芝,忽略他們的陰謀。”

  李寒秋道:“要緊的是,目下咱們該如何對付呢?”

  雷飛道:“暫時只有坐以觀變。”

  李寒秋道:“那不是太自私些了?”

  雷飛道:“目下情勢只有如此。”

  談話之間,突聞一陣踉蹌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霍然站起,道:“什麼人?”

  雷飛也跟著站了起來。

  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應道:“是我。”

  一個跛腿人快迅衝入室中。

  李寒秋目光到處,只見那跛腿人正是此地主人張欽,不禁一呆,道:“是張兄,傷得很重麼?”

  站起身子,準備伸手去扶。

  張欽自行坐了下去,道:“在下能見到兩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李寒秋望了張欽腿上的傷勢~眼,看他的傷雖然不輕,但卻還不至於有何危險,當下說道:“無量大師呢?”

  張欽道:“在下忍著傷痛趕回來,就是想拜託兩位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突聞一聲尖叫,傳入室中。

  李寒秋一伏身子,竄出窗外。

  只見寒光閃動,四點寒星破空而人,分襲雷飛和張欽兩人。

  雷飛一吸氣,避了開去。但張欽身上有傷,行動不便,閃避不及,滲叫一聲,倒地而逝。

  李寒秋追出室外,凝目望去,只見那侍候兩人的女婢,已然倒地而逝。

  抬頭看去,只見兩條人影,疾如鷹隼,破空而去。

  李寒秋正待追趕,卻聞雷飛高聲叫道:“李兄弟,不要追了。”

  李寒秋停下腳來,道:“為什麼?”

  雷飛道:“因為咱們追趕上去,正好中他們之計。”

  李寒秋道:“什麼計?”

  雷飛道:“誘敵人伏之計。”

  李寒秋正待伸手扶起張欽,卻被雷飛伸手攔住,道:“不要動他。”

  李寒秋道:“見死不救麼?”

  雷飛道:“他已氣絕多時,縱是華論重生,也無法救他之命了。”

  李寒秋道:“咱們此刻要幹什麼?”

  雷飛道:“那人是用調虎離山之計殺死女婢,使你聞聲出外查看,再放出暗器,取了張欽之命。那是說,他知你必有擊落暗器之能了。”

  李寒秋接道:“雷兄之意,可是說他們已認識我們了?”

  雷飛道:“不錯。所以當前咱們第一要務就是隱起形蹤,使別人無法知曉。”

  李寒秋道:“這一局殘棋,咱們就留下不管了麼?”

  雷飛點點頭,道:“就目前情勢而論,咱們是不管最好。”語聲一頓,接道:“其實,我們要管也無能管好,此刻,咱們已是江南雙俠的搏殺對象,如若我料斷不錯,廳外屋頂花叢之中,都已經暗伏殺害咱們的人。”

  李寒秋望了張欽的屍體一眼,道:“如若咱們不找無量大師,也許他還不會……”

  雷飛搖搖頭,道:“不管是否來此,這慘劇都已注定,也許他們傷亡得還早一些。兄弟,小不忍則亂大謀,江湖中事,不能單靠鬥力,咱們走吧!”

  話說完,揮掌撲滅室中火燭,悄然行出室外。

  李寒秋雖然覺著這做法有悖情理,但在雷飛堅持之下,亦是無可如何,緊隨他身後而出。

  雷飛離開了張宅之後,突然加快腳步,淡如飄風,直奔出金陵城外。

  李寒秋只好緊隨身後而行。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2:28

第四十八章 漏網之魚

  雷飛一口氣奔出了十餘里,到了一個土崗之上,回目不見有人追來,才接著李寒秋在一棵大榆樹下坐下,道:“兄弟,你對我這些舉動,可是有些不滿意麼?”

  李寒秋道:“不滿意倒不敢當,只是在下有些不大明白雷兄的用意何在?”

  雷飛道:“如是照李兄弟你的辦法呢?”

  李寒秋道:“縱然咱們不管無量大師的事,也應該收殮了那張欽的屍體。”

  雷飛道:“不成,如若咱們收殮了張欽的屍體,只怕是難再生離張宅了。”

  李寒秋心中雖然有些不信,但卻不再和雷飛爭論,搬轉話題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雷飛道:“找一處絕對隱秘的所在,設法易容改裝,然後,再潛返金陵城中觀察大勢變化,從中操縱主持。”語聲一頓,接道:“江南雙俠既然和少林派正面結仇,還有什麼不能干的事?因此,咱們要特別小心才成。”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咱們如若隱藏不出,或是離開金陵,那江南雙俠,就無法找到我們了。”

  這兩句話滿含了很重的譏諷之意。

  哪知雷飛竟是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兄弟,你瞧出來目下金陵大勢沒有?”

  李寒秋道:“沒有,這還要請雷兄多指教了。”

  雷飛道:“前夜一戰,能夠和江南雙俠們一爭高低的人,大部被誘人那密林之中,也許咱們看到那面塗藥物的人,就是各大門派中派來金陵的高手。”

  這幾句話,字字如鐵錘一般,擊打在李寒秋的心上,使他呆了半晌說不出話。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那前夜一戰,可以說幾乎打盡了金陵地面上和江南雙俠為敵的人物,所以,他對少林無量大師也不再心存顧忌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雷兄說的是。”

  雷飛道:“我知曉那七絕魔劍的威力,也許你可能勝過江南雙俠,但你卻無法勝過十數位高手的車輪大戰。此刻,江南雙俠已把咱們看成最大的敵人,必欲得之而甘心,因為,雲集在金陵地面上的勢力,似是被他削平了,只有咱們兩人,是兩條漏網的大魚。”

  李寒秋道:“與兄一席談,勝讀十年書,雷兄使在下長了很多見聞。”

  雷飛道:“不敢,不敢,但望李兄弟此後對小兄之言,少些懷疑就是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目下情勢已經如此,此後,咱們應該如何呢?”

  雷飛道:“在下必得先使李兄弟相信了小兄,咱們再談此後的事。”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好!以後在下依照雷兄吩咐行事就是。”

  雷飛點點頭,道:“那很好,並非在下定要迫使兄弟聽我之言,實在是目下情勢緊張,非同小可,有時應變匆急,小兄也無法和你解釋。”

  李寒秋道:“小弟記下了。”

  雷飛道:“現在,我把推想出來的詳細情形告訴你,也許以後咱們沒有時間再談了。”

  李寒秋道:“這樣忙麼?”

  雷飛道:“不錯,隨時都要提高警覺,為了掩護身份,必要時咱們還得分開。”語聲頓了一頓,接道:“此刻,那江南雙俠早已瞭然咱們身份,其不肯輕舉妄動,是想佈署齊備之後,一舉就把咱們擒下!”

  李寒秋接道:“使在下不解的是,適才在張府之中,現身之匪,為何不戰而退?”

  雷飛道:“那是他自知不能勝咱們。”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咱們不能自貶身價,那江南雙俠早已把咱們看成了勁敵,所以,他準備沒有完全成熟之時,不敢對咱們出手。”

  李寒秋道:“所以,咱們要逃避他們?”

  雷飛道:“話不是這麼說。整個金陵雲集的武林高手,怕不有百名以上,他們力量是何等強大,如若他們都被擄去,咱們兩人武功再高一些,但只有兩個人,又能如何呢?而且咱們如也被江南雙俠擒去,可能連那日雜林所見之秘,都再無人知曉了。”

  李寒秋道:“兄弟心中又有一件不解的事,不知可否問問?”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雷兄怎知雲集於金陵的武林朋友,全都死去了呢?”

  雷飛道:“我只是推想而已。”

  李寒秋笑道:“生死大事,豈憑一兩句話,就可應付過去。”

  雷飛道:“我自信這番推斷,絕不會錯,明日咱們混入城中瞧瞧就不難明白。”

  李寒秋道:“如若一切都如雷兄所料,咱們留在此又有何作用?”

  雷飛道:“留此的作用太大了,咱們要把此刻的變化消息,隨時傳遞出去,必要時,也好從中破壞。”

  李寒秋道:“好!此刻咱們應該如何?雷兄只管吩咐。”

  雷飛道:“咱們暫時隱秘行蹤,等待英雄大會舉行之時,再相機決定,或是暗中參與,或是公然出席,屆時,再看情形決定。”

  李寒秋道:“此刻咱們要化裝成什麼身份,才算安全呢?”

  雷飛道:“自然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李寒秋笑道:“一切雷兄作主,兄弟聽命行事就是。”

  次日中午時分,兩個各擔著一擔木柴的樵夫,進人了會武館中。

  原來,雷飛和李寒秋都化裝成了樵夫,擔了兩擔木柴,混入城中。

  巧的是,這兩擔木柴,又正好被會武館中買去。

  自然,這其間雷飛也費了不少心機安排。

  兩人賣完了木柴,離開會武館,一路上雷飛默察各大門派留下暗記,果然不再見新留的。

  顯然,雷飛的推斷不錯,金陵城中的武林同道,大部分都陷入江南雙快預佈的羅網之中,也許還有一些人,未被生擒,但他們都已隱藏起來,未再活動。

  李寒秋雖然看不懂那留在四面壁間的暗號,但他卻瞧出了金陵城中一片寧靜,不像兩日之前,茶樓、酒館,到處武林人物活動的景象。

  雷飛帶著李寒秋,行人了一條僻巷之中,道:“兄弟,咱們現在要再行改裝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我適才暗中觀察,發覺已有人暗中追隨咱們,但咱們行動自然,又是依照來路而返,使他疑心大消,悄然退去。但以後如若再被他發現咱們還在金陵城中,那就立刻有麻煩上身。”

  李寒秋道:“好吧,咱們可要分開行動呢?”

  雷飛道:“不錯,但今夜中在夫子廟相見,你瞧到一個因鐵口的看相招牌,那就是我打扮。”說完,轉身而去。

  行約三步,又轉回身來道:“咱們約好兩句暗語,免得出錯。”

  當下把兩句對答暗語告訴了李寒秋,才匆匆而去。

  李寒秋目送雷飛去遠之後,飛身躍人一家後園之中,四顧無人,匆匆脫去士布褲褂,用土埋好,然後,從懷中取出一襲青色長衫,和一具人皮面具戴好,才飛出後園,緩步向前行去。

  一個樵夫模樣的人物,頃刻間變成一個中年文士。

  行出巷口,又轉入一條大街上。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賣酒飯的布招,迎風招展。

  沒有雷飛在一起,李寒秋覺著失去一盞照明燈光,但也使他的膽子大了很多,覺著肚中飢餓,就大步行人店中。

  這時,午飯已過,店中客人很少,只有一張桌位上,還有人在猜拳飲酒。

  店夥計迎了上來,道:“大爺,你吃點什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我也無處可去,如其在街上走來走去,不如在此多坐一刻了。”

  心中念轉,口中應道:“我要一壺黃酒,四樣精緻的小菜。”

  那伙計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店中客人少,酒菜很快,不過片刻工夫,酒菜全部送上。

  李寒秋自斟自飲,一面思索著如何應付目下情勢。

  自己找江南雙俠報仇,本是一樁很簡單的事情,找兩人挑戰就是,想不到竟然變得如此複雜起來。

  忖思之間,突然一陣快速的步履聲,突人店中。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兩個身著淡藍長衫的漢子,氈帽壓到眉梢,快步行了進來。

  只見左首那漢子一推帽沿,沉聲喝道:“夥計!”

  兩個酒保,抬頭瞧了來人一眼,立時抱拳道:“齊大爺請坐。”

  那二人搖搖頭,道:“如是你們對面巷子中走出來什麼人,你們一定看得最清楚了?”

  兩個酒保齊聲應道:“那要瞧是什麼時候了,如果正是午時,我等上菜繁忙,那就很難說了。”

  那位齊大爺道:“自然是午飯過後了……”語聲一頓,道:“不久之前,有兩個樵夫模樣的人,從對面巷中出來,兩位可曾瞧到他們向哪個方向去?”

  兩個酒保說道:“賣柴的人,兩個走在一起?”

  那姓齊之人道:“不錯啊!走向哪去了?”

  兩個酒保同時搖頭,道:“午飯過後,從沒有一個樵夫模樣人物,從對面巷中走出。”

  那姓齊的大漢冷笑,道:‘齊大爺講正經話。”

  兩個酒保駭得一跳,道:“你老別生氣,小的講的句句實話。”

  那旁側站的大漢接道:“我不信他們長了翅膀飛啦!”

  姓齊大漢冷冷地望了酒保一眼,道:“想他們也不敢說謊,也許他們還藏在這條巷子裡,咱們進去瞧瞧。”言罷,大步行去。

  另一個大漢緊隨身後而行。

  李寒秋暗暗忖道:“好啊!如非早已準備,非被他們找到不可。”

  兩個酒保目視兩個大漢背影消失,心中仍似存有餘悸,轉眼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這位大爺,你可曾瞧到樵夫模樣的人麼?”

  李寒秋搖搖頭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原來他怕口音不對,不敢多言。

  兩個酒保相互看了一眼,在門口一張木凳坐了下來。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江南雙俠的佈置,果然是嚴密無比。我們化裝樵夫,已然天衣無縫,但仍然在他們的追蹤偵察之中。”

  忖思之間,瞥見四個大漢,匆匆由那巷中走了出來,除剛才進人巷中的兩人之外,另外兩人是一身土布褲褂。

  敢情,對方派出的追蹤人物,也是化裝成各種不同的身份。

  李寒秋暗暗搖頭,忖道:“看來江湖上的風波險詐,果然是厲害得很,此後真要小心才是。”

  只見那四個大漢,一齊行入店中。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這四人已然對我生了疑心不成?”當下暗中提氣戒備,但表面之上,仍然不動聲色,自斟自飲。

  只見早先那兩個大漢其中一人冷笑一聲,對兩個酒保道:“你們當真沒有瞧見過人麼?”

  兩個酒保被那聲冷笑,嚇得全身直打哆嗑急急應道:“人是瞧到過,只是沒瞧見過樵夫模樣的人。”

  那大漢道:“你們瞧到了什麼樣的人物?”

  兩個應道:“一個穿著黑衣的人……”

  那大漢道:“人呢?”

  兩個酒保一齊應道:“沿街向南而去。”

  那大漢道:“只有一個人麼?”

  兩個酒保一齊點點頭,應道:“一個人。”

  那大漢沉思了一陣,道:“還有人麼?”

  兩個酒保目光投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還有就是這位秀才先生了。”

  四個大漢八道目光,一齊投注在李寒秋臉上打量了一陣,一言不發,匆匆而去。

  李寒秋目睹四人去後,望了兩個酒保一眼,道:“那四人是何許人物,兩位好像是很怕他們。”

  兩個酒保已從李寒秋的口音中聽出他不是本地人氏,當下說道:“客人不是本地人,出門在外,忍氣為宜……”

  兩人似是音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也不多言,匆匆結了酒帳而去。;

  出得酒店,李寒秋信步在大街上走動,一面暗中留意情勢。

  只見人來人往,穿梭走動,竟然未發現武林中人物。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行人紛紛退避道旁。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四匹快馬,一線奔馳而過。

  馬上的人穿著疾服勁裝,外罩披風,但衣履鞍鐙上滿是積塵。

  顯然,這些人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只要又有武林人物湧入金陵,我和雷兄就容易掩護身份。”

  心中念轉,人卻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坐息了一陣,待夜幕低垂時,離開客店,直撲夫子廟。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2:37

第四十九章 鐵口論相

  這時,夫子廟正是熱鬧時分,行行色色,百藝雜陳。李寒秋目光轉動,果然發覺一個高挑燈籠之下,坐著一個老態龍鍾的青衣人,坐在一張小木桌後面,燈下布招上寫出田鐵口,直言論吉凶。心中暗道:“這雷飛的化裝之術,果然是高人一等,如不是和他先行約好,實不易識得出來。”當下走了過去,道:“請問相金如何算?”

  那老人打量了李寒秋一陣,道:“一百一十文錢。”

  相約暗記符合,李寒秋就坐了下去,伸出左手。

  那老人握住了李寒秋的左手,拿起鋼尺,低聲說道:“七日後,就會武館那一年一度的英雄大會。今日午後,又有很多武林人趕來此地,形式又很複雜。”

  李寒秋點點頭:“雷兄可曾瞧出江南雙俠有何動靜麼?”

  雷飛道:“江南雙俠日落之前,聯袂趕往秦淮河,為了怕引人疑心,我未追去查看。第二批武林人物湧到,金陵城又成亂局,這對咱們大有幫助。”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

  雷飛突然揚起手中銅尺,接道:“論君之相,富貴極品……”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娟兒,咱們看看相麼?”

  那娟兒兩個字,有如鐵錘擊胸,使得李寒秋平靜的心情,突然起了劇烈的震動。

  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玄衣的少女,和一個身著天藍勁裝的英俊少年,並肩站在桌旁。

  李寒秋只覺瞼上一熱,心頭同時泛起一陣劇烈的跳動。

  敢情那女的正是救過自己的娟兒。

  如非他戴有人皮面具,無論如何都難掩飾住臉上的表情。

  雷飛輕輕咬了一聲,用金陵口音道:“兩位要看相麼?”

  娟兒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齊小齒,道:“不看相自然不會站在這裡了。”

  雷飛道:“相公、姑娘,不知是哪一位要看?”

  那身著天藍勁裝少年道:“娟兒,你先看看吧!”

  娟兒搖搖頭,道:“我不要看,看相的都是隨口胡說八道。”

  雷飛搖搖頭,道:“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別人是不是胡說八道,我不知道,但我田鐵口可是字字句句,都是根據相理而言。”

  娟兒本來臉帶笑容,此刻,笑容突失,雙目眨動,打量了雷飛一眼,道:“相書上說的未必全對啊!”

  雷飛道:“對不對一試便知。”

  那天藍勁裝少年低聲說道:“娟兒,不要和這等人一般見識。”

  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請給在下看相吧!”

  雷飛裝模作樣,抬頭打量了那天藍勁裝少年一陣,道:“閣下是出身富豪之家,幼年極受寵愛……”語聲一頓,道:“這相公,老漢說得對是不對?”

  勁裝少年點點頭,道:“你看下去吧!”

  雷飛道:“這兩句是奉送之言,不收相金。如是這兩句說得對,你相信了我田鐵口,我們再談下去,如果你不相信,老漢也不勉強。”

  勁裝少年笑道:“在下不是說過了,你看下去就是。”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論公子之相,五百兩黃金不多。”

  勁裝少年笑道:“五百兩黃金,未免要得太多了吧?”

  雷飛道:“老漢不過說說罷了,公子請出左手給在下瞧瞧。”

  那少年伸出手去,雷飛舉起手中銅尺,左量右量,比劃了半天,道:“公子相是富貴極品,可是,可是……”

  勁裝少年笑道:“大丈夫問禍不問福,有什麼話,儘管請講就是。”

  雷飛道:“公子如不見怪,老漢才敢直言。”

  勁裝少年道:“我不怪你。”

  雷飛道:“公子的祖德不好,一股隱隱的煞紋,衝克生命、榮華……”

  李寒秋暗自運氣,準備那藍衣少年突襲雷飛時,自己好出手相助。

  那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那藍衣少年竟然有著過人的修養,只是淡淡一笑,道:“再看下去。”

  雷飛暗中察顏觀色,看他確無怒意,才輕輕咬了一聲,接道:“如若在下瞧的不錯,公子大富大貴,卻為祖德斷送。”

  這幾句話大概是說得太重,那藍衣少年不禁臉色一變。

  雷飛吃了一驚,急急運氣戒備,以防那藍衣人出手施襲。

  只聽那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這位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膽子很大啊!”

  雷飛道:“老漢一向是鐵口直斷,這位公子,又問禍不問福,老漢只好是有一句說一句了。”

  只見那藍衣少年搖搖頭,道:“娟兒,不要怪他。”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你說我祖德不修,那是指很久以前,三代以上了?”

  雷飛搖搖頭,道:“小老兒不敢講了。”

  藍衣少年道:“為什麼?”

  雷飛道:“講出來,恐怕公子爺要生氣。”

  藍衣少年道:“我要生氣,那就早已生了,怎會等到此刻?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吧!說錯了也不要緊。”

  雷飛又拿起銅尺,在那藍衣少年手上劃了一陣,突然抬頭說道:“公子貴姓?”

  那藍衣少年道:“在下姓韓,難道姓氏也和相法有關麼?”

  雷飛點點頭,道:“生辰姓名,不能說全無關係。”

  藍衣少年不再答話,凝目望著雷飛,看他手中銅尺,比來比去。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雷飛放下那藍衣少年的左手,道:“公子說過不生氣,老漢斗膽直言,令祖的敗德之事,可由你公子算上不及三代。”

  藍衣少年一皺眉頭,道:“那是說不是我爹爹,就是我爺爺了?”

  雷飛故作為難之狀,道:“這個,這個,大概是差不多吧!”

  藍衣少年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錠黃金丟下,牽著娟兒匆匆而去。

  李寒秋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呆呆出神,那人雖然是牽住娟兒之手,但李寒秋感覺,卻如同牽去了自己的心一般。

  雷飛望了那丟在木桌上二的黃金一眼,怕不有五兩多重,心中暗道:“這小於很大方啊!”

  眼看夜景初鬧,遊人漸多,當下匆匆收了攤子,行到李寒秋身側道:“走!咱們喝兩盅去。”

  李寒秋如夢初醒般,緊隨在雷飛身後而去。

  雷飛走到一座賣貨的攤前,把手中東西一放,道:“店東人,請看著,我要是明早還不回來,這東西就送給你了。”

  也不管那人答不答應,東西一放,大步而去。

  李寒秋隨在身後,又轉了兩條街,到了一座很大客棧前面。

  雷飛低聲說道:“今晚上,咱們就在這裡。”大步直向裡面行走。

  直穿進二重院庭,到了一座跨院前面。

  這座跨院,在這座大客棧中,似是自成一格,緊緊關著木門。

  雷飛舉手在門上輕輕擊了兩掌。

  李寒秋心中暗想:“他舉手敲門,那是這跨院早已住的有人……”

  忖思之間,木門呀然而開。

  只見一個年十四五歲的青衣童子,當門而立,打量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道:“你們找什麼人?”

  雷飛道:“藥師在麼?”

  那童子搖搖頭,道:“你們明天一早來吧!”

  砰然一聲,關上木門。

  李寒秋低聲問道:“什麼藥師?”

  雷飛道:“當今武林中第一大夫,不管什麼疑難雜症,無不著手回春,只是生性古怪,不喜和武林人物交往。”

  李寒秋道:“你認識他!”

  雪飛道:“認識,我無意中看到這門前留下暗記,才知道他到了此地。”

  李寒秋道:“咱們找個地方住,明天一早再來。”

  雷飛微微一笑,道:“這地方最安全。”

  李寒秋道:“但人家不在家,咱們怎可衝進?”

  雷飛道:“他留下暗記,約人到此相晤,怎會不在家呢?只不過是他不想接見咱們而已。”

  李寒秋道:“他既然和你相識,為什麼又不肯接見?”

  雷飛道:“那童子不認識我啊!”

  李寒秋道:“此刻咱們應當如何?”

  雷飛道:“想法子衝進去。”

  李寒秋道:“不怕激怒那藥師麼?”

  雷飛笑道:“就算激怒了他,也比住在別處安全。”

  李寒秋皺皺眉頭,不再多問。

  雷飛側耳在門上聽了一陣,道:“咱們進去吧1”一提氣越牆而人。

  李寒秋心中雖然有些不願,但也無可奈何,只好一提氣,隨在雷飛身後而人。

  只見一座小院落中,擺了兩列盆花,一座精緻的瓦舍中,不見一點燈火。

  雷飛行到精舍門前,舉手在門上連叩五響。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道:“門未上栓。”

  雷飛一伸手,推開術門。

  李寒秋凝目望去,隱隱可見幽暗的廳中盤坐著一個人。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譚藥師,久違了。”

  廳堂中又傳出那清冷的聲音道:“你是雷飛?”

  雷飛道:“正是在下。”

  那清冷的聲音道:“你膽子很大,夜暗之中,也敢闖進來。”

  雷飛一抱拳,笑道:“譚藥師不肯接見,在下只有闖進來碰碰運氣了。”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那人是誰?”

  雷飛道:“在下一位很知己的朋友。”

  譚藥師道:“老夫下午才到此地,行動隱秘,鮮為人知,怎的你立刻知曉呢?”

  雷飛道:“藥師可是約一位朋友在此相會麼?”

  譚藥師道:“老夫倒忘了你有辨識暗記之能……”語聲一頓,接道:“你們進來吧!”

  雷飛輕輕一扯李寒秋的衣袖,兩人一齊行了進去。

  譚藥師伸手指指廳中木椅,道:“兩位請坐吧!”

  雷飛和李寒秋齊齊抱拳應道:“謝坐了。”

  這時,那適才開門的童子,緩步行了出來,左手中捧著一個木盤,木盤上放著兩個玉杯,行到兩人身前,右手高舉著一支蠟燭。

  李寒秋不知那童子用心何在,但他覺出了必有用心。那童子似是在使那強烈的燭火,照射在雷飛和自己的臉上。

  待到李寒秋和雷飛各自伸手取去五杯,那童子才放下火燭退去。

  譚藥師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都經過易容了麼?”

  雷飛道:“江南雙俠勢力龐大,我等不得不略避其鋒。”

  譚藥師道:“雷飛,你素知老夫,我是向不願和生人相見,除了重大事情外,又不喜和人談古論今,對你是例外中的例外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可以據實明說了吧?”

  雷飛:“在下想請教藥師和那江南雙俠是朋友還是敵人?”

  譚藥師道:“目前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

  雷飛道:“藥師到此,可是要參觀那一年一度的英雄大會麼?”

  譚藥師道:“老夫把畢生精力,都用在採藥之上,素無爭名之心。”

  雷飛道:“那是來觀賞秦淮花會了?”

  譚藥師微微一笑,道:“也許會順便觀光一下。”

  雷飛道:“這麼說來,藥師到此,主要的是為那靈芝了?”

  譚藥師沉吟了~陣。道:“不錯。”

  雷飛點點頭,道:“為那靈芝,已有很多武林高手送掉性命,藥師想已知道了。”

  譚藥師搖搖頭,道:“老夫不知……”語聲一頓,接道:“你問完了吧?”

  言下之意,無疑在下逐客令了。

  雷飛裝著不懂,道:“咱們想借藥師這後院廂房借行一宵,不知是否可以?”

  譚藥師沉吟了良久,道:“老夫如不答允,未免太小氣了。但你們住此,必得答允老夫一個條件才成。”

  雷飛道:“什麼條件?”

  譚藥師道:“老夫今夜有客人來,兩位不能從中驚擾。”

  雷飛道:“這個自然。”

  譚藥師道:“好!你們請到左面廂房中住吧!”

  雷飛應了一聲,伸手取到玉杯,打開杯蓋,撈出一枚形如棗子大小的青果,吞了下去。

  李寒秋跟著雷飛也打開杯蓋,取出一枚青果,放入口中。

  譚藥師道:“如是明晨兩位要走,只管請便,不用再見我辭行了。”

  雷飛站起身子,應道:‘也許我們明天還要借住一日。”

  譚藥師道:“老夫並非是好客的人,兩位如能不借住,那是最好沒有了。”

  雷飛道:“到時間咱們再行商量。”一抱拳,向外行去。

  李寒秋一切舉動,都照著雷飛行事,也跟著行了出去。

  雷飛直行人左面廂房之中,低聲對李寒秋道:“李兄弟,這些天來,咱們一直沒有放開胸懷地好好休息一次,今夜可以好好大睡一場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適才,咱們進食那玉杯中的青果,不知何物?”

  雷飛笑道:“吃起來像不像青果呢?”

  李寒秋道:“不太像。”

  雷飛笑道:“那根本就不是青果啊!這譚藥師最不喜歡和武林同道來往,除非他有用你之處,或者被你撞上。但如見了他的面,他必以自制的藥果待人。據說這藥果分有三等,那最上等的藥果,不但味美可口,而且還可以延年益壽,增長功力;就是那最下等的藥果,也有益血補氣,強身壯筋之用。”

  李寒秋道:“咱們適才吃的藥果,是最上等呢,還是最下等?”

  雷飛呆了一呆,道:“大約是最下等吧!”

  李寒秋微微一笑,也不再多問。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你為人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小兄也不願讓你作違背心意的舉動,你今天只管放心睡覺。”

  李寒秋道:“你呢?可是想準備偷聽別人的談話麼?”

  雷飛道:“不錯,我先瞧瞧那來人是誰,如是正人君子,那就罷了,如若不是好人,咱們不存害人之意,也該有防人之心才成。”語聲一頓,道:“何況譚藥師太重要,如若他倒向江南雙俠,不但對整個江湖都大大有礙,對你報仇的事,也是一大阻力。”

  李寒秋道:“好吧!雷兄的江湖經驗、閱歷,無不強過兄弟,一切由雷兄作主就是。”

  雷飛道:“好,你就睡覺吧!”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2:47

第五十章 妒即是愛

  李寒秋果然倒在床上睡去,朦朧中,突然身子被人拖了一把,道:“李兄弟,快起來。”

  李寒秋道:“什麼事啊?”

  雷飛道:“來的人很奇怪。”

  李寒秋道:“什麼人?”

  雷飛道:“大約就是你常提的娟兒、”

  李寒秋一下坐了起來,道:“和那……”

  雷飛急急一按嘴,道:“小聲點,那譚藥師武功精深,聽覺銳敏得很。”

  李寒秋暗暗忖道:“怎的我一聽到那娟兒之名,就不自禁情緒激動難安?”

  暗道了兩聲慚愧,說道:“和那位姓韓的一起來麼?”

  雷飛搖搖頭,道:“沒有,只有她一個人。”

  李寒秋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雷飛道:“二更過後,不到三更。”

  李寒秋道:“雷兄,可想去聽兩人談話麼?”

  雷飛道:“想倒想,不過,那要冒很大風險。譚藥師雖然和我有些交情,但並非很好的交情,萬一被他發覺此事,絕不肯饒恕,那位娟!”娘自己來此,想來不致於是代表江南雙俠而來。因此。小兄不想冒險了。”

  李寒秋道:“你知道他們談的什麼?”

  雷飛道:“很想知道,但我又不願被他們發覺。”

  李寒秋道:“我不用去聽,就知道他們談的什麼事。”

  雷飛道:“這樣高明麼?小兄也要請教了。”

  李寒秋道:“他們談靈芝的事,不信你去聽聽。”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他們可能談的靈芝的事,如非靈芝,也無法把譚藥師引來金陵。”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雷兄,小弟想請教一事,還望雷兄能詳為解答。”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雷兄似是對那譚藥師很敬畏,想來,他定然有著很高強的武功?”

  雷飛淡淡一笑,道:“武林中知他的人,無不對他敬畏。”

  李寒秋道:“因為他武功很高?”

  雷飛道:“還有別的原因。”

  李寒秋道:“可是和藥物有關?”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道:“施用三毒?”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算不算用毒,小兄就有些難以解答了。”

  李寒秋道:“那是怎麼回事呢?”

  雷飛道:“如是他算用毒,那是說他用毒之法,和別人大不相同了。”

  李寒秋道:“小弟聽不明白,雷兄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雷飛道:“就是小兄所知,很多傷在譚藥師手中之人,有如染上重病一般,臥床不起,直待譚藥師遣人送藥物服用,立時霍然而愈。病期久暫,要看你侵犯他的程度而定,輕則三五日,就給你送上藥物,重則纏綿病榻三五個月之久。有道是英雄只怕病來磨,對此等事,誰不心涼膽顫,退避三舍呢?”

  李寒秋道:“這麼算來,那也是用毒的一種了。只不過他施用之物,和一般的用毒手法,大不相同罷了。”雷飛微微一笑道:“隨便你怎麼說都成,就算是用毒,那也是曠古絕今,從未有過的事了。”

  李寒秋道:“他如何施用藥物傷人,那總該有蛛絲馬跡可尋了。”

  雷飛道:“如若能夠知曉他何時下手傷你,那也不算太可怕的人物了。”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語聲頓了一頓,道:“現在咱們是否已為他所傷?”

  雷飛道:“這個誰知道呢?不過,不存心侵犯他的人,從來沒有被他傷過。”

  李寒秋不再多問。伸出手去,輕輕推開窗門。

  凝目望去,只見譚藥師房中燈火明亮,似是和來人正在交談,只是聲音微弱,兩人無法聽到。

  雷飛心中突然一動,低聲說道:“李兄弟我去瞧瞧。”

  李寒秋道:“那不是太冒險麼?”

  雷飛道:“一個人該冒險的時候,不冒也是不成。”語聲一頓,道:“不過,萬一有何警兆,你也不用趕來救我,自己逃出要緊,咱們在秦淮河畔會合。”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在下出道以來。從未逃避過任何人,認識了雷兄之後,才知曉逃走二字。”

  雷飛道:“極剛則易折,小兄教你逃走之法,絕非害你。”語聲頓了一頓,道:“你認識那位娟姑娘,何不設法把她攔在途中,問個明白?”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雷飛道:“我知道她對你有過救命之恩,但感恩報答的方法很多,你如因為感恩,處處避開她,豈不是給她太好的機會了?如若她此刻已真心歸附江南雙俠,或是她那次救你,是早得江南雙俠示意…··,”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我要問她一個明白才是。”

  雷飛道:“她和譚藥師事情談完之後,必要離開此地,你何不先在途中等她?”

  李寒秋道:“這樣方便麼?”

  雷飛道:“咱們武林中人,不用受世俗束縛。”語聲頓了一頓,道:“趁他們談話之際,你先離開此地,藏在對面屋頂之上,那一間房子最高,可以瞧到她走的那個方向。”

  李寒秋在雷飛慫恿之下,飛身而出,躍上屋頂等候娟兒。

  大約又等過一頓飯工夫之久,才見娟兒辭別而出。

  譚藥師竟然親自送了出來,抱拳作禮。

  娟兒欠身還一禮,道:“夜色已深,不勞相送,晚輩就此別過了。”躍上屋面而去。

  譚藥師道:“老朽明晚候駕。”

  娟兒已躍上屋面,回首說道:‘如若三更過後,晚輩還不能來,老前輩就不用等候了。”言罷,轉身疾奔而去。

  李寒秋一提氣疾追而下。

  娟兒輕功奇高,越屋翻房,快如電奔。

  情勢迫得李寒秋不得不用出全力追趕。

  奔行中的娟兒,似是已覺出有人在猛追自己,在一處僻靜的私人院落中,突然停了下來,冷冷喝道:“什麼人?”

  李寒秋道:“我……”

  娟幾道:“你是誰?”

  李寒秋才想起自己還戴著人皮面具,伸手取了下來,道:“區區李寒秋。”

  娟兒瞧清楚李寒秋後,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你呀!”

  李寒秋道:“怎麼?姑娘覺著很意外麼?”

  娟兒點點頭,道:“完全音外”

  星光下只見她笑意盈盈,剛毅中另有一股秀媚之氣,想到她和韓公子同行的親密形狀,不禁心中火起,冷笑一聲,道:“在下這幾日常常遇到姑娘……”

  娟兒接道:“當真麼?我怎麼一點也不知曉?”

  李寒秋道:“姑娘事務匆忙,如何會留心到在下呢?”

  娟兒點點頭,道:“是了,你戴著人皮面具。”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今宵在下見姑娘,想請教一事。”

  娟兒道:“不敢當,有問指教,賤妾洗耳恭聽。”

  李寒秋道:“你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我很感激。”

  娟兒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李寒秋道:“但姑娘近日行動,似是已和江南雙俠同流合污。”

  娟兒接道:“這話不覺著太武斷了麼?”

  李寒秋道:“在下已然留心觀察根久,姑娘和那位公子同走同行……”

  娟兒淡淡接過:“那是韓濤的兒子。”

  李寒秋道:“你和他相處很好?”

  他雖然極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卻無法如願,激動之情,形諸於外。

  娟兒似是對李寒秋這般追問之言甚感意外,呆了一呆,道:“我要自保,你們有很多人,但我卻只是一個女子……”

  似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冷冷說道:“所以,你要施用狐媚手段,迷惑那韓公子,借他自保。”

  娟兒先是怒容湧現,似要發作。但卻突然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李兄不覺著太過誇獎賤妾麼?這狐媚二字,我如何能夠擔當得起呢?”

  李寒秋強自按下心中激動,臉色一片肅然地說道:“娟姑娘,在下希望姑娘能夠脫離這場是非漩渦。”

  娟兒道:“謝謝你的關心,我的事,我自會考慮、安排,不敢勞你費心。”

  李寒秋道:“那很好,也免得彼此敵對時,叫在下為難。”

  娟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還有事情麼?”

  李寒秋道:“沒有。姑娘可以請便了。”一閃身讓開去路。

  娟兒仍然凝立在原地不動,雙目凝注李寒秋的臉上,道:“你攔住我,只有這幾句話說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姑娘可以走了。”

  娟兒粉臉上神色一變,匆匆向前奔去,轉眼間,消逝在夜色之中不見。

  李寒秋望著娟兒消失的背影,呆呆出神。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耳際間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嘆息,道:“李兄弟。”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見雷飛背著雙手,站在四尺以外。

  李寒秋強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動,道:“雷兄來了很久麼?”

  雷飛道:“不算久,在那娟姑娘未走之前。”

  李寒秋道:“那是說雷兄都已瞧到眼中了。”

  雷飛道:“小兄本無意要瞧,也無意要聽你們談話,只偶而聽到一句,卻使我不得不聽下去了。”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不是小兄說你,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你當講的未講,當問的未間。”

  李寒秋道:“什麼事當問未問?”

  雷飛道:“我想你總不至於是只告訴她避開這次糾紛漩渦,心中還有很多話說,但你為什麼不說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垂首不言。

  雷飛輕輕地咳了一聲,道:“至於你當問的事,那是她會見譚藥帥的內情,你竟是一字未間。”

  李寒秋道:“如是她是受江南雙使之請託而來,問她也不會說。”

  雷飛道:“但她未必定是受那江南雙俠請託而來啊!”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個,是小弟疏忽了。”

  雷飛道:“有一件事,我想很重要。”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關於那譚藥師,如若他被江南雙俠爭取過去,秦淮花會,可能就是整個武林的末日。”

  李寒秋道:“這等重要麼?”

  雷飛道:“不錯,也許你心中還有些不信。”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兄弟,天下有很多事,常常是武功無法解決。”

  李寒秋仰臉望天,緩緩說道:“以毒攻毒,以殺止殺,看來,倒可以放他們出來了。”

  他口中哺哺自語,只聽得雷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2:56

第五十一章 大睡七日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你哪裡不舒服啊?”

  李寒秋突然轉過臉來。雙目凝視在雷飛的臉上,緩緩說道:“雷兄無所不知,但不知是否知曉那乾坤二毒?”

  雷飛道:“自然知道,不過乾坤二毒,已然數年未在江湖上出現了。”

  李寒秋道:“你知道他們在何處麼?”

  雷飛道:“聽人說被鎖在終南山中一處秘穴之中。”

  李寒秋道:“不錯,我知曉他們在何處,也知曉如何救他們,我有開那秘穴的鑰匙。”

  雷飛呆了一呆,道:“兄弟,我不知你說的是否是實話,如是實言,此事萬萬不可。”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我生也晚,未見過那乾坤二毒,但聽到江湖上提到兩人的驚震,實是武林從未有過。”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

  雷飛道:“不論真假,千萬不可造次。以你的年歲和經歷,決然不會知曉那乾坤二毒,因此,我想你這話一點不假。”

  李寒秋微微一嘆,道:“在下實非說的假話。”

  雷飛道:“除非武林大局,已然完全為江南雙俠控制,絕不能釋放乾坤二毒。”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那贈我鑰匙之人,他曾經告訴我,非不得已,不能釋放乾坤二毒。”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娟姑娘似是對目下武林大局有著很大的影響之力。”

  李寒秋道:“怎麼樣?”

  雷飛道:“咱們要想盡辦法,把她爭取過來。”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如何才能使她幫助咱們?”

  雷飛道:“這要看李兄弟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成,她不會聽我的話。”

  雷飛抬頭望望天色,道:“這個在下自會為兄弟借箸代籌。”語聲頓了一頓,接道:“此刻天色已經不早,咱們先回去吧,免得開罪那譚藥師。”

  李寒秋道:“一定要回去麼?”

  雷飛道:“不錯,那譚藥師為人很古怪,咱們不辭而別,只怕要激怒於他。”

  李寒秋道:“好吧I”

  隨在雷飛身後,重回店中。

  房中如故,毫無異狀,似是那譚藥師並未發覺兩人出去。

  雷飛低聲說道:“兄弟,休息吧!咱們的運氣不錯,明天向那譚藥師辭行之後,咱們再找那位娟姑娘。”

  李寒秋道:“小弟不解什麼運氣不錯?”

  雷飛低聲說道:“我想那譚藥師早已發覺我們的行動,但他卻忍下不問咱們。”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這時,夜色己深,兩人坐息一陣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只聽一陣篤篤的敲門之聲,傳人耳際。

  雷飛一躍而起,道:“什麼人?”

  室外人應道:“兩位醒來了嗎?藥師在廳中候駕。”

  那人也不待雷飛等答話,言罷轉身而去。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咱們瞧瞧去吧!”

  兩人匆匆梳洗一下,趕向正房。

  只見譚藥師早已在廳上相候。

  譚藥師輕輕咳了一下,道:“老夫午後動身離開金陵。”

  雷飛道:“我等也就告辭了。”

  譚藥師道:“那好,老夫帶來了幾色鮮果,原本作送人之用,但金陵城中,卻正醞釀著一場風暴,老夫素不願卷人江湖紛爭之中,因此,也不願和他們相見了。兩位能和老夫相見,總算有緣……”站起身子,行到餐桌之旁,招手接道:“食罷這色鮮果,兩位就可以走了。”

  這是很明顯的逐客令,但卻很委婉客氣。

  李寒秋隨在雷飛身後,行到餐桌旁側坐下,只見三個白瓷盤,放著三盤水果。那水果皮早已剝去,看上去似桃非桃,似梨非梨。

  譚藥師取過一盤,道:“兩位不用客氣,吃完這盤鮮果就可以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水果顏色鮮潔,分明是剝皮不久,古往今來從未聽到過有人在水果之中下毒,想來是不妨事了。”

  雷飛也和李寒秋想法一般,看那譚藥師已然開始食用,兩人也取過瓷盤吃了起來,只覺其味甜美可口,從未吃過,竟然無法辨出何物。

  一盤鮮果,匆匆食完。

  譚藥師推開瓷盤,微微一笑,道:“兩位食此美果之後,可以好好地休息幾日。”

  雷飛霍然警覺,道:“什麼、”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老夫受人之託,要救兩位之命。”

  雷飛道:“什麼人托你的?”

  譚藥師道:“是一位姑娘。”

  李寒秋挺身而起,道:“你在這鮮果中摻了毒藥?”

  譚藥師搖搖頭,道:“不是毒藥。”

  李寒秋大行一步,準備出手,卻為雷飛搖手攔阻,道:“可是昨夜那位娟姑娘?”

  譚藥師道:“不錯。”

  雷飛道:“她想生擒我們,是麼?”

  譚藥師道:“她想救你們。”

  說罷突然舉手,互擊三掌。

  雷飛和李寒秋,同時感覺到一股睏倦襲了上來,眼皮沉重難抬,不知不覺間又坐了下去,呼呼人睡。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雷飛和李寒秋醒來時,發覺躺在一間佈置清雅的小室,窗簾半卷,青山隱隱。

  雷飛挺身而起,道:“李兄弟。”

  李寒秋還未來得及回答,木門呀然,一個身著布衣的少女,大步行了進來,道:“兩位醒來了,當真是好睡啊。”

  雷飛靜了一下心神,道:“今天初幾了?”

  那少女道:“六月初八了。”

  李寒秋道:“六月初八,咱們一口氣睡了七天。”

  雷飛哺哺接道:“六月六日的英雄大會,已經過了兩天。”

  李寒秋一躍而起,道:“是啊!咱們得快些趕去。’”

  雷飛道:“來不及了。”

  李寒秋道:“咱們也太相信那譚藥師了,如是不吃他那盤青果,也不會中毒了。”

  雷飛道:“咱們如若不吃下那盤青果,譚藥師自會施用別的手段對付咱們,也許中毒之深,足以致命。”目光轉到那布衣少女的臉上,道:“姑娘,這是什麼地方,我等怎會在此?”

  那布衣少女淡淡一笑,道:“這是金陵城外的一個小山村,我是受僱在此照顧你們的。”

  李寒秋緩緩說道:“姑娘受何人所雇?”

  布衣少女凝目思索片刻,道:“兩位如若能忍耐片刻最好,因為那托我之人,在日落之前,會到此地來看你們。”

  李寒秋道:“究竟是什麼人?”

  布衣少女答非所問地道:“兩位腹中,想已飢餓,賤妾去替兩位準備一點吃喝之物。”

  言罷,不再理會兩人,轉身而去。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自己的兵刃,就放在床頭一張木幾之上,心中大感惑然,低聲說道:“雷兄,如若這丫頭奉命看守咱們,似乎是應該把兵刃收去才是。”

  雷飛道:“真相未完全瞭然以前,咱們不能輕舉妄動。”

  李寒秋點點頭,道:“雷兄見多識廣,可否想到什麼人派那姑娘照顧咱們?”

  雷飛沉吟一陣,道:“事情的變化,大出我的意外,此刻,我也感覺到是一片茫無頭緒。”語聲頓了一頓,道:“咱們一睡七天,在這七天之中,人家隨時可以取咱們之命,是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

  雷飛道:“人家說照顧,那是客氣,不如說保護來的恰當。”

  李寒秋緩步行到窗前,探首一看,才發現自己處身的雅室,築建在一座山腰之中,後有絕壑,左有高峰,右面是一片濃密的雜林,如是不知底細的人,很難發現這座精舍。

  只聽那布衣少女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請到廳中用飯。”

  雷飛應了一聲,緩步向外行去。

  臥室外是一座小巧的客室,但也兼作了飯廳之用。

  一張小桌,擺著四盤菜。

  布衣少女緩緩說道:“你們應該相信菜飯之中無毒,因為,我如想害你們,早把你們丟下那百丈深谷中了,用不到現在下毒。”

  雷飛道:“姑娘說得不錯。”

  他口中雖說不錯,但卻不敢舉筷食用。

  布衣少女望了兩人一眼,只好舉筷在每盤菜中挾了一些吃下,道:“兩位可放心食用了吧?”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兄弟,咱們吃吧!”舉筷大吃起來。

  兩人一睡七日,腹中飢餓,放膽進食,片刻間,菜飯一掃而光。

  布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看來,我做的菜飯很好吃,是麼?”

  雷飛道:“嗯!如是我們再餓幾天,樹皮草根一樣能夠吃得下。”語聲頓了一頓,接道:“姑娘只有一人在此,看守我等麼?”

  布衣少女道:“再耐一個下午,如若太陽下山時分,他還不來,我就放你們離開這裡。”

  李寒秋道:“此刻,我們既已有行動之能,似是留去已操之在我,用不到姑娘作主了。”

  布衣少女似是自知不是兩人敵手,也不多言,微微一笑,收了碗筷而去。

  李寒秋望了雷飛一眼,道:“雷兄,咱們要留在這裡麼?”

  雷飛點點頭,道:“英雄大會已過兩日,不論發生些什麼事,都已經結束,多留此地半日有何不可?”

  李寒秋道:“雷兄說得是。”語聲一頓,接道:“日後,如若我再能見到那位譚藥師,非得教訓他一頓不可。”

  雷飛哈哈一笑,道:“李兄弟,如若咱們服用的是一致命的毒藥,此刻屍體已寒,想念及此,李兄弟就可以稍息心頭之恨了。”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那譚藥師太仁慈了,沒有在那水果中下致命之毒,是麼?”

  雷飛道:“不錯,如若他下了致命毒藥,那不是永絕後患了?現場別無他人,他毒死咱們,也是無人知情。”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有些道理。”

  談話之間,那布衣少女手捧茶盤面人,道:“兩位用茶。”

  雷飛、李寒秋取過茶杯,放在木桌上,卻是不敢飲用。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在下有一事請教。”

  布衣少女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姑娘奉何人之命,在此照顧我等?”

  布衣少女道:“她就要來了,你們見面之後,再詳談不遲。”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咱們把話說明白,我們此刻留此,那是不和姑娘為難,如是太陽下山時候,不論他來不來,我們走定了。”

  雷飛站起身子,道:“李兄弟,咱們到房中坐吧!”

  李寒秋應聲而起,緩步行人房中。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咱們借這一段時光,運氣坐息,既可默查一下是否中毒,又可養息一下體力。”

  李寒秋點點頭,盤膝而坐。

  調息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那布衣少女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坐息完了麼?”

  李寒秋睜目,道:“什麼事?”

  布衣少女掀簾而人道:“有人來了。”

  李寒秋道:“什麼人?”

  只見人影一閃,娟兒一身青色勁裝,沖人室中,道:“我。”

  李寒秋冷冷地望了娟兒一眼,道:“果然是你。”

  娟兒道:“一點也不意外,是麼?”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你一個人來麼?”

  娟兒道:“不錯。”

  李寒秋道:“那位韓公子呢?”

  娟兒淡淡一笑道:“你很想見他,是麼?”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已經見過數次了。”

  娟兒微微一怔,道:“見過數次?”

  李寒秋道:“不錯,兩次以上了。”

  雷飛聽兩人盡都談那韓公子的事,不人正題,忍不住接道:“姑娘委託譚藥師在青果之中下迷藥,使我等沉睡七天,想來是定有作用了?”

  娟兒道:“為了救你們。兩位雖然極善化裝之術,但卻無法改變生性,遇上了不平之事,只怕是難以忍受。”

  雷飛道:“只因如此,理由不太充分吧?”

  娟兒緩緩說道:“江南雙俠指派十二名高手,暗中指揮二十四個身中迷藥,但武功高強的人,分成十二個組,決定在英雄大會之上,全力搏殺兩位。”

  雷飛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娟兒接道:“那十二個領隊之人中,大都是各有所專的人,有的專長暗器,有的刀上有特殊武功,有的善掌,有的用毒。十二組不分先後,只要看到兩位,那就一齊出手。”目光一掠李寒秋和雷飛,道:“兩位武功雖然高強,只怕也無法同時拒擋三十六位高手環攻;何況,那些人出手時,絕不會先打招呼,只要發覺兩位就不擇手段地對付兩位。賤妾三思之後,實在想不出如何幫助兩位,想來想去,覺著只有暫時把你們藏起來,最為安全。”

  雷飛道:“姑娘能夠支使那譚藥師青果中暗下迷藥,使我等大睡七天,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娟兒微微一笑,道:“自然,他有用我之處,才肯聽我的話。”

  李寒秋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們?”

  娟兒道:“一個人幫一個人,似是不一定非要說出理由不可。”

  雷飛生怕兩人吵起來,急急接道:“那英雄大會已經過去了麼?”

  娟幾道:“過去了,與會英雄一百九十七位,死傷二十八人,還餘下一百六十九人,其中大部分為江南雙快收攏,小部分星散而去。”

  雷飛道:“這麼說來,江南雙俠的實力,愈發強大了。”

  娟兒道:“不錯,他們自知俠名已敗,不用再多顧慮了。”

  雷飛道:“江南雙俠雖然極擅心機,但我們不信他們有這等雄才大略,只怕是背後還有人暗中操縱。”

  娟幾點點頭,道:“不錯。”

  雷飛道:“江南雙俠只是名義上的首腦,實則另有領導之人。”

  李寒秋接道:“那人是茅山紫薇宮主。”

  娟兒道:“過去我也這樣想。”

  李寒秋道:“現在呢?”

  娟幾道:“現在有些不同了,我發覺除茅山紫薇宮外,還有人在暗中指揮大局。”

  雷飛道:“那人是誰?”

  娟兒道:“這就是我想查明的,但那人神秘異常。”

  雷飛接道:“姑娘還未查出他的身份麼?”

  娟兒道:“太誇獎我了,我只是這樣感覺到而已,那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主宰著大局變化。”

  李寒秋道:“那紫薇宮主可曾發覺此事?”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到現在為止,還未看出來。”

  雷飛突然抱拳一禮,道:“多謝姑娘相助了。”

  娟兒微一欠身,道:“英雄大會雖過,但秦淮花會,正要展開,十二美女選夫,花舫連桅數里,兩位正可趕上。”

  雷飛道:“江南雙俠對我等可曾鬆懈一些?”

  娟兒道:“他們研判結果,覺著你們兩人只要在金陵,定然會參與這場英雄大會,不參加,定然已離開此地,這秦淮花會,自然也不會參加了,已將搏殺你們那十二組的人撤銷。”

  雷飛心中暗道:“李兄弟心中也許有話要對她說,我處於兩人之間,實有不便之處。”當下說道:“姑娘這座靈巧的小室之外,定然有著很幽美的風景,不知在下可否出去觀賞一番?”

  娟兒緩緩說道:“可以,不過,時間不能過久,天黑時分,一定要回來。”

  雷飛道:“好!在下記著姑娘的吩咐就是。”緩步行了出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3:06

第五十二章 花會開場

  娟兒望著雷飛背影遠去,說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走嗎?”

  李寒秋道:“不知道。”

  娟兒道:“你應該知道,他給咱們有一個說私話的機會。”

  李寒秋心中暗道:“她這般點明於我,不知是想和我談說什麼事?”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那位韓公子,可是韓濤之子嗎?”

  娟兒道:“不錯,名義上雖是韓濤之子,但那方秀膝下猶虛,對他的寵愛,不在韓濤之下。”

  李寒秋道:“所以,他使人羨慕。”

  娟兒皺皺眉頭,接道:“他雖然生長在大盜之家,但他卻是一個很好的人,對他伯父和父親的惡跡,一點也不知道。”

  李寒秋道:“很難置信。”

  娟兒道:“所以,我才敬重他。”

  李寒秋接道:“才和他同出同遊,藉機攀交,日後也好受江南雙俠一點餘蔭。”

  娟兒臉色屢變,但卻隱忍未發,緩緩說道:“不論你如何想,他絕不是一個壞人。”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姑娘百般替他掩護,想來你們的交情很深了?”

  娟兒正待辯駁,李寒秋卻搶先說道:“不過,在下有一件事,要必須說明。”

  娟兒緩緩說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論什麼手段,我都要為父母家人報仇。但他生長在大盜之家,絕不會是好人,但看你的面上,我不取他之命,日後交手時,只要廢了他的武功。”

  娟兒搖搖頭道:“不要太迫逼那韓公子。”

  李寒秋冷笑一聲,接道:“你聽了很傷心,是麼?”

  娟兒道:“他實非壞人,江南雙俠的事情,他也知曉不多,你何苦一定逼他和父親站在一起呢?”

  李寒秋道:“那麼在下是壞人了?”

  娟兒道:“你不壞,但你卻太偏激、固執,你憑仗那精奇惡毒的七絕魔劍,已誤傷了很多人……”

  李寒秋接道:“再多傷一個韓公子也不要緊。”

  娟兒道:“你好像很有把握,定然能夠傷他?”

  李寒秋冷冷地說道:“不錯。那方秀武功,在下已經領教,那也不過如此。難道那韓公子武功還強過方秀不成。”

  娟兒緩緩說道:“也許他功力不如方秀,但招術之奇,所學之博,就非江南雙使及得了。”

  李寒秋冷笑道:“看來,娟姑娘對那韓公於知曉甚多。”

  娟兒不知是有意呢還是無心,根本不理會李寒秋的諷刺,說道:“我和他相處之後,才知他是一位天才橫溢的人。”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姑娘追隨於他;那是獲益非淺的了。”

  娟兒道:“也可以這麼說吧!如我不是借重那韓公子以自保,不但無法救得兩位,只怕連賤妾也無法自保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欲言又止。

  娟兒停頓了一陣後,接道:“此刻告訴你們什麼事,你們也許不信,只有待諸日後證明了。”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李兄,聽我一句話,不要逼那韓公子站到他的父親一邊。”

  李寒秋道:“看在你的份上,也許我不傷害他,但如有機會,我必得設法領教他幾招手法。”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我們之間,誤會很深。”

  李寒秋看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今宵我們是否可以離此?”

  娟兒道:“隨時可以離此。”

  說話之間,雷飛已緩步行了進來,拱手笑道:“娟姑娘,我這位李兄弟本來還要我設法安排你們見面之機,現在大概不用了。”

  李寒秋搶先接道:“雷兄,咱們現在可以走了。”舉步向外行去。

  雷飛回顧了娟兒一眼,低聲問道:“姑娘,在下等可以參與秦淮花會麼?”

  娟兒道:“可以,不過要謹慎一些,最好是要經過精細的化裝。”

  雷飛高聲說道:“李兄弟,等我一下。”放低聲音接道:“姑娘可知曉,參與此會之人,都是些什麼人物?”

  娟兒搖搖頭,道:“詳細情形,我不大知曉,但這次秦淮花會,以紫薇宮為主,那是不會錯了。”

  雷飛道:“在大會之上,如是在下見到姑娘,可否和你聯絡?”

  娟兒道:“你如自覺方法隱秘,沒有破綻,而我又能感覺得到,聯絡一下也不要緊。”

  雷飛道:“就是如此,在下告辭了。”

  行到門口時,突聞細微的聲音,傳人耳際,道:“好好地勸勸那位李兄,別在秦淮花會上逞強,如若是必須動手,最好先攪成一個亂局,再行出手不遲。”

  雷飛道:“這個在下自當盡力勸告於他。”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萬一和人動上了手,但也要設法掩去身份,因為,兩位已是江南雙快追殺的目標,如若暴露了身份,他們必將全力對付兩位。”

  雷飛道:“好!多謝姑娘指教。”正待轉身而行,突聞娟姑娘長長嘆一口氣。當下回頭說道:“姑娘還有話說麼?”

  娟兒道:“告訴你李兄弟,我在金陵停留的時間,已經不久了,此刻分手,自然還後會有期,但天涯路長,再會面不知要何年何月,我去之後,金陵地面上,只怕再無人能幫助你們了。”

  雷飛道:“姑娘不等那秦淮花會開完再走麼?”

  娟兒道:“我很想看個結果,但也許我沒有這份眼福了。那秦淮花會要一連舉行十五天,我只怕難待會終人散。”

  雷飛道:“姑娘看那秦淮花會,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

  娟兒道:“前十天,不會有什麼事故發生,因為一側那江南雙俠有著很嚴密的佈置;二則,與會之人,也儘量希望能多有幾天觀察的時間,對這秦淮花會,多上幾分瞭解。一二人的小型鬧事,亦將為那江南雙俠嚴密的部署,個別平息下去。”

  雷飛點點頭,道:“姑娘這番話,對我等的幫助很大,在下這裡先謝過了。”

  娟兒道:“山中有一條小路,是通往山下的捷徑,兩位多多珍重。”

  雷飛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別過。”

  娟兒道:“恕賤妾不送了。”

  雷飛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只見李寒秋站在林邊,早已等得不耐煩,雷飛緩步行到身前,低聲說道:“李兄弟,在下和那娟姑娘談了很多。”

  李寒秋道:“談些什麼?”

  雷飛道:“關於那秦淮花會的事。”

  李寒秋道:“秦淮花會怎麼樣?”

  雷飛道:“她告訴在下,那秦淮花會上,江南雙俠已經有了嚴密的佈置,要咱們小心從事。”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雷兄見多識廣,是否感覺到那娟姑娘有出賣我們的可能?”

  雷飛道:“依在下的看法不會。”

  李寒秋道:“她在英雄大會之前,串通那譚藥師,把咱們迷倒,一睡七日,醒來時,那英雄大會已經過了數日,難道真的是救了咱們麼?”

  雷飛微微一笑,道:“如照小兄的觀察所得,她確實有心救咱們。”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咱們先到那花會場中瞧瞧再說。”

  雷飛道:“小兄帶路。”大步向前行去。

  那娟姑娘說得十分清楚,所以,雷飛走起來,似是十分熟悉。

  兩人穿越叢林,直奔金陵。

  到達城外,雷飛停下腳步,道:“兄弟,咱們還要易容才成。”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因為那江南雙俠早已認為咱們離開了金陵,咱們不能先使他們知曉咱們重又回來。”

  李寒秋道:“好吧!唯雷兄之命是從就是。”

  雷飛看他滿臉不悅之色,也不多講話,掏出一副人皮面具,交給了李寒秋道:“李兄弟,除了用人皮面具之外,咱們還要用藥物,化裝得毫無破綻才成。”

  李寒秋點點頭,帶上了人皮面具。

  兩人刻意易容之後,行人金陵城中,找了一家客棧,休息一陣,食用了一些酒飯,大步向秦淮河邊行去。

  這時,雷飛化裝成了一個鬚髮蒼然、五旬左右的人,李寒秋卻裝扮一個三旬左右,短髯繞頰,身著勁服、外罩披風的武師。

  兩人都儘量使自己的面貌平庸無奇,以期引不起別人注意。

  距那秦淮河還有二三里,但已然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原來,那秦淮花會,要憑請帖人場,如是沒有請帖則要憑藉真實本領,露上一兩手,給人瞧瞧,才能進人場中。一般人,只能在場外觀賞,不能接近那畫舫。

  雷飛問明了內情,越眾而人,直行到一道攔擋去路網繩前面。

  網繩內十步一哨,五步一崗,布守得非常嚴密。

  擠擁於網繩以外的人群,大約知曉那守於網內之人,出手很重,是以都不敢向裡推擠。

  雷飛和李寒秋擠到一所由竹子編成的門前,一抱拳道:“我們途經金陵,聞得江南雙俠舉行秦淮花會,不知可否入內一觀?”

  守門的是四個佩掛腰刀的勁裝大漢,只有一個身著青衫的五旬老者領隊。

  只見那青衫老人雙目轉動,打量了雷飛和李寒秋兩眼,道:“兩位可有請帖麼?”

  雷飛道:“咱們是路過此地,何來請帖?”

  那青衫老者沉吟了一陣。道:“聽朋友口氣,自然是我武林同道了,兄弟本該恭迎人內,但格於規定,兄弟也無法幫忙。”

  雷飛道:“什麼規定,人鄉隨俗,咱們自然要遵從規定。”

  青衫老者道:“要朋友露兩手給在下等瞧瞧才成。”

  雷飛道:“當著眾人的面前,兄弟實不知是該如何一個露法?”

  青衫人微一擺頭,靠在左首的一個勁裝大漢涮的一聲,抽出佩刀,道:“朋友,試試這柄腰刀如何?”

  雷飛接過腰刀,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好刀,純鋼煉成的利刀,只可惜純鋼太脆一些。”

  口中說話,雙手卻暗運內力,啪的一聲,一柄鋼刀,被他雙手握住刀身,生生折斷。

  青衫老人哈哈一笑,道:“朋友好深厚的內力,但不知可否肯見告姓名?”

  雷飛道:“區區田舍。”

  青衫人道:“田兄請進。”

  雷飛閃身行了進去。

  青衫老人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閣下怎麼說?”

  李寒秋道:“自然是遵照規矩。”

  青衫老人道:“那很好,閣下露點什麼?”

  李寒秋道:“聽憑吩咐。”

  青衫老人眨動了一下眼睛,道:“口氣很大。”

  右腳一挑,一塊石頭飛了起來,道:“閣下就在這塊青石上露一手吧!”

  李寒秋伸手接過,托在手中看去,只見那石塊大如鴨卵,十分堅硬,當下暗中運氣,五指緊握,片刻之後,重又伸直右手五指,那石塊仍然完好如初,左掌一揮,啪的一聲,拍了下去。

  但見碎石紛飛,那一塊堅硬的青石,竟然片片碎裂,灑落一地。

  青衫人連連點頭,道:“好!兄台怎麼稱呼?”

  李寒秋隨口說道:“兄弟陳起。”

  青衫人道:“陳兄請進。”

  李寒秋大步而行,緊迫在雷飛身後。

  行不過五丈,已近河畔。

  抬頭看去,只見各色燈火高挑,百艘花舟舵櫓相接,燈火輝煌,人如穿梭。

  一座彩橋,直通向河中花舟。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沉著氣。”緩步登上彩橋。

  那彩橋長約五丈,兩側朱欄上,都有彩絹幔起,中間的人行道上,也鋪著紅氈。

  走完彩橋是一座巨大的花舟,船艙早已拆除,平整的甲板上,擺了一張長形的木案,木案上覆以白絹。

  鮮花名酒,和很多精美的點心,擺在木案之上。

  兩個白衫紅裙、發結雙辮的女婢,分站兩側。

  雷飛和李寒秋登上小舟,兩個女婢立時欠身一禮道:“兩位大爺用酒?”

  雷飛搖搖頭,向前行去。

  這時,已可看到秦淮花會的大部形貌。

  只見那擺酒巨舟之上,分由四座彩橋,通向四面的花舟之上。

  整個會場,是由數百艘大小不同的木船連結而成,每甘艘,或三十艘,編成一個花場,中間鋪上了木板紅氈,擺很多盛開的鮮花,十餘名服色別緻的女婢,來回奔走,奉酒的奉酒,獻茶的獻茶。

  在那盆花叢中,擺了很多木桌、籐椅,可以隨心所欲,三五知己,圍坐談心。

  這是一次別開生面的大會,美女、好酒、鮮花、彩舟,隨心所欲,走向花場。

  雷飛背著雙手,四下張望,表面上看去,在欣賞那美麗奪目的彩舟,暗中卻藉機打量那木舟接連的花場分佈形勢。

  略約一數,大小花場,約有九個之多,近中一個花場特別巨大,各個花場之間,分由彩橋連通。

  只見一個美豔女婢,手托木盤,跑了過來,道:“兩位爺用茶呢,還是用酒?”

  李寒秋道:“茶。”

  那女婢左手托盤,右手由盤上取了一杯茶,遞了上去,道:“請恕小婢一隻手。”

  李寒秋接過茶,道:“有勞了。”

  那女婢目光轉到雷飛的臉上,道:“這位爺也喫茶麼?”

  雷飛緩緩說道:“酒。”那女婢又拿了一杯酒,遞了過去。

  雷飛和李寒秋手中的酒、茶,都未飲用,暗中棄倒於秦淮河中。

  李寒秋道:“看來登上花舟的人,並不太多。”

  雷飛道:“也許時光還早。”語聲一頓,接道:“九個花場,連環木舟數百艘,太大了。此刻來人至少在百名以上,因為太大了瞧不出人來。”

  李寒秋道:“咱們先行設法在這九個花場上瞧它一週,相度一下形勢。”

  雷飛點點頭,舉步向前行去,行過彩橋,到了另一個花場之上。

  每一花場,都有特色,以各種不同的花色為主,裝飾得堂皇富麗。

  也有著不同服色的美女,分獻茶點。

  兩人為了不引起別人疑心,行動十分緩慢。

  走完了六個花場,突然感覺到花場中人數大增。

  花場人物龐雜,三山五嶽中人物都有。

  雷飛仔細觀察,有很多都是相識之人,但因自己易容改裝,別人卻是瞧不出他來。

  李寒秋低聲說道:“咱們到中間那座花場上瞧瞧去吧!”

  雷飛點點頭,當先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3:15

第五十三章 風波乍起

  正中一座花場,特別廣大,四周盆花作欄,靠東面還搭有一座彩台,數百張本椅,整齊地分列台下。

  雷飛笑道:“這座彩台,大約就是十二美女選夫之處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知幾時才開始選夫的高潮?”

  這時,花場上已集有二十餘人,大都是勁裝披風的江湖人物。

  突然間,李寒秋舉手輕輕一撞雷飛,道:“瞧那彩台邊的工人。”

  雷飛凝目望去,只見那工人面色黑中透亮,站在一盞花燈之下,那花燈正照在後頸之上,現露出自己做的暗記。

  以雷飛這等經驗豐富的人,也不禁看得心頭一跳,暗道:“果然,這些人都已為江南雙俠收用。”

  李寒秋看四週一丈內,再無別人,低聲對雷飛說道:“這些人膚色、面容,只怕都經修改,縱然遇上了師長親友,也無法認得出來。”

  雷飛道:“最重要的,恐怕是他們還喪失了記憶、神志。”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然聞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紅衣的女婢,手捧茶盤,急急行了過來道:“兩位用茶。”

  李寒秋取過盤上茶杯。道:“多謝姑娘。”

  紅衣女婢一欠身。道:“不敢當。”

  雷飛望望那彩台,道:“不知那十大美女選夫一局。幾時開台?”

  紅衣女婢打量了兩人一眼,笑道:“明天晚上。”

  雷飛道:“今晚無望了。”

  紅衣女婢笑道:“那十二姑娘,一個個美若天人,如若兩位志在美女,明天請早就是。”

  雷飛哈哈一笑,道:“多謝姑娘指點。”目光轉動,上下打量那女婢一眼,道:“那十二美女,比起姑娘如何?”

  紅衣女婢嫣然一笑,道:“婢子生相醜陋,如何能和十二美女相較。”

  雷飛道:“那是絕代美人了。”

  紅衣女婢道:“的確是美,大爺明晚見識之後,就知婢子所言不虛了。”

  雷飛伸手一拂額下蒼髯,道:“老朽這大年紀,不知是否可以參與?”

  紅衣女婢道:“任何人都可參與,不計年歲,只憑武功。”

  雷飛道:“很好,這辦法公平得很。”

  紅衣女婢被雷飛一陣扯談,似是心中的疑慮已消,不再多言,轉身而去。

  雷飛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道:“離開這裡?”

  雷飛道:“回到客棧中去,好好地睡上一覺,明天再來參與奪美之爭。”

  他的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讓人聽到。

  這時,聚集花廳中甚多人,緩步圍了過來。

  雷飛目光一轉,只見那圍攏之人,不下十餘人,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這些人是何意圖?”

  只見當先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一拱手,道:“朋友貴姓啊?”

  雷飛道:“區區田舍。”語聲微微一頓,道:“朋友怎麼稱呼?”

  那大漢道:“在下吳恆。”

  雷飛一拱手,道:“原來是吳兄。”

  吳恆道:“不敢當,田兄在哪裡立業?”

  雷飛打著四川話道:“兄弟來自川中,一向是走馬江湖,遊蹤不定。”

  李寒秋看那些圍攏之人,各站一個方位,自自然然地堵住了兩人去路,心中大為吃驚,暗道:“莫非這些人都是江南雙俠的手下,故意扮作了看熱鬧的人物,專找身份不明人物的麻煩,就算引起鬥毆,也是客人互起衝突,算不得什麼大事,這法子妙得很啊!”

  只聽吳恆哈哈大笑道:“那一位是田兄的什麼人?”

  李寒秋冷冷接道:“兄弟陳起。”

  吳恆道:“陳兄也是來自川中麼?”

  李寒秋道:“不是,兄弟由中原到此。”

  雷飛接道:“我們是新交不久。”

  吳恆道:“原來如此。”

  雷飛哈哈一笑,道:“吳兄這般地對我們盤根究底,好像是護守花場一般。”

  這幾句話,聲音奇大,這時引起了反應,很多人奔了過來。

  吳恆急急說道:“田兄不要誤會,兄弟和這花會毫無關連。”

  雷飛道:“那就是吳兄的不對了,你如和花會有關,情理上還可說得過去,如是和花會無關,盤根究底,把在下來歷,問得明明白白,是何用心呢?”

  吳恆哈哈一笑,道:“田兄太多心了,兄弟不過是想和田兄交個朋友罷了。”

  雷飛道:“這麼說來,倒是兄弟錯怪你吳見了。”

  吳恆道:“事情過去就算,但田兄既無意和兄弟結交,兄弟也不勉強。”轉身大步行去。

  只見分守在四週六七個大漢,齊齊舉步隨在吳恆身後行去。

  突聞一個冷厲的聲音喝道:“站住!”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黑巾包頭,連鞋子也是黑的中年人,緩緩由人群中行了出來。

  如不留心,也還罷了,留心一看,只覺他這衣著十分詭異。

  吳恆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閣下什麼人?”

  這時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吳恆等人,本來對那雷飛等採取了包圍之勢,此刻,反而被看熱鬧的人,圍了起來。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集聚於這花場中的看熱鬧人物,不下五六十人,心中暗道:“這番如鬧成紛爭,勢必要驚動到江南雙俠。”

  但聞那黑衣人冷冷說道:“我在問你。”

  吳恆道:“你要問什麼?”

  黑衣人道:“閣下的身份,是受僱而來?還是到此的遊客?”

  吳恆只覺那黑衣人一張臉,冷得像冰窖、地獄中吹出的寒風,看上去就使人有些害怕,只要看他的人,看他的形貌,就不難想出他習的武功,定然是屬於詭奇惡毒的一種。

  那黑衣人久不聞吳恆回答,耐不住接道:“在下問人之言,向例兩次。我已問過第一次,你是受僱而來?還是來此的遊客?”

  吳恆對那黑衣人心中本來有些憚忌,但看來看去,只有他一個人,並無同伴和助拳之人,不禁膽氣一壯,冷笑一聲,反問道:“閣下口氣很託大,想來定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黑衣人道:“我已經問過了兩次,閣下一直是答非所問。”

  吳恆道:“我都聽到了,閣下氣勢凌人……”

  黑衣人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抓去。

  吳恆身軀一閃,避開一擊。

  那黑衣人動作奇快,不待吳恆還手,左右雙掌連環擊出。

  吳恆看他雙手十指之上,都留著很長的指甲,那指甲也和常人不同,色呈青紫,不禁心頭駭然。心中一慌,手腳也為之一緩,閃避略慢。

  只覺左手背上,微微一疼,被那黑衣人的指甲輕輕劃過。

  吳恆一吸氣,向後躍開四尺。

  那黑衣人也不再追趕,停在原地,冷冷說道:“我問你是何身份?”

  吳恆望了左手上的傷勢一眼,只見傷處已腫起了很高,心中又驚又怒,右手一探,抽出一把匕首。

  但聞那黑衣人冷冷說道:“你沒有機會動手,一頓飯工夫之內,你即將劇毒發作,除非你現在能夠斷去左手。”

  吳恆道:“在下和你無怨無仇。”

  黑衣人道:“我已經再三警告過你,你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了。”

  吳恆道:“但在下可以在毒性未發之前,先傷了你。”

  黑衣人冷笑兩聲,道:“你還想賭賭運氣麼?”

  吳恆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閣下既然對在下施下毒手,在下自是也用不著對閣下講什麼仁義道德了。”

  黑衣人冷然說道:“你有什麼能耐,儘管施展就是。”

  吳恆舉起手中匕首一揮,人群中突然奔出來五個大漢。

  李寒秋低聲對雷飛說道:“咱們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雷飛道:“不用忙,咱們先看看熱鬧再說。”

  這時,鬧事花場上,人數越集越多,已在百人以上,雷飛和李寒秋掩沒在人群之中,後來之人,反而不知此事是由他兩人身上而起了。

  只聽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們要動兵刃?”

