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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臥龍生] 還情劍 (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4:01     標題: [臥龍生] 還情劍 (全書完)

本文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9-7-6 11:58 編輯

【小說書名】:還情劍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本書是《七絕劍》的續集。
  七絕魔劍傳人李寒秋以劍法毒辣迅疾稱雄武林,同時也身不由己地陷入武林紛爭之中,他目睹武林將遭受更大的劫難,毅然擔起鋤奸惡、挽危局的重任。幾番陷巨險,幸頻受三奇女相助營救,終於撥開迷霧,屢破陰謀,撕開仇人江南雙俠虛偽面目,正當李寒秋手刃雙仇,排除武林大劫之際,三奇女中忽有一人稱也要向李寒秋討還血債……

  娟兒目光轉到韓公子的臉上,道:「韓公子,你既非和譚藥師同道,來此,想來不會幫他忙了?」韓公子道:「這外面有他的埋伏。」娟兒道:「知道了。我想間公子,是否肯離開此地?」韓公子道:「如是在下不離開,姑娘準備如何?」娟兒道:「那只好連公子一起對付了。」李寒秋道:「在下久聞韓公子武功高強,極願討教。」韓公子道:「李兄不用急,咱們總會有碰上的一日。」李寒秋道:「那又何不趁現在呢?」韓公子道:「看來,諸位是存心要拼一下了?」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岳小釵》、《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雙鳳旗》

《天鶴譜》 、《七絕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春秋筆》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女捕頭》、《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情劍無刃》、《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花花紅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絕情天嬌》 、《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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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4:37

第一章 兩敗俱傷

  娟兒目光轉到韓公子的臉上,道:“韓公子,你既非和譚藥師同道,來此,想來不會幫他忙了?”

  韓公子道:“這外面有他的埋伏。”

  娟兒道:“知道了。我想間公子,是否肯離開此地?”

  韓公子道:“如是在下不離開,姑娘準備如何?”

  娟兒道:“那只好連公子一起對付了。”

  李寒秋道:“在下久聞韓公子武功高強,極願討教。”

  韓公子道:“李兄不用急,咱們總會有碰上的一日。”

  李寒秋道:“那又何不趁現在呢?”

  韓公子道:“看來,諸位是存心要拼一下了?”

  娟兒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和那譚藥師早已勾結一起……”

  韓公子搖搖頭,道:“娟姑娘該知我為人,在下從來不說謊言。”

  李寒秋左手伸動,點了譚藥師數處穴道:“韓公子,咱們今日定要見個高低,不分勝敗,不許住手。”緩步直對韓公子逼了過來。

  韓公子道:“李兄苦苦相逼,看來似是有勝我的把握?”

  李寒秋道:“譚藥師和娟姑娘,由他們自己解決,咱們到室外一分生死。”

  韓公子不理會李寒秋,目光卻望著娟兒道:“娟姑娘,李兄這般苦苦相逼,在下只好答應了。”

  娟兒怔了一怔,道:“李兄,不要逼他應戰,咱們要從長計議……”

  李寒秋接道:“譚藥師已無反抗之能,在下和韓公子的事,不勞費心。”大步向外行去。

  韓公子隨在身後,走了出去。

  娟兒看兩人出了室門,低聲對雷飛說道:“要他小心那韓公子的暗器。”

  雷飛點點頭,行出室門。

  娟兒望了譚藥師一眼,道:“現在,不論我如何對付你,你都無法反抗,也無人看到。”

  譚藥師表面之上雖然維持了鎮靜,但他內心之中,卻是充滿著驚震,生恐娟兒當真的施下毒手。

  娟兒揚起兵刃,道:“譚藥師,你別無選擇,除了答覆我的問題之外,只有皮肉受苦。”

  譚藥師道:“姑娘……”

  娟兒冷冷接道:“不要想說服我,你不肯答覆我的問話,第一步我先割下你的鼻子。”

  語聲微微一頓,道:“我爺爺是否活在世上?”

  譚藥師還真的不敢不答,當下說道:“令祖還活在世上。”

  娟兒道:“他現在何處?”

  譚藥師道:“就在你們住處附近。”

  娟兒一怔道:“就在附近?”

  譚藥師道:“不錯。”

  娟兒道:“在哪兒,距此好遠?”

  譚藥師道:“那地方原本沒有名字,我替它起了一個名字,叫作‘無憂石室’,距這裡不過十里左右。”

  娟兒道:“講的是實話麼?”

  譚藥師道:“句句真實。”

  娟兒道:“講一句謊話,我就挖你一隻眼睛,我要去那裡查看。”

  譚藥師道:“那你如何能找到那地方呢?”

  娟兒道:“那要如何才能找到?”

  譚藥師道:“要在下帶路才成。”

  娟兒略一沉吟,道:“咱們幾時動身?”

  譚藥師道:“悉憑姑娘之意。”

  娟兒收回手中兵尺刃,道:“有一樁事,我一直不明白。你和我爺爺本是很要好的朋友,但你為什麼要害他?”

  譚藥師道:“我要害他,他早已死去多時,哪裡還能活到現在。”

  娟兒接道:“你不是害他,為什麼找人假冒他,使我們一直蒙在鼓中?”

  譚藥師道:“令祖未死,你見他之面問他就是。”

  娟兒知曉了爺爺未死,心中陡然放寬了甚多,擔心起李寒秋和韓公子一場生死的搏鬥,當下說道:“我有事離此一刻工夫,要點你暈穴才成t。”

  譚藥師道:“你可是去看那李寒秋和韓公子的搏鬥麼?”

  娟兒道:“怎麼樣?”

  譚藥師道:“韓公子聰明得很,只怕他不會和李寒秋動手。”

  娟兒一揚手,又點了譚藥師兩處穴道,道:“你功力深厚,是定然能行解穴,因此我不得不早作準備。我卻過回來,咱們去找爺爺,如果你講的是瞎話,有得你苦頭好吃。”轉身向外行去。

  只見李寒秋和韓公子在室外對峙而立,都已經亮出兵刃。

  李寒秋是一柄長劍。

  韓公子卻是一支金筆,和一把寒光閃爍的短劍。

  雷飛站在一側觀戰。

  娟兒緩步行到雷飛身側,低聲說道:“韓公子武功不弱,這一戰很難料誰勝誰敗,不知李兄何以非要堅持這一戰不可?”

  雷飛道:“他要報父母大仇,但人人都說這位韓公子如何不得,他早把他看成了阻攔他報仇的障礙。今日有此機會,自要除他而後快。”

  娟兒道:“李兄未必能勝韓公子啊!”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如是兩人只憑武功動手,李兄弟必勝無疑。”

  娟兒道:“兩個人都以性命相搏,你又要他們如何只能施用武功呢?”語聲一頓,接道:“我要你告訴他,防那韓公子的暗器,不知雷兄是否講過?”

  雷飛道:“講過,我已用傳音之術告訴了他,對敵之前,似是不宜再強調那韓公子如何厲害了。”

  娟兒也不再多言,橫移兩步,和雷飛平行而立,看著場中變化。

  這時,李寒秋已緩緩舉起了手中長劍。

  韓公子也把金筆平胸而舉,有如用劍一般。

  雷飛突然回顧了娟兒一眼,看娟兒站在兩尺之外,欲言又止。

  原來那韓公子似是以金筆為兵刃之主,右手握筆平舉胸前,左手執著的短劍,卻斜斜指向地上。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開門式,以雷飛見識的廣博,從未見過這種架式。但雷飛憑藉經驗判斷,這起手式,卻給人一種亦正亦邪和感覺。

  只聽李寒秋冷冷說道:“閣下準備好了麼?”

  韓公子道:“好了,在下久聞‘七絕魔劍’之名了。”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閣下可以出手了。”

  韓公子道:“李兄先請。”

  李寒秋道:“時間寶貴,在下也不和韓公子客氣了。”長劍一振,刺了過去。

  韓公子短劍一抬,封住門戶,架住李寒秋的劍勢。

  李寒秋長劍一沉,劍芒閃,長劍斜撩,反向韓公了手腕之上斬去。

  韓公子平舉胸前的金筆,疾快點出,噹的一聲,正中李寒秋的長劍。

  李寒秋長劍受震,不自禁向下一沉。

  原來,那韓公子以改劍誘使他寒秋招變化用出,金筆及時反擊。

  一交手間,韓公子由被動搶回先機。但他並不借勢反擊,反而向後退了一步。

  李寒秋也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收回劍勢,準備封擋對方攻勢。料不到的是,韓公子竟然不進反退。

  李寒秋略一猶豫,突然又舉劍而上,長劍搖動,閃起兩朵劍花,分攻韓公子兩處要穴。

  韓公子左手短劍,也幻起一片冷芒,劍花錯落中,擋開了李寒秋的劍勢。但他的右手金筆,卻是不肯輕易出手,左劍拒敵,右筆似是異常珍惜,不肯輕易施用。

  李寒秋連攻了十餘劍,而且每攻一劍之後,就故意留下破綻,希望對方反擊。原來,他希望誘使韓公子把武功施展出來,再酌量反擊。

  哪知韓公子竟然是以守為主,不肯反擊。

  李寒秋漸感不耐,大聲喝道:“小心了。”

  劍勢突然一變,施展“七絕魔劍”,招招指向韓公子的要害。

  這“七絕魔劍”乃天下第一毒劍,施展出手,果然威力驚人。

  韓公子也極快地變化了手中兵刃,忽而筆快,忽而劍速,手法的博雜,每一招都是不同門戶的武功。

  劍筆交錯,轉眼間接下了李寒秋二十餘招。

  李寒秋看他連封自己二十餘劍的手法,各自不同,心中亦是敬佩,忖道:“這人小小年紀,武功如此精博,假以時日,那還得了?”心中忽轉,劍勢一緊。

  韓公子接下二十餘劍,已然感覺智窮力竭,李寒秋劍勢一緊,更感招架不易。

  但聞李寒秋大喝一聲:“著!”唰的一劍,劃中了韓公子左臂,衣裂肉綻,鮮血淋漓而出。

  這一劍,勢道大概甚重,韓公子手中短劍,也被迫落地。

  但韓公子卻有著無比的鎮靜,強忍著疼苦,右手金筆一指,一縷光芒,由筆尖中激射而出。

  兩人相距不過數尺,筆尖中射出暗器又大出人意料之外,李寒秋只覺左臂一麻,手中長劍,頓然一緩。

  韓公子一吸氣,陡然退後八尺。

  李寒秋覺著傷處一陣麻木,整個右臂已無法抬起來,不禁心中一驚。

  韓公子也傷得很重,就這一會工夫,整個的左臂,都已為鮮血濕透。

  右臂重傷之下,李寒秋縱有絕世的劍法,也無法再施展出手,空餘滿腹激怒,抬頭望了韓公子一眼,冷冷說道:“令尊極善暗箭傷人,閣下承繼衣體,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李兄幾時見到過講信諾的君子之戰?咱們以性命相搏,生命於呼吸之間,在下如不施展暗器,此刻已喪在李兄劍下多時了。”

  李寒秋已無力再出手傷他,他心想罵他一陣,出出胸中悶氣。但那韓公子卻一口氣,把李寒秋所能罵到之處,全都講了出來,只覺再無可罵之處。

  只見韓公子舉手中金筆一陣搖動,兩個十八九歲的勁裝少年,聯袂奔了過來。

  兩人身上都佩著兩件兵刃,背上柄長劍之外,腰裡還掛著一把帶有鞘子的方形兵刃。

  兩人行近了韓公子之後,立時分開行動,一個替韓公子包紮傷口,一個撿起韓公子丟在地上的短劍。

  娟兒緩步行到李寒秋身側,道:“李兄,你傷得很重麼?”

  李寒秋道:“我中了他的暗器。”

  娟兒道:“傷在何處?”

  李寒秋道“右肩之上。”

  娟兒道:“有何感覺?”

  李寒秋道:“傷處麻木,右臂難抬。”

  娟兒道:“那是淬毒之物了。”顧不得眾目睽睽,右手一抬,唰的一聲,扯破了李寒秋右臂衣袖。

  只見李寒秋臂窩之處,釘著一枚金色的小針,已然全入肉內,只露出一點金芒。

  娟兒伸出纖纖的玉手,準備拔下那李寒秋肩上的金針。

  李寒秋疾退兩步,道:“姑娘不可隨便動手,那針上奇毒很烈。”

  娟兒道:“我知道,但我手指未破,針上縱然有毒,也無法傷我。”

  李寒秋道:“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目下在下已經受傷,姑娘不宜再傷了。”

  娟兒道:“好!李民請運氣暫閉肩上穴道,別讓奇毒內行,我去設法討他解藥回來。”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低聲說道:“你要小心了,這韓公子太狡詐,筆中藏針,前所未聞。”

  娟兒點點頭,直對那韓公子行了過去。

  這時,韓公子傷勢已然包好。

  兩個隨行的勁裝少年,突然一橫身,擋在韓公子身前,手握劍把。

  韓公子重重咳了一聲,道:“你們閃開。”

  兩個勁裝少嗯了一聲,閃向一側。

  韓公子抬頭望了娟兒一眼,道:“你可是想替李寒秋討取解藥?”

  娟兒點點頭,道:“是的。”

  韓公子道:“你怎麼知曉我一定會給呢?”

  娟兒道:“不知道。不過,你不給,我也會搶,除非你戰死,或是能夠戰勝我。”

  韓公子道:“看來姑娘似是自信能夠勝我。”

  娟兒道:“我看到你傷得很重。”

  韓公子道:“所以,你要乘人之危?”

  娟兒道:“我只要取解藥,並未存有殺害你的心,過去你一直對我不錯。”

  韓公子接道:“現在呢?”

  娟兒道:“咱們道不同,難相為謀。”

  韓公子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現在明白了。”

  右手深入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投向娟兒,道:“接住,娟姑娘。”

  娟兒伸手接住,道:“多謝韓兄,你現在可以走了。”

  韓公子道:“瓶中有丹丸三粒,要他珍惜使用,也許還可再救他一次命。”

  娟兒道:“多謝關照。”

  韓公子回頭行了兩步,道:“娟姑娘,此刻你是否相信,在下是和譚藥師不期而遇。”

  娟兒搖搖頭,道:“不信。”

  韓公子苦笑一下,道:“慢慢地你會知道。”

  娟兒道:“我不會追究此事。”

  韓公子道:“應該查明白。”

  娟兒道:“我要辦的事情太多了,件件都很重要,這事我不願追查。韓兄請多保重,下山去吧!”

  韓公子神態黯然道:“咱們日後還能相見麼?”

  娟兒道:“最好別見。”

  韓公子道:“為什麼呢?”

  娟兒道:“見面爭如不見,見又何益?”

  韓公子不再多言,緩緩轉身,舉步向前行去,他的步伐沉重,有如負重千斤。

  兩個勁裝少年,緊守在韓公子的身後,一步步向後退去。

  娟兒目睹他們遠去,才回步行到李寒秋身旁,道:“李兄,服下這瓶中藥丸。”打開瓶蓋。

  李寒秋也不多問,伸出手去,接過一粒藥物,吞入腹中。

  娟兒緩緩塞上瓶塞,道:“不知這藥丸是否對症?李兄,先請休息一下吧!”

  李寒秋望望右臂的傷處,只見已然色呈紫紅,腫起甚高,心中暗道:“這暗器果然惡毒。”

  娟兒緊隨在李寒秋身後,行入室中,道:“李兄請坐息一刻,如是藥不對症,還得另想他法。”

  雷飛低聲嘆道:“那韓公子果然是聰明得很,竟在兵刃中另藏暗器,實叫人防不勝防。”

  娟兒冷笑一聲,道:“暗器如此惡毒,算不得君子人物,當真是人心難測。”言下之意,心中似已對韓公子有了極大的反感。

  雷飛心中暗道:“如這韓公子這一針,使那娟姑娘對他的傾慕之心完全消失,李兄弟這一針倒也不算白挨了。”

  但聞娟兒說道:“雷兄,請照顧李兄的傷勢。譚藥師現在此地,就算他施展狡術,留下的藥不對症,咱們也可逼使那譚藥師替他療治毒傷。”說罷轉身而去。

  雷飛道:“我說呢,姑娘怎的輕易放他離去,原來是胸中早有成竹。”

  轉目看去,只見李寒秋肩上的紅腫之勢,似是已在微微消退。但那毒針仍在傷處,當下取了一雙竹筷,挾出毒針。

  李寒秋輕輕籲一口氣,道:“藥很對症,小弟已覺著毒性消退。”

  雷飛低聲說道:“兄弟,這一針你沒有白挨。”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雷兄此言何意?”

  雷飛道:“韓公子這一針,打出了他隱藏的惡毒面目,也打完了娟姑娘對他一份傾慕之情。”

  李寒秋道:“雷兄,小弟……”

  雷飛搖搖手,道:“聽我說,任何事,都要順其自然,不可強求,但你卻在極自然中,佔了上風。”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4:45

第二章 南天一公

  且說娟兒行回譚藥師身側,冷冷說道:“韓公子敗走了。”

  譚藥師道:“他勝了也未必會出手救我,是以他的勝敗,和在下並無關連。”

  娟兒道:“也許你說的是實話。”

  譚藥師道:“姑娘相信就好。”

  娟兒道:“你在寒舍外面,埋伏有人?”

  譚藥師道:“區區兩個藥童,能夠當得什麼大事?”

  娟兒道:“希望你能及時使他們停下來,免得我傷害到你。”語聲一頓,道:“你仔細地想想,咱們該如何走?”

  譚藥師道:“到哪裡?”

  娟兒道:“見我爺爺去。”

  譚藥師道:“好,此刻此情,只有見他一法了。”

  娟兒道:“我心中填滿了悲忿,希望你不會再激怒於我,免得出手太重,使你落下殘廢之身。”

  譚藥師點點頭,道:“老夫一生中,從未受過如此擺弄,咳!你這女孩子……”

  娟兒怒道:“不要這樣叫我。”

  譚藥師道:“好吧!咱們幾時動身?”

  娟兒道:“不用急,該走時,我自會告訴你。”又點了譚藥師兩處穴道,才退了出去。

  譚藥師輕輕嘆息一聲,閉目不語。原來,譚藥師武功高強,只要不是特異的手法,點他穴道,適當時間內,就可運氣自解穴道。但娟兒早已思慮及此,使他失去了機會。

  娟兒行到外室,低聲說道:“李兄傷勢如何?”

  李寒秋道:“大見好轉了。”

  娟兒道:“能夠行動麼?”

  李寒秋道:“不妨事了。”

  李寒秋道:“那很好,我要押著譚藥師去找我爺爺,李兄是否願意同行呢?”

  李寒秋道:“你相信譚藥師的話麼?”

  娟兒道:“我別無選擇,但我相信他不敢騙我。他知道,如若騙了我,他將會受到最慘酷的懲罰。”

  李寒秋道:“咱們同行,也可防他別有詭計。”

  娟兒道:“這地方,我也不要住了。我收拾一點簡單衣物,放把火燒去這座房屋。”

  雷飛道:“棄物而去就是,為何還要放火?”

  娟兒道:“要譚藥師看到我的決心,也可使他多份警惕,少耍花槍。”

  李寒秋道:“那位冀大夫呢?”

  娟兒道:“我會叫小月就近找兩位樵夫,多送他們一些銀兩,叫他們送他回去就是。”

  李寒秋道:“眼下只有此法了。”

  娟兒用聯絡信號召回小月,吩咐她去找樵夫,自己收拾應用之物,解了譚藥師雙腿穴道,卻又點了雙臂的四處穴道。帶出瓦舍,放起火來。

  譚藥師道:“姑娘為何燒去房舍?”

  娟兒道:“找不到我爺爺,處置你,我也不回此地住了。找到了我爺爺,我們再換個隱秘之地居住。”

  譚藥師暗暗吁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但見娟兒四顧了一眼,道:“藥師可以召來你兩位藥童。”

  原來,娟兒放火燒屋,仍然不見兩個藥童露面。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他們年紀雖小,但卻很夠沉著,是麼?”

  仰臉長嘯兩聲,果見兩個十五六歲的芭童,由數十丈外的草叢中奔了過來。

  距幾人還有兩丈左右時,娟兒立時大聲喝道:“站住!”

  譚藥師生死受制,兩個藥童不敢不聽,依言停下腳步。

  娟兒冷笑一聲,道:“譚藥師,他們追隨你時間很久,想必已學會了你用藥之能,帶他們同行可以,但我不能不作防備。”

  譚藥師笑道:“姑娘果然是細心得很,但不知要如何防備?”

  娟兒道:“點了他們雙臂上幾處穴道,能行能言,不能施擊。”

  譚藥師道:“好吧!”

  娟兒目注兩個藥童,道:“你們若稍存反抗之心,我就先殺了譚藥師。”

  兩個童子垂手而立,道:“姑娘請動手吧!”

  雷飛大步行了過去,道:“在下出手也是一樣。”右手伸縮,點了兩個童子雙臂上的穴道。

  這時,小月也急急奔回,欠身對娟兒道:“小婢已照姑娘辦妥。”

  娟兒道:“咱們立刻動身。”目光轉到譚藥師臉上,道:“有勞譚藥師帶路了。”

  譚藥師回顧了兩個藥童一眼,道:“你們好好地隨行,不可妄自作主,一切事,都要聽從那娟姑娘的吩咐。”

  這兩個藥童追隨譚藥師多年,早已識得娟兒,聞言對娟兒微微頷首一禮。

  娟兒冷哼一聲,也不理會兩人。

  譚藥師回顧了娟兒一眼,低聲說道:“娟姑娘,老夫身上幾處穴道被點,影響所及,只怕連行路也甚感不便,要兩個藥童扶著老夫趕路如何?”

  娟兒冷冷道:“你可是要他們暗中使用手法,解開你的穴道?”

  譚藥師道:“老夫料未想到這麼多事情。”

  雷飛低聲對娟兒說道:“一個人身上幾處穴道被點行動之間,自然要受到牽連,尤其是咱位走的山路,那更是不易應付了。”

  娟兒道:“這兩個藥童都是他調教之人,年紀不大,武功不弱,如是……”

  雷飛接道:“在下倒有一個辦法,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娟兒道:“什麼辦法?”

  雷飛道:“由這兩個藥童作具滑竿,抬著譚藥師趕路。”

  娟兒點點頭,道:“這法子倒是不錯。”

  兩個藥童用竹竿木樁,作了一個臨時用的滑竿,抬起譚藥師,向前趕路。

  譚藥師坐在滑竿上,指點去路。

  越過幾重山峰,到了一處深谷之旁。

  娟兒、小月一路上手不離劍,緊追在譚藥師的身後。

  行近深谷,譚藥師低聲說道:“到了,就在這深谷之內。”

  娟兒探頭向下一瞧,只見谷深百丈以上,崖壁如削,再好的輕功,也無法躍下懸崖。當下一皺眉頭,道:“怎麼下去?”

  譚藥師道:“繞過對面崖壁,有一處捷徑,可達谷底。”

  娟兒冷笑一聲,道:“你把我爺爺關在此谷,定然受了很多痛苦?”

  譚藥師道:“姑娘見著令祖之時,再作論斷不遲,此刻,未免言之過早了。”

  娟兒道:“很快就可證明了,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

  譚藥師道:“咱們繞過去吧!”

  果然,對崖之上,有一條可以下谷的路,只是荒草掩沒,如不是熟識之人,很難找到。

  幾人依序下了深谷,只見谷底怪石嵯峨,一片窮惡景象。

  娟兒望望譚藥師,冷笑幾聲,道:“我爺爺在哪裡?”

  譚藥師已下了滑竿,大步向前行去,一面應道:“這地方在下亦不熟悉,如非令祖指引,在下也很難到此處。”

  娟兒道:“那是說,我爺爺要你幫忙把他關在這地方了?”

  譚藥師道:“老夫承認了,你也是不肯相信,是麼?”

  娟兒道:“很快就有正確的回答了。”

  譚藥師不敢多言,舉步而行。

  這谷中窮惡至極,除了聳立的石筍之外,竟是不見一株小樹、一根青草。

  雷飛心中大奇,暗道:“這地方怎會不生草木呢?定然是別有原因。”

  譚藥師停下腳步,目光轉動,四下瞧著。

  娟兒冷冷說道:“你站著瞧什麼?”

  譚藥師緩緩說道:“看著令祖的住處。”

  娟兒道:“你不知他住在哪裡麼?”

  譚藥師道:“知道。但此地很險惡,行動之間,不得不小心一些。”

  雷飛道:“怎麼?這谷中還有機關麼?”

  譚藥師道:“一種奇門的陣圖,其間還布有奇毒,一不小心,就跌入陷講之中。”

  雷飛道:“這些石頭,可都是移置來此?”

  譚藥師道:“這些石筍,都是這山谷中生長之物,只是有人把它搬動了一下位置,布成奇陣而已。”

  李寒秋道:“這奇陣也是藥師的傑作麼?”

  譚藥師道:“在下想是很想,可惜卻沒有這份能耐。”

  娟兒道:“那是何人擺下此陣?”

  譚藥師對娟兒心中還真有些畏懼,怕她在滿腔怒火之下,出手傷人,當下說道:“什麼人擺下此陣,在下不知,也許令祖知曉。”

  娟兒道:“你瞧出來路徑沒有?”

  譚藥師道:“諸位不要和在下說話,讓在下仔細地計算一下。”

  娟兒道:“好,希望你很快算出來。”

  譚藥師低下頭,口中喃喃自語了一陣說道:“諸位請緊隨在下腳步而行。”舉步向前行去。

  娟兒緊隨在譚藥師的身後。

  李寒秋、雷飛和兩個藥童,依序而行。

  只見譚藥師在聳立的石筍,到了一處懸崖之下。

  娟兒目光轉動,只見石壁如削,毫無可疑之處,當下說道:“在哪裡?”

  譚藥師道:“不遠了。”舉步向前行去。

  眾人隨在他身後,又行了十餘丈,到了一塊突立的大岩前面,道:“到了。”

  娟兒探首望去,只見那大石岩後,果然有一個洞口,不禁心頭一陣跳動,道:“就在這石洞之中?”

  譚藥師道:“不錯。在下留了一個藥童,在此照顧。”

  提高聲音,接道:“俞兄,你傷勢好了沒有,快些出來給兄弟解圍。”

  此時此情,立即就要證明真相,那譚藥師這般鳴叫,自非作偽了。

  娟兒怔了一怔,道:“我爺爺在這裡養傷?”

  譚藥師道:“就要見到他了,姑娘還是聽你爺爺說明內情吧!”

  只見人影閃動,一個身著黑衫十七八歲的童子,行了出來。

  那童子見了譚藥師後,一欠身,道:“師父。”

  譚藥師微一額首,道:“俞老前輩呢?”

  黑衣童子道:“正在運氣調息。”

  譚藥師道:“好,我們在此地等候,等他坐息醒來之後,就說為師和娟兒姑娘一齊造訪。”

  黑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譚藥師望了娟兒一眼,道:“娟姑娘,你現在放心了麼?”

  娟兒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未見到我爺爺之前,我還是很難相信呢!”

  語聲頓了一頓,道:“見著我爺爺之後,晚輩真錯了,我給你叩頭謝罪。”

  譚藥師苦笑一下,道:“老夫一生之中,從未受過人這等擺佈、屈辱,想不到花甲之後,還嘗試了個中滋味。”

  娟兒淡淡一笑,不再答話。她心知譚藥師機智過人,在未見爺爺之前,心中實也無法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幾人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才聽到步履聲傳了出來。

  娟兒只覺心中一陣劇烈地跳動,凝目望去。

  只見一個高大的老人,緩緩行出石洞,那老人一襲青衫,胸前飄著雪白長鬚。

  娟兒急聲叫道:“爺爺!”起身撲向那老人懷中。

  那老人哈哈一笑,伸手接著娟兒,道:“別孩子氣,有話慢慢地說。”口中雖如此說,雙目中卻淚光浮動。

  譚藥師高聲說道:“俞兄,快叫娟姑娘解開我的穴道。”

  這老人正是南天一公俞白風。

  俞白風望了譚藥師一眼,笑道:“賢弟,倒累你受苦了。”

  目光轉到娟兒身上,接道:“快去解開你譚二爺的穴道。”

  娟兒轉身行到譚藥師身側,拍活了譚藥師的穴道,盈盈跪倒,道:“潭二爺,娟兒給你老叩頭賠禮。”

  譚藥師也不伸手去扶,讓那娟兒叩過一個頭,才道:“不用多禮了,以後不論辦什麼事,都要三思而行才是。”

  娟兒柔聲說道:“譚二爺,不要生氣啦,晚輩已經知罪了。”

  俞白風目光轉到雷飛和李寒秋的臉上,道:“這兩位是……”

  雷飛一抱拳,道:“在下雷飛。”

  李寒秋一欠身,道:“晚輩李寒秋。”

  俞白風微微點頭,目光轉到雷飛的臉上,道:“閣下可是江湖稱神偷的雷飛?”

  雷飛道:“正是晚輩,綽號不雅,倒要老前輩見笑了。”

  俞白風道:“我在未入此谷之前,巳經聽聞你的大名了。”

  目光一掠李寒秋,道:“閣下年紀太輕,老夫隱於斯地時,你怕還沒有出道。”

  李寒秋道:“是的,晚輩出道,不過是近年中之事。”

  娟兒道:“爺爺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真把我鬧糊塗了。”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咱位先到洞中坐下,再詳談內中之情。”目光一驚雷飛、李寒秋道:“兩位請。”

  雷飛對俞白風心中似有無比的崇敬,欠身應道:“不敢當,老前輩請。”

  俞白風道:“好,老夫替諸位帶路。”大步向內行去。

  娟兒緊隨身後,依序是雷飛、李寒秋、譚藥師和兩個藥童。

  這座山洞寬不過四尺,但深入了兩丈左右之後,地勢突然開闊。

  俞白風帶著幾人,進人了一座石室之中,道:“諸位請坐吧!”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那座石室比一間房子大些,裡面一具石桌和一些鋪在地上的獸皮,地方雖然窄小,但因獸皮鋪在地上,幾人坐下,並無擁擠感覺。

  俞白鳳望著石門外的黑衣童子揮揮手,道:“去泡幾杯茶來,準備點食用之物。”

  那黑衣童子應了一聲,和譚藥師隨來的兩個藥童一齊退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4:53

第三章 六指逸士

  娟兒坐下之後,兩隻靈活的眼珠兒,一直盯在俞白風臉上瞧著。

  只見爺爺滿臉紅光,精神奕奕,比起自己記憶中幾年前更好一些,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叫道:“爺爺,你氣色很好嘛!一點不像生過病的樣子。”

  俞白風點點頭,道:“孩子,爺爺四年多沒見你啦!你也沒見過兩年前爺爺的形貌,氣色,唉!如非你譚二爺醫術回天,哪裡還有爺爺的老命活在人間……”

  譚藥師道:“那是不治之傷,俞兄能夠從死亡中掙扎回來,全靠俞兄的精深內功和強烈的意志力量,小弟何能,怎敢居功?”

  俞白風哈哈一笑,道:“兄弟不用客氣。三年前你對我施用針灸之術,二十四個時辰,滴水來進,也未離開這石室一步,那次,通我穴道,放我體內劇毒,正是我生死的關鍵。”

  譚藥師道:“當時能否療好俞兄的傷勢,兄弟心中實無把握。”望了娟兒一眼,接道:“幸好是俞兄得脫劫難,如是不幸有了差錯,我這位賢孫侄女,一輩子也無法解開對我的誤會了。”

  娟兒臉一紅,道:“二爺,我給你叩過頭了,你還不能原諒我!”

  譚藥師哈哈一笑,道:“你爹爹在世之日,認我作為義父,你生下之後,老夫用藥物為你洗練了兩年筋骨,孩子啊!咱爺孫倆的關係,說起來是淵深流長。你爹娘死去之後,世間最關心你的是你爺爺,這第二個麼,就是老夫我了。”

  娟兒黯然嘆道:“娟兒不知內情,適才在山峰上,言語得罪您老……”

  譚藥師一揮手,接道:“老夫只是告訴你這件事情,哪裡還會與你這女娃兒生氣不成。”

  這時,娟兒只覺得思潮洶湧,千萬事端,紛至沓來,有著不知從何問起之感。”

  她理一下紛亂的思緒,舉手整了整鬢邊秀髮,道:“爺爺,你受了什麼傷,怎會在這裡一住數年?把我一個人丟在那山峰之上,讓我對一個不相干的老人,克盡心力,照顧了他數年之久?”

  俞白風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娟兒,道:“孩子,我知道委曲你啦!你從小沒多沒娘的,爺爺應該好好照顧你,但爺爺卻沒有,讓你一個小女娃,和人爭鬥江湖,自力求存。唉!這雖然對你是一種磨練,但爺爺沒有善盡照顧之責,心中總有一份深深的愧疚。”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這幾年,我在此療傷,是我一生中最清靜的日子,也使我想了很多事,這一次,我能得慶生還。除了你譚二爺的精湛醫道力量之外,第二個力量,就是孩子你了……”

  娟兒奇道:“我!我有什麼能力,治好爺爺的病呢?”

  俞白風道:“因為我心中一直惦唸著你,所以不能死。”

  娟兒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俞白風哈哈笑,道:“孩子,現在一切都成過去,爺爺不但傷勢已好,而且更為健旺,大約還能活他幾十年。”

  娟兒道:“爺爺究竟是傷在何人手中,何處受傷?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俞白風道:“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再告訴你。”

  目光轉到李寒秋和雷飛的臉上,道:“這兩位都是你結交的朋友麼?”

  雷飛一抱拳,道:“在下雷飛,對老前輩仰慕已久,今日有幸拜見。”

  俞白鳳含笑點頭道:“大大有名的俠偷,老夫也很仰慕於你。”

  雷飛笑道:“好說,好說,一個人被人稱為偷,不論是神偷,俠偷也好,總是不大光榮的事。”

  俞白鳳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這一位是……”

  李寒秋道:“晚輩李寒秋。”

  譚藥師接道:“太極劍李清塵的公子,七絕魔劍的傳人。”

  俞白風頷首笑道:“原來是七絕魔劍的傳人,老夫失敬了。”

  李寒秋道:“不敢當,還望老前輩多多指教。”

  娟兒道:“爺爺,雷兄和李兄幫了我很多忙。”

  譚藥師笑道:“你和老夫作對。”

  娟兒道:“你為什麼不早給我說明真相呢?”

  譚藥師道:“你爺爺在此養傷的事,必須要絕對隱秘才成。你如知曉此事,如何能夠忍耐得住?萬一洩露了出去,對爺爺的損害太大了,說不得只好瞞著你。”

  娟兒道:“現在,爺爺的傷勢已好,不用再隱瞞了吧!”

  俞白鳳道:“最好是先別傳出去。”

  娟兒接道:“爺爺,咱們沒有地住了。”

  俞白鳳道:“為什麼?”

  娟兒道:“我把房子放火燒了。”

  俞白鳳沉吟了一陣,目光轉到譚藥師身上,道:“譚兄弟,你的處境如何?”

  譚藥師道:“他們似是也已對我動疑,但卻忍住未和我正式翻臉。”

  俞白風道:“唉!這些年來,也苦了你啦!”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不要緊,他們心中雖然對我生疑,但一時之間,還不至於對我下手。但如你隱於此地的消息一旦他們探得,那就不同了。”

  俞白風長長吁一口氣,道:“目下我自信,已能對付他們……”

  譚藥師搖搖頭,接道:“不成,你個人武功再強,也無法和他們抗拒。”

  俞白鳳道:“還有你啊!”

  譚藥師苦笑一下,道:“目前我還不能和他們叫明了干。”

  俞白風道:“為什麼?”

  譚藥師道:“你弟婦的性命,還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俞白鳳心中一動,道:“有這等事,兄弟怎麼一直沒有和小兄談過?”

  譚藥師道:“你在養傷期間,我如和你談起此事,只怕要影響你的復元時間了。不過,小弟也對他們動了手腳,目下是個雙方僵持之局,他們固然可以取你弟婦之命,但我如不給他解毒藥物,他亦無法活過半年。因此,小弟每隔半年,可和你弟婦會一次面,相半月……”

  娟兒接道:“二爺每隔半年,能和二奶奶會一次面,為什麼不想法救她老人家出來呢?”

  譚藥師微微一笑,道:“孩子,你說得好輕鬆,救她出來,談何容易,那地方險關重重,且有第一流的高手把守,二爺我還沒有這份力量。”

  娟兒怔了一怔,道:“你說的是什麼人,這樣厲害?”

  譚藥師道:“北峽山的六指逸士。”

  娟兒道:“六指逸士,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啊!”

  譚藥師輕輕嘆息一聲,道:“是的,很多人都不知世上有他這個人,他也一向不喜在江湖上走動。但目下整個江湖武林的局勢,已為他控制了大部,他唯一忌憚的人,就是你爺爺了。你爺爺受他暗算之後,世上再無他畏懼的人,猙獰的面目,也就逐漸地顯露出來。”

  俞白風笑道:“兄弟客氣了。他如只顧忌我一人,我已病隱數年,卻使小弟對其人多上幾分有明顯的舉動呢?”

  譚藥師搖搖頭,道:“小弟近數年來,和六指逸士作過幾次長談卻使小弟對其人多上幾分畏俱。”

  俞白鳳道:“為什麼?”

  譚藥師道:“他的深沉心機和超人的智略,無處不使人敬畏。二十年前,他已在下功夫,在武林各大門中安排了內應,而且培養他們的地位,使其權位日重。最重要的是,那身受其培養的人,並不知曉他自己的身份。”

  娟兒道:“如若那人知他培養之恩,日後又怎能為他所用呢?”

  譚藥師道:“這就是使人不明之處了,但他卻不會浪費心血,必有制他之策。唉!試想一個人自己為人所用,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還有什麼精明人物,能夠查出他是奸細呢?”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這都是他自行講給你聽麼?”

  譚藥師道:“不錯,我知他的用心,他是希望能使我對他生出敬畏之心,和他合作,所以,故意透露出一些內情。處此情勢,小弟只有裝作糊塗,不明他的用心,唯唯諾諾地應付過去。”

  俞白風道:“聽兄弟的口氣,似乎那六指逸士的用心,還未在江湖之上暴露。”

  譚藥師道:“不錯,還未在江湖上暴露,可怕的也就在此了。”

  娟兒道:“二爺既然知曉此事,為什麼不肯把內情公諸於世呢?”

  譚藥師道:“一則是空口白話,說了也未必有人會相信,再者,你二奶奶的性命,仍然捏在那六指逸士掌握之中,又怕他心中動了懷疑,追查你爺爺的病情。侄孫女,你能看出可疑,那六指逸士,自然也有這份能耐了。”

  娟兒道:“但我這幾年時光,都在糊糊塗涂中度過啊!”

  譚藥師道:“那是因為你很信任我,才造成一個錯覺,不知那病人是假冒的了。”

  娟兒點點頭,道:“二爺說的是,我一直沒有對你動過懷疑,也未想到病人還會有人偽裝。”

  譚藥師微微一笑,道:“我常常替你出了很多難題,讓你身受磨練,用心之一,也就是不讓你常在山中,發覺了你爺爺的病裡替身。”

  娟兒道:“難道我盜取那些東西,都是無用之物?”

  譚藥師道:“有用,每一件東西,都有大用……”

  望了俞白風一眼,接道:“你費心耗力,盜取的大部分東西,都是用在你爺爺的身上,才使他提前了復元的時間。”

  娟兒似是突然想到了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說道:“糟了,糟了。”

  室中之人,都被她叫的吃了一驚,目光齊齊投注在娟兒身上。

  俞白風徽微一笑,道:“娟兒,什麼事這般驚惶?”

  娟兒道:“我燒了房子,豈不要洩露了爺爺病裡替身的隱秘?”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爺爺身體已然完全復元,就算被他們發覺了,也不要緊。不過,你譚二奶奶落在六指逸士之手……”

  譚藥師接道:“照我的看法,那六指逸士還無法思慮及此。這幾年拖下來,他已相信你已無藥可救,就請我全力施為,也無法使你那位替身完全復元。”

  俞白鳳道:“那六指逸士,怎會如此相信你,倒叫小兄有有些奇怪。”

  譚藥師道:“起初之時,他曾遣人和我同來,看我所下之毒,完全是和他所談的許諾相同,以後,只在暗中派人監視。好在那是替身,我用藥之時,心中顧慮較少,就算有人暗中監視,也不易瞧出破綻了。”

  娟兒道:“譚二爺,我還想請教你老人家一事。”

  俞白風道:“什麼事?”

  娟兒道:“丁佩呢?不是你擄走了麼?”

  譚藥師呆了一呆道:“丁佩,被我擄走了?”

  娟兒道:“小月親口說的自然是不會錯了。”

  遇事沉著的譚藥師,臉色突然一變,道:“小月呢?”

  娟兒道:“跟咱們一起來啦!”

  突然想到,下這山谷的時候,就未見到過小月。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她留在那山崖上沒有下來。”娟兒一跺腳道:“小丫頭,騙了我。”

  雷飛搖搖頭,道:“慚槐,慚愧,咱們這樣大的人了,竟被一個小丫頭耍了。”

  娟兒道:“這不能怪到雷兄和李兄的頭上,她是個小姑娘家,兩位就是留心到她沒有下來,也不問我啊!”

  俞白風也警覺到事態嚴重,回顧了譚藥師一眼,道:“兄弟,那小月可是已被六指逸士收買了去?”

  譚藥師道:“目下還無法確定,不過,她留在崖上不下來,必有內情。”

  娟兒突然站起身子,道:“我去找她,如若真有問題,我就把她宰了。”舉頭向前進去。

  俞白風急急叫道:“娟兒,快些停下。”

  娟兒停下腳步,回頭說道:“爺爺,我待她情同姊妹,這丫頭怎的如此沒有心肝?”

  譚藥師道:“此刻她暴露了身份,為害尚小,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是還把她留在身邊,永為心腹之患。那豈不是更糟?凡是正反都想一想,也可以心平氣和一些了。”

  果然,這幾句話,發生了很大的力量,娟兒滿腔怒火,立時消滅下來。

  譚藥師舉手一招,道:“娟兒,這谷中奇陣很惡毒,縱然他們知曉我們在此,也不易闖上門來。”

  娟兒顯然已為譚藥師說服,緩緩走了回來,仍在俞白鳳身側坐下。

  俞白風輕輕撫著用兒長發,淡淡一笑,道:“孩子,現在你總可明白,你譚二爺為什麼不肯把我居住此地的事告訴你了。”

  娟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俞白風緩緩籲一口氣,道:“六指逸士不能在我養傷期間,找到我斬草除根,錯過了殺我的機會,事情還有可為,問題是如何設法聯絡武林同道,早把此劫消弭於無形之中。”

  譚藥師搖搖頭,道:“不太容易。”

  俞白風道:“為什麼?”

  譚藥師道:“六指逸士是何許人物,武林中大都不知,咱們要說他有什麼謀霸江湖,造成大劫的事,豈不是要為人譏笑麼?”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藥師說的是,在下自信對武林中事,知曉甚多,但對六指逸士其人,卻是未曾聽過。”

  俞白風道:“如果不能聯合武林中力量,但憑咱們幾人對付那六指逸士,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譚藥師道:“兄弟這些年來,和他接觸較多,對他也多了一些瞭解。他的勢力,已然遍佈江湖,但除了極少的人外,雖然聽命於他的屬下,也還不知其人。”

  俞白風接道:“茅山紫薇宮的宮主,是否也已為六指逸士收服了?”

  譚藥師道:“不錯,就在下觀察所得,紫薇宮已為六指逸士效力了。”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譚兄弟,如能讓他藥發而死,那就可免去江湖上一大劫難了。”

  娟兒道:“但潭二奶奶的性命還握在六指逸士的手中啊!”

  俞白風突然一掀白髯,道:“這是爺爺我的事了。”

  娟兒道:“爺爺的事?”

  俞白風道:“是的,我們設法救出你譚二奶奶。”

  譚藥師搖搖頭,笑道:“不容易。”

  俞白風道:“你認為愚兄當真老朽了,是麼?”

  譚藥師道:“我看你神充氣足,不但身體已好,而且神功盡復,不過……”

  俞白風道:“不過什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5:02

第四章 二十一劍

  譚藥師道:“以俞兄一人之力,很難拒擋六指逸士手下雲集的高手,出入那看似無備,實則防守森嚴的盤龍谷,更是不太容易。”

  俞白風一皺眉頭,道:“照兄弟之意,咱們坐視不管,任待情勢發展不成?”

  譚藥師道:“就目下兄弟所知,那六指逸士心中所忌者,唯俞兄一人而已。如若他確知俞兄已死,心中顧慮消失,這一股洶湧於江湖的暗流,立時將由暗轉明,江湖上也隨即掀起了滔天的風浪。”

  俞白風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就叫小兄不明白了。”

  譚藥師道:“什麼事?”

  俞白風道:“我臥病數年,形瘦神消,在六指逸士的心目中,生死何異?”

  譚藥師沉吟了一陣,道:“兄弟過去數年中,常常擔心此事,但它卻拖延甚久,一直沒有發生。我心中既是感到奇怪,又有些暗自僥倖之感,但此刻,我完全明白了。”

  俞白風道:“明白什麼?”

  譚藥師道:“自那小月的事,使我想到了那六指逸士,早已知曉了那臥病之人是你的替身,所以,他遲遲不肯下手,目的是想暗中查出你隱身之地。幸得咱們行動隱秘,連娟兒都不知曉你藏身之處,他們雖然暗用心機,但卻無法找出你藏身的所在,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

  娟兒道:“現在他們知道了?”

  譚藥師道:“知道了咱們藏身之處,但卻未必知曉你爺爺經康復。”仰臉望天,沉吟了片刻,接道:“如若我推想的不錯,三兩日內,他們必然會找上此地,也許時間更快一些。”

  俞白鳳沉吟了一陣,他們找上門來最好,小兄借此也好和六指逸士一決生死。”

  譚藥師搖搖頭,道:“這法子不妥。”

  俞白鳳道:“兄弟認為小兄之意不妥,但不知兄弟有何良策?”

  譚藥師道:“第一是六指逸士未必會親身來此,但他遣派高手來犯,自然是早已有了準備,這一點俞兄對六指逸士屬下的搏鬥,勝則使那六指逸士提高了警覺之心,敗則更是大不划算的事。”目光轉注在俞白風的臉上,接道:“如若他們憑藉真實本領,一刀一劍的拚個勝負出來,就算六指逸士親身臨敵,也未必是你之敵,但他們絕不會和你硬拚。何不將計就計,給他個莫測高深呢?”

  娟兒道:“如何才能使他們莫測高深呢?”

  譚藥師道:“不論那六指逸士行動如何快速,我推想他也要在三日左右,才能造出高手到此。咱們盡三日之功,再替你爺爺找一個替身。”

  娟兒道:“他們受了一次騙,怎會還能上當?必會仔細查看明白不可。哼!那是小月從中搗鬼,小丫頭她再讓我碰上,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譚藥師道:“這也不能太過責怪小月,丁佩和你,都不在山中,她一個小姑娘,如何能當受那六指逸士的威迫利誘?自是難免為他所用了。”

  娟兒道:“我待她情深意重,想不到她竟背叛於我。”

  譚藥師道:“事情至此,急在善後。六指逸士未見到你爺爺之前對他的生死,心中始終是疑信參半。”

  俞白風接道:“他如知曉你全力為我療傷,以你絕世的醫道,療好我身受毒傷,自在他意料之中。”

  譚藥師搖頭說道:“六指逸士一面對我醫道有些憚忌,一面卻對你施的奇毒,存著很深的信心。所以,他有時認為我縱然全力施為,也無法醫好你的毒傷,有時,又覺著我如藏有靈藥,或可療好你的傷勢。其實,他算來算去,少算了一件事情。”

  俞白鳳道:“少算了什麼?”

  譚藥師道:“少算了俞兄本身的精深的內功,能夠運氣抗毒,使奇毒在十二個時辰之後,仍然無法侵入內腑。”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如非譚兄弟及時趕到,小兄實也無法支持下去了。”

  譚藥師微微一笑,道:“但那六指逸士未能思慮及此,這就是他對你生死一直無法肯定的重要原因,其人充滿著自信,從來不肯聽從別人之言。”站起身子,接道:“諸位在此小坐,在下去去就來。”

  俞白風知曉那譚藥師的為人,事情未辦妥之前,從來不願先行告人,起身而去,必然已胸有成竹,當下微笑說道:“譚藥師一向行事是做過再說,諸位等他回來之後,必有奉告。”

  一直很少說話的李寒秋,突然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咱們事情已經辦完,娟姑娘已回到了祖父身邊,咱們也該走了。”

  雷飛點點頭,道:“好。”緩緩站起身子。

  娟兒吃了一驚,急急說道:“兩位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慶幸姑娘已和令祖團聚,此後,我等也無法相助姑娘。在下還有待辦之事,就此告別了。”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在危急境遇之中,多虧兩位相助,兩位的事,我也該相助一臂之力才對。”

  俞白鳳目光轉注到李寒秋的臉上,瞧看了一陣,道:“兩位請多留幾日,老夫準備傳授娟兒一點武功,待她學會之後,和兩位一齊下山如何?”

  他閱歷何等豐富,一看娟兒神情,已知她內心之中,對這位李寒秋有著一份莫可言喻的眷戀。

  李寒秋望了雷飛一眼,有著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

  雷飛低聲說道:“俞老前輩如此吩咐,咱們就不如從命了。”

  李寒秋點點頭,又坐了下去。

  娟兒嫣然一笑,道:“爺爺,如非他兩位助我……”

  俞白風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知道,等你譚爺爺回來,我要和他商量一件要事。爺爺老邁了,你們年輕人,應該擔起這一代武林道義的擔子。”

  娟兒和李寒秋都聽出他話中之意,若有所指,只是未便多問。

  俞白風似是對李寒秋往意起來,雙目盯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道:“令師的近況如何?”

  李寒秋面現難色,沉吟了一陣,道:“家師還好,只是他老人家已決心退出江湖,不問武林是非,是以不願再見武林中人。”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原來如此。”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令師和你提過老夫沒有?”

  李寒秋道:“沒有,家師很少和晚輩談起武林中的人事。”

  俞自風暗自點點頭,道:“七絕魔劍,乃武林到學中一奇,令師以絕世的才慧,參悟而出,除了稍嫌惡毒一些之外,不失為近百年來一大傑出成就。”

  李寒秋道:“老前輩誇獎了。”

  俞白風接道:“我是說令師在這方面的成就,至於你是否已得令師劍法神髓,我還不知道。有時間,希望你能習練一遍給我看看。”

  李寒秋心中暗道:“俞白風口氣如此託大。”口中卻應道:“如有機緣,還望老前輩多多指教。”

  俞白風哈哈一笑,道:“機緣,老夫未死,你又見到了老夫,這難道不是機緣麼?”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老前輩說的是。”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李世兄,看來心中有些不太服氣老夫,是麼?”

  李寒秋道:“晚輩不敢。”

  俞白風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李世兄,這石室中大小如何?”

  李寒秋道:“什麼事?”

  俞白風道:“可否施展開你的七絕劍法?”

  李寒秋道:“勉可施為。”

  俞白風道:“那很好,你如不信老夫之言,咱們就在石室中動手一試。”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這個,這個……”

  俞白風道:“我瞧出你心中有一股不服之氣,咱們以三七二十一劍為數,就在這石室中動手一試。老夫赤手空拳,接你七絕魔劍。”

  李寒秋道:“老前輩,兵刃無眼……”

  俞白風道:“這個老夫知道,你儘管全力出手,老夫如是沒有幾分把握,怎敢如此託大。”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一定要試,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娟兒急急叫道:“爺爺……”

  俞白風微微一笑,接道:“我知道,爺爺只是試試他七絕魔劍有了幾分火候,絕不會傷害到他,你儘管放心。”語聲一頓,目光掃掠過雷飛和娟兒,接道:“你們要退出室外。”

  雷飛亦覺著事情不妥,室中狹小,李寒秋劍招又極惡毒,如是俞白風手有兵刃,還可對付,赤手空拳,難免是有些冒險了,萬一李寒秋收招不及,傷了俞白風,那可是大憾大恨之事。

  心中疑慮重重,但又不便出言阻止,只好站起身子,向外退去,一面對李寒秋道:“李兄弟,俞老前輩有心試你劍招,定可使你獲益,但你……”

  俞白風接道:“李世兄,儘管全力施展,老夫自信可以應付。”

  李寒秋原本沒有和俞白風較最之心,但在俞白風再三激迫之下不覺間激起了強烈的好勝之心,緩緩說道:“老前輩執意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娟兒眼看兩人都巳鬧成了騎虎之勢,已然無法挽回,只好站起身子,道:“爺爺,你們點到為止,可不能傷人。”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老夫只不過伸量一下他七絕魔劍有幾成火候而已,你們儘管放心。”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世兄,可以拔劍了。”

  李寒秋緩緩拔出長劍,道:“老前輩……”

  俞白風一揮手,接道:“你出劍。”

  李寒秋長劍一振,刺了過去。

  俞白風右手袍袖一揮,立時有一股潛力,洶湧而至,逼住了劍勢,笑道:“李世兄咱們約定的只有二十一劍,你已攻出一招,還有二十劍了,如果你刺老夫不著,那就算老夫勝了。”

  李寒秋道:“那是自然。”口中說話,劍勢已然開始迅快地變化,一招快過一招,刺向俞白鳳。

  俞白風人影飛轉,滿室流動,李寒秋劍劍落空。

  突然間,劍光收斂,人影頓住。

  雷飛和娟兒長長吁一口氣,齊聲說道:“比完了麼?”

  李寒秋滿臉誠敬之色,還劍入鞘,道:“老前輩武功高強,晚輩敬服得很。”

  俞白風拂髯大笑,道:“李世兄已得令師真傳,七絕魔劍有了八成火候。”

  雷飛緩步行入室中,道:“七絕魔劍,向以惡毒著稱,老前輩赤手空拳,在此小室之中,避開了二十一劍,這等武功,舉世間恐只老前輩一人有此能耐了。”

  俞白風道:“還有一人,武功不在老夫之下。”

  雷飛道:“什麼人?”

  俞白鳳道:“六指逸士。”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對江湖中人人事事,晚輩自信知曉得不少,怎的竟不知六指逸士其人?”

  俞白風道:“是的,老夫也覺著有些奇怪。以六指逸士那等人物,何以肯在江湖上埋名隱姓,一住數十年,而不為人知?這其間定然是大有內情了。”

  雷飛道:“那六指逸士,自名六指,可是因為他多了一指故?”

  俞白風道:“不錯,他左手多出一指。”

  雷飛道:“五十年來,未曾聽聞過有六指人物如斯高明。”

  俞白風道:“老夫亦有此感,只是無法查出其中之秘罷了。”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世兄,令師授你劍術之時,可曾和你論過當今之世中最高的劍法為何?”

  李寒秋道:“未曾談過。”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令師該和你談談才是。”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也許令師別有用心,那就是老夫無法知曉了。”

  這時,娟兒也隨在雷飛的身後,行入室中,接道:“爺爺,你說這位李兄的劍法如何?”

  俞白風目光盯住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道:“他這點年紀,有此成就,已經是很難得了。”

  娟兒微微一笑,道:“那七絕魔劍以詭奇、惡毒見長,但他一連攻了爺爺二十一劍,都未刺中一劍,那證明七絕魔劍中,還有甚多漏洞了。”

  俞白鳳點點頭,道:“嗯!不錯。”

  娟兒道:“如若爺爺能把那七絕魔劍的缺點指出來,要他以後改正,自然就不會再留破綻。”

  她轉彎抹角地說了半天,原來是想要俞白風傳授李寒秋的劍招。

  俞白風道:“這位李世兄和你都是可造之才,爺爺我心中有了一個打算,但不知是否可行,等你譚爺爺回來之後,我要和他仔細地商量一下。”

  他說得神情鄭重,娟兒雖得她爺爺的寵愛,也不敢再多接言。

  李寒秋在這一陣比劃之後,心中已對那俞白風敬服無比,也知曉了七絕魔劍並非是天下至高的劍術。

  雷飛經驗廣博,已從俞白風的口氣之中,聽出了一點內情,暗道:“聽他口氣,似是要把維護武林正義的責任,加諸李兄弟和娟姑娘的身上了。”

  室中各有所思,一時間沉默無言。

  突然間,一聲大震,傳了過來,擊破沉默。

  俞白風臉色一變,霍然站起了身子。

  娟兒、李寒秋、雷飛也隨著站了起來。

  俞白風揮揮手,道:“你們坐下,老夫出去瞧瞧。”大步向外行去。

  娟兒目睹她爺爺身影消失之後,低聲對李寒秋道:“李兄,你瞧出來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事?”

  娟兒道:“我爺爺好像很賞識你劍法上的成就。”

  李寒秋苦笑一笑,道:“和令祖比過劍法之後,我才知曉自己不過是螢火之光,姑娘不用誇獎我了。”

  娟兒神情肅然的說道:“李兄,如若我爺爺要傳你武功,你會不會接受?”

  李寒秋道:“這個,要看為什麼了。”長長吁一口氣,道:“娟姑娘武林中欺師之罪,人人得而誅之。我如不能事先稟明師長,再學令祖的武功,豈不是犯了欺師大罪麼?”

  娟兒一皺眉頭,道:“這倒是一極大為困惑的事。”

  但聞俞白風的聲音傳了進來,道:“閣下是什麼人?”

  娟兒霍然站起,向外奔去。雷飛道:“咱們也出去瞧瞧吧!”

  幾人行到洞口之處,只見俞白風站在巨岩之後,隱住了身子,並未和來人正面相對。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啊!你藏在石後,不讓別人瞧見,卻又要喝問別人是誰。”心中念轉,偏頭向外瞧去。

  只見對面山崖之下,並肩站著三人。

  當中一人,身著道袍,背上插著一柄長劍,右手卻執著一柄拂塵。長髯飄飄,垂在胸前。

  左首一人,土布衣褲,黃色氈帽,手中提一根大煙袋。

  右面卻是身著青衣的中年婦人。

  李寒秋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瞧了三人一眼,但卻一個也不認識。

  俞白風低聲問道:“李世兄,來的什麼人?”

  李寒秋搖搖頭,道:“晚輩不識。”

  俞白風道:“他們穿著的衣服、年歲,可看清楚了?”

  李寒秋點點頭,把三人的衣著、形貌,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雷飛道:“在下瞧瞧看,也許我能認出他們三人。”

  俞白鳳道:“老夫已經知曉他們的身份,不用再瞧看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5:11

第五章 幸有此一比

  但聞一個宏亮的聲音,道:“俞白風,你的住址已為我們發覺,還不現身相見,等待何時?”

  娟兒一側身,向外竄去,但卻被俞白風一把抓住。搖搖頭,笑道:“不用現身。”

  雷飛道:“老前輩,這三人可有六指逸士?”

  俞白風搖搖頭道:“沒有。”

  只聽那宏亮的聲音,又道:“俞白風,你是武林中人人敬慕的人物,如是在下口中傷你兩句,對你而言,那可是終身大憾的事。但你如再不現身,我可要罵人了。”

  娟兒道:“爺爺,他們在挑戰了。”

  俞白風低聲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目下我們不知他們的虛實、部署,現身和他們相見,正好如了他們心願,還是忍耐一些的好。”

  雷飛心中暗道:“俞白風一向豪氣干雲,此刻如此小心,想是吃過一次大苦頭之後,人也變得小心謹慎了,或許是因敵手太強之故。”

  只見俞白風牽著娟兒,回身向石洞中行去,一面對李寒秋和雷飛道:

  “兩位也回來吧!老夫有事和你們談談。”

  李寒秋、雷飛相互望了一眼,緊隨著俞白風的身後而入。

  行入石室,俞白風先行坐了主位,揮揮手,道:“你們都坐下來。”

  娟兒著她爺爺臉色嚴肅,忍不住道:“爺爺,很重要的事麼?”

  俞白風道:“是的。我本想慢慢告訴你們。等那譚藥師回來,先行計畫一下,但現在情形不同了,那六指逸士手下,竟來得如此之快。”

  目光轉到娟兒的瞼上,道:“孩子,你看爺爺的精神好麼?”

  他突然問此一言,使群豪心中一動,雷飛暗中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娟兒道:“爺爺精神很好啊!看你剛才躲避那李兄的劍勢,似已神功盡復。”

  俞白風搖搖頭,道:“如是爺爺不和這位李世兄試上幾招,也許我還不知……”

  娟兒已聽出話中有話,急急接道:“爺爺,怎麼回事?難道你的傷沒有全好?”

  俞白風苦笑一下,道:“是的,而且很難再好了。”

  雷飛吃了一驚,道:“老前輩毫無病傷之態,怎的會……”

  俞白風微微一笑,嘆道:“這個老夫自己感覺得出。”目光由李寒秋、雷飛、娟兒臉上掠過,道:

  “幸喜的是,諸位都到了此地。此時此情中,咱們也算得有緣了。”

  娟兒道:“爺爺,你難道……”

  俞白風搖手攔阻娟兒,不讓她再說下去,接道:

  “現在寸陰如金,老夫想把本身幾種武功,分傳你們三人。老夫能夠支持的時間,只怕不會太久,你們要各盡才智,用心去學得好多就算好多。”

  雷飛、李寒秋和娟兒似是都從那俞白風的口氣中,聽出不樣之兆,三人的臉色,立時間嚴肅起來。

  娟兒神情鄭重地說道:“爺爺,這幾年來,你避世療傷,娟兒一直未見到你的慈顏,今日剛剛見面,爺爺的口氣中又給了娟兒一種不樣預感,但爺爺健旺,毫無傷病之征,實在叫娟兒糊塗死了。”

  俞白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這變化不但你想不到,就是爺爺我也感覺不到大出意料之外,如非爺爺一時動了豪興,逼這位李世兄一試他的七絕魔劍,連爺爺自已也不知道,我的傷勢竟到了如此地步。”

  雷飛道:“老前輩,這似是一樁很奇怪的事情。以老前輩的功力,竟無法查出自已受傷未癒?”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是的,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連老夫自己也是感意外。”

  雷飛左手抬起,不停地在前額撩動,顯然,他正在苦苦思索。

  俞白風道:“老夫能夠此刻發覺,實是不幸中之幸了。”

  雷飛道:“在下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該不該當面說出?”

  俞白風道:“什麼事?”

  雷飛低聲說道:“譚藥師醫道精深,他應該瞧得出來才是。”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連老夫都無法覺出,他又怎會知曉呢?”

  語聲一頓,道:“目下最為要緊的一件事,是老夫應該把武功傳給你們。這些年來,我養傷石洞,又悟出了不少的武功。不過,此事要隱秘一些才好,除了咱你四人之外,不能使別人知道。”

  雷飛點點頭,道:“老前華說的是。”

  俞白風低聲說道:“我想把我一身武功,分成三個部分,你們三人各以一部分為主,誰的智慧高、悟性強,那就多學一些。”

  娟兒道:“爺爺,傳武功的事似不必急在一時,爺爺應該先把你受傷的事,告訴娟兒,日後我也好為爺爺報仇。”

  俞白風道:“這個,以後再告訴你不遲,目下你要靜下心來,學我的武功。”

  目光轉到雷飛身上,道:“你以學老夫降魔十二掌為主。”

  雷飛接道:“老前輩挾劍掌馳譽江湖,降魔十二掌,乃老前輩絕技之一,這個,晚輩如何能夠擔待,還是傳給……”

  俞白鳳道:“此時何時,你還推辭什麼?”

  雷飛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俞白風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你以劍法見長,我就錦上添花,傳你劍法。”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既學七絕魔劍於先,如何還能學老前輩的劍法呢?”

  俞白風道:“不要緊,老夫的劍法和七絕魔劍走的兩個路子,你如能混入七絕魔劍之中應用,對敵之間,更有奇妙之處。”

  雷飛緩緩說道:“執大義,不拘小節。俞老前輩的用心,是要我們繼絕學,以當大任,兄弟,難道你還聽不出來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晚輩這裡先謝老前輩傳藝之恩。”

  俞白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的時日無多,好在諸位都是已有了很好武功基礎的人,老夫現在先行講述那劍法和降魔十二掌的要訣,你們三個人,都用心地聽著,誰能學多少,就算多少,不過,老夫傳授之中,把劍掌各分一人為主,這樣可使你們群傳其一。”

  雷飛道:“晚輩明白。”

  李寒秋道:“晚輩有一事不明,請教老前輩。”

  俞白風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我雷兄,承老前輩傳授劍、掌,但娟姑娘……”

  俞白風拂髯一笑,接道:“這個,你只管放心,老夫怎會忘記?唉!人情之常,老夫豈能忘去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呢?”

  雷飛心中暗道:“大約他要傳授娟姑娘一種特殊的武功,不便在我等面前說出。”

  但聞俞白風說道;“現在,老夫先開始講那降魔十二掌的變化。”

  雷飛和李寒秋連同娟兒,細聽之下。

  立時全神貫注,不知不覺間,神會於掌法之中。

  俞白風一口氣講完降魔十二掌的變化,足足花去了半個時辰。

  原來,那陣魔十二掌名雖十二掌,實則每一掌中,各有四式正變,四式反變,對敵時運用隨心,威力無窮。

  正反合變,總共有一百二十八招。

  俞白風演完了降魔十二掌勢變化,長長吁一口氣,道:

  “你們記下了?”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晚輩無能,只記下四十一式變化。”

  俞白風點點頭,道:“很難得了。”

  李寒秋道:“晚輩記下了正反變化,各有三十六變化。”

  俞白風道:“那是七十二變,不容易啊,不容易。”

  目光又轉到娟兒的臉上,道:

  “孩子,你記下了幾招?”

  娟兒道:“我也記下了正反七十二變。”

  俞白風點頭道:“好,這樣看來,有三日時間,老夫可完成心願了。”

  娟兒道:“爺爺好像……”

  俞白風接道:“現在,老夫開始講授劍法。”

  娟兒感覺到爺爺在逃避正面回答問題,不知何故不肯說明內情。

  但聞俞白風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老夫一生時光,研究劍術,綜合各家之長,創出二十八招劍法,應該是包羅甚多,只要你們能夠用心學習,三兩年後定可體會出其中奧妙。”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令師的七絕魔劍在江湖上獨樹一幟,老夫適才看你劍法,已得令師真傳,再學會老夫劍法,配合七絕魔劍運用,或可自成一路奇學。”

  李寒秋道:“晚輩感激不盡。”

  俞白鳳目光又轉到娟兒臉上,道:“你也仔細地聽著,這劍法雖是以傳李世兄為主,但老夫希望你們三人,都學會一些。好在這劍法每一招,都可獨立施用,就算零零星星記下幾招,也可作克敵之用。”

  雷飛和娟兒齊齊點頭。

  俞白風開始講解劍法,每一招變化,都講得十分詳盡。

  俞白鳳剛剛把一套劍講完,恰好一陣履聲,傳了進來。

  只見譚藥師大步行入石室。

  娟兒一直心懸洞外之敵,急急說道:“譚二爺,看到洞外敵人了麼?”

  譚藥師道:“看到了,他們幾乎被困於石陣之中,知難而退了。目光轉到俞白鳳的臉上,道:“俞兄,是否已覺著體能盡復?”

  娟兒正想接口說爺爺又有不適之感,俞白鳳和搶先接道:

  “很好啊!我想再養息一個月,就可完全復原了。”

  譚藥師道:“那小月丫頭的背叛,使全局陷入危境。不過,這石谷中,石陣厲害,如若俞兄身體還未復元,還是最好留在這裡了。”

  俞白風道:“小兄也是這般想法。”

  譚藥師輕咳了一聲,目光一掠雷飛和李寒秋,道:

  “兩位是否也留此一段時間呢?”

  雷飛是何等人物,已然聽出了兩人話中有話,當下說道:“是的,我等想留此一段時間,等待那俞老前輩身體康復之後,一起離開。”

  譚藥師道:“那很好,此地隱秘巳洩,兩位留此,也可多個照顧,在下也好放心離開此地了。”

  俞白風道:“怎麼,兄弟就要走了麼?”

  譚藥師道:“不錯,小弟該和你弟妹會面了。如是誤過此期,只怕那六指逸士,又要給她苦頭吃了。”

  俞白風道:“此事重要,但不知兄弟要幾時動身離此?”

  譚藥師道:“小弟想立刻動身。”

  俞白風道:“立時動身?”

  譚藥師道:“不錯,小弟早去早來,一個月內,再趕回此地。”

  俞白風道:“好吧。小兄本想和你多談談,但事關弟妹的安危,小弟也不留你了。”

  譚藥師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哥多多保重,小弟這就告辭了。”

  俞白風道:“賢弟慢走,小兄不送了。”

  譚藥師道:“不敢有勞。”轉身離開石洞而去。

  俞白風回目一顧娟兒和雷飛道:

  “你們代老夫送客。”

  雷飛若有所覺,也不待娟兒答應,站起身子,緊隨譚藥師身後而去。

  娟兒眼看雷飛一語不發地站了起來,向外行去,也就不再多言,緊隨雷飛身後。

  兩人把譚藥師送出石洞,娟兒揮手說道:

  “譚二爺多保重,見著譚二奶奶時代我問好。”

  譚藥師微笑揮手,步越石陣而去。

  雷飛躬身,道:“晚輩眼看那譚藥師步過石陣而去。”

  俞白風道:“那很好。”

  娟兒接道:“爺爺,你好像有心事,不肯告訴我們。”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這就要告訴你們了……”

  目光一顧李寒秋道:“孩子,你去吧!”

  李寒秋躬身一禮,大步向外行去。

  娟兒心中大急,道:“爺爺,你要他到哪裡去?”

  俞白風道:“他片刻就回。”

  娟兒心中雖然狐疑不定,但卻忍了未再多問。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時光,李寒秋果然轉了回來,欠身對俞白風一禮,道:

  “幸未辱命。”

  俞白風道:“三個人麼?”

  李寒秋道:“是的,三個人都為晚輩點倒。”

  娟兒道:“什麼人?”

  李寒秋不便欺騙娟兒,道:“在下奉俞老前輩之命,點了三個藥童穴道。”

  娟兒奇道:“點了藥童的穴道?為什麼呢?”

  李寒秋道:“在下奉命行事,不知內情。”

  娟兒道:“爺爺,是您老人家要李兄點發藥童的穴道麼?”

  俞白風點點頭道:“不錯,是我之命。”

  娟兒道:“為什麼?”

  俞白鳳道:“孩子,咱們的時間不多。你們先不用分心旁鶩,盡快地分學我的武功,到一定時間,爺爺自會告訴你們內情。”

  娟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

  “爺爺,娟兒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俞白風道:“什麼事?”

  娟兒道:“譚爺爺指導我盜取靈芝,我把最重要部分留了下來,我中毒之後,自服了一部分,還有大部分沒有用去。”

  俞白風道:“現在何處?”

  娟兒道:“在我身上。”

  俞白風道:“快些取出來給爺爺瞧瞧。”

  娟兒探手從懷中取出靈芝,仔細地瞧了一陣。

  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娟兒奇道:“爺爺笑什麼?”

  俞白風道;“你放存的靈芝,都是最好的部分。有著此物,對江湖上的形勢,咱們要重作估價了。”

  娟兒眨動了一下大眼,道:“爺爺,我越聽越糊塗了,還是早些說明白吧!”

  俞白風點點頭,道:“好吧!先告訴你們也好。不過,我先要說明,我此時只是一種猜測,還無法證實,因此,我才不願說明白。”

  雷飛接道:“其實老前輩就算不說,那譚藥師已心中有數了。”

  娟兒道:“你們竟在談什麼啊?”

  俞白風道:“爺爺試過這位李世兄的劍法之後,覺著自己這數年來的養息,完全是白費了。”

  娟兒道:“怎麼?你的傷勢未好?”

  俞白風道:“除非我甘心作一個終老田園的普通人,還可多活些時日。”

  娟兒道:“為什麼?”

  俞白風道:“爺爺如是不和人家動手,耗動真力,那就和常人無異,連爺爺也不知曉自己竟然身受了很重的傷。”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好像冥冥中,有一種,促使發展的力量,竟動了和這位李世兄比劍的豪興。唉!幸得有此一比,如是無此一比,爺爺身受暗傷,還不自知,萬一和人動手時,暗傷突然發作,爺爺豈不要傷於敵人手中?”

  娟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5:19

第六章 繼承有人

  俞白風道:“你明白什麼?”

  娟兒道:“又是譚藥師從中作鬼了。”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目下還沒有確實證明,不許亂嚷。”

  娟兒心知俞白風正在安排大事,強自忍下不言。

  但聞俞白風說道:“不論是何人,在暗中謀算我,那都說明了他們對爺爺有著一份憚忌,想使我一輩子無法用出武力。幸得我及時發覺,把武功傳給你們,他們這份心機自然是白費了。”

  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事情突然演變,難免有些忙亂,一個人不管如何的聰慧,也無法在短時間中學得老夫的武功,但你們三個分別練習,那就不同了。老夫想盡一個月之功,使你們都有些成就,至低限度,你們可熟記老夫武功要訣,日後也好自行練習。”

  李寒秋、雷飛齊聲道:“我等當盡力而為。”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爺爺定要一月內……”

  俞白風一揮手道:“日後的變化,爺爺也難控制,自然咱們的時間越長越好,如若能有半年時間,以你們三人的才智和原有的武功基礎,都將有一種成就。”

  雷飛道:“俞老前輩的用心,我等已然明白,不過我等還是希望俞老前輩能夠借那靈芝之力,治好內傷。”

  俞白風道:“我知道,老夫豈能甘心屈服在別人的暗算之下?但咱們不得不作防備。”

  略一沉吟,又接道:“你們三人,必須有一人當值,這一人負責炊事雜務和看守石洞,另外兩人,各處一室,各習一種主要武功。”

  雷飛心中暗道:“他以劍掌馳名江湖,劍法傳給了李兄弟,掌法傳我,不知他要傳娟姑娘什麼武功?”

  但聞俞白風道:“娟兒,你先當值三日。”

  娟兒應了一聲,起身走向石室之外。

  雷飛道:“要當值三日,時間不是太久了一些麼?”

  俞白風搖搖頭,道:“你們雖然已有著武功基礎,但要學一招一式的精微變化,總要三日時光。你們每人當值三日,輪流守候,對習武方面,也不會有大大影響了。”

  於是,俞白風把雷飛和李寒秋各自分派一個石室中,分別傳受武功。

  雷飛以學習掌法為主,李寒秋以刀劍為主。

  除了進食之外,每人都緊閉石室之門,苦苦思索地鑽研武功。

  各居一定,心無旁騖,學習進度,極是快速,不知不覺,每人已三輪當值。

  這日,李寒秋又交給娟兒當值。李寒秋在三日當值中,苦苦思索俞白風傳接劍法中幾招奇學,心中大為困惑,希望早回石室,向俞白風求教,交給娟兒之後,轉身就走。

  娟兒高聲說道:“李兄。”

  李寒秋停下腳步,回身說道:“什麼事?”

  娟兒道:“咱們在這石洞住了幾天了?”

  李寒秋道:“在最後一個當值,已是輪值三次了,每人三日,三九二十七日了。”

  娟兒道:“李兄學我爺爺的劍招,不知有幾分成就?”

  李寒秋道:“令祖的劍法,初學之時,平淡無奇,但愈是深入,愈是覺著奇奧博大,變化莫測。”

  忽然想到了娟兒不知學的什麼武功,她既然是俞白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俞白風自是要把最厲害的武功,傳授於她了,當下問道:“姑娘學的是什麼武功呢?”

  娟兒搖搖頭,道:“我沒有學武功。”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什麼?令祖沒有傳你武功?”

  娟兒道:“沒有。”

  李寒秋道:“姑娘未學武功,當值後就坐在石室中出神麼?”

  娟兒道:“那也不是,爺爺給了我一幅字畫,要我學畫。唉!這當口還學什麼畫呢?”

  李寒秋道:“什麼畫?”

  娟北道:“很奇怪的畫,好像百佛圖。”

  李寒秋道:“可是令祖先替你打好了底子?”

  娟兒搖搖頭,道:“不是,就是拿出一幅畫,要我照著畫,畫得越像越好,而且爺爺又對我督促甚嚴,一筆不能偷懶。”

  李寒秋道:“姑娘畫成了麼?”

  娟兒道:“好難畫喲,我畫了十幾天,還沒有畫到一半。”

  李寒秋道:“這個,在下也想不明白了。按理說此時此情,令祖不會有這份雅興,要你畫畫。”

  娟兒道:“但我每天都在畫畫。”

  李寒秋道:“姑娘可曾問過令祖?”

  娟兒道:“問過。”

  李寒秋道:“令祖怎麼說?”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爺爺只是讓我畫下去,卻不肯告訴我為什麼。”

  李寒秋道:“老前輩用心深遠,也許咱們無法預測。”

  娟兒道:“學畫畫,又和武功何關呢?”淡淡一笑,接道:“他是我爺他,也是我世間唯一的親人,我想他不會害我,要我學畫畫,必有用心。”

  李寒秋道:“姑娘說的是。”

  娟兒揮揮手道:“你該回去練劍啦!”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留在這裡,也無法解決她心中的疑難。”只好一拱手,道:“好,俞老前輩就要督促在下練劍了。”轉身行回石室中去。

  時光匆匆,轉眼間,又過了半月。

  在俞白風嚴厲的督促之下,雷飛和李寒秋的掌法、劍法,都有了相當的精進。

  這日,李寒秋剛剛練過劍法,突聞娟兒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李兄,家祖請我們過去。”

  李寒秋行出石室,只見娟兒和雷飛並肩站在門外。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劍法我還未熟練,幾招精微的變化,還未能完全學熟,如若再有七日時光……”

  忖思之間,耳際間響起了雷飛的聲音,道:“李兄弟,俞老前輩請咱們過去。”

  李寒秋道:“娟姑娘,什麼事?”

  娟兒神情嚴肅地搖搖頭,道:“不知道,我爺爺要我來請你們。”

  李寒秋感覺到事態嚴重,點點頭,舉步向前行去。

  三人行入俞白風的打坐石室,只見俞白風正在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三人不敢驚擾,並肩坐在俞白風的身前。

  足足過了有一頓飯功夫之久,俞白風才緩緩睜開雙眼,望了三人一眼,點點頭,道:“你們武功學得怎樣了?”

  李寒秋仔細看去,只見那俞白風神情間疲倦不堪,似是剛經過一番惡鬥,體能尚未完全恢復一般。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老前輩的掌法深奧,晚輩生性愚劣,雖得老前輩的指教,但尚未完全學會。”

  俞白風點點頭,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說道:“你呢?劍法練得如何?”

  李寒秋道:“晚輩也未能體會精要。”

  俞白風道:“我這掌、劍之學,都非三五月可能入大成之境的,看你一月的苦練成就,我已經很滿意了。只要你再下功夫,不難逐漸地體會出它奇奧的變化,一年後,也許你們能盡得神髓。唉!衣缽繼承有人,老夫死而無憾了。”

  雷飛道:“老前輩……”

  俞白風搖搖頭,不讓雷飛接下去,說道:“有一件事情,你們要千萬記住。”

  雷飛和李寒秋齊聲應道;“敬遵老前輩的吩咐。”

  俞白鳳道:“我傳你們的掌、劍,要你們延續我的生命……”

  雷飛點點頭道:“在下等知道,任重道遠。”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我就要去了,所以要把心中很多事,告訴你們。”

  這句話語焉不詳,只聽得三個人相顧愕然。

  娟兒急急說道:“爺爺要到哪裡去?”

  俞白風答非所問地道:“老夫想了很久,想不出六指逸士其人。”

  雷飛道:“六指逸士,武林中甚少聽聞,也許是有人冒名。”

  俞白風凝目沉吟了一陣,道:“我懷疑一個人。”

  雷飛道:“譚藥師?”

  俞白風道:“如是這世間確有其人,那應該和我及譚藥師一輩中人,就算沒有見過,也必有所耳聞,但我卻從未聽人說過。”

  雷飛道:“其間確有很多可疑之處。”

  俞白風道:“老夫算來算去,只有譚藥師可能。”

  娟兒道:“爺爺,我已對那譚藥師鬧了一個誤會,你不能再傷害他,懷疑他……”

  俞白鳳道:“孩子,你很細心……”長長吁了一口氣,嘆道:“爺爺已經觀察了很久,第一是那六指逸士的高矮,和你譚二爺一模一樣。”

  娟兒道:“譚二爺高矮適中,天下和他身材一般模樣的人何止千萬,如何能夠肯定那人就是譚二爺呢?”

  俞白風道:“我留意過六指逸士的臉上,雖然他未帶面具,但臉上肌膚微現僵硬,那是用了易容的藥物之故。”

  娟兒望了她爺爺一限,欲言又止。

  俞白風嘆息一聲,道:“我和譚藥師交了很多年的朋友,表面上,我們情意深厚,如同手足,但我仔細地想想,我對他卻一點也不瞭解,那證明他的心機深沉,已到了無法捉摸之境。”

  娟兒道:“爺爺,你病了這麼久,如若那譚二爺想害你,豈不是早就加害你了?”

  俞白風點點頭,道:“我們交往數十年中,他確有很多加害我的機會……”

  娟兒急爭說道:“但他沒有下手啊!”

  俞白風道:“爺爺也曾思索此事,終被我想出了個原因。”

  李寒秋道:“什麼原因?”

  俞白風道:“譚藥師有著很高的武功,但他卻從不炫露,我和他相處了數十年,也曾經和人動過手,但他卻從來不肯出手,但我卻知曉他武功,和我在仲伯之間,那是有一次,我們共渡一道激流,施展登萍渡水的身法,同越激流,他和我只有半寸之差,唉!那是一股大雨後的山洪,水流奇激,如不全力施為,很難越渡。當時,我並未留心,事後想來,才覺他除了醫道之外,武功也非同小可。”

  雷飛點點頭道:“還有什麼可疑之處?”

  俞白風道:“六指逸士和譚藥師從未同時出現過。”

  李寒秋道:“這就可疑了。”

  俞白風嘆道:“他不加害我,是想用我對付兩個人。”

  娟兒道:“什麼人?”

  俞白風道:“一個是李世兄恩師的七絕魔劍,一個是瘋劍的‘狂風亂雨’劍法。”

  李寒秋道:“老前輩和家師動過手麼?”

  俞白風道:“我們對了幾劍,令師讓了老夫一招。”

  娟兒道:“爺爺和那瘋劍也動過手?”

  俞白風道:“不錯,瘋劍劍勢雖狂,但他比老夫差上一籌。”

  娟兒道:“這又和譚藥師有關呢?”

  俞白風道:“爺爺、瘋劍和七絕魔劍是他心中最忌之人。”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聽爺爺的口氣,似乎是已肯定那譚藥可是六指逸士了?”

  俞白鳳道:“除他之外,爺爺就想不出還有何人了。”目光轉動,望了娟兒、雷飛、李寒秋一眼,道:“不管那譚藥師是否真是那六指逸士,目下最為要緊的一樁事,就是你們三人要承紀我全部武功。”

  娟兒苦笑一下,道:“不知他們兩位練得如何了?”

  李寒秋心中忖道:“她一直在學畫一張畫,那是和武功無關了。”

  雷飛道:“就在下自行估計,老前輩的掌法在下最多學得五成。”

  俞白風道:“那已經很不錯了,只要你能記得全部變化,日後苦練下去,自然可入十全之境。”

  娟兒道:“娟兒有一件事不明白,想問問爺爺。”

  俞白風道:“什麼事?”

  娟兒道:“娟兒的天賦,可是很差麼?”

  俞白風搖搖頭道:“很好啊!”

  娟兒道:“為何爺爺不肯傳我武功呢?”

  俞白鳳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傳你了麼?”

  娟兒道:“雷兄習掌,李兄習劍,我這十幾日中,卻在學習畫畫。”

  俞白風道:“你不提,我倒忘記問了,那幅畫,你畫好了沒有?”

  娟兒道:“畫好了。”

  俞白風道:“畫好了,你有什麼感覺?”

  娟兒搖搖頭,道:“沒有,就是一幅畫,我已盡了心力,但不知畫得像不像?”

  俞白風突然神情嚴肅地說道:“娟兒,你再仔細想想,那幅畫,有何不同之處?”

  娟兒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娟兒想不明白。”

  俞白風道:“好,你把那幅原圖,和你繪製的那一張,全都拿來,給爺爺瞧瞧著,有什麼不同之處。”

  娟兒起身而去,片刻之後,拿著兩幅圖畫,走了進來。

  俞白風接過兩張圖畫,攤在地上,仔細瞧了一陣,道:“畫得很好。”

  娟兒一皺眉頭,道:“很像麼?”

  俞白風尷尬一笑,道:“說起來也是老夫的自私之處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5:28

第七章 百佛圖風波

  雷飛和李寒秋都聽得茫然不解,望著俞白風,呆呆出神。

  俞白風目光轉到娟兒身上,道:“娟兒,你是否覺出這幅畫有什麼不同之處?”

  娟兒道:“娟兒確實感覺不出。”

  俞白鳳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幅畫,並非出自名家手筆。它的珍貴處,並非是畫的本身,而是它寓於畫中的一些隱秘。”

  娟兒道:“什麼隱秘?”

  俞白風道:“在我未解說這畫中隱秘之前,爺爺要先問你一事。”

  娟兒點點頭道:“娟兒恭候教訓。”

  俞白風道:“我要你仔細地描繪這一幅圖畫,你是否已然牢記於心?”

  娟兒道:“娟兒記下了。”

  俞白風道:“如是我將此圖用火焚去,你是否還能畫出這樣一幅畫來?”

  娟兒道:“可以畫出來。”

  俞白鳳道:“那是說你已把這幅畫默記於心了?”

  娟兒道:“我一筆一畫地畫下來,自然是記得很熟了。”

  俞白風神情嚴肅地說道:“真的麼?”

  娟兒道:“真的,娟兒完全記下來了。”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你再仔細地看看。”

  娟兒接過兩幅圖畫,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道:“娟兒看清楚了。”

  這當兒,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步履之聲。

  俞白風伸手抓起兩幅圖畫,晃燃火摺了,燃了起來。

  但見人影一閃,譚藥師陡然出現在石室門前。

  他臉上本來帶著笑容,但見到了那燃燒的圖畫之後,臉上突然一變,直向前欺去,伸手去抓那燃燒中的圖畫。

  但見寒光一閃,李寒秋已快迅絕倫地劈出一劍,斬向譚藥師的右腕。

  他出劍奇快,快過雷飛身出的掌勢。

  就在李寒秋劈出劍勢的同時,雷飛也躍起攻出一掌。

  譚藥師在劍掌進逼之下,只好向後退了兩步,躍出了門口。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譚兄弟,你又晚了一步啊!”

  譚藥師冷肅的臉色,一瞬間又浮現出笑容,道:“俞兄燒的什麼畫?”

  俞白風道:“百佛圖。”

  譚藥師兩道銳利的目光,在那火灰中瞧了一陣,道:“百佛圖只有一幅,但俞兄卻似燒的是兩幅畫啊!”

  俞白風道:“一幅是愚兄摹繪的副本。”

  譚藥師眼看絹圖成灰,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痛惜,長長嘆一口氣,道:“這就是俞兄你的不是了。”

  俞白風道:“什麼事?”

  譚藥師道:“這百佛圖是小弟和俞兄同時取得之物,權為共有。你要燒此圖,也該讓小弟同意才是。”

  俞白風道:“此圖不吉利,燒了也罷。”

  譚藥師道:“哪裡不吉利了?”

  俞白風道:“為兄自取得經圖之後,就為六指逸士暗算,受了重傷,如同囚犯一般,住在這石洞之中,無法出洞一步,如若不是這幅百佛圖,為兄也許不會受那六指逸士的暗算了。”

  譚藥師長長吁一口氣,道:“俞兄,你仔細瞧過那百佛圖麼?”

  俞白風道:“瞧過了啊!但在下卻看不出它有什麼珍貴之處。”

  譚藥師道:“當真瞧不出麼?”

  俞白風道:“也許是為兄在書畫之上,修養不夠。”

  譚藥師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俞兄啊!你這話可是想叫兄弟相信麼?”

  俞白風道:“有什麼不對呢?”

  譚藥師哈哈一笑,道:“不是俞兄大智若愚,就是把兄弟我看得太輕了。”

  俞白風冷冷說道:“譚兄弟不顧咱們數十年的交情,可就是為了那百佛圖麼?”

  譚藥師微微一怔,道:“俞兄說什麼?”

  俞白鳳道:“譚兄弟為了那百佛圖,暗算了小兄是麼?”

  譚藥師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過談越遠了。”

  俞白風緩緩說道:“有一件事,只怕大出了你的意料之外。”

  譚藥師道:“什麼事,小弟是越聽越湖塗了。”

  俞白風道:“小兄的病勢,看似痊癒,實則還有著很沉重的內傷。如是小兄不和人動手,這傷勢就永遠無法發覺,但小兄卻動上了手。”

  譚藥師道:“有這等事,不知你和何人動手?”

  俞白風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和這位李世兄。”

  譚藥師道:“你明明傷在六指逸士的手下,不知和兄弟何干?”長長嘆息一聲,道:“俞兄對兄弟這般多疑,倒叫兄弟甚感意外了。”

  俞白風緩緩說道:“數十年來,江湖上風雲人物,小兄全都能想到,但卻想不出那六指逸士究竟是何許人物。”

  譚藥師道:“因此,俞兄就對小弟生出了疑心,是麼?”

  俞白風道:“小兄生疑並非是全然無因。”

  譚藥師道:“原因何在?”

  俞白風道:“原因是每次小兄和六指逸士見面時,譚兄弟均不在場。”

  譚藥師道:“因此,俞兄就懷疑到兄弟頭上來了?”

  俞白風道:“形勢如此,小兄難免生疑,除非兄弟能提出合理解釋。”

  譚藥師緩緩說道:“在咱們相處的日子中,如是兄弟有害你之心,那也用不著現在下手了。”

  俞白風道:“但有一件事絆住了你的手腳,使你無法下手。”

  譚藥師道:“什麼事?”_

  俞白鳳道:“你想這百佛圖。”

  譚藥師冷冷說道:“如果俞兄認定了兄弟是害你之人,看來兄弟就百口也無法爭辯了。”

  俞白風冷冷說道:“還有一樁證明,使我大為可疑。”

  譚藥師道:“什麼可疑?”

  俞白風道:“我已覺出此刻之傷,不似武功所傷,而是一種奇怪的藥物,侵傷了我的內腑。”

  譚藥師道:

  “俞兄這麼算來,小弟的嫌疑愈來愈大了?”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是與不是,譚兄弟心中明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論過去的事情如何,都已經過去。目下,那百佛圖已化為火灰,譚兄弟不知準備如何對付小兄?”

  譚藥師道:“俞兄的口氣,似乎是小弟當真是謀害你的凶手了。”也不待俞白風答話,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小弟有一點不解之處,俞兄又何苦把那百佛圖用火焚去呢?”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小兄感覺自得到這張百佛圖,就開始了不幸的日子,似乎是咱們兄弟的情義,就開始受了影響,而且小兄也開始受那六指逸士的暗算。”

  譚藥師臉色嚴肅,沉吟了一陣,突然又展顏一笑,道:“俞兄,小弟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知對是不對?”

  俞白風道:“兄弟是何等感覺?”

  譚藥師道:“小弟未看到那幅百佛圖,很懷疑俞兄燒的是真的。”

  俞白風道:“如若小兄還珍藏那張百佛圖,譚兄弟又準備如何呢?”

  譚藥師緩緩說道:“如是俞兄願意交出百佛圖,咱們兄弟倒可以談談了。”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談什麼?”

  譚藥師道:“那百佛圖俞兄保管已久,也該由兄弟我保管一段時間了。”

  俞白風道:“可以,不過,為兄如交了那百佛圖,兄弟又如何對小兄呢?”

  譚藥師道:“自然,小弟要盡我所能地醫治俞兄的傷勢。”

  俞白風道:“是否能夠一定醫治得好呢?”

  譚藥師沉吟道:“自然是很費事,不過,兄弟將盡我心力。”

  俞白風道:“那是說,這些年來,兄弟就一直沒有盡過心力,替我醫治了?”

  譚藥師道:“那也不是。”

  俞白風道:“那是兄弟的醫術沒法治好小兄的傷了。”

  譚藥師道:“如是我不能醫,天下還有何人能夠醫治呢?”

  俞白風道:“唉!如是小兄交出百佛圖,你替我醫病,已非是咱們兄弟的情意,那是交換條件了。”

  譚藥師道:“俞兄如此說,小弟如不承認,那也不行了。”

  俞白風道:“可是,目下還有一個問題,很難解決。”

  譚藥師道:“什麼問題?”

  俞白風道:“咱們數十年的交情,一筆勾銷,那是說咱們之間,彼此已不信任了。”

  譚藥師點點頭,道:“俞兄怎麼說,小弟只好怎麼承認了。”

  俞白風道:“我如先交出百佛圖,兄弟如若食言,不治好我的傷勢,小兄豈不是吃了大虧?”

  譚藥師道:“不錯啊!但如是我先行療治好你的傷勢,你如不肯交出百佛圖,我豈不也上了俞兄的大當。”

  俞白風望了李寒秋、娟兒一眼,笑道:“譚兄弟似是已承認了是加害小兄的凶手了。“

  譚藥師道:“俞兄是否被兄弟加害,目下似是無關重要,重要的是那百佛圖。”

  這時,李寒秋、雷飛和娟兒都已聽出了譚藥師和俞白風,是為了那百佛圖造成這一番劇烈的爭執。譚藥師也似已隱隱承認,就是加害俞白風的凶手,只不過沒有正面說出來罷了。

  俞白風道:“好!不過,交圖和療傷,總要有先後才是。”

  譚藥師道:“交出百佛圖,輕而易舉,但如要兄弟療傷,情形就不大相同了。”

  俞白風道:“怎麼樣呢?”

  譚藥師道:“俞兄的傷勢如何,大約你自己心中明白,單憑藥物,已無法醫好,必得借兄弟手術相助才成。”

  俞白風道:“小兄巳經上過當了,不願再上一次。”

  譚藥師道:“但小弟也不願上當了。”

  俞白風道:“那是說咱們此番無法談成了。”

  譚藥師望望那堆火灰,冷然一笑,道:“只要俞兄燒的不是百佛圖,兄弟自信可以尋得。如是燒的真是百佛圖,我治好你的傷勢,又有何用?”

  目光一掠娟兒、李寒秋等,冷冷接道:“這三位,大概都自以為得計,以見你為榮,但我有一樁事要說明白,那就是我進入這石洞時,已然有下了奇毒,目下,除了你們停身的石室之外,到處都是奇毒,只要離開石室一步,就立為奇毒所傷,百步內毒發身死。”

  俞白風臉色嚴肅,望著譚藥師一語不發。

  譚藥師談談一笑,接道:“還有一件事,兄弟自信不會猜錯,那就是俞兄已把你一身武功,傳給了他們三人,由三人分繼你的衣缽。可惜的是,他們卻無法離開石室一步,今生今世,終老於斯,俞兄的武功,也永無法再揚威於江湖之上了。”

  雷飛輕輕忖道:“高級鬥智,一切變化,都出人意料之外。”

  李寒秋突然挺身而起,拔了長劍。

  俞白風搖手阻止住李寒秋,道:“不要衝動,你坐下。”

  李寒秋滿腔怒火地望了譚藥師一眼,緩緩坐下。

  俞白風目光轉到譚藥師微微一笑,道:“你猜得不錯,但你錯估了一件事。”

  譚藥師道:“兄弟已覺著盡善盡美,不知錯在何處?”

  俞白鳳道:“小兄的智能。”

  譚藥師道:“你和李寒秋比武之後,才知自己內腑中毒。”

  俞白鳳接道:“但我早已對你動疑,所以,百佛圖早已被我藏了起來。”

  譚藥師道:“那是在娟兒手中了?”

  俞白風道:“如若在娟兒手中,你自然可以想到,小兄尚不致一蠢如斯。”

  譚藥師臉色一變,道:“俞兄仔細地想想吧!那百佛圖重要,還是你們四人的生死重要。”

  俞白鳳道:“就譚兄弟的為人而言,愚兄縱然交出百佛圖,只怕也是無法保得我們四人性命。”

  譚藥師道:“那倒不然。”

  俞白風道:“空口何憑,如若我交出那百佛圖後,到時,你又改變了主意,那時如何是好?”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有一件事,俞兄心中必然明白。”

  俞白風道:“什麼事?”

  譚藥師道:“別忘了他們都是常年追隨俞兄的人。”

  俞白風點點頭,道:“這個小兄自然會記得他們。”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既是無法兩全,俞兄,只好委屈一下了。”

  俞白風道:“委屈些什麼?”

  譚藥師道:“如這些人沒有救你的機會,俞兄就委屈一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四位請仔細想想,在下先走一步,如是今日四位想不好,咱們明日見面再說也成。”言罷,轉身而去。

  但聞譚藥師的聲音在外說道:“四位要牢牢記住,出那石室門一步,就要受布下的奇毒所傷。”

  但聞聲音逐漸遠去,那譚藥師似是已經離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5:37

第八章 生死各半

  李寒秋目睹譚藥師走去之後,低聲說道:“老前輩……”

  俞白鳳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那譚藥師到此不久,我不信他真已在室外布下奇毒。”說完話,忽然站起身子。

  俞白風搖搖手,道:“坐下,不可莽撞從事,以他之能,行經之地,布下布毒,並非是什麼大難的事。”

  李寒秋道:“就算室外布有奇毒,咱們也不能一味坐此等待。”

  俞白風道:“所以,咱們要想法子。”言罷,閉上雙目,不再理會李寒秋。

  娟兒突然接道:“那百佛圖有幾幅?”

  俞白風道:“一幅。”

  娟兒低聲說道:“是否燒去的那一幅?”

  俞白風道:“不錯。”

  娟兒道:“那百佛圖已化火灰,您如何能答應那譚藥師?”

  俞白風道:“兵不厭詐,目下我們身居劣勢,只有設法拖延時光,再籌思善策應付。”

  雷飛接口說道:“老前輩,那百佛圖究是何物?”

  俞白風道:“一幅寓武功於圖畫中的奇畫。”

  娟兒道:“爺爺,我照著原圖畫了一遍,怎麼一點就瞧不出來是何武功?”

  俞白風道:“現在,你還沒法領會貫通,但你要牢記心中,記著那百佛姿態。”

  娟兒接道:“要完全記住麼?”

  俞白風道:“完全記著,自然是最好了。”搖搖頭,又道:“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能夠記上一半,已經是不錯了。”

  娟兒道:“只記一半,娟兒倒自信能夠記得了,不過,我想不出那百佛姿態,和武功何干?我已經對百佛姿態,深印腦中,但腦際卻是一片空洞,想不出一點和武功有關的地方。”

  俞白風道:“這是一種很巧妙的記載,那百佛姿態中自然蘊藏著一種至高的武功。不過,任何人在取得這一幅百佛圖時,都無法覺出那是武功,必須得照圖打坐,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悟出個中武功。”

  娟兒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雷飛道:“那是說須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打坐,才能體會出圖姿中的高深武功了?”

  俞白風道:“正是如此,不論一個人的才慧何等高強,也無法一眼瞧出圖中含蘊的武功。”

  雷飛道:“但那譚藥師已在室外下了奇毒,聽他口氣,似乎是咱們只要離開此室一步,就可能有中毒的危險。”

  俞白風道:“這並非危言聳聽,那譚藥師確有這份能耐。”

  雷飛道:“如若咱們無法離開這石室一步,這室中沒有存糧,最多咱們支持個三兩天。三兩天後,水食不進,體能即將消減。”

  俞白風道:“譚藥師的用心,也就在此,希望咱們自然地消失了抗拒之能,任其宰割。”

  李寒秋道:“如若坐以待斃,還倒不如放手和他一拚了。”

  俞白風道:“他勝算在握,為什麼要和咱們動手拚鬥呢?”