  吳恆道:“不錯,亮傢伙。”

  但聞一陣唰唰之聲,圍上的五個大漢,全部抽出了兵刃。五把鬼頭刀,在綵燈照耀下,閃閃生光。

  但聞人群中有人冷笑一聲,道:“六個打一個,太不公平了。”

  吳恆目光轉動,四下看去,只見那說話之人,身軀魁梧,年約四旬,身著勁裝,外罩披風,劍把透出披風,飄動著黃色的劍穗。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花會之上,各色人物全有,身份複雜異常,我以眾凌寡,只怕要激起眾怒,那就不堪收拾了。”

  心中念轉,竟然不敢出手。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道:“諸位怎麼不出手啊?”

  吳恆不得不見風轉舵,道:“在下想先知曉閣下的姓名。”

  黑衣人冷冷說道:“在下既不願和閣下攀交,通名報姓是大可不必。”

  他的冷漠和犀利的詞鋒,似是有意在逼那吳恆出手。

  吳恆無可奈何說道:“看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

  說完話,突然揮動手中匕首,刺了過去。

  吳恆一出手,另外五個大漢,也一齊揮動鬼頭刀,攻了上去。

  剎那間,刀光閃動,把那黑衣人圈在了一片刀影之中。

  只見那黑衣人身形閃動,有如穿花蝴蝶一般,閃轉於刀光之中。

  五把鬼頭刀和一把匕首,布成了一片嚴密的刀網,但卻始終無法傷得那黑衣人。

  李寒秋低聲說道:“這黑衣人武功不弱,只怕這六人也無法傷得了他。”

  語聲甫落,突聞一聲問哼,傳了過來。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突然滾了出來。

  那大漢手中的鬼頭刀,不知何故已到了那黑衣人的手中。

  黑衣人一刀在手,更是兇猛,只聽一陣叮叮咯咯之聲,傳了過來,環繞那身側的刀光,盡為他手中的刀勢震開。

  這當兒,突間得一聲大喝道:“住手!”

  人群中緩步走出一個青衫中年。

  只見他一抱拳道:“兄弟李朗,是這座花場上的總管。”

  那黑衣人停下手來道:“閣下來得時間很巧啊!”

  李朗道:“適有事他去,聞訊匆匆趕來,哪裡不對了?”

  黑衣人道:“李見如早來一刻,在下也不至受人圍攻了。”

  李朗望了吳恆一眼,道:“你們以多凌寡,那是存心大鬧花會了。”

  吳恆道:“我等只不過一時的言語衝突,既是有礙會規,在下這廂謝罪了。”抱拳一揖,接道:“總管只瞧到在下等圍攻一人,卻不知曉原因為何。”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閣下就算說動了李總管,又能如何?”

  李朗淡淡一笑,道:“兄弟職司這座花場上的總管,不但要全力保護花場,免得為人破壞,而且,還要盡力保護參與花會之人的安全,排難解紛,因此,不論什麼事,都要知曉清楚,聽個明白。”

  黑衣人冷笑一聲,未再接言。

  只聽吳恆接道:“這位兄台,暗用奇毒,傷了在下的左手。”

  李朗一皺眉頭,道:“可否讓在下瞧瞧你的傷勢?”

  吳恆道:“自然可以。”緩緩伸出左手。

  李寒秋究是年紀輕些,愛看熱鬧,早已擠到前面。抬眼看去,只見那吳恆左手背上,已然腫起了寸多高,傷口處變成了一條紫黑的長紋。

  李朗點點頭,道:“傷得很重。”目光轉到黑衣人臉上,道:“這是閣下所傷麼?”

  黑衣人道:“不錯。”

  李朗道:“可有解毒之藥?”

  黑衣人道:“自然是有。”

  李朗道:“可否賜贈在下一粒?”

  黑衣人冷笑道:“李總管要代他討藥麼?”

  李朗道:“兄弟職責所在,不願有人傷亡在此。”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如是在下不答應呢?”

  李朗先是一怔,隨即仰天打個哈哈,道:“我瞧兄台還是答應的好。”

  黑衣人道:“李總管不覺著這等處事態度,太過偏袒了麼?”

  李朗道:“咱們大會章中有一條明文規定,那就是救助傷者,扶持弱小,他們雖然人多,但卻不如兄台強。”語音一頓,接道:“再說他這毒傷很重,如不及時施救,只怕要廢去一臂。”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如要是兄弟傷在他們亂刀之下呢?”

  李朗道:“兄弟也一樣阻攔。”

  黑衣人縱聲而笑道:“好一個救助傷者,扶持弱小,說起來好動聽啊!”

  李朗臉色一變,冷冷接道:“殺人不過頭落地,閣下已經出足了風頭,赤手空拳,以一對五,難道還不夠麼?”

  那黑衣人淡淡一笑,道:“看來那些人也都和閣下有關了。”

  李朗強自忍下心中怒火,道:“閣下怎麼稱呼?”

  黑衣人道:“我既能登上花舟,不是那江南雙俠下有請帖給我,就是憑武功闖入花場,似是用不著再通名報姓了。”

  李朗心中氣憤至極,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只見環繞在四周的群豪,個個面色嚴肅,不禁豪氣頓挫,暗道:“此刻情勢十分複雜,一個處理不當,立時將引起一番風波。”

  心中念轉,強自按下心中怒火,微微一笑。道:“兄台既不願通報姓名,在下也不敢勉強,不過,在下有幾句話,不得不先行說明。”

  黑衣人道:“好!閣下請說。”

  李朗道:“花會之中,最為嚴厲的規定之一,是不能鬥毆,和不得藉故騷擾花會。只有一處動武的所在,就是兄弟護守花場中那座彩台,乃十二花女選夫之地,與會之人,誰都可以憑藉武功,登台比試。”

  黑衣人道:“多謝指教。”

  李朗道:“那彩台明晚上開始,一連七日,十二花女,如能早得佳婿,那就早結束這場比賽,如是美材難求,這花擂可以連續七日,如是兄台很愛打架,那上面可打得理直氣壯。”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3:24

第五十四章 驚濤連綿

  那黑衣人還未來及答話,只聽外面有人問道:“如若那十二美女,七日之中還選不到夫婿,那擂台可要暫作結束麼?”

  李朗道:“照兄弟的看法,我武林中,不乏英雄、豪傑,豈有選不出十二個人品、武功俱佳之人?”

  那人又道:“如是那十二美女眼高於頂,萬一選不上呢!”

  李朗道:“兄弟是負責看護這座花場,對那十二美女選夫比武的規矩,知曉不多,明日夜間開台之時,自有人和諸位詳細說明比賽辦法,恕兄弟不再多言此事了。”目光轉動,不禁一怔,道:“奇怪……”

  他大概自知失言,“奇怪”兩字出口,立時閉口不再多言。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黑衣人竟已不知何時走失不見。

  他奪下的一把鬼頭刀,卻端端正正地插在地上。

  李寒秋低聲對雷飛說道:“這個人很厲害,單是忽隱忽現的身法就叫人莫測高深了。”

  雷飛道:“咱們走吧!找個較清靜的地方,休息一下。”

  但見李朗抱拳說道:“紛爭已解,諸位還請各歸原位飲酒、喫茶去吧!”

  四周群豪,自知再無可看的事,紛紛散去。

  雷飛帶著李寒秋行到花場一角,在兩張竹椅上坐了下來。

  一個女婢及時奉上了兩杯香茗。

  雷飛待那女婢去後,低聲說道:“兄弟,你瞧出來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這秦淮花會上佈置得十分嚴密,咱們兩人已經被人盯上了。”

  李寒秋道:“咱們早些走吧,行向荒郊無人之處,把那盯梢之人宰了,明天換個面孔再來。”

  雷飛道:“事情只怕不似你想的那樣簡單。”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

  雷飛道:‘消除他們對咱們懷疑之心。”

  李寒秋道:“這個太難了吧?”

  雷飛道:“那黑衣人替咱們擋了一陣,現在,整個會場中人,都已經開始行動,找那黑衣人的下落。”

  李寒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說道:“雷兄,你注意到那受傷的吳恆沒有?”

  雷飛微微一怔,道:“沒有。”

  李寒秋道:“那人受傷很重。如若不能及時解救,只怕要廢去一條左臂。不管他是否是江南二俠的人,但他在會場受傷,江南二俠總是不能不管,想不到,他竟也悄然溜走。”

  雷飛還未及答,瞥見一男一女行了過來。

  這秦淮花會,就武林各種聚會而言,表面上確是充滿著自由自在的氣氛,所有進入會場之人不受束縛,各個花場之上,都備有美酒茶點,隨便食用,除了初登花場時,由女婢過來招呼一聲之外,再無其他之人再來麻煩,花叢籐椅上,場心席位,隨你選擇,雖然暗中正有著很多人監視,但表面上,卻是一點也瞧不出來。

  雷飛和李寒秋早知內情,心中警覺,也特別的敏銳,眼看有人行了過來,立時住口不言。

  那一男一女行到李寒秋和雷飛身前,緩緩在兩人對面坐了下去。

  雷飛和李寒秋閉眼假寐,躺在兩張藤製躺椅之上。

  那一男一女落坐對面,和兩人相距也就不過是四尺左右。

  一個女婢緊隨而到,擺下了兩杯茶和一盤細點後,悄然退去。

  李寒秋微啟雙目,打量那男女一眼,只見那男的約二十五六,生得甚俊,女的不過十七八歲,一身青色勁裝,貌僅中姿,但她身上交叉的鏢袋,卻引人注意。

  李寒秋在江湖上走動不久,不知那交叉縹袋代表著什麼?但卻可從那鏢袋數量中,證明她是一位極擅暗器的高手。

  只聽那男的說道:“大妹子,這地方好玩麼?”

  那青衣少女道:“好玩是好玩,但我心裡害怕得很。”

  那男的說道:“怕什麼?”

  青衣少女道:“泊姥姥追來。”

  男的冷笑一聲,道:“咱們已經逃了數千里,她哪裡還會追上?我瞧你是太多慮了,像你這樣終日裡提心吊膽,生活得有何趣味?”

  青衣少女低聲說道:“小聲些,對面有人。”

  那男的笑道:“誰會管我們,你不用疑神疑鬼的多心了。”

  青衣少女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看兩人靜靜地躺著未動,才輕輕嘆息一聲,道:“王大哥,為什麼咱們一定要在人多地方出沒呢?咱們能找個深山大澤,人跡不到的地方,過上一輩子,不是很好麼?”

  但聞那男的緩緩說道:“那日子太寂寞了,我如何能過呢?”

  青衣少女道:“有我陪著你,怎會寂寞呢!”

  那男的搖著頭,道:“不成,不成,雖然有你陪著我,但那深山大澤之中,只有咱們兩個人愁容相對。”

  青衣少女皺了皺眉頭,道:“你不是說過麼?只要我陪你,什麼事都可以不理會麼?”

  那男的瞧瞧女的,道:“話雖不錯,不過,此刻時機不同了。”

  青衣少女道:“哪裡不同?”

  男的嘆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那時,我對你說出此言,卻也是有此存心。但咱們流浪這些日子之後,我又變了主意。”

  那青衣少女冷笑一聲,道:“王寶山,我還沒有嫁給你,你已經對我厭倦了,是麼?”

  王寶山道:“在下過去一個人遊蕩江湖,逍遙自在,從來不用逃避別人的追殺,但自從和你相偕而行,就開始逃亡生涯,晝伏夜行,一日間數易衣著……”

  青衣少女接道:“是你跪在我面前立下重誓,求我和你同走,如何能怪得我呢?”

  王寶山道:“不錯,那時我實未想到逃亡之苦如此的難受,當真是生不如死了。”

  青衣少女道:“現在你要如何?”

  王寶山道:“唉!你的武功和暗器手法,都不在同門之下,只要不是那老婆子親自追到咱們,其他六人,自也是不用怕她們了。”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你要我和同門姊妹們動手拚命?”

  王寶山道:“現在她們還未追上,待她們追上咱們的時候,再行動手不遲。”

  青衣少女道:“不行,我絕不能和同門動手。咱們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跑,跑得她們追不上,找不著。”

  王寶山道:“這等亡命天涯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

  青衣少女兩道森寒的目光,凝注在王寶山的臉上,道:“你要如何?”

  王寶山怔了一怔,道:“沒有什麼啊!我是說咱們這等逃亡下去,不是辦法。”

  李寒秋暗中觀察,把兩人舉動看得十分明白,兩人一番問答之言,也聽得十分清楚,看那王寶山對那青衣少女又討厭又害怕的模樣,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既是如此,又何必當初苦求人傢俬奔呢?””

  但聞那青衣少女說道:“逃命不是辦法,你有什麼良策呢?”

  王寶山道:“咱們可以找一個投奔之處,借他人之力,掩護我們。’”

  那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陣,軟化下來,道:“咱們投奔何處呢?又有什麼人敢收留咱們呢?”

  王寶山道:“眼下就有一處地方,只是咱們要設法建點功勞才成。”

  那青衣少女搖搖頭,道:“我想江南雙筷,還不敢和我師父為敵。”

  王寶山笑道:“這個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如是我們在一月之前,投奔於他,他定然會把咱們捆了起來,送往令師之處。但此刻,大不相同了。”

  青衣少女道:“為什麼?”

  王寶山道:“因為,他們現在正在大肆羅致人手,咱們投奔,自然會被他錄用。不過……”

  青衣少女道:“不過什麼?”

  玉寶山道:“以你的武功和暗器手法,投奔他們自是歡迎,但我必得設法立件大功,才能獲得他們重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聽那王寶山的口氣,似是那女的不但武功方面強過他,而且還是大有來歷的人物。”

  但聞那青衣少女說道:“你要立什麼功?”

  王寶山微微一笑,道:“這個麼?要慢慢地看了。”

  青衣少女一皺眉頭,道:“你心中好像有些事,一直在欺騙著我。”

  王寶山道:“沒有啊!”

  青衣少女輕輕嘆息一聲,道:“在我的感覺之中,你現在似是沒有過去對我好了。”

  王寶山道:“這個你千萬不要多心,小兄對你還是一樣。”

  雷飛看兩人談話,漸涉兒女之情,低聲對李寒秋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點點頭,正待起身,瞥見花場女婢,帶著兩個大漢,行了過來。

  雷飛和李寒秋都瞧出,立時將要有變故發生,準備站起的身子,又坐著未動。

  只見那女婢帶兩人行向青衣少女跟前,道:“就是這兩位了。”

  那兩個大漢齊聲說道:“多謝姑娘帶路。”

  那女婢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兩個大漢伸手拉過兩張椅子,在兩人對面坐下。

  只聽其中一人道:“姑娘是來自雨花谷中麼?”

  青衣少女還未來及答話,王寶山卻搶先說道:“兩位是什麼身份?”

  那左面大漢低聲說道:“我們希望先知道這位姑娘和閣下的來歷,再說我們自己的身份不遲。”

  王寶山道:“區區王寶山。”

  左面大漢道:“原來是王兄,兄弟久仰了,這位姑娘是……”

  王寶山道:“不錯,她來自雨花谷中。”

  左面大漢目光轉到那青衣少女身上,道:“姑娘可是雨字排行,芳名雨春?”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們怎麼知道?”

  左面大漢淡淡一笑道:“在下等還知道,姑娘離開雨花谷,是不辭而別。,,

  那青衣少女霍然站起身子,道:“是又怎樣?”

  只見寒光一閃,手中已多了一把寶劍。

  李寒秋暗暗讚道:“這丫頭好快。”

  左面大漢接道:“姑娘不用生氣,在下等並無和姑娘動手之心,還請坐下談吧1”

  雨春冷笑一聲,道:“你們怎的知曉我的名字?”

  左首大漢道:“令師飛函天下各大門戶,捉拿姑娘,那函件中,並繪有姑娘的形貌、姓名,故而,我等能認出姑娘。”

  王寶山道:“兩位既非捉拿我等,那是用心何在?”

  左首大漢望了王寶山一眼,笑道:“王兄,我們希望先和雨春姑娘談出一個結果之後,再和王兄談不遲。”

  言詞之中,分明對那位雨春姑娘十分重視,但對這位王寶山卻又十分冷淡。

  王寶山望望那青衣少女,滿臉不安之狀。

  雨春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先說明白吧!”

  左首大漢道:“姑娘是來自雨花谷的雨春姑娘,不錯了?”

  雨春道:“是我。”

  左首大漢低聲說道:“我家主人,想請姑娘一敘,不知可否賞光?”

  雨春道:“你家主人是何許人?”

  左首大漢道:“姑娘見面之後,自然會明白了。”

  雨春望了王寶山一眼,道:“你們有什麼事,和他談吧!用不到和我說了。”

  左首大漢怔了一怔,道:‘他當真能代表姑娘麼?”

  雨春道:“不錯,不論他如何決定,我都會聽他的話。”

  王寶山微微一笑,道:“雨春姑娘的脾氣很壞,兩位有什麼事,只有先和在下談了。”

  那左首大漢低頭在王寶山耳邊低言數語,王寶山忍不住點頭。

  這一番附耳低言,不但李寒秋等聽不明白,就是那雨春也無法聽得兩人談些什麼。

  只見王寶山站起身子道:“春妹妹,咱們去瞧瞧吧!”

  雨著站起身子,隨在王寶山身後行去。

  那左首大漢,搶在王寶山前面帶路,右首大漢斷後而行。

  四人穿過花場而去。

  李寒秋目光轉動,看附近丈餘內,並無別人,才低聲問雷飛道:“你看明白了沒有!”

  雷飛點點頭,道:“明了八成。”

  李寒秋道:“開始之時,我還有些明白,後來,就糊塗了。”

  雷飛道:“你不知雨花谷,也不知王寶山的為人,自然是很難瞭解了。”

  李寒秋道:“兄弟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咱們兩人坐在此地,他們就沒有瞧到麼?”

  雷飛道:“自然是瞧到了。”

  李寒秋道:“但他們卻全然不把咱們放在心上,不論什麼事都談了出來。”

  雷飛道:“那王寶山原先是有意讓咱們聽到,但見咱們毫無反應,那就不再把咱們放在心上了。”

  李寒秋道:“後來兩人呢?”

  雷飛道:“妙的是他們可能誤會了咱們是那王寶山的朋友,或者認為咱們已經受了暗算,或者是………”瞥見一個花婢,急急行了過來,當下住口不言。

  兩人仰臥在竹椅之上,裝作睡熟未醒,暗中卻微啟一目,監視那花女的舉動。

  只見那女婢低下頭去,在雷飛臉上查看,似是要瞧瞧他是真的睡熟,還是裝作。

  雷飛無可奈何,只好緊閉雙目。

  這時,他已真的無法瞧到那花女舉動了。但李寒秋卻全神貫注那花女的舉動。

  只見她右手疾沉,直向那雷飛的右腿之上擊了下去。

  李寒秋無法瞧出她手中執有何物,口中急急叫道:“雷兄小心……”右腿抬起,踢向那女子右腕。

  雷飛動作快速,聽得李寒秋呼叫,立刻一提氣,疾向一側翻去。

  那花女已然覺察出遇上高人,右手一轉,拍向雷飛的右手,突然向李寒秋右腳迎去。

  李寒秋早已想到她手中可能暗握利器,是以十分留心瞧看。

  果然,只見她迎擊過來的右手中,閃動著一點寒芒。

  只聽雷飛低聲說道:“放手。”一指點中那花女背後穴道。

  那花女就算武功高強,也無法擋受這兩大高手圍攻之勢。

  雷飛動作奇快,左手一指點中了那花女的穴道之後,右手已同時取下她襟前白絹,堵住那花女嘴巴,不讓她呼叫出來。

  兩人動作雖快,但仍是怕人看到,李寒秋捏開她右手一看,果見她手中握著一枚鋼針,收起鋼針,低聲說道:“咱們走吧!”

  雷飛緩緩把那花女放在竹椅上,匆匆離開了會場。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3:33

第五十五章 秦淮花會(一)

  這時,金陵城中,武林高手雲集,江南雙俠也不敢派人監視,兩人找了一座客棧住下。

  李寒秋輕輕嘆一口氣,道:“那花女突然對我們施下毒手,不知是有何用心?難道已瞧出了我們的身份不成?”

  雷飛搖搖頭笑道:“沒有,他們的用心,只是為了那雨春姑娘之秘洩露出來而已。”

  李寒秋道:“那雨花谷是何所在,似是甚有威名?”

  雷飛道:“不錯,雨花谷以奇幻的暗器手法,及劍中針馳名江湖。”

  李寒秋道:“何謂劍中針?”

  雷飛道:“有人說那劍中針,是一種特製的寶劍,暗藏機關,動手時,劍中射出毒針,取人之命,但在下看法,卻和傳說不同。”

  李寒秋道:“雷兄是如何一個看法呢?”

  雷飛道:“我想所謂劍中針,是由手中打出暗器,只不過手法巧妙,使人無法覺出罷了。”

  李寒秋道:“他們請那雨春姑娘,可是為了想瞭然個中奧秘,是麼?”

  雷飛道:“不錯,雨花谷的劍中針,乃天下一絕,江南雙俠自然是想要處心積慮,找出其中之秘。”

  李寒秋道:“雨花谷中人,是否很少在江湖上行走?”

  只聽其中一人道:“姑娘是來自雨花谷中麼?”

  青衣少女還未來及答話,王寶山卻搶先說道:“兩位是什麼身份?”

  那左面大漢低聲說道:“我們希望先知道這位姑娘和閣下的來歷,再說我們自己的身份不遲。”

  王寶山道:“區區王寶山。”

  左面大漢道:“原來是王兄,兄弟久仰了,這位姑娘是……”

  王寶山道:“不錯,她來自雨花谷中。”

  左面大漢目光轉到那青衣少女身上,道:“姑娘可是雨字排行,芳名雨春?”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們怎麼知道?”

  左面大漢淡淡一笑道:“在下等還知道,姑娘離開雨花谷,是不辭而別。”

  那青衣少女霍然站起身於,道:“是又怎樣?”

  只見寒光一閃,手中已多了一把寶劍。

  李寒秋暗暗讚道:“這丫頭好快。”

  左面大漢接道:“姑娘不用生氣,在下等並無和姑娘動手之心,還請坐下談吧!”

  雨春冷笑一聲,道:“你們怎的知曉我的名字?”

  左首大漢道:“令師飛函天下各大門戶,捉拿姑娘,那函件中,並繪有姑娘的形貌、姓名,故而,我等能認出姑娘。”

  王寶山道:“兩位既非捉拿我等,那是用心何在?”

  左首大漢望了王寶山一眼,笑道:“王兄,我們希望先和雨春姑娘談出一個結果之後,再和王兄談不遲。”

  言詞之中,分明對那位雨春姑娘十分重視,但對這位王寶山卻又十分冷淡。

  王寶山望望那青衣少女,滿臉不安之狀。

  雨春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先說明白吧!”

  左首大漢道:“姑娘是來自雨花谷的雨春姑娘,不錯了?”

  雨春道:“是我。”

  左首大漢低聲說道:“我家主人,想請姑娘一敘,不知可否賞光?”

  雨春道:“你家主人是何許人?”

  左首大漢道:“姑娘見面之後,自然會明白了。”

  雨春望了王寶山一眼,道:“你們有什麼事,和他談吧!用不到和我說了。”

  左首大漢怔了一怔,道:“他當真能代表姑娘麼?”

  雨春道:“不錯,不論他如何決定,我都會聽他的話。”

  王寶山微微一笑,道:“雨春姑娘的脾氣很壞,兩位有什麼事,只有先和在下談了。”

  那左首大漢低頭在王寶uJ耳邊低言數語,王寶!U忍不住點頭。

  這一番附耳低言,不但李寒秋等聽不明白,就是那雨春也無法聽得兩人談些什麼。

  只見王寶山站起身於道:“春妹妹,咱們去瞧瞧吧!”

  雨春站起身子,隨在王寶山身後行去。

  那左首大漢,搶在王寶山前面帶路,右首大漢斷後而行。

  四人穿過花場而去。

  李寒秋目光轉動,看附近丈餘內,並無別人,才低聲問雷飛道:“你看明白了沒有?”

  雷飛點點頭,道:“明了八成。”

  李寒秋道:“開始之時,我還有些明白,後來,就糊塗了。”

  雷飛道:“你不知雨花谷,也不知王寶山的為人,自然是很難瞭解了。”

  李寒秋道:“兄弟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咱們兩人坐在此地,他們就沒有瞧到麼?”

  雷飛道:“自然是瞧到了。”

  李寒秋道:“但他們卻全然不把咱們放在心上,不論什麼事都談了出來。”

  雷飛道:“那王寶山原先是有意讓咱們聽到,但見咱們毫無反應,那就不再把咱們放在心上了。”

  李寒秋道:“後來兩人呢?”

  雷飛道:“妙的是他們可能誤會了咱們是那王寶山的朋友,或者認為咱們已經受了暗算,或者是……”瞥見一個花婢,急急行了過來,當下住口不言。

  兩人仰臥在竹椅之上,裝作睡熟未醒,暗中卻微啟一目,監視那花女的舉動。

  只見那女婢低下頭去,在雷飛臉上查看,似是要瞧瞧他是真的睡熟,還是裝作。

  雷飛無可奈何,只好緊閉雙目。

  這時,他已真的無法瞧到那花女舉動了。但李寒秋卻全神貫注那花女的舉動。

  只見她右手疾沉,直向那雷飛的右腿之上擊了下去。

  李寒秋無法瞧出她手中執有何物,口中急急叫道:“雷兄小心……”右腿抬起,踢向那女子右腕。

  雷飛動作快速,聽得李寒秋呼叫,立刻一提氣,疾向一側翻去。

  那花女已然覺察出遇上高人,右手一轉,拍向雷飛的右手,突然向李寒秋右腳迎去。

  李寒秋早已想到她手中可能暗握利器,是以十分留心瞧看。

  果然,只見她迎擊過來的右手中,閃動著一點寒芒。

  只聽雷飛低聲說道:“放手。”一指點中那花女背後穴道。

  那花女就算武功高強,也無法擋受這兩大高手圍攻之勢。

  雷飛動作奇快,左手一指點中了那花女的穴道之後,右手已同時取下她襟前白絹,堵住那花女嘴巴,不讓她呼叫出來。

  兩人動作雖快,但仍是怕人看到,李寒秋捏開她右手一看,果見她手中握著一枚鋼針,收起鋼針,低聲說道:“咱們走吧!”

  雷飛緩緩把那花女放在竹椅上,匆匆離開了會場。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3:43

第五十六章 秦淮花會(二)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一條人影,直飛而起;有如一隻巨鳥般;飛上彩台。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登上彩台之人,年約二十四五,劍眉朗目,生得十分俊美,一身淡青色緊身勁裝,外罩黑色披風,劍把隱隱透出肩外。

  只聽紫春說道:“閣下大名?

  青衣少年緩緩說道:“曹州秦榮光。”

  一面答話,一面解下披風,投擲於彩台一角。

  紫春望望那青衣人身上透出的劍把,道:“秦公於要比劍法呢,還是比試拳腳?

  秦榮光道:“刀劍無眼,太過凶險,咱們還是比試拳掌吧!”伸手解下身上的佩劍。

  紫春道:“好,秦公子請出手吧!”

  秦榮光道:“姑娘已經先戰一陣,以疲累之身,和在下對掌,在下已經沾光甚多了,怎能還要搶去先機,還是姑娘先行出手吧!”

  紫春道:“這麼說來,恭敬不如從命了。”右掌一揚,推出一掌。

  秦榮光微微一笑,閃身避開,並不還手。

  紫春道:“公子怎不還手?”

  秦榮光道:“我想讓姑娘三招。”

  紫春一聳眉頭,道:“秦公子的口氣很大。”雙掌連環擊出,攻出兩招。

  秦榮光避開二招之後,發拳相還。

  雙方拳來掌往,惡鬥起來。

  李寒秋默察雙方拳法、掌路,那秦榮光似是略佔上風,拳掌中有奇有正。當下低聲對雷飛道:“這秦榮光是何許人物?”

  雷飛道:“曹州一大家族,家傳武功,十分淵源,但他們一向少在江湖走動,想不到這次竟趕來參加這秦淮花會。”

  兩人談話的聲音,雖然儘量減低,但仍然被那方秀聽到。

  只見方秀回過頭來,望著雷飛點頭笑道:“閣下果然是博見多聞,連曹州秦家也很瞭然。”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幸好,這次講話我們未曾呼兄道弟,否則勢非露出破綻。江南雙俠如此機警,當真得小心才成。”

  但聞雷飛道:“好說,好說,兄弟這一把年紀了,自然見聞過很多事情。”

  方秀道:“在下最喜交這等朋友,散場之後,還望小留片刻,在下略備水酒,想向兄討教一二。”

  雷飛道:“區區所知有限,只怕要令閣下失望。”

  他雖知說話之人就是方秀,但卻故作不知對方是何許人。

  方秀也不亮身份,微微一笑,轉過頭去。

  這時,台上的惡鬥十分激烈,秦榮光拳勢變化萬端,胸羅極博,數十台間,換用了十餘種大不相同的拳法。

  但那紫春卻是藝有精專,一路掌法,已練得純熟無比,變化之間,競也是奇招迭出。

  雙方惡鬥了數十招,都已覺出擊敗對方非易,除非是冒險互拚掌力,或者以險招求勝。

  秦榮光首先發動,硬接了紫春一掌。

  雙掌接實,波然輕震。

  在秦榮光料想之中,女子受先天體質所限,其掌力必然軟弱,哪知事實競是大出了秦榮光的意料之外,紫春掌力的雄渾,竟不在自己之下。

  雙方接實掌力的一擊中,仍然秋色平分,半斤八兩,誰也未能佔到便宜。

  但這一來,同時也引起了紫春的強烈求勝之心,欺身而上,近身相搏,掌指並施,著著攻向秦榮光致命所在。

  突然間,聽得秦榮光大喝一聲:“著!”雙掌幻起了一片掌影,攻了過去。

  兩條人影,交結一處,乍合即分。

  凝目望去,只見兩人相對而立,四目相注,似是誰也沒有討了好去。

  秦榮光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的武功果然高強。”身子一側,又欺身攻上。

  紫春始終未發一言,揮掌接架。

  雙方又展開一場惡鬥。這一戰,又是五十餘合。

  雙方的掌勢,都慢慢地緩了下來,而且,掌勢也常常相觸、接實。

  顯然,雙方都已打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發出的掌勢,已難隨心變化。

  李寒秋心中暗道:“兩人再這樣搏鬥下去,只怕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突然紫春嬌叱一聲,一掌拍中秦榮光的右肩。

  秦榮光打個踉蹌,似是要向前跌倒。

  紫春一進步,右掌緊隨擊出,希望適時地快擊,一掌把對方擊下彩台,或是打倒台上。哪知,秦榮光身子一側,輕輕把一掌閃過,右掌~翻,推出一掌。

  這一掌來勢的奇幻,直叫人莫可預測,紫春閃避不及,被擊中左肩,步履踉蹌,退後三步,仍是站立不穩,一跤跌坐台上。

  秦榮光一抱拳,道:“姑娘承讓了。”

  紫春霍然站起道:“我還有再戰之能。”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些女台主,怎生如此驃悍?看樣子登台之人,非要為一方打成重傷,失去抗拒之能,才算分出勝敗了?”

  但聞秦榮光說道:“未動手之前,那位胖夫人已經說得明白,彼此以武相會,點到為止,難道非要打出生死才成麼?”

  紫春道:“如若你適才不曾中我一掌,此刻賤妾自然會認輸了。”

  秦榮光輕輕咬了一聲,道:“在下雖中一掌,但卻未曾跌倒,而且秦家拳博廣繁雜,姑娘又如何知在下中那一掌,不是誘敵之計呢?”

  紫春冷冷說道:“我不信。”

  但聞一聲格格大笑,那進入內台的胖婦人,重又走了出來,道:“兩位武功相若,半斤八兩,說起來,實也很難叫人分出勝負。”

  秦榮光道:“這麼說來,那非得重新打一場了?”

  胖婦人道:“不用了,老身和兩位武林高手研商之下,覺著算你秦公子勝了。”

  那胖婦人看上去十分滑稽,但卻甚有權威,話說出口之後,那紫春竟然是一句不敢辯駁,欠身向秦榮光一禮,道:“秦公子武功高強,賤妾有幸得識,賤妾已屬公子,還望公子不棄。”

  這陡然轉變,反使秦榮光有些茫然失措,欠身還了一禮道:“姑娘言重了。”

  但聞那胖婦人哈哈一笑,道:“兩個下去談談吧!不要誤了別人的好事。”

  紫春看了秦榮光一眼,道:“賤妾為公子帶路。”轉身行去。

  秦榮光緊隨身後,下了彩台。

  那胖婦人舉手互擊兩掌,後台緩步行出一個勁裝少女來。

  明亮的燈火下,只見那少女桃腮粉頰,似是比那紫春,還要標緻很多。

  那胖婦人高聲說道:“老身又老又醜,諸位不喜歡老身多言,我這裡說完兩句話立時就走。”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位姑娘叫紫秋,哪位有福即能娶她為妻。”

  說罷,轉身急步而去。

  只見紫秋緩步行到台前,低垂粉頸,道:“賤妾紫秋,哪一位肯賜教?”

  這位紫秋姑娘似是十分伯羞,一直低著頭,不敢仰視。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她形態,有如從未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燈火輝煌之下,這般垂首弄姿,確然增加了不少嬌媚之態,但不知是否故意裝作。”

  忖思之間,突聞一個朗朗的笑聲,道:“在下來討教幾招,還望!”娘手下留情。”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藍衫,頭戴方巾的少年,飛上了彩台。

  那少年不但未帶兵刃,連足上穿的也是一對逍遙福字履,全不似是和人動手,直似是來此飲酒吟詩的秀才。

  紫秋打量了藍衫人一眼,道:“公子貴姓?

  那藍衫人微微一笑道:“咱們先分出勝敗,再通姓名不遲,如是小生敗了,那也不必留下姓名了。”

  紫秋顰起了柳眉兒,道:“這個,和我們立下的規矩不合。”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那是你們的事,與在下何干?”

  紫秋本就有些畏羞,這藍衫少年更是詞鋒犀利,問得那紫秋茫然無措,不知是否該和他動手,一時間呆在台上。

  方秀突然轉過臉來,望了雷飛一眼,道:“這人的來歷,兄台可曾認識麼!”

  雷飛搖搖頭,道:“不認識。”

  方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又轉臉向台上望去。

  李寒秋心知方秀耳目靈敏,只好改用傳音,道:“雷兄,那方秀似是已經對你留上心了。”

  雷飛只望李寒秋一眼,表示已經聽到了他的話,但卻沒有回答。

  李寒秋心中警覺,也不多問。

  這時,台上也已有了變化。

  大約是那紫秋姑娘暗中得到了指示,突然說道:“公子既然不肯通名,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請出手吧!”

  藍衫人笑道:“姑娘先請吧!”

  紫秋似是不願再拖延時間,道:“公子很自負,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揚手劈出一掌。

  藍衫人縱身避開,不肯還手。

  紫秋道:“公於怎不還手呢?”

  藍衫人笑道:“姑娘逼得在下火起時,自會還手的。”

  紫秋臉上隱現怒意,雙掌連環攻出,只見掌影縱橫,倏忽間,攻出了十餘招。

  那藍衫人在十餘招快速攻勢中,始終未還一招,只憑那快速的身法,左閃右避,讓開了那紫秋連綿不絕的快攻。

  這藍衫少年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是以識他之人不多,上台之初,又不肯通名報姓,大家只覺可能是因自己名不見經傳,報出名來,也是無人知曉,是以不肯報出姓名。但見他和紫秋動手之後,才知這人實非庸手,台下不少高手,都已開始留心他。

  李寒秋也注意到這人武功非凡,只見他左閃右避的身法,隱隱若有節奏,分明是一種深奧的步法。

  紫秋進攻了甘余招,始終未能傷得那人,心中亦知遇上了高人,看樣子再戰下去,也是難以打得下去,一面揮掌搶攻,一面說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藍衫人微微一笑,道:“姑娘攻幾招了?”

  紫秋道:“這一掌廿八招。”

  藍衫人道:“好!三十招以後,我還手。”

  紫秋攻勢甚快,話未落口,已打出了第三十一招。

  果然,那藍衫人言而有信,三十招過後,立時還手,右手一伸,五指反向紫秋手腕之上拿去。

  這本是一招很普通的擒拿手法,但藍衫人用出來的時機恰當,是以特具威力。

  紫秋被迫得向後退了一步,才把這一招避開。

  哪知藍衫人一還手,還擊之勢,綿連而出,紫秋避開一招擒拿,藍衫人第二招已然逼到眼前。

  他招術緊促,制敵反擊,被攻者縱有雙手,卻有著來不及招架之感,唯一的避開方法,就是向後退避。

  這一掌攻勢,十分凌厲奇幻,紫秋無法招架,也無法避開,除了向後退避之外,別無良策,不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只覺一腳登空,跌下了彩台。

  藍衫人收回掌勢,微微一笑。

  紫秋動作快速,雙足落地,一提氣重又飛身上台,望了那藍衫人一眼,道:“我算敗了麼?”

  藍衫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不知,不知你們規矩上,是否有這一條?”

  紫秋道:“這個,賤妾也不知曉。”

  只見那胖婦人大步行了出來道:“公子勝了。”

  紫秋對那藍衫人盈盈一禮,道:“公子武功高強,賤妾落敗了。”

  藍衫人笑道:“在下碰巧而已。”

  紫秋道:“公子的姓名,可否見告?”

  藍衫人不答紫秋問話,卻望著那胖婦人,道:“在下是否可和這位姑娘談談?”

  胖婦人道:“她已為你所有,只是未行婚禮而已。”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但在下已經有一位妻子,那該如何是好?”

  胖婦人道:“你有了妻,她就為妾,已有了妾,她就為婢。”

  藍衫人點點頭道:“很公平,也使人為難。”目光轉注到紫秋臉上,接道:“你要問我姓名?”

  紫秋道:“賤妾問得不對麼?”

  藍衫人笑道:“對,不過咱們下去講也是一樣。”伸手拉住紫秋,聯袂飛下台去。

  那胖婦人似想攔住,但她卻又強自忍下未動,格格一笑,道:“這一對親熱得連姓名也不及說了。”

  舉手一招,一位身著翠綠勁裝少女,緩緩走了上來。

  胖婦人道:“你自己介紹吧!老身不嚷嚷了。”轉身行入台後。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位綠衣姑娘,長得柳眉鳳目,十分端莊,和適才那紫秋相較,別有一番端莊之美。

  只見她緩步行到台前,欠身一禮,道:“賤妾紫蘭,哪一位不棄秋扇,請上台賜教。”

  言罷,退回了兩步,微閉雙目而立。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女之美,似尤有過前兩位之上,落落風範、氣度,更是上兩位難以及得了。看來紫薇宮這十二選婿花婢,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美女了。”

  忖思之間,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在下也想領教,但不知!”娘是否肯和在下動手?”喝聲中一條人影飛上台去。

  紫蘭抬頭望了來人一眼,不禁一皺眉頭,但她仍然微微一笑,道:“這彩台之上,從不以貌取人,只要閣下能夠勝我,賤妾自然是委身相待。”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登台之人一頭蓬髮,滿臉油污,一件灰衫,少說點也有兩年沒有換過,破洞處處,積塵滿身,赫然竟是一個叫化子。他臉上油污過多,使人無法瞧出他的年齡,但估計總在三十以上。

  只聽那叫化子哈哈一笑,道:“姑娘當真是大方得很,在下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

  紫蘭道:“不過,你要先勝了我,如是不能勝我,那豈不是白費了你的心機?”

  姐幾愛俏,古往今來,都是一般,那紫蘭雖然盡力控制著自己,但目睹那叫化子一臉油污,滿身塵土,心中厭惡異常,不覺由言語間流露出來。

  但聞那叫化子笑道:“最好是在下敗在姑娘手中,如是在下不幸勝了,以姑娘之美,陪著像叫化子這樣一個人過一輩子,實在太委屈了你姑娘了。”

  紫蘭接道:“閣下請出手吧!”

  灰衣叫化子道:“好!在下衣著雖髒,但心地卻是干淨得很,姑娘不能以貌取人。”

  紫蘭揚手一掌,劈了過去,接道:“你先勝我之後,再行貧嘴不遲。”

  灰衣叫化子似是已警覺到對方掌勢的猛惡,不敢再行兒戲,縱身避開,拂掌還擊。

  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李寒秋一面注意著雙方的惡鬥,一面留心著方秀,只見他全神貫注台上的惡鬥,顯然,他對女台主這一番搏鬥,十分重視。

  台上惡鬥十分快速,雙方掌來掌往,已然斗了五十餘招。

  那位灰衣叫化子攻勢雖然十分凌厲,但那紫蘭卻能從容應付。

  李寒秋就所見搏鬥情勢,得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些花女合主的武功,也是愈來愈高。

  那灰衣叫化子和紫蘭已然拚到百招,雙方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突然噹噹噹三聲鐘鳴,響徹全場。

  紫蘭突地跳出圈子,道:“住手。”

  灰衣叫化子哈哈一笑,道:“姑娘想和叫化子談和麼?”

  紫蘭冷然說道:“登上這彩台,非勝即敗,哪有和談之理?”

  灰衣叫化子道:“那就奇怪了,姑娘為什麼不打下去呢?”

  紫蘭道:“你聽到那鐘聲了?”

  灰衣叫化子道:“叫化子又不聾,自然聽到了。”

  紫蘭道:“這彩台之上,有一限制,那就是擠過百招,仍不能分出勝負,就不用再打下去了。”

  灰衣叫化子道:“姑娘認輸了?”

  紫蘭道:“那也不是,百招不分勝敗,就要換一個方式比試。”

  灰衣叫化子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姑娘想換何種方式比試?”

  紫蘭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道:“你瞧到了沒有,那架上的兵刃。”

  原來彩台後面,放著一座很大的兵刃架,架上放滿兵刃,刀劍棍棒,應有盡有,而且每種兵刃,都有大小兩種。

  灰衣叫化子點點頭,道:“瞧到了,姑娘想和小叫化比試兵刃?”

  紫蘭道:“那兵刃架上,兵刃齊全,而且有重有輕,你自己選一種出來。”

  灰衣叫化子道:“姑娘呢?”

  紫蘭道:“我也要選用一種,但主客有別,自然由你先選了。”

  灰衣叫化子哈哈一笑道:“叫化子不吃這個虧,還是姑娘先選的好,免得姑娘找一個克制在下兵刃的來。”

  紫蘭道:“既是如此,賤妾先選了。”行近兵刃架,取過一柄長劍。

  灰衣叫化子微微一笑,伸手取過一把單刀,道:“姑娘手中多了兵刃,比不得拳掌,還望姑娘手下留情一二。”

  紫蘭恨聲說道:“你不用手下留情,快請出手吧!”

  灰衣叫化子道:“男女有別,小叫化總要先讓姑娘出手。”

  紫蘭心中對那小叫化似是極為憤恨,長劍一抖,直刺過去。

  灰衣叫化表面雖然嘻皮笑臉,但內心之中,卻是絲毫沒有輕視那紫蘭之意,單刀一起,架開長劍。

  紫蘭不待那灰衣叫化還手,長劍展開,一陣快攻。

  她劍上造詣,似是比掌法更為精奇,攻出招數惡毒凌厲。

  但那灰衣叫花的刀法,亦是不弱,不論那紫蘭的攻勢如何凌厲,劍招如何毒辣,他都能從容應付。

  紫蘭一直是採取攻勢,一口氣連攻二十八招。

  那灰衣叫化封開紫蘭二十八劍,卻是未還一招。

  場中人都看那灰衣叫化子有著還擊的機會,但他卻輕輕錯過。

  李寒秋暗暗一皺眉頭,忖道:“奇怪呀!所有和這些女婢動手之人,似乎都不願意傷害到這些女婢,不知是何用心,難道這些人都為她們的美色所迷麼?”

  就在他心中念轉之際,彩台上卻分出了勝敗。

  但聞那灰衣叫化問哼一聲,突然棄了手中單刀。

  凝目望去,只見那灰衣叫化右臂之上,鮮血淋淋而下。

  原來,那灰衣叫化右臂上中了一劍,而且傷勢甚重,已無運刀再戰之能。

  但聞紫蘭冷冷說道:“承讓了。”

  灰衣叫化緩緩說道:“在下自作孽。”轉身跳下彩台而去。

  紫蘭目睹那灰衣叫化子去遠,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陣惶然之感,這一戰她雖然勝了,但卻勝得很慘,如非那灰衣叫化子臨時手軟,中途一頓,這一戰兩人必將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也許自己傷得還比那叫化子重一些。只因他一時不忍下手,不但把一世英名,付放流水,而且心願亦將落空。

  忽然間,她覺著那叫化子一頭蓬髮,滿身積塵,並不討厭,而且還右些可愛。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3:55

第五十七章 秦淮花會(三)

  正當想得出神,突聞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人耳際道:“孩子,你可是沒有再戰的體力了?”

  紫蘭如夢初醒一般,振起精神,凝目回顧了一眼,道:“賤妾紫蘭,還有哪一位願意賜教?”

  只聽一個朗朗的笑聲,由台下一角響起,笑聲劃空而起,倏然消止於台上。

  抬頭看去,台上已多了一個人。

  那人生得虎目劍眉,一身黑色勁裝,足著薄底快靴,猿臂蜂腰,似極英俊。

  但經仔細一看,才發覺他的臉上死板板的,全無表情,也不像一張活人臉。

  紫蘭在那人臉上打量了一陣,緩緩說道:“閣下戴了面具?”

  黑衣人道:“姑娘好利的眼光。”

  紫蘭道:“照規矩登台比試之人,都要以本來面目出戰。”

  李寒秋心中奇道:“他既戴了面具而來,為何不肯在面具上稍加化妝,這等模樣,那是存心叫人瞧出來了。”

  只聽那黑衣人笑道:“在下生就一付好身材,只是這張臉不爭氣,長得太過難看,只好戴上人皮面具遮醜了。”

  紫蘭道:“彩台比武,以武功為先,閣下縱是生得難看,也不要緊。”、黑衣人笑道:“等在下勝了姑娘,洞房花燭夜,再以真正面目相示,那時姑娘就算心有不願,但生米已成熟飯,姑娘也只好認命了。”

  紫蘭怒道:“閣下口舌如此輕薄,定然非君子人物。”

  那黑衣人縱聲大笑,道:“在下如是君子,也不會登台比試了。”

  紫蘭冷冷接道:“閣下比兵刃,還是比試拳掌?”

  黑衣人道:“姑娘那方見長?”

  紫蘭心中恨他口舌輕薄,怒聲說道:“劍法。”

  黑衣人道:“好,在下就領教姑娘的劍法吧!”

  伸手從兵器架上取過一支長劍。

  紫蘭長劍護胸,道:“閣下可以出手了。”

  黑衣人笑道:“好男不跟女鬥,但在下又為姑娘的美色所惑,情難自主。登上彩台,已是心所難安,如何還能先行出手?”

  紫蘭道:“好,那賤妾就恭敬不如從命。”唰的一聲,刺了過來。

  黑衣人長劍一起,噹的一聲,架開了紫蘭手中長劍,道:“且慢。”

  紫蘭道:“什麼事?”

  黑衣人道:“如若姑娘傷了在下,在下是自然命薄,死傷由命;怕的是在下失手傷了姑娘,那將如何?”

  紫蘭道:“動手相搏,難免有傷亡之事,不論誰人傷亡,都是活該!”

  黑衣人口氣突轉冷漠,道:“這話出姑娘之口,入在場英雄之耳。”

  紫蘭道:“閣下放心,如若你能夠把我傷在劍下,無人會找你報仇。”

  黑衣人冷冷說道:“小心了。”突然揮劍攻襲,連攻三招。

  這三招如雷奔電掣,快速異常,紫蘭被三劍快速攻勢,迫得手忙腳亂,退避了三尺多遠。

  這時,紫蘭才知遇上了勁敵,心頭暗自駭然。

  如若那黑衣人惜勢搶攻,紫蘭就有得苦頭好吃,但那黑衣人在攻出三招之後,卻未再攻,只是執劍而立。

  紫蘭心中已感覺到對方武功強過自己甚多,這一戰,實是凶多吉少,不禁心中有些害怕,一時間,竟不敢出手還擊。

  但聞那黑衣人冷冷說道:“姑娘如若不先出手,只怕支持不到二十招。”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聽這人的口氣,似是已存心殺死紫蘭,不知何故,要下此辣手呢?”

  只見紫蘭雙目中流現一片驚怯,但她仍然挺劍而攻,唰的攻出一。劍。

  黑衣人長劍振起,金鐵交鳴聲中,把紫蘭手中長劍,直蕩出去。

  台下之人,都看出了這一場搏鬥,實是勢不均力不敵的搏鬥。

  那黑衣人的內力、劍招,似乎都在那紫蘭之上。

  黑衣人封擋開紫蘭長劍之後,揮劍反擊,但見寒芒流動,劍招迅厲之極。

  突然間,聽得了一聲嬌吟,紫蘭手中長劍脫手而出,飛落台下,直向江南二俠身上飛去。

  方秀伸手一接,輕巧絕倫地接過了飛來的長劍,輕輕地放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見紫蘭一條右臂上,鮮血湧出,早已染濕了整條衣袖。

  李寒秋看紫蘭右臂軟軟垂下,似是傷得很重,可能已經殘廢。

  但聽黑衣人冷漠地說道:“姑娘,承讓了。”

  紫蘭痛得一張粉臉,已然完全發青,但她仍然勉強忍住傷疼,道:“閣下武功高強,小婢非敵,敗得很服。”

  黑衣人緩緩說道:“想向姑娘請教兩件事,不知是否可以見告?”

  紫蘭道:“什麼事?”

  黑衣人道:“在下勝了姑娘,姑娘就要嫁我為妻是麼?”

  紫蘭點點頭,道:“是的。”

  李寒秋心想,他這是故意和她扯東拉西,使她不能運氣阻血。

  但聞那黑衣人接道:“在下是否可以不要呢?”

  紫蘭道:“這台規只限制我們要嫁,卻未定你們非娶不可,賤妾既然不相稱,閣下盡可不要。”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在下尚未娶妻,但姑娘這點姿色,在我的想像中只能為婢,還不夠讓在下傾心的條件。”

  這幾句話,尖酸刻薄,不要說紫蘭聽得難過,就是台下之人,也都聽得個個大為不平。

  明亮的燈光下,只見那紫蘭滾落下兩行清淚,道:“賤妾自知生得醜陋,也不敢存心高攀。”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但我想定然有比你美一些的女人?”

  紫蘭道:“是的,後面的姊妹們,都比我長得好看。”

  她一面答話,臂上卻不停地流血。

  黑衣人道:“在下想再打下去,選一個美貌的妻子,不知是否可以?”

  紫蘭道:“大概可以。”

  黑衣人一揮手,道:“姑娘請下台去吧,說不定在下會改變心意,娶你為妻。”

  紫蘭道:“賤妾待命。”縱身躍下台去。

  黑衣人對紫蘭的折磨,竟然未引起紫薇宮中人的干涉,只看得李寒秋大感奇怪。

  但聞那黑衣人說道:“還有哪位女台主,願賜教在下?”語聲一頓,接道:“不過,在下希望生得美貌一些,如是姿色平常,在下只怕不由己地會傷了她性命了。”

  語聲甫落,後台已然娉娉婷婷,走出來一個絕色少女。

  這少女不但生得美豔,而且一身水綠色衣服,也特別鮮明耀目。

  黑衣人兩道炯炯的目光,凝注在那綠衣少女的臉上,冷冷說道:“姑娘很豔麗。”

  那美麗少女兩道清澈如秋水的眼睛,飄掠了黑衣人一眼,道:“閣下必得勝我之後,再口舌輕薄不遲。”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在勝負未分之前,各位似是都很倔強,但如落敗之後,卻又有認命的感覺。”

  綠衣女道:“我等如若敗於閣下之手,此身已為閣下所有,閣下口中輕薄幾句,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了。”

  黑衣人道:“好!那就等在下勝了姑娘之後,咱們再談不遲。”語聲一頓,道:“咱們比什麼,兵刃?還是拳掌?

  綠衣女道:“任由閣下選擇,賤妾無不遵從。”

  黑衣人道:“我瞧咱們還是比劍吧!”

  綠衣少女伸手從兵刃架上,取過一柄長劍,疾退兩步,長劍護胸,道:“閣下可以出手了。”

  黑衣人冷漠地說道:“如若我不說出手,只怕姑娘也不肯出手了。”語聲未落,長劍已然遞出。

  綠衣女揮劍相接,立時回劍反擊。

  雙劍並起,寒光飛繞,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這綠衣女的劍法,比起那紫蘭高明甚多,而且招招都指向黑衣人的致命所在。

  顯然,她存了替紫蘭報仇之心。

  黑衣人的劍招,雖然惡毒、凌厲,但這綠衣女卻也不在他之下,雙方惡鬥五十招,仍是個秋色平分之局。

  李寒青心中暗道:“看來這些女台主的武功,倒也不能輕侮。”

  忽聞那綠衣女嬌叱一聲,長劍疾變“雲龍三現”,長劍閃起了三道寒芒,分刺那黑衣人三處大穴。

  黑衣人長劍揮動,接下了三劍,但卻被逼得退後兩步。

  那黑衣人似是未料到綠衣少女劍招如此厲害,手中劍勢突然改採守勢,穩紮穩打。

  那綠衣女卻借勢展開急攻,長劍輪轉,一招快過一招。

  雙方又鬥了一百餘招,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但由兩人搏鬥形勢而言,那綠衣少女,似是稍佔優勢。

  搏鬥之間,突聞得三聲鑼響,傳了過來。

  綠衣女收劍而退,道:“住手。”

  黑衣人收住長劍,道:“何故鳴鑼?”

  綠衣女道:“時刻已到,未完之戰,只好留待明日再決勝負了。”

  黑衣人道:“再有一百招,也許姑娘能勝,不覺太可惜麼?”

  綠衣少女道:“我們立有台規,必須遵從,就算有二招可擊敗你,也是一樣要得停手。”

  黑衣人道:“看來你們立的規則很公平。”語聲一頓,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綠衣女道:“我叫紫荷。”轉身行人後台。

  黑衣人目睹那紫荷去後,仍然站在彩台上不動。

  只見那胖女人緩步走了出來,拱拱手,道:“這位無名大爺,紫蘭傷得甚重,雖經包紮,仍難支撐,但她仍然守下所許之諾,現在彩台下等候大駕,你大爺準備如何處理,還望吩咐一聲。”

  黑衣人揮揮右手,道:“讓她養傷去吧!”

  胖女人微微一笑,道:“你這大爺當真是寬宏大量。”目光轉到彩台下,高聲說道:“今日時刻已到,明日請早。”

  言罷,轉身而去。

  黑衣人目睹台下之人,大都站起了身子,突然飛身而下,混人了人群之中不見了。

  雷飛輕輕一扯李寒秋,也擠人人群中,向前行去。

  行過彩橋,瞥見一個守在橋邊的女婢,迎上前來,欠身一禮,道:“張公子。”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雷飛接道:“我家少爺脾氣很壞,姑娘講話要小心些。”

  那女婢十分伶俐,微微一笑道:“婢子怎敢無禮,招惹公子生氣。”

  雷飛道:“姑娘有什麼事,和在下說吧!”

  這時,人行不絕,接踵擦肩,那女婢望了擁擠的行人一眼,道:“兩位可否借一步說話。”

  雷飛點點頭,那女婢轉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和雷飛緊隨那女婢身後,向前行去。

  那女婢行約數丈,在一片花叢中停了下來,回身說道:“我家主人說,已和兩位約好,他要略盡地主之誼。”

  雷飛明知故問,說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女婢道:“方院主。”

  雷飛道:“金陵大俠方秀?”

  那女婢道:“正是方院主。”語聲微微一頓,道:“我們院主已和閣下有約,特著小婢來請兩位。”

  雷飛回顧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三公子,那金陵方大俠,乃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既承人家盛意相邀,咱們不能不見。”

  李寒秋心中暗道:“雷飛一再要我裝出脾氣暴急,眼高於頂的神情,想來那張三公子定然是一位既驕傲,又暴躁的人了,但我究竟是哪裡的張三公子呢?”

  心中想問,但卻不敢出口,因為一問出口,那就無異自露馬腳。

  當即仰起臉來,冷冷地說道:“好吧!”

  雷飛望了那女婢一眼,道:“三公子答應了,那就有勞姑娘帶路了。”

  那女婢原想要大費一番口舌,才能請動兩人,卻不料如此輕易地就辦成了這樁大事,心中大是歡喜,微微一笑,道:“我家主人交代小婢時,並曾再二告誡小婢,說那張三公子,脾氣不好,要我小心侍候,但小婢看來,三公子很隨和啊?”

  李寒秋冷哼一聲,嚇得那女婢趕忙住口,轉身向前行去。

  雷飛緊隨那女婢身後,李寒秋卻緊隨在雷飛身後。

  在李寒秋想來那雷飛定然會暗中告訴他應付之策,哪知事情大出意外,雷飛並未告訴他如何應付。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4:06

第五十八章 秦淮花會(四)

  三人又行過兩座彩橋,穿過兩座花場,到了一艘和花廳互不連接的花舫之上。

  金陵方秀早已站在船頭,抱拳說道:“兩位賞光。”

  雷飛大踏一步,行上花舟,李寒秋緊隨登舟;那女婢卻悄然退回花場。

  方秀笑道:“艙中已備水酒,請兩位小酌清談。”

  雷飛緩緩說道:“方院主太客氣了。”

  方秀道:“薄酒粗肴,不成敬意,但兄弟的心意卻是十分誠懇,咱們進人艙中坐吧!”

  此時,有很多參與花會的武林人物,都站在花場,目注他們。

  雷飛回過身子道:“三公子請。”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忽然要和金陵方秀接觸,定然是別有用心了。心中念轉,人卻緩緩行人艙中。

  只見艙中高燃著兩支紅色的火燭,照得滿艙通明,一個身軀修偉的中年大漢,和那主持彩台事務的胖女人,早已在座。

  雷飛和方秀並肩而人。

  方秀迅快地回到主人席,低聲對那中年大漢,說道:“那位是張三公子,兄弟快見個禮。”

  那中年大漢站起身子,一拱手,道:“兄弟徐州韓濤,久聞張三公了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在下也久仰江南二俠之名了。”

  韓濤緩緩坐了下去,道:“自三公子出道之後,西北武林道上,在三公子領導之下,已然漸漸地團結起來,凝成力量,對三公子這份才能,在下更是敬慕。”

  李寒秋道:“傳言未必可信,這是江湖上朋友抬愛。”

  方秀端起酒杯,道:“來,在下先敬三公子一杯。”當先一飲而盡。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果不盡此杯,只怕他心中動疑,但如飲了這杯酒,萬一是他早有存心,酒中下毒,那可是上當大了。”

  心中正在猶豫,雷飛已站起身子,道:“三公子,不能喝酒。”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雷飛果然厲害,每當我最感為難之時,他總是及時解圍。”

  心中念轉,手中卻放下酒杯,道:“為什麼?我有千杯不醉之量。”

  雷飛道:“公子傷勢痊癒不久,大夫交代老爺,無論如何不能飲酒。”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三公子既是不能飲酒,那也不敢相強了。”

  一揚手,喝於了自己的酒杯,道:“三公子受了什麼傷,江湖上毫無知情。”

  雷飛道:“說來話長,敝少東受傷一事,不但江湖上沒有傳聞,就是家中人,也不過只有老東人和在下知曉。”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韓濤,都是聰明人物,他毫無根據地滿口胡說,只怕要露出馬腳。”

  心有所思,冷冷地看了雷飛一眼。

  雷飛頓然住口,打了兩個哈哈,道:“兩位請我們主僕到此,不知有何見教?”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希望能和三公子推心置腹地談談,彼此攜手聯盟。”

  雷飛道:“談談不妨,聯盟事……”目光轉注到李寒秋的臉上,住口不言。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三公子的意下如何?”

  李寒秋輕輕咬了一聲,道:“這個麼?在下也作不了主,必得家父應允才成。”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此番前來金陵,難道只為了觀賞秦淮花會麼?”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是的,因在下受傷之後,已不再多管武林中事,家父只好自己辛苦了。”

  方秀、韓濤對望了一眼之後,仍然由方秀問道:“聽說三公子大兄長證道華山,一去十年,不見信息,不知是真是假?”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雷飛要我冒充的冀州張三公子,他來自燕趙,大約對冀州張家,比較清楚一些,但江南雙俠卻似把我認成了西北張三公子,看來今宵定要被江南雙快問出馬腳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方大俠似是對我們張家的事,十分熟悉?”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不要誤會,在下不過是對武林中事稍為留心一些罷了。”

  李寒秋心中忖道:“他這般相問,大約是聽到一些消息,雷飛既不阻止,也不接口,想來,是知曉方秀問得沒錯了。”

  他心中有此一念,當下接口道:“大家兄證道華山一事,武林中知曉得不多,方大俠遙隔數千里,能夠知曉此事,足見兩位耳目的靈敏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三公子謬獎了。”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以前,在下確然是可以作主,但現在在下已經不再管事,方大俠聯盟之約,必得請教家父之後,才能答覆。”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張老莊主,只怕近日無法到金陵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本該是親赴西北長安,請命張老莊主,只因此刻金陵事務繁雜,在下無法遠行。”

  但聞雷飛接道:“方大俠但請放心,敝東主可望於十日之內,趕到金陵。”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滿口胡言,要我冒充張三公子,已由冀州變成了長安,如今還說出長安張百祥到此的話,這大片謊言,還怕人找不出馬腳、破綻麼?”

  只聽方秀說道:“這話當真麼?”

  雷飛道:“在下奉命陪三公子來此之時,老東人本來也欲隨行,一則想見識見識這別開生面的秦淮花會,二則希望能夠便道拜訪中原和江南半壁的英雄人物。第三個原因是我們那老莊主不放心敝少東的傷勢情形,所以順道來此看看。”

  方秀道:“三公於這番到此,難道只是為了觀賞秦淮花會麼?”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方大俠待咱們很好,咱們不能欺騙方大俠,但此事卻也不便說明。”

  李寒秋微微頷首不語。

  雷飛用言語引導李寒秋,李寒秋聰明絕倫竟能隨口應付,這一著表演得十分自然,只看得江南二俠,深信不疑。

  只聽雷飛接道:“在下奉老莊主之命,隨侍三公子東來金陵,同行中只有我們兩人。三公子自受傷之後,夜間必需要有一段時間睡眠,此刻已經不早了,我們不再打擾,就此告別。”

  方秀哈哈一笑,道:“我想那張老莊主,絕不讓三公子遇上什麼危險的事,只怕除了閣下之外,另外還派有隨護之人。”

  雷飛故作神秘地一笑,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方秀道:“客棧中嘈雜異常,兩位如不嫌棄,請到寒舍小住幾日如何?”

  雷飛道:“我們在金陵,還有得一段時日。待老莊主到此之後,方院主再和他研商聯盟的事,屆時再到府上打擾。”

  方秀微微一笑,道:“冀北有一位張三公子,長安也有位張三公子,兩位張三公子,又都是深得兩位張老莊主寵愛,又都是才冠一時的少年英雄,極得一方武林同道的愛戴。可惜冀州那位張三公子未來與會,如若那位張三公於到此,兩位三公子能夠碰面,那也是舉行這秦淮花會的一樁美談。”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我原來是冒充那冀州的張三公子,怎的陰差陽錯,非把我認定為長安張三公子呢?難道我這身裝束形貌,和長安那位張三公子相同不成?”此時此情,他既不便否認,也不便多言,因恐言多有失,露出馬腳。

  只聽雷飛低聲說道:“少東主,用藥的時間到了。”

  李寒秋緩緩站起身於道:“打擾方院主,在下就此告別。”

  方秀道:“三公於杯酒未用,就要告退麼?”

  雷飛道:“在下奉命追隨三公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照顧他按時用藥。”

  方秀道:“藥物帶在身邊麼?”

  雷飛道:“留在客棧之中。”

  李寒秋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多謝方大俠的款待。”

  方秀無可奈何,只好吩咐花舟靠岸,說道:“兩位住在什麼客棧?”

  雷飛微微一笑,道:“方大俠早聞過敝少東的形貌了。”

  方秀目光轉注在雷飛的臉上,打量了一陣,低聲說道:“三公子可是戴著面具?”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人家沒有動疑,雷飛倒自揭底牌了,如若這方秀要我脫下面具,那將如何是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敝少東不願把東行之事,張揚出來,因此,不得不易容而來。”

  方秀微微頷首,道:“我說呢?在下感覺三公於有些不對。”

  雷飛道:“方大快以誠待人,在下等也不便保有此密了。”言罷,躍登岸上。

  李寒秋卻已暗得雷飛示意,不肯炫露,緩步行上岸去。

  方秀抱拳相送,對揖而別。

  雷飛帶著李寒秋行約數十丈,停了下來,四顧無人,低聲說道:“兄弟,你瞧出來沒有?”

  李寒秋道:“瞧出什麼?”

  雷飛道:“那方秀一面借這花會之名,結交、羅致天下英雄;一面卻似惜這花會掩護,暗中進行一樁很大的陰謀。”

  李寒秋微微一皺眉頭,道:“那方秀借此機會,結交天下英雄,不難看出;但他進行什麼陰謀,小弟就無法看得出來了。”

  雷飛道:“詳細的內情,我也無法判斷,不過,我只是這樣感覺到而已。他想結交咱們,對咱們固然是多了一些危險,但也同時多了很多機會,只要咱們能耐心觀察,必可找出他進行的陰謀為何。”語聲微微一頓,道:“咱們不便在此多留,早些回客棧去吧!”

  舉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心中明白,此時此地,暗中很可能有人監視,一切舉動,都必得小心才成,是以,也不多問,舉步隨在雷飛身後行去。

  兩人行回客棧,進入了房中,雷飛低聲說道:“咱們不談事情。”

  李寒秋點點頭,高聲說道:“我要休息了,天亮之前,不要見客。”

  雷飛故意探手人懷,摸出一個絹包,道:“少東主先請服過藥物。”

  兩人裝作十分逼真,每一個動作,都作得十分認真。

  一宿無事,但兩人卻都在暗中戒備,直待天亮之後,才小眠片刻。

  雷飛叫了食用之物,兩人匆匆食畢,緩步走出室外,四面查看了一陣,不見可疑之處,才退回室中,低聲說道:“兄弟,從此刻起,咱們的一切舉動,都要十分謹慎小心,如是我推斷不錯,那江南雙快對咱們的一切舉動,都派有人暗中監視,咱們內心謹慎,表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李寒秋點點頭,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雷飛道:“咱們出去溜溜,好像初到金陵,觀賞金陵的風光。”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頓時住口不言。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匆匆行了過來,直行到雷飛和李寒秋宿住室外,才停了下來,欠身一禮,道:“哪位是張三公子?”

  聲音溫柔,分明是女子口氣。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是女扮男裝?”

  那黑衣人道:“你們不用管我是誰,只問你們是不是張三公子?”

  李寒秋道:“不錯,有何見教?”

  黑衣人回目瞧了一陣,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封密簡,道:“我奉娟!”娘之命而來。”

  李寒秋伸手接過密簡,道:“她有什麼吩咐?”

  黑衣人道:“她要說的話,都寫在這密簡之上了,我不能在此停留,就此別過了。”

  也不待李寒秋等答話,轉身急步而去。

  李寒秋目注那黑衣人去遠,低聲對雷飛道:“雷兄,這是怎麼回事。”

  雷飛道:“你先拆開密簡瞧瞧。”

  李寒秋應了一聲,拆開密簡,仔細瞧過,不禁皺眉不語。

  雷飛道:“密簡上說些什麼!”

  李寒秋道:“娟姑娘警告咱們,她說咱們冒充的張三公子,已於今日抵達金陵,咱們冒名一事,立時就要揭穿。”

  雷飛道:“有這等事。”語聲一頓,道:“信上可曾提過咱們是否也被方秀髮現了?”

  李寒秋道:“信上沒有提到。”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那娟姑娘又如何知曉咱們冒充張三公子呢?”

  李寒秋道:“不錯,這確實有些奇怪,這丫頭充滿著神秘,對咱們又似敵非敵,似友非友,她混居其中,不知是何居心?”

  雷飛道:“不錯,那小丫頭知曉的事情似是很多。”

  李寒秋道:“眼下有一樁很難判定的事,不知雷兄要如何處理?”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她遣人送了這麼一封信來,不知是真是假,用心何在!”

  雷飛道:“照我的看法,那姑娘對咱們不錯,這封信絕非虛言恫嚇。”

  李寒秋道:“信她之言,如何對付?不信她的話,又如何對付?”

  雷飛道:“咱們不能大意,今晚仍以張三公子的身份,趕往參與花會,默察情勢變化,然後,再作決定。”

  李寒秋道:“如若那真的張三公子到了金陵,面對面,豈不要揭穿真偽?

  雷飛道:“先人為主,那方秀想不到竟會有人冒充那張三公子,就咱們昨夜表現而論,足使他莫測高深。”

  李寒秋道:“我明白了,雷兄之意,可是要咱們硬冒下去,給他個死不認賬。”

  雷飛微微一笑,道:“西北武林道上,發生的事故、變化,咱們決然沒有那真的張三公子熟悉,考證之一下,不難分辨真偽,這法子,只能一時救急之用,不能作長久護身之策。”語聲微微一頓,低聲接道:“我總覺著那位娟姑娘知道得太多,而且,她還似擁有著很龐大的力量,那力量又似乎深人了正邪雙方。一個小姑娘,有此能耐,實是不簡單了,因此,我懷疑她背後還有主使之人。”

  李寒秋道:“那和咱們參與花會無關吧!”

  雷飛道:“但咱們接她警告函件之後,仍然與會,必使她大感意外,只要咱們能夠留心觀察,或可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李寒秋道:“好吧I一切依雷兄吩咐就是。”

  雷飛道:“還有一事,兄弟要帶上應用之物,咱們恐沒有法子回來了。”

  李寒秋點點頭,帶上重要之物,長衫之內,暗藏兵刃。

  雷飛把較大之物,打成一個包裹收妥,兩人又坐息了一陣,待天色人夜,重又向秦淮花會會場中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4:17

第五十九章 秦淮花會(五)

  李寒秋仍然是大搖大擺,氣度不凡的直人場中。

  兩人仍行到昨夜原位上坐了下來。

  這時,那彩台已然高燃了火燭,那位紫荷姑娘,早已在台上等候。

  她仍然穿著一身綠,燭火下看上去十分醒目。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方秀、韓濤的坐位上仍然空著,其他坐位上,卻已坐滿了人。

  但聞紫荷說道:“昨宵一戰,還未分出勝負,賤妾在此候駕了。”

  她一連喝問數聲,始終無人相應。

  李寒秋目光轉動,不見有人起身,心中暗道:“這倒是一樁很為難的事情,如是那昨宵挑戰的黑衣人,今宵不再來此,這場比試,豈不要拖下去了?不知那主管彩台的胖女人,如何處理此等意外之事?”

  忖思之間,瞥見那胖女人大步行了出來,在台中一站,道:“按照這花台規定,老身命他們擊鼓三聲,如是三聲鼓罷,仍不見其人登台,老身就以台主身份,判定那不肯登台之人落敗了。”

  她似是自知自己太過胖丑,台下之人對她並不歡迎,也不多言,舉起右手一揮。

  但聞咯的一聲鼓響,傳遍全場。

  三聲鼓罷,仍不見有人登台應戰。

  胖婦人微微一笑,道:“想必是那位大爺有了要事,離開金陵,老身格於台規,不得不擅作主意,宣佈紫荷姑娘勝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比賽繼續,哪一位登台賜教?”言罷,轉身行人後台。

  李寒秋忍不住低聲問雷飛,道:“這是什麼回事?”

  雷飛道:“那人不是死去,就是已經被江南雙俠收服了。”

  李寒秋啊了一聲,點點頭,道:“不錯,不錯。”

  這時,瞥見四個勁裝大漢,護擁著江南雙俠,急步行來。

  方秀一揮手,道:“張世兄,來得很早啊!”

  雷飛接道:“在下和敝少東玩了幾處地方,但無一處能及得這花會熱鬧。”

  方秀笑道:“江南風物,尚有可觀,兩位如若有興,待這花會過後,在下奉陪兩位小游一番。”

  雷飛道:“盛情可感,在下代表敝少東先行謝過了。”

  方秀微微一笑,坐了下去。

  但聞紫荷說道:“哪一位大英雄,願登台賜教?”

  只聽西北角處,一人應道:“在下願向姑娘請教幾招。”

  喝聲中,一條人影,竄上彩台。

  他停身之處,僻處一角,一口氣飛登彩台,少說點,也有兩丈多遠,單憑這一份輕功,就足以震駭人了。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人年約三旬以上,胸前飄垂著黑色的長髯,赤紅臉,臥蠶眉,一身深藍色勁服勁裝,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紫荷看他躍登彩台的身法,已知遇上了勁敵,哪敢怠慢,欠身說道:“閣下可否賜告姓名?”

  赤臉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樑上燕,姑娘手下留情。”

  紫荷道:“原來是梁大俠,不知梁大俠要比什麼?”

  樑上燕道:“兵刃太凶險,咱們還是比試拳掌吧!”

  紫荷道:“賤妾悉聽尊意,梁大俠請出手吧!”

  樑上燕道:“時間寶貴,在下也不客氣了。”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紫荷揮掌封架,樑上燕已然收掌變化,易為擒拿手法,扣向紫荷右腕。

  變招快速,一望既知是身負絕技人物,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這位樑上燕全力求勝,只怕紫荷難以支撐過二十招。”

  紫荷也知遇上了從未遇過的勁敵,雙掌連環劈出,希望搶得先機,也好多支持一些時間。

  搏鬥中,突聞那樑上燕沉喝道:“姑娘小心了。”

  交錯搏鬥的掌影,突然頓住。

  凝目望去,只見樑上燕探出的右手,已然緊扣住了紫荷的左腕。

  那紫荷左腕脈門被扣,無能再戰,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

  樑上燕微微一笑,道:“姑娘這等模樣,算不算落敗呢?”

  紫荷搖搖頭,道:“這個賤妾不知,要等台主裁決才成。”

  但聞那胖婦人的口音,從後台中傳了過來,道:“孩於,你被人家拿住穴道,自然是應該算落敗了。”

  紫荷輕輕嘆息一聲道:“賤妾認敗了。”

  樑上燕放開五指,道:“彼此動手,分出勝敗就是,為什麼一定要鬧到兵刃棄地,流血慘局不可呢?”

  紫荷一欠身,道:“賤妾已敗,無顏再戰。梁爺有何吩咐,賤妾洗耳恭聽。”

  樑上燕一揮手,道:“你先退下,聽候在下之命。”紫荷應了一聲,退回後台。

  幾陣比試之中,以這樑上燕武功高得出奇,連那金陵方秀亦看得大為心動,暗道:“此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我之下,但他的名字,卻是很少聽聞,不知是何方英雄?”

  李寒秋心中也是暗打主意,忖道:“此人生相有若武聖關羽之貌,除了那絕世武功之外,一股正氣,必然是一位仁義君子,怎生和他結交才好。”

  忖思之間,瞥見一個全身穿著桃紅衣服的少女,緩步行了出來。

  那紅衣女長得秀媚嬌小,比起那綠衣紫荷,更強幾分。

  只見她欠身一禮,道:“賤妾紫菊,敬請梁大俠賜教高招。”

  樑上燕打量了紫菊一眼,道:“姑娘一定要和在下動手麼?”

  紫菊道:“按照台規,輪由賤妾領教,自是推托不得。”

  樑上燕道:“但姑娘恐非在下之敵。”

  紫菊道:“縱然賤妾非敵,也只有認命而已。”

  樑上燕道:“好!既是如此,那就請姑娘出手了。”

  紫菊知他武功高強,也不再推辭,雙掌先後擊出,兩手隔有一寸之差,推了過去。

  樑上燕微微一笑,右手一伸,快速絕倫地伸到那紫菊雙手之間。

  只見他掌勢左右揮動,啪啪兩聲,紫菊雙手盡為震開。

  本來,那紫菊這一招攻勢很厲害,但被樑上燕震開之後,攻勢也不得不停止下來。

  樑上燕右腕一沉,五指扣向紫菊左腕。

  這一招,紫菊看得是明明白白,但卻是無法問避,左腕一麻,已被人扣住脈穴。

  李寒秋心中暗暗讚道:“好手法。”

  但見樑上燕微微一笑道:“姑娘,認敗麼?”

  紫菊道:“閣下武功高強,賤妾非敵。”

  樑上燕鬆開五指道:“好!姑娘請下台去吧!”

  紫菊應了一聲,下台而去。

  這樑上燕片刻之間,連敗了兩名美婢,頓然使全場震駭。

  就在那紫菊退下的同時,由後台緩步走出了一個白衣少女。

  這白衣女衣衫勝雪,容貌也生得更為美豔,比起那紫荷、紫菊尤勝幾分。

  只見她欠身一禮道:“賤妾紫梅,見過梁爺。”

  樑上燕哈哈一笑,道:“好標緻的姑娘,可惜在下已然得勝兩陣,姑娘雖然美麗,在下也無福消受了。”

  轉過身子,正待躍下彩台,突間那紫梅叫道:“梁爺留步。”

  樑上燕回過頭來,哈哈一笑,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紫梅道:“梁爺不肯賜教賤妾,那是輕藐賤妾。”

  樑上燕接道:“姑娘言重了。承紫荷、紫菊相讓,不才已連勝兩陣,如是這一陣姑娘勝了在下,也還罷了,萬一不幸在下勝了姑娘,豈不叫在下為難了麼?”

  紫梅粉臉一紅,裝作不懂地問道:“梁爺勝了賤妾,賤妾自然是任憑擺佈,有何為難之處呢!”

  樑上燕笑道:“照你們台規所定,在下勝了姑娘,姑娘即將下嫁於我,我已勝得了紫荷、紫菊,二女相侍,在下已有些些飄飄欲仙;如是三足鼎立,閨房風波,在下如何能夠擔受?”

  紫菊緩緩接道:“這台規上說得明白,我等可以為妾,也可為婢,不論大爺如何吩咐,我等無不遵從。”

  樑上燕搖頭說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在下對姑娘,只有心嚮往之了。”言罷,躍身下台。

  他飛下彩台,正落在韓濤身前。

  韓濤突然站起身子,道:“梁兄,請坐在前排觀賞如何?”

  樑上燕打量了韓濤一眼。道:“閣下怎麼稱呼?”

  韓濤道:“徐州韓濤。”

  樑上燕道:“久仰,久仰。”緩緩坐了下去。

  李寒秋留神看去,只見韓濤和方秀各坐一邊,把那樑上燕夾在中間,心中暗道:“這樑上燕實是一位英雄人物,值得結交,江南二俠如有加害鬼謀,必需設法相救。”

  心中念轉,暗中留心了江南二快舉動。

  只見那台上的紫梅,高聲說道:“那位梁大俠,輕視賤妾,不肯賜教,不知哪位英雄見憐,肯賜教賤妾幾招?”

  樑上燕突然轉臉望著方秀,道:“這位兄台,怎麼稱呼?”

  方秀道:“區區方秀。”

  樑上燕道:“原來是方兄,在下失敬了。”

  他不稱江南二俠,直呼方兄,顯是不知江南雙俠名號。

  只聽梁_上燕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位姑娘說得好生可憐,方兄應該上台捧場一次才是。”

  方秀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這個在下倒也是想……”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重要之事,語聲一頓,改口說道:“梁兄,可曾收到這秦淮花會的請帖麼?”

  樑上燕道:“兄弟四海飄流,到處為家,名不顯、身不貴,怎會收到請帖?”

  韓濤接道:“梁兄,未收到請帖,怎生進人了這會場中來?”

  樑上燕淡淡一笑道:“這點防衛之力,還無法攔擋兄弟。”

  韓濤臉色一變,冷冷接道:“梁兄,知曉在下是什麼人?”

  樑上燕搖搖頭,道:“其實,我連韓濤之名,也未聽過,那句久仰,只不過一般客氣話罷了。”

  韓濤似是想不到他說得如此坦直,不禁為之一呆。

  樑上燕根本也不看韓濤的神情,微微一笑,接道:“連這位方秀之名,我也未聽人說過。”

  韓濤只氣得臉色鐵青,全身顫抖,似要發作。

  方秀似是已瞧出韓濤無法忍耐,當下接口說道:“這位韓兄弟和在下,都是這花會的主辦人。”

  樑上燕道:“原來是花會主人,兄弟失言了。”

  韓濤和方秀相處日久,聞絃歌而知雅意,方秀接言,那是阻止他發作,立刻放下臉,笑道:“咱們兄弟敬的是英雄好漢,這花會四周的戒備,雖然說不上森嚴,但普通之人,要想混入此地,卻也非易事。”

  樑上燕道:“這麼說來那也算兄弟的運氣好了。”

  韓濤道:“主要的還是梁兄武功高強,輕功卓絕,才能來去自如。”

  李寒秋表面上望著彩台,因為這時,又有一個人登上彩台,和那紫梅動手相搏,實則,卻凝神傾聽江南二俠和那樑上燕交談之言。

  只聽樑上燕說道:“就算兩位不追究今日之事,兄弟明天也不便來了。”

  方秀道:“為什麼?”

  樑上燕道:“兄弟今宵既和兩位主人相識了,自然不便偷混進來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梁兄已勝過兩陣,照我們訂下的台規而言,已算是我們中人了。”

  樑上燕眨動了一下眼睛,道:“這是為何?”

  方秀道:“因為,凡是勝過我們這女台主的,一律被在下等視作嬌客。”

  樑上燕道:“這個,有些不好意思吧!在下和兩位年齡相若……”

  方秀接道:“梁兄今年貴庚?

  樑上燕道:“兄弟今年三十有八了。”

  方秀哈哈一笑,道:“比兄弟小了二十年。祝你作嬌客,豈有不當之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樑上燕看來確實有些奇怪,叫人莫測高深,不知是何許出身,江南二使似是已在設法籠絡於他了。”

  但聞台上傳來一聲嬌叱,一團人影滾下台來。

  凝目望去,只見那一身白衣的紫梅,站在台中,那滾下台的,卻是一位身著青色勁裝的少年人。

  那青衣少年掉落之處,正好是彩台一角,是以也無人助他。

  他似是摔得不輕,半晌之後,才掙扎坐起。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29 11:44:27

第六十章 白髯紅顏

  只聽紫梅說道:“這位兄台,不願勝我一個弱女子,所以,讓了小妹。還有哪位願登台賜教,小妹是歡迎至極。”

  台下有人應道:“好吧!我老頭子來試你幾招,但要姑娘手下留情才好。”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一人,繞到後台旁側的木梯,走了過來。

  果然是一位老人,而且還老得相當老邁,白髯稀稀疏疏,幾根白髮,一條辮子,盤在頭上。

  臉上是佈滿了皺紋,連眉毛也完全變了白色,弓腰、駝背,走起路來,也是一搖三晃。

  這樣的年紀,竟也要登台求美,當真是自不量力了。

  只見那紫梅皺皺眉頭,道:“你當真是這樣老了,還是故意裝作?”

  那老人怔了一怔,道:“怎麼?你們台規上還有年齡限制麼?”

  紫梅道:“雖然沒有年齡限制,但你老人家太老了。”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我雖然人老一些,但是心不老啊!”

  紫梅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動手相拚,難免要有傷亡,老前輩要小心了。”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老夫這大年紀,哪裡還會怕死?”

  這幾句話,不但大出那紫梅意料之外,就是台下之人,也都聽得有著啼笑皆非之感。

  紫梅冷冷說道:“既是如此,賤妾從命了。”呼的一掌,拍了過去。

  白髯老人右手顫抖著點了出去,點向紫梅的腕穴。

  他動作雖然緩慢,但手法卻奇博深奧,而且又恰到好處,迫得紫梅不得不收掌而退後。

  紫梅心中暗道:“這老不死指勢趕得好巧,倒似是真的身負絕技一般。”

  心中念轉,手中的掌勢,卻連環撲出,快速搶攻。

  只見那老人雙手連連點出,每次都指襲向紫梅的脈穴,迫得她收去掌勢。

  紫梅心中不服,一連攻了三十掌,而那老人每次都用同一的手法,同一的手式,迫使紫梅收回掌勢。

  奇怪的是,他卻不肯還擊。

  三十掌攻過之後,紫梅似是心知遇上了勁敵,倒退三步,道:“你怎麼不肯還手?”

  那白髯老人笑道:“姑娘生得如此嬌嫩,老夫一還手,如是把你打死了,這不是大煞風景麼?”

  紫梅道:“那你是不求勝了?”

  白髯老人道:“老夫要讓姑娘自行認敗服輸。”

  紫梅道:“除非勝了我,我不會自己認敗。”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那咱們就這樣對耗下去,秀色可餐,老夫也不用吃東西了。”

  紫梅怒道:“你不過只會一招,每次都是用同一手法,用多了我總會想出破解你的辦法。”

  白髯老人道:“好啊,你先設法勝了老夫這一招,老夫自然會有第二招出來。”

  紫梅道:“我倒要試試。”

  她口中雖然說得狠,但心中卻是不敢大意,迎胸一掌,拍了過去。

  那老人果然仍和上次一般,右手抬起,一指點向紫梅脈穴。

  只見那老人左手及時而出,食指襲向紫梅左腕。

  他點出的指鋒,恰當無比,正好逼住紫梅的雙腕脈穴,口中笑道:“姑娘如能多上一隻手,老夫就無防衛之能了。”

  紫梅眼看自己的攻勢,竟為對方輕輕易易地封擋起來,心中已知對方並非憑仗運氣行事,實是武功高強之人,但心中仍存了一份僥倖的奇想,忖道:“他年紀如此老邁,指上練有特別武功,也許兵刃上他就不成了。”

  一念動心疾退兩步,道:“你這樣不肯反擊,就算我不能勝你,但你也永遠無法勝我了。”

  那白髯老人笑道:“老夫年紀雖然老邁,但卻天生一付憐香惜工之心,實不忍心傷害姑娘。”

  紫梅道:“但咱們這樣打下去,要打到何時休止?”

  白髯老人道:“老夫深信,只要功夫深,鐵杵可以磨成針。”

  紫梅道:“賤妾後面,還有幾位姊妹,咱們這樣拖延下去,豈不誤了別人的好事?”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道:“但姑娘如肯認敗,咱們就不用打下去了。”

  紫梅道:“我們規定之中,有不准認敗的限制,除非賤妾受傷,已確無再戰之能,或是受老前輩所制,無法再戰。”

  白髯老人搖搖頭說道:“紅顏少女,如若弄得血淋淋的,那豈非太煞風景麼?不知何人立下這個規定,當真是可惡得很。”

  坐在彩台下的韓濤,低聲對方秀說道:“大哥,這人是何許人物?”

  方秀搖搖頭,道:“不認識。”

  韓濤道:“大哥沒有帖子給他麼?”

  方秀道:“沒有。”

  韓濤道:“那他怎麼混進這花場中來的?”

  方秀道:“這就不清楚了,看起來,這花場四周,還待加強防衛才成。”

  韓特點點頭,道:“明日我要親自巡查四週一下。”

  但聞那紫梅說道:“我瞧咱們必得分出勝敗才成。”

  白髯老人道:“嗯!如何一個分法?”

  紫梅道:“使用兵刃。”

  白髯老人沉吟了一陣,道:“你既然說出口了,老夫不同意也是不成,那你就用兵刃吧!”

  紫梅伸手從兵器架上,取過一柄長劍,道:“老前輩行動不便,你要什麼兵刃,我給你取。”

  白髯老人道:“老夫這大年紀了,你卻年紀輕輕,我讓你施用兵刃好了。”

  紫梅心中暗道:“老色迷,當真要找死麼?”口中卻說道:“那怎麼行,你不用兵刃,豈不是太吃虧了?”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說過,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出手吧I”

  紫梅一劍在手,殺機陡起,長劍一揮,橫斬過去。

  這一劍勢道極是凶險,那白髯老人眼看對方一劍斬來,竟是不知閃避,眼看長劍及身,才揮手一擊,橫裡擋去。

  紫梅劍勢一偏,心中暗道:“我先斬下你一隻手腕再說。”劍勢橫向手腕劈去。

  但聞砰然一聲,長劍正斬向那白髯老人的手腕之上,除了把袖口斬了一個口子之外,那長劍竟然生生被那白髯老人震盪開去。

  紫梅大吃一驚,道:“老前輩好精純的金鐘罩橫練功夫。”

  白髯老人笑道:“老夫年紀雖然老邁,但這付老骨頭卻硬得很,!”娘不信,再斬上幾劍試試。”

  其實他這幾句話是多餘的,那紫梅已然連連揮劍攻出。

  只見那白髯老人,雙手連連揮擋,紫梅手中長劍,盡為擋開。

  紫梅一連攻出十幾劍,盡為震開之後,才知曉今日萬難取勝了,當下收劍而退道:“看來賤妾是無法勝你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別太灰心,老夭是取巧而已。”

  紫梅奇道:“什麼取巧?”

  那白髯老人伸出手來,高高舉起,只見雙腕之上,各自戴著一個鐵鐲,只見那鐵鐲有著三寸多寬,他揮腕當劍,劍勢全都為鐵鐲擋開。

  紫梅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白髯老人突然收斂了喜笑之容,道:“姑娘還是不肯認輸麼?”

  紫梅原本為他刀劍不人的功力所震駭,此刻,知曉了他是憑藉鐵鐲之力,不禁膽氣一壯,道:“我心中雖想認輸,但我卻沒敗啊!”

  白髯老人道:“好!這一下,你要敗了,姑娘不信,就再刺一劍試試?”

  紫梅應了一聲,舉劍直刺過去。

  白髯老人只待劍芒近身,才突然一側身子,右手閃電一般地伸了出去,避開長劍,同時抓住了紫梅右腕,五指加力,奪過了紫梅手中長劍,冷冷道:“姑娘認輸麼?”

  紫梅緩緩點頭,道:“老前輩武功高強,賤妾認輸了。”

  心中卻是暗暗忖道:“你這把年紀,作我父親還有餘,難道真要娶我為妻不成?”

  白髯老人仰臉望望天色,笑道:“好!你暫下去,老夫年紀雖大,但童心猶存,娶你一個,未免太過單調了。”

  紫梅皺了柳眉兒,正待退下,那老人又突喝道:“站住!”

  紫梅停下腳步,道:“什麼事片

  白髯老人道:“姐兒愛俏,老夫這把年紀,娶你為妻,你心中定然是不快樂?”

  紫梅道:“但你勝了我,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白髯老人道:“可是老夫不放心。”

  紫梅道:“但賤妾現在還未和閣下成親,待和你成親之後,你多心不遲。”

  白髯老人笑道:“看你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老夫心中就不能信你,咱們雖然沒有成親,但你已敗在老夫手中,照台規你已是老夫的人了,這個給你服下。”

  說著話,從懷中取出一粒丹丸遞了過去。

  紫梅看那丹丸,色呈紫紅,心中一震,道:“這是什麼?”

  白髯老人道:“向心丹,你服用了此藥之後,一心想念老夫,縱然宋玉復生,於都還魂,你也不會動心了。”

  紫梅道:“這個,這個,我們台規沒有這個規定啊?”

  白髯老人左手突然伸出,抓住了紫梅的右腕,道:“姑娘,吃下去吧!”右手捏著紫梅牙關,掌心一推,把一粒丹丸送人紫梅口中。

  李寒秋目睹那白髯老人,強迫紫梅服藥情景,心中大是不安,忖道:“這老人不知是何來路,舉動大出常情,江南雙俠,只怕不肯忍耐了。”

  哪知事情竟是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江南雙俠竟是靜靜地坐在台下欣賞,內台中人,也是毫無反應。

  只見白髯老人放脫了紫梅之手,緩緩說道:“姑娘請退下休息吧!”

  本來,台下觀戰之人,都覺這白髯老人如此年紀,竟還喜愛美色,看他又只能使用一招卻敵,心中對他既是同情,又覺他好笑。那紫梅動劍搶攻,大家又對那老人生出了同情之心,但見到白髯老人,以藥物邊那紫梅服下之後,又激起了台下甚多人的怒火。暗道:“這人如此年紀,手段竟如此毒辣。”

  台下觀眾,都是三山五嶽的好漢,正邪混雜,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有。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罵道:“老不死,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迫人服下毒藥。”

  那台上的白髯老人,不知是耳朵不靈呢,還是故作不聞,望也未望台下一眼。

  但聞紫梅幽幽說道:“老前輩,你迫晚輩服用的藥物是何等毒物?”

  言來婉轉、淒楚、動人憐惜。

  果然,這舉動又激起台下觀眾的同情,又聽得沙啞的聲音罵道:“老混帳,不給那位姑娘解藥,你就別想活著離開秦淮河。”

  那白髯老人果有著驚人的修養,仍然是充耳不聞。

  但聞那紫梅說道:“老前輩,我們這台規之上,並無邊人服藥的規定……”突然一皺眉頭,捧著小腹,蹲了下去。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小丫頭,當真會裝,看來老夫實是不討你歡心了,無論何等憐惜,都無法使你動心。”

  紫梅似是腹中劇疼甚烈,雙手捧腹,發出了呻吟之聲。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2:45

第六十一章 打抱不平

  李寒秋心由暗道:“這老人在台上施毒,實也不對,奇怪的是,台上似是無管事之人。”

  忖思之間,瞥見人影一閃。一個身著綠袍的中年人,突然飛上了彩台,伸手說道:“拿過來。”

  白髯老人道:“拿什麼?”

  綠袍人道:“藥丸。”

  來此之人,大都身著勁裝,穿著長衫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但這人的綠袍,其中竟是放有很多棉花,十分厚重,而那綠顏色也綠得一分刺目,這身裝著,此情此景中,可算得絕無僅有了。

  那白髯老人雙目凝注在那綠袍人身上,瞧了一陣,道:“閣下怎麼稱呼?”

  綠袍人道:“你要問我之名很簡單,先要告訴你的名字才成。”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先問你,自然要你先說了。”

  綠袍人道:“你雖然先問;但未必就要先答覆你。”

  白髯老人道:“你不回答老夫之言,我又為什麼要先回答你呢?”

  綠袍人冷笑一聲,道:“好!那咱們兩個都不用問姓名了。”

  這兩人一個年過古稀,那綠袍人年輕一些,也有四十以上,但兩人卻和小孩一般,竟然為誰先報名爭執不已。但聞那白髯老人冷冷說道:“你既不肯通上名來,那就下台去吧!”

  綠袍人怒道:“我既然上來了,如何還能再下去?”語聲一頓,道:“要我下去,也可以,但你必須把解藥交給在下。”

  白髯老人道:“什麼解藥?”

  綠袍老人道:“你給那位姑娘服下藥物,自然有解藥了。”

  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這藥物沒有解藥。”

  綠袍人道:“很難叫人相信。”

  白髯老人道:“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綠袍人道:“不拿解藥也成,只要你能勝得過我。”

  白髯老人搖搖頭,道:“要打,咱們也不能在此地打,這裡有人家的台規。”

  綠袍人一指河水,道:“好吧!那咱們就到河水中打吧!”

  白髯老人道:“到河水中打?”

  綠袍人道:“不錯,在河水中打最好了,要是你被在下打死,屍體就順流而去,那也用不著找人埋葬了。”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是你被老夫打死呢?”

  綠袍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水中工夫,十分熟練,就算打你不過,也可借水道而去。”

  方秀一皺眉頭,低聲對韓濤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韓濤道:“看來,兩人不似懷有預謀,咱們再忍耐一下。”

  方秀道:“不能讓他們鬧得太久。”

  只聽綠袍人大聲喝道:“別人已經等得不及,你究竟要不要拿解藥出來?”

  白髯老人道:“沒有解藥。”

  綠袍人道:“好!那就只好要你老命了。”抬手一拳,搗了過去。

  白髯老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右手一舉,封擋開那綠袍人拳勢。

  綠袍人冷笑一聲,展開了一陣快速絕倫的攻勢,雙掌連環劈出,拳勢掌風也一招強過一招。

  那白髯老人仍是站在原地不動,雙手揮擋,竟把那綠袍人的攻勢,完全封架開去。

  奇怪的是,那白髯老人仍然和紫梅動手一般,不肯還手,完全采的守勢。

  那綠袍人拳勢越來越猛,片刻間連攻了二十餘招。

  但竟然全被那白髯老人封擋開去。

  綠袍人收拳而退,冷冷說道:“你為何不反擊?”

  白髯老人道:“老夫只守不攻,你就無法對付老夫,如要老夫反擊,你豈不很快就要落敗了麼?

  綠袍人道:“你這把年紀,不肯反擊,如被在下施展毒藥,取了你的性命,不能怪在下手段毒辣,在下已先行把話說明了。”

  白髯老人冷笑道:“你試試看吧!”

  綠袍人大聲喝道:“小心了。”突然一揚右手,擊了過去。

  那白髯老人右手抓出,直指那綠袍人的脈穴,封住了那綠袍人的掌勢。

  他這封穴之法,似是特有專長,常常逼得人掌力無法用出。

  只見綠袍人袖口中綠芒一閃,一道綠焰,激射而出。

  白髯老人突然慘叫一聲,飛身下台,滿地翻滾起來。

  原來那綠焰力遭強烈異常,綠焰閃動,已燒著了白髯老人的衣服。

  那白髯老人似是甚有經驗,立時翻滾滅火,幸是他反應靈快,動作奇速,但身上衣服,已被燒損數處,額下白髯,也被燒去大半,形狀狼狽不堪。

  綠袍人冷冷說道:“如非在下手留餘地,你縱然及時翻滾,也每一樣的要被毒火燒死。”

  白髯老人怒道:“咱們在比試拳掌,閣下施放毒火,那是有違台規了。”

  綠袍人道:“我已再三警告你,但你執迷不悟,那是自討苦吃了?

  白髯老人口中雖然強硬,但心中卻十分畏懼,不敢再輕易登上台去。反而望著彩台高聲說道:“管執台規的,是哪一位?”

  只見那胖婦人緩緩行了出來,道:“閣下有何見教?”

  白髯老人道:“你們這花台,公諸天下的是由十二位女台主主持其事,凡是登台之人,都是與女台主比試?”

  胖婦人笑道:“不錯,你這位大哥,把我們台規記得很熟啊!”

  白髯老人一指那綠袍人,道:“但這人卻破壞了你的台規,他不向台主挑戰,卻對老夫出手,而且施展袖藏毒火,實非君子行徑。”

  胖婦人接道:“閣下的意思是……”

  白髯老人道:“他這等不守規矩,那是存心藐視你這位台主了。”

  胖婦人微微一笑,道:“老身素來不受諷激,你如有什麼事,還是心平氣和地說吧!”

  白髯老人道:“他擾亂你們的台規,你們就放手不管麼?”

  綠袍人接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敢使用毒藥,而且,強行迫人服下,在下心中不平,才上來教訓你一頓。”

  胖婦人冷冷接道:“你的行動,雖然出於正義,但卻犯了我們的台規。”

  綠袍人怔了一怔,道:“犯了又怎麼樣?”

  胖婦人道:“我們台規上訂得明白,擾我台規者,輕則予以拘囚,花會完後,再行釋放,重則當場搏殺,以儆傚尤。”

  綠袍人淡淡一笑,道:“什麼人執行此規,搏殺在下?”

  胖婦人道:“那要量才遣人了,閣下武功高強,咱們就遣派高手對付閣下,如是閣下的武功有限,我們自也不會派出第一流的高手了。”

  綠袍人冷哼一聲,道:“想不到在下一片好心,卻招來如此一場麻煩。”

  胖婦人道:“閣下是好心不錯,但你犯了台規,老身既然主持其事,豈能不管。”

  綠袍人怒道:“管又怎樣?”

  胖婦人格格一笑,道:“別太衝動,一失足成千古恨,閣下要三思而行。”

  綠袍人道:“三思什麼?”

  胖婦人道:“如是閣下肯遵守我們台規,那就請束手就縛,咱們決不會傷害閣下。”

  綠袍人心中怒極,仰天打個哈哈,道:“在下如是不遵守呢?”

  胖婦人道:“為了執行台規,說不定只好下令動強了。”

  綠袍人道:“就是夫人麼?”

  胖婦人道:“還用不著老身親自出手。”突然舉手,高聲接道:“護法人何在?”

  只聽數聲相應,後台中,奔出了兩男兩女。

  那兩個男的全都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背上斜插單刀,女的著玄色疾服,背插長劍。

  綠袍人目光轉動,只見那兩個男的,約有三十四五,女的約有二十八九的年紀,這四人目光如電,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一望之下,就認出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細看四人面貌,卻都又是素不相識的人,心中暗暗驚駭,忖道:“不知這些人都是由何處而來?”

  只聽那胖婦人道:“閣下想好了沒有?

  綠袍人道:“想好了。”

  胖婦人道:“那很好,閣下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我們出手?”語聲一頓,接道:“有一件事,老身必得先作說明,那就是執法不是比武,用不著一個個動手,他們四人一出手,就是合力而搏。你如要打,必得有著勝了他們四個人的信心才成。”

  綠袍人冷冷說道:“就算他們四人要一齊出手,在下也不願束手就縛。”

  胖婦人道:“好,閣下請亮兵刃吧!”語聲一頓,道:“這位綠衣客人的袖中藏有毒火,你們動手時要小心一些才是。”

  那兩男兩女,同時應了一聲,立時拔出兵刃,布成了合圍之勢。

  胖婦人高聲說道:“兵刃無眼,如要動手,只怕要有傷亡,此刻,閣下還來得及……”

  綠袍人怒聲接道:“你要他們出手就是。”

  胖婦人道:“老身已然相勸閣下,閣下執意不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這幾句話的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要全場人全都聽到。

  綠袍人目光轉動,看四個環圍在自己身側的男女,個個運氣以待,心中暗道:“這四人武功不弱,既是一定要打了,也不能讓他們佔去先機。”

  心中念頭,右手一揚,拍出一掌。

  一股掌風,直向一一個執刀大漢,劈了過去。

  那執刀大漢疾退兩步,閃讓開去,但另一個大漢,卻及時而上,劈出一刀。

  兩個執劍女子,也同時發動,雙劍由左右刺了過來。

  綠袍人擊出一掌,招來了三面攻勢,被逼向一側空隙間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綠袍人難道未帶兵刃麼?四個人既然亮了兵刃攻他,何以他還不肯施用兵刃呢?”

  只見那綠袍人雙手一抖,兩道袖口中同時飛出了一道綠色火焰,口中喝道:“諸位要小心在下的袖藏毒火。”

  他用這毒火,燒傷了那白髯老人,在場群眾,都是親日所見,人人都知他那袖藏毒火的厲害。

  是以,他雙袖打出兩道綠色火焰之後,所有圍攻他的兩男兩女,立時向後退去,各舞刀劍護身。

  那綠袍人兩道綠焰,已打出一丈開外的彩台木柱之卜,那木柱立時熊熊燃燒起來。

  胖婦人已退在後台口處觀戰,眼看那木柱燃燒起來,不禁怒聲喝道:“你敢火燒彩台,當真是可惡極了!”

  綠袍人雙袖揚動,把四個又向身前逼近的男女驚退,笑道:“有何不可……”

  語聲未了,突然一裂嘴,慘叫一聲,身子向前栽去。

  兩男兩女,分執刀劍,向前衝去,卻為那胖婦人喝道:“住手!”

  四人同時停下腳步,回顧了那胖婦人一眼。

  只聽那胖婦人冷冷說道:“快收起兵刃,抬這位兄台到後面大夫室中,仔細查看他的傷勢,全力施救。”

  四人應了一聲,抬起那綠袍人行人了後台之中。

  這時那木柱上燃燒的火焰,也同時為人撲熄。

  台下之人,只瞧到那綠袍人倒掉地下,卻未瞧出他是如何受傷。

  連那坐在前排的李寒秋也未瞧出來綠袍人如何受傷,何人所傷,傷在何處,忍不住低聲對雷飛道:“那綠袍人,可是傷在那胖婦人的手中麼?”

  哪知雷飛搖搖頭,道:“這個麼,我也未看清楚。”

  他回答之言,故意比那李寒秋聲音大了甚多,似是有意讓人聽到。

  李寒秋知他別有用心,但卻不知他用心何在,當下也未再問。

  只見金陵方秀轉過頭來,低聲對李寒秋道:“那綠袍人善用毒火,只怕也是傷在暗器之下。”

  李寒秋微微頷首,還未來得及答話,雷飛卻搶先說道:“多承指教。”

  方秀也不再解說,微微一笑,回過頭去。

  只見那胖婦人行到台前,欠身說道:“那位穿綠袍的仁兄,是仁人快士,為台主被迫服毒事,心抱不平,我和紫梅姑娘,都對他感激萬端,但他犯了我們的台規……”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論何人,都不能橫加干涉台上比武的事,以昭大公,現在比武的事,繼續下去。”語聲微頓,回顧了後台一眼,接道:“該輪哪一位女兒啦!快請出來,誠然是到會高人多得出了我們意料之外,但咱們既然擺下了這座花擂,那就不能示弱,必得死而後已。”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2:55

第六十二章 同命鴛鴦

  語聲甫落,只見彩簾啟動,一個全身黃衣,豔麗奪目的少女,緩緩走了出來。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黃衣少女,比起前面六位女台主,似是美了很多,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是了,這些女台主,不但武功一個高過一個,而且也一個比一個美貌。”

  那胖婦人眼看黃衣女行到台前之後,悄然退人後台。

  李寒秋心中暗道:“經過這一番凶險的波折之後,不知還有什麼人膽敢登台和那些女台主動手,但這少女的美麗,實也是極為少見,動人異常。”

  心中念頭還未息去,那黃衣少女還未講話,已見人影一閃,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年輕人,已躍上彩台。

  那少年生得十分俊美;劍眉星目,猿臂蜂腰,年約二十三四。

  只見他神態從容,滿臉微笑,一抱拳,道:“姑娘芳名?”

  黃衣少女抬頭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盈盈一笑,道:“賤妾玉薇,閣下怎麼稱呼?”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那方秀旨在使用美色,這秦淮花會,可算得十分成功。”

  只見那黑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張思樓,名不見經傳,倒叫姑娘見笑了。”

  玉薇低聲吟道:“張思樓,張思樓……”

  顯然,她想從記憶中找出這個名字,但她卻失望了。

  張思樓哈哈一笑,道:“姑娘不會想得出來,在下也未準備登台獻醜。”

  玉薇笑道:“此刻,閣下又為何改變了心思呢?”

  張思樓道:“因為姑娘生得太動人了。”

  玉薇道:“誇獎了。”

  張思樓輕輕咳了一聲道:“台有台規,在下也不想和姑娘多談無用的事,咱們是要比試掌法呢?還是比試兵刃?”

  玉薇道:“悉憑張大英雄之便。”

  張思樓道:“兵刃太凶險,在下想和姑娘比試掌法。”

  玉薇道:“好!張兄請出手吧!”

  她忽然稱叫張兄,聽得張思樓也不禁為之一怔。

  張思樓知她不會搶先出手,當下一抬左掌,道:“姑娘小心了。”唰的一掌,劈了出去。

  玉薇右手一抬,食*二指,指向張思樓劈出掌勢的脈穴,迫得張思樓自動收回掌勢。

  張思樓微微一笑,道:“好手法。”雙掌一錯,一先一後攻了出去。

  玉薇嬌軀一側,避過掌勢,道:“你的掌法也很凌厲。”

  說話之中,揮掌反擊。

  只見掌影錯落,展開反擊,剎時間,連攻出十四五掌。

  張思樓硬封硬擋,寸步未移地把玉薇掌勢封開。

  這時,台下觀戰之人,個個都瞧出了王薇姑娘的武功,似是比以前幾位強了很多,但那張思樓的武功,也可列人武林中一流高手。

  李寒秋心中大為驚奇,暗道:“看來,參與這秦淮花會的高人,果是不少。”

  但聞玉薇嬌聲說道:“張兄小心了,賤妾要全力施攻了。”

  張思樓微笑說道:“姑娘儘管施展。”

  玉薇掌法一變,展開凌厲絕倫的攻勢,只見掌影翻飛,綿連不絕地攻了過去。

  張思樓一面防守,一面也展開了反擊。

  只見人影流動,滿台飛滾,已然無法分出兩人身形。

  激鬥中,突問長嘯和嬌叱同起,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凝目望去,只見張思樓雙掌平胸,肅然而立。

  那位玉薇姑娘卻用右手抱著左手,站在一側,臉上是一片痛苦之色。

  顯然,那玉薇左手受了重傷,但不知她傷在何處,如何被人擊傷。

  只聽那張思樓緩緩說道:“姑娘要認敗麼?”

  玉薇緩緩說道:“張兄武功高強,賤妾不是敵手。”

  張思樓突然望著內台,高聲說道:“哪位能夠作得主的,請出來答話。”

  只見那位胖胖的女人,緩步行了出來,道:“台端有何見教?”

  張思樓道:“在下勝了,這位姑娘就為我所有,不管我作妻作妾,是麼?”

  胖婦人道:“不錯,不過………”

  張思樓道:“這位姑娘左手受了重傷,如若不及時醫治,只怕要落個殘廢,因此,在下想將這位姑娘帶走,療治她的左手。”

  胖婦人緩緩說道:“你勝了她,她確已為你所有,不過,還要舉行過一個儀式之後才能算正式為你所有,歸你帶走。”

  張思樓道:“在下請出夫人,就是要商量一番,情形特殊,希望夫人能夠破格通融。”

  胖婦人搖搖頭,道:“閣下雖然是一片好心,但礙於台規,老身也無法答應。”

  張思樓臉色一變,道:“那是說,你們寧肯要她殘廢,也不願答應讓在下帶走?”

  胖婦人道:“我們這裡請有名醫數人,只要你能療治好的傷勢,老身相信,我們都能救得。”

  張思樓道:“夫人不要忘記一件事,這位姑娘是在下所傷。”

  胖婦人道:·‘閣下也不要忘記一件事,這訂下的台規,凡是參與秦淮花會,登台比武的人,都該遵守。”

  張思樓道:“我想在場之人,定有比你身份更高的人物。”

  胖婦人道:“閣下有什麼事?”

  張思樓道:“我是想找一個能夠作得主的人談,免得浪費唇舌。”

  胖婦人道:“老身……”語音一頓,道:“誠然,這會場之中,身份高過我的人不少,但他們都是清高人物,不管俗凡事務,此地之事,全交由老身作主。”

  張思樓道:“那是說夫人答應了,她們就要從命,事情就算辦妥。”

  胖婦人道:“如是老身答應了,他們自然從我之命,不過,凡是不合台規的事,老身是不會答應。”

  張思樓望了玉薇一眼,只見她站在彩台一角,低垂螓首,默然不語,當下說道:“如若在下一定要把這位姑娘立刻帶走,不知要如何才成?”

  胖婦人道:“你如是真的喜愛她,為何不肯多等幾日呢?”

  張思樓神色肅然地說道:“你還沒有正式答覆在下之言。”

  胖婦人也冷冷說道:“老身不解,你為何要甘冒違背台規之舉,非帶走玉薇姑娘不可?”

  張思樓道:“好,待在下說出理由,因為在下無暇在此多留,不能參加你們大婚典禮,這位玉薇姑娘既已屬我所有,在下帶走,又有何不可呢?”

  胖婦人道:“照常情而論,本也原無不可,不過,台規既然有此規定,老身自當遵守,而且登台比武之人,都得一體遵照,沒有規矩,難成方圓,還望閣下原諒。”

  張思樓冷冷說道:“台規是你訂立,在下事先並未同意,你們遵守,那是應該,但在下似乎是不一定要遵守吧?”

  胖婦人道:“你不肯遵守台規,那是誠心和我們過不去了。”

  張思樓道:“夫人為什麼不說,是你故意刁難在下呢?”語聲一頓,接道:“在下想來,你們總有一個解決之法。”

  胖婦人冷冷說道:“只有一個辦法。”

  張思樓道:“好,你說出來,不論什麼辦法,只要有法子就成。”

  胖婦人道:“閣下只有闖出去。”

  張思樓道:“闖出這秦淮花會現場?”

  胖婦人道:“不錯,離開了這花會場地之後,就無人再管你了。”

  張思樓道:“那很好,不知由此闖出會場,要經過幾道埋伏?”

  胖婦人道:“沒有埋伏。”

  張思樓道:“這麼容易麼?”

  胖婦人道:“凡是守護這花會之人,都是你的敵人,他們可能排成一座人山,阻攔閣下。”

  張思樓道:“那是說,這花會場上的守護之人很多了?”

  胖婦人道:“老身不知詳情,但約略地說來總在百位以上。”

  張思樓道:“那是說你們動手之時,不分層次,不計手段,兵刃暗器,任憑施展了?”

  胖婦人道:“大概是這樣吧!不過,老身還要提醒你一件事。”

  張思樓道:“什麼事?”

  胖婦人道:“如是王薇姑娘答允跟你走了,她一樣也遭群豪圍攻,不管能否間得出去,玉薇姑娘闖過這圍攻的希望,那是少之又少,她如自知無望闖過,不允隨你同行,豈不是掃了閣下之興麼?”

  張思樓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在下先要說服玉薇姑娘了。”臉色一整,緩緩說道:“不過,在下勸說玉薇姑娘時,希望你們不要從中作梗多言。”

  胖婦人道:“好吧!老身袖手旁觀就是。”

  張思樓緩步行到玉薇身前,神情莊嚴地說道:“姑娘已是在下的人,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鍋,咱們也應該生死與共,是麼?”

  玉薇抬頭望了張思樓一眼,默然不語。

  張思樓緩緩伸出手去,握住了玉薇的右手。

  玉薇臉色一紅,低聲說道:“穩重些,眾目睽睽之下,豈可這等輕浮。”

  張思樓笑道:“在下先替玉薇姑娘治好傷勢,姑娘請伸過左手。”

  玉薇不再多言,緩緩伸出左手。

  張思樓接過玉薇左手,雙指一錯,接上了玉薇斷骨。

  原來,玉薇兩個指頭,被張思樓發掌擊斷。

  玉薇搖揮了一下左手,低聲說道:“多謝張兄。”

  張思樓道:“不用謝了,咱們要闖出重重攔截,不知姑娘是否有此勇氣?

  玉薇道:“張兄,為什麼不能多等上三五日呢?”

  張思樓道:“不能等。”

  玉薇道:“為什麼呢?”

  張思樓道:“因為在下已和兩位友人約好,決不能延誤了會晤之期,還有為了你。”

  玉薇道:“我?”

  張思樓低聲說道:“只有帶你離開此地,你才能真正自由。”

  王薇抬起頭來,望了張思樓一眼,道:“你要……”

  張思樓接道:“此時此地,咱們還不宜談得太多,一句話,我如無心,豈肯冒險帶你離此,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你是否有勇氣跟我離開此地?”

  玉薇道:“你心中有把握麼?”

  張思樓道:“自然是有把握了。”

  玉蔽道:“好!我跟你走。”

  張思樓目光轉到那胖女人的臉上,肅然說道:“夫人聽到了麼?玉薇姑娘已答允跟在下走了。”

  胖女人道:“好吧!兩位既然要走,我也無法勸留,兩位要多多保重。”

  張思樓道:“不勞費心……”目光一掠玉薇,接道:“姑娘請選一件合手的兵刃,咱們這一番破圍而出,只怕要引起一場很激烈的搏鬥。”

  玉薇別過臉去,選了一柄長劍,始終不敢瞧那胖婦人一眼。

  只聽那胖婦人冷冷說道:“孩子,你要小心,別要被人家騙了。”

  玉薇一欠身,道:“多謝姨娘關心,該兒就此告別了。”

  胖婦人目光轉到張思樓身上,道:“你要走,也該早些走了,我們還要繼續比試。”

  張思樓縱身躍下彩台,目光一一轉,只見彩台下數百道眼睛,一齊盯注在自己身上。

  玉薇緊隨在張思樓身後躍一廠,低聲說道:“張郎,由東面闖。”

  張思樓點點頭,繞過彩台,向東面行去。

  李寒秋只看得心中大為奇怪,暗道:“天下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那張思樓生得英俊動人,何處不可求得嬌妻,為何定要冒重重危險,帶那玉薇離此?”

  只聽胖婦人高聲說道:“十二美女,已去其七,不過,這十二位越在後面越美,諸位如是不信,不妨拭目以觀,當知老身所言非虛。”

  語音甫落,一個身著粉紅裙衫的少女,緩步行了出來。

  那胖婦人見有人出場,立時退向後台。

  這出台的姑娘,除了美麗,使人眼睛一亮之外,那一身衣著,也使人大感奇怪。

  原來,前面出場少女,大都穿著勁裝,但這粉紅衣著的姑娘,卻穿著裙衫,哪裡似是比武而來,簡直是盛裝赴宴。

  只見她蓮步姍姍地行到台中,欠身一禮,道:“賤妾鳳薇,哪一位不吝高招,登台賜教。”

  言罷,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貝牙,緩緩退後五步。

  她特殊的衣著,加上那煥發的容光,比起那清麗的玉薇姑娘,似尤多幾分動人的風韻。

  李寒秋一面留神台上,一面卻暗中留神那位江南雙俠的舉動。

  只見那方秀和韓濤似是極為注意走去的張思樓和玉薇,不時向東方瞧著。

  那張思樓和玉薇,去如黃鶴,既不見和人動手,也未聽呼喝之聲傳來,似是兩人順利地離開了花場。

  李寒秋從江南雙快不時投顧兩人去向,瞧出了江南雙快內心似是有著很大的不安,只因場中高手甚多,不便立刻有所行動。

  只聽鳳薇清脆的聲音,由台上傳了下來,道:“可是因為賤妾生得太醜,諸位都不屑登台和賤妾動手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3:04

第六十三章 捕風捉影

  語聲未落,突然人影一閃,一個身著青衣的童子,飛上了花台。

  那童子年約十五六歲,生得眉目清秀,只是臉上猶帶幾分稚氣。

  李寒秋怔了一怔,暗道:“這樣年輕的孩子,也要登台比試麼?”

  鳳薇美目流盼,打量了那青衣童子一眼,嗤地一笑,道:“小兄弟,今年貴庚啊?”

  青衣童子冷冷說道:“怎麼?你們這台規上,還有年齡限制麼?”

  鳳薇道:“三歲到八十歲,只要能夠動手,台規都無限制。”

  青衣童子道:“這就是了,你問我年齡幹嗎?”

  鳳薇一皺柳眉兒,道:“小兄弟既是不願說出年齡,但不知可否說出大名?”

  青衣童子道:“一定要通姓名?”

  風薇道:“不錯。”

  青衣童子道:“好吧!我叫捕風。”

  鳳薇怔了一怔,道:“捕風捉影的捕風?”

  青衣童子道:“就是捕風,捉影是另一個人了。”

  鳳薇道:“我是問你的真實姓名,你總不會姓捕名風吧?”

  青衣童子道:“你就叫我捕風就是,我說得真真實實,決不騙你。”

  鳳薇的年齡不大,但卻很世故,淡淡一語,道:“小兄弟,你知道登台比試的規矩麼?”

  捕風道:“自然知道。”

  鳳薇道:“我如勝了你……” 捕風冷笑一聲,道:“你哪裡能勝得了我?” 鳳蔽道:“我勝了你,那倒無事,如是你勝了我,你將如何?”

  捕風道:“送給我們公子作丫頭。”

  鳳薇道:“你公子,現在何處?”

  一面說著,兩道目光,卻不停地四下搜望。

  這鳳薇極善心機,幾句話,逗得捕風說出了自己身份。

  這時,全場中人,都已知曉那捕風只是人家一個隨身的童子而已。

  只聽捕風冷冷說道:“不用瞧了,你如能夠勝得我,我們公子自會上台。”

  鳳薇道:“好!小兄弟,哪一門武功精通?”

  捕風道:“拳掌兵刃,在下無不知曉,姑娘隨便比什麼都成。”

  鳳蔽道:“瞧不出,你有這樣能耐,咱們先比拳掌,如是一百招後,咱們還是無法分出勝敗,那就改比兵刃。”

  捕風道:“好啊2你小心了。”

  說打就打,話未說完,迎面一拳,搗了過去。

  鳳蔽右手一招,纖纖玉指突然劃出,襲擊那捕風腕脈。

  捕風疾追兩步,雙拳連環劈出,反擊過去。

  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剎那間拳影縱橫,人影門轉,滿台飛旋。

  這些花女,武功一個強過一個,台下之人,心中無不知曉,想這個童子,決難是鳳薇之敵,三二十招內,必然要傷在鳳薇手下。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群豪意料之外,那青衣童子,竟然和鳳薇斗足了一百招,未分勝敗。

  因捕風的武功高強,引起了台下群豪注意,想到了他的主人,能夠教出這樣的隨身童子,定然是非凡人物了。

  片刻之間的工夫,捕風那還未露面的主人,已在群豪心目中,佔了一個很高的地位。

  一向自負的李寒秋,看過花台上數番惡鬥之後,也為之豪氣消。減,暗道:“看來,武功高強之人,遍地皆是,樑上燕、張思樓,都具有非凡身手,這捕風童子,竟也有這般武功,他那未現身的主人,定然強過他許多了,不知是何許模樣的人物?

  只見鳳薇閃身避開一拳,道:“夠了,咱們換兵刃吧!”

  捕風童子道:“哪裡夠了,我才攻出五十七招。”

  鳳薇道:“我還擊四十二招,加起來是好多呢?”

  捕風道:“原來是這樣算,我還道每人要攻出一百招呢。”語聲一頓,道:“姑娘使用什麼兵刃?”

  鳳薇道:“你要用什麼兵刃,儘管取用就是。”

  捕風道:“我要和你用一樣的兵對動手。”

  風薇道:“我用劍。”

  捕風道:“我也用劍。”

  伸手從兵刃架上取出過一柄長劍,接道:“咱們動手吧廠”

  鳳薇取過長劍,道:“咱們用劍也比試一百招,如是仍然未分勝敗,就再換一種方式比試。”

  捕風道:“比試什麼?”

  鳳薇道:“比暗器。”

  捕風道:“如是暗器還無法比出勝負呢?”

  鳳薇道:“那就拚內功,咱們總要比出勝敗才能住手。”

  捕風道:“好吧!’揚手一劍,刺了過去。

  鳳薇封開一劍,立時還擊,而且出手劍勢奇快,一招連著一招,不容那捕風有還手機會。

  顯然,鳳薇準備在劍上勝過捕風,攻勢凌厲異常。

  捕風初時被迫落下風,連連後退,但十招過後,突出奇招,長劍由腕底翻起,閃起兩朵劍花。

  只聽兩聲金鐵交鳴,鳳我攻出的凌厲劍招,盡力捕風擋開。

  捕風扳回劣勢,本待反擊,那風薇的劍勢又自綿連攻到,仍然搶去了主動。

  鳳薇劍上的造詣,顯然強過那捕風,但捕風每當被鳳薇逼得將要落敗之際,就突出兩招奇學,把將要落敗之勢穩住。

  又鬥片刻,已到百招,鳳薇收劍而退,道:“又夠一百招了。”

  捕風收住劍勢,道:“下面可是要比暗器麼?”

  鳳薇道:“不錯。”語聲一頓,接道:“小兄弟,這一百招比劍中,你攻了幾招?”

  捕風訕訕應道:“二十八招。”

  鳳薇道:“不錯,如是咱們比劍訂上兩百招,我可能取你之命。”

  捕風道:“我有保命三劍護身,你劍法再好,也無法勝我、傷我。”

  鳳薇細想他每將落敗時,施出劍招,果然是奇幻深奧,叫人無法預測,立刻能扳回劣勢,並非吹牛,當下轉變話題,道:“這一次該你選了,咱們如何比試暗器?”

  捕風目光一掠那堆放暗器之處,不下一一卜余種,飛刀、縹梭,以及白虎釘、飛蝗石等應有盡有,緩緩說道:“咱們一定要用那置放的暗器麼?”

  鳳薇道:“不錯,這暗器之上無毒,就算被擊中了,也不致中毒而亡。”

  捕風道:“就算暗器之上無毒,但如擊中要害,也是一樣要死亡。”

  鳳薇道:“那是身法上不如人,死得不冤。”

  捕風伸手從暗器架上,取過三枚白虎釘,扣在手中,道:“你先選暗器,然後咱們再決定比試方法。”

  鳳薇伸手取過五枚柳葉飛刀,道:“你劃出道了吧!”

  捕風緩步退到彩台一角,說道:“咱們各站彩台一角施放暗器,擊向對方,不准施用兵刃撥打,只許閃避或用手去接。”

  鳳薇道:“這辦法很好,不作嚴苛的限制,使各人都能夠自由發揮。”語聲一頓,道:“發射暗器的數量,是否也該有個限制呢?”

  捕風道:“不受限制,但每人以三波為限,一枚也好,十枚一波也好,但發出三波,都得住手,等候對方還擊。’ 鳳薇道:“好吧!咱們那個先行出手?”

  捕風道:“強賓不壓主,自然該由你先出手了。”

  鳳薇道:“你遠道而來,理應讓你。”

  捕風道:“讓我你就要小心一些了。”突然一揚右手。

  鳳薇只當他要發出暗器,凝神相注,卻是不見有暗器飛來。

  當下冷笑一聲,道:“你這樣算不算發出一波暗器呢?”

  捕風道:“算就算吧!”右手一抬,一枚白虎釘脫手飛出。

  雙方距離既近,白虎釘去勢奇速,直射咽喉。

  鳳薇急急一偏頭,讓避開去。

  白虎釘掠耳而過,金風飄起了鳳薇頭上的發絲。

  鳳薇道:“你小小年紀,竟然還會用詐。”

  捕風道:“還有一次。”右手揚動,兩枚白虎釘,並排而出。

  這彩台不過兩丈寬窄,兩方距離只有一丈三四,兩枚白虎釘挾著銳嘯而到,閃避的是不易。

  鳳藏一側身,兩枚白虎釘擦著身側飛過。

  右面一枚白虎釘劃破了鳳薇的衣衫。

  捕風道:“好身法,現在,該你射我了。”

  鳳薇揚了揚手中飛刀道:“我有五把飛刀。”

  捕風道:“五把飛刀要在三次之中射出,至少有一次同時射出數把了。”

  鳳薇道:“小兄弟你要小心了,飛刀見血,就算落敗。”

  捕風童子暗中一提真氣,圓睜雙目,望著鳳薇執刀的右手。

  鳳薇右手一招,一把飛刀,破空襲到。

  這一刀來勢並不如何疾急,捕風原來十分擔心,但見她刀勢來得很慢,立時放下了心,暗道:“你這等打法,如何能夠傷得了我?”

  心中念轉,人卻橫向旁側避了開去。

  只見風薇右手一招,另一把飛刀疾如流矢而至。

  這一刀勢道奇快,捕風剛剛站好身子,刀勢已雷奔而至。

  捕風吃了一驚,急急向旁側間去。

  飛刀擦衣而過,間不容髮。

  只聽鳳薇叫道:“小兄弟,當心這一次了。”

  喝聲中,三把飛刀,雷射而出。

  這時,捕風不過剛剛站好身子,三把飛刀已疾急射到。

  捕風足尖一點地,疾向一側倒臥下去。

  原來,那三柄飛刀,分成一排射到,每刀間開一尺,三把刀,同時並至,捕風縱身讓步,已自不及,希望能臥倒於地,避開三刀。

  但三刀來勢太快,雙方的距離又近,眼看正射中了捕風肘間。

  只聽波的一聲輕響,那射中捕風的飛刀,突然彈了回來數尺,跌落在實地之匕

  鳳薇臉色一變,道:“小兄弟,我不信你已練成了護身罡氣。”

  捕風道:“怎麼了?”

  鳳蔽道:“我那飛刀明明射中了你的身上,為什麼會彈了回來?”

  捕風究竟是閱歷不多,臉上一紅,道:“你說過,見了血才能算敗,如今我沒有流血,自然是不能算敗了。”

  鳳薇道:“你身上暗穿鐵甲……”

  忽然覺到,他如暗穿鐵甲,行動之間,決難如此靈活,立時住口不口。

  捕風搖搖頭,道:“沒有,我只是穿了一件背心。”

  鳳薇道:“什麼樣的背心?”

  捕風道:“銀絲織成的背心。”

  鳳薇道:“如若你不是穿了這一件銀絲背心,只怕早就傷在我飛刀之下了,這等投巧之法,自然不能算了。”

  捕風滿臉惶惑之色,道:“那要如何?”

  鳳薇道:“你要自行認輸。”

  捕風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呆呆地站在彩台上。

  大約過了一刻工大,捕風才突然說道:“好吧,就算我敗了,不過我敗得很不服氣。”

  鳳薇看他臉上惶惑,陡然消失,心中暗道:“他決然不能轉變得如此快速,定然是暗中受到指示,要他認輸下台。”

  心中念動,目光轉顧了四下一眼,仍然未瞧出可疑之人。

  只見捕風童子抱拳一揖,縱身跳下彩台。

  鳳薇兩道目光,緊緊地盯注在那捕風童子身上,希望能瞧見他的主人何在。

  其實,場中之人,大都有此用心目光轉動,盯注在那捕風童子身後瞧著。

  因為,捕風童子高強的武功,已使他未露面的主人,博得了很高估價,都希望見見那位不凡的人物。

  但所有的人,都失望了。

  那捕風童子,似是有意地逃避眾豪的目光,不讓瞧到主人,直向花場一角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捕風童子的一舉一動,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施展傳音之術指揮,那位神秘的主人,既然不願讓人發覺,自是可暗中要他走向無人之處,也許,他就坐在我們左近。”

  心念一轉,不再注意那童子行動,兩道銳利的目光,在台下人群中搜望。

  只覺右臂之上,輕輕被人碰了一下,緊接著,傳來了雷飛的聲音道:“不要多管閒事。”

  李寒秋心中忖道:“瞧瞧也不行麼?”心中念轉,口中卻未說出。

  這當兒,突聞一聲清亮的聲音說道:“他已承認敗了,瞧他有什麼用?”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又一個青衣童子站在彩台之上。

  台上台下的人,都注意那捕風童子,卻不知這人何時登上了彩台。

  鳳薇霍然回過頭來,道:“你是捉影?”

  那青衣童子應道:“不錯,姑娘怎生知曉?

  鳳薇道:“那捕風告訴了我,其實他不告訴我,我也不難猜到,捕風之下,自然是捉影了。”

  捉影道:“在下素不喜多言,咱們比什麼?姑娘請劃出道子吧!”

  鳳薇打量了捉影,只見他神定氣閒,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看他武功,決不在那捕風之下,當下說道:“你哪一方面最擅長?”

  捉影道:“問我幹嘛?如是我說出來,你也不敢和我比試了。”

  鳳薇道:“你說說看,只要不違犯台規,我也許會答應呢!”

  捉影道:“輕功,犯不犯你們台規?”

  鳳薇淡淡一笑,道:“當真麼?”

  捉影道:“不錯。”

  鳳薇道:“好,咱們就比輕功,但不知要如何一個比法?”

  捉影道:“有兩種方法,由你選一種。”

  鳳薇道:“哪兩種方法?”

  捉影道:“第一種是捉飛鳥,用一個籠子,裝著兩隻飛鳥,打個籠門,讓它們一齊飛了出來,然後,咱們在同一號令之下,-一起出手去捉飛鳥,哪一個先捉到,哪一個就算勝了,這法了最簡單,也不危險。”

  鳳薇道:“第二種是何法?”

  捉影道:“你如同意了第一種,那第二種在下就不用說了。”

  鳳薇道:“就算我同意,我們這裡,也未準備有飛鳥。”

  捉影道:“我有,只要你敢比。”

  鳳薇道:“好!你拿馬來吧!”

  捉影緩步走到台前,仰天吹出一聲口哨。

  但聞吱吱兩聲,兩隻灰色的鳥兒,破空而卜,分落捉影兩肩之上。

  鳳薇細看那灰羽鳥兒,竟認不出山叫什麼名字,不禁一皺眉頭,道:“你這鳥兒什麼名字?”

  捉影道:“等你勝了我,再告訴你不遲。”

  鳳薇仔細看了那鳥兒和捉影一眼,道:“不成,你似是和這鳥兒很熟,我如比賽,豈不是吃了大虧。”

  捉影道:“這話倒是有理,就算咱們公平競爭,但我和這兩個鳥兒相識,勝了你,你也可以說不算。”

  鳳薇對追捉飛鳥一事,心中毫無把握,能夠變換方式最好,當下說道:“瓜田李下,就算你無心弄鬼,也該避嫌,那鳥兒對你熟悉,自會對你方便不少,咱們比賽輕功,相差有限,勝敗之分,可能就在那毫釐之間,我敗了心中不服,你勝了也不覺榮耀。”

  捉影被那鳳薇說得無言可對,沉吟了一陣,道:“這麼吧!由你捉兩個鳥兒來,咱們比試如何?

  雙肩一抖,兩隻飛鳥突然展翼破空而去。

  李寒秋暗暗注意那江南雙俠,只見兩人對台上的事,已經不很留心,目光四下搜尋,大約是想找到這兩個童子的主人。

  鳳薇搖搖頭,道:“我哪裡去找飛鳥?”

  捉影道:“你既找不到飛鳥,那就想個別的比試方法如何?

  鳳薇心中暗道:“他如此堅持比試輕功,只怕果有特殊成就,要想一個危險的方法,使他知難而退才好。”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咱們各自投出一枚暗器,擲向高空,然後各自躍起追取那暗器,哪一個先把暗器取在辦,那就算勝了。

  捉影道:“也好,不過,為了公平,必需是你抓我投出的暗器,我抓你投出的暗器。”

  鳳薇道:“你先選一枚暗器吧!”

  捉影道:“主意是你出的,自然該由你先選。”

  鳳薇伸手取過一柄飛刀,道:“那暗器不能太小。”

  捉影探手從暗器架上,取過一枚銀梭,道:“這枚銀梭不小吧?”

  鳳薇心中暗道:“這人不知是故示高做呢?還是真的不懂事,我這柄飛刀,鋒利異常。伸手去取,極易為鋒刃所傷,他盡可取一種類型飛刀一類的利器,不宜人手之物,何故取了這一枚銀梭。”

  但聞捉影道:“咱們開始吧!”

  鳳薇道:“好!咱們待後台一聲鳴鑼,同時投出暗器,我抓銀梭你抓飛刀。”

  捉影點點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3:14

第六十四章 勝負難分

  這場別開生面的追逐暗器比賽,只引得台下之人,個個全神貫注。

  李寒秋也不禁為捉影擔心,暗道:“就算他勝了,只怕手上也得為刀鋒所傷,那鳳薇又可以因他傷手流血,不認輸了。”

  只聽雷飛的聲音,傳人了耳際,道:“李兄弟,瞧到那兩隻灰色的飛鳥沒有?

  李寒秋微微頷首,代表答覆。

  雷飛道:“那青衣童子,不該招來這兩隻飛鳥,使人查出來歷。”

  李寒秋怔了一怔,幾乎失聲出口,話到口邊時,才忍了下去。

  雷飛似是怕引起那江南雙俠的注意,也不再多言。

  只聽噹的一聲鑼鳴,由後台中傳了出來。

  鳳薇、捉影一齊揚手,一把飛刀,一枚銀梭,齊齊向高空飛去。

  那彩台之上,原有白絹作頂,一梭一刀,都避過絹布,掠著彩台邊沿飛出。

  但見兩條人影同時躍起,翻上彩台頂上。

  頂棚掩遮,兩人如不翻上台頂,都無法瞧到那暗器情形。

  台下之人,大都目力過人,瞧得清清楚楚,只見銀梭、飛刀,沖霄直上。

  那銀梭本身較重,高過那飛刀五尺,才力盡而落。

  捉影首先一躍而起,直向那飛刀撲去。

  緊接著鳳薇也縱身飛起,抓向銀梭。

  捉影人極聰明,心知飛撲取刀,取準不易,如是手觸刀鋒,難免要被那利刃劃破手指,左袖一揮,一擋飛刀墜落之勢,右手疾伸而出,抓住刀柄。

  但他空中揮袖抓刀,停在空中的身子,卻是難再控制,直向地下衝落。

  這時,他已飛出台外,墜落之處,正好在那李寒秋的頭上。

  李寒秋心知這秦淮花會和江南雙俠有關,潛意識中,有著一種不自主的仇視,眼看捉影直墜下來,心中立時興起了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的念頭,右手一抬,發出一股暗勁。

  捉影一著失錯,使自己無法控制,直墜而落,雖然極力想提氣收住墜落之勢,但卻有點力不從心,心中正自焦急,突覺一股暗勁湧了上來,向下墜落的身子,突然一緩。

  這一緩之勢,給了他一個換氣機會,一提氣,懸空兩個跟斗,翻上了彩台。

  轉眼望去,只見那鳳薇已然站在台中。不禁一皺眉頭。

  鳳薇緩緩說道:“這一陣,咱們算誰勝誰敗呢?”

  捉影道:“誰先抓到暗器?”

  鳳薇道:“你!但我先落上彩台,復歸原位。”

  捉影沉吟了一陣,道:“咱們說的是先取得暗器,算是勝家。”

  鳳薇接道:“咱們較的是輕功,如是取得暗器之後,不能復歸原位,那人的輕功,自然也算不得高明了。”

  捉影只覺她說得大有道理,心中暗道:“這話說得也是,我如無人暗中相助,只怕非要撞在別人身上不可,就算我先取得暗器,也只能算彼此扯平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不管如何,你取得暗器較晚,那也不能算是你勝啊!”

  鳳薇淡淡一笑,道:“你這人很講理,這一陣咱們算不分勝負。”

  原來,鳳薇抓住銀梭之後,也是無能控制自己的下墜之勢,直向下面墜來,卻得金陵方秀暗中相助,才能飄落彩台之上。

  捉影道:“如算扯平了,咱們還得再比,是麼?”

  鳳薇道:“照我們台規,必得分出勝負才成,不過,你如肯自己認敗,那就不用比了。”

  捉影道:“我為什麼要認敗,咱們再比什麼?姑娘劃出道來。”

  鳳薇道:“比內功,-一定能分出生死勝敗。”

  捉影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咱們就比試內功吧!眾目睽睽之下,誰也投不得馬。”

  鳳薇踏前一步,揚起右手,道:“你還要準備麼?”

  捉影目光突然從李寒秋臉上掠過,移注到彩台一角。

  但他迅速地收回了目光,使得一直注意他的人,也無法從他一顧目光中發現什麼。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捉影收回目光時,人也向前踏了一步,道:“不用準備了。”舉起右手迎了過去。

  雙掌輕輕地觸在一起,響起了一聲“波”的輕響。

  雙掌相觸雖然很輕,兩個身子,卻同時劇烈地震動一下。

  原來,就在兩人掌勢觸接,同時,蓄蘊於掌心的內勁,同時發出。

  這等比試內功的拚法,一點投不得巧,只要兩人內力相觸,全憑真功夫拚出生死。

  李寒秋心中暗道:“女孩於先天的體能上,要輸男子一籌,不知何故,這鳳薇姑娘竟要和這捉影比試內功?”

  雙方相持約一盞熱條工夫,只見捉影和鳳薇,觸接的雙手,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

  同時,兩人的頂門上,也開始泛現了滾滾的汗水。

  顯然,兩人這一場內力的比拚上,也是半斤八兩,一時間,只怕是很難分出勝敗。

  縱然有勝負,也是毫釐之差。

  相持大約頓飯工夫左右,突聽鳳薇嬌叱一聲,右手猛力向前一推。

  捉影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兩步。

  但他退過兩步,立時反擊,身子一側,向前衝去。

  鳳薇陡然間全力施襲,未能把那捉影擊倒,已知勝算不大,但卻未料到捉影竟然還能反擊。

  捉影覺著被一個女孩子,內力逼退數步,大感氣憤,不再顧及本身安危,運足內力,向前衝去。

  兩人內力相差甚微,這捉影不留防身保命的餘力,反擊過去,鳳薇竟是無法拒擋。

  只見捉影向前衝進的身子,突然起了一陣強烈地震動,有如被人重重擊了一拳,身子頓然而住。

  只聽鳳薇一聲嬌呼,突然一跤跌坐在地上。

  捉影仰天大笑,道:“我勝了,我勝了……”

  笑聲中,噴出兩口鮮血,栽倒地上。

  原來,武林高手,比拚內功時,都要留下一分元氣,護身保命,縱然在力拚之下,也不致使內腑傷得太重。

  兩人內功,原本相差無幾,那捉影把護身保命的一分功力,也用了出去,力道上,固然是強了那鳳薇一些,使她被震得跌坐在地上,但兩人的內力,互相激盪、衝擊之下,捉影所受內傷,卻比那風薇重了很多。

  鳳薇緩緩站起了身子,慢步向捉影行去。

  沒有人能確實地分出兩人這一場比試內力的勝負,也無法判這一場比試,是否應該到此截止。

  如是鳳薇不惜這機會殺死捉影,捉影清醒後,盡可提出再賽一場的要求,就目前情勢而論,捉影只要有再戰之能,他就不能算敗。

  鳳薇雖然是先被震坐地上,但台下高手都瞧出,捉影用出保護內腑的氣力,推倒敵人,自己卻吐血而倒,傷得比風該重,卻又不能判那鳳薇算敗。

  只聽一聲清喝道:“孩子,你不能殺一個全無抗拒之力的人。”

  隨著那一清喝,後台之內,緩步走出來一個胖婦人。

  她常帶笑容的臉上,此刻卻變得一片嚴肅。

  鳳薇停下了腳步,抬頭望著那胖婦人,道:“如是我不殺他,這一戰,算是何人敗了呢?”

  胖婦人緩緩說道:“這很難下一個定論。”語聲微微一頓,故意提高了聲音,接道:“等他清醒過來,如是他自信還有再戰之能,你們就再打一陣吧,如果他自知無能再戰那就算你勝了。”

  台下群豪,本來都對這胖婦人印象不好,但此刻只覺她處事公正,觀感為之一變。

  鳳薇對那胖婦人似有著很深的敬畏,雖然不同意她的意見,但卻不敢出言爭辯,緩緩退後兩步,一言不發。

  這時,台下人的目光,全都投在那捉影身上,看他是否還有再戰之能。

  大約等過一盞熱茶時光,捉影緩緩站起了身子。

  鳳薇突然欺進兩步,逼到捉影身前,冷冷說:“閣下是否還有再戰之能?”

  捉影用衣拭一下口角血跡,道:“我已勝了,還打什麼?

  鳳薇道:“你沒有勝。”

  捉影接道:“你被我掌力震得坐在地上,難道還不算勝麼?”

  鳳蔽道:“但你失去了再戰之能,算起來你傷得比我重,如非金嬤阻攔,此刻你已經死去多時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這胖婦人叫作金嬤,但不知她在紫蔽宮中是什麼身份,看上去卻似是比這些女婢們高上甚多。”

  只聽金嬤格格一笑,道:“小相公,看起來,似是你勝了,但實在不然………”

  捉影大喝道:“為什麼?她先跌坐在地上,為什麼不算我勝、”

  金嬤道:“誰都看得出來,你犯了武家大忌,把一口護身保命的內力,也施用了出來,但你還沒有把對方震傷,使她失去再戰之能,如非有台規阻止及老身阻攔,你已為鳳薇殺死。’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老身願意再給你一個機會,那就是你如自覺還有再戰之能,你們不妨再打一場。”

  捉影似欲反駁,但卻突然又安靜了下來,靜靜地站著不動。

  金嬤久久不聞他回答,接道:“你如覺著老身處理不公,不妨要台下觀戰各方英雄,評評是非。”

  捉影緩緩抬起頭來,道:“好吧!我們再打一場。”

  但場中觀戰之人,大都是武林高手,心中都知兩人如再打下去,吃虧的必是捉影。

  這當兒,突見黑影一閃,一隻灰鳥破空而下,落在捉影的膀肩之一。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怪鳥飛來,必有作用。”

  心中動疑,是以特別注意那灰色鳥兒。

  只見那捉影右手抬起,似去撫摸那鳥兒,但國李寒秋特別留心,卻瞧出那捉影在那鳥兒口中取出一物。

  只聽鳳薇說道:“咱們既然要打,閣下怎麼不出手呢?”

  捉影道:“休息片刻再打不成麼?”

  以那金嬤的精明,似是也未發覺那捉影由馬口中取出一物。

  觀薇輕輕咳了一聲,道:“要等好久?”

  捉影道:“放了我這鳥兒。”

  左手抬起,剛好把面孔遮住,右手卻輕輕掩過嘴巴,把手中之物,放入口中。

  全場中人,除了李寒秋外,很少人瞧到那捉影吞下了一種藥物。

  只見灰鳥展翼而去,一飛衝天,片刻間,消失於夜色之中。

  捉影放走飛鳥之後,突然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鳳薇冷冷說道:“這地方不是運氣調息的所在。”

  捉影突然睜開雙目,兩道炯炯眼神,直逼在鳳薇臉上,道:“咱們要比什麼?”

  鳳薇道:“任你選擇。”

  捉影道:“好吧!咱們再比內功如何?”

  鳳薇道:“你好像不怕死?”

  捉影道:“此時此刻,咱們還未分出勝負,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鳳薇緩緩揚起右掌,道:“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捉影右手揚起,接下掌勢,雙掌相觸,各運內力攻了過去。

  台下大部觀戰之人,都有些大感驚奇,忖道:“這捉影不知死活,竟然仍然和人比拚內力,他舊傷未癒,這一比拚內力,必然是重傷冉創,難支過一刻工夫。”

  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雙掌接觸片刻忽聽那鳳薇嬌吟一聲,跌坐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見那捉影滿臉通紅,雙目中似是噴出火來。

  鳳薇似是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你功力似是陡然間長進了很多?”

  捉影舉起右掌,道:“姑娘可肯認輸,在下此刻,如若取你之命,不過翻掌之勞。”

  鳳薇自知已無抗拒之能,緩緩閉上雙目,道:“你儘管出手吧!”

  顯然,她對捉影,大為不滿,竟然不惜以死抗拒。

  只聽金嬤的聲音,傳了出來,道:“按照台規,你既無抗拒之能,就該認輸才是。”

  說話之間,已然行在兩人之間,拱拱手,道:“小兄弟。”

  捉影冷笑一聲,道:“什麼事?”

  金嬤道:“在這彩台之上比武,全憑真實本領,不能投巧。”

  捉影道:“我哪裡投巧了?”

  金嬤道:“小兄弟的功力,在陡然之間,長進了很多,不但老身能夠瞧得出來,就是台下之人,大都瞧出其事可疑。”

  捉影道:“哪裡可疑了?”

  金嬤道:“那隻飛鳥。”

  捉影道:“你們可是能勝不能敗?”

  金嬤搖頭接道:“前面數陣,我們也敗了,但我們沒有講過一句話,一切遵照台規,這一陣情勢有些不同。”

  捉影怒道:“你要如何,”

  金嬤道:“如是老身的推斷不錯,你可能服下了一種亢奮的藥物,使潛力完全地發揮出來,這不但是我台規不允,而且,對你小兄弟本身,也有著很大的壞處。”

  捉影接道:“你們這台規之上,可有規定,不能夠服用藥物,是麼?”

  金嬤道:“不錯,不能服用藥物,不能施用暗器偷襲,小兄弟犯了一條,那就是服用了藥物。”

  捉影道:“就算我服用過藥物,你們未當場抓住,我也可以不認賬啊!”

  金嬤搖搖頭,道:“小兄弟說得太輕鬆了,如是我們沒有完全的準備,又如何敢舉行這秦淮花會呢?”

  語聲微微一頓,厲聲接道:“閣下借仗藥物之力,勝之不武,觸犯我們規戒。”

  話到此處,突然回手一招,一個身著青衫的五旬老者,留著花白長髯,帶著兩個黑衣勁裝少年,緩緩由後台行出。

  金嬤目光轉到捉影的臉上,冷冷地說:“那青衫老者,乃是當今名醫回春手陳良,醫道精深,有除毒回生之能,小兄弟服用的什麼藥物,只有他能夠救你。”

  那金嬤口中在和捉影說話,目光卻不停地四下搜望。

  捉影搖搖頭,道:“我很好,用不著尋大夫看病。”

  這時,台下之人,都已看出,那捉影定是服用了什麼藥物,所以才能陡然間內力倍增,擊敗鳳薇,再聽那金嬤一番解說,只覺這金嬤處事極當,毫無不妥之處,是以台下群豪,並無替捉影抱不平的人。

  金嬤看台下氣氛平靜,心知台下群豪之心,已為自己的言語安撫,當下說道:“小兄弟,你服用藥物之後,功力陡然大增,想那藥物,定然是極強之物,如是不能早於療治,藥性發作時,人也將陷入癲狂之境,何不聽老身之勸,接受治療……”

  捉影大聲喝道:“退開去,我身體很好,如是風薇姑娘認敗了,我還要打下一陣。”

  金嬤長長嘆一口氣,道:“小兄弟,既是不肯聽勸,那也沒有法子,說不得老身只好動強了。”

  目光一顧那回春手陳良,道:“醫有醫道,豈能見危不救,還不快替那小兄弟療治傷勢。”

  陳良道:“這位小兄弟生性倔強,只怕不肯信任在下。”

  金嬤道:“此時此刻,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了,救人要緊,情勢所迫,只好動強了。”

  陳良點頭皮道:“好!”舉步行近捉影,接道:“閣下是束手就醫呢?還是要在下動強療醫?”