  李寒秋道:“咱們可以找他動手,如是咱們守此室中,只有一個結果,餓得體能消盡,為他所擒,晚輩寧願找他時中毒而死。”

  俞白風道:“我和他拖延時間,用心也就在爭取時間,便於咱們從長計議,設法找出離此石室的辦法。”略一沉吟,笑道:“人在險惡的境遇之中,可使潛力迸發,但急困中,亦可使智能明朗。對咱們來說,這是一次很重大的考驗,在體能還未消退之前,找出脫身的辦法。”

  雷飛道:“在下倒有一策,不知是否可以採用?”

  俞白風道:“高見如何?”

  雷飛道:“如若憑武功一決勝負,咱們可以和那譚藥師硬拚一場,但用毒施藥方面,咱們是萬難及他,解鈴還仗繫鈴人。”放低了聲音,道:“晚輩之策,是以百佛圖作餌,誘他人室,然後群起而攻,把他制服,迫他帶咱們離此石室絕地。”

  俞白風道:“此法雖好,但咱們的對手太強了,那譚藥師智能不在我們之下,如是咱們一擊不中,使他此後的行動,更為小心謹慎,那可是自找麻煩了。”

  雷飛道:“除此之外,在下實想不出還有什麼妥善之策了。”

  俞白風緩緩說道:“因此,咱們才要多用心想想,找出個完善的辦法。”

  臉色突轉嚴肅,緩緩說道:“你們不知譚藥師的為人,他雖然謀求百佛圖用心甚切,但他如知曉無法取得百佛圖時,那是寧可把咱們全置於死地,使咱們和百佛圖同時消失人間。他雖無法用武功傷咱們,但他可用藥物取咱們的性命。”

  李寒秋道:“照老前輩的說法,咱們的生機,渺不可期。如是必然要死,何不放手和那譚藥師硬拚一場?”

  俞白風道:“如若能設法把譚藥師堵住在石室之中,老夫可以發動拚死的一擊,然後合你們三人之力,也許能夠將他制服。不過,老夫一直認為這是下策。”

  雷飛道:“上策為何?”

  俞白風道:“騙,也就是鬥心機。”

  雷飛道:“如何一個騙法?”

  俞白風道:“騙,可以分兩種,一種是說服別人,一種是誘使別人為你所用。”

  雷飛點點頭,道:“在下明白了。”

  俞白鳳道:“現在,我們連一寸一分的時光也不能虛擲,趁此刻時光,你們都開始練習一下武功。”

  他雖然說的話十分簡短,但卻沉痛無比。

  雷飛和李寒秋都聽得神情凜然,立時開始習練武功。

  半日時光,匆匆過去,石室中更形黑暗。顯然,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傳入了耳際。

  李寒秋、雷飛心中都生警覺,一吸氣,挺直了身子。

  凝目望去,只見譚藥師手中執著一個燈籠,緩步行了過來。

  譚藥師緩緩舉起手中燈籠,向空中照了一遍,道:“四位腹中飢餓麼?”

  俞白風道:“咱們還想多活幾日,寧可生生餓死,也不願中毒而死。”

  譚藥師道:“俞兄心中很明白,是非死不可的了。”

  俞白風道:“至少,我們可以選擇死得慢一些。”

  譚藥師道:“餓死的滋味,並不比中毒好受。”

  俞白風道:“只要我們多生存一日,就多一天逃走的機會。”

  譚藥師道:“有一件事,只怕俞兄還不明白。”

  俞白風道:“什麼事?”

  譚藥師道:“你所中之毒,除我之外,世間再無第二個人能夠醫好。”

  俞白風道:“這個,在下早已知曉了。”

  譚藥師道:“那是說,你已經知曉了非死不可?”

  俞白風道:“可是,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譚藥師道:“俞兄的勇氣,實叫兄弟佩服。”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俞兄如能交出百佛圖,兄弟可以代為療治。”

  俞白風道:“一定能夠醫得好麼?”

  譚藥師道:“難道俞兄還不相信兄弟的醫術?”

  俞白風道:“小兄是不相信你的為人,心機深沉,寡信無義。”

  譚藥師道:“罵得好,但俞兄如若能夠諒解小弟是情非得已,那就又當別論了。”

  俞白風略一沉吟,道:“小兄在此靜坐數年,可惜仍未勘破生死之關,如是你提的辦法能夠使我相信,咱們可以談談。”

  譚藥師道:“你交出百佛圖,我醫好你的內傷。”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可以,但必須公平,雙方都可相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百佛圖明明已經燒去,不知他要如何再變出一幅百佛圖來?”

  但聞譚藥師道:“剛才俞兄不是燒去了百佛圖麼?”

  俞白風笑道:“小弟仰仗百佛圖,保命護身,如何能夠輕易焚去。”

  譚藥師道:“那是俞兄用的詐了。”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好說,情勢迫人,小兄不得不用詐了。”

  譚藥師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這麼說來,那百佛圖就在這石室之中了?”

  俞白風道:“我不相信你敢進入石室搜查。”

  譚藥師目光由雷飛等臉上掃過,笑道:“兄弟一向不中人激將之法,咱們還是談談條件吧!”

  俞白風道:“我取那百佛圖,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你替我療傷,只怕就不會那麼快吧?”

  譚藥師道:“俞兄高見呢?”

  俞白風道:“先替我醫好毒傷。”

  譚藥師搖搖頭,笑道:“這個不妥吧,如是我治好了你身上傷勢之後,你不肯把百佛圖交出來,在下又將如何?”

  俞白風道:“是的,問題就在此了,譚兄弟急欲取得百佛圖,在下急於要閣下代為療傷,我們之間,只怕是這一點最難商量了。”

  譚藥師突然哈哈一笑,道:“咱們兩人的事,只有小弟讓步了。這樣辦吧,只要你先拿出那百佛圖來,給我瞧上一眼……”

  俞白鳳淡淡一笑道:“兄弟想先瞧瞧我們是否真有百佛圖,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譚藥師道:“俞兄想到此點,足證高明,但不知如何才能先見那百佛圖?”

  俞白風道:“這要譚兄弟自己進來了。”

  譚藥師沉吟了片刻,道:“好吧,就照你之意,我該如何解除你身上之毒?”

  俞白風道:“你如肯親手為我解毒,那是最好不過,如是不能親自為我除毒,那就告訴我解毒之法。”

  譚藥師道:“好吧,你過來,我仔細瞧瞧你的毒傷。”

  俞白風站起身,緩步行了過去。

  娟兒叫道:“爺爺,你不能出此室門……”

  俞白風回過頭,道:“為什麼?”

  娟兒道:“室外有毒。”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你譚二爺能解百毒,他要我去,自然無妨了。”

  娟兒點點頭,道:“爺爺說得不錯。”

  俞白鳳緩步向前行去,直行到譚藥師的身前。

  兩人面對面站住,幾乎鼻子相觸。

  四道目光,交互投注,似是彼此都要看經對方之心。

  這時,雷飛和李寒秋以及娟兒等,都巳經運氣戒備,只要那譚藥師一有什麼不利俞白風的舉動,三人都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舉動,攻向那譚藥師。

  只見譚藥師雙目在俞白風臉上打量了一陣之後,緩緩說道:“你傷得很重,藥毒已侵入內腑,就算我全力施救,也未必能治好你的傷勢,生機和死亡,各佔一半。”

  俞白風道:“藥毒侵入內腑,在下也知道,我傷得很重,心中也明白。不過,小兄只希望向兄弟求證—件事?”

  譚藥師道:“什麼事?”

  俞白風道:“我身上可是兄弟你下的毒手麼?”

  譚藥師道:“問得很客氣,我如是不承認,你也不會相信了。”

  俞白風道:“不管小兄是否相信,我只希望你據實而言。”

  譚藥師道:“好吧,除了兄弟之外,當今武林中,還有何人能夠在俞兄身上施毒呢?”

  俞白風道:“那是說,譚兄弟承認在小兄身上下毒了?”

  譚藥師道:“事到如今,兄弟我不承認似乎也不行了。”

  俞白風道:“好,大丈夫敢作敢當,理當如是。”輕輕咳了一聲,道:“小兄還想請教一事。”

  譚藥師道:“什麼事?”

  俞白風道:“小兄苦思甚久,想不出六指逸士竟是何許人物?”

  譚藥師道:“以俞兄的見多識廣,都想不出那六指逸士的來歷,兄弟是更不知道了。”

  俞白風道:“細數當今武林人物,無這位六指先生。因此,小兄有些懷疑。”

  譚藥師道:“懷疑什麼?”

  俞白鳳道:“懷疑所謂那六指逸士,可能就是兄弟你的化身。”

  譚藥師哈哈一笑,道:“這一次,俞兄沒有想到,如若兄弟是六指逸士,俞兄又怎能活這久時光嗎?”

  俞白風道:“如若你不是六指逸士,你又為何在我身上下毒?”

  譚藥師目光掃掠了雷飛等一眼,道:“這就要怪俞兄你了。”

  俞白風道:“小兄想不出錯在何處?”

  譚藥師道:“咱們兄弟相處,原是生死與共的好朋友,但自俞兄得到百佛圖後,似是變了一個人。”

  俞白風道:“因為小兄未把那百佛圖交給兄弟你,是麼?”

  譚藥師道:“如是那百佛圖和兄弟毫無關係,我自然不便強人所難,但那百佛圖,卻是咱們合力得到之物,俞兄竟意欲獨吞。”

  俞白風道:“為了此事,兄弟才在我身上施下了毒藥?”

  譚藥師道:“這是內在原因。”

  俞白風道:“那是說還有外在的原因了?”

  譚藥師道:“不錯。“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如是小兄一定得死,我也要死個明明白白。那外在的原因,又是為了什麼?”

  譚藥師道:“六指逸士的壓力,你弟妹生死掌握他手,兄弟不得不聽他之命了。”

  俞白鳳道:“他要你在我身上下毒?”

  譚藥師道:“不錯,你是他心中最為忌憚的人,他忍氣吞聲數十年,不敢在江湖上有所作為,就是因為你。”目光一掃雷飛、李寒秋、娟兒道:“老夫想先對你們三人說明一件事。”

  雷飛道:“藥師有何見教?”

  譚藥師道:“你們三人個個運氣蓄勢,可是準備要合擊老夫?”

  雷飛道:“那要看閣下的作為了,你如敢加害俞老前輩,咱們說不得只好放手一拚了。”

  俞白風突然回過頭來,望了雷飛等一眼,緩緩說道:“我和老兄弟談話,沒有你們三人的事,未得我之命,不許你們妄自出手。”

  話中預留退步,那是無疑暗中警告譚藥師,如是你要施下毒手,他們三人自然會合力出手。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小弟在俞兄身上下的毒,發作極為緩慢,使俞兄有著足夠的時間,去思素推敲。使小弟不解的是,這些年中,俞兄竟然未想到那百佛圖。”

  俞白鳳道:“現在,小兄想起來了,不知是否為時已晚呢?”

  譚藥師沉吟了一陣,道:“如今,咱們多年的兄弟情義,已為那百佛圖拉破了面皮,希望咱們都能把心中話,真說出來,也許坦然交談,能夠使咱們再將數十年交往的情義維持下去。”

  俞白風道:“好,小兄先說呢,還是兄弟先問?”

  譚藥師道:“你既為兄,自然由你先說了。”

  俞白風道:“你說我生機死亡,各佔一半,那是說,對療我毒傷一事,並無把握了?”

  譚藥師道:“那是因為拖延時日過久,再加上你和人動手之故。”

  俞白風道:“我如不動手,又如何能知曉自己身中了劇毒呢?”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但如俞兄不肯交出百佛圖,就無法再撐過七日,七日內毒發而戾,那是死定了。”

  俞白風哈哈一笑,道:“比起小兄的推想,還晚上幾日,我原想自己活不過三日時光。”

  譚藥師道:“那要著你怎麼活,如是俞兄不和人動手,全力和藥毒對抗,可活上七日,如是俞兄再和人動手,只怕連一日也活不過去了。”

  俞白風道:“多謝指教了。”轉身向室中行去。

  譚藥師突道:“俞兄留步。”

  俞白風回過頭來,道:“什麼事?”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5:48

第九章 鬥智又鬥力

  譚藥師道:“俞兄事情問完了,兄弟的事情,還沒有談呢!”

  俞白風明知故問的道:“什麼事啊?”

  譚藥師道:“關於那百佛圖,俞兄已然保管了數年之久,此刻,應該交給兄弟保管幾年了。”

  俞白風哈哈一笑,道:“譚兄弟太愛用心機了,你如早和我坦然說明,想要那百佛圖,為兄自然會割愛交讓,但譚兄弟卻不提此圖,卻在小兄身上暗下奇毒,要我自己去想,咱們是數十年的好兄弟,為兄怎會想是你下的毒呢?”

  譚藥師道:“至少你現在明白了。”

  俞白風道:“但已經毒侵內脈無藥可救了。”

  譚藥師道:“如若俞兄不肯交出百佛圖,那就連一半的生機,也是沒有了。”

  俞白風道:“我知道,這賭注太危險,小兄不敢。”

  譚藥師緩緩向後退了三步,道:“還有一件事,俞兄沒有算進去。”

  俞白風道:“什麼事?”

  譚藥師道:“娟兒的生死。她是你唯一的親人,俞兄大約不願她也中毒而死。”

  俞白風道:“兄弟也少算了一樁事。”

  譚藥師道:“我相信算得很精密,不知何處有遺漏,還望俞兄指教。”

  俞白風道:“你在我身上下毒時,小兄是全然無備,現在,他們對兄弟都已提高了警覺,如若譚兄弟想加害他們,只怕不是易事了。”

  譚藥師道:“這座山洞內,除了你安身的石室之外,到處都已經佈滿了奇毒,只要你們離開石室一步,都可能為奇毒所傷,如是守在這石室內,亦將活活餓死。”

  俞白風道:“兄弟就不怕奇毒麼?”

  譚藥師道:“我早已服用過解毒的藥物了,不會為奇毒所傷。”

  俞白風道:“小兄是死定了,我自然不再惜命,小兄當以垂死之身,替他們開道,抹去奇毒,帶他們離開此地。”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原來俞兄存在此想,那是難怪你不肯交出百佛圖了。不過,兄弟想先行說明,這法子行不通。我在石洞布下之毒,都是極其激烈,沾人必死,和兄弟在俞兄身上所下之毒,那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俞白鳳略一沉吟,道:“如若照譚兄弟的意思,是非得小兄屈膝認輸了?”

  譚藥師道:“情勢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俞白風冷笑一聲,道:“兄弟,您有千條計,我有老主意。小兄和娟兒如若無法離開此地,覺著自己安全無慮,那就別想我交出百佛圖。”

  譚藥師道:“兄弟情義已盡,看來只有等你們死去之後,小弟再去搜尋了。”

  俞白風道:“百佛圖會和我並毀於此室之中,你已夠壞了,豈能留下百佛圖助你為惡。”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要如何你才肯交出百佛圖?”

  俞白風道:“小兄確知我們安全無慮,至少,我應知娟兒和雷、李兩位,不再有死亡威脅之時,才肯交出百佛圖。”

  譚藥師道:“放你們離開此地,行出山洞之外,成不成?”

  俞白風道:“這倒可以研商,你先行退去,容我們研商一下,再作決定。”

  譚藥師一皺眉頭,道:“兄弟提醒俞兄一件事,你們在研商是否死亡的事。”

  俞白風道:“我知道,不敢有勞藥師代我等操心。”

  譚藥師不再多苦,轉身大步行去。

  俞白風目睹那譚藥師行去之後,低聲說道:“兩位意下如何?”

  雷飛道:“什麼事?”

  俞白風道:“是否應該逃離此地?”

  雷飛道:“如若咱們能走,自然是離開此地的好,如能不死,最好不死。”

  俞白風道:“眼下只有一個法子,可使你們脫得此劫,但你們必行聽我吩咐才行。”

  雷飛道:“什麼事?”

  俞白鳳道:“我留此室,讓他送你們離開,我用百佛圖交換你們的生死。”

  娟兒道:“爺爺哪裡還有百佛圖?”

  俞白風道:“這個,我已早有準備。”目光轉到娟兒臉上,低聲接道:“爺爺照圖畫了一個角,但已經夠對付譚藥師了。”

  娟兒道:“爺爺,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呢?”

  俞白風道:“譚藥師如何能放過我?”

  娟兒道:“要他們兩位去吧,娟兒留這裡陪爺爺。”

  俞白風道:“孩子,別忘了,這世間除了爺爺之外,你是唯一知曉百佛圖之人。”

  娟兒道:“但我並不能全部記在心中。”

  俞白風道:“你如能記下十之三四,那已經受用不盡了。”語聲一頓,突轉嚴肅,道:“記住你任重道遠,不可輕易言死,答應我,跟他們一起離開。”

  娟兒道:“爺爺難道留此坐以待斃?”

  俞白風道:“你們走了之後,我再由心死尋求生機。”

  娟兒點點頭,道:“娟兒從命就是。”

  俞白風道:“你們離開到了安全之境時,要他采一朵紅色的山花帶回,交換我的百佛圖。”

  雷飛道:“記下了。”

  李寒秋道:“我等去後,如若譚藥師發覺了老前輩是有意欺騙於他,必然不肯於休,對老前輩必然有著很殘酷的報復。”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我已為藥毒侵入內腑,死亡已屬必然,只不過早晚間事,早死幾日,又有何不同?”

  娟兒黯然垂淚,道:“爺爺,忍心丟下娟兒一個人麼?”

  俞白風呵呵一笑,道:“孩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爺爺這把年紀了,總有一天,要離你而去的。”

  他雖然作歡顏,但那笑聲中卻充溢著一種淒涼的意味。

  雷飛神情肅然的說道:“老前輩雖然不惜自己生死,只怕也難救得了我等。”

  俞白風怔了一怔,道:“為什麼?”

  雷飛道:“那譚藥師奸滑如狐,老前輩子中假圖未必能騙得過他。如是被他一眼瞧出,將計就計,把我等誘出室外或生擒,或殺死,再來對付老前輩,我們豈不是大不划算了。”

  俞白風皺皺眉,道:“此言倒也有理。”

  雷飛道:“因此,晚輩的看法,這謀略勝算不大。”

  俞白風道:“你又有何高見?”

  雷飛道:“在下之意……”放低了聲音,接道:“老前輩以假圖誘他入室,由晚輩三個聯合出手,也許能夠把他制服。”

  俞白風道:“他如敢入石室,必有戒備需知他用毒之能,天下無雙,而且武功亦極高強。”

  李寒秋道:“就算和他換個同歸於盡,那也強過困死於此了。”

  雷飛道:“就我等目下處境而言,實是無完善之策,總難免身冒奇險。但晚輩覺著和他鬥心機,不如和他拚武功。”

  李寒秋道:“我等相承老前輩授以武功都已有成,他手段惡毒,行徑卑下,那也不用和他談什麼江湖道義,三人合力而上,至少可握六成勝機. ”

  俞白風道:“不知他是否上當。”

  雷飛道:“石室中幽暗,老前輩再用點手法,譚藥師縱然有很好的目力,也無法在室外一眼看出百佛圖的真假,老前輩以交圖作餌,或可誘他入室。”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好,不過你們不能擺出合擊之勢,啟他疑心。”

  幾人計議之後,決心改用雷飛之策。

  過約頓飯工夫,譚藥師果然又出現石室門口處。這次,他神情冷漠,眉宇間滿是殺機、冷冷說道:“你們商量好了麼?”

  俞白風道:“商量好了。”

  譚藥師道:“選擇了死亡之途,還是願意交出百佛圖?”

  俞白風緩緩由懷中取出假圖,略一展示,立時合上,道:“百佛圖在此,不過,潭兄弟,要使小兄能夠相信他們能安全離開此地,我就交出此圖。”

  室中幽暗,譚藥師無法在瞬間,看出那百佛圖的真偽,冷笑道:“是真的百佛圖麼?”

  俞白風故作怒意,道:“自然是真的,你如不信,咱們就不用談了。”

  譚藥師道:“俞兄別忘了,咱們已經是敵對處境,彼此都可能施用詐術。”

  俞白風道:“如何你才肯相信?”

  譚藥師道:“仔細看過。”

  俞白風嘶的一聲,撕下一角,投擲於地,道:“你先取一角瞧瞧。”

  譚藥師看到竟然撕下百佛圖一角,心中大為痛惜,急道:“俞兄,怎可撕毀百佛圖。”

  雷飛著他痛惜之狀,暗道:“他如曉得已然焚去,不知要如何痛心了。”俞白風投的一片圖角,極有技巧,譚藥師如站在室外,手無法觸及,勢必要進入石室,才能取得那一角佛圖。

  如若那片佛圖畫面全部向上,以譚藥師的精細,必要很仔細的看過一道,才會決定是否冒險取它。偏是那投出的佛圖一角,畫面貼地,一角揚起,隱隱可見一隻佛掌。

  譚藥師望道那一角佛圖,沉思不語,暗中查看。只見那李寒秋、雷飛等,全都閉目而坐,似乎根本未留心到發生的事情。

  心念轉動,突然舉步邁入了石室,伸手去取地上佛圖。

  佛圖入手,立時翻轉過來瞧去。

  原來,他心中早已想到,俞白風不可能把一幅真的百佛圖,扯下一角,但因他貪心大熾,仍是忍不住要取到手中瞧瞧。

  就在他翻轉佛圖的一瞬,李寒秋、雷飛同時以極快的身法,飛落於石門處,擋住了譚藥師的退路。

  行動間,兵刃同時出鞘。

  一個緊隨譚藥師,等候在室外的藥童,似是已警覺到有變,直石室衝來。

  李寒秋長劍探出,攻出兩劍,刺傷了那藥童兩臂。

  就這眨眼之間,譚藥師已回過身子,向石室外面衝去。

  雷飛用出全身真力,發出兩掌。兩道強猛倫的掌力,直逼向譚藥師。

  譚藥師揮掌硬接下兩記掌力,人卻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雷飛雖然被震得內腑中血翻氣湧,但他總算把譚藥師的衝擊之勢攔住。

  李寒秋已殺傷了藥童,回身助戰,唰唰唰連攻了三劍。

  譚藥師疾退了兩步,避開劍勢,正待反擊,突覺金刃破風,刺向後心。

  原來,娟兒躍起施襲,攻出一劍。

  譚藥師橫移兩步,閃避開一劍。

  但聞俞白風道:“你們暫時住手。”

  李寒秋、雷飛、娟兒各自依言,向後退了一步。

  只聽俞白風道:“兄弟,你比為兄的武功如何?”

  譚藥師冷肅的說道:“當今武林之世,俞兄是兄弟唯一敬佩的人。”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那是為兄的武功強過你譚兄弟了。”

  譚藥師道:“就算你強我一籌,但你此刻毒傷就要發作,卻又無法和兄弟動手。”

  俞白風道:“但為兄繼續承有人,我已分別把武功傳起了他們三人了。”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就算他們都是一流才慧的人,也無法在極短的時日中,學會你全部武功。”

  俞白風道:“誠然,但我如把武功分開傳授,要他們各習一種,那就不同了。”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但你傳了他們沒有?”

  俞白風道:“自然是傳給他們了,所以,我勸兄弟,能暫時忍下氣,如若他們三人合力,那就等於你和小兄動手了。”

  譚藥師望了手中的一片佛圖一眼,直:“這是假的麼?”

  原來,他心中還在對百佛圖唸唸不忘。

  俞白風道:“小兄不承認,你也能瞧得出來,是麼?”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我早已想到了,你不會扯破了真的百佛圖,但仍然被你騙了。”

  俞白風道:“那是因為你貪心太重之故。”提高了聲音,接道:“藥師準備如何?”

  譚藥師緩緩把手中搶的一片假圖,藏入懷中,道:“什麼事?”

  俞白風冷冷說道:“不論你外表裝得如何沉著,我知道你內心很是驚慌。”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這石洞是我的天下,你們把我困此,又能如何?”

  俞白風道:“同歸於盡,我們老少四條命換你一條命……”

  譚藥師冷然一笑,道:“俞兄傷勢很重,不能動手,他們三位麼,只怕未必能把兄弟留在這石室之中。”

  俞白風略一沉吟,道:“兄弟不妨試試,小兄自信還可作最後一擊。”語鋒略頓,接道:“自然,那一擊之後,要早此促成小兄的死亡,不過不要緊,小兄自信出手一擊,也將使譚兄弟多幾分死亡機會。”

  李寒秋接道:“老前輩不用出手,晚輩先和他動手一招,如是不能取勝,老前輩再行出手不遲。”

  俞白風淡淡一笑,目光轉到譚藥師的臉上,道:“譚兄弟一向不願涉險,請盤算一下今日之局如何?”

  譚藥師瞼上的神色忽青忽白,顯然,內心之中正有著巨大的搏鬥,他似是不甘屈服於威迫之下,但又無把握勝得幾人。

  俞白風和雷飛一直暗中留心譚藥師臉上的變化,想從他的神情中,瞧出他內心的變化和決定。

  突聞譚藥師輕輕嘆息一聲,雙目中詭芒一閃而逝,淡淡一笑,道:“如是兄弟不想動手,那該是如何一個辦法?”

  雷飛道:“簡單得很,只要藥師拿出解藥,解了俞老前輩之毒,送我等離開此地,那就不用動手了。”

  譚藥師微微一笑,道:“兄弟能夠得些什麼呢?”

  俞白風道:“譚兄弟想要什麼?”

  譚藥師道:“俞兄明知故問,除了那百佛圖之外,兄弟再無向俞兄索取之物了。”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好,但譚兄弟要有誠意才行。”

  譚藥師道:“那是自然,兄弟先要設法療治好俞兄的傷勢,取信諸位才成。”

  緩步向俞白風行過來。

  娟兒尖聲叫道:“慢著!”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1 11:55:54

第十章 洞裡乾坤

  譚藥師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娟兒道:“你有把握麼?”

  譚藥師搖搖頭道:“老夫已經說過了,你爺爺毒傷太重,老夫沒有醫好的把握,生與死是五十對五十的機會。”

  娟兒肅容說道:“譚二爺,我一向很敬重你,想不到你這揚名天下的神醫,竟然是一個無惡不作的人物。”

  譚藥師接道:“姑娘言重了,令祖如若不是單獨吞下那百佛圖,怎會有今日之事?”

  俞白鳳淡淡一笑,道:“小兄心中明白,我如早交出那百佛圖,只怕小兄屍骨已寒多時。”

  譚藥師道:“俞兄心中應該明白,兄弟如真想殺你,那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緩緩伸手去,左手托起俞白風的左腕,右手按在俞白風的脈搏之上。”

  俞白風笑道:“那是因為你找不著百佛圖之故,生恐殺我之後,那百佛圖亦隨我的死亡,永不再現江湖。”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不論咱們仇恨多深,但我現在是替你醫傷的大夫,我在把脈之時,最好不要說話。”

  俞白風望了譚藥師一眼,果然不再多言。

  譚藥師閉了雙目,沉思良久,拿開按在俞白風脈上的右手,道:“可以療治,不過,要大費手腳才成。”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你可是覺著我毒發身死,還不夠疼苦,要我多受點罪,是麼?”

  譚藥師道:“你如害怕,那就沒有法子了。”

  俞白風冷冷說道:“你說吧,要如何療治我的毒傷?”

  譚藥師道:“你奇毒已侵人內腑,不論內功如何先進高強的人,也無法助你帶出奇毒,因此必得內服除毒之藥,外用陳年老醋逼毒。不過,先要兄弟施用金鐘過穴之法,刺你幾處穴道才成。”

  娟兒突然接口說道:“你這等舉動,可是很有把握麼?”

  譚藥師道:“如是沒有把握,也不敢如此誇口了。”

  娟兒緩緩說道:“我爺爺身上之毒,是你親手所下,用的什麼毒你心中瞭如指掌,對症下藥就是,怎的還要如此麻煩?”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不錯,毒是我親手所下,不過,但相隔時間甚久,縱有對症之藥,也無法除盡他內腑之毒。”

  俞白風搖搖手,道:“娟兒,你不要多言,爺爺的事,爺爺自有主意。”

  目光轉注到譚藥師的臉上,道:“譚兄弟,你看怎麼療治,悉憑尊便就是。”

  譚藥師道:“我先用金針刺你幾處穴道,然後,再讓你服用藥物,不過,你服藥之後,要把那百佛圖拿給我瞧看一下。”

  俞白鳳點點頭,道:“好吧,你知道幾時才能治好我的傷勢?”

  譚藥師道:“總要兩三天左右,那時,你就和常人無異了。”

  俞白風道:“你準備幾時動手?”

  譚藥師道:“自然是愈早愈好,多延遲一刻時光,你就多一分危險。”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那百佛圖,他明明已經燒去,怎的還能給那譚藥師瞧看?”

  但聞譚藥師說道:“如此在下就分派他們去準備應用之物了。”

  娟兒道:“在我爺爺的傷勢未好之前,你不能離開此室一步。”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你要限制老夫的行動麼?”

  娟兒道:“不錯,你老奸巨猾,不可信任。”

  譚藥師道:“老夫下毒之能,能使人無法察覺,留老夫在此,你們不怕麼?”

  娟兒道:“只要我們發覺中了毒,我們三人即將合手對你迫攻,而且在我們相處之日中,你最好不要存下毒之心須知我們將處處對你留心,只要發覺到一點可疑,我們都將追根究底,找出原因。”

  譚藥師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以藥師之才,本來不會被我們誘入室來,只因你貪念太強,所以,雖然明知進入室中,難免遭困,也竟然情不自禁地走了進來。但你既然來了,那等於上了賊船,娟姑娘已經說過,在這裡,我們不準備和你講武林規矩,一個不對,我們就三個一齊上,除非藥師相信能夠獨力勝得我們三人,最好不要冒險。”

  譚藥師神色平靜,淡淡一笑,道:“諸位的話,我都已經聽到了。”

  李寒秋冷厲的說道:“很好,希望能夠自行約束。”

  譚藥師突然高聲說道:“哪一位在?”

  但見一個藥童,行了過來,舉步入室。

  李寒秋快速絕倫掃出一劍,寒芒過處,削去了那藥童頭上一片長發。

  那藥童駭然向後退出兩步。

  李寒秋目光轉到譚藥師臉上,道:“藥師以後招呼屬下,最好先給他們說明白,不要擅自進入室中,免得作劍下之鬼。”

  譚藥師不理李寒秋,卻望著那藥童說道:“你要他們準備一大鐵鍋和二十斤陳年老醋。”

  那藥童應了一聲,躬身而退。

  譚藥師緩緩把右手探入懷中。

  目光轉動,只見那李寒秋、娟兒、雷飛,六道眼神一直盯住在他右手之上,個個動氣戒備,只要自己稍有異樣舉動,三人即將一齊攻上,心中亦是驚駭,暗道:“這三人對我一點也不放鬆,那倒是樁麻煩的事了。”當下輕咳了一聲,道:“老夫取金針。”緩緩拿出右手。

  娟兒凝目望去,果見那譚藥師由懷中取出一個皮夾子,上面插著六枚金針。

  譚藥師右手從皮夾上拔出一枚金針,道:“俞兄小心了。”

  右手一沉,金針落下,迅快異常地刺人了俞白風“天地”穴中。

  但見譚藥師雙手連揮,六枚金針連續出手,分別刺入了“成中”、“神藏”、“神封”、“未廊”等六處穴道之中。他認穴奇準,下針快速,分毫不差。

  娟兒眼看爺爺身上,連續刺入六枚金針,心中大是難過,忍不住道:“你把六枚金針,刺入我爺爺穴道之中,他不是很痛麼?”

  譚藥師道:“如是他有痛苦之感,瞧瞧你爺爺臉上神情。”

  娟兒凝目望去,果見她爺爺一片平靜,毫無痛苦之情。

  譚藥師輕輕咳了一聲,道:“俞兄,閉上眼休息一下,精神放輕鬆一些。”言罷,自己先閉上雙目。

  李寒秋、娟兒和雪飛卻是神情緊張,望著俞白風。

  俞白風豪氣干雲,微微一笑,閉上雙目。

  大約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譚藥師才睜開雙目,右手伸縮,迅快地拔下俞白風穴道上的金針,插回皮夾上,放入懷中,順手又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丹藥,道:“俞兄,服下這兩粒丹丸。”

  俞白風伸手接過,投入口中。

  譚藥師道:“你運氣調息,頓飯工夫之後,就可以講話了。”

  俞白風依言運氣調息。

  頓飯工夫之後,譚藥師低聲問道:“俞兄有何感覺?”俞白風道:“似乎好了甚多。”

  譚藥師道:“那證明兄弟沒有騙你了,現在,可以取出百佛圖給兄弟瞧瞧了。”

  娟兒知那百佛圖已為爺爺燒去,譚藥師要看百佛圖,爺爺自然是無法交出,當下說道:“你急什麼?醫好我爺爺的毒傷,再給百佛圖不遲。”

  譚藥師道:“老夫有些懷疑,那百佛圖是否真在此地,老夫必要先瞧過之後,才能放心。”

  李寒秋心中忖道:“這人果然是老謀深算,難以對付。”

  俞白風道:“好吧!”右手伸入懷中,準備取圖。

  雷飛暗暗讚道:“俞老前輩果是經驗老到,裝作甚像。”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慢著。”

  譚藥師皺眉頭,道:“什麼事?”

  雷飛道:“俞老前輩傷勢未好之前,不能讓你看圖。”

  譚藥師道:“為什麼?咱們有約在先,你們豈能不守信約。”

  雷飛緩緩說道:“藥師再仔細想想看,我們答應了沒有?”

  譚藥師道:“答應了。”

  雷飛道:“沒有,就在下記憶,藥師提過,但那俞老前輩並沒有答應。”

  譚藥師仔細想了想,那俞白風真沒有答應過,不禁一皺眉頭,道:“他雖然沒有正式答應,但語氣之間,卻已有允意。”

  雷飛道:“那是藥師的想法,咱們的想法,就不同了。”

  譚藥師道:“你們的想法如何?”

  雷飛道:“咱們的想法是先完全療治好俞老前輩毒傷之後,再談百佛圖的事情。”

  譚藥師道:“你們此刻就可以說了不算,以後如何能叫老夫相信?”

  雷飛道:“一諾千金,出口之言,豈有不認之理。但咱們沒答應,你總不能硬要我們承認吧?”

  譚藥師沉思了一陣,道:“諸位別忘了,俞白風的毒傷還未全好。”

  雷飛道:“藥師也別忘了,你此刻還處在我們四人圍困之中,人在矮簷下,還是低頭一些的好。”

  李寒秋道:“藥師已經說出那療傷之法,你縱然撒手不管,咱們還記得很清楚。”

  娟兒道:“你在我爺爺身上下了毒,使他受了數年折磨之苦,難道我爺爺這些苦白受了麼?”

  譚藥師冷哼一聲,望著俞白風道:“俞兄,你怎麼說?”

  俞白風道:“百佛圖現在為兄身上,但我沒有答應你,自然不能交給你了。”

  譚藥師略一沉吟,淡然一笑,道:“好吧,現在咱們重新談過,要說得清清楚楚。”

  俞白風道:“譚兄弟有何高見?”

  譚藥師道:“我把你毒傷醫好之後,你準備如何?”

  俞白風道:“你雖無情,我不能無義,醫好我毒傷之後,放你安全離此。”

  譚藥師道:“百佛圖呢?”

  俞白風道:“送給你。”

  譚藥師道:“這次說得很清楚了。”

  俞白風點點頭,道:“不過,錯開這次之後,咱們日後再見,那是又當別論了。”

  譚藥師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俞兄心中一股不平之氣,必欲傾出而後快。”

  俞白風緩緩說道;“如是把咱們處境倒置,不知譚兄弟有何感覺?”

  譚藥師沉吟一陣,道:“兄弟相信,如是把你們處境倒置,兄弟巳經屍寒多時了。”

  俞白鳳道:“此言何意?”

  譚藥師道:“因為俞兄絕不會讓兄弟活得如此之久。”

  俞白風道:“這等說來,小兄的氣度,不如兄弟甚多了。”

  譚藥師道:“那在看從哪一方面看了,俞兄的鍘直、義烈,縱然情非得已,也未必肯在兄弟身上下手,但一旦下了手,絕不會允許兄弟活過這久時間。”

  俞白風道:“這麼說來,譚兄弟對小兄很仁慈了?”

  譚藥師道:“如是小弟心中全無兄弟之義,俞兄怎能活到今天?”

  雷飛冷冷說道:“在下的看法,只怕藥師為的是那百佛圖,並非是全為了兄弟的情義。”

  譚藥師緩緩說道:“我們兄弟相交了數十年,用不著別人來挑撥離間。”

  俞白風淡淡一笑,也不多言。

  雷飛著那俞白風並未出言反駁,也就未再多言。

  室中突然間靜寂下來,靜得可聞呼吸之聲。

  突然間,一陣步履之聲,劃破了沉寂,一個藥童手捧一個大木盤,行到了室門口處。

  李寒秋望著那藥童暗暗忖道:“譚藥師已在這石室中佈下了奇毒,這藥童卻能來在自如,不為毒害。”

  原來,他慮謀深遠。已想到一旦那俞白風毒傷療好之後,必得設法離開此地。

  只聽那藥童欠身說道:“飯菜已然準備,可要吃飯麼?”

  譚藥師道:“你送進來吧!”

  那藥童送入飯菜,放下木盤而去。

  飯菜擺好,卻是無人食用。

  其實雷飛和李寒秋等早已感覺到飢腸轆轆,食慾大動,但想到譚藥師為人的陰險,這飯菜之中,可能有毒時,都不敢輕易食用。

  譚藥師目光轉動,掃掠了幾人一眼,道:“諸位可是怕飯菜之中有毒麼?”

  雷飛道:“不錯,咱們不像藥師,言不由衷。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了。”

  譚藥師緩緩說道:“老夫如若說這飯菜之中無毒,只怕諸位也不敢相信了。”

  舉起筷子,在每盤菜餚之中,挾了一筷,送入口中。

  俞白風道:“我看這些飯菜之中無毒,你們放心食用吧!”

  娟兒、雷飛和李寒秋小心翼翼地檢那譚藥師食用的菜餚,吃了一點,吃了一個半飽,就不再食用。

  譚藥師道:“諸位如此多疑那只好餓著肚子了。”自己手不停筷的大口食用。

  雷飛道:“咱們上過了一次當,哪能不小心一些。”

  譚藥師匆匆食過,招呼藥童,取走餐具,目光轉到俞白風的臉上,道:“咱們可以去了。”

  俞白鳳一愕,道:“到哪裡去?”

  譚藥師道:“我已要人在另一處石室中,替你準備了陳醋鐵鍋,到那裡去清除身上的餘毒。”

  俞白鳳道:“只有我們兩人同去麼?”

  譚藥師道:“這石室之外,我已布下奇毒,如若他們不怕,不妨同行。”

  娟兒冷冷說道:“譚藥師,但你在未出石室之前,仍然是受制於我們。”

  譚藥師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三位可是覺得一定能夠勝我譚某人麼?”

  李寒秋抽出長劍,冷冷說道:“不信你就試試著。”

  俞白風輕輕咳了一聲,道:“譚兄弟,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譚藥師道:“你說吧!”

  俞白風道:“小兄同意療毒,不過,先得把他們送離此地。”

  譚藥師道:“他們三人去後,你不怕我殺害你麼?”

  娟兒尖聲叫道:“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陪爺爺。”

  俞白風冷冷地看了娟兒一眼道:“你如不聽我的話,以後,就別叫我爺爺。”

  娟兒呆了一呆,不敢再言。

  俞白風接道:“譚兄弟雖然在外布下奇毒,他們無法離開石室,他們也不會放你離開,對峙下去,終非了局。”

  譚藥師道:“俞兄如果不作拚死一擊,助他們三人一臂,兄弟難道真怕他們三人不成?”

  原來,他心中憚忌之人,竟然是身中毒的俞白風。

  俞白風道:“我不出手,你也非他們之敵……”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道:“這位李世兄是七絕魔劍的傳人。再說,小兄已把武功分別傳授他們三人。雖然時間很短,他們未必能夠習得熟練,但他們是身具深厚武功之人,不難施展出手,你能自信勝過他們麼?再說……”突然住口不言。

  譚藥師道:“再說什麼?”

  俞白風道:“好吧,告訴你娟兒已習過那百佛圖上的武功。”

  譚藥師道:“我不信娟兒能看懂。”

  俞白風道:“有我在旁邊指點。”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6:48

第—一章 上代恩怨

  譚藥師沉吟了一陣道:“看來你和解之意很誠。”

  俞白風道:“咱們多年兄弟,就算有難解恩怨,在咱們這一代最好結算,不用牽扯到下一代了。”

  譚藥師沉吟不語。

  俞白風接道:“譚兄弟,咱們都一把年紀了,仙道無憑,還能活多久,就算你主盟武林,天下雌伏,又能威風幾年?咱們兄弟就算互有不滿,也不用鬧得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譚藥師道;“俞兄這話,為何不肯早說上幾年呢?”

  俞白風道:“我們都還活著,現在說猶未晚。”

  譚藥師又沉吟了一陣,道:“我想問你幾件事,你如能據實而言,我就放他們離開。”

  俞白風道:“好,你問吧!”

  譚藥師道:“娟兒的母親,是不是你親手把她殺死的?”

  俞白風搖搖頭,道:“不是。”

  譚藥師道:“那是何人幹的?”

  突然之間,情勢大變,李寒秋、雷飛和娟兒都聽得呆在當地。

  其中尤娟兒,更是心情激動,莫名所以,望著俞白風,道:“爺爺,這是怎麼回事?”

  譚藥師緩緩說道:“這件事放在老夫心中十幾年了,我一直未說給別人聽過,今日情勢,老夫不得不說個明白了。”

  娟兒道:“你和爺爺是朋友,怎麼一下子扯到我故去的母親身上?”

  譚藥師冷冷說道:“你爺爺既然沒有告訴過你,你最好在旁邊用心地聽著。”

  娟兒怔了一怔,果然不再多言。

  這時,不但李寒秋和娟兒心中疑竇重重,就是那見多識廣的雷飛,也是滿臉困惑,不明所以。

  原來,雷飛暗中察看那俞白鳳的臉色,只見他神情沉重,若似有難言之隱。

  顯然,譚藥師的話,並非是無的放矢。

  但聞譚藥師冷冷說道:“你怎麼不回答呢?”

  俞白風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已經替她報了仇。”

  譚藥師道:“那是說,你已然知道是什麼人殺了她啦!”

  俞白風道:“不錯。”

  譚藥師道:“究竟是什麼人,你為什麼不說出來?”

  俞白風道:“這是我們俞家的事,和兄弟無關。”

  娟兒突然接道:“爺爺為什麼不說,難道我娘之死,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俞白風面色慘白,嘆道:“娟兒,這都是我們俞家的事,和旁人無關。”

  他這幾句話,更觸動了娟兒心中之疑,忍不住說道:“爺爺,你好像有著難言的苦衷?”

  俞白風道:“唉!我早該告訴你的……”

  娟兒接道:“但爺爺一直沒有告訴過我。”

  俞白風道:“那是因為我不願讓你的心靈上受到創痛,所以,三思之後,覺得還是不告訴你的好。”

  娟兒道:“你不敢說是麼?”

  俞白風道:“娟兒,這是你對爺爺說的話麼?”

  一向對待俞白風溫順的娟兒,突然間變得十分倔強,冷冷說道:“爺爺不說明白,我心中對你……”

  突然住口,掩面輕啼起來。

  譚藥師突然縱聲大笑,回音震盪,響徹耳際。

  娟兒一腔怒火,化作悲啼,聽得譚藥師大笑,心情更是激動,縱身而起,大喝一聲,直身那譚藥師劈出一掌。

  譚藥師右手一揮,擋開娟兒一擊,道:“你不敢問你爺爺,卻把一腔怒火,發在老夫身上?”

  娟兒道:“你知道我母親怎麼死的麼?”

  譚藥師道:“老夫自然知道。”

  娟兒道:“可不可以告訴我?”

  譚藥師道:“便因老夫所知不多,只知她死得很慘,至於詳細情形,那要問你爺爺了。”

  雷飛突然接口說道:“俞老前輩,這是你們家務事,在下局外人,本來不該插口多言,但目下情形,已陷混亂,老前輩又為何不肯說明內情呢?”

  俞白風道:“唉!這個,老夫平生未說過一句謊言,要說,必須得據實而言了。”

  雷飛道:“老前輩應該據實說出才好,目下情形,對老前輩而言,實已不便再作隱瞞了。”

  俞白風道:“好吧!”目光一掠雷飛和李寒秋,道:“你們小心譚藥師,不要突起發難,或是借我們心神旁顧之際,衝出室去。”

  雷飛、李寒秋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同時移動身子,分佈呼應的防守之勢。

  俞白風目光轉到娟兒身上,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不願上一代的創痕,傷到你。我要你過得快快樂樂,才把此事瞞起來,未告訴你。只是爺爺一生中不善說謊,譚藥師又深知我的性格,才這般用話逼我,以致引起了你的懷疑。”

  娟兒拭去臉上的淚痕,道:“我知道,爺爺請把真正內情說出來吧,我相信爺爺的話。”

  俞白風道:“你母親死在你爹爹手中。”

  這句話又是大出娟兒意料之外,驚異猶似多過悲傷,呆了良久,道:“爹爹為什麼要殺死母親呢?”

  俞白風臉色沉重地說道:“因為你母親太美了,美貌賈禍,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娟兒道:“這就是爹爹的不對了,母親天生美麗,豈是她之錯,爹爹為何殺她?”

  俞白風道:“孩子,你母親天生麗質,再加上她喜愛的在江湖走動,因此,江湖對她佈滿了陷阱,風言風語,傳入了你爹爹的耳中,他又如何能夠忍愛呢?”娟兒似是有些明白,但似是又有些不瞭解,陷入了沉思之中。

  俞白風待娟兒想過了一陣,接道:“你爹爹在極大的忍耐之後,終於爆發了,那是個無月之夜,你母親和你爹爹,一番口角之後,造成了衝動,終至動手相搏,我無法說出你爹爹是有心還是無意,激鬥中殺死了你的母親。”

  娟兒啊了一聲,道:“爹爹好狠的心啊!”

  俞白風接道:“我對他們兩人爭吵的事,早已司空見慣,是以他們爭吵時,我並未過問。後來,我覺得不對,趕往察看,為時已晚。”

  娟兒道:“爺爺趕去時,我娘已經氣絕了麼?”

  俞白風道:“還有一口氣在。”

  娟兒道:“我那狠心的爹爹呢?”

  俞白風道:“他執劍站在一側,望著你母親出神。”

  娟兒道:“他為什麼不動手搶救呢?”

  俞白風道:“一則,你母親傷得太重,搶救也未必有效。再者,你爹爹失手傷了他心中最喜愛的人,也有些茫然失措。”

  娟兒道:“我母親可對你說過遺言?”

  俞白風道:“說了一句,不過並來說得完整,但爺爺已知道她的意思了。”

  娟兒道:“可以說給娟兒聽聽麼?”

  俞白風道:“她說她錯了,心中並不恨你爹爹。”

  娟兒驟然垂下頭去,道:“我相信爺爺的話。”

  譚藥師冷冷說道:“第二天我剛好趕到,你母親雖已氣絕屍寒,但她雙目不閉,心中似是充滿著悲忿。”

  娟兒一怔,道:“爺爺,這話當真麼?”

  俞白風道:“你母親說完兩句話,就氣絕而逝,但睜目未閉,也是實情。我當時也被此事氣怒,恨你爹爹下手太毒,打了你爹爹一記,急怒間出手,打得你爹爹翻了兩個跟斗,栽到門外。”

  雷飛和李寒秋聽他們一下子談到家務事上,自是無法插口,只有聽的份兒。

  娟兒拭一下瞼上的淚痕,強忍著內心中的悲痛、激動,儘量使語氣平和地說道:“以後呢?”

  俞白風道:“你爹爹被我一耳光打落了兩顆大牙,爬起來奔到你母親身側,看她已氣絕而逝,也不禁流下淚來。”

  娟兒道:“那是說爹爹和母親還有情意了?”

  俞白風苦笑一下,道:“你母親太美了,當你爹爹決心娶你娘時,我就覺著你爹爹有些不配。她明豔照人,有如當空皓月,只是你爹爹當時對你娘迷戀極深,就算爺爺我從中阻攔,也未必能有用,只能鄭重警告你爹爹,如若定要娶你母親,以後必得要對她遷就才成。當時,你爹爹用情正痴,想也未想就答應了爺爺,想不到,他們婚後不足三年,你還不足兩歲,就鬧出了慘局。”

  娟兒道:“爺爺,為人子女,本不該多問父母之過,但此刻情勢不同,娟兒很想知曉內情。”

  俞白鳳道:“爺爺既然說給你聽了,也希望能說一個明白,你心中有什麼疑問,儘管問吧!”

  娟兒道:“爹爹和母親為什麼鬧出這一番自相殘殺的悲劇呢?”

  俞白風長長嘆息一聲,沉吟不語。

  娟兒接道:“聽爺爺之言,我爹爹對母親愛護極深,如非忍無可忍,爹爹絕不會拔劍相向了?”

  俞白風嘆道:“孩子,個中的詳細情形,爺爺確也不太清楚,不過,總不外你母親太過美豔,又經常外出不歸,引起的糾紛爭執。”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母親經常外出,娟兒由何人帶大呢?”

  俞白風道:“你母親未死之前,都由你爹爹照顧,但你爹爹在你母親死後一月,也自絕而亡,以後,你都由爺爺照顧了。”

  娟兒道:“爹爹為何自絕呢?”

  譚藥師冷冷接道:“因為他發覺錯殺了你的母親,悔恨交集,尋死以求解脫。”

  娟兒目光轉到俞白風的臉上,道:“這話當真麼?”

  俞白風道:“就爺爺所知,並非如此。”

  娟兒道:“那原因何在呢?”