  兩個隨在陳良身後的黑衣勁裝少年,也分別佔了方位,形成合擊之勢。

  捉影目光一轉,冷冷說道:“你們想幹什麼?

  回春手陳良道:“救人,閣下請伸出右手,讓陳某看看你的脈象如何?”

  捉影怒道:“我好好的要你瞧什麼?”

  陳良道:“霹靂手段,菩薩心腸,在下既然知曉你服了藥物,豈能坐視不管,如是小兄弟不願在下瞧看,在下只好動強了。”

  捉影怒道:“看病之事,只有病人請大夫那有大夫迫人看病的道理?”

  李寒秋看得清楚,輝煌燈光之下,只見那捉影臉上泛起一片血紅,顯是服下藥物,已開始發作了。心中暗道:“這捉影服用的藥物十分強烈。”

  只聽陳良緩緩說:“閣下藥性已發,此刻只怕是已經失去理性了。”舉手一揮,道:“給我擒下!”

  兩個黑衣人應聲而出,各出右手,齊向那捉影抓了過去。

  捉影一個大轉身,雙掌齊出,擊向兩人。

  兩人易抓為掌,啪的一聲,硬接下捉影的掌勢。

  捉影的內力,突然大增,兩個黑衣人,接下了捉影的掌勢之後,竟然被震得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陳良右手一抓,疾快絕倫地向捉影的右腕之上扣去。

  捉影右手一縮,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金嬤突然一揮手,遙發一掌,口中說道:“此人藥性已發,不用再拖延下去了。”

  一股強大的掌力,直逼過去。

  捉影右掌收回,向外一推,接下了金嬤的劈空掌力。

  這胖婦人長相雖然難看,但掌力卻是深厚無比,捉影接下一掌,身子微微一搖。

  陳良右手趁勢遞出,一把抓來。

  捉影接下金嬤劈空掌力,手腳還未緩開,陳良的右手已到。再想閃避,已來不及,吃陳良一把扣住了腕穴。

  兩個黑衣人雙手齊出,點中了捉影的穴道。

  金嬤冷冷說道:“快帶一下去,立時動手療治,不能讓參與花會的人,鬧出慘局。”

  兩個黑衣少年,抱著捉影,大步行回後台。

  陳良轉身在兩個黑衣人的身後,行人後台。

  一陣快速劇烈的搏鬥過去之後,台上恢復平靜,前台上,只餘下金嬤和鳳薇兩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捕風落敗,捉影被擒,那主人只怕要露面了。”

  金嬤也是這般想法,台下觀戰人,大都存有此心,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靜待主人登台。

  哪知事情竟是大大地出了眾人的意料之外,足足過了一盞熱茶的時光,仍是不見有人登台。

  金嬤凝神戒備,不見有人出面,心中大感奇怪,目光轉動,掃掠了全場一週,才緩緩說道:“老身希望那位醫道精通的陳大夫,能夠很快地療治那位小兄弟,以示這比試大公無私……”語聲微微一頓,道:“現在,比試繼續下去,老身再說明一遍,凡是登台比試之人,都不能借重藥物,或是用毒,要憑真本領,硬功夫,使敗者心服口服。”

  鳳薇舉手理一下秀髮,道:“金媽媽,我算勝了,還是算敗了?”

  金嬤道:“老身也難決論斷,不過,你已經比試兩場,不宜再打下去,暫時退回後台休息吧!”

  鳳薇應了一聲,轉身行人後台。

  金嬤一抱拳,道:“老身出手,情非得已,在場之人,想都看得明白,但老身心中仍有歉意,這廂替諸位陪禮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3:23

第六十五章 最喜婦人心

  這時,已有一個身著玄色衣服的美女,緩步行了出去,悄然站在金嬤之後,金嫲說完話退入後台,那玄衣女立時行向前台,欠身一禮道:“賤妾秀薇,哪一位登台賜教?”

  她說話很簡短,神色也很莊重,年齡也大了很多,大約在二十一二的樣子。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已是第九陣了,天色已入深夜,比過這一陣,只怕就到了休戰時刻,難再比試下去。”

  凝目望去,只見秀薇那清澈的雙目,開合間光如冷電,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丫頭內功精深,已到了極高境界。”

  忖念之間,忽見人影一閃,一個全身疾服大漢,躍上彩台。

  這秀薇比起前面八女,更為美豔,年齡較大,也更成熟,只是她一臉嚴肅,使人有著豔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感覺。

  只聽她冷淡地說道:“閣下請通姓名。”

  那大漢道:“八卦門下首座弟子薑旺……”

  秀薇接道:“夠了,你準備比什麼?”

  姜旺道:“掌法。”

  秀薇道:“八卦掌在江湖小有名氣,選掌法是你的看家本領了。”

  姜旺道:“姑娘的口氣很大”

  秀薇一皺柳眉兒,道:“你出手吧……不出手你將失去先機。”

  姜旺道:“如是在下勝了姑娘,姑娘是否……”

  秀薇接道:“一切遵照合規,你勝了任你如何處置。閣下可以出手了,你如再不出手,我要出手。”

  姜旺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秀薇也不閃避,左手一抬,橫裡掃出,隔開姜旺的掌勢,右手一揚,推了過去。

  這一招快速絕倫,姜旺回救不及,橫跨三尺,避開掌勢。

  哪知秀薇動作奇快,姜旺身了還未站好,秀薇的掌勢已然追蹤而到。

  只聽蓬然一聲,迎擊在姜旺的前胸之上。

  姜旺身子一晃,由台上直掉下去。

  秀薇掌勢的快速惡毒,使台下觀戰之人,個個心中震駭。

  因為,那姜旺躍上台的身法,看上去並非弱手,但卻在不足三合中,被那秀該打下了彩台。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那姜旺仰臥地上,雙目圓睜,口角鮮血湧出。他似要講話,但卻又講不出來。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二物不算毒,最毒婦人心。”

  秀薇冷笑一聲,道:“什麼人?”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身著灰布長衫,足登多耳麻鞋的中年人,飛身彩台之上。

  秀薇冷冷瞧了那灰衣人一眼,道:“看你裝著,頗似丐幫中人,但你衣服卻洗得太乾淨了。”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很有見識啊!”

  秀薇道:“通上名來,咱們可以動手了。”

  灰衣人道:‘不用了,你勝了我,誦了姓名,未免砧污在下師長,待在下勝了姑娘之後,再行通報不遲。

  秀薇冷笑一聲,道:‘登台之人,非通姓名不可,你如不願通報真實姓名,說個假的也好……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好!那你就叫我石二郎吧!”

  秀薇右手一揚,道:“石二郎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灰衣人左手一抬,硬接掌勢,右手一招“穿心拳”,搗了過去。

  秀薇左手疾出,五指箕張,扣向那灰衣人的右腕脈穴。

  灰衣人易掌為拿,反向秀薇腕上扣去。

  這兩人一搭上手,全是隨機應變的毒辣招數,近身相搏。

  秀薇冷哼一聲,疾退兩步。但她一退之後,立時又欺身而上,以迅雷的速度,雙掌一齊攻到。

  灰衣人雙手左右分出,擊向秀薇雙手腕穴,迫得秀薇門戶大開。

  秀薇怒道:“好輕薄的招數。”一側身,掄掌擊出。

  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秀薇仍然是攻多守少。

  轉眼之間,兩人已搏鬥了二十餘合。

  忽然間,秀薇嬌軀一側,左肩探出,硬接了石二郎一掌。

  但秀薇也借一緩工夫,右手急出,按在了灰衣人的前胸之上。

  只聽灰衣人間哼一聲,身子搖了兩搖,頭下腳上的栽下彩台。

  那秀薇卻嬌軀晃動,一連向後退了兩步,肅立台上。

  台下之人,都看得很清楚,那石二郎先擊中了秀薇一掌,秀薇卻在石二郎前胸一掌,但兩人身受之傷,卻是大不相同。

  石二郎栽下彩台,口中流出鮮血,秀薇卻仍然能站在台上。

  只見金嬤緩緩由後台走了出來,道:“孩子,哪個勝了?”

  秀薇道:“石二郎已失去再戰之能,按照台規,應該是我勝了。”

  金嬤道:“你中了一掌?”

  秀薇道:“不錯,但我卻傷而無事,還可再戰。”

  金嫲道:“鳴鑼三響,如是那石二郎仍不能起身再戰,你才算勝了此陣。”

  秀薇道:“聽憑金嬤主張。”

  金嬤望著台下的石二郎,道:“石英雄聽著,依據台規,鳴鑼三響如是閣下還不能起身應戰,那就要認敗了。”

  說完話,舉手一揮。

  噹的一聲鑼鳴,傳人耳際,聲聞全場。

  凝目望去,只見那仰面而臥的石二郎,動也未動一下。

  三聲鑼罷,石二郎仍是未動過一下。

  金嬤一皺眉頭,縱身躍下彩台,左手扶起了石二郎,右手按在石二郎鼻息之間,搖搖頭,道:“孩子,你把人打死了!”

  秀薇道:“相打無好手,我要不打死他,他要打死我了。”

  金嬤舉步一跨,肥胖的身軀,陡然登上彩台,回顧台下,道:“這位石英雄不幸亡故,秀薇勝了。”

  但聞一個森冷的聲音,接道:“這裁判不公平。”

  秀薇道:“閣下何許人,有話請登上彩台再說如何?”

  李寒秋暗自觀察,心中已有些瞭然,此陣開始,將漸人悲慘之境,此後的花女,武功將一個比一個高強,手段也將一個比一個毒辣,登台比試之人,只怕是很難有什麼好結果了。

  但聞那森冷的聲音應道:“好狂的丫頭!”

  隨著那聲呼喝,一個全身黑衫、手執枴杖的老人,飛上彩台。

  這人膚色黑得出奇,黑得叫人無法分辨他的衣著臉色。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雷飛雙目圓睜,似是很注意那黑衣老人。

  再看江南雙俠,也是全神貫注在那黑衣老人的身上。

  台下,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不少相識之人,都交頭接耳,低聲交談。

  顯然,那黑衣老人,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

  秀薇望了那老人一眼,道:“這彩台上訂有規戒,比試兵刃,都得從這台上兵刃架中取用,不准用私人所帶兵刃,以昭大公。

  黑衫老人冷笑一聲,道:“你想和老夫動手?”

  金嬤揮揮手,阻攔住秀薇,緩緩說道:“看來閣下只是心懷不平上台,並非是存有登台比武之意。

  黑衫老人道:“老夫這把年紀,縱然天仙臨凡,也難使老夫動心。”金嬤道:“這就是了,閣下覺著老身處置不公,老身倒要請教閣

  秀薇道:“好!你可以出手了。”

  陸坤原想自己報上姓名之後,對方必然會有些震動,哪知對方竟然若無其事一般,似是根本不知陸坤是何許人物。

  這情景大出了陸坤的意外,也使得陸坤為之怒火高燒,冷笑一聲,道:“你似是未聽到過老夫的名號?”

  秀薇道:“咱們比兵刃,還是比掌法。”

  答非所問,似是根本未把陸坤放在心上。

  陸坤右手一抬,手中枴杖蓬然一聲,插入台上的木板之中,道:“老夫和你比掌,讓你三招。”

  秀薇道:“不用讓,咱們憑本領,分出生死就是。”語聲一頓,道:“如若讓閣下先出手,閣下定是不肯了。”

  右手一招,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陸坤左手一揮,五指伸開,徑向秀薇的脈門之上拿去。

  秀薇口中雖似未把陸坤放在眼中,但她心中卻明白遇上第一流的勁敵,這一戰是凶多吉少,必須全神應付。

  當下一收掌勢,疾退三尺。

  陸坤也不出手追襲,站在原地,肅然說道:“老夫在五十招內,使你失去抗拒之能,如是你能在老夫手下走過五十一招,那就算你勝了。”

  秀薇也不答話,身於一傾,欺進兩步,右手五指松握,緩緩地擊向陸坤。

  這一招來勢奇慢,顯然,這一擊中,暗藏陰謀。

  陸坤一直盯在秀薇右手之上,直待拳勢將要近身,陸坤才突然地一翻右手,迎了上去。

  秀薇似是就在用心引誘那陸坤硬拚這一掌,眼看陸坤揮掌迎來,那緩慢的掌勢,突然加快。

  雙方一來一往之間,勢道快速無比。

  只聽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雙掌一接之後,秀薇陡然一吸氣,向後避開。

  陸坤冷哼一聲,道:“小丫頭原來練有大手印的功力,無怪一擊之下,震傷石二郎的內腑,取他之命了。”

  大手印的武功,乃藏邊喇嘛特有的武功,以後傳人中原,也多是男子練習,鮮有女子習此武功,這秀薇以女兒之身,習成此技,的確是一樁大為奇怪之事。

  台下之人,全都聽得一怔。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秀薇出身紫薇官,難道紫薇宮和藏邊喇嘛還有什麼淵源不成?果真如此,江南雙俠這秦淮花會,只怕是另有所圖了。”

  只聽黑煞神陸坤冷笑一聲,道:“姑娘仗以取勝的能耐,已經抖出來了,不知還有什麼仗恃?”

  秀薇道:“大名鼎鼎的黑煞神,也不過如此而已,這一掌,你也未能傷得了我。”

  陸坤怒道:“你如自信大手印成就很高,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秀薇道:“再接你一掌,也未必能傷得了我,但如此託大,何以向天下英雄交代?”

  陸坤怒道:“你接了這一掌之後,再說不遲。”

  右手一揮,呼的一掌,劈了下去。

  秀薇竟也當真一舉右手,硬接了陸坤一掌。

  這一擊,關係著陸坤的一世威名,是以掌勢奇猛,聚集了他全身功力。

  蓬然一聲大震,秀薇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陸坤冷笑一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還有再戰之能麼?”

  只見秀薇舉起左手,抱住右腕,站了起來。

  但見人影一閃,金嬤疾躍而出,道:“孩子,你敗了。”

  陸坤雙目盯注秀薇的臉上,一語不發。

  秀薇回顧了金嬤一眼,道:“我敗了?”

  金嬤道:“不錯,按照台規,你要到勝者面前認敗,聽他吩咐。 秀薇無可奈何,回目望著陸坤欠身一禮,道:“賤妾已敗,聽憑處置。”

  陸坤一揮手,道:“你下去療傷吧!”

  原來秀蔽右腕在強力震盪之下,腕骨已折,十分疼痛,但她竟然能夠強自咬牙忍受,不發一聲呻吟。

  秀蔽緩緩轉過身子,慢步行人後台。

  金嬤望了陸坤一眼,道:“閣下準備如何?再打下去呢?還是就此收手?”

  陸坤道:“現在是第幾陣了?”

  金嬤道:“第九陣。”

  陸坤道:“你們原來安排幾陣?”

  金嬤道:“一十二陣,我們原想十二陣至少可比上四五日,想不到參與花會的高手如此之多,只在兩夜間,就比了九陣,看來比過十陣,不會有問題。”語聲一頓,道:“如是都像你黑煞神這等身手,也許今晚上我們就要比過十二陣了。”

  陸坤冷冷說道:“那是說,不讓再比下去了。”

  金嬤道:“閣下錯了。”

  陸坤怒道:“老夫哪裡錯了?”

  金嬤道:“開飯店豈怕吃得多,武功越強的高手,登台比試,我ff]越是歡迎,像陸大英雄這種人,平日我們請也請不到啊!”

  陸坤道:“那你是想留老夫再比試了?”

  金嬤道:“這個麼,老身也不敢奉勸,刀槍無眼,萬一傷了你,那又如何是好?”

  陸坤緩緩說道:“既是如此,老夫就再打一陣試試吧!”

  金嬤道:“這個悉憑尊便了。”閃身退入後台。

  就在那金嬤退人後台的同時,那後台之內,緩步行出一個身著銀灰衣服的少女。

  陸坤仔細看去,只見那少女秀眉星目,美豔異常,果是比秀薇更見動人。

  但她舉止行動,也似是比秀薇更冷漠,平視而行,似是根本未瞧到陸坤一般。

  直待行到了陸坤身前,才緩緩轉動星目,望了陸坤一眼,冷冷說道:“賤妾明薇。”

  陸坤道:“姑娘對老夫說話,也是這般無禮麼?”

  明薇冷笑一聲,道:“這彩台上不分年齡,只憑武功,你能夠打敗我,再老氣橫秋不遲。”

  陸坤道:“咱們比什麼?”

  明蔽道:“你是客,我是主,自然任憑挑選了。”

  陸坤道:“老夫讓你選吧!”

  明薇道:“時光寶貴,老英雄自願放棄,賤妾只好先選了。”

  陸坤道:“姑娘選什麼!”

  明薇道:“劍。”劍宇出口,人已探手由兵刃架上,取了一柄長劍,握在手中,嗆的一聲,利劍出鞘。

  那兵刃架距她停身處還有六七尺遠,只見一抬手,兵刃便已到手。

  台下人,不是久走江湖見多識廣,就是身負絕技的高手,但竟然忽略了那明薇的取劍小節,只有極少人看了出來,替陸坤暗自擔心。

  陸坤道:“好!老夫奉陪。”

  大行兩步,由兵刃架上,取過一柄長劍。

  他取劍時,臉上猶帶笑容,但長劍人手後,忽然為之一怔。

  原來,他伸手取劍之後,才想起那明薇適才取劍時,身子似是未動。

  但聞明薇冷冷說道:“老英雄亮劍了。”

  陸坤心生警覺,但已成騎虎之勢,只好硬著頭皮,抽出長劍。

  明薇冷冷道:“你成名不易,出手可要小心了。”

  陸坤心中暗道:“她取劍雖快,但年紀有限,量她功力未必強得過我。”

  心念一轉,豪氣陡生,道:“姑娘先出手吧!”

  明薇道:“好!長劍一探,閃起兩朵劍花刺了過去。

  陸坤但覺劍光一閃,寒芒分刺前胸兩處大穴,不禁心頭駭然,暗道:“好快的劍招。”右手一招,長劍劃出一道寒芒,橫裡封去。

  只見明薇一挫腕收回劍,隨手一沉,刺向小腹。

  她收劍發劍,快速無倫,陸坤推出的劍勢,還未及收回,明蔽的第二劍已然攻到。

  陸坤心中一震,駭然退後三步。

  明薇如影隨形,長劍吞吐,直襲咽喉。

  她連發二劍,分攻陸坤上、中、下三盤。

  陸坤橫跨兩步,長劍腕底翻雲,閃起一片劍光,封住門戶。

  那知明薇長劍一閃,竟然刺向了陸坤握劍右腕。

  這一劍攻襲的部位,奇妙異常,大大地出人意外,加上她出劍。@速,迫得陸坤又向後疾退二步。

  劍芒閃過,刺穿了陸坤的右腕衣袖。

  明薇連綿快速的劍勢,不但使陸坤心生寒意,就是台下觀戰之人,也為之驚愕不已。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丫頭劍招如此之快,幾乎不在我‘七絕魔劍’之下。”

  心念轉動,明薇又攻出八劍。

  陸坤原想以深厚的內功,和明薇硬接硬拚幾劍,那知明薇劍招輕靈迅速,陸坤長劍揮舞,竟然是和他劍勢一接,旋又游開。

  這時,陸坤已然被明薇快速的劍勢,逼到彩台一角,只要他再向後面退上兩步,就要摔下台去。

  身置絕地,陸坤不得不振起反攻,大喝一聲,全力橫掃一劍。

  眼看陸坤掃出劍勢,就要擊中明薇之劍,明薇突然一沉腕勢,長劍錯開,險險避過了陸坤掃出的劍招,人也向後疾退了兩步。

  兩人交手數招,那陸坤始終未能反擊,此刻揮劍一擊,逼退強敵正想挺胸反攻,那知明薇突然一翻手,刺向陸坤右腕。

  這一劍以靜制動,巧妙極了,陸坤第二劍還未遞出,明薇劍勢,已逼上陸坤的手腕。

  陸坤後無退路,封架已來不及,吃明薇劍鋒一閃,刺中右腕。

  明薇收劍而退,冷冷說道:“承讓了!”

  陸坤五指一鬆,手中長劍落地,黯然說道:“罷了!罷了!老夫世英名,想不到栽在你這位年輕的姑娘手中。”

  言罷,縱身躍下彩台,隱沒在夜色之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3:32

第六十六章 被迫登台

  這明薇劍法之奇,連李寒秋也看得暗暗稱讚,忖道:“這丫頭的劍法,詭奇莫測,實非好與人物。”

  只見明薇長劍一探,挑起那陸坤棄在彩台上的長劍。

  但聞啪的一聲,那長劍仍然回到兵刃架上原來放劍之處。

  這一挑之勢的困難,比起施放暗器,百發百中,更難數倍,勁道、手法,無不要恰到好處。

  明薇挑起長劍,投回兵刃架上,連頭也未回過一次,似是心中有著十成十的把握,那長劍定然會投人兵刃架上。

  只見她緩緩走回彩台中央,說道:“哪一位有興,上台賜教賤妾兒招。”

  她連呼兩聲,台下竟是無人再敢上台比試。

  原來,那黑煞神在江湖上威名甚著,眼看她輕輕易易地傷了那黑煞神,台下倒有大半人被她震住,不敢輕易再上台比試。

  方秀突然回過臉來,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臉上,微笑說道:“張世兄家傳武功,博大奇奧,天下聞名,怎不上台玩玩,也好讓我等開上一次眼界。”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他這般挑我上陣,不知是何用心,難道他已瞧破了我偽裝的身份,逼我上台,借那丫頭之手,逼我用出‘七絕魔劍’。”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方大俠可是希望兄弟傷在那姑娘手中麼?”

  方秀微微一笑,道:“張世兄武功精深,方某早有耳聞,被許為西北武林道上後起人才中第一高手,那丫頭能在張世兄手中保得性命,應該是萬全之幸了。”

  李寒秋心中道:“我如執意不肯上台,反而令他更添疑心。”回顧了雷飛一眼,道:“我上台會會那位姑娘,方大俠的盛意,咱們卻之不恭。”

  雷飛道:“公子病體尚未康復,不宜過於勞動。”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難道張世兄當真要隱技自珍,不肯讓我等一開眼界麼?”

  這句話說得十分露骨,也完全暴露出心中的疑竇。

  李寒秋冷冷說道:“如若我不登台一試,只怕方大俠懷疑我們來路不明了。”

  不待雷飛再接口多言,霍然站起身子,一提氣,就在原位騰空而起,飛上彩台。

  久走江湖,老於世故的雷飛,也警覺情勢有些不對,方秀逼著李寒秋登台比試,不外有兩種用心。一種是已確知兩人是冒充西北道上的張公子,但不確知來路,心中懷疑,借那彩台上花女之手,逼使李寒秋施展出看家本領,以查明他的身份,求證心中之疑。二是已完全知曉兩人底細,準備借台上花女之手,除去兩人。

  情勢的轉變,使得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雷飛,也有些極感困惑。

  目光轉動,只見自己座位四周所坐之人,大都身著勁裝,佩帶兵刃,而且其中甚多已非昨夜之人。

  顯然,金陵方秀已然早有準備。

  任那雷飛足智多謀,此刻也不禁暗悔大意,江南二俠是何等人物,豈能再一再二,如若今夜自己和李寒秋再換一個身份來此,江南雙俠也許無法認出來了。

  心中念轉,李寒秋已然登上彩台。

  方秀立時全神貫注,凝注台上。

  雷飛暗中提聚真氣,暗道:“如若局勢有變,我等只好向外闖了。”

  但見李寒秋一抱拳,道:“在下長安張………”

  明薇接道:“長安張公子,西北武林道上後起之秀,領袖群倫的少年英雄。”

  李寒秋連觀十餘陣,覺著自第九陣秀薇開始,秦淮花會主持人,才派出真正的高手出戰,這明薇孤傲不群,劍法精絕,自己登台,全為方秀擠迫,並無求勝爭名之心何不對她客氣一些。

  他這裡主意暗定,也就不過眨眼間工夫,微微一笑,道:“姑娘誇獎了。”言罷,又拱手一禮。

  明薇欠身還了一禮,道:“張公於究竟是名家氣度,和一般武林人物大不相同,不知張公子和賤妾比試什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和她比劍,以這丫頭的快速劍法,非逼我用出‘七絕魔劍’不可,我如和她比掌,或是換一種兵刃,或可掩這一時。”略一沉吟,道:“刀劍太凶險,在下和姑娘比試掌法如何?”

  明薇右手一招,把兵刃投到架上,道:“好!公子請出手。”

  李寒秋右手一起,道:“姑娘請!”一招“簾卷西風”拍了過去。

  這一掌,本該擊向明薇前胸,但李寒秋卻故意把掌勢一偏,擊向明薇左肩。

  明薇嬌軀一側,道:“公子好穩重。”右手疾起,五指扣向李寒秋的腕穴。

  李寒秋低聲說道:“姑娘好精純的擒拿手法。”右手一沉,避開五指,左手閃電拍出。

  明薇道:“張公子褒獎。”嬌軀一個大轉身,避開了李寒秋的掌勢,雙掌“閉門推月”,反擊過來。

  李寒秋心中忖道:“這丫頭不但劍法精絕,拳掌上的造詣,實也不凡。”

  他不願炫露,也不便接明薇的掌勢,橫裡跨出三步,避開一擊。

  明薇嬌聲叱道:“公子盛名攸關,不要故意相讓。”

  喝聲中,雙掌連發,一招快過一招,攻勢凌厲至極。

  李寒秋既不想和她硬拚掌力,只好改用擒拿手,拿她的肘、腕。

  轉眼間,雙方已對拆二十餘招,但卻未硬拚一掌。

  李寒秋忖道:“這丫頭不但劍招精奇,掌法、內功,似是都有著很高的成就,我們這等打下去,不知要打到幾時才能分出勝負?”

  心念轉動,精神略分,掌勢不禁一緩。就這一緩之勢,那明薇竟然能及時把握,左右雙掌,同時搶攻,一掌拍向李寒秋的左肩。

  李寒秋吃了一驚,陡然向後退了三尺。

  明薇如影隨形,急追而上,擊向前胸的掌勢一變,五指分開,控制了整個前胸,使那李寒秋無法回掌相救,左手忽的一招“穿心掌”,直推過來。

  李寒秋心中動怒。暗道:“這丫頭招招凌厲,如果不讓她吃點苦頭,只怕今日之局,難有結果。”

  其實,這乃是他心中的本能反應,勢在意先,左掌迅如電光石火一般,疾推而出。

  但聞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原來,李寒秋心中有所顧忌,有很多精奇招術,不敢施展出來,此刻情勢迫人,只好施展出來。

  明薇和李寒秋硬拚一掌,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但李寒秋也被震得手腕一麻。暗道:“這丫頭的內力,竟也不弱。”

  明薇冷笑一聲,道:“張二公子好強的內力。”口中說話,人卻又沖上來,雙掌連環拍出。

  李寒秋這次不再顧忌,拳掌齊出,一招強過一招,和明薇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

  金陵方秀低對韓濤說道:“二弟,你知他的拳路麼?

  韓濤搖搖頭,道:“瞧不出來。”

  方秀道:“那是非要迫他比劍才成。”

  韓濤說:“不錯!”

  雷飛自李寒秋登台之後,一直在留神著江南二俠的舉動,看兩人交互低談,立時凝神傾聽。

  他雖未完全聽到兩人之言,但以他在江湖上的廣博見聞,聽得一句,已然不難瞭然內情。心中暗道:“江南二俠分明已對我們懷疑,逼他上台比武,分明是一種有計畫的陰謀,怎生想個法子,通知他一聲才是。”

  心中念轉,彩台之上,已然有了變化。

  只聽一陣砰砰啪啪之聲,響過之後,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凝目望去,只見李寒秋面帶微笑,那明薇卻一臉嚴肅之容。

  雷飛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他戰勝明薇,就算露出痕跡,想那江南雙俠也不便在眾目睽睽,下令圍襲,只要不讓他們找出藉口,事情就好對付了。”

  但聞李寒秋緩緩說道:“姑娘承讓了。”

  明薇冷冷說道:“我沒有敗啊!”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那是說凡是登台比試的人,一定要分出傷亡才成了?”

  明薇緩緩說道:“我仍有再戰之能,自然是不算敗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不願傷害姑娘,故而手下留情,雖拿住姑娘關節,但卻未下毒手,姑娘知是不知?”

  明薇緩緩說道:“張公子如能使賤妾失去再戰之能,此刻自然算公子勝了。”

  李寒秋道:“好吧!姑娘既是不肯,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咱們只好再比過了。”

  明薇道:“這次仍然由張公子選擇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是想和我比劍了。”

  口中卻說:“姑娘可是想選一樣造詣最深的武功,和在下比試麼?”

  明薇道:“如若張公子要賤妾選擇,賤妾想和公子比劍。”語聲一頓,接道:“兵刃雖然凶險,但如被點中,定然見血,就算傷得不重也可一目瞭然,誰勝誰負,無法狡賴。”

  李寒秋忖道:“她大約已奉指命,逼我用出七絕劍法。”

  當下緩緩說道:“好吧!姑娘既然覺著劍法上成就較高,在下就奉陪姑娘比劍。”

  明薇不再答話,退到兵刃架上,取過一柄長劍,道:“公於請自選一支。”

  李寒秋原地未動,道:“有勞姑娘,隨便替在下取一把就是。”

  明薇取過一柄長劍,投擲過去。

  李寒秋接過長劍,退下劍鞘,道:“在下本無登台之心,只是不便推卻方大俠的盛意,只好登台獻拙,咱們比劍,以百招為限。”

  明薇道:“公子之意,可是說百招之內,定然能勝得賤妾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如是百招之內,咱們仍是不分勝敗,那就不用再比下去了,在下算輸就是。”

  原來,他在這瞬息之間,已決定不施展“七絕魔劍”求勝,以免洩露身份。

  要知那“七絕魔劍”,不但快速絕倫,而且招招都惡毒無比,四十歲以上的武林高人,大都知道“七絕魔劍”的厲害,如若施展出來,不但江南雙快可以瞧出,就是場中之人,只怕也有很多瞧得出來,師父昔年行走江湖,劍下傷人甚多,結仇無算,說不定台下之人,就有師父昔年的仇人,惹出無謂的紛爭。

  只聽明薇冷漠地說道:“賤妾明白了,張公子早已胸有成竹,百招之內,定可勝我。”

  李寒秋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並無此意。”

  明薇道:“那是說我們在百招之內,定要分出勝敗。”語聲一停,接道:“張公子,請出手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叫弄巧成拙,她心中有此誤會,必然要全力出手,這一場比劍之爭,只怕十分凶險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3:39

第六十七章 辣手摧花

  但聞明薇說道:“公子不肯出手,想是不願被人譏為搶佔先機,賤妾出手了。”

  話落口,長劍已然發出,唰的一劍,刺了過來。

  李寒秋知那劍法快速,如是讓她一招,再想扳回劣勢,實是大不容易的事,當下振腕發劍,劍芒指向明薇的握劍右臂。同時,橫跨一步,閃避明薇的攻勢。

  這以攻制攻的打法,明薇被迫,不得不沉腕變招。

  李寒秋看她和陸坤動手經過,已知劍招走的快速、惡毒的路子,和“七絕魔劍”相似,卻不能封擋她的攻勢,那是陡然授敵以可乘之機,應付之法,就是攻其必救,制其機先。

  兩人以快制快,以攻對攻,轉眼間,已對拆了二十餘招。

  李寒秋極力避免用出“七絕魔劍”中的招式,但在明薇快速迫攻之中,仍是無法完全避免,只是他套用巧妙,別人無法瞧得出罷了。

  但這一來,李寒秋卻無法展開反擊的攻勢,一直在和那少女拆招相拚。

  明薇對李寒秋的估計很高,看他劍招,也似未全發揮,但為何他一直不再增強劍勢,心中大感奇怪,說道:“張三公子,咱們那一百招,如何一個算法?”

  李寒秋道:“自然是加上咱們兩人的劍招。”

  只見明薇收劍而退,道:“還有一十二招,咱們每人只能再攻六招了。”

  李寒秋道:“多承姑娘相告。”

  心中卻是暗作盤算,忖道:“她這樣告訴我,不知有何用意?”

  但聞明薇接著道:“咱們定要分出勝敗,是麼?要是比過一百招,那就算我勝了?”

  李寒秋道:“不錯,只要姑娘能夠再支持六劍,姑娘就算勝了。”

  明薇和李寒秋講話聲音很高,似是有意地讓人聽到。只見她舉劍平胸,全神戒備,道:“張三公子請出手吧廣’

  李寒秋目光轉動,瞧了台下一眼,只見大部份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不覺間動了求勝之念,暗道:“我如勝不過這個丫頭,豈不要被天下英雄恥笑。”

  這一瞬間,他決定求勝,縱然露出馬腳,也是在所不惜。

  心中念轉,緩緩舉起了長劍,道:“姑娘小心了。”徒然揮劍擊出。

  但見寒芒連閃,接著一陣金鐵交嗚之聲。

  一陣兵刃相擊之後,復歸沉寂。

  凝目望去,只見明薇長劍平舉,前胸湧出血來。

  波的一聲,長劍落地,人也緊隨著倒摔在地上。

  李寒秋緩緩放下手中長劍,望了明薇一眼,縱身躍下彩台。

  只見金嬤急步而出,伸手抱起了明該,道:“孩子,傷在何處?”

  明薇道:“前胸要害,不用救我,我沒有希望了。”

  言罷,鮮血從口鼻中湧出,閉目而逝。

  原來,明該連下毒手,一再相逼,李寒秋雖有忍讓之心,但明薇卻逼得他無路可退,除了殺傷明薇之外,只有任她殺傷一途。

  情勢迫人,李寒秋不得不施展“七絕魔劍”以求自保。

  但那“七絕魔劍”,施展出手,情勢就非李寒秋所能控制,一劍刺中明薇要害。

  李寒秋目睹那明薇棄劍倒摔在地上,心中極是不安。

  但他表面上又不得不裝得若無其事,緩緩走回原位之上,坐了下去。

  金陵方秀目睹明該死亡之後,回過頭來,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張世兄的武功,果然高強,佩服!佩服!”

  李寒秋道:“在下被迫失手,內心中極是不安。”

  方秀哈哈一笑,道:“動手比武的事,難免要有傷亡,兵刃無眼,如何能怪得張兄?”

  抬頭看去,只見金嬤抱起了明薇的屍體,緩步行人後台。

  彩台上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鑼嗚,行人後台的金嬤,重又走了出來,抱拳說道:“今夜比武的時間已到,明夜請早……”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次參與的高手甚多,大出了我們的預料,因此,我們不得不改變一下原定的方法,我們原定十二花女,借彩台比武,各選快婿,但因準備不周,和登台比試之人,不是武功過高,就是武功太低,這相差之間,鬧出了很多慘局,不幸有所傷亡。”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除了死去的花女,我們無法使她復生之外,受傷的,我們將盡其所能,療治好她的傷勢,明宵還有兩陣,比試過後,立時舉行婚慶大典,把你們贏得的玉人,交諸位帶走。”

  言罷,轉身行人後台。

  第二育比武,就此而散。

  台下群豪,紛紛起身,向外行去。

  無數目光,投注到李寒秋的臉上,只瞧得李寒秋十分難過。

  他無法分辨那目光是責備他殘忍?還是讚美他的武功高強?但卻引起了他對劍傷明薇之事莫大的悔意。

  他呆呆地坐著,台下人已然走散了大半。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三公子,咱們該走了。”

  李寒秋回目一顧,只見場中人,已然走去大部份,當下站起身子,道:“不錯,不錯,咱們也該走了。”

  雷飛低聲說道:“此刻,你神智清醒些麼?”

  李寒秋道:“我一直很清醒啊!”

  雷飛微微一笑,也不爭辯,轉過話題,低聲說道:“只怕咱們不易出去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江南雙俠不會放過咱們。”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咱們可以闖出去啊!”

  雷飛搖搖頭,道:“在下之見,闖出去,還不如跟他們去見識一番,那將會大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好吧!”

  雷飛道:“在下帶路。”

  舉步向外行去,一面低聲說道:“我很當心你和明薇的動手情形,是她迫你出手,實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希望你不要因此不安。”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本可廢棄她一條手臂,但我求全心切,不希望她落下殘廢之身,只望她受些輕傷之後,能夠知難而退,卻不料劍勢出手,竟是無法控制,造成了這番慘局。”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事情已經過去,公子也不用不安了。”

  談話之間,已到了門口之處。

  只見江南雙俠,並肩而立,擋住了兩人去路。

  方秀一抱拳,道:“張世兄武功高強,今日使我們開了眼界。”

  李寒秋冷冷說道:“兩位攔住我們去路,是何用心?”

  韓濤微微一笑,道:“張世兄不要誤會,咱們對張世兄聞名已久,今宵見識之後,更生傾慕之心,特備水酒一席,希望張世兄賞臉。”

  李寒秋目光轉動,打量了江南雙快一眼,緩緩說道:“兩位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張世兄不肯賞光?”

  雷飛道:“我家少東主身體本來不適,剛才一番劇鬥,已感不支,希望能夠早些休息,兩位的盛情,我們明日再領如何?’

  錦濤微微一笑,道:“薄席就設在河中舟上,張世兄如是身體不適,就在舟中休息,那是強過返回客棧了。’

  方秀道:“同時,有幾位不常在武林走動的朋友,也希望能和張世兄會晤一面。”

  雷飛低聲說道:“少東主,方大俠和韓二俠的盛情;咱們不能太過相拒。”

  李寒秋目光轉動,掃掠了江南雙俠一眼,緩緩說道:“好吧!兩位如此盛情,在下苦再拒絕,那是不通情理了。”

  方秀道:“張世兄肯答允,那是最好不過了。”一抱拳,接道:“兩位請吧!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只要沒有機關,就算他們聯手,也可和他們一拚。”

  心念一轉,豪氣陡生,大步向前行去。

  緊靠那花台旁側,停著一艘畫肪。

  艙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兩個美女,手捧鮮花,早已在艙門口處等候。

  李寒秋當先而行,直向艙中走去。

  兩個女婢齊齊一欠身,道:“公子留步。”攔住李寒秋的去路。

  李寒秋道:“什麼事?”

  左首女婢緩緩就手捧花束中,選了一朵大紅花兒,插在李寒秋衣襟之上,然後,閃身退開。

  李寒秋低身行人艙中,只見金嬤早已站在艙中等候,不禁一皺眉頭。

  金嬤一抱拳,笑道:“張三公子的劍法,果然高明。”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明薇姑娘呢?”

  金嬤道:“死了!”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管金嬤是否相信,在下並非有意地傷害明薇。”

  金嬤道:“我知道,那是失手,任何人都無意在那等場合中殺人以立威名。”

  李寒秋道:“看來金嬤是不太相信在下之言了?”

  金嬤道:“老身不解,張三公子為何定要老身相信你的話呢?”

  她說話神態和藹,臉上一直帶著笑意。

  李寒秋道:“金嬤說得是,在下是否誤傷明薇,實也用不著別人相信。”

  談話之間,江南雙俠和雷飛等已然相繼入艙。

  金陵方秀一抱拳,道:“張公子請坐首位。”

  李寒秋也不推讓,行到首位坐了下去。

  雷飛道:“在下一向追隨少東主的身側。”也不用人相讓,緩步行到李寒秋身側坐下。

  江南雙俠並肩坐了主位,金嬤打橫相陪,五個人坐了二面,卻空了一面無人。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還有人麼?”

  方秀道:“有!大概就要來了。”

  李寒秋流目四顧,只見畫舫已經悄然駛離花台。

  雷飛目光一掠方秀和韓濤,說道:“兩位把我們主僕請上這畫舫,想來絕非無因?不知是否可以見告?”

  韓濤淡淡一笑,道:“一點小事,等咱們有了酒興,再談不遲。”

  雷飛道:“可惜的是敞少東不擅飲酒。”

  韓濤道:“閣下如何?”

  雷飛道:“也不善飲。”

  李寒秋接道:“韓二俠有什麼事?還是先清說明的隊”

  韓濤望了方秀一眼,低聲說道:“大哥告訴他吧!咱們如不說明,看來,這張三公子倒有食不下嚥之感。”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一向不喜歡吞吞吐吐,鬼鬼祟祟的人。”

  韓濤道:“哼!罵得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令尊只派三公子一人東來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糟糕,他這等問法,似是已找出了什麼破綻,如是難免一場惡戰,那也不用示弱。”

  當下冷冷說道:“韓二俠問此言,用心何在?”

  韓濤淡淡一笑,道:“咱們兄弟今午又接待了一位西北道上的張公子。”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不知韓二快可否把那位張公子請出來,讓在下見見?”

  韓濤道:“豈有不允之理。”舉手一招,接道:“請張三公子入艙。”

  李寒秋暗中示意雷飛,準備應付大變,一面查看出路。

  雪飛看他面臨大變時,特別鎮靜,心中暗讚道:“他的氣度不凡,日後必有大成。”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3:48

第六十八章 真假張三

  忖思之間,只見艙中步行出一個年約二十四五,青衫披氅的少年來。

  李寒秋目光盯注在來人身上,瞧了一陣,冷冷說道:“閣下貴姓?”

  那少年道:“敝姓張。”

  李寒秋道:“請教大名?”

  那少年不理李寒秋的問話,卻逕自走到空在一邊的席位上坐了下來。目光一顧方秀、韓濤,道:“這兩位是什麼人?”

  韓濤笑道:“張三公子。”

  青衫人怔了一怔,道:“張三公子,巧得很啊!’目光一掠李寒秋道:“閣下也是姓張?”

  李寒秋道:“不錯!”

  青衫人道:“而且也排行第三,人稱張三公子,來自西北道上?”

  李寒秋道:“嗯!哪裡不對了?”

  青衫人一掌擊在木案之上,道:“你是何許人,竟然冒本公子的大名。”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咱們兩人之中,看來必有一人假冒張三公子之名,是麼?”

  青衫人冷冷說道:“不錯!那假冒之人。正是閣下,對麼?”

  李寒秋道:“現在還很難說。”

  青衫人怒道:“難說什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事已至此,看來,只有一個辦法,給他個死不認賬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如若閣下再糾纏不休,那就是活得不耐煩了。”目光轉注江南雙俠的臉上,緩緩說道:“兩位要在下來此就是為了要這位兄台和在下糾纏不清之事麼?”

  方秀道:“這個並非我等本意,只是咱們接到了這位張三公子後心中很奇怪,但在下也無法說明,兩位誰真誰假。”

  雷飛目注那方秀說話神色,心中暗暗忖道:“看情形,這是江南雙俠故意安排的圈套了,幸喜他毫未露出驚慌之態。”

  但聞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的忍耐之心有限,如是閣下再糾纏不休,那就不能怪在下出手毒辣了。”

  一面說話,一面取下進人艙中時被那女婢插在胸前的鮮花,棄置於地。

  顯然,大有拂袖而去之意。

  雷飛暗暗喝采道:“這一招表演得好,如若這人是江南雙快做俠的圈套,非要被迫的露出馬腳不可。”

  果然,方秀突然行前兩步,急急說道:“兩位請坐,不論兩位哪個是真的張三公子,我們都一樣招待,反正,兩位和我們兄弟,都是見。”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不知方大俠是何用心?”

  緩緩轉過身子,大步向艙外行去。

  韓濤一橫身子,攔住去路,低聲說道:“張世兄……”

  李寒秋冷冷接道:“讓開路。”

  韓濤輕輕咬了一聲,道:“張世兄聽韓某說完了幾句話再走何?”

  李寒秋道:“好!韓二俠請說。”

  韓濤道:“我們兄弟有一個仇人,善於偽裝,而且劍法精奇。”

  李寒秋道:“那和在下何干?”

  雷飛暗暗讚道:“推得乾乾淨淨,好極了。”

  韓濤道:“張兄來得突然,我們兄弟不得不小心從事。”

  李寒秋道:“你們那仇人現在何處?”

  韓濤道:“據我等所知,他還在金陵城中,沒有離開。”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他只是一個人麼?”

  韓濤道:“還有一個人給他幫忙。”

  雷飛接道:“還有什麼人?”雷飛擅長各地方言,一口西北話,說得字正腔圓,叫人聽不出一點破綻。

  韓濤道:“那人的聲名很壞,而且也很少在江南走動,和我等那位仇人,更是毫無淵源,不知何故,兩人竟然搭上了關係。”

  李寒秋緩緩接道:‘那人很有名麼?”

  韓濤道:“一個人所不恥的偷兒,據說他偷竊之技,十分高明,被人稱作神偷,他還沾沾自喜,其實武林道中人,被稱偷兒,已經是品斯濫矣!”

  雷飛雖然親耳聽聞那韓濤把自己罵得一塌糊塗,但卻全然不動聲色,微微點頭,道:“那人既常在四北道上走動,在卜怎未聽過這麼一個人物?”

  韓濤道:“他叫神偷雷飛。”

  雷飛道:“原來是他,在下倒也聽過其名,據說他常在燕趙一帶走動。”

  韓濤道:“不錯!其人和我們本無過節,不知何故,卻要和我們作對?”

  雷飛道:“貴兄弟那位仇家,又是何許人物呢?”

  韓濤望了方秀一眼,才緩緩說道:“他姓李,一個後生小子,不知受了何人挑撥離間,說他父親和我結有梁子,那小了也不問青紅皂白,就硬找我們算賬。”

  李寒秋暗暗罵道:“兩個老匹夫,推得倒是干淨。”口中卻說道:兄弟在西北道廣,常聞兩位大名,極受江南武林同道擁戴,這中間只怕別有內情。”

  韓濤道:“我們兄弟原本想和他詳細談談,冤家宜解不宜結,唉!但那小子卻自恃武功,一味蠻幹,傷了我們不少人。”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很久未說話的方秀,突然開口說道:“二弟,不用談這些事了,來,在下先敬張世兄一杯。”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寒秋也端起酒杯,似要飲下,酒到唇邊,卻突然又放下,望著方秀道:“方大俠,在下想起了一件事,不知是否當問?”

  方秀道:“什麼事!”

  李寒秋望著那青衫人,道:“這位兄台是怎麼回事呢?”

  韓濤微微一笑,道:“這是兄弟想的主意,試試看閣下是否真是那張三公子?”

  李寒秋道:“現在兩位信了麼?”

  韓濤端起酒杯,道:“好!兄弟自罰一杯酒。”舉酒就唇,一口喝乾。

  雷飛接道:“江南二俠的大名,果不虛傳,處事慎密,氣度過人,我家少東主不善飲酒,兄弟奉陪一杯。”也舉杯喝乾。

  原來,他早已留心查看過酒壺,並無機關,才放膽飲用。

  這時,幾人都已相繼落坐,金嬤突然端起酒杯,道:“三公子,老身想請教一事。”

  李寒秋道:“不敢當,有事但清指教。”

  金嬤道:“張公子劍傷明薇的一招,不知是何絕技?”

  李寒秋心道:“難道這老婆子,已經瞧出那是‘七絕魔劍’中的招數不成?”

  心中念轉,口裡卻笑道:“金嬤是問那劍招之名麼麼?”

  暗中卻在內心思索,怎生編造一個招名,似是而非,使她聽不個所以然來。

  金嬤道:“老身是問那一套劍法。”

  李寒秋道:“金嫲在劍術上造詣如何?”

  金嬤道:“老身不善用劍。”

  李寒秋道:“其實,各家各派的劍法,都相差不多,只是應用的時機是否恰當而已,如是用得得當,一招普通劍法,亦有很大威力。”語聲一頓,接道:“至於在下傷及明該姑娘的一劍,名叫‘橫斷雲山’。

  金嬤微微一笑,道:“看來,張三公子劍法上的造詣,十分高深了,那一招平淡無奇的‘橫斷雲山’,老身就瞧不出來。”

  李寒秋道:“熟能生巧,推陳出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方秀微微一笑,道:“張世兄說的是,劍招熟練,自會推出奇變。”

  這時,那青衫人突然站起身於,對著李寒秋抱拳一揖,道:“在下適才開罪了張三公子,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在下這裡謝罪了。”

  李寒秋坐在原位,動也未動一下,舉起右手一揮,道:“不用客氣了。”

  那青衫人幹了杯中之酒,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別過。”轉身離位而去。

  席位上只餘下江南雙俠、金嬤、李寒秋和雷飛等五人。

  方秀輕輕咬了一聲,道:“張世兄,此番抱微恙東來,只怕並非全是為了遊觀江南風物罷?”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談入正題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笑道:“仰慕兩位之名已久,特來拜晤一番。”

  方秀道:“這是世兄之意呢?還是令尊的吩咐?”

  李寒秋道:“聽他口氣,似是和西北張家,早有聯絡了。”

  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奉家父之命而來。”

  方秀點點頭,道:“令尊怎麼說?”

  這一問,只問得李寒秋心中一跳,忖道:“看情形,他們似乎是已經路聯絡了,我必得小心應付才成。’ 當下故作沉吟之狀,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家父之意,要在下先來瞧瞧。”

  方秀道:“令尊的顧慮不錯,迄今為止,他無法知曉我們兄弟的實力。”

  李寒秋道:“這就是家父要我來此的重要原因之一。”

  方秀道:“應該!應該!明晚這秦淮花會結束之後,在下立時帶著張世兄仔細看看。”

  李寒秋道:“如是雙方都能推誠相見,事情就不難談成了。”

  方秀哈哈一笑,道:‘令尊的豪放,公子的仔細,張家稱霸西北武林道上,領袖群倫數十年,並非是偶然的事了。”

  韓濤接道:“張世兄,在下想問世兄一事,不知是否可以?

  李寒秋道:“韓二俠請問,在下能說的,絕不隱諱。”

  韓濤道:“聽說你們兄弟之中,以令妹的武功最高,世兄的智謀超人,不知是真是假?”

  李寒秋道:“外面是這麼傳說,其實呢,女孩子受先天體質所限縱有成就,也很難強過男子。”

  韓濤哈哈一笑,道:“世兄快人快語,兄弟再乾一杯。”

  李寒秋道:“兄弟服藥期內,不能多吃,我陪半杯。”

  方秀也端起酒杯乾了一杯,道:“可惜張世兄貴恙未癒,咱們不能開懷暢飲。”

  李寒秋道:“三五日後,在下服藥限期即滿,那時再痛痛快快陪幾位喝幾杯。”

  雷飛心中明白,此刻雖然雙方談得融洽,但也正是最易暴露馬腳的時刻,一句話說漏了,立時被人發覺偽裝,當下接口說道:“少東主。”

  李寒秋一轉臉,道:“什麼事?”

  雷飛道:“咱立時要回報老東主,少東主也該問問方、韓兩位大俠,咱們如何回報老東主?” 李寒秋點點頭,目光轉到方秀的臉上,道:‘方大俠有何準備,還要我等配合嗎?”

  方秀沉吟良久,仍未說話。

  李寒秋心中暗道:“大概他對我身份還有一些懷疑,這一擊又中了他的疼處,是以很難答覆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接道:“在下必須在近日之內,把此地初步的情形,稟告家父。”

  方秀緩緩抬起頭來,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令尊又有什麼準備呢?”

  雷飛心中暗道:“糟糕,咱們問人家,卻被反咬了一口,如是李兄弟應答不當,立時間就要露出破綻了。”

  但聞李寒秋緩緩說道:“家父自然是急欲行動,只不知貴處準備如何?”

  方秀、韓濤,相互望了一眼,仍由方秀說道:“這很難說了,不知要準備到何等程度,令尊才肯相信?”

  李寒秋暗道:“他這般一味地推拖,顯然是心中有疑,不便暢所欲言,但我根本不知內情,只能照他的話柄接言,他要一味拖延,不再吐露內情,我就無話可說了。此時,必須冷靜觀察,別講錯了話。”

  一時間,船艙中突然沉靜下來。

  良久之後,方秀才接口說道:“令尊要世兄抱恙東來,足可見他合作的用心很誠。”

  李寒秋道:“在下希望兩位,也能坦然相待。”

  方秀道:“令尊只要世兄問我們準備如何,世兄卻未談過令尊的準備如何。”

  李寒秋道:“如是家父沒有準備,那也不會要在下問兩位了。”

  方秀點點頭道:“如是兄弟空口說白話,張世兄也是難以相信。”

  李寒秋道:“自然,在下希望能夠瞧到一些實情,也好回報家父。”

  方秀道:“張世兄,覺著那彩台上的花女武功如何?”

  李寒秋道:“一個比一個高強,但如要憑仗她們擔當大事,那就不足為憑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那不過是花女而已。”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在下要抱怨兩位一頓了。”

  方秀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如若那花女都是自己人,兩位就不該擠在下上台比試,既然擠我上台,也該先予說明,但兩位卻不肯如此,致在下傷了那明薇姑娘,想起來,心中十分不安。”

  方秀微微一笑,道:“那時咱們還未確認張世兄身份。”

  韓濤接道:“順便咱們也想見識一下張世兄的武功。”

  李寒秋道:“兩位用心,無可厚非,但造成慘局,卻使在下無顏得很。”

  金嬤突然接口說道:“明薇之死,也不能全怪三公子。”

  李寒秋道:“為什麼?”

  金嬤道:“老身在後台看得很清楚,她下手極毒,逼你出手,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三公子為了自保,自是不能不下毒手。”

  李寒秋道:“話雖如此,但在下一劍刺中她的要害,使她當場滅亡,心中如何能安?”

  金嬤緩緩說道:“正因老身看得仔細,才覺著三公子殺死明薇那一招劍法,不似‘橫斷雲山’。”

  李寒秋心中一驚,暗道:“這老虔婆如若喋喋不休,只怕又要引走那江南雙俠的懷疑?”

  但他表面上又不得不故作平靜,淡淡一笑,道:“夫人看在下那一劍不是‘橫斷雲山’,那也不能算錯。”

  金嬤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因為,那一劍,已經在下修正過了。”

  金嬤道:“原來如此。”

  李寒秋雖然明知如此一說,也難使金嬤相信,但可使她無法再問下去。

  金嬤似是心中還有疑問,但她卻隱下未再多言。

  李寒秋生怕金嬤再問下去,望著江南二俠道:“兩位辦這次秦淮花會,不知有何用心如若只是為了好玩,那未免太過浪費精神了,在下還有著很多的大事要作。”

  方秀點頭微笑,道:“世兄今年不過二十三四吧。”

  李寒秋道:“在下二十三歲。”

  方秀道:“難得啊!難得!世兄這點年紀,正是喜愛玩耍的日子,但竟然能夠這等潔身自愛,令尊得世兄輔助,難怪聲譽日隆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過獎。”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張世兄如若認為我們舉行這次秦淮花會,只是為了玩耍,那就未免把我們看得太愛玩了。”

  李寒秋心中忖道:“果然,他們是別有用心?”

  口中卻說道:“在下想不出,這秦淮花會除了好玩之外,還有什麼作用?”

  方秀道:“借此結交天下英雄。”

  李寒秋道:“難得兩位把那些花女,訓練得一個個身負絕技,這工夫,用了不少年吧?”

  方秀搖搖頭,道:“非也!非也!那些花女並非由我等訓練而成。”

  李寒秋道:“不是兩位訓練的?”

  方秀道:“張世兄,聽說過紫薇宮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似是聽家父提過,只是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方秀道:“這也難怪,世兄遠居西北,對中原和江南之事,知曉不多,也用不著知曉太多,但如在江南武林道上,提起‘紫薇宮’,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了。”

  李寒秋道:“在下孤陋寡聞,還望兩位不要見笑。” 雷飛心中暗道:“好啊!看不出他竟然應對得如此得體。”

  但聞方秀接道:“江南武林道上,雖然人盡皆知那“紫薇宮”之名,但真正知曉那紫薇宮內情的,卻又是少之又少了。”

  李寒秋道:“這個……在下聽不明白了。”

  方秀道:“那紫薇官,僻處茅山深處,形勢險要,平常人很難得行近,武林中人也不敢輕易犯境,但每年三月十五,卻開放一日任人觀賞,不過,那也有限度!”

  李寒秋道:“什麼限度?”

  方秀道:“只能觀賞到第三大殿,幾處重要所在,仍是不得而入。”目光一掠金嬤,道:“這位金嬤就是那紫薇宮四位管理宮女領隊之一。”

  李寒秋目光一掠金嬤,道:“失敬,失敬。”

  金嬤一欠身,道:“不敢當。”語聲一頓,道:“咱們宮中,很少和外人來往,宮主更是不肯輕易見人,唯獨對方、韓兩位,卻是特別垂顧。”

  口氣託大,似是那“紫薇宮主”的身份,高過江南二俠甚多一般。

  李寒秋偷眼望去,只見江南三俠臉上,毫無怒意,似是對金嬤打大口氣,絲毫不以為忤。

  只聽金嬤接道:“我家宮主,遣老身率領十二花女,助江南雙俠完成秦淮花會之舉。”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目光轉到方秀身上,道:“恕晚輩說一句放肆之言,這場秦淮花會,不知對兩位有何種益?”

  這幾句話,說得單刀直人,而且又極機巧,問得那江南二俠不得不答。

  果然,方秀淡淡一笑,道:“張世兄問得好,不過,我們舉行這秦淮花會,實非玩物喪志,而是惜此發掘一些奇才異能之士,收歸己用。”

  李寒秋心道:“果然是此陰謀。”人卻起身說道:“這麼說來,在下誤解兩位用心了。”

  方秀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張世兄,照令尊日前快馬送來的專函,似乎是不若世兄這等積極。”

  李寒秋道:“家父信上怎麼說了?”

  韓濤奇道:“怎麼?世兄,不知道那封信麼?”

  李寒秋道:“家父近年似是雄心不振,為我們雙方之事,晚輩已是數番向家父進言了。”

  方秀笑道:“令尊來信所說,在下可以八字奉告。”

  李寒秋道:“哪八個字!”

  方秀道:“茲事體大,從長計議。”

  李寒秋道:“家父信上,可曾提到晚輩要來麼?”

  方秀道:“未曾說明,但隱隱提到,可能於近月中遣人來此,只是咱們未想到,來的是三公子。”

  韓濤道:“據聞,令尊已把西北道上,大小事情,大部交由世兄處理,但世兄能抽暇來此一行,顯然,令尊又改變了主意。”

  方秀道:“三公子雄心勃勃,定然已說服了張老英雄。”

  李寒秋道:“說服倒不敢,家父此次遣我來此,要在下相機行事,如是彼此條件談好,就攜手合作,如是各持己見,難以接近,此事就一筆勾銷,以後不再談它了,但合作不成仁義在,你我雙方,自也不會因此生有報怨之心。”

  方秀道:“三公子說的是。”語聲一頓,道:“三公子貴恙未癒,該早些休息了,明日咱們再談如何?”

  李寒秋道:“好!在下就此別過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這花舟之中,早已為三公子備下臥榻,三公子將就在舟中住上一宵,方某自信比起客棧之中,絕不遜色。”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3:57

第六十九章 畫舫一夜

  李寒秋心知如再推辭,必然要引起他們的懷疑之心,當下含笑說道:“兩位盛情,在下卻之不恭,這裡謝過了。”

  方秀、韓濤魚貫下舟,連那金嬤也隨在兩人身後而行。

  行到艙門口處,突然又回頭望著雷飛說道:“這艘花舟,只準備張三公子一人的臥榻,至於兄台,則另有安排。”

  雷飛回顧了李寒秋一眼,行出花舟。

  兩個守在艙門口處的女婢,突然帶上艙門,轉身而去。

  李寒秋暗暗提一口氣,忖道:“既然留此,倒要探查一下,他們安排的詭計。”

  心念一轉,緩步向內艙走去。

  啟開垂簾,凝目望去,只見內艙中,高燃著一支紅燭,四面都垂著紫色的帷幕,榻上鋪著很厚的錦緞墊子,整個佈置,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一個身著粉紅衣服的少女,端坐在木榻一角,低垂粉頸,微帶嬌羞。

  李寒秋望了那紅衣少女一眼,緩緩說道:“姑娘也是紫薇宮中人麼?”

  少女搖搖頭,道:“不是。”

  李寒秋緩緩坐了下去,道:“那姑娘是方大俠府中之人了?”

  紅衣少女點點頭,道:“賤妾自幼生長方府。”

  李寒秋道:“姑娘如何稱呼那方大俠?”

  紅衣少女似是料不到他有此一詞,呆了一呆,道:“方爺對我們照顧甚好。”

  回答得含含糊糊,仍是沒有說出她的身份。

  李寒秋輕輕咬了一聲,道:“姑娘今宵也是奉了方大俠之命,留此舟中麼?”

  紅衣女道:“奴婢奉命侍候三公子。”

  李寒秋輕輕嘆一口氣,道:“可惜呀!可惜!”

  紅衣女奇道:“什麼可惜?”

  李寒秋道:“姑娘秀麗清雅,在我們西北地方,甚是少見。”

  紅衣女道:“公子誇獎了。”

  李寒秋道:“可惜我還在服藥期間,不能親近女色。”

  紅衣女垂下粉首,無限羞怩地說道:“賤妾服侍公子安歇。”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眉目如畫,聰明伶俐,莫不是那方秀故意派來此地,設法揭我底細,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不敢有勞,姑娘柔媚清雅,體態動人,在下只怕難以把持,姑娘請自去休息吧!”

  紅衣少女道:“婢子奉命而來,不敢輕易離開,公子但請安息,賤妾就在一旁坐息一夜。”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泡定我了。”當下說道:“方大俠、韓二俠都知我服藥限期未滿,酒和女色,都在必禁之列,姑娘只要據實說出,必可邀得兩位諒解,姑娘請去不妨。”

  紅衣少女欠身一禮,道:“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緩步退出艙去。

  李寒秋看她蓮步細碎,婀娜動人,亦不愛心中一動,忖道“這丫頭嬌媚動人,的非凡品,不知那河南雙俠在何處覓得這樣一位美女,”

  揚手熄去燭火,掩上艙門,和衣而臥,心中卻在想著,那雷飛不知被他們遣往何處,江南雙俠留下我等,也不知是真贈盛情款待呢,還是心中已然動疑,借此之機,詳查我等底細。

  這一夜,他一直在緊張的戒備之中渡過。

  但事情卻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一夜平安,竟然是毫無事故發生。

  直待天色大亮,李寒秋才沉沉睡熟過去。

  再醒來,已然是日上三竿,滿窗金光。

  李寒秋急急起身,打開艙門,只見那身著粉紅衣服的少女,早已站在艙門處等候。

  顯然,她已重新經過化妝,薄施脂粉,淡掃蛾眉,更顯清麗娟秀。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沒有休息麼?”

  紅衣少女柔聲答道:“賤妾奉命侍候公子,不敢離開。”

  李寒秋看她神情,毫無睏倦模樣,心中忖道:“她如一夜未眠,精神仍然如此之好,定然是有著很深厚的內功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姑娘一夜未眠麼?”

  紅衣女道:“賤妾在外艙坐息了一陣。”

  李寒秋忖道:“大約方秀等安排了這位絕美少女陪我,希望能使我沉戀女色,不妨和他試鬥一下心機。”當下微微一笑,道:“看來!!”娘奉得之命,十分森嚴,是麼?”

  紅衣女垂下頭去,柔聲說道:“方院主諄囑小婢,三公子人中之龍,要小婢務必要全心侍候,但能蒙三公子的垂青,小婢就算有了出頭之日。”

  李寒秋道:“方大俠太過誇獎在下,姑娘不可信以為真。”

  伸出手去,牽住紅衣少女的柔荑,微微向前一帶。

  那紅衣少女登時間雙頰飛紅,但人卻順勢人艙,偎人了李寒洲的懷中。

  李寒秋伸出手去,輕輕托起那紅衣女的下顎,只見她臉泛羞紅不敢正面和李寒秋目光相觸。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她神情,似非裝作,江南雙俠,派這樣一位姑娘,和我接近,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那紅衣女柔聲道:“賤妾受方院主養育,不得不捨身以報,希望三公子,不要把我視作低三下四的人。”

  李寒秋緩緩放開那紅衣女,道:“你報答那方大俠養育之恩的方法很多,那也不用為他獻身於人。”

  紅衣女呆了一呆,道:“多謝公子指點。”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聞一個清脆的女子口音,傳人艙中,道:“蘋妹妹。”

  紅衣女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緩步走了進來。

  李寒秋瞧看來人之後,不禁心頭一震。

  原來,來人竟是敵友難明,暗中幫助他自己和雷飛的娟兒。

  那紅衣女欠身一禮,道:“姊姊來換我休息麼?”

  娟兒淡淡一笑,低聲說道:“院主找你,快些去吧!”

  那紅衣女應了一聲,急急奔去。

  李寒秋雙目神凝,望著娟兒,半晌不發一言。

  娟兒淡淡一笑,道:“瞧著我幹什麼?難道你不認識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娟姑娘好麼?”

  娟兒道:“我很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位蘋姑娘好麼?”

  李寒秋道:“誰是蘋姑娘?”

  娟幾道:“就是那位穿紅衣的姑娘,她是方家大院長得最甜的美女。”

  李寒秋道:“也包括你在內麼?”

  娟兒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你們幾時走!”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待我們有如上賓,我們為什麼要走?”

  娟兒皺皺眉頭,道:“你認為這地方是安樂窩麼?”

  李寒秋道:“在下倒未存此想。”

  娟兒道:“好!那就快走。”

  李寒秋道:“在下的事,不用姑娘關心姑娘照顧自己要緊。”

  娟兒冷笑一聲,道:“賤妾說的句句真實,希望你不要誤解才好。”

  李寒秋道:“在下知道,姑娘的盛情,咱們心中感激就是。”

  娟兒道:“你要謝我什麼?”

  李寒秋道:“姑娘要什麼?

  娟兒道:“我要你多用心思,想一想,分辨出敵友。”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位韓公子呢?”

  娟兒道:“回到方家大院去了。”

  李寒秋道:“我說呢?如是那位還在此地,娟姑娘也無暇和在下談話了。”

  娟兒道:“你不知道,此刻我也無法和你說明,我希望你們趕快走,越快越好,因為……”

  李寒秋道:“因為什麼?”

  娟兒道:“那真正的張公子,就要到此,那人一到,兩位的身份,非被揭露不可,因此,不能再在此停留。”放低了聲音,接道:“希望能相信我的話,至少你該信我不會害你們。”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姑娘究竟是何身份,隱居於此,用心何在?你不說明,很難使人相信。”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那位真正的張三公子,已然在百里之外。”聲音更轉低沉,低得只有對面的李寒秋能夠聽到。接道:“但那方院主和徐州韓濤,還未接到消息,估計他們今夜可到,你們在入夜之前,離開此地,還不致引起那方秀之疑,目下金陵城中,藏龍臥虎,各方高人,雲集甚多,那方秀已調集十餘高手,放出了百名眼線,追查你們的行蹤,只要被他們找到,立刻是一場凶殘的惡鬥。”

  李寒秋看她說得認真,心中半信半疑,接道:“姑娘呢?還要留在金陵麼?”

  話問出口,才覺出這話問得多餘,隱隱間,流露關心之意。

  娟兒道:“賤妾已找到欲求之物,三兩日內,取到手中,也要離開。”

  李寒秋道:“姑娘行止神秘,身份行動,處處使人費解。”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你可是還想見我?”

  李寒秋道:“如若咱們還能見面。”

  娟兒道:“能!不過,這次要勞動你移駕找我了。”

  李寒秋道:“何處可見姑娘?”

  娟兒道:“記得你住過的那山中精舍麼?”

  李寒秋道:“記得。”

  娟兒道:“那很好,咱們三日後,黃昏時分,在那精舍會面,我等你到天色大亮,如是日出時分,你還不去,我不再候駕了。”

  李寒秋道:“對姑娘,在下確想有著多些瞭解,三日後的約會,在下定當趕去,除非我無法去。”

  娟兒接道:“好I再見面時,我們詳細談談,我一點也不神秘。”語聲一頓,接道:“蘋兒要來了,她是方家大院中第一美女,方秀肯讓她陪你,顯然對張三公子十分重視,希望一縷柔情,能縛住英雄肝膽。”

  李寒秋道:“那蘋兒是否會武功,為人如何?”

  娟兒微微一笑,道:“會武功,人很聰明,但她很純潔,那是她一直在方家大院之中長大,很少經歷世故。”

  李寒秋道:“她如一直守著我,我如何能走?”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你那位朋友,見多識廣,我想他午時之前,定然會來找你,那時,你再找機會告訴他就是,至於蘋兒……”凝目思索片刻,接道:“最好帶她一起走。”

  李寒秋道:“帶她走?”

  娟兒道:“不錯!那是最好的掩護,也使方秀少一份懷疑。”

  李寒秋道:“以後呢?”

  娟兒道:“點了她的穴道,對她說明內情,要她自作決定,反正,你們的偽裝,就要揭穿,就算那蘋兒告訴了方秀,也不要緊,同時,你也可以借她之口,布下疑兵之計,使那方秀無法判斷你們行蹤。”一李寒秋沉吟一陣,道:“在下旨在報滿門被殺之仇,殺了江南雙俠,就算償了心願,實也用不著多費周折。”

  娟兒道:“你已經捲入了這場漩渦,豈是輕易能夠避開?再說,你呢法殺死兩人。此刻,江南雙俠的實力,十分強大,你如正面和他們衝突,必然要吃大虧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聽從姑娘之命就是。”

  娟兒微微一笑,道:“那才好,快去坐著,我替你拿拿筋骨。”

  李寒秋道:“這個如何能成?”

  娟兒道:“別忘了你是方秀的貴賓,我只是方家一個丫頭。”

  李寒秋道:“但你和那韓公子……”

  娟兒接道:“他對我很多情,但我對他卻是有點利用,快坐下吧,餘下的,三日後咱們見面再談。”

  李寒秋無可奈何,依言坐了下去。

  絹兒伸出纖纖玉手,在李寒秋肩上按摩起來。

  她對此道似是十分精熟,使得李寒秋有著一種舒暢的感覺。

  李寒秋緩緩閉上雙目,心中暗道:“如是平常之時,希望她按摩兩下,那可是一樁困難萬端的事,此刻形勢不同,她卻自動地替我按摩起來。”

  片刻之後,突聽得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睜眼看去,只見紅衣的蘋兒,緩步行了進來。

  娟兒停下了手,道:“蘋妹妹,事情完了麼?”

  蘋兒微微一笑,道:“院主要小妹好好照顧三公子。”

  娟兒道:“那很好,我先去了。”舉步向外行去。

  蘋兒低聲說道:“姊姊止步。”

  娟兒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蘋兒緩步行到娟兒身側,低言了數語。

  娟兒微微一笑,道:“好吧!”

  蘋兒雙頰一紅,緩緩垂下頭去。

  娟兒目光一抬,望了李寒秋一眼,緩步行出艙去。

  蘋兒目睹娟兒行出艙門之後,才回身走到李寒秋身前,望了李寒秋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方院主跟你說些什麼?”

  蘋兒微帶羞怯,柔聲說道:“方院主告訴小婢,要小婢好好招公子。”

  李寒秋道:“要你如何招待在下?”

  蘋兒道:“方院主告訴小婢說,公子是英雄人物,由來英雄最多情,要小婢……要小婢……”

  只覺下面之言,很難出口,小婢了半天,小婢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寒秋道:“方院主之意,是要你全心全意地招待我了?”

  蘋兒點點頭,道:“嗯!是這樣。”

  李寒秋看她天真未除,淡淡一笑,道:“不管方院主如何?只問你姑娘如何?”

  蘋兒道:“小婢一切唯院主之命是從。”

  李寒秋故意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蘋兒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公子生氣了,是麼?”

  李寒秋道:“生氣倒是不敢,只是…”

  蘋兒道:“什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娟姑娘再三警告,勢必非走不可,要走又必得借重這蘋兒之力,才能使那方秀不動疑。”

  心中念轉,口中笑道:“姑娘一切遵照那院主之命,使在下覺著太過勉強姑娘了。”

  蘋兒道:“勉強什麼?”

  李寒秋道:“勉強你自己,姑娘很聰明,稍微想想,定然明白了。”

  蘋兒凝目思索片刻,粉頰突然一紅,道:“公子不要誤會,小婢得隨公子,心願已足。”

  李寒秋振起精神,微微一笑,道:“蘋兒,你久居金陵,想必對此地十分熟悉了。”

  蘋兒道:“小婢很少外出。”

  李寒秋道:“咱們出去游賞一下金陵的風光好麼?”

  蘋兒道:“好啊!小婢去稟告院主,要他替咱們備馬,再派兩個熟悉金陵形勢的人陪咱們!”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不想有很多人同去,只要姑娘和在下一個隨來僕從就成了。”

  蘋兒嫣然一笑道:“小婢去稟明院主。”

  李寒秋道:“好!院主心意如何,快來對我說明,我還要觀賞那彩台比武,咱們得早些回來。”

  蘋兒道:“小婢知道。”言罷,匆匆離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4:05

第七十章 各極其奇

  李寒秋目睹蘋兒去後,緩步行出船艙,打量四面景物。

  只見自己停身之舟,停在正中,四面畫舫相連,布成一座梅花型。

  雷飛此時,也正站在船頭瞭望,遙遙對李寒秋一抱拳,道:“公子好。”

  他說話聲音很大,顯然是要其他之人,全都聽到。

  李寒秋舉手一招,道:“你過來。”

  雷飛應了一聲,行了過來,恭恭敬敬地站在李寒秋的身側。

  兩人心中都明白,在四面畫舫中,有著很多眼睛,監視著兩人。

  因此,兩人必須裝作得若無其事,愈是沉著愈好。

  雷飛抬頭四顧一眼,高聲說道:“公子看江南景物,比咱們秦中如何?”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江南娟秀,草長鶯飛,姹紅嫣紫,醉人如酒,比起咱們太白積雪,灞橋風柳,那是各極其奇的景象了。”

  忽聞身後一人應道:“好一個各極其奇的境界!”

  李寒秋回身望去,只見來人正是金陵方秀。

  在方秀的身後,緊隨著一身紅衣的蘋兒。雷飛急急一抱拳,道:“見過方大俠。”

  方秀一揮手道:“不用多禮。”回顧了蘋兒一眼,道:“聽這位丫頭說,世兄想遊玩一下金陵風光?”

  李寒秋微微笑道:“在下和蘋姑娘談過,如是不便,也就算了。”

  方秀哈哈一笑,道:“那有不便之理,我現已要他們備好健馬,不知世兄何時動身?”