  俞白風道:“葬了你母親之後,你爹爹就有些神智失常,在憂鬱和哀傷中,過了一個月左右,終於自絕而死。”

  譚藥師道:“娟兒,你相信你爺爺的話麼?”

  娟兒道:“我相信。”

  譚藥師道:“哼!他明明在騙你,你怎能輕易相信呢?看來你很聰明,頗有你娘的遺風,想不到竟如此容易受騙。”

  俞白風似是有意地縱容藥師從中挑撥,也不出言阻止。

  果然,娟兒為譚藥師言詞所惑,忍不住問道:“那我爹為何自絕而死呢?”

  譚藥師冷冷說道:“你母親死後的第二天,我就趕到,唉!說起來,不無遺恨之處,如是老夫早到四個時辰,你母親傷勢雖重,但也不至於非死不可了。”

  娟兒心中暗道;“奇怪呀!這譚藥師對我母親遺憾甚深,似對我母親之死,特別關切,不知為了何故?”

  但聞譚藥師接道:“老夫雖有妙手回春的醫道,但卻無法使死人重生。”

  他似是有所警覺,抬起目光,望了娟兒一眼,接道:“至於你爹爹的死,完全是衡疚所致。”

  娟兒接道:“我爹爹自絕死亡之時,老前輩是否還在山上?”

  譚藥師道:“當時老夫不在。”

  娟兒道:“你既然不在,何以知曉我爹爹是慚疚過深而死?”

  譚藥師道:“老夫在江湖上聽聞所得。”

  娟兒道:“聽聞什麼?”

  譚藥師道:“你母親才慧過人,極得武林同道敬重情形之下,你爹爹就為人所輕賤了。”

  娟兒道:“我母親既為人所敬重,我爹爹應該代她高興才是,為何要殺了我母親呢?”

  譚藥師道:“你爹娘行經之處,光輝盡為你母親掩遮,你爹爹心中自然是忌妒她了。”

  娟兒柳眉聳動,臉上神色變化不定。顯然,娟兒已為譚藥師言詞所動。

  雷飛只瞧得心中大為奇怪,暗道:“譚藥師明明在挑撥他們祖孫的情感,不知何故,俞白風卻不肯出言反駁,娟姑娘在心情激動之下,最易為流言所乘,默不作辯,實非善策啊!”

  想到焦急之處,不覺抬頭望了俞白風一眼。只見他端然正坐,若似已胸有成竹。

  娟兒沉吟了良久,才緩緩說道:“藥師認識我母親麼?”

  譚藥師道:“她是老夫義女,豈有不識之理。”

  娟兒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雷飛突然插口說道:“在下有一言請教藥師。”

  譚藥師回顧了雷飛一眼,道:“什麼事?”

  雷飛道:“自然和娟姑娘的事有關了。”

  譚藥師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閣下局外人,最好不要多管。”

  雷飛道:“但你譚藥師也不姓俞啊!為何插口於別人家務事中?”

  譚藥師道:“老夫有些不同。”

  雷飛道:“哪裡不同了?”

  譚藥師道:“此事經過,老夫一直是目睹之人,何況那田秀珍又是老夫義女。”

  雷飛聞得那田秀珍的名字,幾乎要失聲而叫,但他終於忍了下去。

  譚藥師似是自知失言,說出了田秀珍的名字,再看那雷飛並無特殊表示,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只聽娟兒說道:“老前輩,那田秀珍可是我母親的姓名麼?”

  譚藥師咳了兩聲,道:“怎麼了,你爺爺沒有告訴過你?”

  娟兒道:“沒有,爺爺連我爹爹的名字地沒有告訴過我。”

  雷飛又插口說道:“藥師收那田秀珍為義女,是她婚前呢?還是婚後?”

  譚藥師怔了一怔,道:“她婚前就和老夫相識,認她作為義女,卻是在她婚後。”

  雷飛道:“你認義女一事,俞老前輩也在場了?”

  俞白風道:“老夫在場。”

  雷飛目光又轉到譚藥師的臉上,道:“她已是出閣之人,藥師怎會認人家的媳婦作為義女呢?”

  譚藥師道:“認她作為義女一事,並非是出自老夫的心意。”

  娟兒道:“這麼說來,是我母親要認你作為義父了?”

  譚藥師搖搖頭,道:“那也不是。”

  娟兒道:“那是什麼人?”

  譚藥師望望俞白風道:“是你爺爺的主意。”

  娟兒目光轉到俞白風的臉上,道:“爺爺,這話當真麼?”

  俞白風點點頭,道:“不錯,是爺爺的主意。”

  娟兒一皺眉頭,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簡直把我聽暈頭了。”

  俞白風滿臉痛苦之色,道:“爺爺……爺爺……”

  娟兒道:“爺爺,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俞白風道:“這個,這個……”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在下如若猜得不錯,老前輩實有難言苦衷。”

  俞白風道:“老夫不忍出口。”

  雷飛道:“如若老前輩不說,令孫女內心之中,必然有著重重懷疑,對你的誤會,只怕是很難再行諒解了。”

  俞白風嘆息一聲,道:“我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6:58

第一二章 變起倉卒

  雷飛道:“晚輩只是提起此事,這利害輕重,要你考慮了。”

  俞白風沉吟了良久,才望著娟兒,道:“爺爺有苦衷,你能諒解麼?”

  娟兒搖搖頭,道:“你不說,我會恨你一輩子。”

  俞白風怔了一怔,道:“那是因為爺爺瞧出了一點情勢不對。”

  娟兒道:“什麼情勢?”

  俞白風道:“你娘和譚藥師。”

  娟兒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道:“我娘她……”

  俞白風接道:“她常常和譚藥師並騎江湖,採藥深山。”

  譚藥師道:“胡說……”

  俞白風道:“別人說給我聽,我決然不會相信,但我自己看到,那是無法不信了。”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發覺秀珍常常獨自外出,而且一去十日半月不歸,心中不免對她動了懷疑之心。”

  譚藥師道:“她從我學醫,有何不可?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俞白風道:“我都看到,一次你們山中採藥,一次客棧飲酒。”

  譚藥師仰天打個哈哈,道:“你既看到了,心中又有懷疑,為什麼不出面干涉,卻拖到如今才放這馬後炮呢?”

  俞白風道:“你是我結義兄弟,我相信你不會對侄媳心懷不軌。”

  譚藥師道:“這才是正理啊!”

  俞白風道:“但你們舉動太親密了,我不得不防備,所以,我讓她認你作為義父。”

  黯然一嘆,接道:“想不到,我弄巧成拙,反給了你們接近的藉口。”

  譚藥師高聲說道:“娟兒,不要信你爺爺的話,他在騙你。”

  娟兒在巨大驚恐之下,人反而變得很鎮靜,淡淡一笑,道:“我爺爺如何騙我?”

  譚藥師道:“你爺爺和你爹爹聯手,逼死了你娘,單是你那爹爹一人,動起手來,根本就不是你娘的敵手。”

  雷飛冷冷說道:“藥師對俞家的事,似是很清楚啊!”

  譚藥師微微一怔,道:“這個,這個……”

  他一時想不出適當的措詞,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所以然來。

  娟兒望了譚藥師一眼,目光又轉到俞白風的臉上,道:“爺爺,爹爹的武功,當真不及我娘麼?”

  俞白風道:“不錯,照正常情形而言,你爹爹的武功,比你娘要稍遜一籌。”

  譚藥師冷然接道:“高手武功,有不得分毫之差,你爹爹既然不是你娘的敵手,如何能夠殺她,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幫他了。”

  娟兒鎮靜得出奇,她似是已把親情拋開,很理智和縝密地求解事實真相。

  只見她望著俞白風,緩緩說道:“爺爺,譚藥師說得不錯,爹爹平日,既不是娘的敵手,為什麼他能夠殺死母親?”

  俞白風並未以祖父的嚴肅,責娟兒那等目無尊長的發問,態度十分和藹的點頭說道:“你不問,我也要替你解說明白,那就是你母親所以被殺的原因了。爺爺並沒有親眼看到,只是以現場情形推斷,你爹爹在你娘迫攻之下,情急反擊,施出毒手,傷了你的母親。唉!如是你爹爹的武功,強過你娘甚多,爺爺相信,以平常他對你母親的遷就,絕不會取你母親之命了。”

  譚藥師道:“一派胡言。”

  娟兒冷冷地瞧了譚藥師一眼,道:“你不要挑撥我,但不妨說出你心中之言,我自己會分辨它是真是假。”

  譚藥師似是未料到娟兒小小年紀,竟是有著這等驚人的冷靜,怔了一怔,不再多言。

  娟兒目光又轉到俞白鳳的臉上,道:“爺爺,請恕娟兒無禮,你從小把我撫養長大,身兼了嚴父慈母之責,爺爺的話,娟兒本是不該有片言隻字的懷疑,但這件事太使我震動了。我也知道,縱然瞭然了內情,也無法為屈者伸雪,但我既知道了,就該知道得清清楚楚。”

  俞白風道:“爺爺本不想告訴你,免得在你心靈中留下了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痕,但你既然知道了,爺爺倒也希望你能夠知曉清楚。”

  娟兒道:“那麼爺爺不怪娟兒問得很無禮了?”

  俞白風搖搖頭,道:“不怪你,你心中想什麼,儘管問吧,爺爺當據實而言。”

  娟兒道:“爹爹殺死我娘,爺爺沒有幫手?”

  俞白風道:“沒有,我趕到場中,你娘已倒臥血泊中,氣息奄奄。”

  娟兒目光突然轉到譚藥師的臉上,道:“老前輩作醫道絕世,為何沒法救活我娘?”

  譚藥師道:“老夫到時,你娘屍骨已寒,但老夫仍然盡了我的心力。”

  娟兒緊盯著問道:“我娘身中幾劍?”

  譚藥師道:“一劍致命。”突然有所警覺,想改口已自無及。

  娟兒接道:“劍傷何處?”

  譚藥師道:“心臟要害。”

  娟兒道:“老關輩一見我娘屍體,就知道沒有救了,是麼?”

  譚藥師道:“正是如此。”

  娟兒道:“老前輩平日行醫,是否也對一個氣絕屍寒,明知無救的人,也下藥施救?”

  譚藥師道:“如是老夫確定他已氣絕,自然不用施救了。”

  娟兒道:“為什麼對我母親特殊些?”

  譚藥師怔一怔道:“因為她是我的義女,比起他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娟兒道:“只怕還有一個原因?”

  譚藥師道:“什麼原因?”

  娟兒道:“你捨不得我娘死去是麼?”

  譚藥師哈哈一笑,道:“老夫愛屋及烏,如非看在你過世娘的份上,你還能活到現在不成?”

  娟兒心中似是已經瞭然,望了譚藥師一眼,不再多問。

  譚藥師目光轉到俞白風身上,道:“咱們這般相持下去,終非了局,必得有一個人讓步才成。”

  俞白風道:“那讓步之人,自然是你了。”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奉讓一步就是。”

  俞白風道:“你在這石室之外,全都布下奇毒,使我們中毒而死。目下之人,全被你布下的環境,迫得他們無法出此石室,只有把你留在石室一途。”

  譚藥師道:“好!容老夫再仔細想想。”

  目光一掠李寒秋和雷飛說道:“在下要帶著俞兄趕去療傷,兩位意下如何?”

  雷飛望望李寒秋,又望望俞白風,道:“老前輩,我們該當如何?”

  俞白風道:“你們最好跟他行動。”

  李寒秋抬頭籲一口氣,道:“藥師可否帶我等離此石室?”

  譚藥師道:“可以,不過,你們先後依序而行,免得我分不清你們的身份。”

  譚藥師站起身子,伸手扶住了俞白風,緩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長劍連振,不知是否出手阻止。

  就這片刻工夫,譚藥師已然扶著俞白風行出了室外。

  李寒秋和雷飛雙檔聯手,緊追在那譚藥師的身後,出了石室。

  兩人舉動,極為小心,跟著譚藥師的落足處,緩緩落足。

  譚藥師到了另一座石室之前,扶著俞白風行了進去。

  李寒秋道:“老前輩,我等也要跟入這座石室中麼?”

  俞白風道:“我瞧不用了。”

  譚藥師淡淡一笑,道:“你們兩人暫時要委屈一會。”

  李寒秋一腳踏入石室,長劍一抬,唰的一聲,刺向譚藥師的背心。

  譚藥師一閃避開,道:“怎麼回事?”

  李寒秋一收長劍,冷冷說道:“藥師還沒有絕對使我等屈服之前,說話最好小心一些,如若我等發覺中了毒,少不得和你是一場火拚。”

  雷飛揚掌作勢,接道:“藥師如若自信能在一舉手之間,把我等制服,那就不妨試試。”

  譚藥師目光盯住在兩人的臉上,瞧了一陣,笑道:“兩位的豪氣,我很敬服,只是此時此情之下,咱們不宜動手。”

  雷飛道:“為什麼?”

  譚藥師望望俞白鳳道:“老夫要為俞兄療傷。”

  俞白風突然接口說道:“譚兄弟,為兄有幾句話,不知你肯否聽從?”

  譚藥師道:“你說吧!”

  俞白風道:“咱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冰凍三尺,自非一日之寒,但和雷、李二位卻是毫無瓜葛,你把他們也困留於斯,似是不必。”

  譚藥師微微一笑,接道:“俞兄之意呢?”

  俞白風道:“為兄之意,借此時之便,送他們離開此地,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譚藥師道:“但不知他們是否肯去?”

  俞白風道:“小兄先要問兄弟肯否讓他們離開?”

  譚藥師笑道:“如若他們願意走,兄弟自當答允俞兄。”

  俞白風目光轉到雷飛和李寒秋的臉上,道:“兩位留這裡,對老夫也沒有什麼幫助,也無法幫助,留此無用,何不早些離此呢?”

  李寒秋正待答話,雷飛卻搶先說道:“俞老前輩既如此說,咱們恭敬不如從命了。”

  俞白風喜道:“譚兄弟,他們答應了,兄弟可以送他們走了。”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好!俞兄在此坐息,我送他們離開。”

  俞白風道:“他們對娟兒照顧很多,小兄也該送他們一程。”

  雷飛知他害怕譚藥師在途中用毒,故意要同行監視。

  譚藥師道:“俞兄可是對兄弟不放心麼?”

  俞白風點點頭,道:“譚兄弟答應了讓他們平安離此,小兄豈有不放心的道理?不過,小兄對他們心中感激,希望能夠把他們送到洞外。”

  譚藥師乾笑了兩聲,道:“我只是答應過送他們離此,可沒說他們平安。”

  李寒秋冷冷說道:“如是咱們不平安,藥師只怕也難平安的了。”

  譚藥師淡淡一笑,扶起俞白風道:“俞兄要送他們,咱們可以走了。”

  俞白風半身依附在譚藥師的右臂之上,似是連走路都沒有了氣力。”

  雷飛和李寒秋仍是緊追在譚藥師身後而行。

  行到石洞口處,讓到一側,道:“兩位可以走了。”

  李寒秋、雷飛側身行出洞口。

  俞白風低聲道:“兩位止步。”

  其實不用他講,李寒秋和雷飛已同時停了下來。

  雷飛道:“俞老前輩有何吩咐?”

  俞白風道:“你們運氣試試看,是否中毒?”

  雷飛搖搖頭,道:“覺不出來。”

  譚藥師冷笑一笑,道:“俞兄可以放心了,咱們回去吧!”

  話未說完,突然住口,臉上是一片驚怒交集的表情。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一探右手,從身上拔出一把匕首,道:“藥師常常用手對人下毒,如是在下把你的右手斬斷,閣下就無法再下毒害人了。”

  譚藥師冷哼一聲,默不回答。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俞白風一隻手緊按在譚藥師的背心之上。

  同時,雷飛的右手緊握的匕首,也已觸及譚藥師的古腕脈穴。

  原來,那俞白風裝作出一副力不能行的模樣,劫乘譚藥師不備時,一出手,按在譚藥師的背心之上。

  李寒秋運氣再試一遍,不禁臉色一變,長劍一舉,按在譚藥師的咽喉之上,冷冷說道:“藥師下毒手法,果是高明得很,在下如非再試一次,幾乎要被你騙過了。”

  俞白風道:“譚兄弟,解藥現在何處?聽小兄相勸,拿出來吧!”

  譚藥師在劍指咽喉,刀逼手腕、掌按命門要害的威迫之上,緩緩伸手在懷中取出一隻小玉瓶,道:“這裡有一瓶解藥。”

  雷飛匕首移在譚藥師的前胸之上,道:“李兄弟,先行食用一粒試試。”

  李寒秋收了長劍,接過藥瓶,打開瓶塞,服了一粒藥丸。

  雷飛道:“閉目調息一下,看那是否是真的解藥?”

  李寒秋依言施為,閉目調息了一陣,緩緩說道:“是解藥,雷兄也請服用一粒。”

  雷飛接過一粒藥丸吞下,道:“不管我是否中毒,先吃它一粒再說。”

  譚藥師道:“自然是中毒了,老夫說過在洞中佈了劇毒,不論何人,都無法逃避。”

  雷飛冷然一笑,道:“你一生中,大都暗算別人,但卻也死在暗算之下,可算是報應了。”

  俞白風嘆息一聲,道:“雷兄,不可下手。”

  雷飛匕首已透穿了譚藥師的衣衫,直觸肌膚,聞言又收回匕首,道:“老前輩有何吩咐?”

  俞白風道:“我們多年兄弟,我豈忍心殺他……”目光轉到譚藥師的臉上,再接道:“兄弟,叫娟兒出來吧!”

  譚藥師道:“以後呢?”

  俞白風道:“我們離開此地。”

  譚藥師道:“殺了我。”

  俞白風道:“不讓你毫髮受傷,不過,有一樁事,那就是我們都不能中毒。”

  譚藥師道:“如是我不答應呢?”

  俞白風道:“我只要不阻止他們,你即將被兩人殺死。”

  雷飛道:“我要先殺他一百刀,還不讓他死去。”

  譚藥師道:“俞白風,你說話算不算?”

  俞白風道:“大丈夫一言如山,如若口不應心,天誅地滅。”

  譚藥師突然提高聲音,道:“叫那位俞姑娘出來。”

  但聞一個藥童應道:“弟子遵命。”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7:13

第一三章 一刀兩斷

  譚藥師道:“俞兄,還有一樁事,兄弟要說明白。”

  俞白風道:“我知道,小兄之毒無法解救?”

  譚藥師道:“除非你留這裡。”

  俞白風道:“這個,小兄要仔細地想想才能決定。”

  譚藥師道:“你如相信我,我會為你療好毒傷。”

  談話之間,一個藥童帶著娟兒行了出來。

  娟兒望了譚藥師一眼,道:“我該如何稱呼你?”

  俞白風深恐娟兒出手,對付譚藥師,急急說道:“娟兒,試試是否中毒?”

  譚藥師道:“不用試,讓她服用解藥吧!不論何人,只要從這石洞之中行過,都要中毒。”

  李寒秋遞過藥丸,娟兒食用了一粒,閉上雙目,試行運氣。

  片刻之後,娟兒睜開了雙目,道:“沒有中毒。”

  俞白風按在譚藥師心脈上的左手未動,右手卻轉而抓住了譚藥師右腕脈穴,緩緩說道:“兄弟,你好人作到底,再送我們度過石陣如何?”

  譚藥師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執劍緊隨在譚藥師身側而行,以防那譚藥師掙扎反擊。

  幾人行過石陣,俞白風才放開譚藥師的脈穴,緩緩說道:“小兄三思之後,覺著生死由命,不再借重兄弟你的醫道了。”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兄弟話講在前面,你內腑中毒性已發,如不接受兄弟的治,很快就要毒發而亡。”

  俞白風道:“如是小兄非死不可,那也不敢驚動兄弟了。”

  譚藥師道:“俞兄既然不信兄弟,那就罷了。”

  俞白風道:“小兄自然也要掙扎保命,盡我之能求生,如是無法生存,那也只怪小兄命該如此。”

  譚藥師道:“好吧!諸位好走,恕我不送了。”伸出右手接道:“拿來吧!”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百佛圖?”

  譚藥師道:“不惜,那百佛圖應該是咱們共有之物,俞兄已經看了很多年,也該交給兄弟瞧瞧了。”

  俞白風搖搖頭,道:“百佛圖使咱們數十年兄弟的情意,盡付流水,翻臉成仇。因此,小兄已然把它一火焚去,從此之後,世間再無百佛圖這件害人之物了。”

  譚藥師呆了一呆,道:“你真的把它燒了?”

  俞白風道:“不錯。”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不論一個人記性多好,都無法完全記下那百佛姿態,因此,兄弟不信俞兄真會把它燒去。”

  俞白風道:“你很貪心,一個人只要記下十種二十種佛圖姿態,那就終生享用不盡,難道真要把百佛的姿態,全都學會麼?”

  譚藥師道:“那是說俞兄已然記下二十種以上佛姿了?”

  俞白風道:“不錯。”

  譚藥師冷冷說道:“這麼說來,小弟比起俞兄仍是差上一著了?”

  俞白風道:“當年你救我之命,我心中一直對你有著一份很深的感激,才對你百般容忍,想不到你竟對我頻下毒手,你救我一次,也害我一次,咱們兄弟之間的恩怨,就此扯平了,此後,小兄對你不再容忍了。”

  譚藥師道:“如若談公平,你應該把那百佛圖分我一半。”

  俞白風道:“你在我身上暗中下毒,負盟背情之事,不勝枚舉,那百佛圖,如何能交到你這等惡人之手呢?”

  譚藥師不再多言,回頭向來路行去。

  雷飛、李寒秋都想阻止,但卻為俞白風出手攔阻。

  譚藥師行入石陣中一半,突然回過頭來,高聲說道:“俞兄,咱們兄弟一場,不論過去誰是誰非,但數十年相處,總不能說毫無情誼,聽小弟良言相勸,找一處清靜的山林,好好的樂度餘年,江湖上險詐無比,武功亦非絕對可恃,你已經年過花甲,何苦還捲入江湖的紛爭之中?”

  俞白風哈哈一笑,道:“多謝譚兄弟的好意,小兄如若能活得下去,自會慎重地考慮此事,不過,小兄也有一件事請教兄弟,如若咱們還有一點情誼,那就請你據實回答。”

  譚藥師道:“什麼事?”

  俞白風道:“那六指逸士,可是兄弟你的化身之一麼?”

  譚藥師高聲說道:“怎麼?俞兄一直認為是兄弟所扮麼?”

  俞白風道:“不錯。”

  譚藥師搖搖頭,道:“可以奉告俞兄,六指逸士絕非小弟化身。”

  俞白風道:“縱非兄弟,但兄弟定知曉他的真實姓名?”

  譚藥師道:“小弟知道。”

  俞白風道:“可否告訴小兄?”

  譚藥師道:“恕難奉告。”

  俞白風重重咳了一聲,道:“小兄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也不敢奢望兄弟當真的回答。”

  譚藥師冷冷說道:“看起來,俞兄是不會聽從小弟的勸告了。”

  俞白風道:“這是小兄的事,不勞賢弟費心……”語聲一頓,道:“咱們兄弟情義,就此一刀兩斷,以後兄弟再對小兄下手時,那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譚藥師道:“希望俞兄能再多活幾年。”言罷,轉身而去。

  俞白風目睹譚藥師進入山洞,突然仰面一跤,向後跌去。

  娟兒大吃一驚,急急上前一步,扶住了俞白風向後栽跌的身子。

  俞白風低聲道:“快些背我趕路。”

  娟兒背起俞白風,放腿向前奔去。雷飛和李寒秋,緊隨在娟兒身後而行。

  幾人一口氣跑出了十幾里路,在一處山林中停了下來,娟兒放下了俞白鳳,道:“爺爺,可以在這地方停下來麼?”

  俞白風四顧了一眼,道:“可以,這地方很清靜。”

  雷飛行到俞白風的身前,低聲說道:“老前輩智謀超人,能使咱們四人全都離開了那座石洞,晚輩連作夢都未想到。”

  俞白風道:“我利用了譚藥師心中的弱點,冒險得逞,實是不足為訓之事。”

  雷飛道:“此言何意?”

  俞白風道:“我內腑藥毒發作,已然全無拒敵之力,但我卻利用譚藥師心中所疑,舉手按在他心脈之上,使他屈服……”

  微微一笑,接道:“其實,我手掌無力,但是支持著身子不倒下去,已然是用盡了全身氣力,他只要回身一撥,我就摔倒地上了。”

  雷飛道:“藥師不知內情,豈能算得冒險。”

  譚藥師道:“譚藥師在我身上下毒,豈有不明之理,他所以為我懾服,那是太過迷信了百佛圖,他認為我已習過百佛圖上的武功,體能異於常人,縱然在劇毒發作之時,還是有抗拒之能。”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李寒秋道:“老前輩,晚輩有一事,本不當問,說出來,希望老前輩不要見怪才好。”

  俞白風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百佛圖,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那每一種坐姿,都是一種武功麼?”

  俞白風嘆息一聲,道:“說來,倒是一件很可笑的事,譚藥師說得不錯,那百佛圖應該是我們兩人共有之物,但我心中對他的為人,有了戒心,就未把百佛圖交給他……”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老夫這等說法,只怕你們很難聽得明白了。”

  雷飛道:“老前輩先說那百佛圖的來歷。”

  俞白風點點頭,道:“那是少林寺中之物,相傳由達摩祖師手繪,百種佛姿,各有作用,但此物外觀,只是一幅佛圖,並非武功,所以,並不引人注意。少林珍藏了七十二種絕技,就不包括這百佛圖在內,這幅圖,只如同一般經文,收藏在少林寺藏經閣中。”

  李寒秋道:“老前輩等是從少林寺中取得的?”

  俞白風道:“我是由少林僧侶手中購得此物。”

  雷飛怔了一怔,道:“少林寺清規素嚴,那藏經閣又是少林重地,其他人不能輕易進入,老前輩怎能購得此物?”

  俞白風道:“不論何等森嚴所在,都難免有良莠不齊之徒,少林寺雖然清規森嚴,但也無法避免一二惡徒混跡其間。”

  李寒秋道:“老前輩和那少林僧侶,可是事先講好了要他竊取這百佛圖麼?”

  俞白風道:“原先並未把這百佛圖計算在內,這百佛圖只是一樁額外的買賣。”

  雷飛道:“晚輩不解,以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怎會跑到少林寺,買通少林僧侶,去買經文、佛圖?”

  俞白風道:“說起來,實是慚愧得很,老夫昔年大部分行動,都受著那譚藥師的操縱。”

  娟兒道:“爺爺,譚藥師原意不是去買這幅百佛圖,是準備購買何物?”

  俞白風道:“對你們,老夫也不再保留了。我們原本去下手竊取,但想到少林寺的戒備森嚴,只怕難免鬧出事故,臨時改變了主意,想從少林僧侶身上下手。我也不知譚藥師用的什麼方法,居然被他找到了一名願為黃金出賣清白的僧侶,那和尚又正在藏經閣中管理經文,就這般輕輕易易地把少林寺中的兩件珍貴之物,取到手中。”

  雷飛道:“除了這百佛圖外,還有什麼?”

  俞白風道:“一本經文,上面是天竺文字,老夫看不明白。”

  李寒秋道:“譚藥師懂麼?”

  俞白風道:“不但懂,而且造詣很深。”

  雷飛道:“這麼說來,那譚藥師是一位極具才慧的人物了?”

  俞白風道:“老夫所見高人中,才慧超逾譚藥師者,實也不多了。”

  娟兒道:“咱們剛才應該把他殺了,留下他,豈不是留下一大禍患?”

  俞白鳳道:“如果以咱們在石洞中的實力,確有殺他之能,不過,我知道他的為人,如是殺了他,也將被他布下的奇毒毒死,四條命換他一條,那就有些劃不著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有一樁事,老夫倒是想不明白。”

  雷飛道:“老前輩養痾石室,對江湖中事,隔閡甚久,晚輩或可提供所知內情,供作研判。”

  俞白風道:“關於那譚藥師……”

  娟兒道:“譚藥師怎麼樣?”

  俞白鳳道:“爺爺仔細觀察之後,發覺那譚藥師確非六指逸士。”

  雷飛怔了一怔,道:“那是說六指逸士確有其人了?”

  俞白風道:“六指逸士之名,恐是杜撰,另外有人借用其名罷了。江湖上知名人物,老夫十識八九,以那六指逸士的年歲計算,老夫絕無不識之理,但老夫見他兩次,卻認不出他的身份。”

  雷飛道:“老前輩懷疑那譚藥師假稱六指逸士一事,甚有道理,怎的又一下改變了主意,推翻前見?”

  俞白風道:“不論何等高明的易容術,都無法掩這那雙目中神光。老夫和譚藥師相處了數十年,對他那眼神和細微的行動,無一不深印腦際,但剛才我仔細觀查之後,發覺他們有很多不同之處。因此,老夫敢斷言,那六指逸士另有其人,絕非譚藥師扮裝的。”

  娟兒自從在石洞中聽得父母慘死的往事之後,似是陡然間又成熟了很多,顯得更為持重。

  只聽她輕輕嘆息一聲,道:“爺爺,你的傷勢怎樣了?”

  俞白風道:“很嚴重,但卻不似譚藥師說得那般嚴重,因為,譚藥師沒有想到爺爺照那百佛圖姿打坐,已有小成。”

  雷飛道:“目下江湖上亂源初啟,未來可預見是一場很大的紛亂,希望老前輩能留下有用之身,拯救天下蒼生。”

  娟兒道:“譚藥師已說出了療毒之法,咱們依法施為,當是不會有錯了。”

  俞白風道:“我極需一個清靜的地方養息,借你取得的靈芝之力,也許能助我身體復元,不過,這其間,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娟兒道:“我為譚藥師奔走了數年,到處竊取別人之物,只有一個用心,那就是想療治好爺爺的病勢,不論爺爺要養息多久,娟兒都會陪在身側。”

  俞白風搖搖頭,道:“不行,你不用陪我,你也不能陪我。”

  娟兒奇道:“為什麼?”

  俞白風道:“如是你們也不在江湖出現,那譚藥師定然會知曉你們陪我療傷,六指逸士必將下令屬下,找尋我的行蹤。爺爺療傷,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那恐是無法避免被人找到了。”

  娟兒道:“就算我等在江湖之上出現,但爺爺不和我們在一起,那譚藥師仍然能想到的。”

  俞白風道:“如是你身穿孝服,那就不同了。”

  雷飛道:“不錯,娟姑娘帶孝,我等奉陪,那六指逸士必然認為老前輩已毒發身死。”

  俞白風道:“譚藥師太聰明了,很難對付,除此之外,時間、地點,都要配合得恰到好處,毫無破綻才能瞞過他們。”

  李寒秋道:“此地似非談話之地,咱們該另找個地方。”

  俞白風點點頭,道:“不錯。”掙紮起身而行。

  娟兒道:“爺爺行動不便,還是由娟兒背著爺爺走吧!”

  雷飛道:“不用了,我和李兄弟早已想好了辦法。”

  娟兒道:“什麼辦法?”

  雷飛道:“我和李兄弟,做一個軟兜,抬著俞老前輩趕路,這樣,不論行程多遠,都不要緊了。”

  娟兒道:“這等麻煩兩位,我心中如何能安?”

  雷飛道:“不要緊,俞老前輩傳授我等武功,我等無以為報,效此微勞,也是應該。”斬竹取藤,做了一個軟兜。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有勞兩位了。”扶著俞白風,登上軟兜。

  雷飛、李寒秋各抬一端,舉步行去。娟兒緊隨軟兜之後而行。

  出得密林,雷飛停下腳步,道:“老前輩,咱們要到哪裡去?”

  俞白風道:“老夫要找一處隱秘所在,療治傷勢。”

  雷飛道:“這個晚輩知道,但老前輩的心目之中,是否有一處存身之地呢?”

  俞白風道:“有,但老夫無法說出那裡地名,那只是一處荒涼的小谷,但它卻有著使人生存的條件。”

  雷飛道:“那要如何尋找?”

  俞白風道:“我指示你們去處。”

  雷飛不再多問,放步向前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7:24

第一四章 伸張正義

  在俞白風指示之下,幾人一直在深山之中行走。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一處谷口。俞白風道:“到了,就是此地。”

  雷飛道:“我們送老前輩進谷。”

  俞白風道:“不要了,放我下來。”

  雷飛放下軟兜,抬頭打量那谷口形勢一眼,道:“在此谷中?”

  俞白風點點頭,道:“兩位好好記著來路,記著這裡的地形,一年後再請來此相見。”

  雷飛呆了一呆,道:“我們不能進去麼?”

  俞白風道:“不是不能,而是不用進去了。老夫傳兩位的劍掌,足可應付武林一流高手,只要你們能小心一些,不著人的暗算,憑本身武功,足可自保了。”

  娟兒道:“我呢?留這裡陪爺爺,還是跟他們一起到江湖上闖蕩?”

  俞白風道:“你先留在這裡助爺爺療治傷勢,順便,爺爺要告訴你些事情。”

  娟兒自聞得父母凶訊之後,似是變得更為沉默了,回頭對李寒秋、雷飛一拱手,說道:

  “多謝兩位。”

  扶著俞白風,緩步向谷中行去。

  俞白風行了幾步,突然又回過瞼來,說道:“你們記著,一年後再來此地,不能早,也不能晚,你們要算好日子。”

  雷飛道:“一定要明年今日麼?”

  俞白風道:“那倒不是,相差個三五日,不要緊。”

  雷飛點點頭,道:“好!晚輩等記下了。”

  俞白風揮揮手,道:“你們去吧!”

  雷飛和李寒秋看他站在原地不動,那是顯然要等著雷飛和李寒秋等先走了。

  李寒秋心中瞭然,當先轉身,向前行去。雷飛緊隨身後而行。

  兩人繞過一個山角,一齊停了下來。

  雷飛道:“兄弟,好像情形有些不對。”

  李寒秋道:“是的,小弟也有此感覺,不過……”

  雷飛道:“不過怎樣?”

  李寒秋道:“兄弟覺著那俞老前輩有些失常,似乎是忽然間變了性格,不知是否是毒發的影響,因此,兄弟很為娟姑娘……”

  雷飛道:“為那娟姑娘擔心,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

  雷飛道:“我也如此。”放低了聲音,接道:“咱們是否要爬上山峰,向裡面瞧瞧?”

  李寒秋道:“小弟正有此意。”

  兩人選擇了一處容易攀登之處,爬上了峰壁。

  凝目望去只見那谷中峭壁間,形如蜂巢,不知有多少洞穴。

  谷中一溪流水,散生著很多果樹。

  俞白風和娟兒,早已走得不見了蹤影。

  雷飛低聲道:“看來是無法找了,咱們走吧!”

  李寒秋道:“何不行入谷中看看?”

  雷飛道:“那太冒險了,咱們既然約好了會面之期,屆時再來吧!”

  李寒秋道:“一年之後?”

  雷飛道:“是的,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雷兄,你說那俞白風會不會殺害娟兒?”

  雷飛道:“那倒不會,不過,他要咱們一年之後再來,時間顯得過長,才引起咱們的疑心了……”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照小兄的看法,俞白風帶娟兒隱居於此和習那百佛圖武功有關。”李寒秋道:

  “但願雷兄的推斷不錯。”

  兩人下了峰壁,李寒秋雖然仍有點不放心,想進去瞧瞧,但雷飛卻堅持反對,李寒秋無可奈何,只好作罷。

  兩人一路出山,默記下來路,形勢複雜時,還留了暗記。

  直出群山,已耗去了一日夜的工夫。

  雷飛仰臉望天色,道:“兄弟,咱們要到那裡去?”

  李寒秋道:“兄弟原本只想報父母之仇,搏殺江南雙俠,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原本和在下無關。”

  雷飛道:“現在呢?”

  李寒秋道:“變化複雜,似是不知不覺地捲入了江湖恩怨是非之中。”

  雷飛道:“是的,但咱們現在還來得及。”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如是咱們要獨善其身,咱們就此分手,各自找一處清靜之地一住,不用再管江湖中事了,自然,也不用再踐一年後的娟姑娘之約。”

  李寒秋李覺這問題很難回答,長長吁一口氣,沉吟不語。

  雷飛接道:“兄弟仔細想想,這是咱們最後脫身的機會了。如是今日再不放手,那就要全心全意置身於江湖是非之中,較智鬥力,不死不休了。”兩道炯炯的目光,逼注在李寒秋的臉上。

  李寒秋抬頭望了雷飛一眼,道:“雷兄呢?覺著應該如何?”

  雷飛道:“人生百年,難免一死,如若咱們想博個百世之名,那就不用計較生死困苦,獻身為武林正義,灑熱血、拋頭顱,在所不惜了。”

  李寒秋大感為難地望了雷飛一眼,道:“雷兄覺著應該如何?”

  雷飛道:“就目下觀察所得,武林中風雲變幻,愈來愈是險惡,但如能早日說服幾個大門派的掌門人物,要他們刻意防範,早作準備,也許還能消解去這聲劫難,可惜……”

  李寒秋道:“可惜什麼?”

  雷飛道:“可惜咱們人微言輕,無法使人相信咱們的話,反將落下個危言聳聽之名。”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咱們是無法管了?”

  雷飛道:“除非咱們能找出證據,使他們無法不信……”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咱們的處境,實是艱苦異常,外有強敵環伺,內無援應之兵,要憑咱們兩個人,走完這一段艱苦行程,也許日後的際遇困苦,超然我們想像之外。所以,咱們先談明白,日後誰也不能抱怨。”李寒秋道:

  “江湖中是是非非,實叫在下厭煩得很,如是武林中具有正義,昔年家父被殺的事,怎的夫人為他報仇?甚至無人站起來說一句公道之言。”

  雷飛道:“令尊被釘,凶手迷離,無人追查內情,代令尊說幾句公道之言,李兄可知道為了什麼?”

  李寒秋道:“為了什麼?”

  雷飛道:“正義的力量,逐漸在武林中消失,代之而起提一股邪惡的勢力,如若咱們不把這一股邪惡勢力撲滅,武林中從此再無正義可言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江南雙俠呢?”

  雷飛道:“看起來,江南雙俠只不過是那邪惡勢力的一環。”

  李寒秋道:“一個人生死數十年,實也應該留下些事讓人憑弔。”

  雷飛道:“說得是,以身殉道,悲劇英雄,要後人對咱們有一份敬慕,必須要血淚和困苦凝結而成。”

  李寒秋臉上突然泛現出堅決之色,道:“在下願為武林正義,奉獻出一已之身,不知雷兄有何決定?”

  雷飛哈哈一笑,道:“小兄追隨就是。”

  兩人四目交投,肅穆的神色中,同時泛起一個悲天憫人的微笑。

  李寒秋揚了揚劍眉,道:“雷兄,咱們此刻應該行往何處?”

  雷飛道:“金陵。咱們要先設法查明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查明那六指逸士,是否和江南雙俠及茅山紫薇宮有所勾結?”

  李寒秋道:“如若他們是各行其是,咱們行動就方便多了。”

  雷飛道:“如是雙方並未勾結,咱們不但行止方便甚多,而且變可挑撥雙方動手火拚。”

  李寒秋點點頭,默然不語。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兄弟,六指逸士其名,咱們聽聞不久,江湖上更是很少有人知曉其人,咱們就算據實告訴武林同道,別人也是不信。”

  李寒秋道:“雷兄說得是。”

  雷飛道:“所以,咱們不能以常人和平常的手段,對付他們。”

  李寒秋道:“在下明白了。”

  雷飛道:“好!咱們立刻動身,將要到金陵城中時,咱們分道易容,混入城中。”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悉憑雷兄吩咐。”

  雷飛一面舉步而行,一邊說道:“咱們一面查究敵情,一面還要結交同道,培養實力,必要時以便和他們更拚。”

  兩人曉行夜宿,邊談邊行,一路上研商對敵之策。這日中午時分,抵達金陵郊外。

  雷飛低聲說道:“兄弟,咱們還是在會武館中見面。”

  雷飛易容之術十分高明,李寒秋經他改扮成一個四旬左右中年大漢,而且面貌平凡,瞧不出一點特徵。李寒秋進入金陵,直奔會武館。

  只見會武館中,仍和昔年一般熱鬧,坐滿了人。

  很多人一杯清茶在手,高談闊論,有些人則圍坐對飲,低嘗淺酌。

  李寒秋四顧了一眼,找一個僻靜的坐位,緩緩坐了下去。

  他面容平凡,毫無一點使人注意之處,館中之人雖多,卻無一人看他一眼。

  李寒秋也不多言,自己行到廚下,拿了一個茶碗,自己提了水壺倒滿茶碗,重回原位坐下。

  那招待客人的夥計,明明看到他自己動手,卻是裝作沒有看到,問也不問一聲。

  李寒秋心中暗道:“雷飛的易容術,果然是高明得很,竟然把我化妝成一個全然不惹人注意的人物。”

  這時,突聞蹄聲得得,一個人騎著馬直行入會館中。

  李寒秋轉目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衫的少年,手控馬韁,停在自己的桌位旁邊。

  這時,原來人聲嘈雜的會武館,突然間靜了下來,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李寒秋看那騎馬青衫少年,不過二十二三的年紀,馬鞍前掛著一柄長劍,心中暗道:

  “這人騎馬騎到會武館來,那是存心找麻煩了。”

  但聞那青衫長褲,正是會武館主常萬奇。

  常萬奇一抱拳,道:“兄弟常萬奇,乃是會武館的館主,朋友有何見教?”

  那青衫少年冷然一笑,道:“你是會武館中主持人?”

  常萬奇道:“不錯。”青衫少年道:

  “據聞這會武館,專以接待武林同道,以供食宿,遠道來此之人,還幫他辦理尋友、訪人等諸般事宜,不知是真是假?”常萬奇道:“千真萬確,不過……”

  青衫少年道:“不過什麼?”

  常萬奇道:“兄弟要先行把話說明,會武館中,對遠道武林同道供吃供喝,但會武館不供宿住,住處要貴客自想辦法了。”

  青衫少年道:“那是說會武館中的規矩,和在下聽聞所得,有甚多不同之處了?”

  常萬奇道:“傳聞難免失實,不知朋友還聽到些什麼?”

  青衫人道:“在下聽說貴館之中,和金陵衙門中的班頭素有聯絡,不論犯了什麼大案子,只要人一進會武館,班頭就不再抓人。”

  常萬奇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談不上和衙門有什麼聯絡,六扇門中的班頭,肯給兄弟一個面子罷了……”語聲一頓,道:

  “所以咱們也為人留步,會武館中,不留宿客人。”

  青衫人緩緩說道:“那是說,你們這會武館,只能保護那人一日了。”

  常萬奇一皺眉頭,道:“難道還不夠面子麼?”

  青衫人道:“世間不乏深山大澤,那也不用到會武館來避難了。”

  常萬奇雖然見多識廣,但這青衫人言語飄忽,無可捉摸,常萬奇也無法一下子摸清楚他的來此的用心,當下說道:“朋友是遠道來此麼?”青衫人道:“不錯。”

  常萬奇道:“朋友如有需要本館協助之處,那就請明說了吧!用不著這等轉彎抹角地繞圈子。”

  青衫少年道:“好吧!閣下還有什麼事,儘管請問。”

  青衫人道:“聽說這會武館中,不能動手,不知是否有此規戒?”

  常萬奇道:“有。”

  青衫人道:“如是在貴館之中,有人動手,那將如何?”

  常萬奇道:“那是存心砸兄弟的招牌了,就兄弟而言,也不能忍受。”

  青衫人冷冷說道:“如是公門中人,在你們會武館中捕人,又將如何?”

  常萬奇微微一怔,道:“閣下是……”

  青衫人道:“館主不用管在下的問題,但請回答在下的問題。”

  常萬奇道:“自從會武館成立以來,還未發生過這等事情,兄弟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

  青衫人道:“貴館主心中總有一個計較吧?”

  常萬奇道:“那要量情決定了。”

  青衫人目光突然轉到李寒秋身後一個中年大漢身上,道:

  “在下想和館主商量,讓兄弟帶走一個人。”

  常萬奇道:“什麼人?”

  青衫人道:“那位朋友。”

  常萬奇順著青衫人目光看去,只見那大漢四旬左右,穿著一件藍色長衫。

  常萬奇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一位麼?也是新來會武館的朋友,在下和他素不相識。”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亦未說館主與他相識,只是請教館主,在下可否帶他離開?”

  常萬奇微微一笑,道:

  “也許閣下和那位朋友有著很大的過節,不過,這會武館中規矩,是不許有人在此動手。”

  青衫人道:“館主是否聽錯了,在下是說帶他離開。”

  常萬奇冷冷說道:“我聽得很清楚,如果這位朋友肯跟你走,在下沒有話說,但如他不肯呢?”

  青衫人道:“只要館主不替他撐腰,他不走也不成了。”

  常萬奇道:“可惜我不能說這句話。”

  青衫人道:“為什麼?”

  常萬奇道:“會武館中的規矩,不論何人,只要進了會武館,兄弟都有保護他們安全的責任。”

  青衫人一皺眉頭,道:“如若他是一個很壞的人呢?”

  常萬奇道:“這個在下就管不了,不論他在江湖上作了多少壞事,進入館中,我們一樣的要保護他不被別人傷害。”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館主心中定然知道還有別的法子,可以讓在下把人帶走。”

  常萬奇道:“在下已經明明白白,朋友是真的聽不懂麼?”

  青衫人道:“當真沒有別的法子麼?”

  常萬奇道:“沒有別的辦法。”

  青衫人道:“如若在下不遵守你這會武館的規矩呢?”

  常萬奇道:“那是砸我們會武館的招牌,兄弟既是主持人,自然不能坐視了。”

  青衫人冷冷說道:“館主準備插手其中麼?”

  常萬奇道:“如是情勢迫人,說不定在下只好出手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7:35

第一五章 再鬧武館

  青衫人躍下馬背,突然舉步,直朝藍衫大漢行了過去。

  常萬奇厲聲喝道:“站住!一橫身攔住去路。”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閣下可以和人動手麼?”常萬奇道:“在下是排解糾紛,情非得已。”

  青衫人一側身子,避開常萬奇,仍向那大漢衝去。

  常萬奇右手一抓,疾向青衫人腕脈之上扣去。

  青衫人腕勢一沉,食、中二指反扣常萬奇的脈穴。

  李寒秋看兩人動手情形,那青衫少年,分明是一身懷絕技的高手,變招奇快,出手還擊,就把常萬奇迫得向後退避兩步。

  那少年迫退了常萬奇,立時縱身而起,落在那藍衫大漢身後。

  青衫少年和常萬奇的打鬥,就在李寒秋的桌位旁側,李寒秋未出手干預,但也未走避,一直坐在原位上未動。

  那青衫少年迫退常萬奇後,從李寒秋頭上躍過,右手一探,抓住那藍衫人的右腕。

  李寒秋看得清楚,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人不敢還手,難道也不敢逃避麼?”

  只聽那青衫少年冷冷說道:“人家這會武館中有規矩,咱們不能在此動手,你如心中不服,咱們找個地方,再決一次勝負也好。”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藍衫人面色蒼白,望了那青衫少年一眼,道:“要我現在走麼?”

  青衫人道:“你如不肯走,難道要我取下你的人頭,回去交差麼?”

  那藍衫大漢,不再多言,緩緩站起身子。

  青衫人牽著藍衣大漢的右腕,繞過李寒秋的坐位,向外行去。

  李寒秋看那藍衣大漢垂頭而行,似是全無反抗,暗道:“這藍衣大漢,定然是做了什麼虧心的事。”只見那青衫少年雙手一揮,突然把那藍衣大漢掄起,挾在脅下一躍而起,騰上馬背。

  這雖是片刻時光,但常萬奇已然招來了兩個伙什,關上了會武館大門,守在門側。

  李寒秋心中暗道:“在眾目睽睽之下,就算那常萬奇明知這位青衫少年武功高強,但為了顧全顏面,也不能放他走了。”

  但見常萬奇快行兩步,攔在青衫人的馬前,道:“閣下想走了?”

  青衫人道:“是的,咱們幸而未犯貴館的規矩,沒有動手。”

  常萬奇道:“但你要帶人走,也一樣犯了本館的規則。”

  青衫人道:“他甘願跟我走,有何不可?”

  常萬奇道:“你把他放下來,在下問個明白,如是這位朋友出於自願,咱們絕不留難。”

  青衫人左手一提韁繩,道:“閣下再不讓路,在下要放馬衝過去了。”

  常萬奇道:“朋友這匹馬不錯,如是死了,實在可惜。”

  青衫人突然一加襠勁,快馬驟然間向前奔去。

  常萬奇右手一揚,迎著馬頭拍去。

  只見那青衫人右脅挾人,左手一探,硬接常萬奇掌勢。

  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

  青衫人掌心內力湧出,震得常萬奇向後退出兩步。

  青衫人一掌震退了常萬奇,健馬也同時起步,衝向大門。

  兩個擋在大門口的大漢,一揚右手,兩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一齊攻向那青衫人。

  同時,那常萬奇又向那青衫人衝了過去,右手一探,抓住了馬尾。

  青衫人疾快地離鞍而起,躍下馬背。轉目望去,只見廳中又有兩個中年大漢奔了出來,迅快地對青衫人布成了合圍之勢。

  常萬奇冷冷說道:“朋友的武功很高,不過,目下會武館中,不下百位以上的武林同道,都將會保護這一立下的規矩,使它不受人輕蔑。”提高了聲音,接道:“我已經把話說明白了,還望朋友三思。”

  青衫人緩緩說道:“窮不跟富斗,民不和官斗,你們這會武館雖然有很多武林同道支持,但也嚇不倒區區。”

  常萬奇道:“閣下究竟是何身份,請說個明白出來如何?”

  李寒秋聽那常萬奇的口氣,忽地軟了下來,暗道:“大約這會武館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和朝廷、官兵作對。”

  只聽青衫人冷冷說道:“閣下一定要問麼?”

  常萬奇道:“不錯,問個明白,在下也好向天下英雄有個交代。”

  青衫人道:“欽差南七省巡察御史周大人駕總護衛左良平。”

  常萬奇呆了一呆,道:“欽差周大人到了金陵麼?”

  左良平道:“到此已有三日。”

  常萬奇道:“這個,在下怎未聽人說過?”

  左良平道:“他拜受欽命,方查那封疆大吏,有無惡跡,自是用不著招搖過市了。”

  常萬奇道:“周大人現在何處?”

  左良平臉色一變,道:“你問此作甚?”

  常萬奇道:“左兄不要誤會,在下只不過隨口順問罷了。”

  目光轉到那藍衫人身上,道:“這位兄台,又是什麼身份呢?”

  左良平道:“欽差大人嚴命擒拿的要犯,夠了麼?”

  常萬奇道:“夠了,不過……”

  左良平道:“不過什麼?”

  常萬奇淡淡一笑,道:“不過,在下還是希望左兄能夠遵守本館規矩。左兄目下雖然是欽差大人的護衛,但也是出身武林,左兄如等到會武館打烊之後,擒他於會武館之外,不但可覆上命,而且也和兄弟交了朋友。”

  左良平道:“閣下不聽左某良言,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說話中,突然縱身而起,直向那圍牆上面飛去。

  但見人影一閃,會武館中,疾如流星般射出一人,橫裡截住了左良平。兩條人影,撞在一起,同時跌落在地上。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館中躍出之人,是一位五旬老者,身形瘦小,留著兩撇八字鬍。

  左良平回顧了一眼,緩緩放下手中藍衣大漢,仰天打個哈哈,道:“看來,在下必得闖出去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不知道這左良平是否真的是公門中之人。”

  那留有八字鬍的老者,也不答話,只是冷冷地望著左良平。

  左良平和他對過一掌之後,已知他武功高強,不可小覷,暗中已提聚真氣,緩緩揚起了右掌。

  那留有八字鬍的老者,始終不發一言,但卻蓄勢戒備。

  左良平道:“小心了。”

  右手疾沉,快速絕倫地拍出一掌。但聞蓬然一聲大震,那留著八字鬍的老者,又是硬接左良平的掌勢。

  但見人影閃動,掌形交錯,蓬蓬之聲,不絕於耳。顯然,兩人在搏鬥之中,常常硬拚掌力。

  兩人動手十餘招,那左良平突然縱身而起,躍上圍牆,又一個飛躍,消失不見。

  那留有八字鬍的老者,也不追,很快地轉身進入館中。

  那藍衫大漢,似是已被青衫人點了穴道,靜靜地躺在地上。

  當下常萬奇神情嚴肅地緩步行到那藍衣大漢身前,在他身上拍了兩掌,那藍衣大漢伸動一下雙臂,挺身而起。

  這時整個的會武館中,一片靜寂,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常萬奇望著那藍衣人,道:“朋友貴姓?”

  藍衫人道:“在下姓田。”

  常萬奇道:“田朋友認識那位青衫人麼?”

  藍衣人點點頭,道:“認識。”

  常萬奇道:“朋友似乎很怕他?”

  藍衣人道:“我非他之敵,和他動手也是枉然。”

  常萬奇道:“他自稱公門中人,不知是真是假?”

  藍衣人點點頭,道:“不錯。”

  常萬奇道:“咱們救了你朋友,和公門中人結了嫌怨,希望你朋友能夠為咱們幫個忙。”

  藍衣人道:“要在下如何幫忙?”

  常萬奇道:“自行投案。”

  藍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區區原想來此避難,館主……”

  常萬奇道:“我知道,朋友如是開罪了武林同道,不論那人是何身份,只要朋友在會武館中,咱們都會為你作主,但對公門中人……”

  藍衣人道:“有些害怕,是麼?”

  常萬奇哈哈一笑,道:“如是害怕,咱們剛才也不會為你朋友撐腰了。不過,這地方每日都有休息的時間,那時間,也無法再留會武館中了,算起來,只不過還有幾個時辰,那時,朋友難免被擒之危。”

  藍衣人略一沉吟,道:“在下投案事小,但砸了會武館的招牌,豈不被天下英雄恥笑。”

  常萬奇怔了一怔道:“會武館成立迄今,從未和公門中人為敵。”

  藍衣人站起身子,道:“既是如此,在下告辭了。”

  常萬奇道:“我送你去。”

  藍衣人道:“館主怕我逃?”

  常萬奇道:“也許那左良平還在外面等你,你一人行動,只怕有些危險。”

  藍衣人嘆息一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會武館,竟然是徒具虛名。”

  常萬奇道:“本館為閣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和堂堂朝廷命官結一嫌怨。難道還徒具虛名?”

  藍衣人哈哈一笑,道:“但你們心中害怕,所以,要把我送往公門。”

  這會武館,不下百位以上的武林人物,立時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議,都覺那大漢講的十分有理。

  常萬奇提高聲音,道:“但會武館人夜就要打烊,閣下也不能長留這裡,你武功不如左良平,那是無法避免為人生擒了。”

  藍衣人道:“你知道我被擒去之後,是個什麼罪名?”

  常萬奇道:“什麼罪名?”

  藍衣人道:“死罪,那周御史帶有上方寶劍,立時可處決犯人。”

  常萬奇道:“你朋友的意思呢?”

  藍衣人道:“按你們館中的規矩行事。”

  常萬奇道:“怎麼說?”

  藍衣人道:“先讓在下好好在此休息半日,貴館打烊時,在下就走,也許在夜色掩護之下,在下還有逃命的機會。”

  常萬奇尷尬一笑,道:“朋友說的是,你先請坐。”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高聲接道:“夥計們準備傢伙,抗拒官兵,諸位同道如願留此,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我們歡迎萬分,不願留此的,在下也不強留,儘管請便。”

  這些人雖然都是武林中人,但要他們明火執仗的和官兵對抗,卻是多有不願,一下子走去了大半。

  常萬奇目光轉到那藍衫大漢身上,道:“會武館大半要毀在你朋友手中了。”

  藍衫大漢似是大感慚愧,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那雷飛和我約好在此相會,怎的這久沒有消息?”

  這時,會武館的人,大都停下杯筷,等待著拒擋官兵。

  那藍衫大漢似是大感羞慚地坐在李寒秋的對面,垂首不語。

  李寒秋看會武館風聲鶴唳,心中暗笑,且久等雷飛不見,卻又使李寒秋煩惱,緩緩站起身子,正想出館瞧瞧,卻聽得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道:“李兄弟,快坐下去,如若咱們運氣好,也許能藉機會殺死江南雙俠。”

  這聲音雖然細微,但一入李寒秋耳中,就能辨出是雷飛所發。

  聽聲辨位,聲音就起自桌位對面,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那藍衫人就是雷飛所扮,但那左良平又是誰呢?”

  但覺重重疑問,湧上心來,又緩緩坐了下去。

  常萬奇緩緩行過來,道:“朋友,有事情儘管請走。”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沒有事。”

  雷飛沒有說錯,一頓飯工夫左右,方秀帶了兩個從人,急急到了會武館。

  常萬奇急急迎了上去,躬身一禮,低言數語。

  方秀心中似是亦甚焦急,就站在門內聽那常萬奇的報告。

  李寒秋望了方秀一眼,胸中燃起了仇恨之火。

  他一直在等待著這樣一個手刃親仇的機會,不自覺地伸手摸了一下放在身上的長劍,目光轉動,環顧了四週一眼。

  只見整個的會武館中,還有三十餘人。

  李寒秋心中明白,這些留在此地的人,都可能與江南雙俠有關,但如雷飛能夠助自己一臂之力,擋住他們的攻勢,自己就有了搏殺方秀的機會。

  只聽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李兄弟,小兄三思之後,覺著目下不能出手,殺了方秀,只怕要促使江南形勢全面發生變化,為了武林大局,還望李兄弟忍耐一下。”

  李寒秋冷冷地望了對面的藍衫大漢一眼,截然不語,心中卻反覆思索著雷飛傳音之言。

  方秀聽完常萬奇報告之後,微一頷首,舉止直對藍衫大漢行了過來。

  李寒秋心中怦然,情緒激動,不知是否該拔劍出擊。

  那藍衫人有無限的羞識,垂下頭去,望也不敢望方秀一眼。

  方秀目光轉動,先望了李寒秋一眼,笑道:“朋友從哪裡來?”藍衣人道: “兄弟來自燕趙。”

  方秀道:“貴姓啊?”

  藍衣人道:“在下姓田。”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雷字去掉上面一個雨字,自然是田了。”方秀道:“朋友一向在哪一條道上走動?”

  藍衣人道:“兄弟在黑道中走的。”

  方秀道:“採花麼?”

  藍衣人道:“兄弟單戒一個淫字。”

  方秀微微一笑道:“淫字除外呢?”

  藍衣人道:“無所不為。”

  方秀淡淡一笑道:“朋友很坦誠,放心在此休息。”

  藍衣人接道:“左良平武功過人,在下自知難過今夜子時。”

  方秀微微一笑,道:“不要緊,你安心在。”

  舉步直向內室中行去。

  常萬奇低聲說道:“朋友,你的造化來了,方院主答應你一句話,那就等於給你披上一道護身符。”藍衣人道:“館主相救之情,在下沒齒不忘。”

  常萬奇笑道:“不敢當,田兄請稍坐片刻,方院主答應了你,自會給你安排去處。”藍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仗憑館主美言了。”

  常萬奇道:“兄弟力能所及,無不全力效勞。”大步追隨方秀而去。

  李寒秋強自忍耐下心中的激動,靜坐未動。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7:44

第一六章 辛氏客棧

  藍衫人直待常萬奇等去遠,抬頭望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忍一時仇恨,爭千秋英名。”

  李寒秋仰臉望天,裝作未聽懂雷飛之言。

  雷飛接道:“此處不是談話之所,咱們在西城辛氏客棧東跨院裡見。”

  他施用傳音之術,別人只瞧到他口齒啟動,卻不知他說的什麼。

  李寒秋強自忍下心頭的激動,站起身子,大步身外行去。

  他面目平庸,全無引人之處,去留似乎根本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出得會武館,直奔西城辛氏客棧。

  李寒秋大步入棧,直入東跨院。客棧中人來人往,也無人往意到他。

  東跨院木門緊閉,顯是早已住的有人。

  李寒秋叩動門環,片刻後,木門大開。

  只見一個老者,穿著一身青衣,上下打量李寒秋一眼,道:“閣下找什麼人?”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找一個姓雷的。”

  那青衣老者道:“閣下姓什麼?”

  李寒秋道:“區區姓李。”

  青衣老者道:“請進來吧!”隨手關上了木門。

  李寒秋沿著一道紅磚鋪成了小徑,直行入上房之中,也無人出面攔阻。

  那青衣老者隨後跟了進來,道:“兄台是李寒秋麼?”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閣下是誰?”青衣老者道:“咱們剛才見過,兄弟是左良平。”

  李寒秋道:“原來是左兄,兄弟失敬了。”

  左良平道:“不敢當,李兄的事,在下亦聽雷兄說過了。”

  李寒秋想起他剛才自報身份一事,忍不住問道:“左兄當真在公門中當差麼?”

  左良平微微一笑,道:“這是雷兄設下的騙局,不過,那欽差南七省巡察御史,確有其人,而且已到了金陵。”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虧他能想得出這等主意,任那會武館主精明,也被唬得一愣一愣。”

  左良平道:“雷飛兄想出這主意之時,原本想誘殺方秀。”

  李寒秋道:“但他誘來方秀之後,卻又改變了主意。”

  左良平道:“他改變了主意之後,兄弟就不得不離開了。”

  李寒秋道:“雷兄為何改變主意呢?兄弟和江南二俠,有著殺父之仇。”

  左良平道:“為什麼,在下就不清楚了,但我知他必然有很正當的理由。”

  李寒秋道:“左兄和雷兄相識很久了麼?”

  左良平道:“三年之前,兄弟在北京和雷兄結識,想不到又在金陵相遇。”

  李寒秋道:“會武館中耳目甚眾,左兄歸來之時,是否有人追蹤?”

  左良平道:“兄弟很小心,大概不會有人追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雷兄的武功雖然很高,但兄弟最佩服的還是他的智謀,臨機應變,更非常人能及,咱們不用為他擔心,借此時光,坐息一陣,如若他晚上還不回來,咱們再去找他。”

  李寒秋道:“左兄和雷兄是無意相遇呢,還是早就約好?”

  左良平道:“他告訴我要到江南來走走,兄弟是用心追他而來,但在金陵卻是不期而遇,我們見面還未暢敘別後彼此情況,他就讓我裝作欽差大臣的侍衛,大鬧會武館,然後在此相會,並且簡略地說明李兄的身份,在會武館中,又暗中指給我看過。”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左良平低聲說道:“江南雙俠在金陵地方的勢力很大?”

  李寒秋道:“很龐大,大約在江南地面上,他們的勢力首屈一指了。”

  談話之間,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原來,兩人入室之前,左良平已把跨院的門戶扣上。

  李寒秋站起身子,低聲說道:“江南二俠到處遍佈眼線,左兄要小心一些。”

  左良平道:“你在暗中監視,我去接他進來。如果來人可疑,咱們先把他收拾了。”

  李寒秋道:“好,左兄去瞧瞧吧!”

  左良平緩步行到門口之處,打開木門,凝目望去,只見一個二十上下的大漢,當門而立。

  左良平緩緩說道:“閣下找誰?”

  那大漢雙目盯住在左良平臉上瞧看了一陣,緩緩說道:“在下找錯人了。”

  也不待左良平答話,轉身而去。

  左良平目睹那人背影消失之後,才緩緩掩上木門,迅快地行入房中,低聲對李寒秋道:“來人是武林中人,大約是江南雙俠已開始全面清查金陵的客棧了。”

  李寒秋道:“那位到了金陵的欽差大人,現住何處?”

  左良平道:“這個,在下也不太清楚。”

  李寒秋道:“那位使差大臣,是否有一位武功高強的護衛呢?”

  左良平道:“京中九門提督帳下,不乏武林高手,我想,那御史大人,絕不至一個人單獨出巡吧?”

  兩人在店中一面談心,一面等候雷飛,一直等到了二更過後,仍然不見雷飛歸來。

  不覺間,兩人都為之焦急起來。

  原來,兩人必須等雷飛回來之後,才能決定行止。

  李寒秋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說道:“左兄,雷兄和你約好幾時回來?”

  左良平道:“最遲不超過二更。”

  李寒秋道:“現在呢?”

  左良平道:“二更過後了。”

  李寒秋道:“只怕是情形有了變化,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左良平目睹李寒秋道:“兄弟對金陵不甚熟悉,李兄覺著應該如何處理?”

  李寒秋道:“先打聽他行蹤何處,唉!最麻煩的是怕被那方秀帶回方家大院。”

  左良平道:“怎麼,方家大院中很可怕?”

  李寒秋道:“那是座很費匠心的建築,到處都是機關。”

  左良平道:“以雷兄為人的機警,當不致為人所算,咱們再等一陣如何?”

  李寒秋道:“今夜也無法了,如是天亮還不歸來,在下只有再到會武館中去探聽一下消息了。”

  左良平道:“能夠聽到什麼?”

  李寒秋道:“那會武館雖是江南雙俠暗中撐腰,館中隱著不少高手,但館中大部食客,多是過路、慕名而來的人,談話甚少顧慮。不過,江南二俠,要想放出什麼空氣,也可利用會武館中傳出。”

  左良平呼的一口,吹熄室中的燈火,道:“有人來了。”

  李寒秋凝神聽去,果然聽到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傳入耳際,心中暗道:“此人耳目如此靈敏,內功定然極為深厚了。”

  但聞左良平低聲說道:“前後兩座窗子,你留心前面一座,我注意後面一座。”

  李寒秋道:“注意什麼?”

  左良平道:“注意他們施展薰香一類的暗算。”

  李寒秋點點頭,凝神望著前窗。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突見窗紙破了一個小洞。

  那人大概先用口水濕去了窗紙,未聞得一點聲息。

  李寒秋目力過人,又是在全神注意之下,只見一隻眼睛,直向室中看來,心中暗暗忖道:“來人定是江南雙俠的屬下了,大約我到此之時,已在他們監視之下。”

  正想招呼左良平,回目一看,只見左良平,也全神貫注在後窗之上,顯然,那後窗之外,也有了變化。

  凝目望去,果然,後窗上,也有一隻眼睛,正向室中瞧來。

  左良平在床上坐著,此刻卻緩緩躺了下去。

  李寒秋也隨著緩緩躺下身子。

  兩人未交談一語,但彼此,都已瞭然對方心意,要坐以觀變,讓對方有所行動之後,再臨機應變。

  果然,那前面窗外之人,瞧了一陣,不聞室中反應,似是已經不耐,一招手,唰的一聲,推開了前窗。

  只見人影一閃,人已行入室中。

  李寒秋暗暗忖道:“好快的身法,好大膽的舉動,簡直是目中無人了。”

  那左良平竟也有無比的沉著,躺在床上,動也未動一下。

  那躍入室中之人,膽子奇大,竟然晃烯火摺子,點起了燈火。

  李寒秋再也無法沉著下去了,一挺身坐了起來。

  來人穿著一身黑衣,背上插著一柄長劍。

  不見他回頭查看,只見他一抬右手,長劍已然出鞘,劍尖鋒芒,指在了李寒秋的胸前,冷冷說道:“不要妄動。”

  他雖然儘量想使自己的聲音粗壯一些,但卻仍無法壓制那股柔柔細音。

  敢情,來人竟是一位女子。

  李寒秋心中打轉,暗道:“什麼人呢?江南雙俠不致於指派一位姑娘來對付我們吧?”

  那黑衣人,緩緩轉過身來,兩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李寒秋臉上打量了一陣,突然叫道:“李寒秋。”

  李寒秋心中一震,但卻強自鎮靜下來,沒有回答。

  那黑衣人目光來回轉動,不停在左良平和李寒秋臉上轉動。

  顯然,想從兩人的神情之中,瞧出一些蛛絲馬跡。

  但兩人都很沉著,靜靜坐著不動。

  忽聽那黑衣人啐了一口,自言自語地道:“哼!敢騙我,回去非和他算賬不可。”

  這幾句聲音柔細,完全是女子口音。

  李寒秋突然從那黑衣人的目光中,喚回了一些記憶,覺著那目光似曾相識,忍不住低聲問道:“誰騙了你?”

  那黑衣人突然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雙目凝注李寒秋的臉上,道:“你想知道?”

  李寒秋道:“說說看。”

  黑衣人道:“好吧!告訴你就告訴你,那騙我的人,名叫雷飛。”

  這一下,不但李寒秋的內心之中,有著劇烈的震動,就是那左良平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忽然挺身而起,道:“雷飛?”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不錯,雷飛。”

  李寒秋低聲說道:“姑娘戴著人皮面具?”

  黑衣人道:“你呢?”李寒秋道:“易容藥物。”

  黑衣人道:“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道:“姑娘是什麼人呢?”

  黑衣人道:“先行告訴我,我再回答你不遲。”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李寒秋,姑娘怎麼稱呼?”

  黑衣人道:“你已經完全把我忘懷了?”

  李寒秋道:“姑娘是方家大院的蘋小姐?”

  黑衣人笑道:“叫小姐太棒我了,我是丫頭蘋兒。”

  李寒秋一面暗中運氣戒備,一面問道:“姑娘深夜來此……”

  蘋兒道:“自然為了找你。”

  李寒秋道:“雷飛告訴你,我們存身之處?”

  蘋兒微微一笑,道:“如非他告訴我,怎麼這般順利地找上此地。”

  李寒秋道:“那雷兄現在何處?”

  蘋兒道:“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被方秀擒住了?”

  蘋兒道:“他補了一名護院,你們做戲做得好,瞞過了方秀雙目。”

  李寒秋道:“但卻無法瞞過姑娘。”

  蘋兒笑道:“如非他有意告訴我,我也很難發覺他。”

  李寒秋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蘋兒道:“他要傳訊給你們,他已混入方家大院,以後行動難以自由,只怕無法和兩位時常見面。”

  李寒秋、左良平相互望了一眼,道:“以後呢?”

  蘋兒道:“他很忙,只交代了這兩句話就匆匆而去,以後應該怎樣,要兩位自己去想了。”

  李寒秋突然抱拳一揖。

  蘋兒怔了一怔,道:“你這是干什麼?”

  李寒秋道:“在下有一事,要奉托姑娘。”

  蘋兒道:“你說吧!什麼事?”

  李寒秋道:“他混入方安大院的身份,並不安全,隨時可能被查出來,以那方秀的陰險,絕不會輕放過他。姑娘出入內外,消息靈通,萬一有什麼事,還望姑娘先行通知他一聲。”

  蘋兒道:“我如知道,一定照辦,但我如不知道,那就無法可想了。”

  李寒秋道:“以姑娘的聰慧,只要留心一些,豈有不知之理?”

  左良平道:“姑娘同來的還有一位……”

  蘋兒接道:“不要緊,她是我的一位要好姊妹,我們無所不談。”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上次在下點了姑娘的穴道,姑娘竟無記恨之心,又為在下傳訊,在下很是感激。”

  蘋兒淡淡一笑,道:“不用客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想請教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那位娟姑娘,現在何處?”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在下不願欺騙姑娘,只好說不便奉告了。”

  蘋兒嗯了一聲,道:“你和她很要好,是麼?”

  李寒秋笑道:“談不上,娟姑娘很靈慧,任何人都無法影響她。”

  蘋兒道:“如若你日後能見到她,請轉告她一聲,要她多多小心。方院主恨她入骨,必欲得到她而甘心。”

  李寒秋道:“恐怕在一年之內,在下也無法見到她。”

  蘋兒道:“那我就不管了,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有機會轉告她,盡到了心意就是。”

  李寒秋道:“好,如再見娟姑娘時,在下定把姑娘的話轉到。”

  蘋兒道:“我們來此的事情已經辦完,可以告辭了。”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多謝姑娘了。”

  蘋兒一面轉身向外走,一面說道:“你們住的地方很好,這是方院主唯一沒有耳目的客棧。”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人已行到門口,停下腳步,回頭說道:“因為這客棧的東主不好惹,我今宵來得亦很冒險。”

  李寒秋好奇之心,大為強烈,忍不住問道:“姑娘可否多留片刻時光,講給我們聽聽辛氏客棧的事?”

  蘋兒低聲說道:“辛氏客棧兩兄弟是一對怪人,他們武功很好,但卻從不和武林中人往來,但只要別人不欺侮到他們頭上,他們也從不和別人為難,只要離開辛氏客棧門外三尺,殺了人,他們不過問,但對住在他們客棧中的行旅,卻是保護得十分嚴格,絕不許有人欺侮他們。”

  李寒秋道:“他們敢和江南雙俠作對?”

  蘋兒說:“兩兄弟各懷絕技,但卻以此客棧維生,安貧樂道,方秀知他們沒有野心,自然樂得讓他們一步了。”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蘋兒道:“我該走了,有事情我會再來找你。”

  李寒秋道:“隨時歡迎光臨。”

  蘋兒飛身上房,如飛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7:54

第一七章 欽差被綁

  李寒秋望著蘋兒的背影去遠,掩上房門,道:“左兄,雷兄已經混入方家大院了,咱們行止如何?”

  左良平道:“李兄之意呢?”

  李寒秋道:“不論如何行動,總要先通知雷兄一聲才是。”

  左良平道:“既然這客棧很安全,咱們就在這裡,等候雷兄的消息。”

  突然語聲一頓,道:“有一樁事,在下想它不透。”

  李寒秋道:“什麼事?”

  左良平道:“這客棧東主,不許別人輕易相犯,那位蘋姑娘怎能來去自如呢?”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也許她們無惡意,店東主不願幹涉。”

  左良平長吁一口氣,道:“李兄,你確知那黑衣人是蘋兒姑娘麼?”

  李寒秋道:“聽口音和對話內情,大概不錯。”

  左良平道:“李兄確知她是為雷兄送信而來嗎?”

  李寒秋道:“這個,很難說,左兄可是聽出什麼可疑破綻麼?”

  左良平道:“破綻倒未聽出,但在下覺著她們的行動太過自由了,深夜外出,女易男裝,難道那方家大院之中都無人管理麼?”

  李寒秋道:“左兄說得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左兄之意,應該如何呢?”

  左良平道:“當時咱們應該把她留下,除去她臉上的偽裝,看看她是否真的是蘋姑娘。如若她不是蘋姑娘,咱們就易她之容,回到方家大院,設法救援雷兄。”

  李寒秋道:“計是一條好計。”

  左良平苦笑一下,道:“只是太晚了一些。”

  半宵匆匆,第二天左良平和李寒秋一早就離開了辛氏客棧。

  兩人想先在街頭上走一圈,再到會武館去,探聽一下消息。

  哪知出了辛氏客棧,行不過一條街,已被四個佩刀軍士擋住。

  轉目望去,只見左右的路道之上,都有著佩刀守候的軍士。

  顯然,金陵城中,發生了驚人的大事。

  左良平低聲說道:“情形有些不對,咱們回客棧去。”

  李寒秋轉身行了兩步,突聞一聲大喝道:“站住。”

  回頭看去,只見兩個執刀軍士,急步行了過來,道:“兩位是本地人麼?”

  左良平搖搖頭,道:“老漢住在城郊,進城找個朋友。”

  那軍士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勞駕跟咱們到督府一趟。”

  左良平道:“這個,老漢等既未作姦犯科,軍爺帶我往督府作甚?”

  那軍士搖搖頭,道:“到了督府,兩位自然知曉。”

  左良平、李寒秋相互望了一眼,大感為難。

  李寒秋低聲說道:“去不去?”

  左良平道:“去瞧瞧吧!”

  李寒秋點頭一笑,任軍士帶往督府。

  督府門外,軍兵滿佈,戒備森嚴,府門內廣場中,已拘集了數百人。

  李寒秋目光轉動,發覺被拘集場中,竟有一個灰衣和尚,兩個道人。

  那灰衣僧人閉目盤膝而坐,對眼前雜亂處境,置諸不理。

  除了那一僧二道之外,還有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紫臉膛,濃眉虎目,披著一件黑披風,兩個勁裝大漢,分站在兩側。

  左良平低聲說道:“李兄,那一僧、二道,頗似少林和武當門下弟子。”

  李寒秋道:“看他們的鎮靜,大約是身懷絕技的人物。”

  左良平道:“那黑披風,紫臉人,李兄想必認識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認識。”

  左良平似是大不相信,回顧了李寒秋一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瞞左兄說,兄弟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多,對武林中人,自然認識有限了。”

  左良平啊了一聲,道:“那紫臉人乃是山東一方最有名望的崔重山崔二爺,想不到他竟也給抓來了。”

  李寒秋道:“這人怎樣?”

  左良平道:“兄弟在家裡見過一面,並無深交,對他為人內情,兄弟也不太瞭解。就外面看去,人很四海,很夠朋友,在山東境內,聲望很高,這等人物,怎會被擒來此地?”

  李寒秋道:“左兄是說他甘願被擒,很奇怪麼?”

  左良平道:“不錯啊!李兄看到他左右的從人麼,只要他們出手,就夠那些官兵們吃不完兜著走了,但他們竟甘願受屈到此。”

  李寒秋道:“這證明一件事。”

  左良平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崔重山是一位守法的安份良民。”

  左良平道:“如若他們別無企圖,那的確是一位守法的百姓了。”

  李寒秋道:“還有別的作用?”

  左良平道:“目下很難說,咱們仔細看下去,也許會瞧出一些眉目。”這時,只見幾個軍士,搬出了四張單桌,片刻後督府二門內,走出來四個師爺模樣的人物,分別落座。

  幾個軍士,分別帶著人,到四位師爺前面問話。

  四個師爺動作很快,該放的放,該關的關,不大工夫,已然處理了一百餘人。

  左良平道:“李兄咱們要小心一些,不能說出真實姓名。”

  李寒秋點點頭,還未來得及答話,已有兩個軍士行了過來,招呼兩人。

  那問話的師爺不過四十多歲年紀,看起來很精明,抬頭打量了兩人一眼,道:“我問那一個,另一個不許多言。”

  對著李寒秋舉手一招,道:“你過來。”

  李寒秋走近案前,停下腳步。

  那師爺又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是金陵人?”

  李寒秋道:“不是。”

  師爺道:“金陵有朋友,親戚?”

  李寒秋又搖搖頭道:“沒有。”

  師爺道:“你無親無友,來此作甚?”

  李寒秋道:“小的是跑藥材生意。”

  那師爺又搖頭道:“聽說跑藥材的人,都會點武功,能高來高去,日行數百里,可有此事?”

  李寒秋道:“會些拳腳倒是不錯,高來高去,那就無此本領了。”

  那師爺提案上硃筆,道:“貴姓大名?”

  李寒秋略一沉思,道:“小的李二虎。”

  那師爺很快地寫下李二虎,硃筆在李字上打了個圈,道:“帶下去。”

  兩個軍士行了過來,道:“李二哥,後面坐,咱們擺了酒菜,給二哥壓驚。”

  話說得很客氣,又臉和顏悅色,就算想翻臉,也讓人找不倒到藉口。

  李寒秋無可奈何望了左良平一眼,隨著兩個軍士,進入二門。

  二門內形勢又是一變,只見兩面都是銜接的廂房,一條紅磚鋪成的甬道,直向內裡。那軍士把李寒秋帶入了一座廂房之中,只見一個身著長衫,滿臉愁苦的老者,來往在房裡走動。

  兩個軍士一直把李寒秋帶入房中,那老者才停下了腳步,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是……”

  李寒秋道:“藥材販子。”

  那老者伸手一捋顎下山羊鬍子,罵道:“我要你們去請鏢局子的大師爺,把個藥材販子,也送來見我作甚?”

  左面那軍士欠腰說道:“回大爺的話,這是張師爺的意思,販藥材的人,大半都會武功。”

  那老者嗯了一聲,道:“你們退下去。”

  兩個軍士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老者仔細打量了李寒秋一眼,道:“你會武功?”

  李寒秋雖然還未將事情弄清楚,但隱隱覺著會武功似乎沾很大的光,當下點頭說道:“不錯。”

  那老者又打量李寒秋一眼道:“你武功好不好?”

  李寒秋聽那老者話問得很外行,分明是不懂武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說哪一方面的武功?”

  那老者奇道:“怎麼?武功還有很多種?”

  李寒秋道:“不惜,種類很多。”

  那老者沉吟了一陣,道:“高來高去,翻房子抓牆,你成不成?”

  李寒秋還未來得及答話,只見一個青衣小帽的人,急急地闖了進來。

  那人取下頭上的白氈帽,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大爺,這位是……”

  那老者道:“藥材販子,這方面事情我外行,你們談談吧,我去看看督府大人。”

  急急向外行去,到了門口又回頭說道:“瑞山,有消息快些通知我。”

  青衣人點點頭,道:“大爺放心,瑞山一定盡力。”

  李寒秋打量那青衣人一眼,只見他雙目中神光湛然,兩面太陽穴微微突起,分明是會家子,年約三十六七,透著一臉精幹之氣。

  青衣人緩緩坐了下去,道:“兄弟侯瑞山,朋友怎麼稱呼?”

  李寒秋道:“李二虎。”

  侯瑞山笑了一笑,道:“李兄販的什麼藥材?住在那家客棧?”

  李寒秋道:“一批川貨,已經賣完,落足在辛氏客棧。”

  侯瑞山道:“好地方,朋友藥材都賣到哪一家了?”

  李寒秋道:“這事很重要麼?”

  侯瑞山道:“兄弟隨便問問,難道李兄還有不便告人之處?”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不過,兄弟那批藥材,並未賣在金陵。”

  侯瑞山臉色一沉,道:“朋友,侯甘人眼睛揉不下一顆沙子,道上的朋友,在金陵有一點什麼小事、小錯,兄弟大半是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不鬧出大麻煩,兄弟是向不過問,想不到,我這麼一片心,還是交不到朋友,還要整得我家破人亡為止,而且還牽累了總督大人。”

  李寒秋心中一動,心中已然料到三分,但卻故作不知,道:“官場的規矩,兄弟不懂,開罪了侯爺之處,還望你多多擔待。”

  侯瑞山突然一躍而起,一指點向李寒秋前胸的“天池”大穴。

  李寒秋自經過俞白風的指點之後,功力更見高強,右手一抬,五指翻轉,又快又準的扣住了侯瑞山的腕脈。

  侯瑞山微微一怔,道:“閣下是真人不露,你是我侯某人生來所遇的第一高手。”

  李寒秋道:“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侯瑞山道:“試試台端的武功。”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如是在下武功接不下你這一招,你豈不置我於死地麼?”

  侯瑞山道:“這個閣下放心,如是閣下真接不下這一招,在下也是點到就收,絕不會傷了閣下。”

  李寒秋道:“民不鬥官,在下不信也得信。”緩緩放開侯瑞山的右腕。

  侯瑞山活動了一下手臂,又仔細瞧了李寒秋兩眼,招搖頭,道:“瞧不出啊,瞧不出。”

  李寒秋道:“瞧什麼?”

  侯瑞山道:“瞧不出閣下竟具有如此武功。”

  李寒秋道:“一個人武功如何,還帶在臉上不成?”侯瑞山道:“不管怎麼說,兄弟算走了眼。”

  原來李寒秋使用巧妙的易容術,掩去了所有鋒芒,實叫人無法瞧出他的才氣,成就。

  李寒秋道:“閣下話說完了麼?”

  侯瑞山道:“怎麼你想走?”

  李寒秋道:“為什麼不能走?我不信憑仗督府中的幾個班頭,能夠擋得住在下。”

  侯瑞山突然抱拳,深深長揖。

  李寒秋一閃身,道:“閣下怎麼忽然這般客氣了?”

  侯瑞山道:“兄弟要求李兄一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侯瑞山道:“要李兄答應幫兄弟一個忙。”

  李寒秋道:“那要看什麼事了?你先說清楚,在下才能考慮。”

  侯瑞山道:“此事極為重大,李兄不答應,兄弟絕不能說。”

  話聲一頓,道:“李兄如要功名,辦完這件事,兄弟保你個七品頂戴,如是李兄不喜做官,也任憑告別。不論李兄要什麼代價,只管開出來,兄弟只要能辦到,無不答允。”

  李寒秋道:“聽起來,事情很嚴重。”

  侯瑞山道:“不瞞李兄說,兄弟是督府中的巡捕班頭,如是李兄信不過兄弟,咱們一起去見督府大人。”

  李寒秋接道:“那倒不用了,但兄弟定要先知道什麼事?”

  侯瑞山沉吟了一陣,低聲說道:“欽差大人在金陵被人綁架而去,事情如是鬧出去,到了皇上耳朵裡,說不定江南地面上大小官員,都要被砍下腦袋,至少也要個革職查辦,刑部候審。”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侯瑞山道:“這件事可不能傳出去。”

  李寒秋道:“咱們老百姓那有這個膽子,找這等麻煩,就是你不交代,在下也不敢多口。”

  語聲一頓,接道:“侯兄心中是否有個底兒呢?”

  侯瑞山道:“眉目倒是有一點,只是找不出證據罷了。”

  李寒秋道:“你說的什麼人?”

  侯瑞山道:“這個,這個。”

  李寒秋奇道:“閣下好像有難言之隱?”

  侯瑞山道:“是的,兄弟心中懷疑之人,在江南地面上,甚有名望,因此,沒有確實證據,在下不敢輕易說出。”

  李寒秋道:“你說那人在金陵地面上很有聲望是麼?”

  侯瑞山道:“不錯。”

  李寒秋心中忖道:“看來他心有所懼,不敢說,倒不如替他叫明了好。”

  心念一轉,緩緩接道:“侯班頭說的可是方家大院的方秀麼?”

  侯瑞山怔了一怔,道:“閣下認識方秀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那方秀何等身份,怎肯和在下這等人物交友。”

  侯瑞山道:“不錯,不錯,閣下既然猜到了,在下也不用欺瞞閣下了。”

  李寒秋突然想到左良來,低聲說道:“在下有一位同來的夥計,年紀雖然大些,但江湖閱歷經驗都非兄弟能及。”

  侯瑞山起身接道:“李兄不早說,讓我得罪朋友,貴友現在何處?”

  李寒秋道:“在外面候訊。”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8:05

第一八章 箭在弦上

  侯瑞山急步而出,片刻之後,帶著左良平一起走了進來。

  李寒秋生恐左良平說露了馬腳,急急接道:“這位侯大人,是金陵督府的總班頭。”

  左良平一抱拳,道:“侯大人,久仰,久仰。”

  侯瑞山急道:“兩位不要這麼叫我,侯某人有這口飯,還是江湖上朋友抬愛。唉!李兄,救人如救火,何況這人不得有毫髮之傷,你乾脆對貴友說明了吧!”

  李寒秋道:“侯大人告訴小弟說,有一位大官被人綁架,他懷疑是方秀所為,想要咱們幫幫忙。”

  侯瑞山道:“不是命令,是請兩位幫忙。”心中暗道:“看不出這人呆頭呆腦,竟然是極有心機,只說是一位大官,卻不是飲差大臣。”

  左良平故作沉吟,捋髯說道:“侯大人懷疑方秀,必得要有證據才行。”

  侯瑞山道:“兄弟自非無的放矢,這金陵城中,方秀的耳目多過官府十倍,如是這金陵有什麼風吹草動,別人不知,決然瞞不過方秀。”

  左良平道:“這一點證據太薄弱了。”

  李寒秋道:“聽侯大人的口氣,對方秀為人似是早有所知,如若早些對他管教一番,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侯瑞山道:“不瞞兩位說,那方秀武功高強,兄弟平日裡對他也要遜讓,他也還自愛,不和官府中人衝突,因此,兄弟睜一眼,閉一眼,未多管他。”

  李寒秋心中知他害怕方秀,不禁微微一笑,接道:“侯大人,方在金陵地面上,實力很大麼?”

  侯瑞山道:“不錯,方秀在金陵跺跺腳,連督府也要搖幾搖。”

  李寒秋道:“我瞧這案子辦不成了。”

  侯瑞山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方秀實力如此強大,他綁架了大人,班頭不便惹他,還查個什麼勁呢?”

  侯瑞山道:“這一次情形不同,別說兄弟了,就是督府大人,也擔不起這個擔子,那方秀既然不要兄弟活下去,兄弟也不用給他留面子了。”

  李寒秋道:“這話怎麼說?”

  侯瑞山道:“兄弟之意是說,那方秀既不給兄弟面子,兄弟也不讓他好過,方秀大院彈丸之地,我不信他能抗拒官兵。”

  李寒秋道:“侯大人準備調動官兵,征剿方秀大院?”

  侯瑞山道:“兄弟也不願如此,江湖上事,儘量照江湖的規矩行事。”

  左良平道:“目下侯大人還未找出證據,證明是方秀所為。”

  侯瑞山道:“那方秀武功高強,屬下眾多,想找出他實在的把柄,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左良平道:“侯大人如是無憑無據的,那方秀如何前承認呢?”

  侯瑞山道:“這就要諸位幫忙了。”

  轉顧了李寒秋一眼,道:“剛才,兄弟已領教過這位李兄的武功那真的是高明得很,左兄既然和李兄結伴同行,自然是不錯了。”言罷,抱拳一揖。

  李寒秋道:“侯大人要我等如何幫忙?”

  侯瑞山低聲說道:“兩位不是官府中人,又不常在金陵露面,方秀耳目雖多,但也不識兩位,兩位只要……”突然再放低音,低得只有李寒秋和友良平可以聽得。

  李寒秋聽完後,點點頭,笑道:“好吧!我們盡力而為就是。”

  這當兒,突有一個軍士行了進來,道:“大人請班頭到大廳談話。”

  侯瑞山站起身子,道:“兩位請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來。”

  隨在那軍士之後,出室而去。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後,侯瑞山又急急行了回來。

  左良平看他滿臉惶急之色,已知受了責斥,心中暗道:“督府巡捕班頭,平日裡何等神氣,但一旦有了事情,卻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侯大人……”

  侯瑞山啊了一聲,道:“兩位要多多幫忙,兄弟是感激不盡。”

  左良平微微一笑,道:“咱們答應了侯大人,自然要盡力而為,不過,我們三人,只怕實力太過單薄了。”

  侯瑞山道:“兄弟已遣人去請幾個幫手,目下還未回來。”

  左良平道:“目下這督府之中,就有幾位高手,侯大人何不請他們相助呢?”

  侯瑞山道:“什麼人,現在何處?”

  左良平道:“山東崔二爺。”

  侯丙山道:“山東崔重山崔二爺,人在哪裡?”

  左良平道:“和我們一樣,被官兵抓來,也許還未經師爺審問。”

  侯瑞山道:“兄弟這就去請他進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侯大人,就在下所見,除了那崔二爺之外,可能還有少林,武當的高人也被官兵抓來,侯大人最好能仔細地看看。”

  左良平道:“就在下所知,有名的武林高手,大都不願和官兵打交道,也許抓來人群中,還有武林高人。”

  侯瑞山略一沉吟道:“這就叫在下感覺奇怪了。”

  左良平道:“什麼事?”

  侯瑞山道:“似崔重山崔二爺那等高人,怎會叫官兵抓來?”

  左良平道:“在下說過了,有名有姓的人,不論武功如何高強,都不願和官兵作對,就拿區區兩人說吧,真要反抗,千兒八百官兵,也無法捉到我們。”

  侯瑞山道:“左兄說得是,兩位請到後面待茶,兄弟去接了崔二爺,咱們先喝一杯,從長計議。”

  提高了聲音,喝道:“來人哪!”

  一個青衣大漢,急急行了進來,道:“班頭有何吩咐?”

  侯瑞山道:“帶兩位貴賓到花廳裡坐,吩咐備一席酒菜。”

  青衣大漢應了一聲,帶著李寒秋、左良平,行入後院花廳之中。

  不大工夫,侯瑞山帶著崔重山,和一個身著灰色僧袍的和尚,及兩位中年道士,行入花廳。

  侯瑞山讓幾人落了座,欠身說道:“軍士們不識武林高人,把諸位請到督府,委屈了諸位,兄弟這裡先謝罪。”

  李寒秋等也欠身還了一禮。

  崔重山輕輕咳了一聲,道:“軍士們辦的公事,侯兄也不用放在心上了,但不知把我等召集於此,有何見教?”

  侯瑞山道:“兄弟已要他們備下酒萊,和諸位喝一杯,一來請罪,二來還請大師,道爺和三位兄台幫忙。”

  崔重山道:“官衙中事,兄弟可是一竅不通,侯光有什麼事,先請說在當面,兄弟能效力,絕不推辭,不能效力,也會把它說個明白。”侯瑞山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兄弟知道,兄弟絕不敢以督府班頭請幾位幫忙。”

  崔重山道:“那很好,什麼事,侯兄,先請說出來吧!”

  侯瑞山低聲說道:“茲事體大,如是有了差錯,兄弟固然要禍連三代,但對江南武林道上的朋友而言,也是極為不妥。”

  崔重山道:“侯兄說的這般嚴重,自是大為不妥,”

  侯瑞山嘆道:“一位奉命出巡的欽差大人,在金陵被人綁架而去。”

  崔重山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侯瑞山道:“不錯,大人聖眷正隆,如是出了差錯,督府大人,也要株連全族,兄弟迫不得已,才請諸位插手其間,幫兄弟一個大忙。”

  崔重山面色沉凝,道:“江南道上的人,也鬧得太不成話了,怎麼連欽差大人也敢綁架?株連所及,整個武林都會受累,侯兄心目中可有一點眉目麼?”

  說話之間,酒菜已送上。

  那灰袍僧人和兩位道人,入得花廳之後,始終未發一言,酒菜擺上之後,兩人也不動筷。

  侯瑞山舉杯勸道:“大師、道爺,請進一杯水酒。”

  那灰衣僧人冷冷說道:“貧道受戒,酒不沾唇,施主美意謝領了。”

  侯瑞山道:“兩位道爺?”

  左邊一個道人答:“貧道等進食不久,腹中並不飢餓。”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三位和尚、道士彆扭得很,大約他們遠離紅塵,不畏官府中的厲害了。”

  但見崔重山對那和尚一抱拳,道:“大師在哪裡清修?”

  灰衣和尚道:“貧僧修行腳,天下寺院,皆可駐錫。”

  左良平暗道:“和尚很老練,竟不肯說出在哪裡出家,跑了和尚,跑不了寺,他如不肯說出來,自是無寺可尋了。”

  崔重山道:“大和尚好像和人生氣啊?”

  灰衣僧人道:“老僧一個出家人,被官兵折騰了半夜,如今還不肯放走,自是難免叫人火大了。”

  侯瑞山道:“大師不用生氣,在下一會兒責罰他們,替大師們出口氣。”

  灰衣僧人道:“那倒不用了,而且官兵甚多,哪兩人把老僧帶來此地,老僧也記不得了。”

  侯瑞山道:“大師世外高人,想必是不願和他們一般見識了。”

  灰衣和尚原本很冷漠的臉色,被侯瑞山幾句話說得大見緩和,道:“施主過獎了。”

  侯瑞山道:“大師和兩位道爺請進素齋,在下還有事請教。”

  灰衣和尚道:“老僧對江湖事知曉不多,只怕是無法幫助施主。”

  崔重山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師父出身少林,是麼?”

  灰衣僧人沉吟了一陣,道:“不錯。”

  崔重山道:“請教法號?”

  灰衣僧人道:“僧法名知禪。”

  崔重山指指侯瑞山道:“這位侯兄弟,雖是在公門中辦事,但對咱們武林道上的朋友,一向都十分照顧。”

  灰衣僧人道:“老僧已說過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崔重山淡淡一笑,道:“在下之意是說,這位侯兄,目下正遇上了一樁十分為難的事,想借重大師之力。”

  知禪大師沉吟了一陣,道:“幫助侯施主追查那綁架欽差大人的人?”

  侯瑞山急急接道:“這個,倒不敢有勞大師,在下足可應付了。”

  知禪大師道:“那要老僧如何效勞?”

  侯瑞山道:“在下如若查出那欽差大人下落,希望諸位代我出頭去向那位朋友要人。”

  知禪大師道:“如是人家不給呢?”

  侯瑞山道:“那就要諸位替侯某人作主了。”

  知禪大師道:“那是要和人動手了?”

  侯瑞山道:“希望不到如此地步。”

  知禪大師似是已完全瞭然,不再多問。

  崔重山目光轉到兩個道人身上,道:“兩位道爺,可是武當門下?”

  兩位道人相互望了一眼,點點頭。

  侯瑞山接道:“兩位也是為官兵驚擾,兄弟這裡先行賠禮。”

  站起身子,抱拳一揖。

  左首道長一欠身,道:“不敢當施主之禮,只是我們來此金陵,別有要務,雖有相助之心,只怕無法抽暇,這要侯施主多原諒了。”

  侯瑞山沉吟了一陣,道:“果真如此,在下也不敢相強,兩位道爺請進點酒餚之後,在下送兩位出府。”

  兩個人低語了一陣,雙雙站起身子,道:“如侯施主能夠相信得過,明日黃昏時分,我們定然趕來效命,現在要先走一步了。”

  侯瑞山起杯酒,道:“我這裡先行謝過。”說著,舉杯一飲而盡。

  兩個人同時陪飲一杯,轉身向外行去。

  侯瑞山忙道:“在下送兩位道爺。”站起身,舉步向外行去。

  左良平目睹三人去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崔兄見多識廣,可曾有一些眉目麼?”

  崔重山道:“我看事情很麻煩,侯瑞山心中雖急,但卻急而不亂,證明他已經成竹在胸。”

  左良平故作不解地說道:“那是說,侯班頭已知道欽差大人在何處了?”

  崔重山拂髯說道:“兄弟之意,是說他已經知曉是何人所為了。”

  左良平道:“希望不是江南雙俠才好。”

  崔重山道:“唉!很難說,在這金陵地面上,別人誰還敢作出這等大事?”

  左良平心中暗道:“不知崔重山對江南雙俠的看法如何?”當下一皺眉頭,道:“果真是江南雙俠所為,事情就麻煩了,當今武林之世,敢和江南雙俠作對的,實也不多。”

  崔重山道:“這要看侯瑞山能否找到證據了。如是侯瑞山能夠找出證據,江南雙俠雖狠,還不敢和官兵正面為敵。”

  左良平低聲說道:“如是去找江南雙俠的麻煩,必須和他們結仇他們不敢找官兵的毒氣,但對咱們只怕不肯容忍了?”

  崔重山點點頭,道:“是的,如是咱們出面,這個仇是結定了。”

  談話之間,侯瑞山已大步行了回來。

  崔重山道:“侯大人,兄弟一向是直話直說,侯兄也不用多所保留,你目下懷疑是何人所為?”

  侯瑞山道:“在金陵城中,除了江南雙俠的屬下之外,誰也不敢如此胡鬧。”

  崔重山道:“你準備怎麼辦?”

  侯瑞山道:“我先去和他們談談,他們如肯交出,那是最好。”

  崔重山道:“你沒有證據,最多只能和他們談論此事,如何能向他們要人。”

  侯瑞山道:“這個兄弟自有辦法,問題是,他們如一口回絕了,那就非要動手不可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8:32

第一九章 先禮後兵

  崔重山道:“江南雙俠屬下高手甚多,如是咱們和他動手,實是不智之舉。”

  侯瑞山道:“我想,江南雙俠還不敢正面和督府作對。”

  崔重山道:“那你把我拖去,又有何作用呢?”

  侯瑞山道:“我要江南雙俠知道,侯某人也有幾個知己好友,都是武林高手。”

  崔重山沉吟了一陣,道:“除了我們眼下四人之外,侯兄是否還請有他人?”

  侯瑞山道:“有,不過,他們要到今晚才能到。”

  崔重山道:“你准在幾時去見方秀?”

  侯瑞山道:“我想酒飯後就過去。”

  崔重山道:“我們不用去了。”

  侯瑞山道:“諸位最好是能夠同行。”

  崔重山道:“目下咱們這幾個人,絕不放在江南雙俠心上。”

  侯瑞山苦笑一下,道:“在下也不敢妄想咱們幾人勝過方秀,不過,就兄弟所知方秀的為人,絕不會和咱們翻臉動手,方秀勢力雖大,但他還不至於狂妄到要和官府正式為敵。”

  崔重山回目望李寒秋、左良平,道:“兩位之意呢?”