  李寒秋道:“在下想早去早回,如是方便,立時就可以動身了。”

  方秀回顧了蘋兒一眼,道:“你要好好照顧張公子。”

  蘋兒應了一聲,道:“小婢遵命。”

  方秀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在下應陪世兄走走,只是事務繁忙,恐難同行了,待今宵花會過後,在下要好好陪世兄游賞一下江南風光。”

  李寒秋道:“不敢有勞方大俠,有蘋姑娘陪我們,在下已很感激了。”

  方秀微微一笑,拱手告退。

  蘋兒緩步行到李寒秋身前,道:“馬已備齊,公子準備何時動身?”

  李寒秋道:“姑娘去收拾一下,咱們立時動身。”

  雷飛不知李寒秋何故要走,心中疑竇重重,但卻又不便多問。

  蘋兒道:“小婢不用收拾了。”

  雷飛抬起頭來,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少東主,我要去嗎?”

  李寒秋點點頭,道:“一起去吧!”

  雷飛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雷飛重又走了回來,道:“現在就走麼?”

  李寒秋回顧蘋兒一眼,道:“有勞姑娘帶路。”

  蘋兒當先而行,帶兩人另乘一艘小舟靠岸。

  岸上,早已替他們備好了三匹健馬。

  兩個壯漢,守在馬旁。

  蘋兒低聲說道:“三公子請上馬。”

  李寒秋、雷飛齊齊應了一聲,縱身躍上馬背。

  蘋兒緊隨上馬,低聲說道:“公子想到哪裡遊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地勢不熟,姑娘作主就是。”

  蘋兒道:“小婢帶公子瞧瞧雨花台,好麼?”

  李寒秋道:“好!姑娘請走前面。”

  蘋兒一抖馬韁,健馬立時向前奔去。

  李寒秋緊隨在蘋兒身後居中,雷飛走在最後。

  行約數里,雷飛突然一加擋勁,快馬如箭,陡然搶到李寒秋的身側,低聲說道:“咱們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等一人你自然知道。”

  一抖韁繩,快馬如飛,直追蘋兒。

  此時,已然接近雨花台,四野荒涼,李寒秋追上蘋兒,低聲說道:“蘋姑娘,那邊一片林木,是何所在?”

  蘋兒道:“那是一片很荒涼的地方,蔓草、雜林,沒有什麼好玩的。”

  李寒秋道:“但安全隱秘,是麼?”

  蘋兒道:“因為沒有人去那裡,自然是很隱秘了。”

  李寒秋道:“所以,咱們得去瞧瞧。”

  蘋兒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好!我帶你去。”縱騎當先而行。

  穿過要林望去,果見滿地荒草,深及腰際,四野不見人蹤。

  李寒秋勒住馬韁,道:“這地方果是荒涼得很!”

  蘋兒嫣然一笑道:“告訴你,你還不信。”

  李寒秋躍下馬背,舉手一招,道:“蘋兒,你過來。”

  蘋兒一躍下馬,微帶忸怩地垂著頭行了過來,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寒秋緩緩坐下身子,拍拍草地,道:“坐下來。”

  蘋兒稍一猶豫,緩緩地坐了下去,道:“公子有什麼事?”

  李寒秋伸出手去,蘋兒卻突然垂下粉頸,但卻把嫩蔥一般的手指,交到李寒秋手中。

  雙方掌指相觸,同時心頭一震。

  李寒秋手指移動,突然一收五指,扣拿住了蘋兒腕穴。

  蘋兒吃了一驚,霍然抬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公子這是何意?”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不是張三公子。”

  蘋兒更是發訝道:“你是冒充的張三公子?”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不過,姑娘不用害怕,在下並無加害姑娘之意。”

  蘋兒心情略定,緩緩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冒充張三公子?”

  李寒秋道:“在下麼,乃是你們方院主尋不著的仇人,可笑這兩日來,我一直在他身側,他竟毫無所覺,卻派出了上百的高手找我。”

  蘋兒柳眉一揚,緩緩說道:“你拿住了我的腕脈,是何用心?”

  李寒秋神色一整,肅然說道:“在下只想對姑娘說明幾件事,別無他意。”

  蘋兒道:“你說吧!我在很用心地聽著。”

  李寒秋道:“你心中敬仰的方院主,名俠實盜,表面上仁義道德,實是一個無所不為的兇徒悍匪。”

  蘋兒尖聲接道:“不許罵他。”

  李寒秋道:“怎麼?姑娘可是不信在下說的話麼?”

  蘋兒道:“不信!一百個不信,那方院主仁慈和藹,對我們視若子女。”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這麼看來,在下實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掩飾工夫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可是住在方家大院中麼?”

  蘋兒道:“不錯啊!我從小就在那裡長大。”

  李寒秋道:“你對方家在院的情形,十分熟悉了?”

  蘋兒道:“一草一木,我都知道他們生長在什麼地方。”

  李寒秋道:“方家大院中重重機關佈置,姑娘也知曉的了?”

  蘋兒道:“那是因為方院主俠名太著,受各方盜匪忌恨,不得不役下機關,防人偷襲。”

  李寒秋冷冷說道:“如若他真是好人,也不會要你以清白女兒之身,奉陪我這個冒牌的張三公子了。”

  蘋兒怔了一怔,垂首無言。

  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你是誰,和那方院主有何仇恨?”

  李寒秋道:“他殺了我的父母,僕從家人一體誅絕,這仇該不該報?”

  蘋兒道:“如若你說的是真的,自然該報,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蘋兒道:“他為什麼要殺你父母,誅你滿門,如你那爹爹是一個綠林巨盜,那是殺之無愧了。”

  李寒秋聽她出言傷及父母,不禁臉色一變,似要發作,但他終於又隱忍了下去,說道:“因為先父發現他名俠實盜的隱秘,所以他要殺之滅口。”

  蘋兒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李寒秋道:“你問亡父的名諱為何?”

  蘋兒道:“如若你今天不殺我,日後,我要打聽一下你爹爹生前的名聲如何?”

  李寒秋道:“向江南二俠探聽?”

  蘋兒搖搖頭,道:“自然不是他們了。”

  李寒秋伸手點了蘋兒兩處穴道,道:“好!先父太極劍李清塵。”語聲一頓,接道:“在下話已說完,姑娘信與不信,在下也無法勉強於你,我點你穴道手法很輕,只要你會運氣解穴之功,多則四個時辰,少則二個時辰,穴道自會解開。”

  說完,站起身子,掉頭而去。

  蘋兒急急叫道:“三公子止步。”

  李寒秋回過身來,道:“在下姓李,張三公子只是假冒的身份。”

  蘋兒道:“李公子。”

  李寒秋道:“有何見教?”

  蘋兒道:“你臉上塗有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不錯,怎麼樣?”

  蘋兒道:“可否把你臉上的藥物除下,讓我瞧瞧你真正面目,也許咱們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李寒秋心中暗道:“讓她見到我真面目,見到方秀之時,也好描敘一番,也好使方秀心中震驚一下。”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見過之後,你好告訴那方院主?”蘋兒搖搖頭,道:“我不告訴他。”

  李寒秋伸手抹去易容藥物,再從懷中取出一條絹帕,擦乾淨臉上的藥物,道:“姑娘要記清楚了,免得見到方秀時描述不詳。”

  蘋兒道:“我說過不告訴他。”

  李寒秋道:“你最好告訴他。”冷笑一聲,接道:“要他好好保重身體,等我去取他項上人頭,替父母報仇。”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是日後我能證實你所說之言,我會盡力助你,公子請去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年紀不大,但是非觀念,卻很強烈。”又望了蘋兒兩眼,才回身而去。

  行出雜林,只見雷飛早已控馬相候,低聲問道:“你殺了她?”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只是點了她的穴道,而且手法很輕。”

  雷飛聳身上馬,道:“你顯現出本來面目和她相見了?”

  李寒秋也隨著躍上馬背道:“我要她回去之後,說給方秀聽,也好使方秀多生疑心。”

  雷飛道:“這方法很好,倒叫為兄想不通,你何以突然離開畫舫,咱們已通過考驗之梗關,方秀、韓濤疑心已消,正是有作為時間,突然離去,未免太可惜了。”

  李寒秋縱馬而行,一面應道:“咱們不得不走。”

  雷飛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因為那真的張三公子,今晚可到金陵,勢必揭露出咱們偽裝身份不可。”

  雷飛道:“你怎麼知道?”

  李寒秋道:“那位娟姑娘告訴我的。”

  雷飛道“很奇怪!張三公子今晚可到金陵,方秀還不知道,那位娟姑娘倒是先知道了?”

  李寒秋道:“她早知咱們偽裝身份,如有加害之心,何以不先告訴方秀,那證明她和咱們是友非敵,最低限度,沒有加害咱們的用心。她說那張三公子要來,而且十分認真,不容人不相信了。”

  雷飛低聲說道:“這娟姑娘很奇怪,她似是很神秘,以她那點年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李寒秋道:“嗯!她似是認識很多人,也似是在進行著一件事情。”

  雷飛道:“最使在下不解的,她會認識那譚藥師。”

  李寒秋道:“譚藥師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如何?”

  雷飛道:“武林中人,對他十分敬仰,但有些人,又十分恨他。”

  李寒秋道:“這似乎很矛盾,為什麼又有人恨他呢?”

  雷飛道:“這要從譚藥師的為人說起了。”

  李寒秋道:“他的為人如何?”

  雷飛道:“他為人很奇怪,他沒有惡跡,且常有善行,只是他的善行,全憑自己的喜怒為之。”

  李寒秋道:“這話怎麼講?”

  雷飛道:“譚藥師醫道精深,高明到人不斷氣,大概都可以有起死回生之能。凡是他所施救的人,據說是沒有一個死過。”

  李寒秋道:“那不是很好的麼?”

  雷飛笑道:“但他卻缺乏救世的醫德,有時他高興起來,不惜以各種名貴的藥物,施以救助,如是他不高興,縱然那人病死眼前,也是從不動心。”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但世人也無法責罵於他。”語聲一頓,接道:“因為他救人之病,從不收費,並非是掛牌的大夫。”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那譚藥師是一個怪人了?”

  雷飛道:“他為人的好壞,江湖上迄無定論,有人說他是最好的壞人,也有人說他是正邪之間的人物。以後,他為避免煩惱,舉家他遷,不知他搬到何處去了。”

  李寒秋道:“以後呢,是否還常在江湖出現?”

  雷飛道:“還常在江湖出現,只是時地不定,次數也越來越少罷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論輩份地位,那娟兒怎麼都不會和那譚藥師拉在一起,但他們卻似是很熟悉。”

  李寒秋道:“唉!我想過兩天,咱們或許能對娟兒多一些瞭解?”

  雷飛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因為那娟兒約我三日後在那山中精合相見。”

  雷飛一勒馬韁,道:“那是說咱們還無法離開金陵了?”

  李寒秋道:“是啊!咱們要找個地方隱藏起來,不讓那方秀找到。”沉吟了片刻,接道:“不過,我知道那很難,方秀必將動員所有屬下,尋找咱們。”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4:14

第七一章 再進花會

  雷飛抬頭看看天色,道:“如是方秀沒有派人追蹤咱們,現在他還不知內情,如若咱們再易容改裝,潛回金陵,還來得及。”

  李寒秋道:“咱們要躲到哪裡去?”

  雷飛道:“還回到那花會台下去,看看比武情形,咱們如不看完這場花會,有頭無尾,豈不是一樁極大的憾事。”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不錯!那該是最安全的地方,方秀決然想不到咱們還敢回去,看花會比武的結果。”

  雷飛道:“目下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如何設法把這兩匹馬藏起,如是那方秀追查咱們之人,找不到這兩匹馬,定然誤認咱們騎馬而去,那就不會想到咱們還會退回那花會看熱鬧了。”

  李寒秋忖道:“藏起這兩匹健馬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把兩匹健馬殺死,連鞍鐙一起藏了起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辦法呢?”

  但見雷飛轉馬頭,直向一片隱隱的遠山跑去。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低聲說道:“雷兄,咱們要到哪裡去?”

  雷飛道:“馬本無知,咱們如若殺了它,太過殘忍。”

  李寒秋道:“是啊!”

  雷飛笑道:“咱們既是不忍殺死這兩匹馬,只好用它們作為疑兵之計了。”

  李寒秋道:“如何布下疑兵之計呢?”

  雷飛道:“咱們騎馬登山,行到健馬無法爬登之處,再行棄馬步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對!他們循著蹄痕找來,看到上無去路,自然想到咱們躲入山中去了。”

  雷飛道:“方秀豈是輕易可以瞞過,咱們要十分認真地爬上山去,然後再繞出來。”

  李寒秋突然一皺眉頭,道:“有一樁事,只怕雷兄忘懷了。”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咱們進入那比武場中,必須要有請帖才成?”

  雷飛探手從懷中掏出兩張請帖,笑道:“請帖已然備,不勞費心。”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看來雷兄早已思慮及此了。”

  雷飛道:“兄弟這神偷之名,豈是讓人白叫的麼?”

  李寒秋微微一笑,不再答話,縱馬向前奔去。

  一切都依照那雷飛的計畫,棄馬登山,在一條小溪旁邊,重新經過易容。

  雷飛化妝成一個枯瘦的老人,李寒秋卻扮裝一個容貌平凡的人,雷飛又取兩套衣服,兩人換過,把身上脫下的衣服埋於土中,繞道下山。

  雷飛把一張請帖,交與了李寒秋手中道:“咱們分道而行,以免啟人之疑,進入比武場中之後,在台下西北角處會合。”

  李寒秋點點頭,接過請帖而去。

  待天到掌燈時分,李寒秋才行到花會場中。

  只見場中守衛,更是嚴密,四周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數艘花舟,已然靠岸而停,艙中燈火隱約,並不明亮,但上上下下之人,卻十分匆忙。

  突然間,李寒秋發現了一個穿紅衣的少女,匆匆由舟中行出,登上河岸,立時有兩個大漢護擁而去。

  雖只是匆匆的一眼,但李寒秋已瞧出那是蘋兒,看她匆急之情,定然是很緊要的事情。

  緊接著,方秀由那舟艙中行了出來。

  李寒秋知他老奸巨滑,最是多疑,不敢再向那花舟瞧看,手中舉著請帖,直入了比武場中,行到台下西北角處,雷飛早已坐在一張木椅上等候。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也未打招呼。

  李寒秋目光轉動,四顧一眼,只見今宵場中看熱鬧的人,仍有二百以上,雖然不似前兩夜人頭攢動,但人數仍然不少。

  突然間,會場中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抬頭看去,只見韓濤陪著一個身著藍色勁裝,外罩黑色披篷的年輕人,緩步行入場中,在前面第一排,特設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因為相隔過遠,李寒秋無法瞧到那人形貌,但約略一眼看上去,似是極為英俊。

  在韓濤身側,緊隨另一個勁裝少年,佩著長劍,竟然是那張思樓。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看來這江南雙俠,果是有著人所難及之能,怎能於短短一日夜中,說服張思樓為其所用。”

  奇怪的是,那方秀竟然未來。

  只聽噹噹兩聲鑼響,肥肥胖胖的金嬤,緩步行了出來,抱拳一禮,道:“老身金嬤,諸位想都認得老身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次來此的武林高手過多,致使我們原先預定選婿比武之會,不得不縮短日程。前、昨兩晚,共交十陣,今夜只餘兩陣,即可結束,老身希望諸位中再有高手登台,勝此兩陣,即可攜美而歸,江南雙俠,已備了很豐厚的陪嫁奩禮,老身預祝諸位人財兩得。”

  言罷,匆匆退回一台。

  緊接著,一個美麗的少女,穿了一身青色勁裝,緩步行了出來。

  明亮的燈光下,李寒秋發覺那青衣少女,果然較諸前、昨兩日出台的少女,似是更為明豔,心中暗道:“十二花女果然是一個勝過一個!”

  只見那青衣女目光轉動,打量了台—一眼,輕啟櫻唇,說道:“賤妾珍薇,哪一位願意賜教,敬請登台。”

  她說話甚少,神態也比較端莊,言罷,退入台中,肅然而立。

  李寒秋忖道;“十二花女,固然是越來越美,只怕武功也是越發高明,此女氣度冷肅,深合劍道中養氣工夫,只怕在劍術上,有著過人之能。”

  珍薇等候了一刻工夫之久,向台下望了一眼,道:“諸位之中,如是無人敢登台賜教,賤妾只好告退了。”

  但聞一聲呵呵輕笑,道:“姑娘這些話,未免太過小覷天下英雄了。”話未說完,一條人影,躍上彩台。

  李寒秋定神看去,只見那登台之人,年約二十七八,一襲藍衫,似是一個讀書秀才。

  珍薇打量了來人一眼,冷肅的神情中,突然泛現出一絲微笑,道:“請公子報名。”

  藍衫人道:“在下夏侯方,姑娘手下留情。”

  珍薇道:“交手比武,各顯其能,夏侯公子不用謙辭……”語聲一頓,接道:“公子要比兵刃,還是比試拳掌?”

  夏侯方道:“客隨主便,姑娘哪一方面造詣較深,咱們就比試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婉轉,但含意卻是自負託大得很。

  珍薇嗯了一聲,道:“應該是由公子選擇,比試兵刃或拳掌,但公子既是自願棄去此權,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咱們比劍如何?”

  夏侯方道:“好!”

  珍薇緩步走到兵器架前,取了一柄寶劍,道:“公子請自己選兵刃吧!”

  夏侯方緩步行近兵器架,取過一柄長劍,道:“姑娘請出手。”

  珍薇平劍於胸,緩緩說道:“這先機讓於公子。”

  夏侯方淡淡一笑,道:“姑娘小心了。”一揚手,緩緩刺出一劍。

  珍薇疾退三步,避開一劍,臉上那一股孤芳自賞的神色,頓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臉驚訝之色。

  夏侯方道:“姑娘小心,在下第二劍到了。”喝聲中,第二劍急襲而到。

  這一劍一反第一劍的形態,劍勢快速絕倫。

  但見珍薇右手一揮,一陣叮叮噹噹的兵刃觸接之聲,傳入耳際。

  李寒秋看兩人在極快速的接觸之中,連拚了數劍,心中亦是微生震駭,暗暗村道:“這夏侯方劍上造詣極深,不知這人從何而來?”

  心中念轉,台上已然展開了凌厲快速的搏鬥。

  台下之人,似是已為雙方快速的惡鬥吸引,全都凝目關注。

  突然間,交錯的劍光,一閃而逝,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台上燈火通明,只見兩人的左臂,同時流出血來。

  原來,雙方自刺中了對方一劍。

  夏侯方望望臂上的傷勢,淡淡一笑,道:“姑娘傷得重麼?”

  珍薇冷冷說道:“夏侯公子呢?”

  夏侯方道:“在下麼?自信還有再戰之能。”

  珍薇道:“夏侯公子如願再戰,賤妾極願奉陪。”

  夏侯方道:“好!咱們分出勝負為止。”

  但見人影一閃,肥胖的金嬤,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前,道:“兩位不用打了。”

  夏侯方回顧了金嬤一眼,道:“為什麼?”

  金嬤道:“兩位武功相若,如是再拚下去,必將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老身不願再看慘局上演。”

  夏侯方淡淡一笑,道:“夫人何不勸那珍薇姑娘認輸,自可免去這一場惡戰。”珍薇道;“戲妾未輸,要我認敗,如何能夠甘心?”

  夏侯方道:“姑娘如是不肯認敗,咱們只好再行動手了。”

  珍薇長劍一舉,道:“好!”

  金嬤突然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道:“慢著。”

  珍薇收了長劍,道:“金嬤還有什麼吩咐?”

  金嬤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此長鬥下去,姑娘必非夏公子之敵,你內力難以和人相比。”

  珍薇緩緩說道:“金嬤,可是也要我認輸麼?”

  金嬤望了夏侯方一眼,道;“兩位的手臂都已受傷,而且傷得很重,老身之意,兩位要比,何不換比一種武功。”

  珍藏道:“那也好,夏侯公子劃出道兒,賤妾奉陪就是。”

  夏侯方道;“這次該輪到姑娘佔先機了,姑娘劃道兒吧!”

  珍薇道;“賤妾之意,只怕公子不肯答允?”

  夏侯方次序笑一聲,道:“只要姑娘說得出口,在下無不答允。”

  珍薇道:“公子不要太過自信,只怕戲妾說出比試之法後,公子要退避三舍。”

  夏侯方厲聲喝道:“姑娘不用激將之法,只要你能做到的事,在下定能做到。”

  珍薇提高了聲音,道:“滿場觀眾都已聽到了公子之言,賤妾自然是信得過了。”

  夏侯方道:“姑娘說吧!”

  李寒秋亦是聽得大感奇怪,暗道:“這丫頭不知想耍什麼花招,怎的一激再激,看樣子非使那夏侯方就範不可。”

  但聞那珍薇說道:“賤妾想和公子比試忍耐之力和豪壯之氣。”

  這名堂果然是新奇得很,竟然聽得那夏侯方瞠目不知所對。

  珍薇淡淡一笑,道:“公子可是害怕了?”

  夏侯方冷冷說道:“在下不是害怕,而是聽不懂姑娘言中之意。”

  珍薇道:“只要賤妾稍作說明,公子自然會明白了。”

  夏侯方道:“在下洗耳恭聽。”

  珍薇道:“賤妾和公子各執利劍一柄。”

  夏侯方道:“怎麼樣?”

  珍薇道:“然後,自行斬掉左手小指,賤妾在先,公子隨後,如是賤妾削去了五指,公子也削去了五個指頭,那就再削手臂,直到公子認輸為止。”

  這等比賽之法,武林中實是罕見,只聽得夏侯方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珍薇道:“公子意下如何?”夏侯方道:“咱們自殘肢體,是麼?”

  珍薇道:“嗯!如是雙方相鬥,被人斬下一條手臂,那是沒有法子的事了。如果是自己揮劍斬掉一臂,需要的勇氣,似是還要大些,對麼?”

  夏侯方道:“這等比試之法,大出常理常情。”

  珍薇道:“公子不要忘記,你已經答應了,當時賤妾曾經再三相詢,公子是否有比試的豪氣,但公子卻一口答允,而且再三逼迫賤妾說出比試之法,言出公子之口,話入天下英雄之耳,難道公子還想反悔了麼?”口中說話。右手一探,取過寶劍一揮,生生斬落了左手小指,接道:“公子既已答允,咱們可以開始了。”

  這一場江湖上從所未見過的殘酷求勝之法,只看得場下數百位武林人物,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有的舉手抓頭,有的搖頭嘆息。

  鮮血,由珍薇那雪白手中,湧了出來,滴在彩台上。

  夏侯方望著珍薇斬落在地上的小指,呆呆出神。

  但聞珍薇說道:“夏侯公子……”

  夏侯方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伸手取過長劍。

  珍薇微微一笑,道:“公子,斬下左手小指。”

  夏侯方道:“如是咱們斬去了五個手指,還未分出勝負,那將如何?”

  珍薇道:“斬完五指,不分勝負,咱們就設法斬去左臂然後左腿,右腿,挖目取心,總得分出勝負為止。”

  夏侯方聽得打了一個冷戰,道:“那是說,在下永遠無法勝得姑娘?”

  珍薇道:“是的!你沒有勝的機會,直到我取心絕氣,你也該行近死亡了。”

  夏侯方道:“這算什麼比試?”

  珍薇道;“這叫做名在身不在。”

  夏侯方搖搖頭,道:“吾不為也!”

  珍薇道:“只有一個法子,公子可以不要削去左手小指,保護體肢,完整無缺。”

  夏侯方道:“什麼法子?”

  珍薇道:“棄劍認敗。”

  夏侯方沉吟了一陣,棄去長劍,道:“在下認敗了。”

  珍薇淡淡一笑,道:“公子功敗垂成,賤妾實代公子可惜。”

  夏侯方神情冷肅地說道:“古往今來,大約還無人像姑娘這等自殘肢體的比試之法,在下不願這等自我作賤地死去。”

  珍薇道:“那隻怪賤妾生得不夠動人,無法使公子動心。”

  夏侯方緩緩說道:“就算你天仙化人,但如斬去四肢,挖去兩目,還有何美可言?”

  珍薇淡淡一笑,道:“這就怪公子了,賤妾再三相讓,要公子劃出道來公子不肯。”

  夏侯方接道:“不論何等凶險的比試。都是各憑本領求勝制敵,但姑娘別出心裁的比試,卻是要自殘肢體,不論結果如何,無一人能夠得勝,這等比試,在下自然不願為了。”言罷,轉身下台而去。

  珍薇似是毫不關心自己的傷勢,雙目望著那夏侯方的背影,良久之後,才轉身回入後台。

  肥胖的金嬤,重又出現台上,神情間一片冷肅,緩緩說道:“自殘肢體的比試,罕聞罕見,老身活了這一把年紀,從未聞過,那不應列人比試的一種,因此,老身和幾位公平的評判先生們,研商之後,覺著這一陣,不能算那珍薇姑娘取勝,法不足取,有違規章,所以,我判那位夏侯公子得勝。”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珍薇自殘肢體的比試之法,確然有著嚇阻作用,只怕下一場,無人敢再登台比試了,這一來,情勢就大不相同了。”

  但聞那金嬤說道:“夏侯公子請上台來。”

  夏侯方本已向場外行去,聞聲而回,重又躍登彩台,道:“夫人有何指教?”

  金嬤微微一笑,道;“這一陣你勝了,那位珍薇姑娘,已為公子所有,待比過最後一陣之後,接著就舉行慶典,凡是得勝之人,都可攜美而歸,公子稍安勿躁,請再耐心地等過最後一陣。”

  夏侯方道:“看來,這秦淮花會的比試,十分公平。”縱身下台,重在原位坐下。

  李寒秋心中暗道:“江南雙俠,這番舉行秦淮花會,只怕用心就在收羅天下英雄,這位夏侯方武功不弱,年紀又輕,所以,不惜屈辱珍薇,不肯放過此人。”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4:23

第七二章 三英姑娘

  只見金嬤一揮手,道:“十二花女選婿比武,已到最後一陣,老身奉告諸位的是,這位壓陣姑娘,不但美貌逾人,而且武功、才慧,都是一等一的身手,正因為她武功太高,所以,出手勢道凌厲,如是自知身無絕技者,最好不要登台。”

  一向言詞謙虛的金嬤,此刻突然代花女吹了起來,稍有心機之人,都已警覺到她說話的用心,但仍引起了台下甚多人的不滿。

  但聞一聲大喝,道:“用不到你老婆子吹噓,我等有眼會瞧。”

  金嬤瞧了那說話之人一眼,淡淡一笑,道:“老身的話也許說得難聽一些,但卻是一片虔誠好心。”言罷,疾快地退入後台。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金嬤一向在壓制那些花女的狂傲,似是很具權威,這番一反常態,竟然代花女捧起場來,那花女定非易與的人物了。”

  不覺間,特別注意地望去。

  只見後台垂簾啟動,緩步走出一個容色絕倫的美麗少女。

  李寒秋仔細看去,只覺那少女美麗之中,另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韻扣人心弦。

  他無法說出那是一種甚麼魔力,但它卻充滿著誘惑。

  目光轉動,只見台下所有人的眼神,都為那少女吸引,齊齊凝注台上。

  只見她穿著一身雪白的白衣,氣度雍容,行到台前,站好身子,微一欠身,道:“賤妾三英,那一位願意賜教……”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未開始比武之前,賤妾有幾句肺腑之言奉告。”目光向台下掃掠了一週,緩緩說道:

  “比武動手的事,非同尋常,刀槍無眼,隨時都可能傷人的性命,除非你自有保全之道,最好是不要和人動手。”

  李寒秋心中道:“她勸人不要輕易和人動手,自己卻向人挑戰。”

  只見三英說完話,緩緩向後退了兩步,站在台中。

  突然間,人影一閃,彩台上已多了一個勁裝少年。

  三英揚起玉手,輕輕一揮,道:“閣下貴姓?”

  那少年雙目盯注在三英身上,貪婪地瞧了一陣,道:“在下並無和姑娘動手之意。”

  三英道:“那你登台為何?”

  勁裝少年緩緩說道:“在下聽得姑娘動人之言,心中極受感動。”

  三英一皺眉頭,道:“嗯!怎麼樣?”

  勁裝少年道:“姑娘說教,舌翻金蓮,勸我等戒之在斗,但不知姑娘卻為何登上采台,向我等挑戰?”

  三英淡淡一笑,道:“我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但你們可以不用登台。”

  勁裝少年哈哈一笑,接道:“這就要怪你姑娘了。”

  三英道:“為什麼?”

  勁裝少年道:“姑娘美豔絕倫,動人無比,充滿誘惑魔力,我等為姑娘美色所惑,哪裡還能遵守勸告?”

  說了半天,原來在對那三英姑娘解說他登台的理由。

  三英點點頭,嫣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可以說出你的真正用意意吧?”

  勁裝少年突然放低聲音,道:“如若姑娘能讓我一陣,在下一生一世中,永為裙下之臣。”

  三英一揚柳眉兒,接道:“那怎麼行,我如讓你,必要被人瞧出破綻。”

  那勁裝少年說話的聲音很低,台下之人,只見他口齒啟動,不知他說些什麼。但三英卻是有意把它叫明。

  那勁裝少年,只覺臉上一熱,怒聲說道:“在下應姑娘挑戰登台。”

  三英微微一笑,道:“好啊!按照台規,比武之人,必要先通上姓名。”

  勁裝少年接道:“在下張同。”

  三英道;“原來是張英雄,你可以出手了。”

  張同道:“姑娘小心了。”呼的一聲,直向三英劈了過去。

  三英一閃避開,右手一翻,快速絕倫地拍出一掌。

  但聞那張同哼一聲,直從彩台上栽了下來。

  交手一招,就被那三英姑娘打了下來,不但那張同大感意外,就是台下看熱鬧的群豪,也都看得膛目結舌。

  要知,一招之間,能把對手打下彩台,實非易事,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難有此能耐。

  那三英出手不重,因此張同摔在地上之後,很快地站起身子。

  張同大約感覺到一招間就被人從台上打了下來,實是顏面無光的事,衣袖掩面,匆匆奔去。

  三英目光一轉,掃掠了台下一眼,道:

  “還有哪一位願意賜教……”語聲一頓,接道:

  “賤妾還想奉勸諸位兩句話,登台比武之事,無法取巧,希望諸位能夠量力而為,免得鬧出傷亡。”

  語聲未落,突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緊接著一條人影,天馬行空一般,登上彩台。

  李寒秋看那人飛登上台的輕功,乃是武林中極難練成的“八步登空”上乘輕功,不禁賭讚一聲,忖道:

  “這人輕功如此高明,定然是有著人所難及的武功。”

  三英姑娘似是亦為來人的輕身武功所震懾,不覺間多看了來人兩眼。

  只見那登台人一襲青衫,面色鐵青,看不出肌肉上的表情。

  三英姑娘微微一皺眉頭,低聲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青衫人冷冷說道:“在下叫常得勝。”

  三英低聲說道:“常得勝?”雙目盯注在那青衫人的臉上,道:“你報的假名假姓。”

  青衫人道:“本來這花台上,也沒有規定人非要報真正的姓名不可。”

  三英道:“咱們比什麼?”

  青衫人道:“姑娘之意呢?”

  三英道:“悉聽尊便,拳掌、兵刃、暗器、內功,任君選擇。”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好大的口氣,一般女子都因愛先天的體能限制,女人內功上的成就,很難和男人比較,這丫頭竟然開口要和男人比較內功。”

  但聽青衫人緩緩說道:“不論比什麼都好,不過,在下要無和姑娘商量一事?”

  三英道:“說得很客氣,定然使人作難,但賤妾仍想問問什麼事?”

  青衫人道:“如若在下敗在姑娘手中,或是傷亡於兵刃暗器之下,那是怪在下武功不精,死而無怨。”

  三英道:“如非我失手,不會取你之命。”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在下既然敢上台來,那也不用姑娘手下留情。”

  三英道:“下面才是真正要說的話,賤妾洗耳恭聽。”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態度從容,機智靈慧,都非前面花女能夠及得,前面花女,都以紫、薇排名,這丫頭卻叫三英,想來在紫薇宮中的身份,也和她們大不相同了。”

  但聞那青衫人緩緩說道:“如是在下僥倖勝了姑娘呢?”

  三英道:“怎麼樣?你說吧!”

  青衫人道:“在下已經有了妻室。”

  三英道:“那我給你作妾。”

  青衫人道:“我已有一大一小。”

  三英平靜的臉上,泛現怒色,但卻是一閃而逝,淡淡一笑,道:

  “為你之婢?”

  青衫人道:“那豈不是太屈辱了姑娘,也非在下所願。”

  三英道:“那你是何用心?”

  青衫人道:“在下參與秦淮花會,不過是存心瞧瞧熱鬧而已,並無登台比試之心。”

  三英道;“那你為何登台?”

  青衫人道:“惑於姑娘美色,情難自禁。”

  三英道:“謝謝誇獎,說出你的心意吧!”

  青衫人道:“在下既難捨姑娘之美,不願錯此良機,但我已有了妻妾,又不忍欺騙姑娘,因此,先行說明,姑娘聰慧無比,定已猜知在下有心意了?”

  三英道:“要我作你小妾,是麼?”

  青衫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姑娘果然是聰明得很,在下好生佩服。”

  三英道:“不論為妾為婢,都非賤妾能夠自主,這中間有一大關鍵。”

  青衫人道:“關鍵何在?”

  三英道:“閣下必得先行勝了我,至於妾婢身份,唯君之命是從。”

  青衫人道:“那是自然。”

  三英道:“好!咱們可以動手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青衫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既然不肯以真實姓名示人,又先聲明自己有了妻妾,不知是存心羞辱三英呢?還是說的真實之言?”

  但聞那青衫人道:“不要慌,在下還有一件事,要說明白。”

  三英道:“嗯!常大俠的意見真多,不知還有什麼見教呢?”

  青衫人道:“如是在下勝了姑娘,姑娘得立刻跟我離開,不用參加什麼婚禮大典了。”

  三英道:“這個賤妾不能作主。”

  青衫人道:“何人作主?”

  三英道:“那要問過金嬤。”

  青衫人道:“好!咱們先行問過,如是那金嬤不肯答允,在下只好告退下,不用參與這場比試了。”

  三英道:“為何此事這般重要?”

  青衫人道:“在下夫妻,情意甚深,納妾收房,用不著行什麼拜堂之禮。”

  這幾俗話,人聽得台下之人,大都在心中暗罵道:“你們夫妻情深,為何還要納妾,有了一妾,心還不足,還要捨命登台,念頭轉在三英姑娘身上。”

  只聽三英高聲叫道:“金嬤請出。”

  金嬤大步行了出來,目光凝注那青衫人的身上道:“閣下的條件太多了。”

  青衫人道:“此乃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如是你們不能答允在下的條件,咱回頭就走,武也不用比了。”

  三英星目中神光閃動,緩緩說道:“金嬤,如是可以通融,那就答應他吧!”

  金嬤道:“好吧,老身就拚受責罵,替你作一次主。”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看來,兩位都和在下一見投緣。”

  三英冷冷說道:“咱們可以動手了。”

  這時,台下的觀戰之人,大都能瞧出三英姑娘眉宇間隱隱泛起的怒容,強自忍下的怒火。

  大部分人心中明白,那三英替那青衫人向金嬤提出請求,並非是對他有情,而是要和他動手。

  但見那青衫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姑娘要比試什麼?”

  三英道:“閣下既然要賤妾選擇,賤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咱們比劍如何?”

  青衫人道:“好!姑娘既是提出了,在下自然奉陪。”

  三英心中早已積滿了激忿,殺機早動,急急伸手,取過兩柄長劍,一柄遞向那青衫人。

  青衫人接過長劍,三英橫劍說道:“常大英雄,你要先行出手呢?還是要讓賤妾先機?”

  青衫人兩道眼神,凝注在三英臉上,道:“看來,姑娘似是很急於和在下動手?”

  三英道:“常大英雄不覺自己講話太多一些麼?口舌之能,也不能獲勝,賤妾口舌拙笨,不想和閣下多作爭論了。”

  青衫人緩緩說道:“看來姑娘對在下並非有情。”

  三英接道:“勝了我,情深萬斛,不是我劍下之敵,那就全然無情!”

  言罷,也不待那常得勝出手,長劍一探,刺了出去。

  青衫人揮劍一封,三英劍招立變,剎那間,劍芒閃閃。盡都是致命的惡毒劍招。

  青衫人一面揮劍封架,一面笑道:“劍道一門,講求的是氣定神閒,姑娘這急欲求勝的攻勢,犯了劍道大忌。”

  只見三英劍法一變,唰唰唰,連攻三劍。

  那三劍有如驚雷迅電,迫得那青衫人連退了三步。

  青衫人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然消失,神色也轉趨嚴重。

  原來,三英一劍劃破了他右臂衣袖,雖然傷得不重,但已傷及肌膚,出現了血跡。

  青衫人神態漸見嚴重,手中的劍招,也變得十分凌厲,極力想搶過先機。

  這時,台下之人,都瞧出那青衫人劍上造詣頗深,並非是徒逞口舌之徒。

  雷飛突然移動身軀,坐到李寒秋的身側,道:“這兩人劍上功夫,那個強些?”

  李寒秋回顧了雷飛一眼,道:“那青衫人打得太吃力了,不如那三英姑娘輕鬆。”

  雷飛道:“那是說那青衫人要敗麼?”

  李寒秋道:“除非他能夠奇招突出。”

  雷飛回顧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我們這地方太冷靜了,應該往前移動一下,混入人群之中。”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的位置,都已空了起來,當下起身行入人群之中。

  雷飛低聲說道:“分開坐,混入人群中密集之處,咱們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李寒秋雖然聽得清清楚楚,但卻未再答話,擠入了人群之人。

  直待坐定之後,再回頭望去,果然兩個勁裝大漢,由西北一角中行了過來。

  李寒秋身子移動,儘量混入人群中,避開兩個勁裝大漢的視線,心中卻暗暗忖道:

  “如若江南雙俠果真在這花台之下,設了監視之人,只怕與會中不少高手,都能感覺出來,我要怎生想個法子,給他們挑撥一下,引起一陣混亂才成。”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之聲,傳入耳際。

  抬頭看去,只見那三英和那青衫人,已然進入了生死關頭。

  雙方的劍勢,似是都已經進人難以控制之境,常常會兵刃相觸。

  李寒秋凝目觀看,只見那三英的劍法,有如行雲流水一般,招式愈來愈是快速。

  但那青衫人卻已有著應付不及之感,儘量使自己的兵刃不和那三英姑娘劍勢相接。

  不過,李寒秋也發覺那三英姑娘,表面上瞧去,劍勢雖然快速、輕靈,但劍招卻有點飄浮,那是說,劍招不夠紮實之故。

  顯然,那三英姑娘地打得十分吃力。

  突然,劍尖連閃,一陣金鐵交鳴之後,響起了一聲悶哼。

  一條人影從彩台上直摔下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三英姑娘抱劍而立,彩台上,燭火下,有一隻血淋淋的右手。

  那青衫人卻栽倒台下,半晌站不起身子,一條右臂,齊肘間被斬斷。

  李寒秋仔細觀察,只見那三英姑娘,雖然盡力使她自己的呼吸平靜,但她卻又無法控制胸前隱隱的起伏。

  顯然,這一戰,她勝得十分吃力。

  兩個大漢,緩緩由後台行去,抬起那獨臂的青衫人,行入後台。

  直待台上的斷臂、血跡,被人打掃乾淨,三英姑娘才緩緩說道:“賤妾已經再三地說明,兵刃無眼,動起手來,難免有人要傷亡,因此,希望登台之人,不論勝負,都要有自保之能,賤妾無意傷人,但卻是無法自禁。”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那青衫人再能支持一百招,敗的只怕就是她了。”

  但聞三英緩緩說道:“還有哪位肯登台賜教?”

  李寒秋暗察那三英,不禁大吃一驚,暗道:“怎生復元得如此之快?”

  原來,這片刻工夫中,那三英姑娘似是從極度的睏乏中恢復了體力。

  李寒秋困惑了,他想不出何以三英能在極短的時刻中恢復過來。

  大約是那青衫人斷臂的慘狀,已是使得台下之人,個個生出了畏懼,竟然是良久無人應對。

  三英目光轉顧,掃掠了台下群豪一眼,緩步行人後台。

  金嬤大步而出,高聲說道:“老身嗚鐘十響,如十響鐘過,還無人登台應戰,秦淮花會,就此結束。”

  只聽台下一個粗豪的聲音,問道:“那位三英姑娘呢?”

  金嬤道:“自然是選婿未成。”

  言罷,舉手一揮,立時響起了金鐘之聲。

  第一聲鐘響未住,第二聲又連續響起。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大約江南二俠,已改變了心意,準備早些結束秦淮花會,因為就前兩晚情勢而言,那三英姑娘和金嬤必將想盡方法,挑動群豪,登台比武,但這一次,卻似有意地及早收兵。”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4:34

第七三章 贏得佳人

  但聞鐘聲連綿,片刻間,已過八響。

  就在第九聲金鐘響起之時,突聽台下響起了一聲大喝,道:“慢著!”緊隨人影一閃,登上了彩台。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登台之人,身高八尺,虯髯繞頰,體態魁梧,聲若洪鐘,好一個英雄豪俠氣概。

  金嬤抬頭望了那虯髯大漢一眼,只見他繞頰之髯,根根如針,一襲紫袍,神威凜凜,不禁一怔,道:“閣下什麼人?”

  虯髯大漢哈哈一笑,道:“在下對你報過姓名之後,等一會是否還要對那三英姑娘報名?”

  金嬤點點頭,道:“閣下說的是……”她本是能言會道之人,但此刻,卻似被那虯髯大漢的氣度震懾,停了一停,才道:“閣下是找那三英姑娘挑戰麼?”

  虯髯大漢道:“不錯。”

  李寒秋細看那虯髯大漢,前兩晚上,似乎未見過他,以他像貌為威武,如是在場,定然會被人瞧到。

  只見金嬤緩緩轉過身子,行入後台。

  片刻之後,三英緩步而出。

  只見她美目流盼,仔細打量了那虯髯大漢一眼,緩緩說道:“賤妾三英,請教閣下大名?”

  她聲音輕和,神情溫柔,不知是為那大漢的威武震懾,還是被虯髯大漢的英武的相貌所動。

  只見那虯髯大漢微微一笑,道:“在下鐘棄子。”

  三英口中自言自語道:“鐘棄子,鐘棄子,這是道號呢?還是姓名?”

  虯髯大漢笑道:“人人都這般稱呼在下,自然是不會錯了。”

  三英道:“你姓鍾?”

  鐘棄子道:“不錯。”

  三英略一沉吟,道:“你想和我比什麼?”

  鐘棄子道:“這個麼,還請姑娘決定,不論比什麼,在下都將奉陪。”

  三英姑娘緩緩說道:“比兵刃太凶險,咱們比比拳掌吧!”

  鐘棄子道:“好!姑娘可以出手了。”

  三英右手一招,劈了過去。

  鐘棄子左手揚起,硬封那三招掌勢,人卻站在原地未動。

  三英似是已被鐘棄子威勢所懾,不敢硬和他比拚掌勢,右手一挫,收回了掌勢,左手緊隨遞出了食中二指,半屈半伸,點向鐘棄子右肩。

  鐘棄子左手一抬,又封住了三英的拳路,迫得她又挫腕收回掌勢。

  三英揚了揚眉兒道:“好掌法,我要搶攻了。”

  目中說運,雙手掌勢已變,一雙玉掌,有如穿花蝴蝶一般,一招快過一招,全力搶攻。

  鐘棄子仍是站在原地未動,口中淡淡地說道:“姑娘只管施展。”

  其實,他答話之時,雙手已然隨著那三英快速的掌法,展開了變化,左封右拒。

  他一直採取守勢,足未離寸地,整個的身子,都紋風不動,只憑雙掌,封擋那三英的攻勢。

  三英一連攻了五十餘招,那鐘棄子竟未反擊一掌。

  台下觀看之人,都瞧出那鐘棄子身負絕技,全憑守勢,拒人搶攻,乃高手過招大忌的事。

  要知一個人只守不攻,對方自然可以從容施展辣子,無所顧忌,那無疑使對方的武功,陡然間增強許多。

  那三英又攻了二十餘招,陡然停下來,道:“鐘大俠為何不肯反擊?”

  鐘棄子道:“我堂堂男子漢和你一個小姑娘家動手,已是大大不該,如何還能夠出手反擊?”

  三英心中大感奇怪道:“那你為何登台?”

  鐘棄子道:“因為我想使這秦准花會,完滿而終。”

  三英道:“你如果不肯還手,只伯咱們很難分出勝敗了。”

  言下之意,那無異己承認自己不是敵手,只是礙於台規,無法自行認敗而已。

  但見鐘棄子微微一笑,道:“要在下還手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三英道:“什麼條件?”

  鐘棄子道:“只怕姑娘作不了主。”

  三英道:“那一定是很困難的條件了?”

  鐘棄子道:“不錯,和你們這台規不合。”

  三英道:“不知可否先說出來,讓錢妾先聽一個明白。”

  鐘棄子道:“在下覺著還是由在下和金嬤談的好。”

  三英心中大感奇怪道:“為什麼?”

  鐘棄子道:“怕姑娘聽了誤會。”

  三英道:“不要緊,比武選婿,原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就算你污辱到賤妾,賤妾自信也能夠受得了。”

  鐘棄子道:“姑娘一定要問,在下只好直說。如是這場比試,在下勝了姑娘……”

  望了三英一眼,突然又住口不言。

  三英道:“怎麼樣?”

  鐘棄子道;“在下也不能帶姑娘離此。”

  三英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因你已有了妻妾?”

  鐘棄子道:“沒有,區區仍是孑然一身。”

  三英談談一笑,道:“那是因為我不足相配了?”

  鐘棄子搖搖頭,道:“姑娘的美倫,世間少見,怎的如此自輕?”

  三英道:“總有一個理由吧?賤妾希望能夠知曉內情。”

  鐘棄子道:“在下練的武功,不能接近女色。”

  三英道:“台規之上,說的明白,只要登台之人,能夠勝得,為妾作婢,悉憑尊便,賤妾如逐波之花,隨君安排了。”

  鐘棄子一雙虎目閃動,盯住在三英身上瞧了一陣,突然縱聲大笑起來。

  他聲音宏亮,四野震動,龍吟般的嘯聲,直衝霄漢之上。

  三英被他笑得粉臉通紅,一揚柳眉兒,道:“鐘大俠笑什麼?”

  鐘棄子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心中十分高興。”

  三英道:“什麼事?”

  鐘棄子道:“姑娘可是說我如勝得了你,姑娘就任憑在下處置,是麼?”

  三英道:“台規有此一條,非是戲妾願不願意的事了。”

  鐘棄子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以姑娘的才貌,江湖實少郎才匹敵,在下如若替姑娘引見一位才人,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這幾句話說得聲音奇低,除了三英之外,幾乎無人能夠聽到。

  三英面現猶豫之色,沉吟了一陣,突然高聲道:“你可是改變主意了?”

  鐘棄子微微一笑,暗道:“這丫頭果然聰明。”當下高聲應道:“不錯,在下改變主意,勝了姑娘,我要攜美而歸。”

  三英道:“但你現在還沒有勝啊!”

  鐘棄子道:“好!姑娘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掌劈出手,暗勁潛湧而至。

  三英一躍避開,道:“鐘大英雄,看來你的掌上功夫很強。”

  鐘棄子道:“怎麼樣?”

  三英道:“如是錢妾想換一種比武之法,不知鐘大俠是否同意?”

  鐘棄子道:“比什麼?”

  三英道:“這是最後一陣。”抬頭望望天色,接道:“賤妾想,咱們既出兵刃,也比暗器,自然,如是鐘大俠不肯同意,賤妾只好還是奉陪比試掌法了。”

  鐘棄子道:“那是兵刃之中挾帶暗器,隨意施展,是麼?”

  三英點頭笑道:“正是如此,不知鐘大俠暗器上造詣如何?”

  鐘棄子道,“在下生平不喜歡暗器,不過,既是姑娘樂意,我自是可以奉陪姑娘。”

  李寒秋只看得大感奇怪,暗道:“這三英姑娘似是為鐘棄子英武所動,有心事君,比掌是輸定了,怎會突然又另生枝節,變了花樣,要比那最凶險的兵刃中夾帶暗器呢?”

  心念轉動之間,那三英姑娘已然從兵刃架上取過一支寶劍,和白虎釘。回目一顧鐘棄子,道:“鐘大俠請自選暗器、兵刃。”

  鐘棄子望了那兵刃架一眼、隨手取了一把單刀,笑道:“可以了。”

  三英姑娘奇道:“鐘大俠,何以不肯選用暗器呢?”

  鐘棄子道:“姑娘手中不是有暗器嗎?”

  三英姑娘道:“這是我的暗器,與你何干?”

  鐘棄子道:“在下就用姑娘手中的暗器,也是一樣。”

  三英姑娘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是了,你要借我暗器,還擲於我?”

  鐘棄子道:“不錯。”

  三英姑娘道:“好吧!鐘大俠如此謙讓,必是不肯搶先機,賤妾有僭了。”

  鐘棄子道:“姑娘只管出手。”

  三英長劍一振,直向鐘棄子刺了過去。

  鐘棄子這次不再謙讓,單刀一起,硬封長劍。

  三英劍勢攻得奇速,那鐘棄子的出刀出她更快。

  只聽噹的一聲,兩人兵刃接實。

  三英手中長劍,吃那鐘棄子一刀震得直盪開去。

  鐘棄子揮刀反擊,連劈三刀出去。

  這三刀有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三英連連向後倒五尺。

  鐘棄子劈過三刀,攻勢微停,笑道:“姑娘可以施展暗器了。”

  這時,不但台下人看得明白,就是三英姑娘也心中清楚,如若那鐘棄子揮刀連攻下去,那三英姑娘,立時將敗在鐘棄子的手下。

  但他突然停下來,那是顯然有心相讓了。

  三英長劍揮動,展開反擊,左手同時摸出了一把白虎釘。

  左手一招,白虎釘脫手而出。

  三道寒芒,夾在一片劍光之中,直飛過來。

  鐘棄子肅立不動,單刀一起,叮叮噹噹,幾聲金鐵鳴之聲,三枚寒芒,盡為鐘棄子手中單刀擊落。

  三英似是心中早已想到了這枚暗器無法傷得那鐘棄子,三枚暗器脫手,左手一招,又是三枚白虎釘,脫手而出。

  這三枚暗器,品字形,一齊發了過來,分襲向鐘棄子前胸,咽。

  鐘棄子手中單刀一揮,刀光閃動,在身前一布成了一片刀幕。

  只聽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幾枚白虎釘,又被刀光擊落。

  鐘棄子談談一笑,道:“姑娘袋中的白虎釘尚有很多,何不儘量施展出來呢?”

  三英道:“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

  右手放下長劍,又手各抓了一把白虎釘。

  但見玉手揮揚,白虎釘有如一條白線,疾飛而至,銜接不斷,直飛過來。

  鐘棄子讚道:“好手法。”單刀揮動,暗器紛紛落地。

  只見三英手不停,白虎釘綿不絕,分向鐘棄子飛了過去。

  鐘棄子手中單刀,左揮右舞,近身暗器,全為擊落。

  有不工夫,三英姑娘一袋白虎釘,盡皆用完。

  那鐘棄子卻仍然站在原地,雙腳未移寸步。

  他緩緩收住童刀,冷冷說,道:“姑娘的暗器施展完了麼?”

  三英道:“用完了。”

  鐘棄子道:“姑娘還有什麼花招施展麼?”

  三英搖搖頭,道:“我已自知非你敵手,但我不能認敗。”

  鐘棄子突然執刀而上,直攻過去。

  三英姑娘,似是未防到他突然反擊。顯然有些手忙腳亂。長劍連揮而出。

  鐘棄子單刀連揮,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擋開了三英手中的長劍。

  只聽一聲嬌哼,三英姑娘突然棄去了長劍。

  鐘棄子如何震飛了三英手中之劍,台下人大都未看清楚,只見鐘棄子左手緊握著三英姑娘的右手腕脈。

  這鐘棄子武功之高,已然引起了全場中人的注意,台下紛紛議論。

  李寒秋轉頭望去,只見方秀也坐在場中,不知何時,他已經悄然而來。

  但聞鐘棄子道:“姑娘,這是否算你敗我手中呢?”

  三英姑娘點點頭,道:“自然算敗了。”

  鐘棄子道:“姑既然算敗了,那就可以跟在下走了。”

  三英搖搖頭,道:“不能走啊!”

  鐘棄子道:“為什麼了”

  三英道:“在咱們未拜過天地,行過大禮之前,我還不能算你的人,所以,不能走。”

  鐘棄子道:“如是在下一定要帶你走呢?”

  三英道:“走不了。”

  鐘棄子道:“為什麼?”

  三英道:“因為,咱們……咱們……”

  只覺下面之言,很難出口,咱們不出個所以然來。

  鐘棄子道:“可是有人不放咱們去麼?”

  三英姑娘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咱們不能走,那是不會錯了。”

  鐘棄子兩道閃電的目光,凝注在三英的臉上,道:“別的人我不管,我只問你姑娘,是否要跟我一道走呢?”

  三英低聲說道:“你要將我送人?”

  鐘棄子點點頭,道:“那人強過在下十百千倍。”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兩人可以聽到。

  但聞三英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我不能跟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照這鐘棄子的性格而論,這三英既然不答應和他同去,他定然不會勉強了。”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鐘棄子突然一伸手,點了三英的穴道,冷冷說道:“在下帶著你走,也是一樣。”

  只聽一聲喝道:“站住!”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4:42

第七四章 霸王請客

  鐘棄子回頭看去,只見金嬤大步而出。

  李寒秋暗中留心察看,感覺台下四角,似是都有人在蠢蠢欲動。

  只聽鐘棄子緩緩說道:“什麼事啊?”

  金嬤道:“閣下準備把三英姑娘帶往何處?”

  鐘棄子道:“在下勝了她,為什麼不能帶她走呢?”

  金嬤微微一笑,道:“不錯,你勝了她,三英應該歸你所有,這是我們立下的比武規章,自然是不能食言。不過,我們那規章之中,還有一條規定,那就是勝了人,要參加我們會中的婚禮大典。”

  鐘棄子道:“在下說過了不參加你們婚嫁大典。”

  金嬤道:“但是,我們並沒有答應啊!”

  鐘棄子微微一笑,道:“有道是嫁雞隨雞,這位三英姑娘,既然已為我所有,似乎是用不著諸位再費心了。”

  金嬤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等既然立下了規矩,凡是登台比武之人,都該遵守才成,閣下如要例外,要我等如何向人交代?”

  鐘棄子道:“那是你們的事了,和在下無關。”

  李寒秋心中只聽得大感奇怪,暗道:“這是怎麼回事呢?這鐘棄子英雄氣度,不似喜愛女色之人,怎會這般迫不及待要帶她離開呢?難道是那三英姑娘,暗用傳暗之術,求他的不成?”

  但見金嬤臉色一變,冷冷說道:“閣下此言差矣!我們舉行這秦淮花會,使下天英雄得配佳人,立意不為不善。不過,希望參與之人,都要遵守規矩才成。”語聲一頓,接道:“自然,對於不守規矩的人,我們也早已安排了對付之策。”

  鐘棄子冷冷說道:“金嬤之意呢?”

  金嬤接道:“老身之意,希望鐘大俠能夠遵守我們的規章。”

  鐘棄子道:“如若在下不肯遵守,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

  金嬤道:“我等將傾盡全力,阻止閣下離此。”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秦淮花會,已比武十二陣,前十一陣,雖然小有風波,但還可說得過去,如是這最後一陣,鬧出什麼不歡之局,那就使整個花會,為之減色不少了。”

  鐘棄子道;“金嬤既然知曉此事,希望多多忍耐一下。”

  金嬤道:“鐘大俠為何不肯忍耐一下呢?”

  鐘棄子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有一個性格,說出口的話,從來不肯更改。”

  金嬤道:“咱們立下的規矩,也絕不能因你鐘大俠一人更改。”

  鐘棄子神色肅穆,緩緩說道:“這麼說來,那是難免衝突了?”

  金嬤道:“破壞我們花會規章,不是比武,咱們不會和鐘大俠單打獨鬥。”

  鐘棄子道:“那是說,諸位準備施展群攻了?”

  金嬤道:“可以這麼說,鐘大俠如要動強,咱們不能不全力應付。”

  鐘棄子目光轉動,掃揀了四週一眼,冷冷說道:“金嬤,這花會中究竟是何人作主?你?還是江南雙俠?”

  李寒秋聽他突然直接地叫出了江南雙俠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他這番大鬧花會,是有預謀而來,如若他是為挑江南雙俠這座花場,實該助他一臂之力才成。”

  但聞金嬤冷笑一聲,道:“這似乎和閣下無關吧?老身也不想回答你。”

  只聽三英姑娘低聲接道:“放開我,你本領再大一些,也無法衝出此地。”

  原來,前日比武中走了一人,是以,花會中又經過一番佈置,船位也經移動,利於防守、封鎖。

  只是,移動過船位,又經過了一番精密的佈置,不特別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今宵是最後一夜,也是江南雙俠計謀安排的最後成敗機會,在這花舟的四面,都已布下高手和充分的應變準備。

  自然,這些安排,除了幾個首腦、重要人的物之外,就是那些花女們,也不知曉。

  三英言外之意,鐘棄子如何能知,但這句話,反而激起鐘棄子豪壯之氣,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們早有準備了?”

  金嬤道:“不錯,我們對那些奉守規矩的人尊敬有加,而且還善盡保護之責,但對那些有意破壞花會的奸邪之徒,卻也並不畏懼,縱然他身懷絕技,我們也能對付。”

  鐘棄子雙目神光閃動,冷冷瞧了金嬤兩眼,目光轉到三英姑娘身上,緩緩說道:“你已敗在我手中,不論你們的戒規如何,你已應該把我視作你的知己和世間最為親近的人,是麼?”

  三英姑娘只覺那雙目中炯炯的神光,直似利劍一般,刺入了人心深處,怔了一怔,道:“不錯啊!”

  金嬤冷厲地接道:“錯了,在未行婚拜大禮之前,你還是你,他還是他,彼此是漠不相關。”

  三英輕輕嘆息一聲,道:“金嬤說得是。”

  鐘棄子口中雖然在和兩人談話,實則一對神光充足的眼睛,一直在暗中留心著台下四面的舉動。

  但聞金嬤重咳了一聲,道:“老身想不通一件事。”

  鐘棄子道:“什麼事?”

  金嬤道:“閣下為什麼急在一時,不能耐受片刻的婚典?”

  鐘棄子道:“你們立下這戒規就不對,為什麼一定要人參與婚典呢?”

  金嬤回首一顧,只見內台中火光一閃而逝。

  這正是他們約好的信號,暗示各處準備,都已妥當了。

  金嬤冷笑兩聲,道:“閣下快請放開三英姑娘,老身還要照應那些守規的新人們,準備大典,無暇和閣下多言了。”

  鐘棄子突然放聲大笑,道:“這是你們早已準備好的圈套啊!”語聲一頓,神情突傳肅然,道:“雖然你們有著很充份的準備和多方埋伏,但你們不要忘了,這場中還有著無數高手,我不信你們佈置在四面實力,能和在場的高手對抗。”

  顯然的,鐘棄子這幾句話,已有了很大的挑撥作用,引起了台下很多武林高手的疑心,一陣交頭接兒低語。

  金嬤望台下形勢,心中暗暗一震,忖道:“看樣子,這鐘棄子的挑撥,已在引起了輕微的混亂,如若一個處理不當,立時將引起了全面的大亂,必得耐心應付才成。”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鐘大俠這番話說得很奇怪,在下有些不明白,你個人的狂妄越規,不肯遵守我們立下的比武戒規,和與會之人何干?十二花女,個個如花似玉,身手不凡,登台選婿,眾目所睹,這又和圈套,何關呢?”

  果然,金嬤這番話,也發了很大的力量,廣場中又恢復了暫時的平靜。

  金嬤眼看激動的群眾情緒大見緩和,微微一笑,又道:“鐘大俠,是非自有公論,閣下妄圖挑撥起群情紛擾,只怕是用心難逢。”

  鐘棄子回顧了三英一眼,道:“姑娘,對不住了。”

  左手一收,把三英挾在脅下。

  三英已被點了穴道,早已無抗拒之能。

  鐘棄子右手執刀,高聲說道:“在下不希望鬧出慘劇,但也不願屈服於諸位的威迫之下。”

  金嬤目光轉到鐘棄子的身上,緩緩說道:“閣下這等氣勢,不覺著太過凌人麼?”

  鐘棄子臉色嚴肅,緩緩說道:“你當真想攔阻在下麼?”

  金嬤道:“老身負責管理花女,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鐘棄子道:“金嬤既然要管,在下希望你自己要估量一下。”縱身直向台上飛去。

  金嬤右掌一抬,砰的一掌劈了過去。

  鐘棄子冷笑一聲,身子一側,竟然用右肩硬接一掌。

  但聞砰然一聲,金嬤一掌硬打在鐘棄子的右肩上。

  鐘棄子身子一晃,人向金嬤身側衝了過去。

  金嬤雖然擊中了鐘棄子一掌,但人卻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金嬤臉色一變,左手一抬,從兵刃架上抓過了一聲長劍,大聲喝道:“鐘棄子,不要走。”長劍一振,連人帶劍直向鐘棄子撲了過去。

  寒芒疾閃,點向鐘棄子的後背。

  李寒秋看那金嬤飛躍而落的身法,心中暗暗忖道:“這婦人身子如此肥胖,武功卻是不弱。”

  只見鐘棄子回手一刀,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

  凝目望,只見那金嬤停身在三丈開外,手中寶劍,已然脫手而去。

  鐘棄子卻仍然站在原地,神情肅然地說道:“金嬤,在下和人動手,只讓兩次,我已兩度對你手了留情,你如再不知進退,不要怪在下刀不毒辣了。”

  金嬤攻出了一劍一掌之後,已然知曉了這鐘棄子確有著人所難及的武功,自己決非他之敵,如再行出手,勢必自取其辱。當即木然站在當地,不言不動。

  鐘棄子仰天大笑一聲,放步向前行去,

  三英已然完全喪失了反抗之能,只有任那鐘棄子抱著而行。

  金嬤竟是不敢出手攔擊。

  這時,突聞一人高聲說道:“花會至此已完,再無美女比試,咱們留在這裡瞧什麼呢?”

  這一聲呼喝,果然發生了強大的效用,立時有一群看熱鬧的人,起身向外行去。

  這是一股龐大的勢力,江南二俠雖然有著精密的埋伏,也不敢出面阻擋。

  李寒秋也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雷飛藉著混亂的人群,行到李寒秋身側,低聲說道:“兄弟,我已經挑亂了他們的會場,咱們可以混出去了。”

  李寒秋一面行走,一面暗留神著他舉動,追隨保護。

  江南雙俠,果然是有著人所難及的沉著,眼看著群豪向外行去竟是不肯派人攔阻,神態悠閒,若無其事。

  李寒秋隨著群豪,出了花場,低聲對雷飛說道:“這鐘棄子武功雖然高強,究是人單勢孤,只怕他一人也無法逃出那江南二俠的屬下追襲。”

  雷飛道:“怎麼?你可是想結交為友?”

  李寒秋道:“此刻咱們正和江南二俠作對,凡是江南二俠的仇人,和咱們都算朋友。”語聲微微一頓,道:“還有,我想瞧瞧看,他為何定要帶三英姑娘離開,而且不惜動武,這其間只怕是大有文章。”

  雷飛微微一笑,道:“好吧!”

  那鐘棄子一直拖著三英趕路,是以走得不快。

  兩人加快了腳步,片刻之間,已然行到了鐘棄子的身前。

  這時,離開花場的群豪,大都已經散去,夜色中,分向不同的方向而行。

  跟隨在鐘棄子身後的,只不過七八個人左右。

  突然間,響起了兩聲慘叫,劃破了黑夜的沉寂。

  兩聲慘叫甫落,又是兩聲響起,連綿傳入耳際。

  李寒秋霍然停下腳步,低聲對雷飛說道:“他們追來了,不知使用的什麼手段,片刻間,連傷四人。”

  原來,夜色幽暗,李寒秋和雷飛雖然聽到了那慘叫之聲,卻看不到人如何死去。

  這時,那鐘棄子也停下了腳步。

  李寒秋低聲說道:“雷兄,他手中拖著三英姑娘,如何和人動手?”

  雷飛道:“咱們先看看情形再說。”

  說話之間,兩條人影,已直向兩個奔了過來。

  李寒秋、雷飛並肩向後退了兩步,讓開去路,凝目望去,只見那奔行之人,正是鐘棄子,和三英姑娘。

  那三英似是仍未屈服,鐘棄子左手還拖住她右腕。

  鐘棄子冷冷喝道:“什麼人?”

  右手刀光一閃,直向李寒秋劈來。

  李寒秋又向後避開兩步,避開一刀,道:“咱們無意和閣下為敵,亦非花會保鏢,閣下對付敵人要緊。”

  鐘棄子收住刀勢,打量了李寒秋和雷飛兩眼,緩緩說道:“兩位既非是非中人,還望早此離開,江南二俠只怕已派出高手,對付在下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閣下隨來同伴,可是已經有了傷亡?”

  鐘棄子緩緩說道:“在下只有一人,沒有同伴隨來。”

  李寒秋道:“適才那些傷亡慘叫之人呢?”

  鐘棄子道:“想來都是和兩位一般,喜愛看熱鬧的人了。”

  說話之間,突見人影閃動,幾條人影,疾奔而來,耳聞衣袂飄風之聲,人已到了幾人身前。

  李寒秋轉眼看去,只見來人正是徐州韓濤滯著四個勁裝大漢。

  四個勁裝人一律手執厚背鬼頭刀。

  韓濤卻是身著長衫,手中提著一把長劍。

  顯然,他來得十分匆急,隨手抓了一件兵刃而來。

  四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疾快散佈開去,團團把幾人圍在中間。

  韓濤目光轉動,打量了幾人一眼,緩緩說道:“原來閣下還有同伴接迎。”

  鐘棄子冷冷地望了韓濤一眼,道:“這些人,都和在下無關,我們素不相識。”

  韓濤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果是未曾見過的人物,也未放在心上,當下說道:“在下徐州韓濤,鐘兄似是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

  鐘棄子冷笑一聲,道:“徐州韓濤,在下倒聽過閣下的大名。”

  韓濤淡淡一笑,道:“鐘兄武功高強,刀法奇異,適才兄弟在台上,目睹奇技,心中敬佩不已。”

  鐘棄子道:“好說,好說。”目光轉動,掃掠了四個大漢一眼,緩緩說道:“韓三俠帶著這多高手,追趕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韓濤一抱拳,道:“江南二俠一向喜愛結交朋友,鐘兄這等英雄人物,更使我們傾慕不已。”

  鐘棄子輕輕咳了一聲,道:“韓二俠的意思,兄弟還是有些聽不明白。”

  韓濤道:“方大俠已在宅中設下了酒席,恭候大駕。”

  鐘棄子道:“咱們素不相識,在下如何能夠叨擾呢?”

  韓濤道:“四海之內皆兄弟,鐘兄如若願和我等結交,還望隨同在下等一行。”

  鐘棄子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不去呢?”

  韓濤一皺眉頭,道:“在下希望鐘兄能夠和兄弟同往一行。”微微一笑,接道:“鐘兄有什麼事,在下相信都能夠完全解決。”

  一面說話,一面望了三英一眼。

  但聞三英緩緩說道:“去吧!韓三俠對你這樣客氣,那是少有的例外了。”

  韓濤接道:“以鐘兄這等人才,咱們極願結交,自然也不能和常人一般的,定要參加什麼婚禮大典了。”

  李寒秋冷眼旁觀,看那韓濤似是曲意和鐘棄子結交之態,心中暗道:“這鐘棄子如若被他們拉去,那是對武林一大威脅。”

  只見鐘棄子仰臉望著夜空,沉吟了良久,才緩緩說道:“韓二俠的盛情,在下是感激不盡,不過,在下已和人有約,方府之行,只有延後數日了。”

  韓濤似是有著無比的耐性,淡淡一笑,道:“鐘兄和何人有約,約在何處相會?”

  鐘棄子道:“明日午時,和我相會。”

  韓濤哈哈一笑道:“不會延誤,我等絕不強留鐘兄,在下奉了方大俠之命而來,還望鐘兄能夠賞臉,兄弟可以指天立誓,我們邀約鐘兄會晤,絕無半點惡意,只是想和鐘兄淡淡,交你這個朋友。”

  只聽三英柔聲說道:“鐘大俠答應吧!賤妾實不願鐘大俠為賤妾鬧出不歡之局,但望鐘大俠能赴方府一行,賤妾亦可毫無牽慮,堂堂正正,跟著你鐘大俠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家大院,機關重重,如赴會於方家大院之中,那可是進了龍潭虎穴,任你鐘棄子武功高強,只怕也難以離開那方家大院了。”

  心中念轉,但卻強自忍下,未說出口。

  只聽鐘棄子道:“韓三俠這等盛情相邀,鐘某如若堅持不去,那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不過,在下必須先去通知那位同伴一聲才成。”

  韓濤奇道:“有人伴鐘兄同來?”

  鐘棄子道:“不錯,韓二俠先行請回,在下去通知那位朋友一聲,五更時分,在下到方家大院和兩位相晤就是。”

  韓濤道;“鐘兄那位朋友,現在何處,為何不請他同去?”

  鐘棄子道:“在下那位朋友,素來不喜和外人見面,韓二俠不用多費心了。”

  韓濤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鐘兄是一定不肯覺臉了。”

  鐘棄子冷冷說道:“韓二俠相邀,發乎情,在下答不答應,止乎禮,如是韓三俠定要強迫在下答應,那不是邀請,而是逼迫在下就範了。”

  韓濤冷笑一聲,道:“江南二俠,在武林之中小有名氣,如若鐘兄這等一味堅拒,未免是太不給情面了。”

  鐘棄子冷笑一聲,道:“韓兄,如是這般多心,咱們就不用談了。”

  韓濤仰臉長嘯一聲,道:“鐘兄可知你此刻的處境麼?”

  鐘棄子道:“怎麼樣?”

  韓濤道:“鐘兄請仔細地看看。”

  鐘棄子轉眼望去,只見四外火光閃動,片刻之間,亮起四支火把。

  火把耀照之下,只見四面人影動,不下數十個,顯然已陷入了重重名圍之中。

  鐘棄子冷冷說道:“原來,韓二俠邀請在下之意,旨在使你們有著從容佈置的機會。”

  韓濤道:“兄弟是誠心結交,鐘兄如是現在答允,時猶未晚。”目光一掠李寒秋和雷飛,接道:“如若這兩位是鐘兄的朋友,不妨同往一行。”

  鐘棄子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道:“我和他們素不相識。”

  韓濤微微一怔,望著李寒秋和雷飛一眼,道:“兩位是干什麼的?”

  雷飛搶先答道:“在下等只是參觀花會的熱鬧而來,和這位鐘兄素不相識。”

  韓韓濤望望雷飛,又望望鐘棄子,道:“鐘兄意下如何?”

  李寒秋轉目四周高舉火把,已然緩緩向幾人逼來,行近到兩丈開外,布成了一個嚴謹的陣勢。

  韓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就目前情勢而論,閣下實無法帶走三英姑娘了。”

  鐘棄子目光轉動,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緩緩說道:“看清形韓二俠是要強迫在下就範了?”

  韓濤微微一笑,道:“韓某是誠心相邀,但如鐘大俠非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可,說不得我們只好動強了。”

  鐘棄子冷冷說道:“看你們準備得充分,這秦淮花會分明是一個陷阱。”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你現在才知道。”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4:52

第七五章 共死刀陣

  這時,四周的合擊陣勢,已然完全布成,韓濤回顧了一眼,笑道:“此時為敵為友,全憑你鐘大俠一言而決了。”語聲一頓,道:“不過,鐘大俠在未決定敵友之前,在下想先奉勸鐘兄幾句話。”

  鐘棄子冷哼一聲,道:“韓二俠請說。”

  韓濤道:“鐘兄以往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似乎是和武林朋友結下的恩怨不多。”

  鐘棄子道:“不錯,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根本談不到和人結下什麼恩怨。”

  韓濤道:“那鐘兄登台比武,全是為這位三英姑娘了?”

  鐘棄子望了三英一眼,道:“也可以這麼說吧!”

  韓濤道:“鐘兄既是單純為了三英姑娘,為什麼不求取最為圓滿的結局?”

  鐘棄子道:“什麼圓滿結局?”

  韓濤道:“事情很簡單,如是鐘兄應允在下之邀,同赴方府一行,自然咱們彼此之間,敵意全消,如是談得投機,還可結作知己,三英姑娘自然為鐘兄所有了。”

  鐘棄子淡淡一笑,道:“要是在下不肯答允呢?”

  韓濤神色嚴肅地說道:“難免一場惡鬥,咱們已見過鐘大俠的武功、刀法,因此,自然會有充分的準備,這一戰鐘兄實是難操勝算。”

  李寒秋心中忖道:“不要緊,我和雷兄會出手幫你,闖出此陣並非難事,困難的只怕難保三英姑娘的安全了。”

  這本是他中之言,卻無法說出口來。

  但聞三英姑娘柔聲接道:“鐘大俠如若借愛錢妾,何不答允韓二俠之邀,江南雙俠素喜交友,似鐘兄這等人才,他們極是樂意結交。”

  韓濤接道:“兄弟順便亦可為鐘兄引見幾位江湖高人。”

  鐘棄子緩緩放開三英的脈穴手腕,“如是在下放了三英姑娘呢?”

  三英緩緩向後退了幾步,行到那韓濤身前。

  韓濤右手揮動,拍活了三英身上穴道,接道:“咱們也希望鐘兄答允一行。”

  鐘棄子道:“這麼說來,諸位追趕鐘某,並非是為三英姑娘?”

  韓濤淡淡一笑,道:“三英姑娘要救,鐘兄也一樣要邀請,如是鐘兄不能答允我等之邀,兄弟歸見方大俠,如何覆命呢?”

  鐘棄子冷冷說道:“那是你韓二俠的事了,兄弟已經放了三英姑娘,如若說鐘某人有違你們花會的規戒,此刻在下已經放了三英姑娘,韓二俠如若還要強人所難,只有憑仗本身武功了。”

  韓濤微微一笑道:“看將起來,韓某人說得口乾舌焦,也難使鐘兄動心了。”臉色突轉嚴肅,冷冷說道:“鐘兄見多識廣,想必識得此種刀陣了?”