  左良平道:“江湖道義為先,咱們既然答應了給侯兄幫忙,走一趟方家大院,有何不可呢?”

  崔重山點點頭,道:“說的也是。”

  目光轉到知禪大師的臉上,道:“大師之意呢?”

  知禪大師道:“如若諸位都去,貧僧亦願一行。”

  侯瑞山起身一個長揖,道:“諸位的盛情,在下感激得很,我這就派人去方家大院通知方秀。”

  崔重山心中雖然不願,但卻無法說出口來。

  一餐飯匆匆吃畢,侯瑞山早已要人備馬等候,幾人休息片刻,直奔方家大院而去。

  方秀已得通知,親自迎到堡門口處,說道:“侯爺有話吩咐,請他們送個信,在下到督府一行就是,怎敢勞動大駕,下顧寒舍。”

  侯瑞山翻身下馬,一抱拳,道:“方院主言重了,這幾年,兄弟吃一口平安飯,全是方爺所賜,兄弟心中是感激不盡。”

  方秀道:“侯爺言重了。”

  他和侯瑞山彼此交談,十分熱絡,但卻望也不望崔重山等一眼。

  李寒秋、左良平別有用心,自然不放心上,知禪大師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人家禮數不周,他也感覺不出。

  但崔重山卻是心中大為氣怒,冷哼一聲,道:“兄弟崔重山,幸會方院主。”

  方秀冷然一笑,道:“原來是山東崔二爺,兄弟慕名已久了。”口中說話,隨手一拱,一別勉強理會的神情。

  侯瑞山心中過意不去,道:“我替方院主引見一下。”

  方秀笑道:“不用了,我和這些人,都已見過,只不過說不出什麼地方而已。”

  知禪大師不解江湖風險,接道:“貧道未見過方施主,只是聞名已久。”

  方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相識太多,也許認錯了人。”

  知禪大師點頭笑道:“原來如此。”

  方秀雙目神興閃動,打量了知禪一眼,道:“大師在哪裡駐錫?”

  知禪大師道:“貧僧來自嵩山少林寺。”

  少林寺在武林名氣很大,方秀倒不敢太過慢客,微微一笑,道:“在下心慕少林寺為時已久,只是無人代為引薦,今日幸會大師,日後還望大師作一個引薦之人。”

  知禪大師道:“方施主如有此意,貧僧自當效勞。”

  方秀道:“在下這裡先行謝過了。”

  語聲一頓,接道:“兄弟已在廳中備有香茗,咱們堡裡坐吧!”

  侯瑞山拱拱手,道:“有勞院主帶路。”

  方秀舉步而行,帶幾人進入客廳。

  四個清秀女婢,分別奉上香茗後,悄然退出廳外。

  侯瑞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兄弟無事不敢驚擾。”

  方秀道:“侯大人有什麼吩咐,方秀只要能夠辦到,無不從命。”

  侯瑞山道:“撇開金陵地面不談,就整個江湖而言,方兄的大名,也是無人不知的大人物了。”

  方秀笑道:“好說,好說,兄弟不過是薄有虛名而已。”

  侯瑞山臉色一整,道:“欽差大人在金陵失蹤,就兄弟勘查現場所得,顯然是遭人綁架,那人在金陵在面上胡作非為,看不起我侯某人,也還罷了,但他顯然也未把你方兄擺在眼中了。”

  方秀訝然說道:“有這等事?”

  侯瑞山道:“是啊!此事關繫著兄弟的身家性命,牽連所及,連督府大人也受到了拖累。這件事鬧開去,不但兄弟身家性命難保,就是金陵地面上的武林同道,都有不便之處。因此,想請方兄出面,追查內情,只要能救欽差大人,兄弟也不願追究那綁架的凶手,由督府大人出面,說服欽差大人,不讓他奏明聖上,此事就一了百了。”

  方秀道:“侯大人說得不錯,有人在金陵地面上如此胡作非為,把你侯大人和兄弟都未放在眼中,方某不知此事也還罷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侯瑞山似是未料到方秀答應得如此爽氣,心中大是奇怪,微微一笑,道:“方兄如何著手?”

  方秀道:“兄弟立時遣人打聽一下,近日中有些什麼厲害人物到了金陵,然後,兄弟直接和他們敘敘,要他們交出欽差大人就是。”

  侯瑞山道:“方兄之能,和在武林中的聲望,兄弟相信不難作到,但不知要幾時才有回音?”

  方秀道:“救人如救火,兄弟立刻追查,明日午時之前,兄弟定有回報。”

  侯瑞山道:“那就仗憑方兄,在下告辭了。”

  方秀站起身子,道:“兄弟也要行動,恕不遠送了。”

  侯瑞山道:“不敢當。”一抱拳,轉身向外行去。

  崔重山、知禪大師、左良平魚貫相隨,李寒秋走在最後。

  方秀緊隨幾人,送到廳門口處時,突然說道:“侯大人。”

  侯瑞山回頭說道:“什麼事?”

  方秀伸手一指李寒秋道:“這位朋友怎麼稱呼?”

  侯瑞山也是老練人物,微微一笑,道:“方兄不是認識麼?”

  方秀微微一笑,道:“見是見過,只是想不起他的姓名罷了。”

  侯瑞山望望方秀,又望望李寒秋,道:“這位朋友姓李。”

  方秀怔了一怔,這:“李什麼?”

  侯瑞山著他神情很緊張,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如論江湖上的聲望,隨我同行之人,應以崔重山最高,知禪大師出身少林,門戶正大,這李二虎卻是籍籍無名,但方秀卻對崔重山最為冷淡,知禪最親切,此刻,對這李二虎,卻似是有些驚異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李二虎,方兄想必早見過,是麼?”

  方秀心中自言自語道:“李二虎、李二虎……”

  突然開口說道:“李兄,咱們在會武館中見過,是麼?”

  李寒秋道:“在下倒是去過會武館,不過,沒有見過方大俠。”

  方秀道:“也許是在下記錯。”

  送幾人行到堡門口處,道:“諸位慢走。”

  侯瑞山道:“不敢有勞。”放步向前行去。

  路口處,早有人牽著幾人騎來的健馬等候。

  幾人接過馬韁,躍上馬背返奔金陵。

  李寒秋走在最後,行到一片來林時,突然一收馬韁,停了下來,道:“侯大人!”

  侯瑞山帶帶馬頭,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侯大人真的相信那方秀會有消息給你麼?”

  侯瑞山微微一怔,道:“諸位都是證人,難道他還敢賴不成?”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如是那方秀明日告訴你,他已問過幾位江湖朋友,對此事無能為力,你將該當如何?”

  侯瑞山道:“這個……這個是要逼迫在下施下毒手,把他留在督府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方秀是本人前去呢?”

  侯瑞山道:“如非他本身前來,說不得,在下只好再遣人請他到督府一行了。”

  李寒秋道:“無憑無據,你又能把他怎樣?”

  侯瑞山道:“李兄有何高見呢?”

  李寒秋道:“在下之意麼,咱們防人一著。”

  侯瑞山道:“如何一個防法?”

  李寒秋略一沉吟,笑道:“侯大人在這雜林中埋伏有幾個暗樁,是麼?”

  侯瑞山臉色一變,道:“不錯啊!李兄的耳目,靈得很啊!”

  原來,他設下的暗樁,旨在迎接官兵,行動十分隱秘,不想竟為李寒秋看破,心中既是驚駭,又是佩服,暗道:“這人面貌平庸,想不到,竟是一位才藝超絕的高手。”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叫那暗樁出來,換過咱們幾人留此。”

  這時,侯瑞山已對李寒秋有很大的敬服,應了一聲,招呼出暗藏在林中之人。

  李寒秋回顧了侯瑞山一眼,道:“方秀設有暗樁甚多,咱們的行蹤,實已為他監視,侯大人、崔兄和知禪大師,請帶兩位暗樁,先回督府,區區留此林中。”

  侯瑞山道:“兩位不回督府了?”

  李寒秋道:“我們留此,暗查方家大院變化,大人如若有興,請於夜間二更之前,易裝到此相見,唯行動必需慎密。就在下推想,督府上下,早已佈置了方秀耳目,如是大人行動被他們發覺,在下這番安排,不但難有作用,且將為敵所用了。”

  侯瑞山點點頭,道:“在下一更之前趕到此地就是。”

  李寒秋不淡淡一笑道:“如是侯大人須留在督府,那也不用強行趕來此地,明日一早,在下自會趕回督府,報告所見。”

  崔重山突然插口道:“區區可以留此麼?”

  李寒秋道:“崔兄留此,我等極是歡迎,不過,在下推想那江南雙俠必須在金陵城中佈有耳目,如若我等盡都留此,只怕要引起那方秀的懷疑。崔兄如若想來,請先行回到督府,二更前我們兩人之中,定會有一人留此等候,諸位如能按時趕來,咱們就可以會合了。”

  崔重山道:“李兄說得有理,侯大人咱們回督府去吧!”

  李寒秋和左良平換過暗樁的衣服,由兩個班頭冒兩人趕回督府。

  左良平目睹幾人去遠,和李寒秋行入林中,選了一棵大樹,飛身而上,藏入枝葉,監視著大道。

  李寒秋低聲說道:“方秀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一次上了大當,竟然真的綁去了欽差大人。”

  左良平道:“其人詭計多端,必有嫁禍之策,倒是李兄是否準備借重官府力量,對付方秀呢?”

  李寒秋搖搖頭道:“兄弟並無此意,借重官府,有害無利。”

  左良平道:“願聞高見。”

  李寒秋道:“那方秀和韓濤,雖然陰險惡毒,但還有可以尋找他們的地方,如是官府抄了方家大院和韓家堡,這兩人心中再無顧慮,更將胡作非為,而且也不易再找到他們。”

  左良平道:“不錯,還有麼?”

  李寒秋道:“官兵雖然眾多,但要他們對付神出鬼沒的武林高手,那是徒招傷亡了。”

  左良平點點頭,道:“李兄,何況那侯瑞山,亦並非真誠和咱們合作,看樣子,他只要救出那鐵差大人,絕不會再管咱們的事了。”

  李寒秋道:“官場中人,豈可相信,好在咱們也未打算借重他們,只不過,借用他們的壓力,使方秀分心他用,助雷兄一臂之力。”

  左良平微微一笑,道:“李兄說得是,方秀氣勢正盛,但他對官府真有很多顧慮,這份壓力不小。”

  談話之間,突見兩匹快馬,直奔入林。

  李寒秋低聲說道:“方家大院的人。”

  巧的是兩人竟然也看中了李寒秋和左良平的停身之處,直行到兩人停身的大樹之下。

  只聽到前面一人說道:“小黑子,你守在這裡,我到城裡。”

  後面一人笑道:“我說張大哥,你年高德劭,怎麼能奔走辛苦,我看還是小弟去一趟。”

  那姓張的冷笑一聲,道:“我瞧還是你留這裡好。”鬆開馬韁,大步向林外行去。

  小黑子無可奈何,牽著兩匹馬,拴在樹上,席地而坐。

  李寒秋低聲說道:“左兄,看著來路,兄弟先把這人收拾了。”

  左良平點點頭,應道:“別讓他叫出聲來。”

  李寒秋直墜而下,落在小黑子的身前。

  小黑子挺身而起,還未喝出聲,已被李寒秋點中了穴道。

  李寒秋冷冷地說道:“你用心聽,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我想問你幾句話,你能據實回答,我就饒你性命,我現在解開你穴道,你如想死,那就不妨呼叫一聲試試。”

  一掌拍活小黑子穴道。

  小黑子武功不強,但閱歷不淺,心知遇上高人,果然不敢喊叫,低聲說道:“朋友可知在下的來歷麼?”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來自方家大院。”

  小黑子道:“不錯,你朋友可是想和方院主過不去麼?”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我要問你話,不用你來問我。”右手一指,頂在小黑子前胸之上,小黑子頓覺指力透肌而入,心中大駭,急道:“你老要問什麼?”

  李寒秋道:“你們到此作甚?”

  小黑子道:“放路樁,巡風瞭望。”

  李寒秋道:“那位張大哥到金陵找什麼人?”

  小黑子道:“全陵城中,我們有很多暗樁,不論到哪裡,都有得玩樂,但他到哪裡去,就非我所知了。”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現在家中麼?”

  小黑子道:“小的離開之時,方院主還在家中。”

  李寒秋道:“欽差大人,可是你們院主綁架的麼?”

  小黑子道:“這等大事,小的怎會知曉?”

  李寒秋道:“你如想活著,那就實話實說。”

  小黑子道:“這等事,小的當真不知。”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方家大院之中,最近有些什麼舉動?”

  小黑子道:“來了很多武林中人,有和尚、有道士,但是何身份,小的卻是不得而知。”

  李寒秋心知再難問出個所以然來,改口問了他們的聯絡暗號,一指點了那小黑子的穴道,脫下他身上衣服,把小黑子移入隱密之處,飛身躍上大樹,低聲對左良平道:“左兄,兄弟推想,那方家大院,今晚上可能有所舉動,兄弟扮作他們的人,混入他們之中。左兄在此等候那位崔重山,我想侯瑞山未必來,但那位崔二爺,今日受了方秀之氣,心中一直忿忿不平,絕不會忍下去。”

  左良平道:“你冒充小黑子,方法雖然不錯,但這些人,久年相隨,定都相識,一和他們見面,豈不要露出馬腳了麼?”

  李寒秋道:“天下事,原本沒有十分安全的,在下混入他們一起,隨機應變,也就是了。”

  左良平淡淡一笑,道:“李兄決心如此,不妨一試,但不要太冒險。”

  李寒秋點點頭,道:“多謝關注。”言罷,縱身而下,緩步向樹林外行去,藏在路旁一株大樹後面,監視著方家大院的舉動。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8:45

第二十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約過有頓飯工夫,突見兩匹快馬,疾馳而來。

  李寒秋已然知曉了聯絡信號,舉手一揮,兩匹快馬,直向金陵奔去。

  原來,這正是告訴同道,林中沒有敵人埋伏,要他們放心趕路。李寒秋目睹兩人去後,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金陵城中,方秀已有很多埋伏,怎的又派遣這多人趕往金陵呢?這其間,只怕是大有文章了。”心念轉動之間,又見兩匹快馬,直奔過來。

  李寒秋看得清楚,這兩匹馬上,竟有方家大院的院主方秀,趕忙側過身去,一揮手。

  方秀似是心中很急,一見林中打出暗記,立時縱馬向前奔去,也來留心瞧著林中之人。

  李寒秋暗暗籲一口氣,急急行入林內,縱身躍上大樹,道:“左兄,情形有些不對。”

  左良平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方秀親率從人一名,趕去金陵。”

  左良平低聲說道:“李兄可是懷疑他們趕往金陵有所作為?”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此時此情之下,方秀如非有特別要緊之事,絕不會趕往金陵了。”

  左良平道:“聽李兄口氣,似是已胸有成竹了?”

  李寒秋道:“兄弟看咱們原定之策,不得不稍作變更了。”

  左良平道:“如何變更?”

  李寒秋道:“左兄請趕向金陵,通知侯瑞山一聲,告訴他方秀已在金陵城中,要他酌情自理,最好是設法暗示他,要他盡出督府干捕,把方秀捕捉,扣留於督府之中。”

  左良平笑道:“李兄弟認為那督府捕快,能夠捕得方秀麼?”

  李寒秋道:“如若憑武功動手相搏,十個侯瑞山也難是方秀之敵,不過,料方秀還不敢正面和官兵衝突。”

  左良平道:“可是他的屬下,就未必肯聽憑擺佈了。”

  李寒秋道:“由左兄和崔重山再加上知禪大師,足可對付了。”

  左良平道:“李兄呢?”

  李寒秋道:“小弟準備混入方家大院去,看能否和雷兄會面,如有機會,順便救出那位欽差大人。”

  左良平點點頭,道:“好吧!但李兄要小心一些,不要太過冒險。”

  李寒秋道:“多承關注,小弟去了。”跳下大樹,直向方家大院奔去。

  沿途之上,經過了兩處問詢的暗卡,李寒秋均以暗記回答,順利通過,直抵方家大院。

  守門人仍以暗號相詢,李寒秋仍然以暗記回答,輕而易舉地混入堡中。心中卻在暗暗吃驚,忖道:“這方家大院的防守,確然嚴密,如非問得詳細,知曉了全部的聯絡暗號,只怕很難通過此關了。”

  這時,天巳黃昏,方家大院中,已點燃起數處燈火。

  大門內廣大的場院中,卻是一片靜寂,未見一個防實的人。

  李寒秋回顧了一眼,緩步向前行去。

  他雖然來過一次方家大院的景物,並不熟悉,只好舉步向古堡式房舍行去,心中暗作盤算道:“那小黑子說這方家大院中,住了很多江湖高人,怎的一個也瞧不到呢?著來只有設法混入那古堡式的宅院之中瞧瞧了。”

  在廣場角落中,緊靠那高聳的圍牆處,建築有很多排房屋,但李寒秋心中知曉,那都是僕從等人的宿住之地。

  方家大院,是一幢很奇怪的建築,整個的宅院,似是座連環石堡,青石作壁,看上去堅牢無比。

  雖然,李寒秋明知那堡中佈設有很多的機關,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進入那宅門之中。

  門口高燃著一盞垂蘇宮燈,照得甬道中一片通明。

  一個十四五歲青衣童子,突然由門後閃出,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冷冷說這:“站住。”

  李寒秋停下腳步,一抱拳,道:“小管家。”

  青衣童子神情倨傲,禮也不還,說道:“你到此好久了?”

  李寒秋暗道:“他把我認成護院教師了。”

  當下說過:“小弟到此半年多些。”

  那青衣童子道:“那你應該知曉院中規矩了。”

  李寒秋道:“小的知道。”

  青衣童子道:“你既知道,為什麼還要闖入內宅?”

  李寒秋道:“小的找人。”

  青衣童子奇道:“你找人,找哪一個?”

  李寒秋道:“找蘋姑娘。”

  青衣童子打量了李寒秋一陣道:“你找蘋姑娘有什麼事?”

  李寒秋道:“蘋姑娘托在下辦一件事,在下要回蘋姑娘的話。”

  那青衣童子皺皺眉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先要告訴蘋姑娘一聲,看她是否願見你。”

  李寒秋心中大感為難,暗道:“此情此景之下,自是不能說出真實姓名,但如隨便捏造一個名字,只怕那蘋兒無法知道是我。”

  但聞那青衣童子怒道:“這人怎麼了,難道連自己的名字,也弄不清楚麼?”

  李寒秋道:“小的叫李冷,名字不雅得很。”

  那青衣童子道:“好吧,你在這裡等,我去替你通報一聲。”

  李寒秋道:“多謝小管家了。”

  那青衣童子轉身向內行去,去了約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急步行了出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通往大廳內宅的甬道,防守得極為森嚴,如若擅自闖入,必將要被人發覺,是以,只有耐心地等著。”

  那青衣童子直行到李寒秋身側,舉手一揮,道:“蘋姑娘忙得很,此刻無暇和你相見,要你先回去,有話明天再說不遲。”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甬道雖然有人阻攔,但未必能攔得住我,只是那重重機關,卻叫人防不勝防。”

  那青衣童子見李寒秋仍不退走,不禁怒道:“你這人怎麼搞的,聽不懂我的話麼?”

  以李寒秋的武功而言,舉手之間,得可把對方傷在手下,但他顧全大局,不得不忍氣吞聲,淡淡一笑,道:“有勞小管家再向小蘋姑娘通報一聲,在下有要事……”

  青衣童子連連揮手,道:“快退出去,我替你傳報一次,已經很幫忙了,你這人得寸進尺……”

  只聽一清脆的聲音,接道:“什麼人要找我?”

  青衣童子道:“就是這人。”

  只見蘋兒一身綠衣,組組行了過來,兩道目光盯住在李寒秋臉上,道:“你找我?”

  李寒秋道:“姑娘要在下辦的事,已經辦妥,特來回報姑娘。”

  蘋兒已聽出是李寒秋的聲音,不禁臉色一變,道:“都辦好了?”

  李寒秋道:“辦好了。”

  蘋兒目光轉到那青衣童子身上,道:“不惜,這人確是給我辦一件事,我帶他到後面一趟,立時送他出來。”

  青衣童子笑道:“蘋姑娘的吩咐,還有什麼不妥,你帶他去吧!”

  蘋兒道:“跟在我後面走,小心一些,不要撞上了機關。”舉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對那童子一抱拳,緊隨蘋兒身後行去。

  蘋兒在甬道之中轉了幾個彎,穿過一個天井,直進入—座房間之中。

  李寒秋追在蘋兒身後,行入房中。

  蘋兒回身掩上房門,低聲說道:“你好大膽子。”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方秀不在院中。”

  蘋兒道:“你怎麼知道他不在院中……”大約自知問得太蠢,急急改口道:“你在途中看到了他?”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扮作你們的暗樁,還替他打了信號。”

  蘋兒道:“你殺了那個人?”

  李寒秋道:“沒有,只是點了他的穴道。”

  蘋兒道;“每晚上所有的暗樁,都要換兩次人,二更左右,你將被發覺身份,你必須在二更前辦完事,離開此地。”

  沉吟了一陣,接道:“你要那守門童子來找我,留下了一個被人追查的線索。”

  李寒秋道:“在下也想到了,心中不安得很,看來只有設法殺他滅口了。”

  蘋兒改變話題,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冒此大險,想來必定很重要了?”

  李寒秋道:“請教姑娘三件事。”

  蘋兒道:“你好像心中很有把握,我一定會幫助你,是麼?”

  李寒秋道:“在下碰碰運氣罷了。”

  蘋兒忽地嫣然一笑,道:“算你的運氣好,什麼事,快些說。”

  李寒秋道:“姑娘帶在下來此,會無避忌,不怕被人發覺麼?”

  蘋兒道:“這是後宅內院,從無一個敵人能夠到此。什麼事,可以說了。”

  李寒秋道:“姑娘見過了雷飛沒有?”

  蘋兒搖搖頭,道:“迄今為止,還未見他之面,我忙得無法到前面去,他也無法進入宅內中來。”

  李寒秋道:“第二件事,是那位欽差大人,是否是方秀擄了來?”

  蘋兒一皺眉頭,道:“怎麼?你和官府也有了勾結?”

  李寒秋道:“在下被捉將官裡去,不得不虛與委蛇,姑娘但請放心,在下絕不會借官府力量,對付方秀。”

  蘋兒點點頭,沒有答話。

  李寒秋道:“姑娘不講話,那是默認有此事了?”

  蘋兒仍不作聲。

  李寒秋知她心中還念方秀相待之情,也不滿自己和官府中人為伍,也就不再多問,一轉話題,道:“目前這方家大院中,住有很多武林高手,是麼?”

  蘋兒道:“嗯!不錯,你一個人武功再高,但被發覺是奸細,也無法離開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多謝姑娘指點。”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方院主的作為,我極反對,但格於身份我無法勸他,但他對我一直不錯,我希望你不要出難題給我。”

  李寒秋道:“我明白,在下絕不讓姑娘為難就是,只求能夠暗中相助,我已經很感激了。”

  蘋兒道:“你還想什麼?”

  李寒秋道:“我和方秀固然是私仇,但目下,我和他為敵鬥智,卻並非為了私忿,而為了武林的正義、安危。”

  蘋兒道:“雷飛也是如此?”

  李寒秋道:“不錯,如若我只是要報私仇,剛才他未帶人手,我就可以挺身而也和他相搏。”

  蘋兒道:“你可是覺著一定能夠勝他。”

  李寒秋道:“我相信不會敗在他手中。”

  蘋兒道:“你很自負。”

  李寒秋道:“在下如沒一點勇氣,也不敢冒險此來了。”

  蘋兒嘆道:“我聽明白了,告訴我如何助你?”

  李寒秋道:“方秀耀武揚威,但他並非是主要人物,我想知曉方秀背後的人物是誰?”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暗中留心觀查,確也值形如此,起初我認為是紫薇宮,但後來,我又發覺不全是,似乎是另有一股力量,在主宰著方秀。”

  李寒秋低聲道:“姑娘可知那人是何許人麼?”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他們來往一直很神秘。”

  李寒秋知他說的實言,再問也無法問出個所以然來,略一沉吟,道:“張三公子和方秀聯盟的事如何了?”

  蘋兒道:“聯盟事內情如何,方秀是守口如瓶。”

  李寒秋道:“張三公子是否還在金陵呢?”

  蘋兒道:“回去了。”

  李寒秋道:“看來內情很複雜,是麼?”

  蘋兒點點頭,道:“不錯,方秀舉動,有些不由自主,似乎是被一種力量在暗中操縱,但我看得出,那小童並非來紫薇宮。”

  李寒秋道:“照姑娘的說法,方秀的一切作為,似乎都為人控制、支使。”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那也不是,方秀極力在掙扎,他希望能夠自主,但那外來的一股壓力十分強大,便他無法抗拒。”

  李寒秋道:“那位才華絕世的韓公子呢?是否還在金陵?”

  蘋兒道:“回徐州去了,前天,他和方秀秘密商談很久。”

  李寒秋道:“姑娘可知他們談些什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但事後,他們神情都很嚴肅,尤其是韓公子,嚴肅的神情中,還隱隱可見忿怒,想來,那密談定然是不很愉快,當夜韓公就離開金陵,自回徐州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難道兩人發生了什麼爭執不成?”

  但蘋兒接道:“方秀和韓濤在江湖上的作為,一直瞞著韓公子,但這一次,韓公子到金陵來,似是看穿了內情,而且,方秀也需要借仗那位侄兒的才華,因此,很自然,使韓公子參與機密。”

  李寒秋點點頭道:“還有一事,請教姑娘。”

  蘋兒道:“方秀的心機很深,他不會讓重要的事,輕易洩露出來,你不要太存奢望,從我這裡得到很多消息。”

  李寒秋道:“在下此來的收穫已經不少,甚感滿足了。”

  蘋兒淡淡一笑,道:“我知道的已說得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快些問吧!”

  李寒秋道:“目下你們這方家大院之中,住了很多高手,都是些何許人物?”

  蘋兒道:“人物很龐雜,各門各派的人物都有。”

  李寒秋道:“難道各正大門戶,像少林、武當等大派,也有人麼?”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看到有和尚、道士,但不知他們是否是少林武當門中人。”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那些人,為什麼一定要和方秀在一起呢?”

  蘋兒道:“自然有很多好處。”

  李寒秋道:“什麼好處?在下一點也瞧不出來。”

  蘋兒道:“你要能瞧出來,那也不足為奇了。”

  李寒秋道:“所以,在下才請教姑娘。”

  蘋兒談談一笑道:“你愛女色,方秀養有無數美女,投懷送抱,你如喜歡賭,方秀會有很多會賭的人陪你,吃喝玩樂。方家大院中,經常有人奉陪,你說這是否使人留態呢?”

  李寒秋道:“我不信單憑這些手法,能使無數的武林人物,為他效命。”

  蘋兒道:“自然,他還有別的手法,譬如他使你名利雙收。你是否會聽他的話呢?”

  李寒秋道:“唉!這麼說來,那方秀是一位心機很深的人物了?”

  蘋兒道:“自然是一位才華非凡的人物了。”

  李寒秋道:“姑娘可曾聽說過譚藥師這個人麼?”

  蘋兒道:“譚藥師,這名字好像聽人說過啊!”

  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是了,我聽方秀說過。”

  李寒秋道:“他說些什麼?”

  蘋兒搖搖頭,道:“說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這個名字。”

  李寒秋道:“以後,希望姑娘留心此人。”

  蘋兒怔了一怔,道:“你要我作奸細,暗中把方家大院的事,都告訴你?”

  李寒秋似是亦知失言,微微一笑,道:“在下是請求姑娘幫忙。”

  蘋兒搖搖頭,道:“可惜,我不能答應你。”

  李寒秋不便再言,一抱拳,道:“在下告退了。”

  蘋兒道:“最好我送你出去,免得那守門童子動疑。”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8:54

第二一章 香閨藏身

  李寒秋轉過身子,正待舉步出門,突聞蘋兒低聲說道:“等一下。”

  李寒秋回首說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我去找我雷飛看,如是找不著他,在下就離開方家大院了。”

  蘋兒道:“還記得點我穴道的地方麼?”李寒秋道:“記得。”

  蘋兒道:“那很好,明日黃昏時分,咱們在那地方見面好麼?”

  李寒秋道:“好。”

  蘋兒道:“明日我設法找到雷飛,但不知要和他說些什麼?”

  李寒秋沉吟了良久,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有些什麼事情告訴我。”

  蘋兒道:“好吧!我去找他,明日我們見面之後,我再告訴你。”

  李寒秋道:“就此一言為定,在下去了。”

  蘋兒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大之事,攔住了李寒秋道:“李兄,我問你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是否準備立刻離開去?”

  李寒秋道:“混進你們方家大院,十分不易,我想借此機會,查看一下四周形勢……”

  蘋兒突然舉手按在櫻唇之上。

  其實,李寒秋也自警覺,已住口不言。

  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蘋兒拉起李寒秋,行入內室打開衣櫃,低聲說道:“快躲進去。”

  李寒秋略一猶豫,閃身進入了衣櫃。

  蘋兒關上櫃門,登上木榻。

  原來,這地方竟是蘋兒的臥室。

  只聽一個男子口音傳了進來,道:“蘋姑娘在麼?”

  蘋兒道:“什麼人?”

  門外人應道:“我是方壽,院主有事找你。”

  蘋兒道:“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門外人似是很相信那蘋兒的話,轉身而去。

  蘋兒下了木榻,看那人去遠之後,拉開衣櫃木門,道:“你都聽到了?”

  李寒秋道:“聽到了。”

  蘋兒道:“方院主有事去金陵,但又匆匆回方家大院,只怕是有了特殊變故。”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我不知道,看來,你要暫時留在這裡了。”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這個,這個……”

  蘋兒道:“不要這個那個了,留這裡吧,我的臥房,很少人來,等我回來你再走不遲。”

  李寒秋道:“好的,姑娘要早些回來。”

  蘋兒應了一聲,匆匆出門而去。

  李寒秋目睹蘋兒身形消失,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我李寒秋竟然要躲在女人的房中。”

  這是一段很寂靜的時光,李寒秋孤獨地坐在房中,足足等了一頓飯工夫之久,蘋兒才匆匆回來。

  李寒秋低聲急急問道:“什麼事?”

  蘋兒道:“有貴賓到此,方院主特地趕回來迎接。”

  李寒秋道:“什麼人呢?”

  蘋兒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方院主才會匆匆趕回。”

  蘋兒道:“你現在不能走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要何時才能離開?”

  蘋兒道:“現在我也無法知道。不過,我剛在守門之處查看,那守門童子,已經換了班,如若他不講出去,別人絕想不到我的房中有人。”

  李寒秋心中大急,道:“在下不能永遠守在你房中啊!”

  蘋兒道:“以目下的森嚴戒備,就算你武功再高一些,也無法離開此地,你不能隱形而遁,以逃過他們監視的耳目。”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

  蘋兒道:“只有屈駕留在這裡了。”

  李寒秋道:“但這是姑娘的閨房啊!”

  蘋兒道:“情勢如此,你必得通權達變,我一個女孩子都不害怕,你難道還心有畏懼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下道:“但這樣麻煩你,在下甚是不安。”

  蘋兒道:“這麻煩是我自找的,怪不得你,我無意逃避,你安心留這裡吧!我要去了。”

  李寒秋道:“等一等。”

  蘋兒道:“還有什麼事?”

  李寒秋道:“如是有人到此,在下要藏身何處?”

  蘋兒道:“衣櫃裡。處此情景,希望你能忍耐。”轉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如此鄭重其事,來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幕後人物,只可惜,這宅院之內,埋伏太多,行動時危險大大,倒不便涉險查看了。”

  此時,他只有耐心地等待。

  但他暗中也作了最壞的打算,萬一蘋兒出賣了自己,只有全力一拚,如能在一場搏鬥中殺死方秀,死也值得了。心中有了計畫,反而安靜了下來,盤膝而坐,閉目調息,準備養好精神,以應大變。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這時,天已夜深,室內室外,一片漆黑。

  李寒秋悄然站起身子,行到衣櫃旁邊,打開櫃門。

  原來,他已聽到了那傳來步履之聲,不是一個人的腳步。

  但聞蘋兒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我已到門口,公子請回吧!”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難道來人是韓公子。”

  只聽一個男人聲音說道:“在下可以到姑娘房中坐坐麼?”

  蘋兒應道:“小婢住處,十分簡陋,公子不怕委屈麼?”

  那男子聲音嘆道:“不要緊,我還有很多事想和你談談。”

  蘋兒道:“好吧!小婢先進房中,燃起燈火,再迎公子大駕。”推門進入室中。

  李寒秋借那推門的聲音掩護,閃入衣櫃,同時帶上櫃門。

  蘋兒晃燃火摺子,點起火燈,隨子整齊一下榻下的摺紋,道:“公子請進來吧!”

  只聽一陣步履聲,行入房中。

  李寒秋盤坐衣櫃中,調勻呼吸,傾耳靜聽。

  只聽蘋兒說道:“公子心中,是否仍然懷念娟姑娘?”

  這來人正是韓公子。

  但聞韓公子應道:“娟姑娘不會再理我我了,她和那李寒秋相處甚好。”

  蘋兒道:“公子想和小婢談的,就是這件事麼?”

  韓公子道:“那倒不是,在下想問的,只怕你不肯說。”

  蘋兒笑道:“公子是院主的侄少爺,我不過一個丫頭,少爺問話,小婢敢不說麼?”

  韓公子笑道:“好!我要你說實話,我方伯父為人如何?”

  蘋兒正色說道:“韓公子,我不能批評你韓院主,也不願批評方院主,不管他為人如何,但他對我一直不錯,再說他是一院之主,我只不過是一個侍候人的丫頭,公子問我這些話,那不是誠心地和我為難嗎?”

  韓公子笑道:“也許你說得有理,但我知道,我伯父並沒有把你當作丫頭看待。”

  語聲頓了一頓,道:“自從發生了娟兒事件之後,我伯父已經提高了不少警覺,他對你存有了很多戒心……”

  蘋兒接道:“我和娟姑娘很多不同。”

  韓公子道:“有什麼不同呢?”

  蘋兒道:“娟姑娘來得太突然,我卻是已在方家大院,作了很多年的丫頭。”

  韓公子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也許我看錯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

  蘋兒道:“公子留步。”

  韓公子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蘋兒道:“小婢說話也許重了一些,開罪了公子,請韓公子不要見怪才好。”

  韓公子道:“不論如何,方院主是我的大怕父,他和我爹爹的行事為人,我雖不滿意,但我卻不能坐視不管,我要盡我的心力,阻止他們再鬧下去。”

  蘋兒道:“這題目太大了,以小婢的身份,實是無法插口。”

  韓公子道:“也許你說得對,所以,我只有獨行其事了。”不再待蘋兒答話,轉身向外行去。

  蘋兒送到門口,道:“公子慢走,小婢不送了。”

  韓公子道:“早些睡吧!你喝了不少的酒。”

  蘋兒道:“多謝公子關照。”

  隨手關上房門,熄去房中火燭。

  但她並未立刻休息,站在窗口處,目睹韓公子走遠之後,才悄然退回衣櫃邊,拉開木櫃,低聲說道:“出來吧!”

  李寒秋緩緩跨了出來,低聲說道:“哼!這位韓公子,專在家裡的美婢身上打主意……”

  話說出口,始知不妥,但改口不及。

  蘋兒搖搖頭,道:“他不是壞人。”

  幸好室中漆黑,掩去了李寒秋臉上的尷尬。

  蘋兒低聲說道:“李兄,今晚上,只怕你不能走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今夜方家大院戒備好森嚴,所有的莊丁、教師,都奉命各守崗位。”

  李寒秋道:“不行,縱然是處境險惡,我也得離開此地。”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如何能夠在姑娘的房中過夜?”

  蘋兒道:“只要咱們心地光明,同處一室,又有什麼要緊?”

  李寒秋道:“話雖如此,但人言可畏。”

  蘋兒道:“目下情勢特殊,除此之外,別無良策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總覺著有些不妥。”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用這個、那個了,做大事,不拘小節。”

  李寒秋道:“在下如若留此只怕對姑娘有些不妥。”

  蘋兒道:“如若要出事情,你走了,也是一樣出事。”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姑娘,除此之外,別無良法了麼?”

  蘋兒道:“嗯!別無良策,不用三心二意了,你在房中休息,我到廳裡坐息。”

  李寒秋道:“那如何成?姑娘請在內室休息,在下到外面坐息。”

  蘋兒道:“不用客氣了,你好好養養精神,明日,戒備稍鬆,我就想法子送你出去。”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遵從姑娘的吩咐就是。”

  蘋兒微微一笑,道:“這才對啊!你武功雖比我強,機智也比我高,但這地方我住了很多年,人人物物都比你熟悉,只好暫時委屈你,聽我的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好勝之心雖強,但對我倒是不錯。”

  當下微微一笑,道:“你膽很大,留我在此,一旦被人發覺,那是必死無疑了。”

  蘋兒道:“不用嚇唬我,我們的處境,的確是危險萬分,只要那守門小童,洩漏了口風,你武功再強一些,也無法生離此地,希望那守門童子忘去了這件事,才是萬幸。”

  李寒秋道:“你心中害怕麼?”

  蘋兒道:“要是我心中害怕,也不會留你在此了。”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道:“蘋兒,你在和什麼人談話?”

  蘋兒吃了一驚,道:“沒有啊!只有我一個人在房中啊!”

  說話之間,同時伸出手去,抓住了李寒秋的右腕,示意他藏人衣櫃之中。

  但聞砰然一聲,木門突然大開。一個幽靈一般的人影,當門而立。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9:03

第二二章 寧死不辱

  蘋兒迅快解開了衣帶、舉步行了過去,一面扣著扭扣,

  只聽門外人冷冷地說道:“蘋兒,你點起燈光。”

  蘋兒道:“讓小婢扣好衣帶。”

  那人道:“先燃起燈火。”

  蘋兒應了一聲,行到木桌旁邊,晃燃摺子,點起了蠟燭。

  只見來人青衫方巾,正是方家大院主方秀。

  方秀緩步行入室中,兩道冷厲的目光,凝注在蘋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陣,道:“蘋兒,你這臥室中只有你一個人麼?”

  蘋兒也有著無比的沉著,淡然說道:“院主這話是何用心,小婢房中不是我一個人,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方秀道:“我也是聽聞人言。”

  蘋兒道:“什麼人這樣大膽,小婢願和他對質。”

  方秀淡然一笑,原本臉上的怒容,也隨著緩緩消失,說道:“不論此事是真是假,但老夫聽到你和人談話,總是不會錯吧?”

  蘋兒道:“小婢在室中,並未和人說話,院主如是不信,不妨仔細地查看一下。”

  李寒秋躲在衣櫃之中,聽得大是擔心,暗道:“如若這方秀當真的打開衣櫃,豈下是要當場拆穿謊言。”

  心中念轉,人卻暗中運氣戒備,如若方秀當真的打開衣櫃,只有放手和他一拚了。

  哪知方秀並未有所舉動,口中說道:“蘋兒,老夫待你如何?”

  蘋兒道:“十分愛護。”

  方秀道:“如是老夫遣差你去為我辦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你是否願意去呢?”

  蘋兒道:“只要小婢力能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方秀道:“如是要你犧牲呢?”

  蘋兒怔了一怔,道:“要小婢怎樣犧牲呢?”

  方秀道:“我問你是否願意答應?”

  蘋兒沉吟了良久,道:“院主一向疼愛我,想來不會為難我了。”

  方秀緩緩從懷中取一個玉瓶,倒出一位丹丸,道:“吃下這粒丹丸。”

  蘋兒答非所問地道:“有一件事,小婢忘記告訴方院主了。”

  方秀道:“什麼事?”

  蘋兒道:“韓公子剛來過這裡。”

  方秀點點頭,道:“我知道……”

  緩緩把藥物交給蘋兒,道:“把它吃下去。”

  蘋兒接過藥丸,托在掌心,就燈光之下望去,只見那丸藥色呈深紫,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心中知曉,這位丹丸,絕非好藥,心中大是為難,托在掌中,不知如何才好。

  方秀微微一笑,道:“蘋兒,吃下去。”

  蘋兒緩緩說道:“吃下去會死麼?”

  方秀搖搖頭,道:“你幾時見我用藥物殺死自己的屬下?”

  蘋兒道:“那院主可否把這藥物的作用,告訴小婢?”

  方秀道:“告訴了你,你是否吃它下去?”

  蘋兒點點頭,道:“如是院主一定要小婢服用,縱然是斷腸毒藥,小婢也要吞它下去。”

  方秀道:“好吧!這是一種奇藥,服下之後,人就像喝醉了酒。”

  蘋兒道:“無法控制自己,一切任人擺佈了,是麼?”

  方秀微微一笑,道:“小妮子果然聰明得很。”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院主,我這樣不是很好麼?我從沒有為你得罪過人,再說府中歌姬、美人,為數甚眾,院主又為何一定要犧牲小婢呢?”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無兒無女,這些年來,一直視你如自己的女兒一般。不過,今日的情勢有些不同,我們那位首腦人物,偏偏一眼就看上了你,如是別人,我還可以為你抵擋一陣,但他看上了你,卻是叫人無法可想了。”

  蘋兒道:“什麼人?”

  方秀道:“適才那位青紗垂面的黑衣人。”

  蘋兒道:“那人是何身份?”

  方秀道:“他才是領導我等的真正首腦人物。”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雖然你有所犧牲,但又何償不是你的福份呢!如是他真的喜歡了你,對你而言,那反是一樁大喜的事了。”

  蘋兒道:“為什麼呢?”

  方秀道,“因為,他有著絕世的武功,過人的才智,目下江湖上有很多武林人物,一方雄主,都在他控制之下,一旦他喜愛了你,此後,連我也要你美言一二了。他一向不喜女色,今日不知何故,忽然看上了你。”

  蘋兒皺皺眉頭,道:“院主,我不喜權勢,望能保持我清白女兒之身,永在方家大院為婢。”

  方秀道:“女大當嫁。你這話說得太孩子氣了,你不能永遠不嫁人啊!”

  蘋兒道:“要嫁人,我也要嫁一個田舍郎,男耕女織。過上一輩子安閒歲月。”

  方秀道:“這話很荒唐,你吃慣了山珍海味,又如何能夠穿粗布之衣?這不過是你偏激之想,如何能夠認真。”

  蘋兒道:“小婢說的真話……”

  方秀一擺手,接道:“我本想過了今宵之後,收你作為義女。”

  蘋兒道:“只為了要我作人家的玩物。你院主也不惜降尊紆貴,收我為女。”

  李寒秋蒙在衣櫃之中,把兩人之言,聽得很清楚,暗道:“這蘋兒雖是使女身份,但她威武不屈的氣概,倒是頗有豪傑之風。”

  但聞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兒,當年我救你來此,你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我養你十餘年,而且傳了你一身武功。”

  蘋兒接道:“我知道,心中也萬分感激,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很小心地侍候院主,有一次你閉關習武,小婢為你護法,六日七夜目未交睫。”

  方秀淡淡一笑,道:“看來,只有讓你吃下這粒丸藥一途了。”

  蘋兒道:“為什麼?”

  方秀道:“吃下了這粒丸藥,你才無反抗意念。”

  蘋兒道:“院主,如是小婢不願服用呢?”

  方秀冷笑一聲,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蘋兒道:“不是小婢膽大,實在這關係太大了。院主如若逼迫小婢,小婢只有一途可循了。”

  方秀道:“你要怎樣?”

  蘋兒道:“唯死而已。”

  方秀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你這般年紀輕輕,死了豈不太可惜麼?”

  蘋兒道:“但如院主逼小婢犧牲清白之身,就小婢而言,實是生不如死了。”

  方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蘋兒的左腕脈穴,笑道:“蘋兒,院主幾時害過你了,快快吃下吧!”

  他口中雖然說得婉轉,但五指暗加勁道,蘋兒驟然感覺到半身麻木。

  但聞蘋兒尖聲叫道:“院主,殺了小婢,小婢也不願服此藥丸。”

  隱身在衣櫥中的李寒秋,只聽得心中一震,暗道:“她這般尖聲呼叫,不知是否有意叫我現身相助?”心中忖思之間,突聞蘋兒啊了一聲,再無聲息。

  原來,方秀突然揚手一指,點了蘋兒穴道,強行把藥丸,投人了蘋兒的口中。

  李寒秋凝神傾聽,只聞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逐漸遠去。良久時光,再未聞聲息。

  李寒秋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輕輕推開了櫥門望去。

  只見室中燈火通明,方秀早已離去,蘋兒一個人躺在木榻之上。李寒秋急步行近木榻,在蘋兒身上查看了一陣,伸手解開蘋兒身上的穴道。

  蘋兒挺身而起,低聲說道:“院主迫我吃下一粒藥丸。”

  李寒秋道:“什麼藥?”

  蘋兒道:“我不知名稱,反正是一種很壞很壞的藥物,食用之後,一個人就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任人擺佈了。”

  李寒秋道:“現在如何?”

  蘋兒道:“藥力還未發作,但很快就會發作了。”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那麼如何處理?”

  蘋兒道:“我不願把清白女兒之身,斷送於一個素不相識之人手中,現在只有兩條路了。”

  李寒秋道:“哪兩條路?”

  蘋兒道:“一條是死。”

  李寒秋道:“還有一條呢?”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行不通。”

  李寒秋道:“不妨說來聽聽。”

  蘋兒道:“帶我離開此地,但這方家大院,到處防守森嚴,機關重重,如何能夠走得了?”

  李寒秋道:“那總比死了的好,咱們走吧!”

  蘋兒搖搖頭,道:“只不過多送上一條命吧!”

  李寒秋道:“我相信咱們兩人之力,縱然戰死,也必可討回很多代價。”

  蘋兒搖搖頭,道:“不行,如若咱們正和人動手之時,我服用的藥性發作。那豈不是只餘下你一個人了。”

  李寒秋道:“但總比坐以待斃好。”

  蘋兒道:“你還是藏起來吧!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苦命女子,死了也無人為我悲傷,我也死得十分安心,但你還有脫離此地的機會,如是咱們出手和人相搏,那是毫無機會的了。”

  李寒秋道:“姑娘不用如此多慮,在下相信,咱們衝出去的機會很大,何況,還有雷飛暗中接應。”

  蘋兒搖搖頭,道:“快些藏入衣櫃中去,我試試看能否運氣抗拒,讓藥力晚一些發作。”

  李寒秋凝神傾聽,果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急施傳音之術,道:“姑娘,有事招呼我一聲。”閃身躲人了衣櫥之中。

  蘋兒也迅快地躺在榻上,就記憶所及,儘量睡成那方秀擺下的形態位置。

  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方秀帶著一個身著青袍的蒙面人,緩步直入室中。

  方秀快步行到木榻旁側,望了蘋兒一眼,道:“可是這個丫頭?”

  那蒙面人緩緩行到榻前,望了蘋兒一眼,道:“不錯,正是這位姑娘。”

  方秀道:“她生性剛烈,寧願死去,也不願清白受玷。”

  蒙面人道:“那粒藥物呢?”

  方秀道:“她已經服用下去了。”

  蒙面人道:“不要緊,只要她服用了那粒藥物,任她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控制自己。”

  方秀啊了一聲,道:“當真麼?”

  蒙面人點點頭,道:“不錯。”

  方秀道:“不知那藥力服用後,幾時才會發作?”

  蒙面人道:“那藥物持久強烈,但它初發時,卻非常輕微,但如經過人一陣挑逗之後,藥為立刻轉劇。”

  方秀微微一笑,道:“東主說得是。”

  望了蘋兒一眼,道:“可要把她移到一處高雅的房間之中?”

  蒙面人道:“不用了。”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可以去了麼?”

  “方院主請便。”

  方秀道:“東主多多保重。”

  蒙面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好,你可以去了。”

  方秀欠身一禮,回頭而去,行到門口時,突然又回過身子,道:“要不要解開她的穴道?”

  蒙面人道:“不用你幫忙。”緩步行到木榻之前,拍活了蘋兒的穴道。

  方秀雙目中,突然閃動起一抹凶惡之光,冷冷地掃掠了那蒙面人一眼,急急轉身而去。

  那蒙面人目注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好些麼?”

  蘋兒穴道早已為李寒秋解開,但她卻放意裝作成穴道初解一般,挺身坐了起來,道:“你怎麼一直戴著面紗?”

  那蒙面人道:“我不願別人輕易瞧到我的真面目。”

  蘋兒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因為當今之世,值得我和他們相交之人不多。”

  蘋兒道:“你很孤傲。”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不錯,當今之世,能被我看上的女子更不多。”

  蘋兒道:“這麼說來,我應該很榮幸了?”

  蒙面人道:“那要著你怎麼想了。”

  伸出手去,握住了蘋兒玉手。

  蘋兒已知自己眼了極為強烈的藥物,用盡全力保持心情的平靜,使藥為儘量地緩慢發作。

  那蒙面人兩道銳利的目光,透出面紗,借室中高燒的火燭,投注在蘋兒的臉上,希望從她神色的變化中,衡量出藥力發作的程度。

  但蘋兒心裡有著充分的準備,心中暗自忖道;“我的手,被一隻魔掌抓著。”

  一種由心底發出的怨恨,壓制了由藥力促起的慾念,使她仍然保持平靜。

  那蒙面人炯炯的目光,在蘋兒臉上瞧了一陣,道:“那方秀可曾給你一粒藥丸服用?”

  蘋兒心中雖然對他厭惡無比,但卻又不能不回答他的問話,點點頭,應道:“不錯啊!”

  蒙面人雙手握住了蘋兒的玉手,輕輕地揉搓了一陣,道:“你的定力很強,小小年紀,有此成就叫老夫也不能不佩服了。”

  蘋兒已然運起了全身力量,和藥力對抗,但這藥為十分強大,在那蒙面人有意挑逗之下,蘋兒突然覺出一股莫名綺念,由心底直泛而起。雙頰上也突然泛現出一股強烈的紅暈。

  這正是藥力發作的初期徵象。

  蒙面人微微與笑,道:“你叫蘋兒,是麼?”

  蘋兒運氣和泛起的藥為對抗,一面點頭應道:“我叫蘋兒。”

  那蒙面人語氣柔和無比地說道:“你做過夢麼?”

  蘋兒道:“哪一個人沒做過夢呢?”

  蒙面人道:“你做些什麼夢,可曾夢想過自己成為武林中第一夫人,一呼百諾,無數的僕從美婢,前呼後擁,無數珠寶古玩,尤勝皇宮,無數的江湖高手,聽你之命?”

  蘋兒搖搖頭,接道:“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蒙面人道:“可是現在,你卻有著機會,實現你從未想到過的事情。”

  蘋兒訝然說道:“當真麼?”似乎是蘋兒為那蒙面人美麗的說詞所動。

  蒙面人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只要你能答允我,為我之妻。”

  強烈的藥力,已使蘋兒逐漸地失去了自主的能力了。

  她的神智開始迷亂,情不自禁地說道:“你是誰,我簡直不認識啊!”

  蒙面人笑道:“我能主宰當今武林的命運,我可以使榮耀集你一身。”

  蘋兒道:“方院主是你的什麼人?”

  蒙面人道:“方院主只是我一個屬下,為我效命,聽我差遣。”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9:20

第二三章 武林第一夫人

  蘋兒道:“這話是真的?”

  蒙面人道:“不錯,咱們度過今宵,明晨,你就是這方家大院的真正主人了,方秀、韓濤,以及金陵地面上千百武林高手,都聽你一人之命。”

  蘋兒道:“你究竟是何身份呢?難道你沒有姓名?”

  蒙面人道:“自然是有名有姓了。”

  蘋兒道:“可以告訴我麼?”

  蒙面人道:“可以,不過,要到明日早晨才成。”

  蘋兒道:“為什麼要到明日早晨呢?”

  蒙面人笑道:“真的不懂呢?還是明知故問?”

  蘋兒道:“自然是真不懂了。”

  蒙面人道:“明天早晨,你就要變成我的妻子了。”

  伸出手去,輕輕在蘋兒臉拂動。

  蘋兒雙頰豔紅,但她還可勉強忍耐住胸中的慾念,冷冷地說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答應你?”

  蒙面人笑道:“不管你心中是否同意,但你必須要答應我。”

  蘋兒道:“大不了我死給你看,為什麼一定要答應你?”

  蒙面人笑道:“沒有人能夠抗拒這藥物促起的情慾,也沒有人能夠在這藥力發作中尋求死亡。”

  語聲微微一頓,道:“現在,藥力已開始發作,不論有何等深厚的定力,也無法和這發作的藥力抗拒。”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天下美女,何止千萬,你為什麼一定要摧殘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呢?”

  蒙面人笑道:“下天美女雖多,但能被老夫看上的,實是不多,老夫喜愛女色,但非有絕色不喜,數十年來,你不過是我第四個看入眼中的女子,說我貪愛女色,雖然不能算錯,但比起一般喜愛女色之徒,老夫可算得正人君子了。”

  蘋兒已經被藥力促起的慾火,燒得雙目中情焰四射,但她還勉力保持著神志未完全迷亂,緩緩說道:

  “那三個被你看上的女人,都為你摧殘了麼?”

  蒙面人道:“沒有,四得其二,連你該是第三個人了。”

  蘋兒道:“那些人呢?難道都死了麼?”

  那蒙面人似是有著很好的耐性,既不動強,也不發作,很耐心地和蘋兒談話,當下說道:

  “一個死了,還有一個雖然活在世上,但已和死去無異。”

  蘋兒道:“這什麼?”

  蒙面人道:“因為,她和老夫志不同難相為謀。”

  蘋兒道:“還有一個呢?”

  蒙面人微微一笑,道:“還有一個麼,老夫不忍對她下手。”

  蘋兒接道:“為什麼忍心對我下手呢?”

  蒙面人笑道:“因為老夫對你喜愛甚深,你又是處子之身,日後老夫絕不會虧負於你,我要把你捧作武林第一夫人,權勢和財富,都將是武林中前不見古人,後無來者。”

  蘋兒道:“你為什麼不和我好好談,讓我自願答允,卻要使用藥物?”

  蒙面人笑道:“一則老夫無此時間,二則聽那方秀說你生性十分剛烈,因此,老夫只有施用藥物了。”

  蘋兒只覺得雙頰有如火燒,一縷莫名的綺念,由心中泛起擴大。

  藥為促起的緒念,使她失去了自我。

  忘記了李寒秋還藏在衣櫥之中。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那蒙面人的雙手。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就要忘去自已,一宵春暖,明日,對你而言,一切都有著很大的改變。”

  只聽蘋兒哪呢喃的聲音,道:“你自稱你老夫,年紀很大啊!”

  蒙面人笑道:“老夫年紀雖大,但自信還可活上數十年。”

  李寒秋聽出蘋兒的聲音不對,再也無法自制,正待破門而出,突聞那蒙面人喝道:

  “什麼人?”

  但聞室外一個清亮的聲音,應道:

  “我,韓公子。”

  隨著回答之聲,一個勁裝佩劍的少年,一肩撞開木門,緩步行了進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韓公子今夜兩度來此,大約不願心愛的女婢,為人所奪了。”

  只聽那蒙面人冷冷說道:“你來此作甚?”

  韓公子道:“我來救蘋兒,快放開她。”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膽子很大,方秀哪裡去了?”

  韓公子緩緩說道:“他在休息。”

  蒙面人道:“看在方秀份上,老夫不願殺你,叫他出來見我吧!”

  韓公子道:“閣下放了蘋姑娘,隨便你去找誰都行,但如不放蘋姑娘,那就別想離開此室一步。”

  蒙面人道:“你敢和老夫動手?”

  韓公子道:“為何不敢?”

  蒙面人緩緩站起身子,兩道銳利的目光,由蒙面黑紗中透射出來。投注在韓公子臉上,冷冷道:

  “你教我取你之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韓公子右手一抬,長劍出鞘,冷冷說道:

  “我既然敢來,自然不怕了。”

  蒙面人道:“你有幫手?”

  韓公子搖搖頭,道:“沒有。”

  蒙面人對這位韓公子似是有所顧慮,竟有著很大的耐性,緩緩說道:“你末帶帶手,絕非老夫之敵。”

  韓公子冷冷接道:“任你面紗罩頭,在下亦能看出你的身份。”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當真麼?”

  韓公子道:“可要在下叫出來麼?”

  蒙面人道:“好,你暗施傳音之術,叫給我一個人聽,如若你叫得對,老夫就放了這丫頭。”

  韓公子道:“希望你言出必踐。”

  當下暗施傳音之術,叫出了對方的身份。

  蘋兒只見韓公子口齒啟動,不知他說些什麼,隱有衣櫥中的李寒秋,自然更無法聽到了。只聽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

  “你果然聰明得很。”

  語聲一頓,道:“讓開去路。”

  韓公子向分側一閃,抱劍護胸。

  蒙面人緩步向前行去,行經韓公子身側時,突然揮手一彈。

  韓以子怒喝一聲,道:“你敢施暗算。”長劍一揮,橫裡削去。

  蒙面人一閃避開,重又退回木榻前面。

  韓公子身子一搖,第二劍疾快刺出。

  蒙面人一提氣,躍上木榻。

  韓公子一劍刺空,身子向前一撲,長劍刺入衣櫃之中。

  李寒秋身子一側,險險地避過一劍。

  蒙面人衣袖一揮,一股疾風,直掃過來。

  韓公子大聲叫道:“你是……”

  身子一搖,倒摔地上。

  蒙面人伏下身子,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長劍,正待劈落,蘋兒突然尖聲叫道:

  “不要傷他。”

  蒙面人微微一笑,收住寶劍,道:“你是怎麼了?”

  蘋兒道:“他是韓濤的兒子,你如殺了他,如何向方秀交代?”

  蒙面人道:“如是方秀和韓濤心中不服,老夫就一併宰了他們。”

  蘋兒道:“這方家大院,高手雲集,你一個人,如何能是他們之敵?”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別說一個方家大院,就是加上韓府中高手,我也不怕。”

  蘋兒道:“不成,無論如何不能殺他。”

  蒙面人道:“看來,你對這位小主人很關心了。”

  蘋兒早已被藥物促起欲焰,燒得心神不寧,但她心中還有一點靈性未消,高聲說道:

  “不能殺他。”

  這聲音很尖厲,靜夜中傳出老遠。

  隱在衣櫃中的李寒秋,再也忍耐不住,推開木門,飛躍而出,右手一揮,點向那蒙面人的背心。

  那蒙面人得木門輕響,立時縱身避開。

  李寒秋一擊落空,第二招立時攻出。

  蒙面人手中雖有長劍,但卻無法回身攻出。

  李寒秋掌勢連環,著著進擊。

  他從南天一公俞白風處,學得的劍掌,今日全力用出,攻勢迫急,使那蒙面人簡直沒有還手餘地。

  蒙面人手中雖有長劍,但卻無法施展出手,反而被迫得連連向後倒退。

  李寒秋一輪急攻,把蒙面人迫到屋角之處。

  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特長,還是用劍,單用拳掌,絕無法傷得對方。

  而且這一掄快攻過後,對方只要展開反擊,自己就再無還手之力了。

  目光轉處,只見蘋兒桌頭,懸掛著一柄長劍。

  原來,李寒秋行入內宅,身上佩劍,早已解去。

  這時,他只有兩途可以取得長劍,一是設法取得蘋兒桌頭上的掛到,一是設法奪取那蒙面人手中之劍。

  就這心念一轉,掌勢一緩,那蒙面人立時展開反擊。

  剎那間,劍光霍霍,反擊過來。

  李寒秋雖然想極力振作,但對方的劍勢攻得十分凌厲。

  蘋兒已然雙目如火,望著兩人惡鬥。

  陡然間,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住手。”

  李寒秋回頭看去,只見方秀手中提著一柄長劍站在門口。

  蒙面人冷冷說道:“方秀,擒下此人。”

  原來,李寒秋臉上仍有著易容藥物,使方秀也無法認出。

  方秀對那蒙面人似是十分畏懼,應了一聲,提劍入室。

  李寒秋突然一伏身子,抱起了地上的韓公子。

  方秀右手一招,刺出一劍。

  李寒秋手中抱著韓公子,卻變成了最好擋劍盾牌,一抬韓公子的身體。

  方秀立時急急收劍,避一向側。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能夠混進來,自然能逃出去。”

  方秀道:“你究竟是何許人?”

  李寒秋雙手一振,把韓公子投向方秀,道:“接住你的侄兒。”

  方秀膝下無子,對這位韓公子愛如己出,當下伸出雙臂,接住了韓公子。

  哪知李寒秋借勢一上步,快速絕倫地凡方秀手中搶過了長劍。

  這正是俞白風生平的絕技之一,空手奪刀,傳給李寒秋手中搶過了長劍。

  李寒秋一劍在手,膽氣大壯,不再存逃走之心。

  方秀長劍被人搶走,不禁一呆,本能地向後退開兩步。

  但李寒秋並未藉機施襲,反而後退了兩步。

  方秀望懷抱的韓公子,不見傷痕,心中稍安,目注李寒秋,大聲喝道:

  “你怎麼傷了他?”

  李寒秋道:“這要問你的主人了。”

  這句話說得很刻薄,方秀心中雖氣,但卻又無可奈何,目光轉到那蒙面人身上,道:

  “這孩子是傷在你手中麼?”

  蒙面人冷冷接道:“都怪你家法不嚴,深夜之間,為何要他闖來此地?”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膽大妄為,傷得應該,但不知他為何種手法所傷?”

  關顧之情,流現於言詞神情之間。

  蒙面人道:“他傷在一種迷魂藥物之下,服過解藥,即可清醒了。”

  李寒秋突然大笑,笑聲震耳,滿室應嗚。

  這一笑,不但笑的方秀一怔,就是那蒙面人,亦不禁一呆。

  但他臉上垂著面紗,別人無法瞧出他的驚愕之情罷了。

  橫臥木榻的蘋兒,也到了不堪再忍受焚身慾火之苦。

  但也為這震耳的笑聲所驚,使迷亂的神志稍復清醒。

  方秀突然放下韓公子,怒聲喝道:“你笑什麼?”

  右手一抬,順勢取下蘋兒床頭上懸掛的寶劍。

  唰的一聲,抽了出來。

  李寒秋停下大笑之聲,冷冷說道:“平日裡看你方院主臉上的威風,神氣、今日在下見到了你這副可憐的奴才相,怎叫在下不笑。”

  蒙面人道:“方秀,他是何許人?”

  方秀搖搖頭,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

  “你報上姓名?”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恕不奉告。”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這人的聲音有些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我還未認出他的身份,如若先被他聽出我是何人,那可是得不償失了。”

  心中念轉,暗裡運氣,調整嗓音。

  希望不再說話,能瞞得過兩人。

  方秀道:“在下卻一點也不聽出來。”

  蒙面人冷冷說道:

  “不論他是誰,今宵絕不能放他走了。”

  方秀道:“這個屬下知道,但憑方家大院的機關佈置,諒他也無法逃走……”望望木榻上的韓公子,接道:

  “屬下想請求一件事。”

  蒙面人道:“什麼事?”

  方秀道:“關於此子,年幼無知,希望能放過他。”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他深夜闖入我宿住之地,用心何在,不言可喻,如是老夫為他所乘呢?”

  方秀道:“他少不更事,情難自禁,絕不是存心對付東主了。”

  蒙面人道:“如是韓濤在此,老夫非要他殺子以明心跡不可。韓濤不在,老夫倒是不便太難為你取他性命,死罪免去活罪不能不受,更要給他一些懲罰才成。”

  方秀道:“多謝東主大量。”

  在兩人講話之時,李寒秋本可藉機逃走,但他知曉這方家大院中的機關佈置,複雜異常,離開此地,死亡的機會更大。

  倒不如留在此室,和他一決勝負,這地方十分狹窄,方家大院中高手雖多,也無法對他展開圍攻。

  這時,蘋兒已為那強大的藥力,促成的慾火,燒得神智全失,口中不停地發出了夢吃般的聲音。

  方秀探手一指,點了蘋兒的穴道。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

  “你想和老夫比劍是麼?”

  李寒秋道:“是又怎麼?”

  方秀道:“房中狹窄,咱們到院中比試如何?”

  李寒秋道:“在下的的看法,這房中已足施展,在此動手,也是一樣。”

  他運氣改了嗓音,說話的聲音很怪。

  方秀一皺眉頭,道:“你既敢隻身來此,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相見?”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倒不用了,如若你方院主能夠勝了我手中寶劍,在下生死都將操在你手,真面目如何,豈不是任憑辨認了?”

  方秀低聲對蒙面人道:“這小子口氣很大,屬下先行出手,我如不支,東主再接不遲。”

  向前踏行兩步,一劍刺去。

  李寒秋舉劍一擋,雙劍觸接,響起了一聲大震。

  方秀沉聲喝道:“閣下的內力不弱。”劍勢一變,展開快攻。

  李寒秋長劍護體,改採守勢。

  原來,他心知室中這番搏鬥,除非自己出去。

  否則,只有拖延時間,使蘋兒和韓公子清醒之後,攪成混局,才能從中摸魚。

  因此,李寒秋改採守勢,儘量不施展七絕魔劍,以免使身份暴露。因為那七絕魔劍中招術,全部是凌厲絕倫的攻勢。

  方秀一連攻了二十餘劍,都被李寒秋劍勢封擋開去。

  那蒙面人很留心這一場搏鬥,敏銳的目光,盯注在兩人的劍招之上。

  方秀劍勢博雜,使用各門各派的招術,李寒秋卻只用俞白風傳授的劍招封擋攻勢,竟然能從容應付,毫無不及之感。

  蒙面人一直很用心地瞧李寒秋劍勢,希望能從那劍勢變化中瞧出李寒秋的身份。

  但李寒秋卻也極力避免使出絕技,被人瞧出破綻。

  轉眼之間,兩人又搏鬥了四五十招。

  彼此之間,仍然保持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方秀疾次兩劍,逼開李寒秋的劍勢,道:“住手。”

  李寒秋用心在拖延時間,希望蘋兒和韓公子,能夠清醒過來。當下依言停下手來。

  突見那蒙面人一上步,直欺過來。

  李寒秋右手一揮,疾快絕倫地攻出了兩劍。

  這兩劍勢道凌厲,疾快的劍招,帶起了絲絲的劍風。

  那蒙面人被那凌厲的劍招,生生給逼得退了回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9:30

第二四章 斗室鏖兵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閣下還想重施敵伎,施放迷藥麼?”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我不信你今日能逃出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在下並未存心想逃,不過,在下相信,我如埋骨此室,至少有一兩個人陪著我葬身此地。”

  蒙面人道:“你好像很自信。”

  李寒秋道:“不錯,在下早已有備,你如再想施用迷藥傷人,那倒來必能夠如願了。而且在下相信,先被迷藥所毒的,應該是方院主。”

  蒙面人道:“你究竟是何許人物,似是有意和老夫作對?”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隻怪閣下所作所為太傷天害理了。”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罵得好,當今之世,敢這般罵老夫的人實還不多。”

  目光轉到方秀的面上,接道:“方院主自己估量,是否可取此人之命?”

  方秀道:“這個,屬下不敢斷言。”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好,你心中如無把握勝人,那就請把寶劍給我。”

  方秀略一沉吟,緩緩遞上了寶劍。

  蒙面人接到在手,緩緩說道:“老夫適才見到了你的劍法……”

  李寒秋道:“怎麼樣?”

  蒙面人道:“一般人決然不是易破解……”

  李寒秋道:“閣下呢?”

  蒙面人答非所問地道;“你認識南天一公俞白風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說認識俞白風,那無疑是自承身份了。”心中念轉,口中卻反問道:“閣下呢?”

  蒙面人道:“老夫既然問你,自然是認識俞白風了。”

  李寒秋道:“那是說閣下也想到我的身份了?”

  蒙面人道:“尚未肯定。”

  李寒秋道:“但我已認定你的身份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你知老夫是什麼人?”

  李寒秋道:“譚藥師。”

  蒙面人突然沉吟不語,過有一刻工夫之後,才冷笑兩聲,道:“你臉上塗有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不錯,在下相信,你已猜到我是什麼人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你心中既明知老夫已知你身份,那就該除去臉上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你已默認了是譚藥師,為何還要戴著蒙面黑紗?”

  蒙面人冷冷說道:“如是老夫取下蒙面黑紗,你是否也除去臉上的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不過,那要閣下先取下了。”

  蒙面人道:“好。”伸手揭開了垂蒙在臉上的黑紗。

  大約是方秀也未見過那蒙面人的真正面目,是以當那面人揭開面紗時,方秀卻最先把目光轉注到蒙面人的臉上。

  李寒秋目光到處,不禁為之一呆。

  那是一張很怪的臉,隆鼻環目,叫人說不出他哪裡丑,但卻有著一種使人心悸的陰森之氣。

  這張奇臉並非是譚藥師。

  方秀望了那一張怪臉之後,匆匆地轉過頭去。

  只見那人冷森森地說道:“除下你臉上的藥物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如是真的知曉了我的身份,怎的不直接呼叫出我的名字?而且這張怪臉,我又從未見過。”

  一時間,心念轉動,不知是否該除下臉上的易容藥物。

  那怪人又緩緩戴上了蒙面黑紗,道:“老夫取下面紗甚久,你們已看清楚老夫的真面目。”

  李寒秋道:“在下不相信那是你真正的面目。”

  蒙面人道:“老夫既然戴著面紗,為何還要再戴面具?”

  李寒秋道:“那不是譚藥師的面目。”

  蒙面人冷冷說道:“老夫本就不是譚藥師,不過,老夫卻識得譚藥師。”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情此景,我是非要一口咬定他是譚藥師才成。”

  原來,見過那一張怪臉之後,李寒秋亦鬧得心中毫無把握。”

  因為,那張奇怪的臉,只要使人看過一次,就永遠無法忘去。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舉手之間,抹去臉上的易容藥物,就是赤裸裸的真正面目,但閣下那張臉,卻不是廬山真面目。”

  蒙面人怒道:“老夫擒你之後,還怕瞧不到你的真面目麼?”

  語聲一頓,道:“方秀,不用照武林規矩比試,召來高手,合力攻他,最好能生擒住他。”

  方秀口中應道:“東主說的是,不過……”

  蒙面人道:“不過怎樣?”

  方秀道:“如若咱們能夠合力把他逼出此室,那就有希望生擒他了。”

  言下之意,那無疑說明了以他個人之力,無法勝得李寒秋了。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如若咱們聯合出手,是否可以逼他離開呢?”

  方秀道:“如若東主出手,逼他離此,那是易如反掌了。”

  蒙面人道:“好,我助你一臂之力,逼他退出此室。”

  方秀長劍一揮,當先攻了上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被逼出此室,不論是否會身遭生擒,那蘋兒就有身遭傷害的可能,如我能堅守於此,把他們堵在室內,至少蘋兒可以免去身遭姦污之危,如是他們幾人無法離開此室,不論他們有什麼惡毒的手段,也是無法施展了。”

  心中風車般打了幾個轉,念頭暗定,不待那方秀攻勢展開,揮劍還擊。

  這次,李寒秋為了阻止兩人的聯手攻勢,顧不得暴露身份,用出了七絕劍法,以攻代守。剎那間,只覺得劍光閃轉,有如流星飛芒,分襲向方秀和蒙面人。

  那蒙面人劈出兩掌,人已被凌厲的劍勢逼住,難再雷池一步。

  方秀攻出兩劍,駭然失聲,道:“七絕魔劍。”

  蒙面人道:“不錯,小心了。”

  李寒秋奇招連出,一連攻出了十幾劍,迫得那蒙面人和方秀退到木榻旁側,才停下劍勢,冷冷說道:“兩位聯手之勢,也不過如此啊!”

  方秀道:“閣下如若能不用七絕魔劍,方某人很難猜透你的身份,可惜你忍不住了。”

  李寒秋道:“知道我是誰又能如何呢?我在殺死你之前,還要你看清楚我,我要你心中明明白白地死在何人之手。”

  方秀道:“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道:“太極劍李清塵之子,替父報仇。”

  蒙面人突然接口說道:“你認為那七絕魔劍,當真是劍道中無敵之學?”

  李寒秋道:“譚藥師,不論你化身千萬,我都能認出是你。”

  蒙面人放聲而笑,道:“原來,你認為老夫是譚藥師。”

  李寒秋道:“是的,我不懂何以不敢以真面目和方秀相見。”

  蒙面人道:“你想證實老夫,究竟是何許人,只有一個法子。”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

  蒙面人道:“用你七絕魔劍,勝我手中之劍。”

  李寒秋道:“好,我如能勝我你,該當如何?”

  蒙面人道:“放你離開此地。”

  李寒秋道:“不行,我還要帶兩個人走。”

  蒙面人道:“蘋兒和韓公子?”

  方秀道:“你帶蘋兒,還有可說,為什麼要帶走韓公子?”

  李寒秋道:“條件之一,方院主可以不答允,但在下也可以不說明內情。”

  方秀望了蒙面人一眼,道:“東主之意……”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好,如是老夫勝了呢?”

  李寒秋道:“慢著,在下的條件還未說完。”

  蒙面人道:“還有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說出你的身份。”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可以,如是你敗了呢?”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敗了,我就束手就縛,任憑處置。”

  蒙面人道:“君子一言。”

  李寒秋道:“駟馬難追,不過,要你親自勝我才成,如是你們群攻得勝,那自然是不能算了。”

  蒙面人道:“好。”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我能勝這蒙面人,再回頭對付方秀,自然是容易得多了,能制服兩人,想出方家大院,那是易如反掌了。”

  但聞蒙面人沉聲喝道:“小心了。”長劍突然一振,直刺過來。

  李寒秋舉劍接架,順手反擊。

  剎那間,只見寒光閃爍,劍影縱橫,兩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室中地方狹窄,兩人都無法飛躍閃避對方的劍勢,全憑劍招變化制敵,但見劍來劍往,招招都是凶險致命的招數。

  李寒秋那七絕魔劍,乃天下至惡至毒的劍招,但那蒙面人卻能招招接架。不大工夫,兩人已鬥了五十餘合。

  李寒秋心中暗暗震駭,忖道:“自出道以來,很少有人接得下我十招以上,這蒙面人卻能連接數十招不敗,至少對那七絕魔劍,有些瞭解,這一戰,只怕是有得打了。”

  但見蒙面人長劍連轉,封架開李寒秋綿連的三劍快攻,喝道:“住手。”

  李寒秋停下劍勢,道:“什麼事?”

  蒙面人道:“今日局勢,已很明顯,咱們在室中搏鬥,只怕很難分出勝敗。”

  李寒秋道:“那要怎樣?”

  蒙面人道:“咱們無法在斗室中分出勝敗了。”

  李寒秋道:“閣下之意呢?”

  蒙面人道:“咱們在外面動手,各人除了劍術之外,還可施展其他武功,也許可以分出勝敗了。”

  李寒秋道:“包括施用迷藥在內?”

  蒙面人笑道:“怎麼,施用迷藥,也該算一種暗器?”

  李寒秋道:“很新奇,在下今日第一次聽到有人這等解說。”

  蒙面人道:“就算咱們不再打下去,老夫也不讓你再活三天時間。”

  李寒秋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因為你已是老夫勁敵之一,當今之世,被我視作敵手者,絕難再活下去。”

  李寒秋道:“在下有這份榮耀,那也是死而無憾了。”

  蒙面人道:“閣下還未答允,是否願易地一戰?”

  李寒秋在:“不可以,我見到的險惡之人太多了,在下不願再上當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咱們相約的搏鬥之時,似乎是忘了先行說明限制於好多回合,如今百招以上,仍然保持著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閣下如不肯易地再戰,只怕咱們很難打個勝敗出來了。”

  李寒秋道:“兩位只要無法衝出這座小室,咱們就不妨在此且持下去。”

  蒙面人道:“你身陷重圍,處於絕地,僵持下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在下巳然打量過四面的形勢,我只要守住這座室門兩位很難聯手而攻。”

  方秀接道:“區區只要一聲呼喝,立時可招來高手,前後夾擊。”

  李寒秋道:“他們至多能上來一人,在下自信可以應付。”

  冷笑了兩聲,接道:“也好讓你們的屬下,看到你院主之尊的醜態。”

  方秀微微一怔,默然不語。

  原來,李寒秋目光轉到那蒙面人的臉上,接道:“如若咱們的武功是真的無法分出勝敗,但在下相信,終將有一個結果,而且,將分出生死。”

  蒙面人道:“在此斗室之中,你那七絕魔劍無法傷我,老夫也無法在斗室空間限制之下,破去你七絕魔劍,老夫不相信,你能傷我。”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一定能夠分出勝敗。”

  蒙面人道:“老夫倒要請教。”

  李寒秋道:“咱們持此室,都無法進餐,過了一定的時間,體能即將衰退,誰能保持體能,誰就有致勝之望。”

  蒙面人吃了一驚,道:“怎麼,你要在這斗室中和老夫僵持上數日之久麼?”

  李寒秋道:“這是一個生死結,必然有一個解開這死結的法子,那就是彼此不食不飲,以體能相持下去。”

  方秀心中暗道:“他找我用心在報殺父之仇,不論用什麼方法,恐怕都無法說服他了。”

  突然聞蒙面人冷冷說道:“閣下想得很好,可惜你很難如願。”

  李寒秋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我要和方秀施用車輪戰法,使你無法休息,不停地消耗你的體能。”

  李寒秋心頭一震,暗道:“我倒未想起此策,這倒是一個大危機了。”

  只聽蒙面人道:“方院主準備了,老夫先行和他動手,百招之後,你再接替。”長劍一振,直撲而上。

  李寒秋心中忖道:“我必得儘量保持體能,才能多支撐一些時間。”當下劍勢一變,以守待攻。

  蒙面人看他不施用七絕魔劍對敵,立時放手搶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9:41

第二五章 薄命弱女斷腸花

  只見劍氣縱橫,劍花朵朵,招招攻向李寒秋的致命所在。

  李寒秋運劍封架,盡都是施用俞白風傳授的劍招。

  蒙面人劍勢凌厲,五十招後,李寒秋已然應付不暇,險象環生。

  李寒秋心中明白,如若再不展開反擊,只怕再無能支持過二十招了。

  原來,那蒙面人手中長劍攻勢凌厲惡毒,極是不易封閉。

  李寒秋一面運劍反擊,一面心中暗暗忖道:“這蒙面人劍招的是惡毒凌厲,有似七絕魔劍,實是不可輕敵。”

  心中念轉,手中劃招,加速為險惡的搶攻。

  雙方劍招,爭搶先機,雙俞時常觸接,不時響起了金鐵交鳴之聲。

  方秀眼看雙方相鬥的劇烈,武林中極是罕見,不禁看得一呆。

  這是一場武林中極為罕見惡鬥,方秀縱然有心相助,也覺著無法插手。

  雙劍又劇爭了二十招,李寒秋才算爭得了先機,雙方有守有攻,保持了一個平衡之局。

  李寒秋不求勝,那蒙面人雖有求勝之心,但卻在急切間,無法取勝。

  因此,雙方暫時保持了不勝不敗之局。

  兩人又鬥了十餘招,蒙面人突然一收劍勢,向後退開三步,搖搖頭,道:“不行,咱們這樣打法,很難分出勝負了。”

  李寒秋道:“在下志不求勝。”

  蒙面人突然冷冷說道:“老夫有一個怪癖……”

  李寒秋道;“什麼怪癖?””

  蒙面人道:“不論才智武功,只要是強過老夫的人,只有兩條路走。”

  李寒秋道:“哪兩條路?”

  蒙面人道:“不是為老夫所用,就是為老夫所害。”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你害過不少人了?”

  蒙面人道:“不多,不過他們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才智之士。”

  李寒秋道:“原來,你已造了不少孽。”

  蒙面人道:“使老夫感到意外的,年輕一代人中,竟然也有老夫的敵手。”

  李寒秋道:“誇獎了。”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夫想和你談談條件。”

  李寒秋道:“談什麼?”

  蒙面人道:“談談合作的事。”

  李寒秋道:“怎麼一個說法?”

  蒙面人道:“老夫愛才,但也忌才,一個有才能的人,如非老夫的屬下,那就是老夫的敵人。”

  李寒秋道:“聽閣下口氣,分明是譚藥師了,不知何以不肯承認?”

  蒙面人道:“被老夫賞識的人,老夫也有著破格的厚待,只要你說得出口的事,老夫自信都能辦到,至於老夫是誰,你加盟老夫的組織之後,自然會知道了。”

  李寒秋正想出言反駁,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怎不給他一個難題,也可引起他和方秀之間的心病。”心念一轉,口中說道:“在下倒是有一件為難的事,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說說看,什麼事?”

  李寒秋道:“在下最大的一個心願,就是為父母家人報仇。”

  蒙面人道:“誰是你的仇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和徐州韓濤,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令尊是……”

  李寒秋接道:“太極劍李清塵。”

  蒙面人目光轉到方秀身上,道:“方院主,此話當真麼?”

  方秀欠身應道:“不錯,李清塵確然是死在屬下設計之下,但我並非是殺他的凶手。”

  蒙面人道:“凶手是誰?”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屬下和這位李公子結仇已深,說出那殺死李清塵的凶手,也無法使我們之間得到和解。”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說出那人的姓名,看看我是否認識?”

  方秀道:“事隔二十年……”

  蒙面人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問你,如是最近發生的事,我也不用問你了。”

  方秀無可奈何地說道:“屬下所知,那人早已脫離江湖甚久了。”

  李寒秋本想插口多言,但他終於強自忍了下去,看那蒙面人的反應。

  蒙面人聲音,突轉冷漠,緩緩說道:“方院主,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連老夫也要欺騙了麼?”

  方秀搖搖頭,道:“屬下不敢。”

  蒙面人道:“那你為何不肯說出那人的姓名呢?”

  方秀道:“屬下有一些不解之疑,不知可否請問東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好,你問吧!”

  方秀道:“屬下追隨東主,十餘年來報效頗多,不知何以東主對區區的看法,似是還不如一個外人?”

  蒙面人冷冷說道:“難道你對老夫不滿麼?”

  方秀道:“屬下不敢,不過,屬下心中有此一斑,不敢隱藏於心。”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如若照你之意應該如何?”

  方秀道:“東主如若真有愛護屬下之意,就該助屬下殺死李寒秋,以絕屬下之患。”

  蒙面人道:“你方家大院,耗費了無數的銀錢,造成了許多機關,自稱銅牆鐵壁,飛鳥難入,怎的竟被人混了進來?”

  方秀望臥在床上的蘋兒一眼,道:“定然是此賤婢,作為內應,接他進來,屬下明日查明此事,必將嚴懲不貸。”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除非咱們能夠生離此室,才有明日。”

  方秀微微一怔,忖道:“聽他口氣,似乎是已經無能戰勝這李寒秋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如若屬下和東主合力,是否可取他之命呢?”

  蒙面人道:“此人能混入此宅,足見才智、膽識,都有過人之處,和老夫戰了個半斤八兩,秋色平分,武功之強,環顧武林,很難再找出這等年輕高手……”

  方秀急道:“東主之意,可是想收為已用麼?”

  蒙面人道:“此等人才,武中能有幾個,老夫如何不愛?”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但此人桀驁不馴,收在身側,豈不是臥榻養虎?”

  蒙面人道:“你不過怕他報殺父之仇罷了。”

  李寒秋聽得兩人爭論,心中暗暗高興,忖道:“方秀早已有反抗之心,經過今日一番爭執,此意必然更為堅強,那蒙面人為人深沉、陰險,豈有瞧不出的道理,就算今日他們能夠忍下,不暴發出來,翻目之日,也為時不遠了。”

  但聞方秀緩緩說道:“東主既是愛才心切,屬下自是不便再言了。”

  蒙面人道:“好,你先告訴他何人動手殺死了他的父親?”

  方秀無可奈何,重重咳了一聲,道:“動手殺死李清塵的,是茅山紫薇宮的宮主。”

  李寒秋只聽得心頭一震,幾乎要失聲而叫,暗里長長吁一口氣,勉強按耐下激動的情緒。

  只聽那蒙面人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當真麼?”

  方秀道:“自然是真的了。”

  李寒秋暗暗忖道:“想來,這方秀絕不致欺騙東主,也許是說的實話。”

  只見那蒙面人面紗搧動,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閣下聽到了麼?”

  李寒秋道:“聽到了,不過……”

  蒙面人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道:“茅山紫薇宮主,和家父無怨無仇,為何要下手殺害於他?”

  蒙面人笑道:“江湖上事,機詐萬端,老夫也曾聽過那太極劍李清塵之名,樹大招風,盛名累人,也許他死在盛名之下。”

  李寒秋劍眉微微一聳,緩緩說道:“縱然確有其事,那也是方秀的設計迫害了。”

  方秀道:“在下已先行說得明白,殺害令尊一事,是出自在下的設計。”

  李寒秋道:“如論罪魁禍首,你方院主是當之無愧了。”

  方秀冷冷說道;“不錯,李公子如自信能為令尊報仇,那就不妨出手。”

  蒙面人突然接口說道:“慢著。”

  李寒秋道:“兩位可是想聯手而戰麼?”

  蒙面人道:“室中狹小,咱們兩人動手,已施展不開,怎能聯手攻你……”

  語聲一頓,道:“老夫巳對你再三容忍,目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李寒秋道:“什麼機會?”

  蒙面人道:“給你個仔細忖思的機會。”

  李寒秋道:“我要報殺父之仇,今日機會難得,除非閣下答允替我報仇除此之外,咱們也不用再談了。”

  這時,突見火光閃動,小室外面,亮起了兩支明亮的火把。

  原來,方秀來此之前,已作安排,十餘位高手,已然趕來施援。

  李寒秋飛起一腳,踢中木門,砰然大震中,關上了木門。

  長劍一探,削去了火燭。室中陡然黑暗了一下。

  就在李寒秋劍劈火燭,燈火熄滅的一瞬,突然間,寒芒閃動,兩串銀星,疾飛而來。

  李寒秋長劍揮展,幻起了一片繞身劍光。

  只聽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兩枚近身的飛梭,盡為劍光擊落。

  原來方秀眼看燭火熄去,立時揮手打出銀梭,希望在李寒秋分心旁騖之際,能夠僥倖擊中。

  哪知李寒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及時揮劍,擊落暗器。

  蒙面人厲聲喝道:“方秀,要他們走近一些,使火把照亮小室,老夫非要搏殺此子不可。”餘音未絕,突然間揮動長劍。

  劍光在夜暗之中閃動,挾雜著一陣陣金鐵交鳴之聲。

  耳際間又響起那蒙面人暴怒之聲,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老夫要取爾命。”

  又是一陣金鐵交嗚,掩去了那蒙面人的喝叫之聲。

  原來,方秀打出兩枚銀梭之後,也同時激起了李寒秋的殺機,擊落銀梭之後,揮劍攻向方秀。

  李寒秋躍起施襲,那蒙面人誤以為對已施攻,立時揮劍反擊過去。

  兩人在暗室中展開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李寒秋豪氣奮發,攻勢凌厲,全都是搶攻招術。

  暗室中搏鬥的凶險,更是重過白晝數十倍。因為,雙方都無法以目見物,全憑著聽風辨位,和熟練的劍招,迎敵施襲。

  這是一場武極為罕見的惡鬥,雙方快速的劍勢,都超過目力所適應的能力。

  只聽砰的一聲,木門重又被人撞開。一縷火光,透照入室。室中,突然間明亮起來。

  雙方目能見物,才發覺適才夜暗中搏鬥之險。

  那蒙面人臉上的蒙面黑紗,被李寒秋劍勢,劃破了幾處缺口。但李寒秋兩助間的衣服,也為劍勢劃破數處。

  顯然,在這場惡鬥之中,雙方都迭遇險招,而不自知。

  兩人都已打得興起,火光透入之後,雙方不約而同地同時全力搶攻。

  但見寒芒流動,滿室中劍勢森森,以方秀那等久經大敵的人物,也看得觸目驚心。

  室外兵刃耀目,三四個執刀大漢,都想衝入室中,但卻為那森冷的劍氣所阻。

  突然間,蒙面人急攻三劍,逼開了李寒秋的劍勢,道:“住手。”

  李寒秋收住劍勢,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老夫出道以來,第一次遇上你這等敵手,打得痛快淋漓,但室中太過狹小,老夫有很多武功,都無法施展,咱們找處廣場,一決勝負如何?”

  李寒秋心中忖道:“這等纏鬥下去,不論勝負如何,局勢對我都將是極為不利,蘋兒和韓公子迄今尚未醒來,只要方秀不敢背叛那蒙面人,兩人的生死,一直都操諸他們之手。那蒙面人似是對蘋兒喜愛甚深,也許不致傷她性命,方秀亦必將全力保護韓公子不為所傷,兩人在和我動手時,敵愾同仇,還不致爭執,但我能安然離去,他們也許為蘋兒和韓公子的事造成一種爭執,就算方秀不敢形諸於外,但他只要心中不滿,也無法瞞過那蒙面人的雙目,這兩個老奸巨滑的人,各極陰險……”

  那蒙面人久久不聞李寒秋回答,忍不住高聲說道:“你想好了沒有?”

  李寒秋道:“閣下可是覺著一定能夠勝得了我麼?”

  蒙面人道:“不錯,老夫相信,如若場地遼闊,老夫能夠全力施展,取你之命,並非難事。”

  李寒秋道:“只怕未必見得。”

  蒙面人道:“易地而戰,我要在三十六招內,取你之命。”

  李寒秋聽他忽然叫出三十六招之數,心中大為奇怪,暗道:“他說出這樣一個零而不整的數字,定是心有所本了。”

  口中卻冷冷說道:“如是閣下三十六招內,未能擒傷在下呢?”

  蒙面人道:“任你提出條件。”

  李寒秋望了木榻上的蘋兒一眼,道:“給她解藥,交我帶走。”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好,咱們一言為定。”

  李寒秋道:“你如說了不算,屆時下令方家大院中雲集高手,四面圍攻在下,區區豈不上了閣下的大當?”

  蒙面人怒道:“老夫當著這多屬下之前,出口之言怎會說了不算?”

  李寒秋道:“你如真有誠意,先解了蘋兒服下的春藥。”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原來閣下是憐香惜玉人物。”果然,從懷中取出一粒解藥,要蘋兒服下。

  李寒秋得寸地尺,冷冷說道:“拍活她的穴道,我要問她幾句話。”

  蒙面人沉吟了一陣,回顧了方秀一眼,道:“拍活她的穴道。”

  方秀無可奈何,伸手拍活了蘋兒穴道。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伸手拭去頭上的汗水。

  蒙面人冷漠的說道:“蘋兒,這位李公子要救你,和老夫定約比武。”李寒秋緩緩說道:“你們的東主,武功高強,我實無勝他的把握,好在,我只要能支持三十六招不敗,那就算勝了。”

  蘋兒點點頭,道:“我都聽到了。”

  她藥力剛消,雙頰中紅暈尚未消退。

  李寒秋道:“那很好,這事要你作主才成,不知你意下如何?”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準備帶我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姑娘不可誤會,在下勝了,帶走姑娘,天空海闊,任你行向何處。”

  蘋兒道:“由我選定如何?你是否答允?”

  李寒秋道:“是的,在下對姑娘,並無雜念。”

  蘋兒道:“那很好,就這樣決定了。”

  蒙面人道:“蘋兒,如是他傷在我的手中,你只怕難免方院主的現打。”

  蘋兒道:“薄命弱女斷腸花,我到哪裡也好不了,生就侍候人的丫頭命。”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的看法,你倒像母儀武林的大貴之人。”

  蘋兒道:“只怕我蘋兒沒有這份好福氣。”

  蒙面人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道:“還有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在下要在方家大院之外比試,除了閣下、蘋兒之外,其他人不能隨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都依你之意。”

  李寒秋舉手一招,道:“方院主請過來一下如何?”

  方秀道:“什麼事?”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29:50

第二六章 天鵬三十六招

  李寒秋道:“閣下這方家大院中的埋伏,實是厲害無比,如是我們走在途中,閣下忽然發動機關,不但在下要跌人閣下的機關謀算之中,就是你那東主,只怕也無法逃過你的謀算了。”

  蒙面人微微額首,道:“這話倒也有理。”

  李寒秋道:“你雖有東主之名,但在下感覺著那方秀心中對你的仇恨,不在李某之下。”

  蒙面人冷冷說道:“閣下有何條件,儘管請說,老夫是何等人物,豈是別人所能挑撥。”

  李寒秋道:“我要方秀和區區走在一起,送我們離開方家大院。”

  蒙面人道:“好吧,老夫也依你就是。”

  方秀正想出言抗辯,那蒙面人已搶先說道:“你過去吧!他說的並非全然無理。”

  李寒秋道:“閣下請帶著蘋兒。”

  蒙面人回頭抱起蘋兒,道:“可以走了吧?”

  李寒秋突然舉步行近木榻,左手扶起韓公子,右手持劍,喝道:“方院主請走前面帶路。”

  方秀無可奈何,只好舉步行去,李寒秋居中,蒙面人走在最後。

  一路行出了方家大院,方秀竟然是未敢發動機關埋伏。原來,方秀的打算,一則是怕韓公子,二則覺著兩人這一番龍爭虎鬥,不論哪個死傷,對自己都是大為有利的事。

  所以,他一路攔阻四面埋伏的人手,不許出手,一口氣,把兩人送過吊橋。

  李寒秋放下韓公子,長嘯一聲,道:“前面有一片荒涼的廣場,那地方遼闊無垠,不論閣下有什麼武功,都可以施展了。”

  蒙面人道:“你帶路吧!”

  李寒秋目光轉注在方秀的身上,道:“方院主要善視韓公子……”

  方秀吃了一驚,道:“怎麼?你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李寒秋道:“區區還沒有你方院主那等黑心下流。”轉身向前奔去。

  蒙面人隨後緊追,兩條人影,很快地消失於夜色之中。

  方秀望著兩人背影,消失之後,才咬牙出聲,抱起韓公子,回入院中。

  且說李寒秋一口氣奔出了六七里路,到了荒野之中,停下腳步,道:“這地方可以吧?”

  蒙面人四顧了一眼,緩緩放下蘋兒,道:“如是老夫在三十六招內,無法勝你,那就任憑閣下離去,這位蘋姑娘也交你帶走。但如是在三十六招之內,我勝了你,那將如何?”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忽然和我談起條件來了,不知是何原因?”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你如能在三十六招內生擒了我,殺剮任憑閣下,如是你能在三十六招傷了我,我已無反抗之能,如何處置,亦是全由閣下作主了。”

  蒙面人緩緩說道:“如是老夫只是打敗了你,那該當如何?”李寒秋道:“你勝了,不但你可以安然離去,而且還可以帶走蘋兒,但如老夫勝了,你卻沒有一願許我,豈不是不太公平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要我許你什麼心願?”

  蒙面人道:“為老夫作一件事,或是投入老夫門下,任你選擇一條。”

  李寒秋道:“投你門下,那是妄想,咱們不用談了。為你做一件事,在下倒還可考慮一下,不過,我要先明白做什麼事?”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這是一場豪賭,你本無選擇之權,老夫讓你二擇其一,那已經是破例的優容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相約比武,應該互惠教師,這條件對我而言,確然是太過優惠一些了。”口中卻冷冷道:“如是你要在下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在下是寧可死去,也不會答應你了。”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這麼看來,咱們很難談出一個結果了,你可以出手了。”

  李寒秋緩緩舉起右手長劍,道:“如若閣下有助拳之人,在下回頭就走,這場比試,也不用再分勝負了。”

  蒙面人道:“老夫相信還用不到別人助拳,也相信無人敢違老夫之命,來此助拳。”

  李寒秋道:“但願你言行如一。”

  長劍一振,寒芒閃動,直刺過去。

  蒙面人揮劍接架,擋開一劍。

  李寒秋心中早已打好了主意,暗道:“他要在三十六招之內勝我,必然有幾分把握,我如能攪亂他的計畫,撐過三十六招,使他成算失效,勝他就非難中了。”

  是以,劍勢被蒙面人擋開之後,不待蒙面人反擊,立時又揮劍攻擊。

  雙方劍來劍往,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但見劍光流轉,眨眼工夫,李寒秋已揮出了八劍。

  那蒙面人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的用心,突然縱身而起,飄落到一丈開外,冷笑一聲,道:“閣下不用打如意算盤,老夫所說的三十六招,乃是指老夫攻出的招數而言,你就是搶攻一百招,也是無用。”

  李寒秋停下劍氣,冷冷說道:“動手比武,互有攻守,在下攻出的不算,那是說要在下束手就縛了。”

  那蒙面人緩緩說道:“你可攻可守,但算計的方法,要以老夫攻出的招數為準,限招取勝,乃武林中大忌之事,老夫這法子,總不能算不公平。”

  李寒秋道:“好吧,就依你攻出的招數為準,但你要快,你如一個時辰才攻出一招,三十六招,豈不要打上三天三夜麼?”

  蒙面人道:“小心了。”

  陡然飛身進擊,有如急風驟雨,手中長劍,灑出了一片寒星。

  李寒秋厲聲喝道:“這一招應該算吧?”

  長劍上舉,右腕搖揮,幻起了重重劍影。

  但聞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兩人雙劍,霍然分開。

  蒙面人道:“好一招‘鐵樹開花’。”喝聲中陡然間,躍起兩丈多高,身懸半空,揮劍下擊,有如鵬鳥驟來,聲勢震駭人心。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一劍聲勢非凡,不知是什麼招術?”

  他生性剛強,雖然目睹劍勢凌厲無匹,接加不易,但仍然躍飛而起,揮劍接下一劍。雙劍相觸,響起了一陣金錢交出的脆嗚之聲。雙劍觸接聲中,一錯而過。

  李寒秋突然覺著一股涼風,循肋間直吹入懷。

  低頭看去,只見肋間衣服,吃對方長劍,劃破了一道口子,足足有三寸多長,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一劍好生惡毒,只要偏內半寸,此刻,我已傷亡在他的劍下了。”

  蒙面人一擊未中,立時回頭一躍,人又躍飛面起,凌空撲到。

  李寒秋吃過了一次苦頭,不敢再絲毫大意,長劍振起了重重劍花,護住了身軀。

  只覺那蒙面人撲擊之勢,有如蒼鷹下擊,快速凌厲,莫可抗拒。

  長劍幻起的護身劍花,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直衝而下。壓力奇強,有如泰山壓頂一般。

  重重護身劍花,硬生生被一股強烈的劍氣逼開。

  李寒秋警覺到如若再逞強硬接這—擊,必傷在對方劍下。

  心念一轉,戰法突變,忽地轉身一躍,避開了蒙面人的劍勢。

  蒙面人縱聲大笑,道:“李寒秋,你服了麼?”

  李寒秋冷冷說道:“在下還有充分的再戰之能,不算敗北。”

  蒙面人緩緩說道:“老夫三十六招天鵬劍法,當今之世,無人能夠抗拒,威力一招強過一招。你已試過幾招,當知老夫不是虛言恫嚇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他施用的劍法,叫作天鵬劍法,無怪乎第一招都躍起施襲,有如鵬鳥下擊,威勢奇大無比。”

  蒙在人看那李寒秋默然不語,冷笑一聲,接道:“你如死傷於老夫劍下,只不過使世間添一座新墳,但你如前歸依老夫門下,以你才智、聰慧,正是天鵬三十六招的傳人。”

  聲音突然間轉變得十分沉重,接道:“那是承奇技、繼絕招的大事,滔滔人世,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能得老夫天鵬三十六招中的一招半式,以便誇耀於武林之中,但老夫都吝惜不予。因為,一種奇絕武林的劍法,並非是人人可練,你是老夫生平所見中,第二個可承受天鵬劍法的奇才人物。”李寒秋忍不下好奇之心,道:“那是在我之前,還有一個人,可以承作絕學了?”