  鐘棄子道:“什麼刀陣?”

  韓濤道:“鐘兄自己看吧!”突然向後退了三步,伸出左手,道:“拿過來!”

  一個黑衣大漢應聲行了過來,雙手捧上一個木偶。

  李寒秋和雷飛身受牽累,也被那韓濤率領的人手,圍了起來。凝目望去,只見那木偶長約尺二,形如童子,雕刻得十分精緻。

  李寒秋心中大奇,暗道:“這木偶難道還能和人動手不成,這韓濤不知在鬧的什麼把戲?”

  只聽韓濤喝道:“亮刀!”

  陡然一抬手,木偶脫手飛出。

  但見刀光連閃,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中各自奔出一個黑衣執刀大漢。

  四人交錯而過,各自對那木偶劈出一刀。

  雖是四人運刀,但是配合提快速絕倫,四刀有如一氣呵成。

  火把耀照下,只見韓濤投出的木偶四肢脫身,分成五件,直向地下落去。

  只聽韓濤喝道:“反手刀!”

  四個大漢同時頭不轉望,運刀一揮,反手擊出。

  四刀同時劈中那木偶的身子,一個尺二的木人,生和作五截。

  緊接著刀光連閃,四個人交叉穿走,刀光閃閃,盤旋於數尺方圓之中。

  待四人霍然分開時,一個尺二的木偶,已然變作了碎片木屑,散落一地。

  李寒秋望著那散落一地的木屑,心中暗暗驚道:“好刀法,這等佳妙的配合,如有分毫之差,勢必要自己人劈中自己人不可。”

  轉目望去,只見鐘棄子也正望著木屑出神。

  顯然,身負絕技的鐘棄子,也被這快速的刀法所震駭。

  但聞韓濤緩緩說道:“他們如若一個個和你鐘兄動手,那是決然非你之敵,但他們聯手的刀法,卻可稱得武林一絕,鐘兄刀法過人,也未必能夠在木偶落地之前,把它斬成碎屑。”

  鐘棄子道:“在下看到了,他們劈出的刀風,阻擋了木偶落地的時間,使他們多了很多出刀機會。”

  韓濤道:“不錯,鐘兄目力過人,好叫兄弟佩服,不過,鐘兄少算了一件事。”

  鐘棄子道:“什麼事?”

  韓濤道:“他們的刀法,有一個路數,也不因四人中一人傷亡所改變,如是鐘兄和他們動手時,傷了他們一個,鐘兄勢必因刀中人身,而刀勢一緩,那結果情勢如何?鐘兄必心中明白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解說之意是說,在這四人之中,只要有一個人為你所傷,你就等於給了可乘之機,古往今來刀法,刀陣之中,從沒有一種刀法刀陣,在同伴受傷之後,才是那刀法的妙用發揮到絕頂的程度。”

  只見鐘棄子閉目沉思,似是在想著一件十分為難之事。

  良久之後,鐘棄子才緩緩嘆息一聲,道:“不錯,這的確是一種很奇怪、很突出的刀陣。”

  韓濤哈哈一笑,道:“鐘兄之才,果然是人所難及,兄弟佩服得很。”笑聲頓住,臉色一變,接道:“怎麼樣?鐘兄是否想以身試那刀陣呢?”

  鐘棄子冷冷說道:“在下如若能有一個助手,就不畏閣下的刀陣了,但可惜在下卻沒有助手。”

  韓濤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道:“他們呢?”

  鐘棄子道:“和在下素不相識。”

  韓濤略一沉吟,道:“那麼鐘兄,是否準備一試呢?”

  鐘棄子道:“那要看韓兄提的條件了,須知大丈夫殺不可辱。”

  韓濤道:“兄弟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鐘兄能夠屈駕到方府一行,只要見方大俠,兄弟能夠覆命,也就行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如到方府之中,不是被江南二俠等說服收用,就是難再生離方家大院,萬萬是去不得的。”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鐘大俠可是說,只要有一人助你,你就能破這刀陣?”

  鐘棄子道:“不錯,怎麼樣?”

  李寒秋道:“區區不才,願助你鐘大俠一臂之力。”

  鐘棄子雙目凝注在李寒秋的臉上,道:“閣下的姓名?”

  李寒秋道:“四海皆兄弟,在下看不慣那位韓二俠對你的威脅,因此自願拔刀相助,破他們的刀陣。”

  韓濤雙目中直似要噴出火來,右手輕輕一揮,低聲喝道:“去把他拿下!”

  隨在韓濤身後的四個黑衣大漢中,立時有兩個疾奔而上,赤手空拳,奔向李寒秋。

  李寒秋冷笑一聲,縱身避開兩尺,一閃之下,同時避開了兩人的攻勢。

  雷飛卻連續搗出兩拳,方把兩人追擊之勢攔住。

  鐘棄子突然向後退了兩步,使幾人動手的地方大了一些。

  這時,李寒秋等三人已被數十人團團圍住,四面四隻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兩個人原來攻向李寒秋,雷飛出手一擋,兩人反向雷飛攻去。

  三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惡鬥。

  剎那間,拳來足往,打得十分激烈.

  雷飛武功高強,力鬥兩人,仍遊刃有餘,二十合後,反把兩人迫落下風。

  韓濤一皺眉頭,道:“動兵刃!不要和他纏鬥,咱們沒有時間。”

  隨列身後的另外兩個大漢,應了一聲,飛步而出,雙刀並舉,刺向了雷飛。

  兩個赤手大漢,卻借勢而退。

  雷飛仍是赤手空拳,施展突穴斬脈的手法,和兩個執刀的大漢搏鬥。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那鐘棄子肅然而立,若有所思,毫無幫助之意,心中暗道:“好啊!我們為了幫你,和別人打了起來,你不但毫無幫助之意,而且連看也不看一眼。”

  韓濤眼看兩個從人,手中雖然有刀,但卻為雷飛的奇奧手法所制,施展不開,心中又是憤怒,又是驚奇,暗道:“這兩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武功如此高強?”

  突聞雷飛冷哼一聲,道:“撒手!”

  一個大漢應聲棄刀,倒退三步。

  雷飛一招得手,右手突然疾拍兩掌,又把另一個執刀大漢,逼退了兩步。

  韓濤冷哼一聲,道:“沒有用的東西,還不給我退開。”

  兩個執刀大漢應了一聲,垂首而退。

  雷飛伏身撿起了地下單刀,執在手中。

  韓濤目光移注雷飛的臉上,道:“閣下尊姓大名?”

  雷飛道:“名不見經傳,不說也罷。”

  韓濤冷笑一聲道:“閣下強行插手此事,必有所恃了。”

  雷飛笑道:“沒有,在下等也和鐘大俠素不相識,但你韓二俠喝令拿人,在下不願束手就縛,只有出手一拚了。”

  突聞鐘棄子喃喃自語,道;“不能勝,不能勝。”

  他自言自語,聽得李寒秋等全都為之一怔。

  轉眼望去,只見鐘棄子放下手中之刀,緩緩說道:“在下有一事請教韓二俠。”

  韓濤聽他語氣,看他神態,似是突然緩和了下來,也緩緩說道;“什麼事?”

  鐘棄子道:“這刀陣是何人創出?”

  韓濤道:“怎麼樣?可有哪裡不對了?”

  鐘棄子道:“刀陣很高明,在下算了很久,必有兩人合力才能破你們的刀陣,陣雖可破,但兩人之中,必要有一人重傷或死亡才成。”

  韓濤道:“鐘大俠果然高明,這刀陣有一個怪名字。”

  鐘棄子道:“什麼名字?”

  韓濤道:“叫作‘共死刀陣’。”

  鐘棄子道:“名字果然很怪,但卻是很妥切。”

  韓濤道:“鐘大俠是明白的人,咱們自然就好談了。”

  鐘棄子道:“在下願隨韓二俠共赴方宅一行,但有一條件,必得韓二俠先行答應才成。”

  韓濤道:“什麼條件?”

  鐘棄子道:“在下要會會那創此刀陣的人。”

  韓濤微微一笑,道:“可以,在下不但保證讓鐘兄會到,而且還要和你長談。”

  鐘棄子微微一笑,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這兩人和我素不相識,韓二俠放過他們,不能為難。”

  韓濤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鐘大俠替兩位講情,你們可以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鐘棄子英雄氣度,怎會這般食生怕死,如若他被江南雙俠收為己用,江南雙俠又多了一個為惡的助手。”

  只聽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走吧!”轉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知他見識廣博,回身而去,必有緣故,也不多問,追隨在雷飛的身後而行。

  鐘棄子一直站著,直待李寒秋等兩人背影完全消失之後,才回頭對韓二俠道:“咱們也去吧!”

  韓濤本想遣人追蹤兩人,但因那鐘棄子的嚴密監視,使韓濤不得不表示出君子風度,但心中實又不甘,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鐘兄當真不認識那兩個人麼?”

  鐘棄子搖頭應道:“在下素來不說謊言。”

  韓濤道:“唉!早知鐘兄真的不認識他們,就不該放他們走了。”

  鐘棄子道:“為什麼?”

  韓濤道:“近日之中,有幾位江湖宵小,易容混來金陵,準備對付我們兄弟。”

  鐘棄子道:“以你們江南雙俠的武功而言。難道還怕人加害麼?”

  韓濤道:“怕是不伯,但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也不能全無防備。”

  鐘棄子道:“那兩人由花會之中追我至此,絕不會是你的仇人。”

  韓濤不再多言,搶先帶路,直奔方家大院。

  且說雷飛估計行出了韓濤等視線之外,放腿向前奔去。

  李寒秋只好放腿急追。

  一口氣跑出十餘里,雷飛才停下腳步,笑道:“咱們也該找處可避風雨之地,坐息一下才成。”

  李寒秋道:“在下想請教雷兄一事。”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鐘棄子,雷兄為何不肯阻攔於他?”

  雷飛道:“阻攔什麼?”

  李寒秋道:“阻攔他去方家大院,那裡守衛森嚴,機關重重,鐘棄子進入方家大院,只怕再難出來了。”

  雷飛道:“他已經想明白了處境,自願跟那韓濤會方家大院,咱們又怎能硬阻止?”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咱們是不用管他了?”

  雷飛道:“那倒不是,咱們盡力助他,但要量力而為,不能任性……”語聲一頓,接道:“李兄弟留心那四人的刀法麼?”

  李寒秋道:“瞧到了。”

  雷飛道:“和平常的刀法,有何不同之處?”

  李寒秋道;“似乎是配合得特別嚴密,使人無法避讓。”

  雷飛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在下覺著他們的刀法,十分玄奇。”

  李寒秋道:“玄奇?”

  雷飛道:“在下從未見過那等快刀,日後如是咱們動上手時,真得小心一些。”

  李寒秋道:“這就是雷兄要說的話麼?”

  雷飛笑道:“還有一件事,就是那韓濤已然對咱們動了懷疑。”

  李寒秋道:“雷兄,如若咱們適才一齊出手,是否能夠攔住那韓濤的幾人的快刀手呢?”

  雷飛道:“能,不過咱們三人之中,定要有一人受傷。”語裡一頓接道:“還有一件事,如若咱們真的出手,勝了韓濤,阻攔了那快刀陣,救了鐘棄子之後,無疑暴露了咱們的身份,方秀必將傾盡所有實力,對付咱們,再想擺脫他們的糾纏,實非易事,李兄弟和那娟姑娘之約只怕很難履踐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雷兄說得不錯。”

  雷飛道:“而且,在下可以預言,娟姑娘這番約你相晤,必然有重要之事奉告。”

  李寒秋尷尬一笑,道:“雷兄的經驗廣博,使兄弟茅塞頓開。”

  雷飛道:“任方秀、韓濤狡獪多智,也將誤認咱們已離開了金陵。此刻,咱們只要找一處農家,或是隱秘之地,好好休息兩日待會過那娟姑娘之後,再作主意。”

  李寒秋道:“一切照雷兄吩咐。”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5:01

第七六章 臨別一握

  兩人在金陵郊外,找了一處農家,休息兩日,約期之夜,適時趕往那山中精舍。

  果然,娟兒早已在室外等候。

  李寒秋除了偽裝,行向前去,抱拳說道:“有勞姑娘久候了。”

  娟兒微微一笑,道:“李兄很守信諾,兩位請入室坐吧!”

  李寒秋、雷飛緊隨娟兒行入精舍。

  娟兒回身掩上室門,才晃燃火摺子,點起火燭。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室中方桌上,放著一個包裹,一柄長劍。

  娟兒不待李寒秋多問,搶先解說,道:“賤妾原想與李兄通宵長談,但現在不得不改變一下計畫了。”

  李寒秋道:“姑娘可是有急事要走麼?”

  娟兒點點頭,黯然說道:“我爺爺病勢垂危,神醫束手,遣人相告要我早日趕回。”

  李寒秋道:“此事重大,姑娘理該早日趕回才是。”

  娟兒嘆道:“只是這一變,將打破了賤妾所有計畫了。”

  李寒秋道:“事出突然,如何能怪姑娘。”

  娟兒一對清澈的眼神,溜了李寒秋一眼,道:“賤妾自幼早喪父母,在爺爺扶養之下長大,他老人家兼代嚴父、慈母之責,我們祖孫相依為命,因此,凶訊傳來,賤妾一直是惶惶難安。”

  李寒秋接道:“這個在下可以想到,姑娘早些上路吧!”

  娟兒道:“你和丁佩訂有會晤之約,是麼?”

  李寒秋道:“是的,姑娘怎生知曉?”

  娟兒道:“丁佩今宵要和我回去,和公子之約,只怕也難實現了。”

  李寒秋道:“既得姑娘相告,自然不算失約,但願日後,還有重晤的機緣。”

  娟兒凝目沉思片刻,道:“賤妾混跡江湖,旨在求藥,以療活爺爺的惡疾,好不容易,覓得需求之物,爺爺的病勢,卻又起了變化,此番重歸故里,但望能醫好爺爺之病,從此承歡爺爺膝下,不再涉足江湖凶險是非。”

  李寒秋心中一急,接道:“聽姑娘言下之意,咱們似是從此無會面之機了?”

  娟兒長長嘆息一聲,道:“如是我爺爺病勢能好,賤妾不願再遠離他老人家了,如是賤妾爺爺之病不幸有了變故,賤妾也沒再涉足江湖的理由了。”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一個女孩子,難道還要和人家爭雄於江湖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姑娘說得有理,不過……”黯然垂下頭去,住口不言。

  娟兒柔聲說道:“李兄,不過什麼?只管請說。”

  李寒秋道:“唉!如是我等想見姑娘呢?”

  娟兒道:“可以到我居住之地訪晤。”

  李寒秋道:“住在何處?”

  娟兒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封好的白簡,道:“賤妾的住處,已詳記函中,李兄有空,請到寒舍中坐坐吧!”

  李寒秋接過封簡,低聲說道:“多謝姑娘。”

  娟兒略一沉吟,道:“李兄,賤妾有幾句話奉告,希望你能夠聽信。”

  李寒秋道:“好,姑娘請說吧!”

  娟兒道:“江南雙俠,舉行這一次秦淮花會,十分成功。又被他們羅致了很多高手。”

  李寒秋嘆息一聲,道:“在下看江南雙俠,並無什麼驚人之處,但他們卻事事都做得很圓滿。”

  娟兒道:“不錯,江南雙俠,並無任何才氣,但他們背後,卻另有人主持大局。”

  李寒秋道:“紫薇宮主,是麼?”

  娟兒點點頭,道:“不錯,除了紫薇宮主外,據說江南雙俠已和西北的張公子,談妥了合作之法。”

  一直未開口的雷飛,突然接口說道:“他們談什麼?”

  娟兒道:“詳細的內情,賤妾並不知曉,但賤妾看得出他們是在策劃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賤妾走後,多則三日,少則兩日,江南雙俠定然會發覺他們短少了些東西,自然也會想到,那是為我偷去,屆時,必將盡其所能,到處追查我的下落。”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明白,如是事情需要,在下會毀去姑娘交下的住址。”

  娟兒點點頭,道:“不過,你要記在心中。”

  李寒秋道:“不勞囑咐。”

  娟兒稍一沉思,低聲道:“據賤妾所知,方家大院的地下密室之中,關了很多人。”

  李寒秋道:“關的是些什麼人?”

  娟兒道:“詳細內情,我亦不知曉,不過,關的人數很多。”

  雷飛道:“自然是九大門派中人為主了。”

  娟兒道:“雷兄,何以斷作此言?”

  雷飛道:“秦淮花會之中,不見九大門派中人,在下甚感奇怪。”

  娟兒點點頭,道:“賤妾聽得的一點消息,那地牢之中,有少林和武當派中人,其他門派,是否也有,賤妾就不太明白了。”

  雷飛道:“自然會有,看情形,江南雙俠早已有了預謀,凡是九大門派中人,都列入暗算之內,不待他們參與花會,人已被擒入地牢。”

  李寒秋道:“那江南雙俠這等做法,是何用心呢?難道他真要和所有的武林同道作對不成?”

  娟兒道:“憑江南雙俠,加上紫薇宮主,也不致有這樣大的膽子,因此,賤妾推想他們可能還有聯手之人。”

  李寒秋道:“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們的用心何在呢?”

  娟兒道:“這個麼?賤妾也不大明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幾日,江南雙俠府中,凶煞惡神雲集,兩位最好是暫時離開金陵,以避銳鋒。”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我知道李兄心切父仇,恨不得一下手刃江南雙俠,但此刻情勢不佳,李兄要多多忍耐一二,你已經等了很久,為什麼不能多等上三五個月呢?”

  李寒秋道:“多謝指教。”

  娟兒取過包裹、長劍,接道:“我要去了,希望兩位能到寒舍一遊。”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送娟姑娘一程。”

  李寒秋知他用心,使自己和娟姑娘有一個談話的機會,當下舉步行出室外。

  娟兒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李兄,記著去看我。”

  李寒秋道:“兩個月之後,在下定然會登府造訪。”

  娟兒稍一沉思,低聲說道:“有一個人,托我帶信給你,我倒忘懷了。”

  李寒秋道:“什麼人?”

  娟兒道:“蘋兒姑娘。”

  李寒秋道:“她怎知你會見到我呢?”

  娟兒道:“那丫頭很聰明,她似是瞧出了我們相識的事,托我帶個口信給你。”

  李寒秋道:“她說些什麼呢?”

  娟兒道:“她說李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日後如若李兄有事要她相助,設法傳信口信給她。”

  李寒秋道:“姑娘怎麼說?”

  娟幾道:“我沒回答她,其實,她也無意要我回答,說完之後;就自行轉身而去。”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如我江南雙俠報仇,也用不到她來相助。”

  娟兒道:“不可低估蘋兒,我過去就小看她了,她外表一派天真,有如不解世故的少女,實則她心機甚深,深得連方秀那等老奸巨滑的人,都無法看得出來。”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

  娟幾道:“她能在方府群姬之中,仍保下清白女兒之身,那豈是容易的事。”

  李寒秋突然轉臉望著娟兒,道:“在下看法,那蘋兒縱有機心,但也難及姑娘。”

  娟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你似是想到哪裡,就去哪裡,而且每天一個地方,似都很受重視,由君家到方家大院,相隔不過數月啊!”

  娟兒微微一笑,道:“蘋兒和我不同,我有很多人助我,造成形勢,但蘋兒卻是一個柔弱女人,無人助她。”

  兩人邊談邊行,已到了山徑轉彎處。

  娟兒停下腳步,道:“李兄請回吧,希望咱們能早日相見,後會有期。”

  李寒秋停下腳下,道:“姑娘一路順風。”

  娟兒柔聲說道:“李兄也要保重,如若能夠離此,希望能先離開金陵一段時間,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李兄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李寒秋道:“多謝姑娘關注。”

  夜暗中,兩人四目交投。

  不知何時,李寒秋緩緩伸出手去,娟兒也伸出的柔荑。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娟兒緩緩把身軀偎在李寒秋的懷中,低聲說道:“小心韓濤的兒子,別逼他和父親同流合污。”

  李寒秋心中突然一動,放開了娟兒的纖纖玉手,道:“姑娘之意,可是說在下日後遇到他時,不要傷他性命。”

  娟兒道:“唉!賤妾之意,是說不要逼他和父親聯手,李兄不要誤會才好。”

  說完話,也不待李寒秋回答,縱身而起,兩個起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李寒秋望著娟兒消失的背影,出一會神,才緩緩轉回精舍。

  雷飛獨坐在精舍等候,微微一笑,道:“娟姑娘走了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走了。”

  雷飛道:“她臨去之前,可曾說明,要咱們如何行動?”

  李寒秋道:“她勸咱們暫時離開金陵。”

  雷飛道:“離開金陵?”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李兄弟之意呢?”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知該如何才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小兄的意見,和娟姑娘稍有不同。”

  李寒秋道:“請教雷兄?”

  雷飛道:“似是娟姑娘帶走了方秀很多東西,是麼?”

  李寒秋道:“帶走他一些東西不錯,但並非很多。”

  雷飛微微一笑,道:“不論多少,想來那都是珍奇之物了,方秀失此奇物,心中必極憤怒,必將遺派高手追蹤娟兒。”

  李寒秋點點頭,道:“可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府大亂之時,咱們是否可以混入方府呢?”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混入方家大院?”

  雷飛道:“正是此意,此刻雖是方家大院實力最為強大之時,但也是最為混亂的時候,咱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混人方府,自是大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混入方府,必有目的,咱們的目的何在呢?”

  雷飛道:“方府地牢之中,現關了各大門派中很多高手,如若咱們能夠設法把他們放出來,江南雙俠的陰謀,不出一月,即將傳揚於江湖之上,也撕破了江南雙俠的偽裝面目。”語聲一頓,道:“這和李兄弟也有很大的益處。”

  李寒秋道:“和我有何益處?”

  雷飛道:“江南雙俠的偽裝揭露之後,李兄弟也可堂堂正正找他們報仇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有些道理。”

  雷飛道:“咱們今日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小兄帶你去見一個人。”

  李寒秋道:“見什麼人?”

  雷飛道:“一位隱居在金陵的武林高手。”

  李寒秋道:“他既然住在金陵,江南雙俠豈有不知之理,也許他早已和江南雙俠勾結一起,咱們去見他,那豈不是自暴身份?”

  雷飛微微一笑,道:“就在下所知,他絕不會和江南雙俠同流合污,只怕江南雙俠,根本不知道他隱居於金陵。”

  李寒秋道:“什麼人?這等神秘?”

  雷飛道:“也許他已離開金陵,上一次咱們去過,沒有見到他。”

  李寒秋若有所悟,道:“那人住在廟中?”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道:“雷兄可否先行告訴小弟,那人是何身份?”

  雷飛道:“明日咱們見到他之後,你自然會知道了。”

  李寒秋看他不願說出,想他必有苦衷,也就不再多問,扭轉話題,說道:“有一件事,在下覺很奇怪。”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江南雙俠,這番舉動,驚天動地一般,武林中猶似未曾發覺。”

  雷飛道:“江南雙俠在舉行秦淮花會之前,一切舉動,都還在暗中進行,大變之起,似是在秦淮花會開始,那也不過是三數日的時間。”

  李寒秋想了一想,道:“但在下感覺之中,卻似是過了一段很長的日子一般。”

  雷飛道:“變化得太快了,小兄一生中,經歷了無數的風浪,但像這次金陵局勢的多變,也還未曾見過。”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小兄還有一件事,想對兄弟說明。”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如是咱們明日無法見到那位高人,小兄以為應該聽那娟姑娘的話了。”

  李寒秋道:“聽她什麼話?”

  雷飛道:“暫時離開這裡。”

  李寒秋道:“離開這裡,到哪裡去呢?”

  雷飛道:“我帶你走走,江南風物,除了金陵之外,還有很多玩的地方。”

  李寒秋道:“遊玩江南麼?”

  雷飛道:“不錯,我帶你走幾處名山勝水,暫時避避江南雙俠的銳鋒。”

  李寒秋道:“咱們藉機會去看看娟姑娘。”

  雷飛道:“也好。”

  李寒秋道:“不過,在下也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金陵。”

  雷飛道:“你要幹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離開金陵之前,在下想先傷江南雙俠幾個爪牙之後,再行離開此地不遲。”

  雷飛徽微一笑,道:“到時候再酌情處理如何?”

  李寒秋不再多言,兩人在小室坐息一夜,天亮時分離開精舍。

  雷飛帶著李寒秋重行回金陵近郊。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5:08

第七七章 地窖老人

  沿途之上,兩人十分小心,一直留心著是否有可疑之人,而且兩人為了能相互呼應,保持了一段距離,一前一後,相距在十丈以上。

  雷飛帶著李寒秋行到一座廟門前面,輕輕咳了一聲,

  “在下雷飛,特來拜會。”緩步行了進去。

  李寒秋跟在雷飛身後,行入了廟中。

  目光轉動,只見廟中一片淒清,仍是不見一個人影。心中暗自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如是這廟中住的有人,怎的老是不見蹤影?”

  雷飛回顧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兄弟,咱們坐這裡等一下如何?”

  李寒秋本來想問個明白,但見雷飛滿臉嚴肅之色,把說到口邊之言,重又嚥了回來,點點頭,默不作聲。

  雷飛心中似是有很多話,但卻又無法講出口來,只好望著李寒秋點點頭,神情之間,似是告訴李寒秋多多忍耐一二。

  李寒秋微微頷首,表示心神領會。

  兩個人緩緩坐了下去,閉上雙目,運氣調息,驀地出現了一個人。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來人年在六旬以上,花白長髯,飄拂胸前,身著百綻大褂,面色如墨,黑得發亮生光。

  雷飛恭恭敬敬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輩,久違了。”

  那白髯老人微一頷首,道:“久違了。”目光一轉,投注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這位是……”

  李寒秋不待雷飛接口,搶先站起身子,道:“區區李寒秋。”

  那白髯老人點頭笑道:“你的膽子不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什麼事?”

  白髯老人道:“那江南雙俠,派出了數十高手,追查他的下落,你竟然還在金陵城中。”

  李寒秋道:“可笑他們竟然無法找到我。”

  白髯老人點點頭,道:“你很有豪氣。”

  李寒秋道:“驃悍之徒,不畏死而已。”語言微微一頓,接道:“請教老前輩尊姓大名?”

  白髯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羅公然。”

  李寒秋心中暗道:“羅公然,羅公然,這名字似是聽人說過,但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雷飛神色恭敬地說道:“老前輩,在下等來過一次。”

  羅公然點點頭,道:“這個老夫已經知道了。”

  雷飛道:“老前輩對江南雙俠有何看法?”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有他們一套計畫,而且已開始發動。”

  雷飛道:“老前輩不願管麼?”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道:“怎麼一個管法呢?”

  雷飛道:“老前輩住在金陵,豈容臥榻之側,有人為非作歹。”

  羅公然又沉吟了一陣,道:“在江南雙俠尚未明目張膽地行動之前,已經有人來和我談過,希望我不要插手管他的事。”

  雷飛接道:“就算有人來關照過,老前輩也未必一定要答應人家。”

  羅公然道:“自然他找的不是普通的人。”

  雷飛道:“所以,老前輩答應了?”

  羅公然道;“是的,老夫迫於情面,只好答應了他們。”

  雷飛長長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羅公然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緩緩說道:“令師是何許人?也許老夫和他認識。”

  雷飛搶先說道:“這位李兄是‘七絕魔劍’的傳人。”

  羅公然哦了一聲,道:“失敬,失敬,李兄原來是‘七絕魔劍’傳人,無怪能在金陵不久時光,就使江南雙俠手忙腳亂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老前輩誇獎了。”

  羅公然道:“老夫向來不說謊言。”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是否和家師相識麼?”

  羅公然道:“我和令師見過兩次,談不上什麼交情,但咱們相處卻很融洽。”

  李寒秋道:“在下還想請教一事不知是否可以?”

  羅公然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老前輩答應江南雙俠,任他們胡作非為,而不再過問其事,不覺著太過放縱他們?”

  羅公然道:“但老夫已經答應了他們,總不能自食承諾。”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不再多言。

  雷飛接道:“有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不知老前輩是否已經知曉?”

  羅公然道:“又是什麼事?”

  雷飛道:“那方家大院的地牢中,關了很多九大門派中弟子。”

  羅公然道:“有這等事?”

  雷飛道:“不錯,在下等已經知曉了。”語聲一頓,接道:“江南雙俠似是要和整個的武林同道作對。”

  羅公然道:“那也不能太過責怪他們,因為他們也不能自作主意。”

  雷飛道:“那是說在江南雙俠身後,還有一個人了?”

  羅公然道:“是的,那人才是真正的首腦人物。”

  雷飛道:“紫薇宮?”

  羅公然道:“不是,紫薇宮中不過是其中一個環節而已。”

  雷飛道:“那操此大局的人,是何許人物,老前輩可否告訴我等?”

  羅公然道:“我也只是聽說而已,目前還不宜輕易說出。”

  雷飛一抱拳,道:“多射老前輩的指點,我等告辭了。”

  羅公然搖搖頭道:“現在走麼?”

  雷飛道:“是的,老前輩似乎是已經不願再過問江湖中事,在下實也不便驚擾了。”

  羅公然微微一笑,道:“你們現在不便走,老夫這座宿住之地,從未留過客人,今日破例留兩位盤桓一日。”

  雷飛似是有些受寵若驚,呆了一呆,道:“這個,不便叨擾吧?”

  李寒秋卻目光轉動,四下查看,心中暗暗付道:“這座廟不過三間大小,除了神像供台之外,不見一桌一椅,他要留我們在此,難道要我們在神像之前席地而坐?”羅公然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心中的懷疑,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孤獨,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因此覺著住廟比住在家中舒服,兩位跟我來吧!”舉步向前行去。

  雷飛和李寒秋魚貫隨在羅公然的身後,行入了神像之後。

  只見羅公然伸手在地上一拉,揭開一塊木蓋,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直向地下通去。

  因那木蓋之上,鋪有泥土,不知內情之人,很難看得出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他住在地下,想不到這座小廟之後,竟然還有地窖。”

  只聽羅公然道:“兩位請進吧!”

  雷飛當先而入,李寒秋隨後而下,羅公然走在最後,緩緩放下木蓋。

  只見火光一閃,羅公然晃燃了一個火摺子,搶先而行,道:“老夫帶路。”

  這地窖斜斜向左面通去,甬道可容兩個人並肩而行。

  李寒秋轉眼看去,只見兩面夾壁,都是用青石砌成。心中暗道:“這分明是一座建築很堅牢的地窖,工程浩大,難道這羅公然有居住地窖癖,故意建築這麼一座地窖來住不成。”

  行約五丈,轉了一個轉,形勢突然一變。

  眼前的甬道,突然開闊,隱隱有輕風拂過。

  羅公然伸手推開一扇木門,行入了一座一丈見方的室中,燃了火燭。

  室中佈置,雖非豪華,但卻是十分清雅,四面黃幔覆壁,桌椅俱全。

  羅公然道:“兩位隨介坐吧!老夫去取些酒菜來,咱們邊飲邊談。”

  也不待兩人答話,行入了壁角處一座小門之中。

  雷飛低聲說道:“我還認為他就住在小廟之內呢?想不到別有洞天,這座地窖的規範很大,看來,還有很多房間。”

  李寒秋道:“而且設計得也很精巧,絲毫感覺不出氣悶之感。”

  片刻之後,羅公然端了兩盤小菜,提著佳釀而來,笑道:“老夫這地方很簡陋,兩位將就著進點酒菜吧!”

  雷飛道:“有勞前輩了。”

  羅公然放下酒、肴,笑道:“大約是江南雙俠發覺了你們行蹤,老夫已看到了很多武林人物,巡逡在這小廟左近不去,不過,老夫懸有禁例,武林人物不得行進這小廟十丈之內,大約他們還不敢違犯老夫的約法。”

  一面說話,一面替雷飛和李寒秋斟滿了酒。

  雷飛端起酒杯,道:“在下借花獻佛,先敬老前輩一杯。”

  羅公然舉懷說道:“來!李老弟也乾一杯。”

  李寒秋舉杯一飲而盡,只覺酒味清醇,余得滿口,卻說不出酒的名字。

  雷飛端起酒壺,替羅公然、李寒秋加滿酒,道:“如若那江南雙俠的爪牙,看到我等來此,豈不要替老前輩惹上很多麻煩麼?”

  羅公然道:“不錯,看來他們對老夫也要動疑了。”

  李寒秋心中付道:“好啊!這人的涵養,已到爐火純青之境,雷飛想用言語激他,只怕是難以如願了。”

  雷飛道:“如若他們對老前輩動了懷疑,老前輩豈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捲入了這次江湖是非的漩渦中了?”

  羅公然道:“老夫希望他們不會找到我的頭上。”

  雷飛道:“這麼看起來,老前輩果然是再無意過問江湖中事了?”

  羅公然道:“不錯,這些年中,老夫人已變得十分懶散。”端起酒杯,接道:“來!咱們喝酒。”

  李寒秋對這羅公然的為人身份,全然不解,是以一直不發一語,別人喝酒,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再放下酒杯。

  雷飛本來對那羅公然有著很深的敬意,但此刻,那敬意似是愈來愈淡,幹了一杯酒,緩緩說道;“老前輩如若無意過問武林中的是非,那就不該把我們帶入這地窖中來,也可避免江南雙俠登門問罪的藉口。”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露骨,羅公然雙目一瞪,神光閃閃地逼注在雷飛的臉上,似是想要發作,但他卻突然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老夫老邁了,只希望能夠平平安安地樂渡餘年,不願再捲入紛爭之中。”

  雷飛原想這幾句話,定可激怒那羅公然,那知羅公然仍是淡然置之,也不發作,似乎是已經無法激怒於他了,但聞羅公然呵呵一笑,道:“兩位嘗嘗老夫自制的風雞味道如何?”

  雷飛挾了一塊風雞,放人口中,道:“老前輩和昔年確然是大不相同了。”

  羅公然淡淡一笑,道:“是的,一個人都難免要步入老邁之境,也許有一天,兩位到老夫這把年紀,才知道人老志消,這四個字的意義了。”

  雷飛不再多說,吃了兩口菜,喝了一杯酒,起身抱拳說道:“多謝前輩款待,在下這裡告辭了。”李寒秋也隨著站起身子,始終未發一言。

  羅公然搖頭說道:“兩位現在不能走。”

  雷飛道:“為什麼?”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在這廟外設了很多埋伏,等待兩位,除非兩位想逞一時豪氣,殺個痛快,如是不想暴露身份,那就最好在老夫地窖之中多待一些時間。”

  雷飛道:“我等既為江南雙俠的爪牙看到,我等不離開,只怕他們會要進廟中,找到地窖,那時,我等在場,老前輩有百口也無法辯解了。”

  羅公然道:“我帶你們來此,已然犯了大錯,如今已惹火上身,希望他們找不出憑據,入夜後,兩位一走,那就無憑無據了。”

  雷飛原本對羅公然的敬重和希望,在這一番交談之中,已然完全消失,冷笑一聲,道:“過去,在下對老前輩,原有著無比的敬重。”

  羅公然微微一笑,道:“現在呢?”

  雷飛冷冷說道:“現在麼,在下對老前輩看法大變了。”

  羅公然喝了一口酒,道:“變得如何了?是好是壞?”

  李寒秋心中暗自奇道:“這情勢已極明顯,不知他為何還要追問。”

  但聞雷飛冷肅地說道:“和老前輩這番晤談之後,使在下深深地覺到,見面不如聞名。”

  李寒秋心中暗道:“未見此人之前,雷飛對他的推崇敬重,無與倫比,此刻,這等當面譏諷,只怕要激怒於他了。”

  哪知羅公然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看景不如聽景,聞名自然是勝過見面了。”

  羅公然這等神態,不但大出了李寒秋的意料之外,就是雷飛也聽得為之一怔。

  室中一時肅然,靜得聽不出一點聲音。

  良久之後,雷飛才長長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昔年豪氣干雲,想不到此刻,竟然變了和一個常人一般。”

  羅公然道:“老邁了,英雄老朽,美人遲暮,但兩位既然來找老夫,老夫也不能全無回報。”

  李寒秋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羅公然道:“關於江南雙俠的事,老夫願就所知,提供兩位參考。”

  雷飛道:“老前輩請說吧!我等洗耳恭聽。”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雖多智謀,但他們已然年登半百,成就方面只此而已,但那韓濤有一位公子,卻是得天獨厚才華橫溢。”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5:17

第七八章 公子多才

  對那韓公子,雷飛和李寒和都聽得那娟兒說過,兩人同時聽得心中一動,凝神傾聽。

  羅公然默察兩人的神色,似是已瞧出兩人心頭的震動,緩緩接道:“大約兩位也聽過那韓公子之名了?”

  李寒秋道:“聽是聽過,只是不知詳情,還望老前輩,能夠指教一二。”

  羅公然道:“方秀、韓濤,都是極善心機的人,方秀尤深,他們借俠義之名,行匪盜之事,至少還有大部份武林同道不曉內情,就是老夫,也不過兩年前才知曉內情。”

  李寒秋道:“事實上,他們已作惡三十年,家父就是因為發覺了他們的隱秘而遭殺害。”

  羅公然道:“那位韓公子一直不知曉方秀、韓濤所作所為,但他知曉伯父、父親有著很多的仇人,但在他心目之中,認為這些人都是因為方秀、韓濤因為俠結下的梁子,因此在他心中,有著一種維護兩人安全的義務。”

  李寒秋接道:“那位韓公子,既是聰慧天倫之人,難道就瞧不出方秀和韓濤的作為麼?”

  羅公然道:“那韓公子自幼在嚴密防護下長大,雖然才華過人,但人間的險惡,他卻是一無所知,方秀、韓濤又極力把惡跡隱瞞起來,不讓他看到,他自然是很難明白了。”

  雷飛道:“老前輩這等稱讚那韓公子,想來,那位韓公子定然有特殊之能了?”

  羅公然點點頭,道:“他不但聰慧絕倫,過目成誦,學武方面,亦有著舉一反三之能,但最重要的不是天賦,而是創造之能。”

  他的神情突然間,變得十分嚴肅,緩緩接道:“兩位當記得昔年諸葛武侯製造的木牛流馬吧?那位韓公子,能夠製造出無數的奇妙機關,和出人想像的奇妙暗器。”

  雷飛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羅公然道:“自然,方秀、韓濤也盡其所能地培養他,替他聘請無數名師,指點他的武功,但就老夫所知,從沒有一個人,能夠教過他六個月,就自動辭館而去。”

  李寒秋道:“聽老前輩的讚揚,實叫晚輩怦然心動,希望能會會韓公子了。”

  羅公然仔細打量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七絕魔劍’一向為武林中人所畏懼,有人稱他為第一毒劍,自然是有他的玄奇之處,如是單以武功而論,那韓公子未必能是‘七絕魔劍’之敵。”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之意是說,如是我們動起手來,不限於比劍一種,在下就不是那位韓公子的敵手了?”

  羅公然道:“亦非此意,但如再假以時日,那韓公子必將有更特殊的成就。”

  雷飛道:“就在下記憶,從未聽過老前輩如此稱讚過人?”

  羅公然道:“滔滔人世,能夠受老夫如此頌揚之人,確也不多。”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這麼說來,老前輩和那韓公子十分熟識了?”

  羅公然搖搖頭,道:“韓公子並不認識老夫,但是老夫卻從他的幾位傳技師父中,知曉了詳情。”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如是老前輩說得不錯,搏殺那江南雙俠之前,必要先除去那韓公子了?”

  羅公然道:“先除去韓公子?”

  李寒秋道:“是的,江南雙俠殺了我的父母,我要讓他們嘗嘗老而失子的味道,尤其是他們在那孩子身上,寄與了無比的希望。”

  羅公然搖搖頭,道:“此事只怕不易。”

  李寒秋道:“老前輩擔心在下非他之敵?”

  羅公然道:“除非你能在三五招內殺死韓公子,否則你就沒有機會和他單打獨鬥。”

  雷飛道:“那是說韓公子在一種很嚴密的保護之下了。”

  羅公然道:“就老夫所知,那韓公子確然不知江南雙俠的作為,但江南雙俠卻是心裡明白,他們結了很多仇家,因此對那韓公子保護得十分周密。”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點頭說道:“多謝老前輩指教了。”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笑道:“這次兩位和老夫一場會晤,把老夫留在兩位心目中印象,一舉完全毀去了。”

  言罷哈哈大笑,自斟自飲,連喝了三大杯酒。

  雷飛淡淡一笑,道:“咱們獲得了不少內情,那也算未虛此行,不過……”

  羅公然道:“不過什麼?”

  雷飛道:“在下也知曉一些內情,不知是否該奉告老前輩?”

  羅公然道:“老夫極願聽聞。”

  雷飛道:“江南雙俠舉行秦淮花會,老前輩想是早知道了?”

  羅公然道:“老夫也曾受邀,但老夫已習慣於清靜生活,不願趕熱鬧,故而未去。”

  雷飛道:“老前輩隱居於此,可是已為江南雙俠知曉了麼?”

  羅公然道:“他們只知此地居住一位武林中人,但不不知老夫是何許人。”

  雷飛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突然一陣輕微的卜卜之聲傳入耳際。

  羅公然臉色一變,推杯而起,說道:“兩位稍坐片刻,老夫去去就來。”

  雷飛低聲說道:“大約有人進入了他的禁地。”

  李寒秋道:“什麼人呢?”

  雷飛微微一笑,道:“希望是江南雙俠的人。”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如若他出手傷了江南雙俠的人,他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李寒秋四顧了一眼,低聲說道:“咱們未見這羅老前輩之前,雷兄心中對他十分敬慕,是麼?”

  雷飛道:“他本是極具聲望的大俠,武林中人個個對他敬仰,卻不料此刻竟似變了另一個人般,膽小畏事。”長長嘆息一聲,道:“也許他真的是老邁了?”又道:“李兄弟有何高見?”

  李寒秋道:“在下覺著這位羅老前輩隱居於此,別有用心。”

  雷飛道:“不會吧!他已隱居於此十餘年了。”稍一沉思,接道:“奇怪的是,他隱居於此之後,就立下禁律,武林中人,不得接近他居住之地十丈內,違者必受重懲,開始之時,自然有人不信,也有人不服,後來,凡是入他是定的禁地之人,全照他立下的‘禁規’懲罰,別人也就不敢再冒犯於他了。”

  李寒秋道:“江湖上人可知他立下的禁律麼?”

  雷飛道:“這個,小兄也不清楚了,不過,就小兄所知而言,大約都不知他的身份。”

  李寒秋道:“這地窖築建堅牢,規模宏大,絕非他獨力所能成立。”

  雷飛道:“小兄亦有同感。”

  李寒秋道:“那是說,他隱居此地之前,已然知有這座地窖了。”

  雷飛雙目一瞪,道:“不錯啊!”

  李寒秋道:“十丈內劃為禁地,不論在這地窖中做什麼?別人也是無法知曉了。”

  雷飛道:“是的,他選擇這樣一處地方隱居,和這地窖有關了。”

  李寒秋道:“這地方就在金陵近郊,談不上清靜,更說不上逃塵避世,住在這等終日不見陽光之地,也談不上什麼舒適了。”

  雷飛正待接口,突然冷森的笑聲道:“年輕人太好奇了?”

  這笑聲陰森無比,有如寒冰地獄中吹出的寒風,聽得人毛骨悚然。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面色慘白,白髮蕭蕭的老嫗,手執黑枴杖,站在壁角門口處。

  這老娘出現得太過突然,雷飛和李寒秋全都不禁為之一怔。

  大約是她久住地窖之故,臉上那片非人所應有的慘白,襯著一身黑衣、黑枴杖,更增加了不少詭異和恐怖。

  雷飛鎮靜了一下心神,拱手說道:“老夫人。”

  黑衣老嫗冷漠一笑道:“你們可是感覺著那位羅公然隱居於斯,很奇怪,是麼?”雷飛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等不過是隨便談談罷了。”

  黑衣老嫗道:“那是說,兩位對此已動了懷疑之心?”

  雷飛心中暗道:“這老嫗脾氣是極為暴躁,不知她是那羅公然的什麼人?如是和她衝突起來,只怕要造成恨事,不如忍讓一二的好。”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羅老前輩早已退出了江湖,不論他隱居何地,都無不妥。”

  在他心中想來,這幾句說得圓滑無比,那老嫗再也無語病可挑。

  哪知那老嫗冷笑一聲,道:“你怎麼知他退出江湖?”

  雷飛怔了一怔,暗道:“這是誠心找碴了。”

  人卻重重咳了一聲,道:“老夫人不用生氣,那羅老前輩就要轉回來。”

  黑衣老嫗一頓手杖,道:“兩位有什麼話說,對我說也是一樣,不用等那羅公然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忖道:“這位老夫人大概是有點瘋病,才這般處處找碴。”

  雷飛強自忍下胸中之氣,道:“老夫人和羅老前輩怎麼稱呼?”

  原來,這老嫗口氣咄咄逼人,雷飛恐怕李寒秋忍不下引起衝突,先把這老嫗的身份問明最好。

  那老嫗冷笑一聲,道:“好啊!我不問你們,你們倒問起我來了。”

  雷飛一抱拳,道:“在下雷飛。”

  黑衣老嫗目光轉到李寒秋臉上,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請教老夫人。”

  黑衣老娘搖搖頭,道:“你這點年紀,老身告訴你,你也不知道,那就不用說了。”

  李寒秋暗道:“好啊!句句話強詞奪理。”轉過臉去,不再看她一眼。

  黑衣老嫗冷哼一聲,道:“兩位離開此地之後,最好忘去此事,忘去此地。”也不待兩人答話,轉身而去。

  雷飛待那老嫗背影遠去之後,低聲對李寒秋,道:“羅公然隱居於斯,也許就為她之故。”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然聞步履之聲傳來,只有住口不言。

  但聞步履聲,直入室中,羅公然滿臉怒容,行了進來。

  雷飛低聲道;“老前輩,看到了什麼人?”

  羅公然遭:“大概是江南雙俠的手下。”

  李寒秋道:“他們找入廟中來了。”

  羅公然道:“是的,擅闖了老夫立下禁令。”

  李寒秋想:“是江南雙俠的屬下,不想和他們結仇,也是不成了。”口中卻說道:“這一來,老前輩豈不要和江南雙俠結仇了麼?”

  羅公然轉目盯住在雷飛臉上,冷冷說道:“那豈不是正如了你的心願?”

  雷飛被羅公然一語點破,倒有著不好意思之感,淡淡一笑,道:“老前輩住金陵很多年,都未和江南雙俠衝突,此番因為我等,樹此大敵,我等實是罪深孽重了!”

  羅公然長長嘆了一口氣,道:“老夫豪氣大減,隱居於斯,實有苦衷。”

  李寒秋道:“可是跟那位夫人有關?”

  羅公然臉色一變,道:“你們見過她了?”

  其實李寒秋話說出口,心中已經大為不安,只是出口之言,已無法收回。

  羅公然逼問了一句,李寒秋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不錯,我們見到一位穿黑衣,面色蒼白的夫人。”

  他生性高傲,覺著事已至此,不願再多作解釋。

  雷飛卻接了一句,道:“我等在此坐談,她自行走了出來。”

  羅公然沉吟不語,臉上神色更是變化不停。

  李寒秋、雷飛都無法預測他下一步要如何,不得不暗中運氣戒備。

  羅公然沉吟了良久,突然抬起頭來,說道:“這也不能怪到兩位頭上,只怪老夫太疏忽了,我不該帶你們來此。”

  雷飛、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默然不語。

  但聞羅公然長長嘆一聲,道:“兩位心中,定然十分懷疑,是麼?”

  雷飛看那羅公然怒氣已消,心中暗道:“那老嫗只怕和他有著很大的關係,心中雖想知曉內情,但卻不便動問。”

  哪知羅公然卻似有心要發匯出內心的愁苦,望了兩人一眼,接道:“兩位心中對於現身之人,定然覺著十分奇怪,是麼?”

  雷飛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每一個人都有一些無法告人之秘,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羅公然道:“兩位是否願意知曉詳情呢?”

  雷飛道:“不知是否方便?”

  羅公然道:“老夫原本不便把此秘宣諸於江湖之上,但既然被兩位知道了,那就不如索性告訴兩位,老夫也好一吐胸中鬱悶。”語聲微微一頓,道:“雷兄見多識廣,武林中事無所不知,但不知是否知曉黑魔女其人?”

  雷飛道:“黑魔女?數十年前,名動江湖的一代女魔?”

  忽然覺著不對,正待改口,那羅公然已接口說道:“不錯,你剛才見到之人,就是三十年前叱咤風雲、縱橫江湖的黑魔女,一代紅顏,也無法留住逝去的年華。”

  李寒秋道:“她可是有病麼?”

  羅公然道:“不錯,她有病,這場病,把我也拖到此地,住了十幾的。”

  雷飛只覺此中之情,錯綜複雜,又想問,但卻又勉強忍了下去。

  羅公然目光炯炯望了兩人一眼,道:“雷兄大約知道,黑魔女行兇江湖上,也正是老夫在武林中走動的時候。”

  雷飛道:“我生也晚,未趕上三十年前的熱鬧,但晚輩卻聽人談過此事,那黑魔女凶名正著時,卻突然消失於江湖之上,是否和老前輩有關呢?”

  羅公然道:“有關,也種下今日老夫陪她過著這不見天日生活之因。”

  雷飛道:“可是那黑魔女傷在老前輩的手中?”

  羅公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正是如此,我聽到黑魔女的凶名,就找了上去,在一場拚鬥中,我行險勝了她,當下就勸她立時洗手,不許再在江湖之上傷人。”

  雷飛道:“所以,她避世居留於斯?”

  羅公然搖搖頭,道:“不是,我在警告她之後,她也反警告我說,我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不過,這傷無法在立刻之間感覺出來,要我覺得不舒適時,再去找她。”

  雷飛道;“老前輩當時可否覺出受了傷呢?”

  羅公然道:“沒有,我如覺出受了傷,必然早設法醫治了。當時認為她是討點面子,也未放在心上。哪知過了三月之後,突然覺著不適,只好找向金陵而來。”

  雷飛點點頭道:“可就是這地方麼?”

  羅公然道:“不錯,老夫我來此處,那黑魔女似是早有預感,間然早在外面等候,我隨她進入這地下秘窖之中,想不到喝了她招待的一杯茶,間自中了迷藥。”

  雷飛道:“老前輩又中了算計?”

  羅公然道:“不錯,當我醒來之時,黑魔女也在旁側,她告訴我傷勢很重,必得好好養息不可。”

  突聞啪的一聲,竹枝點地之音,傳入耳際。

  轉眼看去,只見那黑衣老嫗重又出現在內室門口之處,臉上微帶怒意,冷冷說道:“你答應不把此事告訴他人,為何要講給他們聽了?”

  羅公然站起身子,迎了上去道:“你來坐坐吧!這兩位都是武林中後起之秀。”

  黑魔女望了李寒秋一眼,答非所問地道:“他們幾時離開這裡?”

  言下之意,似有逐客之心。

  羅公然道:“不會超一個時辰。”

  那黑衣老嫗沉吟了一陣,點點頭,轉身而去。

  雷飛低聲說道:“我等如是留此不便時,就此別過。”

  羅公然搖著頭,揮手低聲說道:“不要緊,既來之,則安之,江南雙俠只怕還有屬下在外面監視,兩位如求方便,倒不如等天色入夜之後再走。”

  其實,雷飛和李寒秋都對他和黑衣女之間的事,最為關心,希望聽得結果出來,但卻不好多問。

  那羅公然也絕口不再談論那黑魔女的事。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如若老前輩已殺死了江南雙俠的人,只怕我等不用等到天黑了。”

  羅公然道:“你是說,他會派遣高手,找來此地麼?”

  雷飛道:“正是如此。”

  羅公然道:“他們容忍了老夫很多年,為何不能多忍兩年?”

  雷飛道:“因為他早知此處劃為禁地,竟然遣人找來,那說明江南雙俠已無意再對你容忍下去。”

  羅公然聽得一怔,道:“有道理。”

  李寒秋突然接口說道:“此時距離天色入夜,還有多少時光?”

  羅公然若有所覺地嘆息一聲,道:“兩位可是想到老夫適才之言麼?”

  李寒秋道:“老前輩答允那位夫人,我等在一個時辰之內離去,自然不能失信於她了。”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道:“她身罹奇症,老夫不能頂撞於她,使她不樂,兩位不要放在心上。”

  李寒秋道:“如是一個時辰之後,她再來問起老前輩,老前輩又如何答覆呢?”

  羅公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要緊,一個時辰之內,她即將酣睡過去。”

  李寒秋道:“不會醒來麼?”

  羅公然道:“會,但她必須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醒來。”

  李寒秋道:“她醒來時,天巳入夜了?”

  羅公然道:“也許又將天亮時分了。”

  李寒秋原希望逗他講出黑魔女的內情,兩人為何要留這地窖之中,哪知羅公然一直裝作不懂,李寒秋問一句答一句,絕不再談黑魔女的事。

  雷飛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般,急急說道:

  “羅老前輩,晚輩等離開此地之後,別人如若問起老前輩,我等是否該說給他們知曉呢?”羅公然道:“不能說,老夫在此一事,世間人知道和愈少愈好。”

  雷飛點點頭,道:“晚輩明白了。”

  羅公然長長吁一口氣,欲言又止。

  雷飛心中暗道:“看來他卻有不能暢所欲言的苦衷,我等想盡了方法,引他開口,但他始終不再接言,我等似是不應再存此望了。”

  心念一轉,搬過話題,道:“老前輩,今後江湖中事,只怕要和江南雙俠牽纏在一起了?”

  話題轉變,羅公然精神也為之一振,道:“何止今夜,很早前,就開始了。”語聲一頓,道:“不過,江南雙俠並非主腦,他們只不過受人利用罷了。”

  雷飛道:“以江南雙俠之才,在下不信他們不知道是受人利用?”

  羅公然道:“他們自然知道。”

  雷飛道:“明知受人利用,江南雙俠又很樂意為人效命,在下也是有些難信。”

  羅公然道:“江南雙俠自然有他們的打算,如是說那些人在利用江南雙俠,江南雙俠又何嘗不是借人之力呢?”

  雷飛道:“過去,江南雙俠一直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借俠名掩護他們為惡,於加利用那會武館,同惡相濟,所以武林同道對他們的惡跡,知曉者不多,但這一次卻有些不同了。”

  羅公然道:“這一次怎樣?”

  雷飛道:“據在下所知,這一次他們囚禁了很多大門派中人,所以,這一次秦淮花會之中,不見各大門派中人。”

  羅公然道:“這消息確實麼?”

  雷飛道:“確實,晚輩得自主府中人傳出。”

  羅公然神情肅然地說道:“如是你說得不錯,那是江南雙俠已然準備完成,全面發動了。”

  雷飛接道:“也許他們是被人逼迫,奉命行事。”

  羅公然點點頭,道:“所以,他們已經不把老夫這禁地放入眼中了。”

  雷飛道;“如若他們真敢囚禁了九大門中人,那無異已準備正面和武林中人為敵,老前輩自然是也要多多小心了。”

  羅公然點點頭,道:“老夫明白。”

  雷飛道:“適才老前輩又傷了他的人,只怕近日之內,江南雙俠要興師問罪,老前輩最好能夠遷地為良。”

  原來雷飛對這地窖中事,仍然覺著有很多隱秘,但自己又不便再直接相問,這番話一則是誠心相勸,再者也希望看看羅公然的態度,如若他肯遷地為良,那他隱居於此可能為情所困,既是居不安,自是應該移居他處,如是他仍不肯遷移,這其間,也許別有文章了。

  但見羅公然沉吟了良久,道:“老夫會鄭重考慮此事,多謝兩位相告。”

  雷飛心中暗道:“這人老謀深算,我和李兄弟都鬥他不過。”站起身子,抱拳一禮,道:“我等要走了。”

  羅公然道:“時光還早。”

  雷飛接道:“晚輩想來想去,還是先走一步的好。”

  羅公然道:“為什麼?”

  雷飛道:“因我等來此,才引起江南雙俠遣人來此,我等離去之時,最好也讓江南雙俠遣來之人看到,那時,他們亦將誤會,人是我們所傷,或許不致於恨老前輩,老前輩亦可安居在此了。”

  羅公然沉吟了一陣,道:“辦法倒是不錯。”

  雷飛道:“多承誇獎,我等告辭了。”

  羅公然道:“看來老夫是無法留得住兩位了。”

  雷飛轉身而行,直向外面行去。

  羅公然道:“好吧!兩俠既然堅持要走,老夫送兩位一程。”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李寒秋、雷飛緊隨身後而行。

  羅公然送兩人出了暗門,雷飛低聲說道:“老前輩請回吧!”

  羅公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三五天後,也許老夫……”

  突然住口不語,輕輕帶上暗門。

  雷飛、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大步向外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5:26

第七九章 魔劍揚威

  兩人出得廟門,只見豔陽初轉,時光還早得很。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看來,只怕難免一場惡鬥了。”

  雷飛低聲說道:“如若打了起來,兄弟儘管施下毒手好了,咱們不能和他們纏鬥。”

  李寒秋道:“兄弟知道。”

  雷飛道:“小兄帶路,咱們保持著一些距離。”快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四顧一眼,不見敵跡,緊隨兩步追上雷飛,道:“雷兄,我覺著那位羅前輩很奇怪。”

  雷飛道:“不錯,我想他隱居此地必然另有作用。”

  李寒秋道:“為了那黑魔女?”

  雷飛道:“也不盡然如此。”

  李寒秋道:“為什麼?”

  霍飛道:“如若是為了那黑魔女,世間盡多可以居住之地,為什麼要住在這地方呢?”

  李寒秋道:“雷兄說得是。”

  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想奇怪、神秘處在那地窖之中。”

  李寒秋道:“何以見得?”

  雷飛道:“在未見那黑魔女之前,我還未存此想,見著那黑魔女後,我才想到了這事不對了。”

  李寒秋道:“這地窖之中的隱秘,也和那黑魔女有關麼?”

  雷飛道:“那羅公然俠名卓著,你只想到咱們初來時,我對他的尊敬,那就不難想到他的為人,他隱居於此,劃為禁地,事已出常情之外,只因他為人俠肝義膽,使人無法想到別處,不過,咱們進入那地窖之後,我越想越覺得情形不對,世間盡多山明水秀之區,為什麼要住到這樣一座地窖之中呢?”

  李寒秋道:“也許他和那黑魔女在一起,怕在武林中喧騰眾口,才住在這樣一處地窖之中。”

  雷飛道:“如若他們找一處深山大澤之中,住了下來,那豈不是更為隱秘些?”

  李寒秋道:“雷兄這麼一說,在下也覺著有些道理了。”

  突聞雷飛低聲說道:“有埋伏,快退開去。”

  李寒秋一停腳步,雷飛卻突然快走了兩步,拉長了兩人間的距離。

  就這一瞬工夫,道旁一株大樹上,突然飄落下兩個勁裝大漢。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他們躲在樹上,倒是出人意外得很。”

  目光轉動,只見四野一片空寂,不見行人。

  只聽雷飛冷冷說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兩位攔人去路,可是想搶東西麼?”

  左面一個大漢冷笑道:“咱倆想搶人。”

  李寒秋突然搶先兩步,冷冷說道:“就憑兩位麼?”

  兩個大漢齊應道:“怎麼?閣下覺得我們兩人不夠?”

  李寒秋道:“好!你們亮兵刃吧!”

  兩個大漢一怔,一齊從身上抽出單刀。

  李寒秋道:“你們小心了,我要在兩合之內,傷你們兩個人。”

  雷飛心中暗道:“那‘七絕魔劍’惡毒無比,不知他練到了幾分火候,倒要見,見識見識。”心中念轉,向後退了三步,凝神觀戰。

  只見李寒秋緩緩握著劍把,冷冷說道:“兩位小心了。”

  陡然間寒光一閃,長劍出鞘。

  兩個大漢同時舉起手中單刀,向上一封。

  只見一陣寒芒交錯,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

  那左首大漢子中單刀,連同一條右臂,一齊落了在地上。

  雷飛低聲讚道:“好快的劍法。”

  讚聲未了,又是一聲慘叫,傳入耳際。

  凝目望去,只見兩個大漢,都中劍倒地,手中單刀,丟棄置於地,不禁為之一呆。

  以雷飛武功之高,竟然未看到李寒秋如何殺傷了兩個執刀大漢。

  只見李寒秋,就左首大漢身上,拭去封上血跡,還劍入鞘,道:“咱們走吧!”

  雷飛望了兩個受傷大漢一眼,低聲說道:“‘七絕魔劍’,果然厲害,這兩人傷得如何?”

  李寒秋望了兩個受傷大漢一眼,低聲說道:“只怕要落下殘廢之身。”

  雷飛長嘆一聲,道:“有一件事,小兄本不當問。”

  李寒秋道:“不妨事,雷兄只管請說。”

  雷飛道:“李兄弟能否控制劍勢,使它不致於傷人?”

  李寒秋道:“劍招遞出,小弟也無法控制,除非小弟在發動之初,心中就有準備,不想傷人。”

  雷飛放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兄弟,目下江南雙俠雖然已自暴惡跡,但就此刻金陵形勢而言,咱們還是勢孤力單,無法和他們抗拒,因此,咱們必得想一個法子,制服江南雙俠才成。”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

  雷飛道:“生擒那韓公子。”

  李寒秋道:“聽那羅公然講起韓公子的才能。在下也頗有一會的意願,只是那韓公子深居簡出,防護森嚴,會到他只怕不易。”

  雷飛道:“小兄只是想到此策而已,自然不是要立刻做到。”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目下咱們只有兩條路可走。”

  李寒秋道:“哪兩條路?”

  雷飛道:“李兄弟如能暫時忍下心頭的激怒,咱們可以暫避江南雙俠的銳鋒。”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雷兄之意,可是說咱們暫時離開金陵?”

  雷飛道:“不錯,江南雙俠準備了很多年,一旦發動,自然是銳不可擋,但他們的陰謀和猙獰面目,也暴露於江湖之上,再過一段時間,必為江湖中人所瞭解,那時,江南雙俠即將為江湖上眾矢之的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走著看吧!希望能有一個使在下和江南雙俠有一場比試的機會,只要傷得他們一個,也算不虛此番金陵之行。”

  談話之間,突見前面塵土飛揚,似乎是無數快馬,迎面奔來。

  雷飛停下腳步,道:“大隊強敵趕到,咱們改個方向走吧!”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正南正北方,都是塵土飛起,顯是強敵已然分由不同的方向趕了過來。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李兄弟,咱們只有向來路折回了。”

  李寒秋雙目中神光一閃,道:“在下想那來路之上,也有強敵埋伏。”

  雷飛笑道:“李兄弟之意,可是想和他們決鬥一場?”

  李寒秋緩緩說道:“雷兄意下如何?”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咱們找一處好戰場,不過,不能太過戀戰,見好就收,破圍而出。”

  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只見正南方裡許之外,有一片平闊的草地。放腿身前奔去,一面低聲說:“李兄弟,正南方那片空闊這地如何?”

  李寒秋道:“好地方。”也隨著放腿向前奔去。

  兩人行到那草地上,停下腳步。

  李寒秋低聲對雷飛道:“雷兄,暫時不用相助兄弟,五丈外有一株老榕樹,雷尼請暫且隱身樹上。”

  雷飛微微一笑,接道:“你要獨鬥他們?”

  李寒秋道:“兄弟一人出手,心中沒有顧忌,如若小弟力有不逮時,再請兄台出手相助。”

  雷飛略一沉吟,道:“好吧!不過,兄弟也離那老榕樹近些,你劍招雖然奇幻絕倫,但江湖上經驗不足,也許他們戰你不過,暗施算計,如若小兄目力所及,也好及時提醒於你。”

  李寒秋道:“好。”退近榕樹三丈之處,橫劍而立。

  正東方幾匹快馬,疾如流星一般,當先而至,七個勁裝大當並肩馳到李寒秋停身的草地之上。

  相距李寒秋兩丈左右時,齊齊勒韁下馬,抽出單刀,但卻並不向前迫進。

  李寒秋望了七人一眼,也肅立未動。

  不大工夫,正南、正北兩方,也有十餘快馬,疾馬而至。

  三方合計,不下二十餘人,團團把李寒秋圍了起來。

  李寒秋挺劍而立,環顧了四週一眼,冷冷說道:“諸君之中,哪一個可以當家的,請出答話。”

  只見三個大漢,齊步而出,道:“閣下口氣不小。”

  李寒秋目光一轉,掃掠了三人一眼,都不相識,冷笑一聲,道:“你們都是江南雙俠的屬下?”

  最左首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長衫人接道:“不錯,咱們都是方府中人,朋友怎麼稱呼?”

  李寒秋揚了揚手中長劍,道:“諸位都還不夠資格問我姓名,我和你們無怨無仇,也不願傷你們,你們可以退走了。”

  只聽一陣哄然大笑,響徹荒野。

  原來,李寒秋口氣太過託大,但又非江湖上有名之人,別人覺著他吹牛離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但聞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這小子老氣橫秋。”

  李寒秋冷冷說道:“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不教而殺為之虐,我已經話先說明,諸位不肯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左首長衫人突然向前一步,一舉手中單刀,道:“朋友,吹牛的事,當不得真,既不肯通名報姓,只好委曲閣下,跟我走一趟了。”

  李寒秋道:“到哪裡去?”

  左首長衫人道:“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你如不想死,應快回去,找方秀和韓濤來此會我。”

  長衫人單刀一探,橫裡斬出一刀,道:“朋友你也太狂了。”

  李寒秋一閃身,唰的一劍,刺了過去。

  但見寒芒一閃,那人應聲慘叫,右面一條臂,和單刀一齊落地。

  他出手一劍,傷了對方一個領隊,頓然使全場中人為之一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長劍無情,諸位如仍不知見機而退,這就是你們的榜樣了。”

  居中一個黑衣大漢,瞪著一雙大眼睛,沒有看清楚一個同伴怎麼傷在李寒秋的手中。呆了一呆,突然一揮單刀,道:“大家上!”

  但見刀光連閃,七八個大漢一齊出手,分由四面八方向李寒秋攻了過去。

  剎那間刀光閃閃,分進合擊,集中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冷冷喝道:“你們找死!”閃身迎進,揮劍還擊。

  只見他劍光閃轉,在那刀光人影中穿梭走動,只聽得響起一片慘叫之聲。

  片刻之後,刀光斂收,十幾個圍擊李寒秋的大漢,都已倒臥地上。

  尚有幾個未和李寒秋動手的人,都驚得呆呆地站在一側。

  這些人雖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但也從未見過今日這等慘烈的場面,上了十幾個人,無一能夠逃出劍下。

  李寒秋望了橫躺在地上之人一眼,冷冷說:“哪一位還不眼氣,只管出手。”

  他一連呼叫數聲,竟無一人敢出口回應。

  李寒秋冷笑一聲,接道:“在下已經儘量手下留情,這些人無一死亡,但卻傷中要害,能否養息好,更看他們的造化了。現在,諸位可以把他們帶回方家大院,告訴方秀,日後他如犯在我手中,絕不會留他活命。”

  這時,餘下之人,都已為李寒秋的劍勢鎮住,哪個還敢多言,抱起受傷之人,放在馬上,牽馬而行。

  走了一丈多遠,才有一個黑衣勁裝大漢回過頭來,抱拳一揖,道:“閣下可否留下姓名?”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可以,區區李寒秋。”

  那人啊了一聲,回在就走,越走越快,片刻之後,已走得蹤影不見。

  雷飛躍下榕樹,輕輕嘆息一聲,道:“‘七絕魔劍’果然是惡毒無倫。”

  李寒秋道:“雷兄可是覺著兄弟的殺孽太重了麼?”

  雷飛道:“這些人在方府之中聽差,那也不知作了多少壞事,別說傷了他們,就算殺了他們,那也不算什麼罪過,不過,小兄指的是這惡毒的劍招。”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李兄對這套‘七絕魔劍’習練很熟了吧?”

  李寒秋道:“家師對我的評語,學得了它十之七八。”

  雷飛道:“十之七八,難能可貴了,只要李兄弟能夠再練兩年,不難登上十全十美之境,不過,不過……”

  李寒秋接道:“雷兄有什麼話,但請吩咐,不用多慮。”

  雷飛道:“小兄之意,是說你在和人動手之時,能否控制劍勢,不要傷人。”

  李寒秋搖搖頭,道:“現在還不能。”

  雷飛道:“假以時日呢?”

  李寒秋道:“小弟無法預料。”

  雷飛道:“那是說凡是和你動手的人,不死必傷了?”

  李寒秋道:“如是對方武功高強,一樣可以傷我。”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你知道,人家稱我神偷,一個人被加一個偷字,就算俠偷、仙偷,也算不得什麼好人了,但我看你那劍法,確實奇厲得近乎慘酷了。”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小兄自幼在江湖之上走動,見過的慘烈之戰無計其數,但我均能夠視若無睹,可是,今日看你這番搏鬥,卻使我觸目驚心,生出不忍卒睹之感。”

  李寒秋抬頭瞧了雷飛一眼,欲言又止。

  雷飛道:“也許咱們相處這段時日,我對你生出了情意,因此,有些交淺言深。”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知道,這劍法太過惡毒了。”

  雷飛道:“你心中明白就好,古往今來,從沒有一個以殘酷的劍法,博得武林千秋萬世英名,成大功,立大業的人,也無一個嗜殺成性。”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咱們要找江南雙俠,那是因為他們陰謀惡毒、殺人太多,但如咱們使別人感覺到,比那江南雙俠更為可怕,還有什麼人肯幫助咱們呢?”

  李寒秋緩緩垂下頭去,道:“雷兄說得是。”

  雷飛道:“你既然不生氣,那是足證你把我看成了真正的朋友,小兄多言幾句了。”

  李寒秋道:“雷兄儘管說吧!兄弟洗耳恭聽。”

  雷飛望了那滿地血跡一眼,道:“這幾日咱們相處,我發覺你並非生性冷酷的人,只是你習練魔道中的邪劍,把你練得變了性格,每當你和人動手時,面上就浮出一種冷漠肅煞之氣,你連傷十餘人,神情看不出一點悲天憫人的慈懷,好像你應該殺,對方應該傷,而且傷的又都是關節要穴。”

  李寒秋道:“小弟練劍之初,家師就告訴我,習練‘七絕魔劍’,首要心若寒冰,才能習練有成。”

  雷飛道:“但你現在練成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是的,我已經練成了。”

  雷飛道:“既是出手就要傷人,那就儘量少出手,如是非要出手不可,那就儘量少傷人,殺一儆百,也就夠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謝雷兄指教。”

  雷飛微微一笑,道:“就憑你這一句話,足證你的天生善性,尚未全為魔劍所迷,多從修養上下功夫,也許能夠別走蹊徑,由‘七絕魔劍’中,變化出一套更深奧的劍術出來。”突然哈哈一笑道:“其實,未和那些人動手之前,我鼓勵你不要手下留情,咱們處境險惡,留一分善心,咱們就多一分危機,但我看到你和人動手之後,卻又不禁勸你少些殺孽。”

  李寒秋道:“兄弟明白。”

  雷飛道:“那很好,咱們走吧!”

  李寒秋道:“咱們要到哪裡去呢?”

  雷飛道:“你傷了江南雙俠許多人,又報了姓名,他們必將盡出精銳,對付咱們,因此,咱們不宜在金陵停留了。”

  李寒秋道:“離開金陵?”

  雷飛道:“是的,江南雙俠已經惡跡暴露,但還未到皆曰可殺之時,再過些時日,兄弟總有殺他的機會,那時,你再殺他們不遲。”

  李寒秋道:“唉!兄弟如若殺了江南雙俠,就從此不再用劍和人動手。”

  雷飛一面舉步而行,一面笑道:“你已經擺脫不了江湖上事物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6-30 15:35:35

第八十章 篷車飛刀

  突然間,馬嘶傳來,一團塵煙,滾滾而至。

  雷飛凝目望了一陣,道:“奇怪,來的是一輛篷車。”整個車身,都為一種黑色似布非布之物包起,看上去很像雞蛋。

  車後下八隻車輪,四大四小,車前也不見馳車操轡的車伕。

  以雷飛的見多識廣,也瞧不出這奇形怪車的作用何在。

  只見那馳近的怪車,突然停了下來。

  顯然,車前的四匹使馬,別有著操之法。

  凝目看去,果見那四匹健馬之後,各有一條黑色的細索,直通車中,顯然,那車前健馬,都有那細索控制。

  兩人望著那奇形篷車,出神之際,突聞車上傳出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哪一位是李寒秋?”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區區便是,閣下何人?”

  車中人不答李寒秋的問話,反口又問道:“適才殺傷了方府中甚多武師,可是閣下麼?”

  李寒秋道:“不錯,聽閣下口氣,也是方府中人了?”

  雷飛心中一動,接口說道:“閣下可是韓公子?”車中人緩緩答道:“正是韓某,尊駕又怎麼稱呼?”

  雷飛道:“在下雷飛。”

  車中人道:“在下聽聞過大名了,兩位似是和家父及我那方伯父,有著很大的過節,是麼?”

  雷飛道:“談不上過節。”

  車中人接道:“但據在下聽聞所得,兩位似乎是專門和江南雙俠作對,證諸兩位才殺傷方府武師的惡毒手段,大約是不會錯了。”

  雷飛心中受那羅公然影響甚大,對這位韓公子,並無惡感,當下說道:“韓公子,似乎是並不知令尊和你那方伯伯的作為了?”

  車中人冷冷說道:“他們被稱作江南雙俠,自然是義俠人物了。”

  李寒秋道:“徒具俠名,但其所作所為那是盜匪不如。”

  車中人怒聲喝道:“你敢傷我尊第,小心了……”

  語聲未住,突見寒芒一閃,兩道銀芒,由車中激射而出,直向那李寒秋射了過去。

  李寒秋長劍一揮,噹的一聲金鐵交嗚,兩枚飛刀應手而落。

  他雖然一劍擊落飛刀,心中卻是暗暗地震駭,只覺那飛刀上的勁道,似是強過一般腕力。

  但聞車中人冷笑一聲,道:“閣下的劍勢很快。”

  雷飛突然低聲說道:“李兄弟,這車有些古怪,咱們走吧!”

  李寒秋長劍一挑,挑起了一枚飛刀,左手一伸,抓住刀柄,扣在了手中,低聲說道:“雷兄,瞧出那飛刀是如何射出的麼?”

  雷飛道:“這些東西有些奇怪,還是早些退走好。”

  李寒秋道:“小弟試他一下。”

  一揚手,飛刀脫手而出。

  但見寒芒一閃,飛刀正打在車身之上。

  只聽一聲卜然輕震,那飛刀竟然被車身反彈回來。

  李寒秋一皺眉頭,轉身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雷飛緊隨身後而行,眨眼間行出了個丈之外。

  回頭望去,只風那黑色怪車仍然停在原地未動,並未追來。

  雷飛停下了腳步,緩緩說道:“咱們再瞧瞧那輛怪車。”

  李寒秋依言停下了腳步,轉目望去,只見那怪車上健馬轉頭,拉著怪車,緩緩而去。

  雷飛望著那怪車,緩緩說道:“奇怪啊!奇怪。”

  李寒秋道:“什麼奇怪?”

  雷飛道:“他似來此對付咱們的,但卻不知何故,又再駕車而去。”

  李寒秋道:“那羅公然連番稱譽韓公子之能,看來是不會錯了,單就這輛怪車而論,在下就瞧不出他用何物作成,既可以避刀劍,又能射出飛刀。”

  雷飛緩緩說道:“那車身外罩之物,不足為奇,射出飛刀一事,倒也不難想出他的方法,只是他能造出此物,可證那羅公然讚譽得不錯,舉一反三,這人果有著驚世才華。”

  李寒秋似是心中一直惦記著那怪車的事,當下接道:“雷兄知曉那車身外罩之物麼?”

  雷飛道:“在下也是猜想,那車身之外,可能是一種發絲合以鐵線製成之物,布在車外,一般兵刃自然是無法刺入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在下就想不到鐵線和髮絲合起來,可以阻使兵刃不能刺入,但那車中射出兵刃,又是怎麼回事?”

  雷飛道:“那也並非什麼奇怪之事,只要在車中裝有機簧,一按機簧,那飛刀就激射而出,這也不算難事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不錯,在車上裝有機簧,那飛刀就激射而出,這麼看來,那怪車也就算不得什麼奇絕之事了。”

  雷飛道:“奇怪的是那車下的八個輪子,那大輪子似乎用來行車,但那小輪子,只怕是要作別的作用了。”

  李寒秋道:“看來,那座怪車,除了可射飛刀之外,就是刀槍不入一件大用,行動之間,也是憑仗四匹健馬,拖著篷車趕路,如若把拖拉篷車的健馬殺死,那篷車不知是否還能行動?”

  雷飛道:“如是它不能行動,那就不足為奇了,但在下的看法,那四個小輪子,只怕是另有作用了,也許在拖車健馬死去之後,那小輪子才有作用。”

  李寒秋道:“什麼作用?”

  雷飛道:“在下只是這樣猜想而已,內情如何,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設法把那四匹健馬殺死,看看那怪車有何作用?”

  雷飛低聲說道:“看來你對那韓公子十分注意,是麼?”

  李寒秋道:“羅公然如此稱譽於他,在下實想見識一番他的能耐。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怎轉車而去?”

  雷飛道:“也許這是韓公子不能以常情測度之處。”話聲一頓,又道:“如若他真如羅公然說的那般才華絕世,也許他被咱們點出之後,想到了很多可疑之處,所以,又轉了回去。”

  李寒秋道:“果真如此,那韓公子倒是一位深明大義的人了。”

  雷飛低聲說道:“目下還很難說,咱們不能對那韓公子期望過高,須知父子天性,怎能說是那韓濤絕對不能影響韓公子呢?”

  李寒秋點點頭,道:“雷兄說得是,此刻咱們該往何處?”

  雷飛心中暗道:“我終於說服了他,答允暫時離開金陵。”心中暗喜,口中說道:“小兄之意,咱們先去看看那娟姑娘,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笑道:“在下總覺得那位娟姑娘不是普通的人,而且她對江南雙俠的事,知道得極多,尤其是韓公子,恐怕知道得更為詳盡。既然咱們決定暫時離開金陵,何不一訪娟姑娘,也好多問一些有關江南雙俠的事。”

  李寒秋道:“雷兄說得是。”

  雷飛道:“李兄弟既然同意了,咱們就立刻動身如何?”

  李寒秋道:“娟姑娘留有地點,咱們依圖往尋,不難找到。”

  雷飛道:“取出她留下的密封地址吧!”

  李寒秋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簡,打開瞧去,只見上面寫道:“仙霞嶺中白雲崖。”

  那娟兒似是極為誠心相邀兩人,在那字跡之下,畫了圖案,註明了行走之法。但那畫圖之下,卻寫有兩行小字:“珍藏此圖,莫要遺失。”

  雷飛微微一笑,道:“仙霞嶺雖然廣大,但有此索引,那就不難找到了。”

  兩人依圖索驥,直奔仙霞嶺而去。

  雷飛久在江湖之上走動,識路之能,人所難及,仙霞嶺雖然廣大,但娟兒留有標記,尋起來並無困難。

  數日兼程而進,這日中午時分,到了一座絕峰之下。

  那絕峰高聳雲霄,山峰之半,隱沒在茫茫雲氣之中。

  雷飛望著那聳立高峰,低聲說道:“如若我推想得不錯,這座山峰,就該是白雲崖了。”

  李寒秋道:“這座山峰,橫長十餘里,找起來也非易事。”

  雷飛道:“咱們由北至地,盡一個下午之功,或可走完。”

  李寒秋道:“好吧,就依雷兄之意。”

  兩人行道絕峰,沿道峰底而進。

  一路上倒也有幾處獵戶等居住之地,但卻都不是娟兒居住之所。

  兩人一路行去,走完了綿長絕峰的十之八九,仍是未找到娟姑娘的住處。

  李寒秋抬頭望望那茫茫雲氣,低聲說道:“雷兄,他們會不會住在那半山之上,迷濛的雲氣之間?”

  雷飛微微一笑,道:“只要她住在此地,就算她住在那絕峰之頂,咱們也要找到她。”

  李寒秋道:“也許這不是白雲崖呢?小弟之意,咱們先找一個樵子問問。”

  雷飛道:“還有裡許行程,咱們走完了這點路,如是還未發現,再問不遲。”

  李寒秋道:“雷兄說得是。”舉步向前行去。

  行至絕峰盡處,突見一條小徑,盤向絕峰而上,在那小徑之旁,泉水集聚一個小潭,潭畔叢花環繞,芬芳襲人。

  雷飛望著那水潭瞧了一陣,道:“兄弟,你還記得那圖上畫有泉水山徑麼?”

  李寒秋取出圖案,和眼下景色對照,果有相似之處。

  雷飛道:“不會錯了,咱們就從這裡上去。”沿小徑向上行去。

  兩人快步登峰,直向上面行去。

  行約百丈,到了一處突出的巨岩之旁,創立崖壁,至此形勢一變。

  原來那斷崖間,突然伸了出來一片巨岩,在那懸崖中,形成了一片平台。

  就在那平台之上,一株老松之旁,用青石砌成了一座房舍。

  那房舍三面宅院,不下十間之多,崖下雲氣迷茫,不行近前很難看出。

  雷飛低聲說道:“就是這座宅院了。”

  說話之間,木門呀然而開,一身青衣的娟兒,緩步行了出來。敢情娟兒早已知道有人行近宅院。

  雷飛低聲對李寒秋道:“還好。”

  李寒秋聽得一怔,道:“什麼還好?”

  雷飛道:“那位娟姑娘仍然穿著一身青衣,足見她那爺爺之病,已然大有轉機。”

  娟兒似未料兩人這樣快就找來,臉上閃掠過一抹驚喜之色,快步迎了上來,道:“兩位貴賓蒞臨,快請寒舍待茶。”

  雷飛哈哈一笑,道:“娟姑娘想不到吧!咱們這樣快就來打擾姑娘。”

  娟兒微微一笑,道:“嗯!兩位行蹤難測,賤妾確未想到。”一面欠身肅客,道:“兩位快請進。”

  雷飛當先大步而行,娟兒卻加快一步,追在李寒秋身側,並肩而行,一面低聲問道:“金陵的情勢如何?”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似是開始行動,一切如姑娘所言,那江南雙俠府中、卻住著很多能人,尤其那位韓公子,更是才華橫溢。”

  娟兒道:“李兄遇上了他?”

  李寒秋道:“雖然未能證明,但那必然是他無疑。”

  娟兒道:“你遇上了什麼?”

  李寒秋道:“遇上了一輛怪車。”

  娟兒道:“我見過那輛車,車中可以射出一十八種不同的暗器,而且既可噴火,又可放毒。”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幸好他只放了兩枚飛刀就退了回去。”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那車放出兩把飛刀之後便自行退走。”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3:27

第八一章 仙霞訪美

  談話之間,人已行至廳中。

  娟兒讓兩人坐下,自去捧上香茗,笑道:“寒舍中原有一位小婢,剛巧和丁佩出去了。”

  雷飛道:“採辦應用之物?”

  娟兒笑道:“不是,去接一個人。”

  雷飛道:“接什麼人?”

  娟兒道:“兩位見過的譚藥師。”

  雷飛道:“令祖的病……”

  娟兒道:“托兩位之福,已然大見好轉,但是否還會有變,要待那譚藥師瞧過之後,才能知曉。”

  娟兒望望天色,道:“他說不準,今天如是不能來,明天日落前定然可到,因為,明天就是他約定的最後限期。”

  雷飛道:“咱們本該前去拜見令祖,但他病體未癒,只怕驚擾了他。”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他臥病三年,除了我的丁佩及那位小婢之外,所見之人,只有譚藥師,近日中,情形雖然好了一些,但還不便多言,待譚藥師到此之後,再由他決定是否可見客人。”語聲頓了一頓,接道:“兩位不用拘束,興之所至,隨便談天就是。”

  雷飛道:“姑娘還有事吧?”

  娟兒道:“中若兩位腹中不餓,賤妾還可和兩位閒聊一會。”

  雷飛道:“我們在途中用過乾糧,如果姑娘無事,在下想請教一事。”

  娟兒微微一笑,道:“就怕我不知道,如是知曉的事,一定奉告。”

  雷飛道:“姑娘在方府中時日很長?”

  娟兒搖搖頭,道:“不長。”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和他第一次相會時,我還在君府之中。”

  雷飛道:“但對江南雙俠,姑娘卻是知曉他們很多。”

  娟兒道:“那是我特別留心之故。”

  雷飛道:“姑娘可曉得在金陵近郊,有一座小廟。”

  娟兒接道:“那座小廟的四周,都劃為禁地,閒人不得接近。”

  雷飛道:“不錯,姑娘很清楚嘛!”

  娟兒道:“因為方秀特別下令,不准屬下行近那小廟十丈之內,因此就引起了賤妾的注意、好奇。”

  雷飛道:“姑娘可知那廟中住的何許人麼?”

  娟兒道:“好像是姓羅。”

  雷飛道:“姑娘怎知他姓羅呢?”

  娟兒道:“方秀提過,大約那位羅老英雄,還認為別人不知道,是麼?”

  雷飛點點頭,道:“他一直覺著自己身份很隱秘。”

  娟兒淡淡一笑,道:“其實方秀早已知曉他是羅公然了,但方秀卻似是有些敬畏他,所以飭令門下,不得犯他禁地。”目光一掠雷飛和李寒秋道:“兩位可是和他相識麼?”

  雷飛道:“我們就從他那裡來此。”

  娟兒道:“我想不明白,那羅公然要居住那等地方,一座小廟之內。”

  李寒秋道:“他並非住在廟中。”

  娟兒道:“他挖了一個地窖?”

  李寒秋道:“我看那地窖規模宏大,用材古老,只怕有了很多年代。”

  娟兒啊了一聲,道:“李兄,可否把那地窖中用材形勢,說給我聽聽?”

  李寒秋道:“有何不可?”

  當下將那地窖中所見之情,再仔細地說了一遍。

  娟兒很用心地聽李寒秋說完,才凝目沉思片刻,道:“那許是前朝遺物。”

  李寒秋道:“在那等地方,那樣宏大的規模,確非一般人所能築建。”

  雷飛道:“也許那座小廟所在,乃昔年王公府第。”

  娟兒點點頭,道:“很有道理。”站起身子,接道:“兩位雖說腹中不餓,但賤妾卻不能一直慢客,兩位請小坐片刻,賤妾下廚,替兩位做些點心。”

  雷飛想待勸阻,但娟兒已然出門而去,

  凝神的了一陣,不聞有何聲息,雷飛才低聲對李寒秋道:“李兄弟,你留心了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事情?”

  雷飛道:“咱們談到那地窖時,那位娟姑娘似是十分注意。”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

  雷飛道:“因此,在下懷疑那娟姑娘定然知曉此事。”

  李寒秋道:“如若那娟姑娘知道,江南雙俠定然也知道了。”

  雷飛道:“在下因為知曉那羅公然昔年在武林中的威名,因此,想他劃立的‘禁地’別人不依他也是不成,如今想來,這一想法甚覺可笑。”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因為那江南雙俠,恐怕早就發現了他的身份,只是在裝聾作啞,而且又嚴厲地約束部下,不准他們進人禁區。但那羅公然,卻還不知內情,認為自己身份當真未被江南雙俠發覺一般,還在沾沾自喜。”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其實,他的處境十分危險,那江南雙俠既然要全面發動,這羅公然是首當其衝,第一個遭難的人。”

  李寒秋凝目沉思了一陣,接道:“在下還想到一件事,就是那羅公然隱居那地窖之中,恐怕是別有所圖,不只是單純地為了那黑魔女。”

  雷飛道:“有道理。”

  談話之間,那娟兒已捧著一個木盤,託了兩大碗湯麵,走了進來,笑道:“兩位先用一點。”

  雷飛笑道:“有勞姑娘了。”

  娟兒道:“荒野之地無美物迎待嘉賓,兩位將就著食用一些。”

  說話之間,把兩碗麵點,放在木桌之上。

  李寒秋和雷飛腹中也有些飢餓,立時動手食用,只覺那面點鮮美可口,片刻間,巳吃得點滴不剩。

  雷飛吃完了一大碗麵,連連讚道:“好極了,在下走南闖北,食用過佳美的口味不少,但像姑娘這等的藝,還是初次嘗到。”

  娟兒一面收拾碗筷,一面笑道:“老前輩誇獎了。”

  轉身把碗筷送人廚下,重又行回客廳坐下,說道:“我寒舍山後,有一座山泉彙集的小潭,潭中生有一種奇魚,其味鮮美無比,待他們回來之後,賤妾奉陪兩位到那裡抓幾尾回來,用以佐酒。”

  雷飛道:“這般勞累姑娘,在下等如何能安。”

  娟兒笑道:“如若兩位不覺山居寂寞,賤妾希望能多留幾日,待那譚藥師到此之後,家祖父病勢好轉,賤妾也可陪兩位遊玩一下仙霞嶺中的風景。”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江南雙俠蓄意數十年,一旦發動,其勢猛銳,自在意思料中,我和李兄弟又是他必欲得而殺之的人,其必將全力搜覓我們行蹤。此地兒和人間隔絕,李兄弟如肯同意,在下倒願多打擾姑娘幾日。”

  娟兒目光轉到李寒秋身上,笑道:“李兄呢?是否過得這山居寂寞的日子?”

  李寒秋心中暗道:“既來之,則安之,何況,此刻也無處可去,在這裡住一些日子也好。”心中念轉,微微一笑,道:“我等住此,方便麼?”

  娟兒道:“方便,家祖父臥病在榻,已經數年未離病室一步,這地方一切由我作主了。”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我們就叨擾姑娘幾日了。”

  娟兒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啊,也好嘗嘗我的廚下手藝。”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如若你有時間,在下請教幾件事。”

  娟兒微微一笑,道:“好!你說吧,什麼事?”

  雷飛道:“關於那韓公子。”

  娟兒抬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對韓公子,我知曉的並不多,不過,他確然是一位才華出眾的人物,他和我相處時日雖不長,但賤妾已看出他不同凡響的才華。”

  李寒秋接道:“姑娘指何而言?”

  娟兒反問道:“你要問什麼?”

  李寒秋道:“他的武功如何?”

  娟兒沉吟了一下,道:“很複雜,使人無法摸清楚他的路數。”

  李寒秋道:“比起姑娘呢?”

  娟兒道:“我雖沒有和他動過手,但卻暗中和他較量了兩次輕功。”

  雷飛道:“誰勝了?”

  娟兒道:“每次大都被我佔先一步,但我看得出那是他故意相讓,頗有好男不與女鬥之概。”

  李寒秋道:“據在下所知,韓府中教師,無一人能滿約而去,那是說那韓公子有著人所難及的才氣,才使得那些教師一個個含愧而去。”

  娟兒道:“李兄這般相問,賤妾是知無不言了,就賤妾觀察所得,那位韓公子確有著人所難及的才華,如若他有缺點,也許是他一直未能得到良師的指教。”語聲一頓,接道:“他為人深藏不露,究竟武功如何,實叫人無法揣測。”

  李寒秋道:“聽說他除了武功,極精奇術,消息之學,不知是真是假?”

  娟兒道:“不錯,他胸藏韜略,又擅制各種機關。”

  李寒秋突然轉臉望著室外,沉吟了良久,道:“這麼說來,不能留下他了。”

  娟兒道:“怎麼,你想殺他?”

  李寒秋道:“是的,江南雙俠殺我滿門,一家遭誅,除我幸脫大難之外,雞犬未留,為人子者,此仇豈能不報!何況,家父一生清白,一直受著武林同道愛戴,我如殺不了江南雙俠,死於他們之手,也還罷了,如若我能夠殺得江南雙俠,那韓公子必得為父報仇,以他的才氣,也許會在江湖掀起一場大劫。”

  娟兒搖搖頭,道:“李兄想殺他,只怕不是易事。”

  李寒秋道:“不管如何,我們總要有一場激戰,不是我殺他,就是他殺我了。”言罷,仰天冷笑。

  娟兒淡淡一笑,道:“李兄如若一定要鬥那韓公子,請小心一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娟兒道:“小心他身上的暗器。”

  雷飛道:“什麼暗器?”

  娟兒道:“我不知道。有一次,我和他同在一起,看到了兩隻大蝴蝶,在空中飛舞,我讚那蝴蝶很美,他笑了笑,一抬手,那兩隻蝴蝶就落了下來。”

  雷飛接道:“你沒有看清楚是何暗器?”

  娟兒道:“我如留心去看,我想會看得出來,但我沒有留心。”語聲一頓,道:“但不難想到,那是一種極為細小的暗器,稍一疏忽,就無法瞧得清楚了。”

  雷飛道:“你沒有撿起那兩隻蝴蝶瞧瞧麼?”

  娟兒道:“他很細心,不容我去撿,他已經先行撿到,然後再交給我。”

  雷飛道:“是了,他就在撿起蝴蝶交給你的時間,把那蝴蝶身上的可疑之物取了下來。”

  娟兒道:“正是如此。”

  雷飛道:“這樣說來,他已對你娟姑娘動了懷疑。”

  娟兒道:“照賤妾的看法,那時他不但沒有對我動疑,而且是我們相處最接近的時候。”

  李寒秋突然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娟兒之言。

  娟兒住口不言,兩道秋水一般的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

  李寒秋只覺臉上一熱,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

  原來,他心中所說之言,將要出口之時,又覺著太過露骨,只好把說到口邊的話,重又嚥了回去。

  娟兒似是已瞧出李寒秋心中的為難,淡淡一笑,接道:“他就是那樣謹慎的人,雖然是細微之處,也不中留下痕跡。”

  雷飛道:“姑娘難道就沒有瞧出一點可疑之處?”

  娟兒道:“賤妾也曾留心到彩蝶身上,似乎是被極微小的暗器怕傷。”

  雷飛道:“這麼說來,大約是一種細微的毒針之類。”回顧了李寒秋一眼,接道:“那時,那位韓公子,可是對姑娘……”

  話到此處,住口不言。

  娟兒卻大方地一笑,道:“老前輩心中有什麼話,只管請說不妨。”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那位韓公了,似是對你很有情,是麼?”

  娟兒嫣然一笑,道:“看起來,似乎是,但他為人深藏不露,我也無法可以確定,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怎樣?”

  娟兒道:“不過,我和他幾次交談之中,發覺他似乎是一位極明事理的人,因此,不能逼他和江南雙俠同流合污。”

  李寒秋道:“此事只怕不易。”

  娟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父子天性,就是他明知父親惡跡昭彰,但也不能袖手不管,任父弱為人宰割。”

  娟兒道:“所以,其中要運用技巧了。”

  李寒秋道:“什麼技巧?”

  娟兒道:“賤妾為君藉著代籌,準備對付江南雙俠時,先行設法把韓公子引開,免得和他正面衝突。”

  李寒秋道:“誰有此能呢?”

  雷飛哈哈一笑,道:“娟姑娘,只要李兄弟能求得娟姑娘幫忙,不難引開韓公子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3:35

第八二章 先殺公子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有一件事,我想必得先對兩位說明。”

  李寒秋道:“什麼事?”

  娟兒道:“那韓公子太聰明了,目下,他只是缺乏江湖上經驗而已,但他卻有著舉一反三之能,賤妾和他相處了幾日之後,發覺他對江湖事物的瞭解,有著一日千里的進境。”

  李寒秋道:“如是那韓公子真有姑娘所說之能,他當可很快地知道江南雙俠的惡跡了。”

  娟兒道:“過去,那韓公子一直居住在徐州,未離開過韓家堡大門一步,在那座天地裡,他一個人為所欲為,對江湖上事物,完全地隔閡,但這次韓濤叫他看由徐州來到金陵,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雷飛道:“因為他看到了江湖的事物,使他胸懷擴展,也使他對江南雙俠的舉動有了懷疑。”

  娟兒淡淡一笑,道:“正是如此,賤妾和他相處之時,也發覺到他對江南雙俠的舉動十分留心,他雖然未說出口,但我已瞧出他對江南雙俠動了懷疑。”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娟姑娘對那位韓公子,有何看法?”

  娟兒道:“你說哪一方面?”李寒秋道:“韓公子的為人。”

  娟兒道:“無法預測。”

  李寒秋道;“為什麼?”

  娟兒道:“因為他心機太深了,和他相處之人,很少能夠看得出他內心想些什麼。”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那位韓公子是個很可怕的人了!”

  娟兒道:“很難說,我和他相處不久,無法對他瞭解得太多,但有一點,賤妾可以斷言的。”李寒秋道:“哪一點?”

  娟兒道:“那位韓公子,目下還很純潔,可黑可赤,但不能刺激他,也不能逼他,使他陷入絕境。”李寒秋緩緩接道:“姑娘可是認為在下在逼他麼?”

  娟兒微微一笑,道:“我如說不是,那是違心之論了,事實上,正是你在逼他。”李寒秋道:“這話怎麼說?”

  娟兒道:“你的‘七絕魔劍’,確有殺害江南雙俠之能,只要傷害了方秀、韓濤,那就算把他逼入絕境。”

  李寒秋道:“姑娘這般讚揚韓公子,在下心中倒想出一個好方法了。”

  娟兒道:“我不是讚揚他,只是據實而言罷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倒說說看,想到什麼法子?”

  李寒秋道:“先殺了韓公子,以絕後患。”

  娟兒眨動了一下眼睛,道:“你如不擇手段,你確有此能,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娟兒道:“那江南雙俠,對他的保護極為嚴密,你必先設法接近他,才能殺他。”

  雷飛神情肅然地說道:“娟姑娘,在下想請教姑娘一件事。”

  娟兒道:“什麼事?”

  雷飛道:“那韓公子是否是一個大禍害?”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他將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不論他日後作好人或是壞人,都將會對武林有著影響。”

  雷飛道:“在下見過李兄弟的劍招,確是當得凌厲、惡毒之稱,就算那韓公子所學博雜,量他還無法勝過‘七絕魔劍’,如若能夠有人引他到一處荒涼所在,李兄弟不難殺他。”

  娟兒道:“看來,兩位殺那韓公子的用心,似是十分堅定。”

  雷飛道:“如果留下他,必然是禍害,為何不先殺了他,不過……”

  娟兒道:“不過什麼?”

  雷飛道:“還要娟姑娘從中相助。”

  娟兒道:“你們想利用我誘他到隱秘之地,你們再行下手?”

  雷飛道:“怎敢如此有勞姑娘,只要姑娘親筆修書一封,我等利用姑娘書信,誘他前來。”

  娟兒搖搖頭,道:“辦不到,韓公子何許人物,怎會上此當呢?”突然停口不言,凝神傾聽了片刻,接道:“有人來了。”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片刻之後,只見娟兒帶著譚藥師大步而入。

  大概娟兒已簡略地把兩人來此之情告訴了譚藥師,是以譚藥師一入廳,就對兩人點頭微笑。

  雷飛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想不到在此地又和藥師相見。”

  李寒秋看雷飛起身作揖,也跟著起身一揖。

  譚藥師笑道;“咱們短短時間中兩次會見,足見有緣了,老夫送兩位一點小小禮物,接住了。”

  大袖一拋,兩個羊指玉瓶,由袖中飛出,分別投向兩人。

  兩人同時伸手,接住了玉瓶。

  譚藥師道:“瓶中有四粒靈丹,可作療毒治傷之用,這丹丸費了我不少心血,兩位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雷飛道:“多謝藥師。”

  譚藥師目光轉動,望了娟兒一眼,道:“走!咱們去看你爺爺的病情如何?”

  娟兒頷首道:“兩位稍坐。”起身和譚藥師行入內室。

  雷飛目睹兩人去後,低聲對李寒秋道:“李兄弟,這譚藥師為人自負狂傲,但卻肯不遠千里而來,為這娟兒爺爺治病,想來,這位娟姑娘的祖父,定然是位非常人物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奇怪呀!”

  雷飛道:“奇怪什麼?”

  李寒秋道:“他們事先定然已約好會面之地,怎會遇不上呢?”

  雷飛道:“事情確然有些奇怪,但那娟姑娘卻似是十分鎮靜,看來不似有何突變。”

  李寒秋道:“看來只好當面問問他了。”

  雷飛道:“見機再說吧!如是那娟姑娘出來時神情愉快,不妨問問,如是她神色嚴肅,最好再忍耐一二。”

  兩人在廳中等了足足一頓飯工夫之後,才見娟兒緩步行入廳中。

  李寒秋暗中看去,只見娟兒眉宇間,似是有一股淡淡的憂鬱。

  雷飛低聲問道:“令祖的病勢……”

  娟兒嘆息一聲,接道:“照我的看法,他老人家的病勢,應該是好了很多,這幾天,不但可以進些食物,而且精神也似是好了很多。”

  雷飛道:“那就恭喜姑娘了。”

  娟兒道:“但那譚藥師說,家祖的病勢,不但未輕,反而加重了許多。”

  雷飛道:“為什麼呢?”娟兒道:“不知道,那譚藥師這麼說,不信也得信了。”

  雷飛道:“令祖的病,一直是那譚藥師看的麼?”

  娟兒道:“他是當今江湖中第一神醫,如若他醫不好,別人自然是無辦法了。”

  雷飛啊了一聲,道:“看樣子,令祖似是已病了很久時間?”

  娟兒道:“是的,足足有五年之久了。”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病了五年?”

  娟兒道:“連頭帶尾地算起來,應該是五年多,近六年了。”

  李寒秋道:“姑娘混入君府和方府之中,旨在取得兩人藏物,不知是否已經取到了呢?”

  娟兒道:“幸而都能取得,才保下了我祖父之命。”

  李寒秋突然想到那荒寺中植的靈芝,忍不住問道:“那靈芝也取回來了?”

  娟兒道:“不敢相欺李兄,那靈芝也被我弄回來了。”

  李寒秋道:“居聞那靈芝效用神奇,有起死回生之能。”

  娟兒道:“不錯,但那是它的一時效用,長時間就不足言續命之物了。”

  雷飛低聲說道:“以那譚藥師之能,替令祖看了數年之病,竟然未能看好,這事情實在叫人難信。”

  娟兒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是的,你這麼一說,我也覺著有些奇怪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兩位幫我一個忙如何?”

  雷飛道:“什麼忙?”

  娟兒道:“咱們一齊攔住那譚藥師,問個明白出來。”

  雷飛道:“姑娘先問,我等從旁幫腔。”

  娟兒道:“好吧!咱們一言為定。”

  雷飛心中暗自奇怪,付道:“這譚藥師替老頭子看了很多年病,但這位娟姑娘對她爺爺的病勢,卻似是完全不解。”

  忖思之間,突聞步履之聲傳來,趕忙住口不語。

  抬頭看去,只見譚藥師手提藥箱,大步行了過來。

  雷飛站起身子,道:“見過藥師。”

  譚藥師哈哈一笑,放下藥箱,道:“兩位可是還記著老夫下藥之仇?”

  雷飛搖搖頭,道:“過去之事,不提也罷,但在下要請教另外一事。”

  譚藥師道:“什麼事?”

  雷飛道:“關於這位娟姑娘的祖父。”

  娟兒接道:“晚輩也想知曉,家祖是否有救呢?”

  譚藥師沉吟了一陣,道:“很難說啊!”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江湖之上,有誰不知藥師的醫道精深,世間只怕再無良醫能夠比得了。”

  譚藥師點點頭,目光轉到娟兒的臉上,道:“令祖的病確實很奇怪,老夫拉婢之手,替他行藥,算起來,三年有餘了吧?”

  娟兒道:“是啊!以藥師之能,看了三年,家祖的病仍難痊癒,實是一樁很奇怪的事了。”

  譚藥師道:“不錯,不只是你覺著奇怪,就是老夫也覺著奇怪得很。”手捋長髯,沉吟了一陣,道:“世人讚老夫行藥之能,不論保等重傷奇症,只要老夫把過他的脈象,查過他的傷勢,立時之間,就可斷言他是否有救,而且是從未失手過,但令祖的病情變化,卻使老夫有些難作論斷。”

  娟兒奇道:“為什麼?”

  譚藥師道:“因為老夫查看他的脈象,有時覺著他脈象虛弱,已到了難施挽救之境,但下藥之後,令祖的病情,竟又會有起色,但老夫細查他的脈象,卻又不像步向復元之境,老夫有時在此一留近月,就是想查出他的變化,但卻始終難以如願。因此,老夫也一直未和姑娘詳談過今祖的病情。”

  雷飛突然接道:“在下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口來,還望藥師不要見怪。”

  譚藥師道:“不妨事,閣下儘管請說。”

  雷飛道:“娟姑娘數度下山,在君府和方府之中為婢,想來都和她祖父之病有關了?”

  譚藥師道;“不錯。”

  娟兒道:“藥師出給晚輩的難題,晚輩都未辱命,取得方秀家藏三珍和千年成形人參,難道還無法治我爺爺的病麼?”

  譚藥師雙目中神光一閃,道:“有一樁事,姑娘心中明白,那就是姑娘固然憑仗著絕世才華,應變機智,取得老夫指定之物,但你每次行動,老夫無不全力協助。”

  娟兒點點頭,道:“這個晚輩知道,心中也感激萬分。”

  譚藥師接道:“因此,姑娘心中當知在下並非有所圖謀了。”

  雷飛咳了一聲,欲言又止。

  譚藥師目光轉到雷飛的身上,道:“雷兄有何高見,儘管請說。”

  雷飛道:“兄弟不通醫道,說出心中之感,只怕貽笑方安。”

  譚藥師道:“老夫神醫之名,也在諸位之前打了折扣,閣下還怕什麼貽笑大方呢?”

  雷飛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暢所欲言了。”

  譚藥師道:“老夫洗耳恭聽。”

  雷飛道:“聽藥師之言,似是藥師無法找出娟姑娘祖父病因何在,故而無法下手?”

  譚藥師道:“說來慚愧,老夫迄今仍未找出他的病因。”語聲一頓,道:“老夫有時認為他已無救,但相隔兩月,來此查看,發覺他還活在世上,但當老夫覺著他有救時,下劑猛藥,他病勢竟又空轉沉重,就這般忽好忽壞,使老夫醫術失靈。”

  雷飛道:“一拖數年,忽而惡化,忽而好轉,在藥師這等當世第一名醫手下,確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了。”

  譚藥師緩緩站起身,道:“娟姑娘,老夫已留下藥物,姑娘照方讓他服用。”

  娟兒吃了一驚,道:“藥師又要走麼?”

  譚藥師道:“是的,老夫還有一個約會,多則七天,少則三日,就可以回來了。”

  也不待娟兒答話,轉身出室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3:43

第八三章 一公一絕一瘋劍

  雷飛望著那譚藥師的背影逐漸地消失之後,才長長吁一口氣,道:“娟姑娘,在下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來,希望娟姑娘不要見怪。”

  娟兒道:“不要緊,你說吧!”

  雷飛道:“譚藥師如何和姑娘相識?”

  娟兒道:“他和我爺爺是朋友。”

  雷飛啊了一聲,道:“在下有些奇怪,那譚藥師之能,連看數年,竟然未把令祖的病勢看好,的確有些奇怪。”

  娟兒道:“我也有些懷疑,但除他之外,當今之世,又有誰能夠看我爺爺的病呢?”

  雷飛神情嚴肅地說道:“如若令祖確然是得的不治之症,譚藥師也無能使延遲這久的時間,所謂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

  娟兒道:“雷前輩說得是。”

  雷飛低聲說道:“那是說,以譚藥師之能,應該是早有結果,不是令祖復元,就是已經不治。”語聲微頓,望了娟兒一眼,又道:“但那譚藥師卻能使今祖的病情拖延著不死不活。”

  李寒秋接道:“譚藥師的舉動確然是有些使人懷疑,不過,他這樣做,應該是別有目的,咱們應該先找出他的用心才是。”

  雷飛道:“兩位雖然聰明,但經歷江湖中的凶險,究是不多,在下因痴長幾歲,才化、武功雖然不及兩位,但見識閱歷,卻自信比兩位強一些了。”

  李寒秋道:“雷兄有什麼話,只管請說,不用繞圈子了。”

  雷飛道:“這該從根本處著手了。”語聲一頓,接道:“娟姑娘可否把令祖的姓名見告呢?”

  娟兒微微一怔,道:“這個,這個……”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娟姑娘如若實有難言苦衷,那就算了,不過,在下已想到令祖當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

  娟兒道;“唉!家祖姓名,並非不可告人,只是,我不忍說出他的姓名。”

  李寒秋奇道:“為什麼?”

  娟幾道:“他一世英雄,如今受病魔折磨,實叫賤妾不忍。”

  雷飛道:“這病魔折磨,又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姑娘何苦多此一慮?”

  娟兒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還有一個原因。”

  雷飛道:“什麼原因?”

  娟兒道:“那譚藥師告訴過我,要我最好不要說出家祖的姓名。”

  雷飛和李寒秋齊聲說道:“這就奇怪了,為什麼呢?”

  娟兒道:“他說我爺爺一生之中,得罪人很多,如若傳出他的姓名,必然會引來很多找他報仇之人,他老人家正在病中,自然是無能抗拒了。”

  雷飛道:“原來如此,”

  娟兒道:“但我已對那譚藥師失了信心,兩位都不是外人,說出家祖姓名,也不要緊,但望兩位替我守秘。”

  雷飛道:“姑娘如若肯信任我等,我等自當為姑娘守秘,但如姑娘不願相信我等,那就不用說了。”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賤妾祖父俞白風。”

  雷飛接道:“人稱南天一公的俞白風?”

  娟兒點點頭,道:“正是賤妾祖父。”

  雷飛道:“在下聞名久矣。”

  李寒秋卻是不知俞白風是何許人物,但也不好多問,只好默然不語。

  雷飛似是已從李寒秋的神情中,瞧出他的心中之秘,微微一笑,道:“近百年來武林中有三大奇人,那就是一公,一絕,一瘋劍。那一絕,就是指李兄弟之師‘七絕魔劍’而言;這一公,就是娟姑娘的祖父俞白風了;至於瘋劍其人,雖然有絕世武功,但他行事瘋瘋癲癲,而且出現江湖時間不長,別人對他的瞭解不多。”

  望了李寒秋一眼,住口不言。

  顯然,他內心之中,還有著很多的話說,只是強行忍下未說出口。

  李寒秋心中有此明白,也不多問。

  娟兒卻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我父親死得早,一直跟著祖父長大,滔滔人世,我只有這一個親人,為醫他老人家的病,我已經耗盡了心血,也使我早熟了很多年。從小,我就學著用心機,想事情,我一件一件地完成了譚藥師的要求,想不到,仍然沒有把握挽回我爺爺的生命。”

  這不是傾訴,談談的幾句話中,卻包括無數艱苦的經歷,一顆至孝虔誠的心。

  雷飛目光投注室外,看了一陣,緩緩說道:“娟姑娘,在下想到了幾件事,但不知是否正確,提請姑娘三思,不過,在下有一個請求。”

  娟兒道:“雷老前輩請說吧!”

  雷飛道:“在下之求是,如若娟姑娘不信我雷某之言,那就算沒有說過。”

  娟兒接道:“如是我相信了呢?”

  雷飛道:“咱們再逐點分析,覓求答案,但姑娘一定要知無不言才成,倘如是不肯相信,那咱們就不用再談了。”

  娟兒點點頭,道:“晚輩洗耳恭聽。”

  雷飛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以譚藥師之能,數年時間,竟然無法醫好姑娘祖父的病,而且又一直讓他在死亡邊緣上掙扎。”突然把目光轉到娟兒的臉上,道:“娟姑娘,令祖這幾年,可有神智清明過的時刻?”

  娟兒道:“我記不得了,好像沒有。”

  雷飛道:“這就不錯,令祖如是有神智清明之時,定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以令祖深厚的內功,竟然昏了數年,未免太奇怪了,此乃疑點之一。”

  娟兒點點頭,道:“不錯,賤妾也覺著奇怪,不過沒有老前輩看得這麼透徹罷了。”

  雷飛道:“我和李兄弟平輩論交,姑娘如若看得起在下,叫我一聲雷兄,或是直呼姓名,老前輩這稱呼,在下可是當受不起。”

  娟兒道:“如此說來,賤妾恭敬不如從命了,雷兄請再說那疑點之二。”

  雷飛道:“他遣姑娘下山,而且全力助你,取人之物,是否全用於醫治令祖之病呢?只怕姑娘也不盡知?”

  娟兒點點頭,道:“這個,賤妾確然不知。”

  雷飛道:“這就是疑點之二了。疑點之三,他迫你下山,一去數月,難道不怕令祖病勢轉劇惡化麼?”

  娟兒突然跳了起來,道:“是啊!我怎麼想了幾年就想不到呢?”

  雷飛道:“這就是當局著迷,旁觀者清,姑娘觀察其他事情,不是在下讚揚,那就非在下所及了。”

  娟兒淒涼一笑,仰望著屋頂,道:“是的,我一去數月,難道他不怕我爺爺病勢轉劇而逝?”

  雷飛接道:“在下懷疑他心中有把握住制著令祖的病勢。”

  李寒秋道:“不錯,這像一條無形的線,一個餌,驅使著你。”

  娟兒長長吁一口氣,道:“還有可疑之點麼?”

  雷飛道:“有。”

  娟兒道:“請教雷兄。”

  雷飛道:“他今日來此,替令祖看病,可是事先和姑娘約好的?”

  娟兒點點頭,道:“約好的,我遣了丁佩和小月下山接他。”

  雷飛道:“這就是了,譚藥師明知有人接他,何以故意躲開,獨自而來,即是疑點之四。”

  李寒秋道:“還有麼?”

  雷飛道:“他避開了丁佩和小月而來,也許有所圖謀,但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了咱們在此,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既然早有預計而來,不該去得如此之快,此為疑點之五。”

  娟兒點點頭,道:“處此情形之下,咱們又該如何呢?”

  雷飛道:“在下之意,咱們應該先行設法,找一個名醫來,仔細地看看令祖的病勢,是否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以譚藥師之能,就算施展了手腳,一般醫生,也無法瞧出名堂,這樁事,咱們只要碰碰運氣了。”

  娟兒吟了一陣,道:“譚藥師留下的藥物,是否該給爺爺服下呢?”

  雷飛道:“這其間有些商榷的餘地,如若全不服用,也許令祖的病勢,可能有所變化,在下之意,不如先給令祖服下一部分藥物,留下一部分找個名醫來仔細地查查那些藥物到底是些什麼作用?”

  娟兒道:“這法子不錯。”

  雷飛道:“那譚藥師臨去之際,說過少則三日,多則七日,必可轉回,因此,咱們要在三日之內完成此事。”

  李寒秋奇道:“什麼事助她一臂之力?”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有備無患,也許那譚藥師並未下山。”

  娟兒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來,了佩和小月,都可能遭了那譚藥的暗算了?”

  雷飛道:“在下的看法,還不致如此,那譚藥師目下的企圖未明,很難使人遽作論斷,不過,以那譚藥師之能,如是要算計二人,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了,但在下觀察那譚藥師,還不像殺害丁佩、小月的人。”

  娟兒道;“丁佩、小月武功都非小可,譚藥師除了施用藥物暗害之外,憑武功,也無法殺死兩人。”

  雷飛起身說道:“兩位小心一些,在下先去了。”

  李寒秋道:“雷兄幾時回來?”

  雷飛道:“很難說,在下去找的一位名醫,他未必會武功,因此,在下無法預定幾時回來,不過至遲不會超過明晚二更。”

  李寒秋道:“雷兄準備連夜趕路麼?”

  雷飛道:“我希望快些回來。”目光轉到娟兒臉上,道:“娟姑娘,除了前山之外,還有下山之路麼?”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不要緊,姑娘仔細地告訴在下走法。”

  娟兒應了一聲,仔細地把捷徑形勢說了一遍。

  雷飛道:“兩位小心,在下去了。”大步出室而去。

  娟兒望著雷飛的背影消失之後,才輕輕嘆息一聲,道:“這人很熱心。”

  李寒秋道:“我瞧他俠骨義膽,人極正大,不知何以江湖上送他一個神偷之名?”

  娟兒道:“神偷並非很壞,只是聽起來不雅罷了。”

  李寒秋道:“在下就在此室中調息一下,姑娘去照顧令祖的病勢。”

  娟兒道:“這地方除了了佩、小月、譚藥師之外,兩位是僅有來此的嘉賓。”

  李寒秋道:“我們對姑娘相邀,十分感激。”

  娟兒道:“李兄坐息一下,賤妾去了。”緩步出室而去,隨手帶上了房門。

  一日易過,直到天色入夜時分,仍然不見那丁佩和小月回來。

  娟兒雖然儘量掩飾著內心的焦慮,但仍是無法掩飾得住。

  於是入夜,娟兒親自為李寒秋整好被縟,帶他到客室之中,說道:“山野荒涼,無華室錦被招待嘉賓,李兄將就著住吧!”

  李寒秋道:“很好了,多謝姑娘的款待。”

  娟兒道:“夜寒露重,李兄小心些。”

  李寒秋心中暗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勞你這般叮囑。”口裡卻應道:“多承關注,在下是感激不盡了。”

  娟兒道:“李兄休息吧,賤妾去照應家祖了。”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娟姑娘……”

  娟兒已行到門口,沒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說道:“什麼事啊?”

  李寒秋道:“丁佩、小月入夜未見歸來,姑娘可是有些不安,是麼?”

  娟兒道:“李兄如此相問,賤妾也不用矯情了,我心中確實有些不安,不論他們是否接到了譚藥師,天黑之前,都該回來才是。”

  李寒秋道:“你一人忙碌於照顧爺爺病勢,又要下廚為我等張羅飯菜,想來是很倦了。”

  娟兒道:“我已經忙慣了,倒不覺累。”

  李寒秋道:“令祖服藥之後,想必有一段安靜的休息,在下替姑娘守護令祖,你坐息一下如何?”

  娟兒感激地一笑道:“多謝李兄,賤妾確實有些疲累之感。”

  李寒秋道:“在下言出肺腑,姑娘不用推辭了。”

  娟兒道:“李兄可是怕那譚藥師會來加害麼?”

  李寒秋道:“這個,他也許不會,但咱們不能不防。”

  娟兒道:“好,賤妾如再推辭,李兄必然見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咱們既然決定了,那就立刻開始。”

  娟兒道:“好,李兄先隨賤妾去瞧瞧家祖的居住之所。”

  李寒秋應了一聲,站起身子。

  娟兒帶著他寒秋,離開臥室,行到了中間門外,道:“家祖就在此地住。”

  李寒秋四顧了一眼,心中暗道:“這地方四不接山,倒是最好防守的一個地方。”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關好門窗,放心地休息一會,在下替你守望,如若有了什麼警兆,在下就先行通知姑娘一聲。”

  娟兒道:“有勞了。”緩步行入室中。

  李寒秋在室外走動了一陣,索性找一處暗影中坐了下來。

  大約二更時分,空見人影一閃,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院中。

  星光下,只見他臉上包著一塊黑紗,掩住了本來面目,身上穿著一身黑色勁服。

  李寒秋暗暗吃了一驚,忖道:“想不到啊!竟然會真的有人來此。”心中念轉,人卻靜坐未動。只見那蒙面人在院中站了良久,四顧了一眼,直向病人住室中行了過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3:53

第八四章 搶盜靈芝

  李寒秋伸手握著劍柄,心中暗道:“這人八成是譚藥師了,他換上勁裝蒙上面頰,分明是怕人瞧出他的身份了。”

  只見那蒙面人影,行到了室門口處,並未推門,停下腳步,凝神傾聽了一陣,道:“娟姑娘在麼?”

  李寒秋心中一驚,暗道:“好啊!原來是她的朋友,來此拜望於她。”

  但聞室中娟兒應道:“什麼人?”

  室外那蒙面人應道:“是我。”

  李寒秋鬆了手中劍把,暗道:“哼!大約她知曉我守在室外,故意問了一聲,表示素不相識。”

  心念轉動之間,突然木門呀然而開。

  娟兒出現在門口,喝道:“你是誰?”

  那蒙面人笑道:“姑娘連我也不認識了麼?”

  娟兒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滿口胡說八道。”

  李寒秋暗道:“好!她硬是裝作不認識了。”

  娟兒冷笑一聲,道:“你既然認識我,為什麼不肯取下蒙面黑紗?”

  李寒秋暗暗忖道:“是啊!他如真是和娟姑娘很熟,自然不用戴上黑紗了。”

  但聞娟兒冷冷說道:“你是不是譚藥師?”

  那蒙面人突然停了下來,道:“不是,但在下和姑娘相識。”

  娟兒道:“好,那我就看看你的真正面目。”

  右手一招,快迅絕倫地抓向那蒙面人的頭上,希望抓下他蒙在臉上的黑紗,以便一看究竟。

  只見那大漢身子一閃,避開了一擊,娟兒卻突然退回房中。

  那蒙面人一側身,衝入室內。

  李寒秋手握劍把,,正想衝入室中施救,心中突然一動,人又停了下來,心中暗道:“那娟兒武功高強,在嚴密戒備之下,如何能輕易為人暗算?”

  只見火光一閃,室中亮起了一盞火燭。

  凝目望去,只見娟兒已被人扣住腕穴,似是已無抗拒之能。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這人是何等人物,武功如此高強,那娟兒武動不弱,怎會被他一伸手就拿中脈穴?”

  但聞那蒙面人冷冷說道:“俞姑娘,老夫不想傷害你,但你必須和老夫合作。”

  娟兒冷冷說道:“你施用毒藥,驟然間發出,使我先受暗算,算什麼英雄人物?”

  這幾句話,用心深長,無疑告訴了隱在室外的李寒秋,要他小心暗算。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如此,我幾乎要誤會是他們安排的圈套了。”

  只聽那蒙面人冷然一笑,道:“老夫施用這毒藥,和一般人不同,如若在四個時辰內不服解藥,那就永遠無救了。”

  娟兒冷笑一聲,道:“天下用藥高手,無出譚藥師,你就算不是譚藥師本人,也是譚藥師遣你來此了?”

  李寒秋仔細看那蒙面人身材,和那譚藥師極為相似。只是他口音,卻是大不相同,但轉念又想到那雷飛能講十餘處的方言,以那譚藥師之能,改變口音,自非難事了。

  但聞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俞姑娘可是一定要見識一下老夫的真面目麼?”

  娟兒道:“不錯。”

  蒙面人道:“不過,老夫要先行把話說明白。”

  娟幾道:“怎麼樣?”

  蒙面人道:“如若老夫讓你瞧過真正面目之後,絕不會留你活口了。”

  娟兒道:“走著看吧!也許我設有埋伏,能夠轉敗為勝。”

  那蒙面人冷哼一聲,四下瞧了一眼,道:“獨眼和小月都不在家,譚藥師也離開了此地,這地方,只有你和你祖父。”

  聽他口氣,似是不知李寒秋在此。

  娟兒道:“你打聽得很清楚啊!”

  蒙面人道:“老夫如是查不清楚,豈肯輕易來此冒險。”

  娟兒道:“我願意死,你取下面紗,我瞧瞧你是何人?”

  蒙面人道:“可以,但你先告訴我,你由金陵取回靈芝現在何處?”

  娟兒道:“原來你想取那靈芝。”

  蒙面人道:“不錯,其實我不用這般問你,我有辦法逼你說出。”

  娟兒略一沉吟,道:“那靈芝不在我這裡了。”

  蒙面人道:“為什麼?”

  娟兒道:“你既然把我的家世查得很清楚,當然知曉譚藥師為我祖父醫病的事了。”

  蒙面人道:“這個老夫自然知道。”

  娟兒道:“我取那靈芝,原本要用作醫治家祖疾病之用,那靈芝,我早已交給譚藥師了。”

  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胡說。”

  娟兒道:“真的,你如不信,不妨在這室中搜查。”

  蒙面人突然轉過臉來,高聲說道:“夜寒露重,閣下站在窗外,不怕凍著了麼?”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原來他已知道我站在室外。”

  對方既然叫明了,李寒秋自然不便再隨身不現,當下緩步而行距那蒙面人七尺左右時,停了下來。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閣下為何不肯行入室中談話呢?”

  原來李寒秋站在室外,未入室中。

  娟兒高聲說道:“不要上他的當,他想使用藥物傷人。”

  李寒秋暗吸一口氣,閉住呼吸,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冷說道:“閣下亮兵刃吧!”

  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要和老夫動手?”

  李寒秋長劍一振,緩緩向前行去,一面冷冷說道:“我已經提出警告了,不論你是否亮兵刃,我一樣施劍出手。”

  語聲甫落,突然一探身子,長劍一閃,刺向那蒙面人的胸前。

  那蒙面人突然抽後退了一步,右手用力一帶,把娟兒當作兵刃,直向李寒秋劍上迎了過去。

  李寒秋吃了一驚,疾快地收劍,冷冷說道:“這算什麼打法?”

  蒙面人道:“此時此刻,不是老夫和你比武的時機。”

  只聽娟兒柔音細細地接道:“李兄不用管我,快些出手。”

  李寒秋雙目盯注在那蒙面人的臉上,直似要冒出火來,但他擔心傷了娟兒,不敢輕易出手。

  那蒙面人似是瞧出了李寒秋的弱點,冷笑一聲,道:“如若你能夠勸她拿出靈芝,老夫可饒她之命,而且把解藥交付你們,如是你強行出手,老夫就先殺了俞姑娘。”

  娟兒急急說道:“李兄只管出手,不用管我。”

  李寒秋長嘆一聲,垂下長劍,道:“娟姑娘,拿給他吧,那靈芝雖然名貴,但它究竟是身外之物,用不著以命相拚。”

  蒙面人道:“男子漢大丈夫,果然是比女人看得開些。”

  娟兒道:“那靈芝我已交給了譚藥師,哪裡還有靈芝?”

  李寒秋目光轉到那蒙面人的臉上,道:“譚藥師已來過取走靈芝,哪裡還有靈芝?”

  蒙面人道:“老夫知道那靈芝不在譚藥師那裡。”

  李寒秋道:“你怎麼知道靈芝不在譚藥師那裡?”

  蒙面人冷冷說道:“因為,老夫已搜過譚藥師,他身上未帶靈芝。”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靈芝究竟是在娟兒處呢?還是譚藥師的身上?叫人無法揣測,那譚藥師固然是老謀深算,但這位娟姑娘也不是易與人物。”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娟姑娘在生死威脅之下,既然說那靈芝不在她手中,自然是可信了。”

  蒙面人道:“難道老夫的話就不可信麼?”

  李寒秋道:“閣下何許人,咱們不知,除非你能取下面具,讓在下見識一下閣下的身份。”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已經答應過你們,除非你們拿出靈芝,老夫絕不會輕易上你們的當。”

  李寒秋冷冷說道:“你拉下蒙面黑紗,露出真面目給人瞧瞧,也談不上是上什麼當呀!”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看來,咱們是很難談得攏了,老夫只有施用非常手段,逼你們交出靈芝。”

  李寒秋道:“什麼手段?”

  蒙面人提高了聲音道:“老夫先殺掉纏綿在病床上的俞老兒,斷了你們救他之念,再行設法逼你們交出靈芝。”

  李寒秋道:“閣下要三思而行,那靈芝如是不在我們手中,你殺了娟姑娘和在下,也是一樣無法交出那靈芝來。”

  蒙面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但老夫卻知那靈芝在這丫頭手中。”

  娟兒似是已經打定了必死之念,索性閉上雙目,一語不發。

  李寒秋一揚劍眉,怒聲喝道:“閣下一口咬定靈芝在此,那無疑自暴身份了。”

  蒙面人道:“就算猜對了老夫身份,也不要緊,老夫既然決定來取靈芝,不得手不罷休。”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須說明,那就是你只有時間傷害一人,不管你傷害了俞老前輩或是娟姑娘,都將激起我拚命之心,閣下亦將一命還一命地傷在我的劍下。”

  蒙面人道:“聽你口氣,似乎是一定能勝老夫?”

  李寒秋道:“在下自信長劍之下,定可取你之命。”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既然有此信心,那就不妨試試了。”

  李寒秋俊目中神光一閃,道:“好,你既迫我出手,想來,必然是有些把握了。”

  長劍一探,刺了過去。

  “七絕魔劍”向以快速見長,但李寒秋刺出的一劍,卻是十分緩慢。

  那蒙面人右手一帶娟兒的嬌軀,直向李寒秋的劍上迎去。

  李寒秋似是早已料定,劍勢一沉,由慢變快,突然向那蒙面人右腿之上削去。

  那蒙面人冷笑一聲,疾退兩步,帶動娟兒身軀,又把李寒秋的劍勢封開。

  而李寒秋一提氣,身子騰空而起,長劍一探,刺向那蒙面人的咽喉。

  蒙面人一挫腰,又運起娟兒,向劍上迎了過去。

  李寒秋收了長劍,腳落實地,平劍肅立,雙目盯注在蒙面人的身上,臉上泛起一片白濛濛的熱氣。

  那蒙面人瞧出了李寒秋正提聚真氣,準備全力施為,當一說道:“這位娟姑娘只有一條命,閣下如是一劍把她刺死,那就怪不得區區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只要你留給我一點空隙,我就能和你決戰,不論你殺死娟姑娘或是俞老前輩,都授我以可乘之機。”

  那蒙面人縱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倒願和你搏鬥一場,殺殺你的氣焰。”

  李寒秋道:“在下自出道以來,還未遇過對手,閣下如若有興和在下決虞一次,那是最好不過了。”

  蒙面人道:“如若你能要娟姑娘拿出靈芝,老夫願意奉陪一搏。”

  口中說話,人卻拖著娟兒退向內室。

  娟兒似已認了命,閉上眼睛一語不發。

  李寒秋雖未到過此室,但推想到,那內室之中,可能是住的病人,想是那蒙面人見娟兒威武不屈,準備威迫病人,使娟兒就範,不禁心中大急,但那人掌握著娟兒生死,李寒秋心中雖急,卻不敢輕易出手。

  那蒙面人移到室門口處,飛起一腳,踢到門閂上。

  但聞蓬然一聲,木門被那人一腳踢開,拖著娟兒退入內室,隱入黑暗之中。

  李寒秋一側身,向內室中衝去。

  只見火光一閃,室中又亮起一道火摺子。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蒙面人一手牽著娟兒,一手按在木榻的病人前胸之上,冷冷接道:“娟姑娘,令祖病勢沉重,只怕擋受不了老夫一掌。”

  閉著雙目的娟兒突然睜開了雙目,道:“不要傷害我爺爺。”

  蒙面人道:“娟姑娘如若想救令祖,只有一途,那就是交出靈芝。”

  娟兒黯然說道:“放開我,我去取。”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位娟姑娘果然厲害,間然把靈芝收了起來。”

  但聞那蒙面人緩緩說道:“要老夫放了你?”

  娟兒道:“你如不放我,我怎生給你去取靈芝?”

  那蒙面人緩緩說道:“老夫帶你去取。”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解開我穴道,讓我手臂能夠活動。”

  那蒙面人應了一聲,解開了娟兒的穴道。

  娟兒道:“我把靈芝交出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可以,你說吧!”

  娟兒道:“給我解藥,放了我,也不許傷害我爺爺。”

  蒙面人道:“好,老夫答應你,拿到靈芝就走。”

  娟兒道:“我如何能夠信你?”

  蒙面人道:“你處境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娟兒道:“我要你立下重誓。”

  蒙面人道:“好,不過,老夫也有一個條件。”

  娟兒道:“你說吧!”

  蒙面人道:“老夫放了你們,你們也不能留難老夫。”

  娟兒道:“我們相約之言,要你取下蒙面黑紗,你是否遵守呢?”語聲一頓,接道:“我已猜知你的身份,要你取下面具,只不過想證實我們的猜想而已。”

  蒙面人道:“好吧!老夫答應你們。”

  娟兒道:“你立下誓言吧,我就帶你去取靈芝。”

  蒙面人沉吟了一陣,道:“老夫收了靈芝,絕不傷人,如若口不應心,不得善終。”

  娟兒道:“好!我們也不留難地你,要我也立下誓言麼?”

  蒙面人道:“不用了,老夫相信你們就是。”

  娟兒左手伸入那老人木榻之下,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道:“靈芝在此,你拿去吧!”

  蒙面人仍然扣著娟兒的脈穴不放,道:“打開盒給老夫瞧瞧。”

  娟兒依言打開盒蓋,道:“除了譚藥師之外,天下只怕再無人能夠一眼間看出靈芝的真偽。”

  蒙面人望了盒中靈芝一眼,伸手關上盒蓋,放入懷中道:“老夫告別了。”放開娟兒的脈穴,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一橫身攔住去路,道:“慢著,先給娟姑娘解藥。”

  蒙面人右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投在木榻之上,道:“服用一顆,即可解毒,老夫那瓶中,卻有著三顆解藥,你們要妥為收藏。”

  娟兒望了那玉瓶一眼,緩步行近木榻,伸出纖纖玉手,按在爺爺前胸之上,覺著他氣息未斷,才回身說道:“取下蒙面,你就可以走了。”

  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其實你們猜得不錯,為什麼還要老夫取下面紗呢?”

  口中說話,右手卻迅快地取一面紗。

  李寒秋冷哼一聲,道:“果然是你,譚藥師。”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老夫和你們有約在先,今晚上放過你們。”

  娟兒揮揮手,道:“你去吧,這筆賬,咱們日後再算。”

  譚藥師道:“老夫並無傷你之心,取走靈芝。只算老夫助你的報酬。”

  娟兒道:“你快些走,我不願再多望你一眼。”

  譚藥師哈哈一笑,轉身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4:02

第八五章 靈芝解毒

  李寒秋緩步跟到門口,只見那譚藥師身形幾個飛躍,消失於夜暗之中。回目望去,只見娟兒靠在病榻之上,臉上既無愁苦之狀,亦無悲傷之情,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說道:“娟姑娘,就這樣放他走了。”

  娟兒道:“咱們答應過了,自然是不能說了不算。”

  李寒秋道:“但他取走了靈芝,這靈芝是用來治療令祖之疾的。”

  娟兒淡淡一笑,道:“如果他是你那位見多識廣的雷大哥,這靈芝非被他取走不可。”

  李寒秋道:“你這樣一說,真把在下說糊塗了,非假非真,那是怎麼回事呢?”

  娟兒道:“我把靈芝分成兩盒,他拿走的一盒是枝葉。軀幹和根果,我把它放在另一盤中。”

  李寒秋道:“姑娘思慮縝密,在下好生敬服。”

  娟兒嘆息一聲,道:“人心的險惡,可怕之至,譚藥師是我爺爺很好的朋友,想不到,他竟然利用我為他效力盜取別人的寶物。”

  李寒秋望望那玉瓶道:“娟姑娘,譚藥師留下的藥物,不可服用。”

  娟兒道:“唉!如若不服用,我只有幾個時辰好活了,但目前情勢使我不能死。”

  李寒秋道:“如若他留的是毒藥呢?”

  娟兒道:“那也只好認命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倒有一個法子。”

  娟兒道:“什麼法子?”

  李寒秋道:“我捉一隻猴子來,先由那猴子試用他留下的藥物,看看是否有毒,姑娘再服不遲。”

  娟兒低聲說道:“謝謝李兄的關心,但現在夜色幽深,你往哪裡去捉猴子呢?”

  李寒秋只想到去捉到一隻猴子,試服藥物,倒未想到現在正值深夜,不禁一怔。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說得是,不過,距那藥性發作,還有幾個時辰,在下去碰碰運氣如何?”

  娟兒微微一笑,道:“李兄這般關心,賤妾是感激不盡。”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但賤妾想那譚藥師還不敢取我之命。”

  李寒秋道:“姑娘不能冒險,萬一藥中有毒,那就後悔不及了。”

  娟兒道:“不要緊,李兄既是不想讓賤妾死,賤妾決然不死就是。”

  李寒秋奇道:“你如服了毒藥,又有何法控制呢?”

  娟兒笑道:“有辦法,我如真服了毒藥,還有靈芝可救。”

  李寒秋道:“靈芝雖是人世奇物,但它未和其他藥物調配,是否能夠解毒呢?”

  娟兒道:“能,李兄但請放心。”扳開瓶塞,倒出了一粒藥物,吞入腹中。

  李寒秋望著那玉瓶,瞪著眼睛,流露出一片關心之色。

  娟兒微微一笑,閉上雙目,就木榻之前,盤坐調息。

  李寒秋退到室門口處,望著娟兒的神情變化。

  大約過有頓飯時光,娟兒突然睜開了雙目,笑道:“李兄不用擔心了,這藥不是毒藥。”

  李寒秋喜道:“那是解藥了。”

  娟兒道:“是解藥。”

  李寒秋低聲說道:“那很好,姑娘照顧令祖的病勢,我要出去瞧瞧。”轉身向外行去。

  娟兒道:“李兄,你要瞧什麼?”

  李寒秋道:“也許那譚藥師發覺取得靈芝有疑,去而復返,室中狹小,容易受他暗算,我守在室外屋頂之上,既可瞭望遠處,又可避他毒藥暗算。”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兄對人一向冷漠,但對賤妾卻是愛護備至。”

  李寒秋尷尬一笑,欲言又止,轉身行出室外,躍上屋面,運足目力,四下瞧了一陣,不見有可疑之處,就在屋面上坐下,心中暗道:“一代名醫的譚藥師,竟然也是位不擇手段、貪取非分財物的偽君子,人間險惡,當真是防不勝防,日後如能再遇上他,必讓他試試‘七絕魔劍’。”

  轉念之間,又想到娟兒,自己此番前來,原想從她口中多知曉韓公子一些事情,多瞭解江南雙俠一些內情,卻不料竟然趕上幫了她一個大忙,如非自己和雷飛及時而至,大出了那譚藥師的意外,在他精密的計畫之下,此刻是何結局,實叫人無法推測。

  一宵易過,再無變故,天亮之後,李寒秋又巡視了四週一遍,仍不見娟兒的情影,心中暗道:“我替她守了大半夜的更,天亮之後,難道還要守下去不成?”

  但以那娟兒為人老練,似是不該這般不懂事故。

  心中念轉,忽然動疑,急急奔入病室。

  因為在他記憶之中,那娟兒一直守在她爺爺的房中,沒有出來。

  抬頭看去,只見娟兒躺臥在木榻之上,似是已經沉沉睡熟了過去。

  心中這一驚,非同小可,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之嫌,急急奔了過去,伸手一探那娟兒鼻息,只覺她呼吸微弱,似是得了急病,趕忙扶起娟兒,一掌拍在她背心之上,暗中運氣,一股熱流,直衝入娟兒體內,口中說道:“娟姑娘,怎麼回事?”

  李寒秋內功深厚,熱流綿綿不絕地攻入娟兒體內。

  娟兒微啟雙目,望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多謝李兄,又救了我。”

  言罷,重又閉上雙目。

  李寒秋道:“姑娘此刻似還不宜多言,在下助你,姑娘也請調息導引其氣,散流百骸,等你體能恢復,咱們再談不遲。”

  娟兒微微頷首,代表了答覆。

  李寒秋盤膝坐在娟兒身後,右手抵在娟兒“命門穴”上,迫集內力,源源攻入。

  娟兒得李寒秋強大的內力相助,帶動了真氣,體能漸復。

  一頓飯工夫左右,娟兒突然站了起來。

  回頭看去,只見李寒秋滿臉汗水,滾滾而下,不禁嘆息一聲,低聲說道:“有勞李兄了。”

  右手從木榻之下,又取出一個木盒,抱在懷中,左手取出絹帕,拭拭李寒秋頭上的汗水,低聲道:“李兄,能夠行動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能。”站起身子,接道:“什麼事?”

  娟兒伸出手臂,道:“扶我到我住的房屋裡去。”

  李寒秋略一猶豫,扶著娟兒,向外行去。

  娟兒臥室,就緊鄰在祖父病室之旁,李寒秋扶著娟兒,推門而入。

  大門內是一個小小的客廳,擺著兩張籐椅和一張小幾。

  娟兒低聲說道:“李兄,扶我到臥室去。”

  李寒秋怔了一怔,但卻依言扶著娟兒步入臥室。

  臥室不大,但卻佈置得很精雅,房中一色淡藍,連屋頂,窗簾都是一色的淡藍。

  娟兒似是弱不勝力,依偎在李寒秋的身上,柔聲說道:“扶我上床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她的傷勢很重,已然無法自主行動。”

  當下抱起娟兒,放上木榻,拉開棉被,替娟兒蓋上。

  娟兒手中仍抱著那個木盒,緩緩放在枕旁,凝目望著李寒秋,道:“謝謝你一夜間兩番救我。”

  李寒秋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他留下那藥物。”

  李寒秋道:“是毒藥?”

  娟兒道:“比毒藥更惡毒,服用之後,使人漸漸地暈迷過去,一次大睡之後,身體變化,慢慢地失去武功。”

  李寒秋心頭大震,道:“有這等藥物?”

  娟兒道:“譚藥師獨門秘製的奇藥,他曾經跟我談過。”

  李寒秋大吃一驚,道:“但姑娘已經服用了那些藥物,要怎麼辦呢?”語聲一頓,接道:“哼!譚藥師不守信約,咱們自然也用不著和他講什麼信義了。”

  娟兒目睹李寒秋焦急之情,不禁微微一笑,道:“不要急,我有靈芝可治。”

  李寒秋道:“靈芝雖然是千百年難得一見之物,但只它一種,只怕是未必能夠有用。”

  娟兒道:“不錯,不過這盤中不只靈芝一種藥物。”

  李寒秋看她言來甚有把握,不禁心中一寬,道:“看來,姑娘也懂得醫道的了?”

  娟兒道:“久病成良醫,我雖未久病,但眼看家祖臥疾數年,又常聽譚藥師縱論醫道,也許他說過的話,很快地忘去,但賤妾卻記在心中了。”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姑娘還是先服下藥物再說,你不能死,也不能失去武功啊!”

  娟兒點點頭,打開木盒。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一顆貓眼大小的朱紅奇果,放在木盒一角,另外數節兩寸長短的青枝,想來定然是那靈芝主幹了。

  娟兒伸出纖纖玉指,拿起那木盒中的朱紅奇果在手中掂了一掂,又放了下去。

  李寒秋奇道:“姑娘怎不食用呢?”

  娟兒道:“那譚藥師說,靈芝要千年以上,才會生膽,再千年膽變淺紅,如今這靈芝膽,已成了朱紅之色,至少是超過兩千年以上了,這才是靈芝之精華,我如服用,未免太可惜了。”

  李寒秋道:“姑娘留它作甚?”

  “留給我祖父醫病之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是一個人的孝心,看來,我倒不便再插嘴了。”

  突然間,波的一聲,那木盒,由娟兒手中跌落在實地之上。

  李寒秋伸手抓住了娟兒的玉手,只覺她手指冰冷,不禁心頭大駭。

  驚愕之下,不及多想,伸手取過朱紅果實,放入了娟兒口中。

  木盒中還有很多藥丸,只是李寒秋不知那藥為何藥,醫何病症,不敢讓娟兒服用,只好合上木盒,來回在室中走動,心中暗道:“那雷飛如能早些回來,就好了。”

  胡思亂想中,忽聽娟兒夢囈般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好熱呀!我要喝水。”

  李寒秋目光轉動,閨房中不見蓄水之物,急急奔入廚下,端了一碗水來。

  目光倒處,不禁嚇了一跳。

  原來,娟兒頭髮散亂,雙手捧胸,滿床滾動,口中不停喝叫道:“好熱啊!好熱啊!我要喝水。”

  李寒秋心中暗自驚道:“看來,都是我讓她且下朱紅靈芝膽的原因了,如果她這般不能休止下來,我的罪過實在是很深重了。”

  只聽嚓一聲,娟兒竟然生生把一件上衣扯破,露出凝脂欺雪的肌膚和紅色的兜胸。

  李寒秋長長嘆息一聲,急急行了過去,扶起娟兒,把手中一碗水放在娟兒唇邊。

  娟兒有如喝取奔泉,一口氣,喝完了一大碗水。

  一碗冷水入喉,迷亂的神情似是稍為鎮靜一些。

  但片刻之後,娟兒又開始在木榻之上滾動,不停地呼叫喝水。

  李寒秋拿三大碗冷水來,都為娟兒一氣喝乾。

  但這一碗冷水,只能使娟兒鎮靜片刻,片刻之後,又開始滿床滾動。

  李寒秋心中暗道:“勢不能讓她無止地喝下去,漲破了肚皮,也無法使她靜止下來。”

  眼看娟兒滿床滾動,李寒秋實有些手足無措,只好伸出右手,點了娟兒兩處穴道。

  這雖然使娟兒暫時安靜了下來,但李寒秋卻瞧也她內心中,痛苦仍深,只好坐在榻旁,以觀變化。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光,娟兒漸漸地睡熟了過去。

  李寒秋聽她鼻息之聲,似是睡得很香甜,才長長吁一口氣,緩步行去室外,巡視了一週,又瞧瞧那病榻上的老人,才重回房中。

  直到日落西山時分,雷飛背著一個留著白髯的老者,奔進了茅舍。

  李寒秋迎了上去,道:“雷兄,回來了?”

  雷飛放下背上的老者,拭去臉上汗水,道:“這位冀大夫,醫道很精深,只是上了年紀,不願出外應診,說不得小兄只好強邀了,我替他雇了一頂小轎趕路,山徑愈來愈險,小轎太慢,小兄只好背著他走了。”

  李寒秋道:“哦!雷兄如是再不回來,等一會娟姑娘醒過來,在下真不知該如何處置了?”

  雷飛怔了一怔,道:“怎麼回事,好像發生了很多的問題?”

  李寒秋道:“是啊!這一日夜間,小弟似是度過十年一般。”

  雷飛道:“什麼事?你慢慢地說。”

  李寒秋把冀大夫和雷飛讓入廳中坐下,把譚藥師去而復返,明贈解藥,暗裡下毒,娟兒食下靈膽,形近瘋狂的經過,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雷飛亦是聽得大為震驚,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能有這樣一個局面,那已經是很僥倖了,咱們先去瞧瞧娟姑娘再說。”回目一顧冀大夫,道:“老丈喘過氣了麼?”

  冀大夫搖搖頭,道:“老漢麼?還未休息過來。”

  李寒秋道:“你幾時才能夠休息過來?”

  冀大夫道:“老漢年邁休衰,這一陣不停地奔走,早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只怕一個時辰才能休息過來。”

  雷飛道:“冀大夫,你連一步路也沒有走啊!”

  冀大夫道:“老漢雖然沒有走路,但風吹日曬,半夜一日,老漢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運氣很好了。”

  李寒秋道:“好吧!再給你一頓飯時間的休息。”

  冀大夫靠在背椅之上,閉上雙目休息。

  李寒秋站起身子,低聲說道:“雷兄,咱們到外面談吧!”

  雷飛應了一聲,緩步行至室外,道:“兄弟,咱們原想到此來養息幾日,卻不料遇上了這檔子事。”

  李寒秋道:“唉!江湖上人心險詐,實叫人防不勝防,小弟做夢也想不到,一代名醫的譚藥師,竟然會是那等陰險的人物。”

  雷飛低聲說道:“就目前情形而言,只怕還有變化,咱們不得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道:“什麼變化?”

  雷飛道:“什麼變化,小兄也無法具體說出來,只是有些感覺而已。”

  李寒秋道:“難道連點頭緒也沒有麼?”

  雷飛道:“小兄心中倒是有一點眉目,只是不敢決定而已。”

  李寒秋道:“可否說給小弟聽聽呢?”

  雷飛道:“自然可以,不過,小兄心中沒有把握,最好不要說出去。”

  李寒秋道:“好,小弟守密就是。”

  雷飛道:“如若小兄推想得不錯,那變化應該出在那娟兒祖父的身上。”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雷兄是說那俞白風的身份?”

  雷飛道:“我只是這樣懷疑而已,李兄弟最好在適當的時機提醒那娟姑娘一句,問她是否能記得她祖父身上的暗記。”

  李寒秋劍眉聳動,俊目放光,道:“不錯,想那俞白風,也非易與人物,怎會聽受那譚藥師如此地擺佈呢?”

  雷飛道:“很多事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此事太過重大,咱們不能冒昧從事,必須要設法在適當的時機中,提醒娟姑娘,最好是不著痕跡地提醒她。”

  李寒秋嘆息一聲,道:“目下那娟姑娘是否能安好無恙,還難預料。”

  雷飛苦笑一下道:“如是娟姑娘也不能清醒過來,咱們的麻煩就大了。”

  李寒秋道:“什麼麻煩?”

  雷飛道:“如是娟姑娘不能清醒過來,那丁佩和小月回山之後,必然對咱們有所誤會,那時,就算想解釋,只怕也解釋不明白了。”

  李寒秋又是一呆,道:“不錯,就算咱們說明經過之情,只怕他們也不肯相信。”語聲一頓,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了,咱們只有走一步說一步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4:12

第八六章 良醫怪病

  李寒秋望望天色,道:“時間到了,咱們先請那位冀大夫去瞧娟姑娘的病勢再說。”

  行入室中,那位冀大夫仍然靠在椅子之上打盹。

  李寒秋行了過去,道:“大夫醒醒。”

  冀大夫睜開雙目,輕輕咳了一聲,道:“看病人麼?”

  李寒秋道:“不錯,在下先帶你去看一位姑娘的病情。”

  冀大夫站起身子,道:“老漢腹中有些飢餓了。”

  雷飛冷哼一聲,接道:“看過病人,咱們下廚給大夫做飯吃。”

  李寒秋首先帶著冀大夫、雷飛,直入娟兒的閨房。

  娟兒臥在木榻之上,上面覆蓋著一條棉被。

  冀大夫伸出手去,輕輕揭開棉被,低聲說道:“這位姑娘病了好久?”

  李寒秋道:“她病的時日不長,似是中了毒一般。”

  冀大夫啊了一聲,不再問,伸手取過娟兒左腕,食、中、無名三指,按在娟兒脈穴上,閉上雙目,不住地搖頭晃腦,喃喃自語。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後,冀大夫突然放下了娟兒的左腕,道:“奇怪呀!”

  李寒秋道:“什麼事?”

  冀大夫道:“一般有病之人,形諸脈象的都是虛弱無力,但這位娟姑娘,卻似是神元充沛,無法容納。”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療治呢?”

  冀大夫道:“疏導神元,收歸己用。”沉吟了一陣,道:“似乎是除了用藥之外,還有別的法子,不過,老夫只會下藥。”

  李寒秋道:“大夫,準備用什麼藥?

  冀大夫道:“消元減熱湯,先使她內腹中一股無處可行的神無之氣消去,然後,再酌量用藥。”

  只聽雷飛頻頻頜首,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冀大夫一皺眉頭,道:“你明白了什麼?”

  雷飛道:“關於這位姑娘的病勢。”

  冀大夫道:“嗯!怎麼樣了?”

  雷飛道:“應該把她內腑中湧集一股的真元之氣,導向引行開?”

  冀大夫一拍大腿,道:“對啦!不過,老夫可沒有這份能耐。”

  雷飛低聲說道:“李兄弟,我和這位冀大夫先行退出去,你施展導引之法,看看能不能把娟姑娘充塞於內腑中的過剩元氣,導入經脈之中?”

  “雷兄,只怕不方便吧?”

  雷飛道:“此刻救人重要,你怎麼還顧到這些男女之嫌。”

  李寒秋道:“好吧!在下試試看,不論是否有成,在頓飯工夫之內,在下都將奉告兩位。”

  雷飛低聲說道:“要仔細、耐心,不可操之過急。”

  李寒秋點點頭,行到娟兒榻前,扶使娟兒的身軀坐起,盤膝在娟兒身後坐下,暗中一提真氣,緩緩伸出右手,按在娟兒的命門穴上。

  雷飛微微頷首,緩緩走了出去,一面低聲對冀大夫道:“大夫,那位娟姑娘怎麼會得了這麼一付怪症?”

  冀大夫沉吟了一陣,道:“有錢人家,進補過剩,才有此徵,但那都是年歲較大之人。”語聲一頓,接道;“那位娟姑娘年紀很輕,只怕她也不會進補。”

  雷飛道:“那何以會有此徵呢?”

  冀大夫道:“老夫也覺得奇怪,也許,她在山野之中走動,誤食了奇藥。”

  雷飛暗道:“看來這位冀大夫,果然是一位飽學之士。”

  兩人在外面,等了一陣,李寒秋滿頭大汗地行了出來。

  雷飛低聲間道:“怎麼樣?”

  李寒秋道:“有些轉機,只是她內腑中元氣過強,有如天馬行空,不易駕馭。”

  冀大夫道:“不要緊,只要能使她行氣入經,慢慢就可適應了。”

  李寒秋道:“在下休息一陣,再去試試。”

  雷飛道:“好吧!咱們現在去看看那老人的病情如何?”

  李寒秋道:“在下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三人來到房中,冀大夫右手把在俞白風右脈上,良久之後,仍是一語不發。

  雷飛低聲說道:“大夫,你看出他的病情了麼?”

  冀大夫搖搖頭道:“老漢還未看出來,這人的病勢很怪。”

  雷飛道:“怎麼樣了?”

  冀大夫反口問道:“他可是病了很久麼?”

  雷飛道:“病了數年之久。”

  冀大夫道:“期間可曾請人看過?”

  雷飛道;“自然是有了,而且那人也還是一位名醫。”

  冀大夫啊了一聲,道:“那位名大夫怎麼說?”

  雷飛道:“他和大夫一樣,也是看不出病情來。”

  冀大夫道:“誰說老漢瞧不出病情了?”

  雷飛心中暗道:“好啊!這位冀大夫,這樣大年紀,仍是有著很強的好勝之心,那倒是可以激他講話了。”

  心口念轉,口中卻說道:“這位冀大夫瞧出來了?”

  冀大夫點點頭,道:“瞧是瞧出來了,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雷飛回顧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大夫儘管照醫道說,咱們洗耳恭聽。”

  冀大夫道:“那位姑娘,大盈若虧,這位老兄台,卻是大盈若虧。”閉上雙目搖頭晃腦了一陣,道:“這醫道而言,不足勝有餘,那位姑娘要大瀉,這位老兄台要大補才成,這就使老漢有些不通了。”

  雷飛道:“大夫說得甚有道理,我們這位病人,數年臥榻,食物甚少,自然是應該大補了。”

  冀大夫道:“難在必須先治好他的病,才能進補。”

  李寒秋道:“他是什麼病呢?”

  冀大夫道:“好像是中了毒。”

  李寒秋道:“中毒?”

  賓大夫道:“不錯,一種很奇怪的毒,使他終日暈迷不醒。”

  雷飛暗暗點頭,忖道:“看來,這位冀大夫,醫道上真還有過人之能了。”

  但聞李寒秋道:“大夫,既然認出他中了毒,不知是否能夠為他解除?”

  冀大夫道:“這個,老漢無此能耐。”

  李寒秋道:“為什麼?”

  冀大夫道:“除非你們能找出他身中之毒的余渣,否則老漢無法知曉他中的什麼毒,就無法下藥了。”

  雷飛嘆息一聲,道:“這病人非要醫好不可,如是大夫無法在極短時間中把他的病勢醫好,只好多留這裡幾日了。”

  冀大夫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麼?”

  雷飛道:“在下之意,大夫一個月能醫好他的病,就留一個月,如要一年,只好屈駕一年了。”

  冀大夫道:“如若老夫無能醫治好他們的病呢?”

  雷飛道:“那就只好屈駕永遠留在這裡了。”

  冀大夫臉色一變,道:“老夫知曉有強賣強買的人,卻還沒有見到強迫大夫治病的事。”

  雷飛起身子,道:“大夫自己想想吧!這地方僻處深山,人跡罕至……”話未說完,卻轉身而去。

  冀大夫望著那雷飛行出的背影,長長吁一口氣,回目望著那病榻上老人出神。

  李寒秋低聲說道:“大夫不用擔心,只要你盡到心力,我等絕不虧待大夫。”言罷,也起身而去。

  雷飛早已在室外相候,舉手一招,招呼李寒秋行了過去,道:“李兄弟,那冀大夫不錯,看起來,實在還有一點醫道,咱們逼他一下,也許能把他逼出一點方法來,你去瞧瞧娟姑娘,這地方由我照顧。”

  李寒秋點點頭,奔向娟姑娘的住處。

  只見娟兒睜著雙目,仰臥在木榻之上。

  李寒秋道:“姑娘醒了?”

  娟兒微微點頭,欲言又止。

  李寒秋看她神情,似是在極力忍受著一種痛苦,心中忽有所悟,暗道:“是了,她此刻仍然無法使那靈果神效化作的元氣導歸於經脈之中,我何不助她一行之力。”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助姑娘一臂之力。”扶起娟兒,盤膝坐在她身後。伸出右手,抵在娟兒背心之上,暗提其氣,一股熱流,攻入了娟兒的命門穴中。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李寒秋巳累得滿頭大汗,才聽得娟兒長長呼一口氣,道:“多謝李兄了。”

  李寒秋停下手,道:“成了麼?”

  娟兒道:“成了,真氣歸經,賤妾己盤坐調息,用不到再勞李兄之神了。”

  李寒秋舉手拭去臉上汗水,下了本榻,道:“姑娘快請坐息。”

  娟兒突然想起了雷飛,道:“那位雷兄回來了麼?”

  李寒秋道:“回來了。”

  娟兒道:“帶來大夫沒有?”

  李寒秋道:“帶回一位冀大夫。”

  娟兒道:“丁佩和小月呢?”

  李寒秋道:“未見回山。”

  娟兒道:“這麼看起來,她他定然是著了那譚藥師的道兒了。”

  李寒秋道:“很多事都要姑娘神志清明之時才能決定,姑娘還是早些坐息,待會兒咱們再談。”

  娟兒心中雖然急於知道一些內情,但她心中又知曉自己此刻不宜多言,只好強息忍下,溫柔地點點頭,閉上雙目。

  李寒秋低聲說道:“姑娘乖乖地休息。”悄然退了出去。

  雷飛迎了上來,低聲說道:“娟姑娘傷勢怎樣?”

  李寒秋道:“似是已大為好轉了。”

  雷飛點點頭,道:“那很好,咱們眼下最為要緊的一樁事,是設法保護他們的安全。”

  李寒秋點點頭,道:“那譚藥師極可能去而復返。”

  雷飛道:“他可以不回來,咱們卻不能不作此準備。”語聲一頓,道:“小兄一直在為此擔心,但又不敢說出,怕兄弟情緒不安,影響到那位冀大夫。如是他驚駭之下,醫術上失了准頭,那可是一樁大為麻煩的事,但現在好了。”

  李寒秋道:“哪裡好了?”

  雷飛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的‘七絕魔劍,足以對付譚藥師,當然,咱們既要照顧娟姑娘,又要照顧那俞白鳳,難免顧此失彼,所以小兄十分擔心,如今娟姑娘人已清醒,復元有望,咱們自然不用擔心了。”

  李寒秋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呢?”

  雷飛道:“現在麼?咱們應該在此地休息一下,不能去驚擾那位翼大夫,讓他再仔細地瞧瞧病人,靜靜地想想,等待娟姑娘神智盡復,求證咱們心中所疑諸事。”

  李寒秋望望天色,道:“如若一切如咱們理想一般順利,大約兩個時辰之內,娟姑娘可以調息復元。”

  雷飛笑道:“咱們現在只有耐心地待待,不論那娟姑娘幾時才能醒來,咱們也只有等待她了。”

  李寒秋道:“看起來,雷兄很輕鬆?”

  雷飛哈哈一笑,道:“最緊張擔心的時刻已過去了。”

  兩人一面談笑,一面等待,不知過了多少時間。

  突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驚動兩人。

  轉目看去,只見那冀大夫手扶牆壁,步履踉蹌地行了過來。

  李寒秋急急奔了過去,扶住冀大夫,道:“大夫怎樣了?”

  冀大夫道:“老漢餓壞了。”

  李寒秋道:“大夫請再忍耐片刻,在下立刻下廚,為大夫煮點食用之物。”

  冀大夫揚著手,道:“老漢,老漢想到一個解毒之法了。”

  雷飛急急行了過來,道:“什麼法子?”

  冀大夫道:“靈芝草,再配上兩味草藥,可解百毒。”又長長喘了兩喘氣,接道:“如若找不到靈芝草,那只好以毒攻毒了。”

  雷飛道:“李兄弟,扶著他,我去替他拿吃喝之物。”

  但聞冀大夫接道:“那以毒攻毒的法子,老漢雖然知曉,卻是從未用過,我是只能口述,卻是無法自己動手配製。”

  李寒秋道:“大夫先請休息一會,等你吃過食用之物,咱們再談不遲。”

  冀大夫道:“不錯,老漢是很餓了。”

  片刻之後,雷飛端著一碗麵走了進來。

  冀大夫吃過了一碗麵,又閉目休息一陣,睜開眼睛說道:“那以毒攻毒的辦法,就是配製幾種毒物,讓他食用。”

  雷飛道:“不會毒死人麼?”

  冀大夫道:“自然是有可能了,不過,除了這法子,老漢是再也想不出辦法了。”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夫,不用急,藥醫不死病,你放心,只要你真的盡了心,我們會瞧得出來,絕不會使你為難。”

  冀大夫道:“這話當真麼?”

  雷飛道:“自然是當真了。”

  冀大夫道:“好,你要問什麼?”

  雷飛道:“你確定那老人是中了毒麼?”

  冀大夫道:“不錯。”

  雷飛道:“是不是有人給他服用一種慢性毒藥,使他終日暈迷榻上,難以清醒?”

  冀大夫道:“這要問你們了,好好的人,為什麼要給他服用毒藥呢?”

  雷飛道:“在下只不過這麼問問罷了。”語聲一頓,接道:“如若在下等能夠找出藥渣,大夫能否瞧出他服用的是什麼毒藥?”

  冀大夫點點頭,道:“如若你們找得到,老漢自然可以瞧得出來。”

  雷飛道:“好,大夫閉上眼休息一會吧!”

  行出室外,舉手一招。

  李寒秋跟了出來,道:“雷兄有事?”

  雷飛道:“此刻,咱們已無能為力,只有等待娟姑娘醒來,再作計議了,兄弟去照顧娟姑娘,我在此地守望、把風。”

  李寒秋應了一聲,重行走入娟姑娘的房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4:25

第八七章 竟非吾祖

  娟兒正在運氣,看到李寒秋,羞怩一笑,道:“多謝李兄。”

  李寒秋道:“姑娘清醒了。”

  娟兒道:“清醒了,都是李兄柑助之恩。”

  李寒秋道:“那好極了,我們正感為難呢!”

  娟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姑娘先去瞧瞧那臥病老人,是否真是令祖?”娟兒怔了一怔,躍下木榻,直向爺爺病房中奔去。

  這些年來,她似乎一直沒有想到過這件事,驟聞斯言,驚駭無比。

  李寒秋行到室外,恐有不便,未追入房內。

  片刻之後,娟兒走了出來,整個臉色,完全大變,道:“我們都被騙了。”

  李寒秋低聲嘆息一聲,道:“姑娘鎮靜一些,怎麼回事?”娟兒道:“那人面貌、身材都很相像,但他不是我爺爺。”

  李寒秋道:“初病之時呢?”

  娟兒道:“是他老人家,但去不知何時,被人調走,換了這個人來。”

  李寒秋道:“對一個纏綿病榻數年的老人,又有誰會想到此事呢?”語聲一頓,接道:“現在,最為重要的一樁,咱們要先行證明令祖的生死,現在何處?”

  娟兒低聲說道:“除了譚藥師之外,唯一有機會換去家祖父的,只有小月一人。”

  雷飛緩步行了過來。望了娟兒一眼,道:“娟姑娘,發現了什麼?”

  娟兒道:“病人不是我爺爺。”

  雷飛低聲說道:“暫時不要把它張揚出去,咱們要冷靜地應付此事。”

  娟兒道:“如何應付?”雷飛道:“第一件要事,查出令祖是否還在人間。”語聲一頓,道:“在人間,又在何處?如是老人家有了不幸,應該找出害他的凶手。”

  娟兒道:“主凶是譚藥師了,不用查了。”雷飛道:“也許其間還有曲折,姑娘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

  娟兒流下淚來,黯然說道:“這些年來,我已經波折磨得近乎麻木了,但現在我很清明。”

  雷飛道:“那很好,姑娘先想想令祖生病時起,歷經的可疑之處,咱們也好找著下手所在。”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家祖初病之時,我年紀甚小,親奉湯藥,那時,確然是我祖父不假,以後,他的病勢突重,臥床不床起,幾時變了人?”

  雷飛伸出手去,道:“夠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關鍵。”娟兒拭去臉上淚痕,振起精神,道:“什麼關鍵?”

  雷飛道:“姑娘仔細想想,他第一次暈過去時,都是何人在場?”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譚藥師、丁佩。我和小月在室外,聽到丁佩的呼叫之聲,我才走了回來。”

  雷飛道:“從那一次之後,令祖就暈迷不醒了,是麼?”

  娟兒點點頭,道:“就那一次暈過去,就未再清醒過來。”

  李寒秋道:“譚藥師的嫌疑很大。”

  雷飛道:“有兩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娟兒道:“什麼事?”

  雷飛道:“那人為何要把纏綿病榻的令祖換走,何不加害於他,反而乾淨利落?”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他要把他換向何處?作用何在?”

  娟兒突然咬牙說道:“這次我替他取回靈芝,心中已經對他懷疑。所以我處處替自己留了退步和餘地,保存靈芝精萃,家祖被人掉換一事,恐已有數年之久,從頭查起,恐也無從著手,唯一的辦法,就是以牙還牙。”李寒秋道:“以牙還牙,倒是不錯,不知姑娘可是已有了對象?”

  娟兒道:“自然有。”雷飛道:“是譚藥師麼?”

  娟兒道:“是他。”

  雷飛道:“咱們沒有證據啊!”娟兒道:“他夜施襲擊,就是證據。”

  雷飛以指劃額,沉吟不語。

  娟兒道:“雷兄不同意麼?”

  雷飛道:“在下覺得,咱們先設法找出令祖是否還活在世上,然後,再作主意。他活著,咱們要設法救他,死了,才能以報仇為重。”

  娟兒道:“如何才能查明呢?”雷飛道:“只有兩個法子。”

  娟兒道:“哪兩個法子?”

  雷飛道:“一個是問那位假冒令祖的病人,也許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第二個法子就是直接找那譚藥師談判。自然,談判時,咱們要動點心機,要些技巧。”

  李寒秋道:“那是說,雷兄也相信那譚藥師是凶手了?”

  雷飛道:“譚藥師參與此事,已極明顯,在下和兩位觀點不同的是,在下不同意兩位指那譚藥師是主凶。”

  娟兒道:“照雷兄這麼說法,那是越來越複雜了,譚藥師和很多人聯合在一起,加害我祖父,是麼?”

  雷飛道:“在下正是有此看法。”

  李寒秋道:“兄弟和雷兄的看法不同,這場大禍,可能是起於譚藥師一時的貪心。”

  雷飛點點頭,道:“李兄弟自然有自己高見,不過,小兄願意先把自己看法告訴兩位,兩位如覺不妥,咱們再作研究。”

  娟兒道:“好,你說吧!”

  雷飛道:“這如是譚藥師個人起的一時貪念,自然是越秘密越好他會早些施下毒手,毒死了娟姑娘的祖父,怎麼會拖延至今?”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有些道理。”

  雷飛道:“我想那譚藥師心中也明白,這隱秘無法永遠保持下去,總有一天,會被娟姑娘知道,如他起於一時貪念,何不早下毒手,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麼?”

  李寒秋、娟兒,相互望了一眼,緩緩點頭。

  雷飛道:“因此,咱們必需費一番工夫,找出真相才成,眼下第一件事,要請娟姑娘設法找出病人服用的藥物渣子,給那位冀大夫瞧瞧,能找出解毒之藥,使病人神志清醒一刻,咱們只要他清醒一刻,說出他心中之秘。”娟兒道:“好,我去找。”快步行了出去。

  雷飛回注娟兒去後,低聲說道:“李兄弟,娟姑娘完全復元了麼?”

  李寒秋道:“這個小弟不知。”

  雷飛道:“跟著她,暗中保護。”

  李寒秋應了一聲,急步而去。

  片刻之後,李寒秋和娟兒重回廳中,娟兒用一塊手帕,包了很多藥渣子,放在桌上,道:“這是最近病人服的藥物。”

  雷飛請來了冀大夫,道:“大夫找找看,藥物方面,我們都不大懂。”

  冀大夫燃起一支火燭,就那藥渣之中,仔細查看起來。

  足足有一個時辰之久,仍然是未找出可疑之處。

  李寒秋忍不住,說道:“大夫,可是找不出可疑之物麼?”

  冀大夫搖搖頭,道:“還未確定,不過,老漢已瞧出了兩種可疑之物。”

  雷飛道:“怎麼說?”

  冀大夫道:“還要找出一種,就可以證明了,因為,必須三種藥物配合起來,才能使人中毒。”

  雷飛道:“三得其二,成就很大。”

  冀大夫道:“但要找的是一味主藥,若是找不出那味主藥,這兩種副藥還別有作用,那就無法證明別人有意用毒。”

  李寒秋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以那譚藥師在藥道上的成就,只怕用不著在食藥中毒吧?”

  雷飛道:“他不能終日在此,為了役使娟姑娘為他效命,也不能用藥太重,傷害這位老人之命,可行之法,就是在藥中混入了迷魂藥物,使這位老人終日在暈迷之中,冀大夫既能找出兩味副藥,主藥或不難找出了。”

  談話之間,突見冀大夫搖頭晃腦地說道:“找到了,找到了。”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夫,可否仔細地說給我們聽聽?”

  冀大夫點點頭,道:“自然可以,諸位未讀藥書,老漢也不用說出這藥物出處了,只說明這藥物作用就是。這三種藥物,分則各有其用,合則構成了一種奇怪的毒性,食用之後,使人暈迷不醒。”

  雷飛道:“一劑可以管多久時間?”

  冀大夫道:“這就難說了,那要看施用次數的多寡,和病人的體力決定,通常而言,總可使人暈迷上三天左右。”

  雷飛望了李寒秋和娟兒一眼,道:“大夫,可否解除這藥物之毒,使人清醒過來呢?”

  冀大夫點點頭道:“可以,但適才老漢瞧的那位病人,確是毫無把握。”

  雷飛道:“為什麼?”

  冀大夫道:“他病得太久,脈像已散,老漢心中實無把握。”

  雷飛道:“盡你之力也就是了。”

  冀大夫道:“老漢開個藥方,你們抓劑藥來,試試看是否有效?”

  娟兒取出文房四寶,冀大夫寫了一個藥方,雷飛取過藥方,道:“還是你們兩位留在這裡,在下去取藥物。”

  娟兒道:“不敢有勞,我這裡地形熟,來去較快。”

  雷飛道:“姑娘玉體,似是尚未復元,留這裡安全些,何況,真要發生事故,此地還重要一些。”

  也不待娟兒答話,匆匆下山而去。

  雷飛一路奔行,不過四五個時辰,已然重回山上。

  娟兒望著他滿身大汗,黯然說道:“萍水相逢,蒙雷兄如此賜助賤妾是感激不盡。”

  雷飛哈哈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氣,日後,我等也許需姑娘相助之處更多。”

  這時,李寒秋已叫醒了冀大夫,在他證驗之下,煎煮藥物,原來,雷飛下山之後,冀大夫身體不支,好好地睡了一覺。藥物煎好,由冀大夫動手,照顧病人服下。

  雷飛、娟兒、李寒秋,都守在榻邊等待,希望能由這長病老人口中,聽得一些隱秘。

  哪知過了半個時辰之久,那老人仍然毫無動靜。

  娟兒長長嘆息一聲,道:“看來,咱們只有找那譚藥師了。”

  冀大夫坐在一張木椅上,突然挺身而起,道:“姑娘找一枚銀針給老漢試試。”

  娟兒略一沉吟,取過一枚銀針,遞了過去。

  冀大夫接過銀針說道:“老漢刺他兩處穴道,如是他仍難清醒過來,那就無法可想了。”

  雷飛扶起那久病老人,冀大夫平舉銀針,刺人那老人左肘間關節之間。

  李寒秋伸出右手,按在那老人背心之上,暗中運動,一股熱流攻入他內腑之中。

  雙管齊下,果見大效,只見枯瘦的老人雙目眨動了一陣,口齒啟動,道:“你們是誰?”

  娟兒急道:“老前輩,你家住哪裡?怎會到了此地?”

  雷飛接道:“姑娘問得太急了,只怕他一句也聽不清楚,還是在下問吧。”

  娟兒道:“好,都請雷兄作主。”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兄台姓什麼?”

  病老人口齒啟動了半晌,道:“老漢姓林。”

  雷飛道:“你家住何處?”

  病老人道:“金陵城中。”

  雷飛怔了一怔,道:“此地距金陵遙遙數百里,老兄台怎麼到此?”

  病老人道:“這個老漢就不清楚了。”

  雷飛道:“老兄,可否記得家中詳細住處?”

  病老人道:“東大街,林家巷中。”

  言罷,突然閉上雙目,顯是已累得筋疲力盡,無法再言。

  冀大夫拔出銀針,道:“虧得太厲害,要進大補,一年後才能復元。”雷飛緩緩放下病老人,低聲說道:“娟姑娘,咱們可以證明一件事。”

  娟兒道:“什麼事?”雷飛道:“那人常在金陵,看到這老人之貌,有些像令祖才想出這移花接木之計。”娟兒道:“丁佩和小月,怎麼還不回來,如若他們在此,也可能多想出一些可疑之處。”

  雷飛嘆道:“姑娘不用再期望他們回來了,眼下只能算咱們三人。”

  娟兒道:“咱們辛辛苦苦,只問出他姓林,住在金陵,對找我爺爺之事,有何補益呢?”

  雷飛道:“自然有補益了,現在可以決定這林姓老人,是由金陵被他們移送來此,證明令祖還有活的價值,這價值一日不消失,他就可能活在世上。”

  李寒秋道:“咱們少問了一項重要的事。”

  娟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他幾時被人送來此地?”

  娟兒道:“不錯,知曉他幾時,自然可以知曉我爺爺幾時離開這裡了。”

  雷飛道:“是的,但我們還示來得及問。”

  李寒秋目光轉到那冀大夫臉上道:“大夫,我們還要問他一句話,可否再來一次?”

  冀大夫緩緩說道:“不用問了,老夫可以代他回答。”

  李寒秋道:“大夫如何知道?”

  冀大夫道:“他病了數年之久,哪裡還會記得幾時被人送來此地?諸位想知此事,只有一法,那就是趕到金陵林家去問。”

  娟兒道:“如是大夫說得不錯,那只有這一法了。”突然把目光轉到雷飛的臉上,道:“你剛才說丁佩和小月都遇害了?”

  雷飛凝目望去,只見娟兒臉上泛起一片桃花一般的紅豔,嬌美無比。

  一面點頭應道:“不錯啊!”一面突然出手,點中了穴道。李寒秋急道:“雷兄你……”

  雷飛接道:“她體內有靈果真元,尚未盡歸經脈,外受重大刺激,再不點她穴道,立時就有變故,現在,非得先設法把娟兒養息好,才能離開了。”李寒秋心中突然一動,道:“靈果既可解毒,何不讓這老人服用一些,唉!目下除了這老人,可以說出他經過之情外,咱們縱然趕到金陵,找到林家,只怕也難問出個所以然來。”雷飛道:“不錯,小兄也覺到奔去金陵,也無法問出內情。”目光轉到那冀大夫的臉上,接道:“大夫,無論如何,請設法再讓這個老人清醒一些時光,以大夫醫道的廣博,想來是必有良策了。”冀大夫沉吟了一陣,道:“你們要不要病人活下去?”

  雷飛微微一怔,道:“大夫此言何意?”

  冀大夫道:“你們如是要他活下去,那就不能使用激進之法,使他清醒過來,如是不管他的死活,那我就有辦法了。”

  雷飛道;“大夫可否先說給我們聽聽?”

  冀大夫點點頭,道:“自然可以了,如是兩位不管他死活,在下就下副藥,激起他生命的潛力,讓他清醒一陣,但如此一來,他可能就氣散人亡,無法治療。如是要保他之命,那就要循序漸進,設法補他虧損。”

  雷飛道:“如若讓他清醒了一會,是不是一定要死呢?”冀大夫道:“自然是死的成份很大。”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兄弟,目前咱們的處境太險惡,敵人形勢完全不知,冀大夫說他不是一定要死,那就只好試試了。”李寒秋道:“雷兄說得是。”

  雷飛道:“大夫聽我們這陣談話,大約也知曉一些內情了?”冀大夫道:“老漢雖不盡知詳情,但卻聽到了一部份。”

  雷飛道:“很好,那就有勞大夫設法使病人清醒過來。我們希望多瞭解一分敵勢,大家多一分活命之望,大夫也好早些回去了。”

  這最後一句話,正說入那冀大夫的心中,當下道:“老漢盡心,兩位請出去稍坐,待病人清醒之後,老漢再請兩位入室問話。”

  心中念轉,人卻起身準備向室外行去。

  只聽雷飛低聲說道:“大約要多長時間?”

  冀大夫道:“快則一袋煙,慢要半炷香,但他一定可以清醒,兩位放心。”

  雷飛點點頭,道:“李兄弟,抱起娟姑娘。”當先出室而去。

  李寒秋無可奈何,抱起娟兒,緊隨雷飛身後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4:34

第八八章 臨危不亂

  行到廳外,放下娟兒,道:“雷兄,此刻已證實那老人不是俞白風了,在下覺得就情就理而言,應該先救娟姑娘。”

  雷飛道:“那大夫無此能耐,能救娟姑娘的是只有你。”

  李寒秋道:“助她真氣放經是麼?”

  雷飛道:“不錯,不過,不能現在動手。”

  李寒秋道:“為什麼?”

  雷飛道:“這次一勞永逸,希望療好傷勢之後,就不讓它再發,那需要一段時間。因此,咱們要換個地方,這地方殺機四伏,不能多留,所以,咱們先聽那病中老人的自白。”李寒秋道:“等那冀大夫弄醒那假冒的俞白風的老人之後,咱們問過老人,再走不遲。”雷飛道:“現在只有等到問過那老人之後,才能走了。”

  兩人在室外等了大約一盞茶工夫,突聽那冀大夫叫道:“兩位請進室中來吧!”

  雷飛望瞭望李寒秋,道:“咱們進去瞧瞧吧!”

  李寒秋應了一聲,舉步向室中行去。

  雷飛低聲說道:“抱起娟姑娘。”

  李寒秋道:“不錯,咱們應該小心一些。”抱起娟姑娘行入室中。

  凝目望去,果見那病老人睜著雙目,人似已完全清醒過來。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待知曉老丈是受人陷害。”

  那老人長長嘆息一聲,道:“這是什麼地方?老朽怎麼到了此地?”

  雷飛道:“這此地方僻處深山,老丈已在此臥病數年了。”

  病老人道:“很奇怪,老朽和諸位素不相識。”雷飛接道:“我們知道,老丈是被害的人,但我等希望老丈能夠告訴我等經過之情,你不用慌,仔細地想,如是老丈說錯了,那就影響很大了。”

  病老人望了雷飛一眼,道:“老朽家住金陵,兒女都已長大,老朽無事,常在茶館中走走。”

  李寒秋接道:“老丈怎會到此地呢?”病老人凝目思索了一陣,道:“記得一個下午,老朽歸途之中,似是被人拍了一掌,以後的事,老朽就不清楚了。”

  雷飛、李寒秋相對望了一眼,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丈慢慢地想想看,那一天,你見過什麼可疑的人?”

  病老人道:“可疑的人?”雷飛道:“不錯,平時很少見到,那一天卻看到了他。”

  病老人沉思了良久,搖搖頭,道:“這個老朽想不起來。”

  雷飛道:“老丈那天是否見過一個很斯文、身著青衫的人?”接著雷飛又不厭其煩地把那譚藥師的形貌,很仔細地說了一遍遍。

  病老人搖搖頭道:“沒有見過。”

  雷飛感失望地說道:“當真沒有見過?”

  病老人道:“沒有見過,不過,老朽記得那天似是見過一個陌生的人。”

  李寒秋道:“那人是什麼樣子?”

  病老人道:“似乎是一個身軀魁梧的大漢。”

  李寒秋道:“老丈還能記得那人的模樣麼?”

  病老人沉吟了一陣,道:“是兩個人坐在一起,和老朽相距很近。”

  雷飛道:“你可記得他們的形貌?”病老人道;“一個大漢,另一個卻是很瘦小。”

  雷飛道:“你記得那瘦人的面貌麼?譬如他瞼上,可是身上,有什麼特徵?”

  病老人沉吟了一陣,道:“那瘦小的人說話聲音很奇怪。”雷飛道:“你能說出特徵麼?”

  病老人道:“他說話聲音很冰冷,而且老朽連一句也聽不懂。”雷飛道:“那是江湖黑話了。”搖搖頭嘆息一聲,道:“老丈就能記憶這些麼?”病老人道:“不錯,老朽就能記得這些了。”

  雷飛道:“咱們希望能查出傷害老丈的仇人,問明經過情形,但老丈無法提供線索,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病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老朽自知此病難有復元之望,但望諸位能夠設法把老朽送回金陵,死在家中,對諸位的恩德,就感激不盡了。”

  雷飛道:“我們應該把老丈送回金陵才是,不過,我等還有要事待辦,只怕不能親自送老丈了。”

  病老人黯然說道:“那是說,諸位不管老朽了?”

  雷飛道:“自然要管,不過,我等只是無法親自送老丈罷了,我們將委託兩個可靠之人,把老丈送回原籍。”

  病老人道:“如此,老朽就感激不盡了。”雷飛望了冀大夫一眼,道:“有勞大夫了,讓病老人好好休息一下,在下當為兩位安排一下,今日午後派人送兩位下山。”

  言罷,一拉李寒秋的衣袖,雙雙退出病室。李寒秋低聲問道:“雷兄,瞧出了什麼可疑之處麼?”

  雷飛道:“沒有瞧出,眼下之策,只有一個方法。”李寒秋道:“什麼方法?”

  雷飛道:“設法把那病老人移開此地,待小兄裝扮病人,兄弟和娟姑娘隱在暗中,小兄推想,三五日內,他們必有舉動,咱們設法生擒一二人,追問內情。”李寒秋低聲說道:“這法子雖然好,問題是娟姑娘不知幾時才能夠復元?”雷飛道:“照小兄的看法,兩三日,娟姑娘就可真氣歸經,而且她的武功還要進步很多,重要的是,咱們這舉動十分隱秘,不能洩露出去,因此,這位冀大夫和病老人,也不能讓他們離開了。”李寒秋道:“不能放他們走?”

  雷飛道:“是的,如若小兄的推斷不錯,他們在山下必然布有耳目,咱們如若放這病老人和冀大夫離開此地,絕無法逃過他們的監視,他們沒有武功護身,那無疑是送羊進入虎口了。”

  李寒秋道:“雷兄要如何安排兩人呢?”雷飛道:“依目下情勢而言,我等處於絕對的劣勢,暫不和他們衝突為宜。”語聲一頓,接道:“以目下情況而言,這病老人的生死,自然無關大局,但咱們在情理上,不能傷害這位老人,為他的安全著想,先把他送入附近一處民家寄住才是。”

  李寒秋道:“就眼下情勢而言,那也只有如此了。”

  雷飛突然站起身子道:“有人來了,咱們先躲起來。”

  李寒秋抱起娟兒,凝神聽去,果然,聽得一陣步履之聲,急奔而來。兩人不過剛剛藏好身子,一條人影,已然奔入了大廳之中。只見來人是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頭髮散亂,衣衫上數處破裂,似是經過了一場惡鬥一般。只聽她大聲喝道:“姑娘,姑娘,小婢有要事奉告。”

  她一連喝叫數聲,不聞有人回應,似是已警覺到情形不對,慌急的神情,陡然間冷靜下來,目光轉動,四下望了一眼,突然身病室衝去。

  雷飛怕她傷了冀大夫,只好現身出來,攔住去路,道:“姑娘是小月麼?”口中說話,右手抬起,接下那少女攻來一掌。原來,那青衣少女,陡然間見到一個陌生之人,攔住去路,立時揚手攻出一掌。雷飛接下那少女一掌,並不還擊,縱身避開,說道:“小月姑娘,請聽在下一言。”

  青衣少女停手說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雷飛緩緩說道:“在下雷飛,不知娟姑娘給你提過沒有,至於姑娘的名字,自然是聽那娟姑娘說的了。”

  青衣少女道:“娟姑娘在哪裡?見她之後,我才能相信你們。”

  雷飛道:“娟姑娘受人暗算。”

  青衣少女吃了一驚,大聲接道:“她死了麼?”

  雷飛道:“娟姑娘還好好地活著,姑娘請鎮靜一些。”青衣少女道:“她現在何處?我要見她。”雷飛道:“好!不過,娟姑娘受傷之事,經過十分曲折,姑娘必須要冷靜、沉著,聽我們把話說完。”

  小月道:“我不管,我要先見到娟姑娘,才能聽你們解說。”

  雷飛點點頭,回首說道:“李兄弟,帶出娟姑娘。”

  李寒秋應了一聲,抱著娟兒,緩步而出。

  青衣少女目睹娟兒為人抱著行出,大為震驚,縱身而上,直撲過去。

  李寒秋疾退兩步,道:“姑娘小心一些,不要撞傷了她。”

  青衣少女鎮靜了一下心神,緩緩行到娟兒身前,伸出手去,按在娟兒前胸之上,只覺她心臟還在輕微地跳動,當下說道:“她被人點了穴道。”

  李寒秋道:“不錯。”

  小月突然向後退開三步,道:“你們為什麼不解開她的穴道?”

  李寒秋嘆息一聲,道:“她中了譚藥師的藥毒,我們必須點了她的穴道,才能使她保持鎮靜。”

  小月道:“譚藥師和我們老主人相交甚深,為什麼會對我家姑娘下此毒手?”

  李寒秋道:“娟姑娘也和姑娘一樣的想法,所以才會傷在譚藥師的手中,如若她稍為留心一些,也許就不會傷在譚藥師的手中了。”

  雷飛道:“姑娘奉命下山迎接譚藥師,想來是定然未曾會到?”

  小月點點頭,道:“譚藥師失約未來。”雷飛道:“他先到山上來了。”

  李寒秋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原來,李寒秋想詳細說明經過之情,但轉念一想,這其間複雜萬端,說出來不但要大費口舌,而且也無法解說清楚,不如等那娟姑娘醒來之後,由那娟姑娘告訴於她,是以話到口邊,重又忍下不言。小月望望雷飛,又望望李寒秋,道:“我家姑娘不能說話,無法證明兩位是敵是友的真正身份,我還是無法相信你們。”

  李寒秋道:“咱們和姑娘素不相識,自然無法強迫姑娘相信,不過,和姑娘同行的那位丁佩,倒是和在下甚熟,不知他是否和姑娘一同回來?”小月眼圈突然一紅,但她卻強自忍住,不讓那湧到眼眶的淚水流下來,道:“丁佩沒有回來。”雷飛道:“此情此景,姑娘非得相信不可。”

  小月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抱著我家姑娘,把她交給我抱著。”

  李寒秋略一猶豫,把娟兒交給了小月。小月接過娟姑娘之後,似是放心了不少,望著兩人,道:“現在,應該如何?”

  雷飛道:“目下的變化很大,姑娘必須要堅強鎮靜才成。”語聲一頓,道:“那長年迷臥榻的老人,已由娟姑娘證實,不是俞白風。”小月打了一個冷顫,道:“當真麼?”

  雷飛道:“千真萬確的事,在下請了一位大夫到此,也證明了那位老人的病,是被一種毒藥迷亂了神志。”小月道:“那要怎麼辦呢?”雷飛道:“大變之下,第一要緊的是要保持鎮靜,很多內情,我們都無法瞭解,必得等娟姑娘完全清醒之後,才能有所主張。”

  小月道:“說得是,我心中有很多事,也無法告訴兩位,等我家姑娘醒了才成。”

  雷飛道:“姑娘久居於斯,想必對附近形勢十分熟悉了?”小月道:“我很熟悉,兩位有什麼事?”

  雷飛道:“姑娘能否找到一處僻靜之地,無人知曉,尤其不能讓那譚藥師知道的地方?”

  小月沉思了一陣,道;“有一處地方,十分隱秘,除了小婢之外,再無人知曉。”

  雷飛道:“那很好,咱們立刻就去。”

  李寒秋道:“那位冀大夫和病人呢?”

  雷飛道:“只好先留他們在此了,告訴那冀大夫緊閉門戶,等待姑娘復元之後,再設法送他們回去。”

  李寒秋道:“這個不大妥當吧?”

  雷飛低聲和李寒秋道:“咱們要送走病人,只怕引起小月姑娘的多疑。”語聲一頓,道:“兩位稍候片刻,在下告訴冀大夫一聲,咱們立時動身。”

  行入內室,片刻之後,重又走了出來,接道:“咱們走吧!”

  小月帶路,翻越過兩座山峰,到了一處隱秘的山谷中。谷中長滿了及人的亂草,小月分草而入,走近一座山洞之中。

  雷飛四顧了一眼,道:“這地方果然隱秘。”

  小月放下了娟兒,道:“現在可以解開我家姑娘穴道了。”李寒秋點點頭,解開娟兒的穴道。小月瞪大著一雙眼睛,望著娟兒,臉上滿是期待關切之情。大約過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娟兒才緩緩睜開雙目。

  小月大聲叫道:“姑娘!”雷飛搖手攔住小月不要說下去,接道:“娟姑娘,目下第一件要緊的事,就是姑娘早些復元,我們任何進一步的行動,都在等待姑娘。”娟兒緩緩點頭,望了小月一眼,重又閉上雙目。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為了能使姑娘早日康復,最好李兄弟助你真氣入經,想來,姑娘不會反對了。”娟兒雙頰飛起了兩朵紅暈,默然不語。

  雷飛不聞娟兒回答,又道:“你如真氣岔行經脈,那就犯了練武人的大忌,走火火魔,那就是三五個月能夠復元了。”娟兒緩緩點頭,道:“好吧!那就有勞李兄了。”

  雷飛低聲對小月說道:“小月姑娘,咱們出去瞧瞧四周形勢,萬一有變,也好有個迎敵的準備。”

  小月望了娟兒一眼,舉步向外行去。

  雷飛緊隨小月,行了出來。

  小月行出了洞外,冷笑一聲,道:“你那位兄弟,和我家姑娘相識很早麼?”

  雷飛道:“大概不錯吧!他們相識的情形,在下也不太清楚,姑娘有何意見?”小月道:“沒有。”雷飛四顧了一眼,道:“這地方很隱秘,只有一樁壞處。”小月道:“什麼壞處?”雷飛道:“如若被發現了咱們行蹤,他們施展火攻,咱們如何防備?”

  小月道:“所以,你就不能讓別人發現。”

  雷飛心中暗道:“這個丫頭伶俐倔強,頗有主人性格,這等人大都是忠義之土。”當下拱手,道:“姑娘,請替他們護法,在下去去就來。”小月一皺眉頭,道:“你要到哪裡去?”

  雷飛道:“咱們把那位大夫和病人丟在那山腰瓦舍中,豈能真的不聞不問麼?”

  小月道:“你要把他們也帶回此地?”

  雷飛搖搖頭道:“此地乃娟姑娘養息傷勢之處,自然是不能有旁人打擾。”他生怕小月攔阻,急急接道:“這裡很多變化,出人意外。姑娘雖然聰明,也無法想得出來,娟姑娘很快清醒了過來,定會告訴你很多事情。”

  也不待小月答話,轉身急急而去。小月望著雷飛的背影,消失於雜草之中。心中暗道:“姑娘在室療傷,我也不好進去驚擾他們,不如就在這洞口坐下,既可監視來人,又可替他們護法。”

  半日匆匆,天色入夜之前,雷飛匆匆行了回來,帶了食用之物,交給小月,道:“他們腹中如若飢餓,就給他們食用之物。”

  不待小月答應之後轉身急奔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4:45

第八九章 開門誘敵

  兩日時光,彈指而過。

  在李寒秋全力相助之下,娟兒真氣歸經,已能收為己用。

  第三日中午時分,娟兒調息醒來,只覺真氣運行自如,不適之感全消,精神大振,回目望去,只見李寒秋滿臉睏倦之色,心中大是不安,柔聲說道:“這幾日苦了李兄。”

  李寒秋搖頭笑道:“不要緊,姑娘如何了?”

  “賤妾已然完全復元。”

  李寒秋道:“那很好,很多事情,都等待姑娘清醒之後,才能決定。”

  娟兒道:“李兄先坐息一陣,你為助我療傷,耗神極大,這番情意……”李寒秋接道:“區區微勞,何足掛齒,不用說了。”言罷,閉目自行調息。

  娟兒悄然站起身子,緩步向外行去。

  小月正坐在洞口養神,聞得步履之聲,抬頭看去,見娟兒緩步行來,心中又是悲痛,又是喜悅,急急迎了上去,大聲叫道:“姑娘!”

  娟兒玉指按在唇上,低聲說道:“輕聲些。”

  小月眨動了一眼睛,道:“小婢有很多事要奉告姑娘。”娟兒點點頭,道:“我知道,咱們到外面談。”舉步向外行去。

  小月隨在娟兒身後,走到石洞之外。

  娟兒就洞外草地上坐了下來,道:“小月,我知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變化意大,咱們愈要冷靜、沉著,是麼?”

  小月點點頭,道:“是的,姑娘。”娟兒道:“那你告訴我你的經過,仔細地想,慢慢地說,說得愈是明白愈好。”

  小月點點頭,道:“我們奉命去接譚藥師,多等了一日夜的工夫,仍是不見他來,我和丁佩覺著奇怪,就離了客棧,既想回來報告姑娘,又想再等一天,正在為難之時,卻見一個藥童,匆匆趕來。”

  娟兒道:“你看得清楚麼?”

  小月道:“看得很清楚。”

  娟和道:“是不是譚藥師的藥童?”

  小月道:“是的,他和譚藥師去過咱們住的地方,我認識他。”

  娟兒點點頭,道:“好!再說下去。”

  小月道:“那藥童告訴我們譚藥師因為要事耽誤,要我們同去一處地方等他,當時,小婢和丁佩心中都未懷疑,就跟他而去。”

  娟兒道:“以後呢?”小月道:“那藥童帶我們到另一處客棧之中,等候譚藥師。一等又是一日,仍不見那譚藥師到來。丁佩忍不住質問那藥童,那藥童裝作無可奈何地應道,他去瞧瞧,就離開我們而去,一去久久不歸。我們等得焦急,口中又渴,隨手倒了兩碗茶喝,丁佩喝了一口,就警覺地告訴我茶中有毒。但那藥性奇烈,丁佩說了一句話,就倒了下去。”

  娟兒道:“你和那藥童動手了?”小月點點頭,道:“那藥童根本就沒有離開,躲在暗中觀察,聽到丁佩中毒而倒,就閃身出來。但他卻不知道我未中毒,我當時手中還拿著茶杯,也裝作中毒倒地,出其不意,點了那藥童穴道。這時,我已知曉情勢有改變,就雇了一輛車,把丁佩和那藥童一齊帶回,希望交給姑娘處理,卻不料,在途中遇上了埋伏,那些人搶走了丁佩和藥童。”

  娟兒點點頭,道:“你認識那些人麼?”

  小月搖搖頭道:“不認識。”

  娟兒道:“好!你傷得怎麼樣?”

  小月道:“小婢傷得不重,但丁佩卻被他們搶去了。”

  娟兒道:“這不能怪你,你已經盡了心力。”

  小月道:“聽說老爺也不是真身?”

  娟兒點點頭,道:“是的。”小月道:“想不到譚藥師,我一直認為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娟兒道:“事情巳經發生,急也無用,現在,你好好調理傷勢要緊。”

  小月道:“小婢一點皮肉之傷,早已痊癒了。”娟兒道:“那很好……”沉吟了一陣,道:“那位雷兄呢?”

  小月道:“他說守在咱們宅院中,查看敵勢。”

  娟兒站起身子,道:“你好好地守在這裡,我回去瞧瞧看。”小月道:“小婢和姑娘同去。”

  娟兒道:“不用了,你守著那位李相公,他對我有過兩次救命之恩。”

  小月道:“姑娘要小心一些。”

  娟兒點點頭,兩個縱躍,人蹤頓杳。小月靠在洞口處,望著娟兒遠去的背影,黯然嘆息一聲,忖道:“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外面奔走,寄人籬下,為人之婢,都不過為了救老主人的性命,如今老主人竟然去向不明,幾年的辛苦,她算白費的。”

  忖思之間,突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抬頭看去,只見雷飛快步行了過來。

  小月心中惦記著娟兒,急急說道:“你看到我家姑娘麼?”

  雷飛點點頭道:“遇到了。”

  小月道:“你在這裡守著那位李相公,我去找我家姑娘。”

  雷飛略一沉吟,道:“好!告訴你家姑娘,萬一發現了可疑事蹟,也暫時請她忍耐一二。”

  小月道:“記下了。”口中說話,人已快步向前奔去,

  雷飛望著小月的背影消失之後,才緩步行向洞中,守在李寒秋的身側。

  過了一個時辰之久,李寒秋才調息醒來,睜眼望了雷飛一眼,道:“雷兄,有什麼變化?”

  雷飛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雷飛道:“不過,我想了很久,始終想不通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雷飛道:“關於那俞白風的事情。”

  李寒秋道:“俞白風怎樣?”雷飛道:“一個多病的老人,還會有什麼價值呢?譚藥師為何費盡心機,詳為策劃,目的只是想利用娟兒,為他取得需要之物,未免是有些不值得了。”

  李寒秋仍似有些不解,抬頭望了雷飛一眼,道:“小弟還有些不太明白。”

  雷飛道:“是的,小兄為此事思索很久,再三深思分析,覺著事情有些可疑,如是譚藥師只為了取得他需要之物,似是用不著繞這大圈子,盡可別出奇謀,以譚藥師之能,似乎是處處仰仗娟姑娘了。”

  李寒秋道:“雷兄不覺著娟姑娘很聰明麼?”

  雷飛道:“我說是,兩事權衡之下,譚藥師這樣冒險,因為那俞白風不是變通人,他的武功成就,固已登峰造極,就是才智方面,也是常人難及,譚藥師只為了利用娟兒,向他下此毒手,如是小兄是譚藥師,我所不取。”

  李寒秋道:“但目下事實如此,不信也得信了。”

  雷飛道:“因此,小兄覺著這其間,還有別情,咱們如是找不出真正原因,那就很難瞭然全盤局勢了。”

  李寒秋道:“雷兄,在兄弟坐息期中,一直在那瓦舍附近觀察,是麼?”

  雷飛道:“不錯,正因為如此,才使人覺著有很多可疑之處。”

  李寒秋道:“何以如此?”

  雷飛道:“如那譚藥師已正面和咱們衝突,難道他想不到,咱們會發現那俞白風的可疑之處,定會殺他滅口。所以,小兄推想那譚藥師定會有所舉動,哪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竟然是毫無動靜。”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兄弟想不到有何可疑之處?”

  雷飛道:“譚藥師不怕咱們發現俞白風是假的,那是他有恃無恐了。這恃的是什麼呢?還有一點叫小兄想不通的是,那潭藥師和俞白風本是交往很久的朋友啊!”李寒秋道:“雷兄所言甚是,但這些雖咱們毫無頭緒,想也無從想起啊!

  雷飛道:“所以,小兄和你商量,咱們得好好地和娟姑娘談談。”語聲一頓,道:“這就叫兄弟想起了丁佩其人。”李寒秋道:“其人怎樣?”

  雷飛道:“娟兒、小月年紀都很幼小,丁佩的年紀很大,因此在下想到,那丁佩知曉的事情可能比娟兒和小月多些。”

  李寒秋道:“所以他們持走了丁佩。”

  雷飛道:“正是如此。”

  李寒秋道:“雷兄這麼一分析,真的是有很多可疑之處,咱們找機會和娟姑娘談談就是。”

  雷飛道:“兄弟的身體如何了?”

  李寒秋道:“經這一陣坐息,已經大體復元。”

  雷飛道:“那很好,咱們去吧!”

  李寒秋站起身子,離開山洞,重向那瓦舍行去。

  只見娟兒和小月正在廳中和冀大夫談話。

  那冀大夫一看雷飛走進來,立時迎了出去,大聲叫道:“你閣下把我老漢帶來此地,就撒手不管了麼?”

  大約那冀大夫真的急了,說話滿臉帶怒意。

  雷飛擺擺手,道:“大夫,坐下談。”

  冀大夫餘怒未息,道:“病人已經毫無希望,你留老漢在此,那也是毫無用處。”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夫看病人還能支持多久?”

  冀大夫道;“多則兩日,少則今天,必然絕氣。”

  雷飛道:“這幾天,大夫沒有給他服藥?”

  冀大夫道:“沒有用了,老漢不是神仙,能一把抓去他的病勢。”

  雷飛道:“在他未死前,咱們用心為他療治,他如死後,咱們就設法送你下山。”

  冀大夫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夫,醫有醫德,他未死之前,還望大夫盡力。”

  冀大夫無可奈何,站起身子,行入病室。雷飛目光轉到娟兒身上,低聲說道:“姑娘的毒傷怎樣了?”

  娟兒道:“賤妾已經完全復元。”雷飛道:“那很好,娟姑娘準備作何打算?”

  娟兒道:“照目下情勢而言,咱們應該去找譚藥師。”

  李寒秋道:“姑娘知曉他住在何處麼?”

  娟兒道:“他已搬了家,新的地方,賤妾也不知曉了。”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咱們要到哪裡找他呢?”娟兒仰起臉來,滿是凝重之色,輕輕咳了一聲,道:“兩位如若不有事情,不用為此多傷腦筋了,賤妾自行設法對付,兩位一番相助之情,賤妾自當記在心中,日後如有機緣,定當回報。”

  雷飛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我們已經插手,就算我們退出不聞不問,譚藥師也已把我們看作敵人。”

  李寒秋接道:“我們既然管了,也應該管一個水落石出才是。”

  雷飛接道:“目下譚藥師行蹤不明,咱們要想找他,無疑大海撈針,在下思有一策,不知是否有用?”

  娟兒道:“請教高明?”

  雷飛道:“如是在下想得不錯,那譚藥師早已在四面要道上佈下眼線,監視咱們的行動。”

  娟兒點點頭,道:“不錯。”

  雷飛道:“但如他們等到預料的時間,還不見到咱們下山,他們會有行動,上來此地查看。”

  娟兒沉思了一陣,道:“有此可能。”

  雷飛道;“自然,也許譚藥師有事他去,屬下不敢擅自行動,要等他回來才有行動。”

  娟兒道:“也有可能。”

  雷飛道:“如其咱們下山找他,不如守在此地等他們送上門來。”

  娟兒道:“雷兄判斷他們幾時會來?”雷飛道:“這個麼,在下也不敢斷言,照一個耐心最好之人而言,也不會再過七日。”娟兒道;“咱們埋伏在這瓦舍四周等他們麼?”

  雷飛道:“在下之意,不如咱們改扮一下,等候他們。”娟兒道:“如何改裝?”

  雷飛道:“事情很簡單,李兄弟裝成病人,在下扮作冀大夫,至於姑娘和小月,設法藏於室中,敵勢如何,咱們不知,最好不要分散。”娟兒道:“這位真的大夫和病人呢?”

  雷飛道:“姑娘醫毒的山洞很隱秘,把他們道往那裡,替他們多留些食用之物。”

  娟兒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兄意下如何?”

  李寒秋道:“我覺得這法子不錯。”

  娟兒道:“好,就依雷兄計畫辦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4:56

第九十章 百密一疏

  幾人立時動手,移走病人和冀大夫,李寒秋裝作病人,雷飛扮作冀大夫。小月易男裝,扮作樵童,守在一座山頂之上,順便照顧冀大夫。娟兒改著一身黑色勁裝,藏在橫樑之上。

  匆匆五日,仍然不見有何動靜。

  不但李寒秋覺得不耐,連娟兒也有些不耐煩了。

  雷飛堅持再等兩日,過了七天,再不見有敵人來,再作商議。

  第六日的日落時分,雷飛和李寒秋相對坐在榻前,想到改裝之後,在此白白等了六日,實是有些冤枉。

  突聞一個清亮的聲音,傳入了室中,道:“藥師看他們是否會留在些地呢?”

  李寒秋吃了一驚,急急側臥下去,拉上棉被,蓋在身上。只聽譚藥師的聲音應道:“我瞧他們等不了這麼久時間。”事出突然,雷飛也有些手忙腳亂,幸虧室中幽暗,對方雖然已行入室中,卻無法看清楚臥室內的景物。雷飛坐好身子,突然火光一亮,譚藥師已晃燃火把子行入臥室。

  雷飛站起身於,裝作無限驚恐之狀。

  譚藥師望瞭望雷飛一眼,燃起了榻旁木案上的蠟燭,熄去手中的火摺子,緩緩說道:

  “你是什麼人?”

  雷飛操十餘種方言,當下便模仿冀大夫的口音,答道:“老夫是一位治病的大夫。”

  譚藥師道:“誰接你來此的了”

  雷飛道:“一個瘦瘦的中年人。”

  室中燭火明亮,雷飛看清楚了隨在譚藥師身前之人竟然是韓公子時,幾乎失聲而叫。

  李寒秋側身而臥,無法看清楚來人也還罷了,那藏在樑上的娟兒。

  看清楚來人之後,震驚更是超過雷飛。

  但她自幼歷經苦難,鎮靜工夫超人一等,當下長長吸一口氣,鎮靜一下驚駭的心神。

  譚藥師沉吟了一陣,道:“除了那瘦瘦的中年人外,還有什麼人?”

  顯然,他心中仍然對雷飛存有懷疑,故意用言語探問。

  雷飛望望韓公子,道:“還有一個,和這位公子年齡相若的人。”

  譚藥師點點頭,道:“那是李寒秋了。”韓公子突然接口說道:“還有些什麼人?”

  雷飛心情已完全鎮靜下來,道:“還有兩位姑娘,一個似是丫頭……”譚藥師道:“那是娟兒和小月了。”韓公子神色嚴肅地問道:“那位姑娘呢?”雷飛道:“他們四個人,兩天前下山去了。”韓公子一皺眉頭,道:“藥師,咱們不是在這四周布有眼線麼?”譚藥師道:“娟兒很聰慧,她們久居於斯,地形熟悉,也許別有捷徑而去。”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道:

  “這病人怎樣了?”

  雷飛道:“那位姑娘說病人錯了。”

  譚藥師淡淡一笑,接道:“終於發覺了。”

  韓公子道:“他們發覺病人錯了,就棄之不顧,下山而去,是麼?”

  雷飛搖搖頭,道:“他們臨去之際,告訴老漢好好照顧病人,多則七日,少則三日,就可以重回此地。”

  譚藥師回顧了韓公子一眼,道:“娟兒雖然聰慧,但她因年齡所限,見聞不博,最難對付的,還是那個神偷雷飛。”

  韓公子微微點首,卻未接言。

  譚藥師目光轉到雷飛臉上,道:“大夫相信他們的話麼?”

  雷飛嘆息一聲,道:“老漢不相信也得信了。”

  譚藥師道:“為什麼?”

  雷飛道:“這裡距老漢住處,山高路遠,老漢風蝕殘年,如何能經此長途跋涉,他們說過,回來之後,就送老漢回家,老漢只有相信他們,在此等候,實也是別無選擇了。”

  譚藥師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夫看這榻上病人,還有救麼?”

  雷飛搖搖頭,道:“病入膏育,藥石罔效,據老漢看是沒有指望了。”譚藥師微微一笑,道:“他能活得這樣久,沒有斷氣,足見大夫高明了。”緩緩伸手,向李寒秋鼻息之間摸去。

  雷飛心中暗道:“看樣子譚藥師尚未瞧出破綻,但此人老奸巨滑,也不能不作準備,免得傷在他的手中。”

  李寒秋雖然面壁而臥,但他對譚藥師和雷飛交談之言,聽得甚是清楚。

  他藝高膽大,一面暗中戒備,一面閉住呼吸,使氣息顯得很微弱。

  譚藥師右手一探鼻息,匆匆收了回來,道:“大夫給他服用的什麼藥?”雷飛心中一動,暗道:“他要考我用藥,那可是一樁大大麻煩的事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怎麼?有何不對了?”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一個纏綿病榻數年的病人身體,極為虛弱,但閣下能施用藥物、使他的勢大見好轉,足見大夫用藥高明了,我要看看他的脈搏。”

  右手一探,伸入被中。

  李寒秋側耳靜聽,已知事情到了無法挽救之境,右手一翻,五指反向譚藥師右腕之上扣去。

  譚藥師驟不及防,被李寒秋一把扣住腕穴。

  韓公子警覺甚高,右手一揮,呼的一聲,拍向李寒秋肘間“曲池”穴。

  雷飛右手一伸,接過了韓公子的掌勢。

  李寒秋挺身而起,冷冷說道:“譚藥師,認得在下麼?”

  譚藥師雖然脈穴被扣,但仍然十分鎮靜,淡淡一笑,道:

  “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道:“不錯,正是在下。”韓公子和雷飛對了一掌,向後退了兩步,未再發動攻勢。

  雷飛也未再出手還擊,暗中運氣戒備。韓公子鎮靜,似是尤在那譚藥師之上,只見他肅然而立,冷冷地道:“娟兒,可以出來了。”娟兒由橫樑上,飄身而下,緩緩說道:“不要這樣叫我。”韓公子目光轉動,望了李寒秋和娟兒一眼,道:“我早想到了,諸位作此佈置,譚藥師太自信了,不聽在下之言。”

  娟兒輕輕咳了一聲,道:“我也認識你,外貌純潔,內藏奸詐。”目光轉到譚藥師的身上,接道:

  “你和我爺爺是多年的朋友,想不到你竟然害他。”譚藥師右腕脈穴雖然被扣,但仍然談笑自若地說道:“娟姑娘,你們沒勝。”雷飛道:“兩位想已在四周設下埋伏了?”

  譚藥師道:“不錯。”

  娟兒冷笑一聲,接道:“沒有用,論你們的埋伏多麼厲害,但你們要比我們先死。”

  韓公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娟兒,請聽在下一言如何?”

  這時,娟兒已退到了韓公子的身後,攔住了他的去路。

  當下說道:“好,你說吧!我在聽著。”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可是認為在下和譚藥師合謀,害了令祖?”

  娟兒道:“我爺爺病在數年之前,你縱有害他之心,也沒有害他的機會,你年紀太小了。”

  韓公子道:“那是說姑娘相信在下和令祖的事無關了?”

  這幾句話問得突然,娟兒怔了一怔,道:“你是否有關,對此已不關重要,我爺爺恐巳被人害死了。”

  譚藥師道:“所以,在下覺著姑娘料事太過武斷了。”

  韓公子目光轉動,環顧了室中四週一眼,欲言又止。他從容、鎮靜得直似是胸有成竹,逃離此地,易如反掌。

  娟兒冷笑一聲,道:“韓公子,你笑什麼?”韓公子道:“在下不想多解說,因為說了別人也不相信。”

  娟兒道:“你倒說說著。”韓公子道:“藥師告訴在下姑娘居住於斯,因此,在下特來探望,姑娘不信是不信?”

  娟兒搖搖頭,道:“我不信。”

  韓公子道:“所以,在下之意,還是不說得好。”

  娟兒目光轉到譚藥師的身上,道:“我爺爺是否還在人間?”

  譚藥師道:“姑娘是否相信他已經死了呢?”

  娟兒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譚藥師,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譚藥師道:“好,我洗耳恭聽。”

  娟兒道:“不論我爺爺是否還活在世上,我心中充滿著仇恨,再激怒我,我們先殺了你,至少殘去你的身軀。”

  譚藥師突然收斂起輕鬆之容,冷冷說道:“我也想說明一件事情,姑娘如若真把老夫一劍殺死,你就永遠無法再見到你爺爺。”

  李寒秋五指如刀,深扣了譚藥師的脈穴。

  譚藥師微微一皺眉頭,接道:“老夫死後,你們三位都將為我償命,還要加上一個俞白風。”

  娟兒、雷飛都知譚藥師之能,知他並非虛言恫嚇。

  李寒秋卻是有些不信,道:“一個人脈穴被人拿住之後,還有傷人之能,倒是叫人難信得很。”

  譚藥師道:“閣下已經中毒,一頓飯工夫之後,毒性開始發作。”

  李寒秋道:“你如說得不誤,我想你應該死在在下之前。”

  娟兒長劍一振,唰的一聲!劃破了譚藥師的右臂袍袖,冷哼一聲,道:

  “你用藥迷倒我,但我未讓你施救,一樣地清醒過來。”

  譚藥師道:“你留一些成形靈芝,解去身受之毒。”

  娟兒暗道:“這人果然是料事如神。”

  口中卻說道:“我還收有餘藥,你施毒也嚇不住人。”長劍一抬,閃閃寒芒,頂在譚藥師前胸之上,接道:“藥師,我爺爺在哪裡,不要迫我挖出你的心肝。”

  譚藥師臉上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但不過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平靜,淡水一笑,道:

  “姑娘,不能衝動,真的殺了我,你將遺憾終身。”

  娟兒臉上泛現出一片堅毅之色,道:“從情形和你談話中已證明了你的為人,你和爺爺是相交很久的朋友,但你卻對他下了毒手,你老奸巨猾,我自知鬥心機,決然不是你的敵手,所以,我不想和你比心機。”

  譚藥師道:“但令祖的消息,除了我之外,別人再也無法知曉。”

  娟兒道:“但如有你給他抵命,他死了也可瞑目。”

  譚藥師道:“姑娘一向冷靜,此刻卻似是有些變了。”

  娟兒道:“是的,我變得滿腔怨恨。”長劍一挑,劃破了譚藥師身上衣衫。

  韓公子突然接口說道:“姑娘不能殺死譚藥師。”

  娟兒冷笑一聲,道:“為什麼?”

  韓公子笑道:“姑娘看在下和譚藥師同時出現於此,想來定然是誤會在下和譚藥師聯手合作了?”

  娟兒道:“我就算再笨一些,也會瞧得出來。”

  韓公子笑道:“事實上並非如此。”

  娟兒怒道:“胡說!”

  韓公子搖搖頭,道:“姑娘,聽我說,在下說的都是句句真實之言。”

  雷飛道:“娟姑娘,聽這位韓公子說明經過,譚藥師已落入我們手中,他如膽敢用藥,我要一刀一刀割死他。”

  話甫落出,突然出手,點了譚藥師兩處穴道。

  娟兒緩緩收了長劍,目光轉到韓公子的臉上,道:“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韓公子道:“在下遇上了譚藥師,知姑娘住在此地,因此來此探望。”

  娟兒冷笑一聲,道:“很動人。”

  韓公子道:“這中間很多巧合,難怪姑娘不信,但如姑娘能想想在下的為人,也許可以相信了。”

  娟兒道:“你說下去吧!”

  韓公子道:“你們就結伴同行,沿途之上,譚藥師幾度想施展迷藥迷倒在下,但均為我事先點破,便得他無法下手。”

  這幾句平淡奇之言,卻聽得雷飛臉色大變,暗道:“他如說得實在,這人的膽氣,才智,都非我等能夠及得了。”

  娟兒目光轉到譚藥師,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譚藥師點點頭,默不作聲。

  顯然、韓公子的話,很大地傷害了他的尊嚴。

  韓公子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我們一起入山,直到將近姑娘居住之地時,他才講了實話,說出雷飛和李兄都在此地。”

  李寒秋道:“韓公子,兄弟高攀不上。”

  韓公子微微一笑,也不反駁。

  娟兒道:“這麼說來,你們剛才說在室外設有埋伏的話都是詐語了?”

  韓公子道:“真的,在下和譚藥師都帶有人來,在室外設下了埋伏,不過,我們是各用心機,誰也不知誰的埋伏如何。”

  雷飛道:“兩位是臨時結伴,暫時聯手?”

  韓公子道:“譚藥師太自信,他說諸位絕沒有這份耐心,候在山上,而且娟姑娘還在暈迷不醒之中。”

  娟兒冷笑一聲,接道:“倒叫兩位失望了。”

  韓公子道:“在下並未失望。”

  娟兒道:“那是說韓公子早已料知我等在等候了?”

  韓公子道:“在下的看法,因姑娘不是普通人物,因此,五十對五十,不過,如是依照在下的辦法,諸就算有準備,也無法搶去先機,擒拿住譚藥師的脈穴了。”

  雷飛道:“在下倒要請教公子,有何高見了?”

  韓公子道:“事情很簡單,在下原想要兩位屬下改裝易容,先入內查看,如此一來,你們縱有安排,也難如願以償了。”

  雷飛冷然一笑,道:“我還道韓公子有什麼出奇之策,竟也是不過如此。”

  韓公子道:“還有一個辦法,只有過太過慘酷,在下不願使用,也不屑使用。”

  譚藥師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忘了寒飛,他見聞博廣,經驗豐富。”

  韓公子道:“所以我們才著了他的道兒。”

  譚藥師道:“很多事出人意外,我竟然未想到那娟姑娘會留下一些靈芝,得能清醒過來。”

  娟兒道:“現在你知道了,時猶未晚。”

  全書完,欲知後事如何,請看《還情劍》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45:16

真善美重現江湖(代後記)

  真善美出版社1950年成立於台北市,是台灣第一家專門出版武俠小說的出版社。創始人先父宋今人先生,因早年在大陸從事學術書籍出版工作,故對於著作權非常重視,每部書均正式簽訂著作權契約,且品質要求甚高,一心一意希望將來能回到祖國大陸出版。50至70年代共出版武俠小說凡120部,讀者遍及海內外,當年本社對外徵稿之七大標準為武俠出版業界所普遍推崇,“真善美出品必屬佳作”實為不虛。

  楚留香的出生地真善美出版社於20餘年間與多位武俠名家共同成長,其中以《楚留香傳奇》成名的古龍及一代武俠巨匠司馬翎最為突出。古龍在小學時代即常來真善美看書而結緣,後來更嘗試寫作,終成一代名家。一社有幸與古龍合作六部作品,均是他早年物質生活較為睏乏但文學創作力極為旺盛時期的作品。

  臥龍生的代表作臥龍生50年代末開始出道江湖,後終也成為一位大家,名列台灣武俠小說“三劍客”之首。近來,隨著大量臥龍生作品的湧入,其聲名在大陸也如日中天。但是,一方面由於臥龍作品進入大陸市場較晚,另一方面由於其數量較多,且又多有冒名之作,故許多讀者往往不瞭解或者忽視了臥龍生早期的成名力作,真可謂有點“數典忘祖”

  了。其實,臥龍生50年代末和60年代的多種成名作和代表作,都由真善美出版社推出的,如《無名簫》、《素手劫》、《天馬霜衣》等。

  在武俠書堆中長大的孩子筆者的幼年及少年成長歷程與武俠小說密不可分,既沒有兄弟姊妹為伴,武俠小說遂成為最好的朋友,它與我朝夕相處,即使考試前仍有手不釋卷的情形,但從未因此耽誤正規學校課業。且不說我有幸畢業於台灣大學電機系之事實,當年有許多讀者亦是日後成為專家學者、政壇要人、企業領袖並及於海外。本人及許多讀者的體驗是:武俠小說幫助我們活潑心智,激發正義感,充實想像力,固持理想,終有所成。英雄豪傑,快意恩仇,固心嚮往之;邪不勝正,因果循環,更得潛移默化之效。

  尤有進者真善美出版社作者中的上官鼎(兄弟三人)及陸魚均出身台大並日後得到博士學位。劉兆玄(上官鼎三兄弟之一)並“學而優則仕”,目前活躍於政壇;我的學長劉兆凱先生(上官鼎三兄弟之一)創辦並主持台灣通訊產業重鎮東訊公司,均對社會人群很有貢獻。他們今日的成就,實可自當年寫武俠小說所表現出來的旺盛的創作力窺視一二。蓋武俠小說創作除須具備一般文學創作之條件之處,尤須個有豐富的想像力及適當瞭解歷史背景、地理山川、武學知識及雜學等,所以往往比一般不說更要難寫。

  武俠小說是不是文學?有人說武俠小說不是文學,古龍曾為文以他慣有之筆法批駁此種偏見。武俠小說之文學定位固有待學者專家,但就實務角度來看,曾經(並繼續)擁有廣大讀者之小說類怎可忽視到不承認其為文學?先父曾撰文回顧1950一1974 之武俠小說,內中指出有四大讀者群,包括來台人士、原台籍人士、在台生長人士以及海外僑胞,其影響乃至與倫比。1974年至今又是20年,其間台灣經濟起飛及大陸開放並經濟快速發展,武俠小說之讀者成份又有所改變。據統計,在台灣,金庸的武俠小說在1990——1994年間銷售400餘萬冊。再看看大陸,自1978年至今武俠小說風雲湧之勢,並進一步有各種專門研究武俠小說的文章書籍出版,甚至編寫有好幾種武俠小說索引,並進而成立學術團體等,在這種情形之下,實在無人可以否認武俠小說應在文學上有其一席之位了。

  武俠乃我中華民族所獨有1993年11月,筆者赴北京參加台灣書展,看到大陸學界對武俠小說有系統研究並有專文、專書發表,內心真是敬佩無比。回顧台灣則完全沒有對於這我中華民族所獨有之物給予合理之重視。本社願在努力再投入武俠出版之際,呼籲志同道合之士共同參與,精心培育我中華文學的這朵奇葩。

  武俠有益社會人心之導正有一位學者曾特別指出武俠小說對於社會人心有莫大教育功能。是的,武俠小說的情節是脫不開善惡因果律的。先父在1961年的一篇文章內論述到:邪派方面的魔頭,必然是些“虛偽”、“邪惡”、“醜陋”的代表,也必然得到應得的悲慘結果。

  懸崖勒馬,回頭是岸,能能悔悟前非、重新做人的邪派人物,必然得到寬恕。

  這種依循善惡因果律的寫法,滿足了讀者。

  我們再進一步去體察武俠小說,我們將不期然而然地得到非常寶貴的、有益世道人心的若干道倫理方面的啟示:凡是我國數千年來固有的忠、孝、仁、義等美德,通過武俠小說的形式,發揚光大起來;因在富於趣味的小說裡吸取到,自更覺深刻而真實。

  武俠小說本質上注定必須是如此寫的,教忠、教孝、勸善、懲惡、義夫、節婦、因果報應……如違反這些“規範”,就不可能寫出武俠小說來,而這些“規範”,正是有關世道人心的倫常呀!因此,武俠小說之所以能得到如許眾多的讀者,久而不衰,是有它基本的因素的,不僅是逍遣解悶而已。

  武俠小說是含有教育意義的。

  一代宗師司馬翎在其代表作《劍海鷹揚》中挑戰此善惡因果律,他藉著邪派領袖嚴無畏的思維提出:“一個智慧能力超絕當世的人是否仍須循世間的道德標準?”情節的發展是嚴無畏終難脫全面潰敗的命運,甚至還在不知情下親手傷殘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是為報應!古龍在《孤星傳》中以震撼的筆觸描述“蒼天有眼”來正面詮釋善惡因果的道理,蓋此乃人類良能之必然也。“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並非舊派,它是人性之基礎。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無論其表達手法新舊,都不外乎描寫人性,所以都不能違反這個基礎。

  人鑑於當前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的負面影響,若說此時正須期望“俠道”再發揚光大,以導正社會價值觀之偏頗,誰曰不宜!重現江湖筆者旅美21年,台灣無疑是我感情之所繫,武俠尤為個人所熱愛。如今真善美出版社以一個時代奉獻的使命感,重新投入武俠出版,並積極推動先父回歸大陸之願望,盼望讀者的批評指教。

  宋德令

  1996年 6月

  美國加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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