  蒙面人道:“不錯,武林中後起之秀,何至千百,但老夫所見,不過兩人而已。”

  李寒秋道:“那人是誰?”

  蒙面人道:“韓公子,就是你適才見到的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韓公子的才具,確是非凡。”

  蒙在人不聞李寒秋回答之言,只道他已為自己說動,當下高聲說道:“你答應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答應。”

  蒙面人似是大感意外,嗯了一聲,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老夫貪色,但更愛才,我不忍殺你,是為了愛你之才,但你如堅拒入我之門,你那絕世才華,就變成你致死的原因了。”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閣下既屬意韓公子,那就把天鵬三十六劍,傳給韓公子吧!閣下的盛情,我心領了。”

  蒙面人緩緩舉起長劍,道:“你既然決定了選擇死亡,老夫也只好成全你了。”李寒秋舉劍平胸,抱元守一,全身的勁力,都集中於劍身之上,說道:“不論閣下的易容術如何妙絕但我仍能認出你是譚藥師。”

  蒙面人仰天打個哈哈,道:“除非你投入了老夫門下,你絕無法證實老夫的真正身份。”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瞼上帶著面紗,使人無法看到他的神情,看來,他似是早有成竹,保秘他的身份了。”

  心中念轉,口中又忍不住問道:“那方秀稱你東主,他所作所為的惡事,都由你作他的靠山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你就要濺血於老夫劍下,還問這麼多事情作甚?”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能夠僥倖不死,日後報仇時,也好有個譜兒。”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你認為方秀是很真心地歸依老夫麼?”

  李寒秋道:“怎麼?難道東主與僕從之間,還有詐麼?”

  蒙面人道:“方秀依附老夫,有其苦衷,不得不爾,但他的內心之中,卻又時時存在著抗拒老夫之心。”

  李寒秋道:“原來你早知道了。”

  蒙面人道:“老夫不肯把那韓公子收歸門下,傳他天鵬三十六招,也和方秀對老夫不忠有關。”

  李寒秋道:“在下問完啦!閣下可以出手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看來你似是很想死了。”緩緩舉起長劍,作勢欲撲。

  李寒秋道:“不用多說了,出劍吧!”

  李寒秋心知那躍起施襲之事,凶險無比,應付那蒙面人飛襲攻勢,似乎是唯有一個辦法,只有搶先攻襲,使他只有招架之功,無暇施襲。

  心中雖然想得明白,但那蒙面人已舉劍作勢,隨時可以躍起施襲。

  情勢相迫的李寒秋不能隨便出手,只好蓄勢以待。

  哪知蒙面人手中舉劍,但卻不肯立即施襲。

  雙方保持了一個對峙的局面。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後,李寒秋心中實感不耐,一振長劍,欺身而上。

  就在李寒秋出手的同時,那蒙面人也飛躍而起,揮劍攻來。

  李寒秋人已躍起,眼看那蒙面人同時飛起施襲,心中大為吃驚。

  但情勢已成,李寒秋已然來不及收住自己的攻勢。

  這一瞬間,李寒秋心知無法再控制自己,只有全力一拚。

  這念頭像電光一閃,掠過腦際。

  陡然間,劍勢一變,連人帶劍,直向那蒙面人撞了過去。

  這等硬拚的打法,倒也大出了那蒙面人的意外,不禁劍勢一緩。

  這不過一眨眼的時光,兩人的劍勢已然觸接在一起。

  但聞一陣金鐵交嗚,李寒秋突感覺到肋間一陣劇疼。

  但他仍然逃過了那蒙面人的劍下,落著實地。

  回目一顧,只見肋間鮮血透出,染濕了半邊衣服。

  李寒秋暗中咬牙,強忍著傷疼。

  那蒙面人腳落實在之後,竟然是背對著李寒秋。

  這時,李寒秋本可本可飛身施襲,但他傷勢甚重,已無再行施襲之能。

  只見那蒙面人緩緩轉過身子,道:“你沒有受傷?”

  李寒秋道:“有,不過,傷得不重,在下自信還可再戰,傷不能逼我認輸。”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也想殺你,你既願再戰,那是最好不過了。”

  說完話,緩緩舉起長劍。

  李寒秋自知難再接下這一招,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這天鵬三十六招,竟使七絕劍法黯然失色,這一招,只怕再難躲過了。”

  只見那蒙面人手中長劍越舉越高,李寒秋也只好暗運真力,準備作最後一搏。

  雖然,他心中知道,這一劍,自己躲過的機會不大,但形勢迫逼,逃已無望,不得不作最後一拚了。

  哪知就在那蒙面人劍勢將發出時,突然又軟軟垂下。

  李寒秋運集了全身餘力,準備奮起神勇,接下蒙面人的一擊,卻不料那蒙面人突然放下了手中長劍,心中大為奇怪,一時間,呆在那裡,不知所措。

  但聞那蒙面人冷冷說道:“老夫不忍殺你,帶著這丫頭走吧!”李寒秋認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蒙面人道:“我要你帶著這丫頭,快離此地。”

  這一次,李寒秋聽得清清楚楚,但仍有些不信,問道:“當真麼?”

  蒙面人道:“老夫為何要對你說謊?”

  突然向後退了一丈,用劍指指蘋兒,道:“快帶她走,如果再晚了,那方秀帶人到此,再走就不容易了。”

  李寒秋皺了皺眉頭,緩級舉步向前行去。

  一直走近了蘋兒,那蒙面人仍然沒有動靜。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本可把我殺死,怎的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呢?”只覺疑竇重重,但卻又想不出原因何在。

  但聞那蒙面人冷冷喝道:“快些走啊!你還要等什麼?”

  李寒秋還劍入鞘,抱起了蘋兒。

  那蒙面人緩緩接道:“她解藥已服,目下只是被人點中了穴道,你只要解開她的穴道就行了。”

  李寒秋應了一聲,抱起蘋兒,轉身向前跑去。但他心中,仍在顧慮那蒙面人追趕而來,不時回頭探顧。

  但那蒙面人並未追襲。

  李寒秋一口氣跑出了八九里路,到了一座小廟之前。

  這時,他傷處因失血過多,人感到極為睏乏,抱著蘋兒趕路,十分吃力,望了那小廟一眼,暗道:“到廟中休息一下,解開她身上的穴道,再作打算。”緩步行入廟中。

  這是一座隨處可見的小土地廟,總共不過一間房子大小。

  李寒秋放下蘋兒, 拍活了她的穴道。

  蘋兒挺身而起,道:“快些坐好,我先替你包紮傷勢。”

  原來,她早已神智恢復,只是被點了穴這,無法掙動而已。

  不待李寒秋回答,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方絹帕,拭去傷口血漬,纖纖玉手,撕裂了李寒秋身上的衣服。

  天上星光閃爍,景物隱約可辨。

  蘋兒凝目瞧過了李寒秋的傷勢,搖搖頭,道:“傷的很重。”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答非所問的道:“奇怪啊!奇怪。”

  蘋兒眨動了一對大眼睛,道:“你在說什麼?”李寒秋道:“他本可取我之命,不知為什麼竟然放我離開?”

  蘋兒道:“那蒙面人麼?”

  李寒秋道:“是的,只要他再攻出一招,我就可能喪命在他的劍下,但他卻要我走,而且還要我帶你同逃。”

  蘋兒道:“其中定有原因。”

  李寒秋道:“什麼原因,我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明白。”

  蘋兒道:“你傷的很重,血已經濕透了半邊衣褲,但還在不停的流,先包紮好你的傷勢,咱們再慢慢談吧!”

  李寒秋道:“本來我應該死的,如今卻未死去,受點傷算得什麼?”

  蘋兒道:“君子善自保重,你怎麼能夠這樣糟蹋自己呢?快拿藥物給我。”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沒有帶藥物。”

  蘋兒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下,道:“我被他點了穴道,帶來此地,連暗器、兵刃,都未帶,自然未帶藥物了。”

  李寒秋道:“不要緊,這點皮肉之傷,在下還挺受得住。”

  蘋兒道:“你傷得不輕,而且失血很多,必得好好養息一段時間才成。”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養息一段時間?”

  蘋兒道:“不錯。”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30:02

第二七章 蘆葦叢中好藏身

  李寒秋道:“此時此刻,我哪有時間養息?”

  蘋兒撕下衣衫,紮好了李寒秋的傷口,正容說道:“你要留下有用之身,然後,才能為父母報仇,為武林伸張正義,咱們先找一處農家,好好地休息兩日。”

  李寒秋還待爭辯,蘋兒站起身子,接道:“聽我一次話好麼?”

  她神情溫柔,目光中流露無限關懷,使得李寒秋有著一種不忍抗拒之感,只好說道:“方秀必欲殺我而後快,咱們躲到哪裡都不安全,方秀將派遣大批人手,追查我的下落。”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如是一個人,那確實無法躲避方秀耳目的追索,但和我在一起,那就不同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我太瞭解方家大院了,我從小在那裡長大,對他們人人事事,無不瞭若指掌,自然有應付他們的法子。”

  李寒秋還待再說,突聞一個宏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那是什麼地方?”

  蘋兒右手搶過李家秋的長劍,左手迅快地撿好地上的破布,擦去血跡,柔聲說道:“一切讓我安排,好麼?”

  李寒秋點點頭,微微一笑。

  蘋兒牽起李寒秋迅快地閃出小廟,奔向小廟後面,低聲說道:“爬上樹去,好麼?”

  伸手托起李寒秋,登上小樹。

  這樹雖然不大,但枝葉卻很茂密,隱藏一個人,極難看出。

  蘋兒把李寒秋送上小樹,自己卻閃入廟旁的草叢之中,隱起身子。

  李寒秋分開枝葉,凝目望去,只見四條人影,飛快地奔近小廟。

  兩人守在廟外,兩個奔入廟中,查看一陣,退了出來,道:“沒有。”

  那守在廟門左首一個大漢,望著右面一個黑衣人,道:“都像你這等粗心大意,高呼吼叫,就算他們躲在此地,也聞警而逃了。”

  右首黑衣人,對左首黑衣人,似是有著很深的敬畏,連連哈腰應是。

  李寒秋隱身樹上,居高臨下,把四人舉動看得十分清楚。心中暗道:“那右首黑衣人,適才確然高聲呼叫,使我等驚覺出廟,那是存心幫忙了。”

  突然間,心中一動,暗道:“這人會不會是雷飛改扮的呢?”心念一轉,運足了目力望去。

  雖然李寒秋目力超異常人,但也無法在暗淡星光下看清楚,只能隱約可辨,無法見到形貌。

  只見左首黑衣大漢,重行入廟。

  小廟中,立時透出火光。

  顯然,那黑衣人進人廟中之後,晃然了火摺子,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隱身在一側的蘋兒,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暗運真力,投向了遙遠之處。

  靜夜中,叭的一聲輕響,驚飛數隻宿鳥。

  四個黑衣人,突然間,放腿向宿鳥處奔了過去。

  廟中火光,也一閃而熄。

  蘋兒引走了四個黑衣人,立時轉身奔向樹下,舉手一招。

  李寒秋躍下小樹,低聲說道:“要走麼?”

  蘋兒道:“那黑衣人大約巳在小廟中發現痕跡,此地不便久留,咱們走吧!不要太逞強,我扶著你趕路。”伸出纖纖玉手,扶著李寒秋,快步向正北行去。

  兩人又行出五六里路,到了一條小溪旁邊,潺潺流水,靜夜中分外清晰。

  蘋兒停了腳步,抬頭望望天色,道:“至多再過半個時辰,天就亮了,這地方,還未脫離方秀的耳目範圍,咱們不能在白晝行動,天亮之前,要找一個存身之地才行。”李寒秋笑道:“咱們最好找一處沒有人家的荒野草地,叫那方秀無法推斷咱們行蹤。”

  蘋兒笑道:“法子雖好,你要養傷,必得躲著休息,我還要去找些金創藥回來才行。”

  李寒秋道:“不要緊,我傷的一點不重,隨便休息一下,就可復元了。”

  蘋兒道:“我看過你的傷,沒有傷到筋骨,那是你運氣好,但如不敷藥物,只怕也不是三五日能夠好得了。”

  轉目四顧了一眼,道:“我記得這條小溪附近,有一片很廣闊的蘆葦。”

  李寒秋道:“躲在蘆葦中?”

  蘋兒道:“嗯!那才安全。”

  李寒秋道:“我不善泳,如是在水中被人找到,縱然來的是三流腳色,我也是只有束手就縛的份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泡在水中,那蘆葦中間,似是有一片沙洲。”

  李寒秋道:“不妥,不妥。”

  蘋兒道:“怎麼不妥?”

  李寒秋道:“似那等特殊所在,你能知曉,別人豈有不知之理?”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娟兒知道,方秀是否知曉,那就難說了,但我推想,他八成不知,因為,我和娟兒從未對人說過。”

  李寒秋奇道:“那只是一片荒蕪的沙洲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是,對一個養息傷勢的人,那是一處很好的地方。”

  打量了一陣,接道:“在下游,那是一片野葦,無人收割,任其自生自滅,所以,特別的稠密、粗壯,如是不知內情,誰也不知道那裡可以藏身,可以住人。”李寒秋道:“怎麼?住的有人?”

  蘋兒道:“嗯!一位慈祥的老人,加上兩個漂亮的小姑娘,你說,對一個養息的英俊男人,是不是好地方呢?”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欲言又止。

  蘋兒道:“如是我能說服他們照顧你,我想再往方家大院一行。”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你要易容而歸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要,我仍以本來面目,返回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他們都知你跟我同來,你重回方家大院而是引起他們很多的懷疑麼?”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自有使他們相信的法子。”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可否說給我聽聽呢?”

  蘋兒一笑道:“自然是誇獎你一番了,我說你為人很君子,解了我穴道之後,就任我自作主張。”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他們會相信麼?”

  蘋兒道:“自然會相信的。”

  李寒秋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兒,就算你說眼了他們,你的處境,也是險惡得很啊!”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那蒙面人對你寄情甚深,你如重回方家大院,豈不是羊人虎口,就算方秀有護你之心,他對那蒙面人敬畏無比,如何改為你說話呢?”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真的這樣關心我麼?”

  李寒秋道:“咱們經過此番患難,彼此生死與共,豈有不關心之理?”

  蘋兒輕嘆息一聲,道:“讓我再想想,應該如何?我先送你到那蘆葦林中去。”

  李寒秋道:“一定要去麼?”

  蘋兒道:“是的,方秀定然會傾全力,追尋你的行蹤,這方秀數十里內都有他布下的暗樁,咱們絕無法逃過他的耳目。”

  李寒秋還在猶豫,蘋兒已站起了身於,接道:“走吧!聽我的話,不會錯。”起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隨在蘋兒身後,沿溪而下。

  果然,行不過數里,溪面漸形廣闊,盡都是密集的蘆葦了。

  這時,天色已亮,景物已清晰可見。

  蘋兒柔聲說道:“你傷處如何?咱們淌水入林了。”

  李寒秋道:“不要緊,姑娘只要能夠走,在下相信亦可行過。”

  蘋兒微微一笑,當先帶路。

  兩人分拂蘆葦,行向葦林深處。只見溪水漸深,漸及腰際。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無限關心地說道:“小心傷口,別要被水浸到。”

  李寒秋笑道:“水中泥沙甚深,舉步維艱,如是再要深入一些,只怕連人也要陷入泥沙中了,是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就算今日沉歿於泥沙之內,也不能叫她看輕了。”

  他雖有著第一流的身手,但因不諳水性,行於水泥之中,心中未免有些害怕。

  蘋兒不知用心何在,繼續舉步向前行去。

  她身材低了李寒秋甚多,李寒秋水及腰際,那蘋兒已然被水漫上前胸。但蘋兒卻是毫無畏懼,依然勇往直前的帶頭而行。

  只覺泥沙漸淺,終於行上了突出的高地。

  四面蘆葦,深深的包圍,其間突出了一聲干地。那干地也不過有五大方圓,其間有一座低矮的茅屋。

  蘋兒大步直趨茅屋前面,抖抖身上泥沙,目注茅舍,合掌說道:“小蘋兒登門造訪,還望老前輩賜允一見。”

  神情肅然,有如求見師長一般。

  李寒秋目光轉動,瞧了四周形勢一眼,只覺蘆葦深深包圍,難見一丈外的景物,心中暗暗忖道:“這地方的確是夠隱秘了,但也夠悶勢,一個人如無過人的定力,常年居此,非要被悶出病來不可。”

  只聽見木門呀然,一個身著藍布衣服的中年婦人,當門而立,微笑道:“難得啊!蘋姑娘還記得我們母女。”

  目光一抬,投注到李寒秋的身上,接道:“這位是……”

  蘋兒接道:“李寒秋李公子。晚輩不速而至,巳然甚感不安,又為老前輩帶來了一個生客。”

  那中年婦人道:“不妨,兩位請進來坐吧!”

  李寒秋一面舉步,藉機打量那中年婦人一眼,只見她布衣荊釵,年約四十開外,圓圓的臉兒,生似一個貴家夫人,不知何以選擇這樣一處奇怪的地方居住。

  忖思之間,人已行入室中。

  整個的房間,不過兩間大小,中間有一道藍布垂簾,分成內外。

  外面小廳中,只擺了三張竹椅和一張木桌,大約是兼作進餐之用。

  那中年婦人微微一笑,蘋兒道:“打擾夫人了。”

  那中年婦人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打量了一陣,道:“你用了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夫人好銳利的眼光。”

  蘋兒對中年婦人,似是很敬畏,恭恭敬敬地坐在一側,也不答話。

  但聞那中年婦人緩緩說道:“在寒舍之中,最好能以真正的面目見人。”

  蘋兒低聲說道:“快洗去臉上易容藥物。”

  那中年婦人突然提高了聲音,道:“瑜兒,拿盆水來。”

  只見垂簾啟動,緩緩走出來一個身著青衣,頭梳雙髻,年約十五的小姑娘,雙手捧著一個面盆,盆中放著一條面巾,輕移蓮步,行到了李寒秋的身前,緩緩放下了面盆。

  李寒秋迅快地洗去臉上藥物,現出了英俊的本來面目。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公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是麼?”

  李寒秋道:“是的,晚輩出道不久。”

  中年婦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令尊是……”

  李寒秋道:“先父李清塵。”

  中年婦人忙道:“人稱太極劍的李清塵麼?”

  李寒秋道:“正是先父。”

  中年婦人臉色一怔,但一瞬間,又恢復了常態,淡淡一笑,道:“老身昔年和令尊亦曾相識。”

  李寒秋一直很留心那中年婦人的神色,看她臉色一變,不禁心中一動。但他連經凶險之後,人也學得了自持工夫,竟然不露聲色。

  蘋兒接口說道:“晚輩們為人追殺,避難於此,還望老前輩允准我等在此留息幾日。”

  中年婦人笑道:“有方秀翼護著你,誰敢殺你?”

  蘋兒道:“那人是方秀的東主,方秀對他敬畏異常,縱有護我之心,也無護我之能了。”

  那中年婦人神情嚴肅,緩緩說道:“你見過那人麼?”

  蘋兒道:“見過。”

  中年婦人道:“能不能仔細述出他的容貌、特徵?”

  蘋兒道:“他戴著面紗,一直未曾取下,這個人除了雙手外,都掩遮了起來。”

  中年婦人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他可是傷在方秀的手中麼?”

  蘋兒道:“不是,傷在那蒙面人的劍下。”

  中年婦人似是大感興趣,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他用的什麼劍法?”

  李寒秋道:“一種很凌厲的劍法,招招攻襲,都如鵬鳥下擊,他自詡叫作天鵬劍法。”

  中年婦人道:“天鵬劍法?”

  李寒秋道:“是的。”

  中年婦人沉吟了一陣,突然改了話題,道:“你傷很重麼?”

  李寒秋道:“傷得雖然不輕,但晚輩自信還可以支持下去。”

  中年婦人點頭一笑,道:“看你臉色,大約失血不少,最好能養息幾日。”

  蘋兒道:“那方秀耳目眾多,除了老前輩這地方外,方圓數十里再無存身之地。”

  中年婦人慈詳的笑道:“只要你們不覺著蝸居太過簡陋,留此數日不妨。”

  李寒秋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這地方只有兩間房子,我如住此養傷,叫他們母女住在何處呢?”

  那中年婦人似是已瞧出他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擔心,在那蘆葦深處,我們有一艘小舟,可供宿住,你留此茅舍,我們母女遷到那小舟上面去住。”

  李寒秋道:“那怎麼行?還是晚輩搬到小舟上住吧!”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船中佈置,較此舒適一些。”

  回顧了瑜兒一眼,接道:“你去取些金創藥來,替這位李相公換藥包傷,然後,帶他到船上去,叫他換過衣服休息。”

  她一口氣吩咐了應做的事情,轉身行入了內屋之中。

  瑜兒應了一聲,回房取了一包白色藥粉,解開李寒秋傷處的布帶,一皺眉頭,道:“傷的很重啊!如是不敷藥,只怕要化膿。”

  她動作很熟練,溫水洗過傷口,敷上了藥物,重又包起傷口,總共也不過耗費去盞茶時光。

  李寒秋回頭一頷首,道:“多謝姑娘。”

  瑜兒微微一笑,道:“不用謝了,我帶你到船上休息。”

  蘋兒低聲說道:“你先上船去,我換了衣服再去看你。”

  李寒秋望望自己一身濕了的衣服,正待開口,那瑜兒已搶先說道:“船上有男人用的衣服,你到船上再換吧!”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緊隨在瑜兒身後,大步向前行去。

  瑜兒行到屋後的蘆葦林邊,撮唇吹出一聲長嘯。

  只見葦林搖動,一艘尖頭的小船,緩緩從葦林中駛了出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30:12

第二八章 舟中療傷

  船頭上站著一位十八九歲的布衣少女,手執竹篙,劃出了木船。

  瑜兒一欠身,道:“姊姊,媽要我帶這位李相公在船上休息。”

  那布衣少女打量了李寒秋兩眼,竹篙用力一點,木船靠岸。

  布衣少女卻縱身由船上跳下。

  瑜兒道:“相公上船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母女二人,都不像普通的人物,怎會住到這樣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

  李寒秋舉步上船,行人艙中。

  艙中有一張木榻,棉被繡枕,兩面窗子大開,卻垂著兩片白紗。

  只見那布衣少女道:“要關上艙門,蘆林中蚊子甚多。”

  李寒秋順手掩上艙門,道:“多謝姑娘。”

  瑜兒接道:“相公請休息一下,榻旁木櫥中,有男用衣服,你自己動手取出換過,等一會,我們給你送飯來。”

  李寒秋道:“多謝兩位了。”

  瑜兒和那布衣少女,轉身進入茅舍,李寒秋伸手打開衣櫥,果然木櫥中放著幾套男用衣服。

  李寒秋選一套天藍褲褂換過,把泥沙濕污的衣服,放置艙外,登上木榻,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大約過有頓飯工夫之久,突然蘋兒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李相公休息了麼?”

  李寒秋打開艙門,笑道:“蘋姑娘。”

  蘋兒已然換上一身青布衣服,縱身躍上木船,直行入艙中,笑道:“這地方好不好?”

  李寒秋道:“錯是不錯,不過,在下卻不太習慣,咱們還是早些離此的好。”

  蘋兒道:“既來之則安之,你借此機會,好好把傷勢養好。”

  李寒秋道:“我傷得不重,但如要完全養好,只怕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了。”

  蘋兒笑道:“你似是急欲離此。”

  李寒秋道:“是的,她們母女三人,都是女子,在下居此,實有不安的感覺。”

  蘋兒微微一笑,道:“人家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

  李寒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低聲問道:“蘋兒,看她們母女三人,都不似平常之人,難道也是武林中人物麼?”

  蘋兒道:“嗯!她們如沒有武功,如何能在這等地方居住呢?”

  李寒秋道:“既然一身武功,不畏山高路遙,為什麼會住在這樣一處地方呢?”

  蘋兒道:“人家自然有用心了。”

  李寒秋道:“姑娘對這家人知道好多?”

  蘋兒道:“知道的不多,但她們是好人,你可以放心住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此地主人看上了你,那就對你大有幫助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你說的什麼話?”

  蘋兒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李寒秋眨動一下星目,道:“咱們借人的地方養傷,對人家心存感激,自然是不錯了,但也用不時要人家看上啊!”

  蘋兒道:“我知道你想到邪裡去了。我說的看上,是說此地主人,對你印象好些,覺著你是個正正派派的人,對你自會另眼看待了。”

  李寒秋道:“那也不用,在下知思圖報,日後,她們母女如有用我之處,我李寒秋還酬今日之情,也就是了。”

  蘋兒笑道:“好了,咱們不再談此事。我想今晚動身離此,回到方家大院一行,你意下如何?”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姑娘如是決心重回方家大院,在下自也不便阻攔,不過,我一人留此諸多不便,今晚上咱們一起走吧!”

  蘋兒道:“那怎麼行,你傷勢還未痊癒啊!”

  李寒秋道:“今日休息一天,縱然不會全好,也該差不多了,反正我一個人,不留這裡。”

  蘋兒嫣然一笑,道:“如是我留這裡陪你呢?”

  李寒秋道:“姑娘如若留此,在下倒還可以多留兩日。”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已經盤算過,回到方家大院一行,有些危險,但我自信可以應付過去。你可知道,我這一行,十分重要麼?”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想打聽出來那蒙面人究竟是何許人物,我要告訴雷飛你的行蹤、而且,而且……”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而且還想去看看韓公於,是麼?”

  蘋兒道:“他是好人,你不要專往邪裡想。”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姑娘和韓公子,的確是一對璧人,韓公子的才華、人品,在下都十分欣賞,只可惜他是韓濤之子,方秀之侄,如若他不是韓濤的兒子,在下必將設法和他攀交。”

  蘋兒道:“這就叫英雄相惜。”

  李寒秋道:“怎麼說?”

  蘋兒道:“那韓公子也曾對賤妾說過,他對李相公,十分折服,只可惜上一代的恩怨,使你們雙方無法交往。”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蘋姑娘,在下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蘋兒道:“什麼事啊?”

  李寒秋道:“我和那韓公子,日後免不了一聲生死之搏,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凝目望著窗外的蘆葦,緩緩接道:“每當我看到他,我就忍不住興起此念。”

  蘋兒道:“賤妾也聽那韓公子說過,他將盡他所能來消去你心中對他的仇恨,他已知道了你是誰,也知道自己父親殺你們一家的往事,只要你對他稍留情意,你們之間或可化敵為友,至少,不再捨命相拚了。”

  李寒秋淒涼一笑,道:“好,你回方家大院去吧!見著韓公子時,代我問好。”

  蘋兒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說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每次見你之後,就忘了。”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關於那娟姑娘?”

  李寒秋道:“娟姑娘怎麼樣?”

  蘋兒道:“娟姑娘現在何處?……”

  沉吟了一陣,不聞李寒秋答話,接道:“我們相處的日子不長,但性情倒很相投,承她看得起我,一直把我作妹妹沒看待,大約她心中也很明白,明明暗暗,我都幫了她不少的忙,在我們一段相處時日中,我對她十分敬重,我希望日後,能再見她一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她住的地方很隱秘,在下去找,如是時間充分,可以找到,但我說不出那地方叫何名稱。”

  蘋兒道:“我只知道她已不住原來的地方了。”

  李寒秋道:“不惜,她的身世、際遇,實也是可憐得很,這幾年中,她都在被迫中受人奴役。”

  蘋兒道:“劍要淬煉,人要磨難,娟姑娘如是不是在磨難中生活,在她的年齡,豈有那等鋒芒、才智……”長長吁一口氣,道:“知道麼?娟姑娘才真是韓公子懷念的人。”

  李寒秋雙目盯住在蘋兒的臉上,呆呆地看著,一語不發。

  蘋兒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瞧什麼?”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們那位韓少爺對她很好,不過,他對你也不錯。”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不是替韓公子解釋,我只是在說明一件事,那韓公子在方家大院中,並沒有幾個談得來的人。”

  李寒秋道:“只有你蘋姑娘了。”

  蘋兒道:“娟姑娘在此時,他和娟姑娘最談得來。娟姑娘去後,他就和小婢見面多些,但我們談的都是天下大事,武林奇觀,從未涉及風月。”

  李寒秋淡淡一笑,也不接口。

  蘋兒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這都是千真萬確的事,過去,我對他一直暗中提防,怕他是別有用心,但一直沒有。有一天,我們秉燭夜談,通宵達旦,他一直沒有動過一點壞心。”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姑娘的話。”

  蘋兒道:“我再三對你解說此事,只有一個希望。”

  李寒秋道:“什麼希望?”

  蘋兒道:“希望你不要存殺他之心。”

  李寒秋正容說道:“如若我殺了他的父親,他會不會找我報仇呢?”

  蘋兒道:“如是你肯變換一個方法,使韓濤死去,而又不是親手殺他,我想那韓公子會諒解你。”

  李寒秋緩緩說道:“蘋姑娘,你是為那韓公子作說客麼?”

  蘋兒道:“不是為韓公子。”

  李寒秋道:“那是為誰?”

  蘋兒道:“你。”

  李寒秋道:“為了我?”

  蘋兒道:“是的,也為了整個武林。”

  李寒秋道:“區區想不通姑娘言中之意。”

  蘋兒道:“不要把韓公子逼走極端,那對你和整個武林同道,都有害無利。”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忖道:“記得娟兒也曾勸過我,不可和韓公子為敵,如今蘋兒又是這般勸我,但我已兩度與韓公子交手,除了他乘的那一輛怪車之外,武功並不見如何高強,不知何以娟兒和這位蘋姑娘,會對他那樣敬服?”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在下曾和韓公子動過手。”

  蘋兒道:“我知道,那韓公子對我說過。”

  李寒秋道:“就和他動手經過而言,那韓公子武功並不見如何高強。”

  蘋兒道:“他不是李公子的敵手麼?”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有殺他的能力。”

  蘋兒道:“他武功雖非極好,但他的才能,卻非常人能及。”

  李寒秋不想再和蘋兒爭論,心中暗打定了主意,只要日後再遇上韓公子,不殺他,也要重傷了他。

  蘋兒不聞李寒秋回答之言,接口說道:“也許李相公不肯信我的話……”

  李寒秋搬轉話題,道:“咱們不談此事了,姑娘是否離此,幾時動身?”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回去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如回方家大院,你也要離開此地,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啊!”

  蘋兒道:“為了要你留此養好傷勢,我只有留這裡陪你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笑道:“再過一夜,在下的傷勢就可以大好了,明晨咱們一起離開此地,在下回金陵,姑娘重返方家大院。”

  蘋兒道:“今天不回去,以後我就永遠不回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如是我不能說出很適當的理由,回去那是羊送虎口,自投羅網。”

  李寒秋道:“姑娘如不回方家大院,不知今後行止何處?”

  蘋兒雙目盯住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不知道。”

  李寒秋奇道:“不知道?”

  蘋兒道:“是的,真不知道,我自幼就無爹無娘,這些年在方家大院中長大,你說要我到哪裡去呢?”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蘋兒接道:“你如肯讓我追隨於你,我願易容充你的隨行小廝,如是不行,那我只好孤身一個,天涯流浪去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我的處境,姑娘很明白,隨時可能遇上凶險,姑娘和我走在一起,豈不是自找麻煩麼?”

  蘋兒道:“我不怕,只要你答應就行。”

  李寒秋道:“你如不怕凶險,不畏嫌疑,咱們走在一起就是。”

  蘋兒道:“你答應了?”

  李寒秋點點頭。

  蘋兒一跳而起道:“我想不到你會這樣輕易地答應我。”李寒秋道:“怎麼?後悔了?”

  蘋兒道:“我心裡大高興……”一躍下舟,回頭笑道:“我自己下艙去,替你做兩樣小菜吃,試試作新收丫頭的手藝如何?”

  李寒秋望著那蘋兒遠去的背影,心中暗道:“這丫頭會如此高興,似乎是早有和我同行的用心,這其間,倒是有些在費猜疑了。”

  使蘋兒答允留此,倒使李寒秋心中放寬不少,如自己一人留此,面對著三個陌生的母女,心中實有著無限的彆扭。

  李寒秋雖是不願留此,心中又有著一股按捺不住的好奇,暗道:“這三位母女,也是奇怪得很,天下盡多名山勝水不去住,卻偏偏選擇了這樣一個所在,這地方應該是在那方秀的控制之下,這母女三人,住在此地,不知是有何用心?”

  一個新的念頭,在腦際之中閃過,忖道:“這母女三人住在此地,必有一種用心,這用心也許和方秀等有關。”

  一時間,只覺很多事端,湧上心頭,原已激起的好奇之心,更為強烈。

  忖思之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間響起了陣輕微的步履之聲,似是有人登上了木舟。

  抬頭看去,只見那流著雙辮的瑜兒,緩緩走上船來。

  李寒秋站起身子,一欠身,道:“打擾姑娘了。”

  瑜兒微微一笑,道:“我媽要我來問問你……”

  李寒秋接道:“問什麼?姑娘只管請說。”

  瑜兒道:“我媽想和你談幾句話,怕你要坐息養神。”

  李寒秋道:“好啊!咱們一起去見令堂。”

  瑜兒道:“那倒不用了,家母來這裡看你,我去請家母來。”轉身一躍下舟,匆匆而去。

  片刻之後,瑜兒帶著母親,重又行回舟上。

  李寒秋抱拳一禮,道:“老前輩請坐。”

  中年婦人頷首為禮,道:“李相公不用多禮,老身王門周氏,先夫已逝,留下了兩個女兒。”幾句話,簡單地描述了自己的身世。

  李寒秋欠身一禮,道:“原來是王夫人。”

  王夫人道:“不敢當……”

  語聲一頓,道:“老身想請教相公一件事,不知是否有當?”李寒秋道:“夫人但請吩咐。”

  王夫人對站在艙門口的瑜兒揮揮手,道:“去幫你姐姐做飯去。”

  瑜兒柔順地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30:22

第二九章 兒女情懷

  王夫人直待女兒去遠,才回目望著李寒秋,道:“小女自幼就隨我住在這蘆葦林中,很少和人接觸,很多事,她們都不明白,聽了難免要動好奇之心。”李寒秋心中暗自忖道:“聽口氣,這兩個姑娘似是很少離開蘆葦林了。”口中卻應道:“夫人說得是。”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口雖不言,心中卻定然很奇怪,我們為什麼要住在這等地方?”

  李寒秋道:“不錯,在下確有些奇怪。”

  王夫人道:“如若你知曉了我們在此守候一件奇物時,那就不足為怪了。”

  李寒秋道;“守候什麼?”

  王夫人道:“一條既狡猾又惡毒的怪物,但對我們母女卻有大用。”

  李寒秋道:“晚輩見識淺陋,夫人明說吧!”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也許今夜你就可以見到了。”

  李寒秋見對方不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倒是不便再問,強自按下好奇心。

  王夫人道:“相公傷勢未癒,老身是不該麻煩……”

  李寒秋道:“不要緊,晚輩傷的不重,自信還可支撐,夫人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王夫人道:“有勞相公今宵替老身守侯一個方位,攔阻那怪物逃走,相公只要攔住它,自有老身對付它。”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王夫人口中稱為怪物,足證它不是人了。難道人世之間,真還有什麼山魅水客之流的怪物不成。”一股強烈的好奇之心,由心底泛了起來,點頭說道:“好!在下盡力而為,夫人要在下如何效勞,但請吩咐就是。”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老身考慮人手的調配之後,再通知李相公,此刻,你儘管好好地休息,那怪物縱然出現,也是晚上的事。”轉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望著那王夫人的背影,強忍下心中之言。

  王夫人去後不久,蘋兒已手托木盤,行了進來,盤上放著四菜一湯,和一大缽飯。

  李寒秋早已有些飢餓,萊飯香氣,更是引得他飢腸轆轆。

  蘋兒放下菜盤,說道:“你餓了吧?快些吃吧!”

  李寒秋取過碗筷,立時大吃起來。

  蘋兒行到艙外四顧了一陣,重又行了回來,低聲說道:“李相公,王夫人來看過你?”

  李寒秋點點頭。

  蘋兒道:“她和你談過什麼沒有?”

  李寒秋道:“要我幫她們母女一個忙。”

  蘋兒道:“你答應了?”

  李寒秋道:“自然是答應了,有什麼不對?”

  蘋兒垂首沉思不語,良久之後,才抬頭說道:“她要你幫什麼忙?”

  李寒秋道:“她說今宵之中,可能有怪物相犯,要我替她們守住一個方位。”

  蘋兒道:“你怎麼說?”

  李寒秋道:“在下自然一口答應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瑜兒很純潔,只要你有問話的機會,不難問出內情……”

  李寒秋接道:“這地方有什麼可疑?”

  蘋兒道:“我說不出來,上次我和娟姑娘到此時,看不出異樣,這次卻感到有些不對。王夫人如若再來看你時,你留心瞧瞧她的眼睛,有什麼不同?等會,我儘量絆住那位大姑娘,你和瑜兒談談。”

  李寒秋道:“你怎知她要來?”

  蘋兒道:“我剛才在廚下,聽她說要給你送茶來。”

  李寒秋放下碗筷,道:“蘋姑娘,如若情勢不對,快些到這裡,如若咱們合力,對付她們母女,並非難事。”

  蘋兒點點頭,收拾了碗筷,匆匆而去。

  果然,蘋兒去後不久,那瑜兒提著一壺茶,行入艙中,笑道:“媽媽要我送茶給你。”

  李寒秋這次心中有了圖謀,微微一笑,道:“瑜姑娘,你忙麼?”

  瑜兒搖搖頭,道:“不忙。”

  李寒秋道:“我臂上的傷勢有些疼,姑娘可解開我傷處瞧瞧。”

  瑜兒道:“有些疼,那就怪了?”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怎麼,傷處有些疼,也是不對麼?”

  瑜兒道:“我在替你敷藥之時,已經加上了止疼藥物,怎的還會疼呢?”

  其實,李寒秋的傷勢,並不疼,只是想借此以作攀談,卻不料被瑜兒一語點破。

  李寒秋大感尷尬的說道:“也許在下碰到傷處了。”

  瑜兒放下了茶壺,道:“好吧!我解開你傷處瞧瞧。”伸手解開了李寒秋的傷處。

  李寒秋藉機攀談,微微一笑,道:“姑娘一直住在這蘆葦林中麼?”

  瑜兒道:“是啊!我們住在這裡很多年了。”

  李寒秋道:“姑娘去外面玩過麼?”

  瑜兒道:“去過一次,和母親在一起。”

  李寒秋道:“好玩麼?”

  瑜兒道:“那是晚上,靜悄悄的,只看到很多的房子。”

  李寒秋道:“如是你白天去,那就很好玩了。”

  瑜兒搖搖頭道:“不行,我媽媽不許我去。”

  李寒秋道:“為什麼?”

  瑜兒道:“我媽說,江湖上人心險惡,我們不要跟別人接觸。”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難道要住在這裡一輩子麼?”

  瑜兒微微一笑道:“那自然不會了,我媽說,最近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李寒秋啊了一聲,道:“你們住在這裡好多年了?”

  瑜兒道:“三四年啦!”

  李寒秋聽她談話,果然是一個純潔無邪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姑娘見過妖怪沒有?”

  瑜兒道:“你怎麼知道?”

  李寒秋道:“你母親告訴我的。”

  瑜兒道:“我母親對你說的?”

  李寒秋道:“不錯,令堂對我說的。”

  瑜兒道:“那就怪了,媽媽嚴令我們,不許把此事告訴他人,但她怎麼會告訴你呢?”

  李寒秋道:“因為令堂要我幫忙捉妖,所以,告訴了在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因此,在下想請教姑娘一事。”

  瑜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姑娘是否可以把妖怪的內情告訴在下一點,到時在下也好有個分寸。”

  瑜兒道:“我母親沒有告訴你麼?”

  李寒秋道:“沒有,她只要在下幫助,並不有說明內情。”

  瑜兒嫣然一笑,道:“你可是有些怕麼?”

  李寒秋道:“不錯,人和妖怪動手,如何會是妖怪的敵手?”

  瑜兒道:“那不是妖怪,是……”

  突然有所警覺,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是什麼?”

  瑜兒搖搖頭,道:“我不能說。”

  這時,李寒秋心中突然引起了重重疑問,暗道:“如若這母女三人,是為躲避仇家的追蹤,或是覺著此地隱秘,居此練習什麼絕技,實是不必找這樣一處地方居住。”

  心中念轉,口裡卻和藹的說道:“如是姑娘不告訴在下一點眉目,今宵捉妖之時,在下豈不手忙腳亂,無法應付麼?”

  瑜兒沉吟了一陣,道:“我只能告訴你,那不是什麼妖怪,你心裡不要害怕。”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倒是一片純潔,不善心機,只要她肯講話,不難套出個中部分隱秘。”

  當下說道:“那是人了。”

  瑜兒道:“我不能告訴你再多了,我媽媽再三告誡我,不許對人提及此事。”

  李寒秋道:“對在下也許不同。”

  瑜兒接道:“對誰都是一樣。”

  李寒秋道:“除了你們母女三人之外,令堂是否找過別人幫忙?”

  瑜兒道:“沒有。”

  李寒秋道:“這就是了,但令堂卻肯邀在下幫忙,足證對在下不同了。”

  瑜兒雙目眨動了一下,道:“你的話也有道理,但你去問我媽吧,她找你幫忙,自然應該告訴你一點內情了。”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願知曉的十分詳盡,只想知那怪物,竟是何物,使在下能夠早有準備,也就是了。”

  瑜兒回首向艙外望了一眼,低聲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講給別人聽。”

  李寒秋道:“區區絕不亂說。”

  瑜兒道:“那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媽媽雖沒有說給我聽,但我知道,她居在此地,就是想捉到……”

  但聞一個遙遙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瑜兒,李相公在休息,不許打擾他。”

  瑜兒臉色一變,道:“媽媽叫我。”放下茶壺,轉身而去。

  李寒秋心中亦為之怦然震動,暗道:“看來那王夫人防範甚嚴了。”

  忽然間,想到了蘋兒的話,暗道:“蘋兒要我留心王夫人的眼睛,不知是何用心?”

  如若蘋兒和這王夫人全然無關,只是偶而的見面之緣,她怎肯投奔來此,王夫人又怎肯收留我們。

  一時間,頓覺疑竇重重,連蘋兒也有了很深的可疑。

  他突然覺著自己正處在一個十分險惡的境遇裡,從此刻起,必得處處留神才是。

  他開始留神四周,仔細的檢查過艙中的物件,每一個地方,都變得十分仔細。

  直待他感覺到艙中全無可疑之處,才隨手取過長劍放在身旁,盤膝而坐。

  這時,他對壺中的茶水,動了疑念,不再輕易食用。

  靜坐中,突然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暗中運氣戒備,但表面卻不動聲色,偷眼看去,只見蘋兒急急地行了過來,直入艙中。

  李寒秋不動聲色,靜靜地坐在那裡。

  蘋兒奔入艙中,急急叫道:“李相公,李相公……”

  李寒秋暗中戒備,表面上,卻裝作入定未醒,不理蘋兒的呼叫。

  蘋兒直行到李寒秋身前,李寒秋仍然是落坐不動。

  只見蘋兒凝目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受了傷麼?”

  李寒秋緩緩睜開雙目,答非所問地道:“你匆匆趕來此地,有事麼?”

  蘋兒道:“你沒有事?”

  李寒秋看她關顧之情,溢於言表,並非裝作,才微微一笑,道:“我很好。”

  蘋兒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可是對我動了懷疑?”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我的確對你有了懷疑。”

  蘋兒道:“唉!這也難怪你,如果咱們易地而處,我也一樣地對你動疑。”

  李寒秋向艙外瞧了一眼,道;“你對她們母女,瞭解好多?”

  蘋兒道:“知曉得很少,上次我和娟姑娘到這裡,看那王夫人十分慈和,而且再三告訴我們,不能把此事洩露出去,更不能告訴方秀,因此,在我印象之中,她是一位很慈和的中年婦人。方秀耳目眾多,你又急需要養傷,因此,我才想到了這個地方。”

  李寒秋道;“此刻你的看法如何?”

  蘋兒道:“這次情形完全不同。”

  李寒秋道:“你可是瞧到了可疑的事物了?”

  蘋兒道:“雖未瞧出什麼具體的可疑事物,但我覺著那王夫人的神態十分可疑,她目光閃爍不定,舉止詭秘,全無慈和之氣。”

  李寒秋點點頭,笑道:“那王夫人要我幫忙她們捉拿妖怪,倒是真把我嚇了一跳,後來,瑜兒已說出不是妖怪,但卻為王夫人及時叫走,如若她能多和我談一陣,在下相信,必可問出一點內情。”

  蘋兒道:“瑜兒很純潔,一眼可以瞧個明白,但她那位大姐就不簡單了,外面看上去很文靜,實則滿腹機智,此非善地,咱們不宜多留。”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若咱們兩人聯手,我相信可和她們母女三人,一決勝負,只要咱們能小心一些,不要中她們的暗算,單憑武功,倒不用怕她們了。”

  蘋兒奇道:“怎麼?你想多留一日?”

  李寒秋道;“那王夫人口中的妖怪,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倒想見識一下,究竟是什麼怪物。據那王夫人說,今夜之中,那怪物就要出現,咱們見識一番,明日再走如何?”

  蘋兒略一沉思,道:“好吧!不過,從此刻起,咱們要多留心一些。”

  李寒秋道:“你設法到舟中來,咱們聚在一起,萬一有了什麼變故,咱們也可以聯手應付過去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日後傳言到江湖之上,說你和方秀家裡的丫頭在一起,有礙你的清譽麼?”

  李寒秋道:“只要咱們心地光明,日月可鑑。別人說什麼,在下絕不放在心上,只是怕影響了你的名節。”

  蘋兒微微一笑,道:“名節要大家閨秀們講求,像我蘋兒,不過是人家一個丫頭,雖然我身份卑微,但我卻自由得很,惡所惡,喜所喜,無牽無掛,怕的是你李相公清譽受損,至於我麼,倒不用擔憂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只要咱們心地光明,別人的閒言閒語,那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蘋兒點點頭,道:“李相公不棄卑微,和我蘋兒論交,小婢心中快樂得很。”

  語聲突然轉低,緩緩說道:“不過有一件事,你想到沒有?”

  李寒秋看她說的神秘,不禁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蘋兒道:“咱們交往之事,如若要被那娟姑娘知道了,只怕要引起誤會。”

  李寒秋道:“那娟姑娘和我之間,止於交往而已,我們之間,跟蘋姑娘和在下交往一般,清清白白。”

  蘋兒道:“這個小婢知道,但那娟姑娘心中對你,卻有著很深的情意。”

  李寒秋道:“這個,你怎麼會知道?”

  蘋兒道:“她跟我談過你,在方家大院之中,只有我們兩個人較為接近,也談得來。”

  李寒秋道:“還有韓公子,也和她交往很密。”

  蘋兒淡淡一笑,道;“韓公子對她很好,但就小婢冷眼旁觀,娟姑娘對韓公子和你李相公,卻有著很懸殊的不同。”

  李寒秋道:“在下和娟姑娘分手不久,發覺她也是一個孤苦的人,雖然多了一個爺爺,但其本身所經歷的痛苦,比一個全然無依無靠的人,又深刻很多了。”

  他本想說出娟兒的遭遇內情,但話到口邊,卻又覺不妥,強自忍下,未再多言。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一個身世坎坷的人,常有超越年齡的成熟,娟姑娘和我,都是如此,所以,韓公子常喜和我們談話,其原因也就是我們有了超越年齡的見解。唉!說起來,皇天也是公平得很,每一個身世坎坷的人,上天都早給了他們的智能,使他可以自保。”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你也不知道,娟姑娘對你的關心,雖然沒有和我談起你們之間的事,但我可以觀察得出來,她那永遠籠罩一層憂鬱的臉上,只有在要和你見面前,才泛現出一種喜悅的笑意,那歡愉出自內心,掃去了她臉上的愁容,這些,你就沒有觀察得出來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2 14:30:36

第三十章 拿妖捉怪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感覺之中,那娟姑娘和在下見面,都是一般模樣,不見有何喜怒之情。”

  蘋兒道:“她心機很深,只要稍為留心一些,都不會把喜怒形諸於神色之間了。”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聞一陣步履聲,直登木舟。

  抬頭看去,只見瑜兒手中捧著一個木盤,盤上放著一個白瓷碗,行入艙中,欠身笑道:“我媽說,這碗銀耳燕窩湯中,還加有藥物,食用之後,可以補神清血,特地要我端來,請相公食用。”

  李寒秋伸手取過瓷碗,道:“請姑娘上覆令堂,就說在下十分感激。”

  瑜兒微微一笑,道:“我媽說,要你趁熱吃下去。”

  李寒秋嗯了一聲,放下瓷碗,笑道:“我知道啦!姑娘請回吧!”

  瑜兒道:“我還要把碗帶走。”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要逼著我把這銀耳湯喝下,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蘋兒說道:“瑜妹妹,你先回去,我代你收碗好了。”

  瑜兒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煩姊姊了。”轉身出艙而去。

  她笑得一片天真,既無驚愕之色,亦無行險之容。

  李寒秋望著瑜兒遠去的背影,緩緩說道:“看她催我吃這銀耳湯的急迫,顯似這湯中,大有問題,但瞧她神色,卻又有些不像。”

  蘋兒道:“也許她不知道,這母女三人之中,瑜兒確是一位全無心機的好姑娘。”拿起瓷碗,把一碗銀耳燕窩湯,倒在窗外,接道:“不管如何,這碗湯不能吃它。”

  李寒秋道:“小心些不會有錯。”語聲一頓,接道:“蘋姑娘,此地主人要我幫她們守護一個方位,擋住妖怪,不知是何用意?”

  蘋兒道:“你相信有妖怪麼?”李寒秋搖搖頭,道:“不信,所以在下倒很想見識一下,那位瑜姑娘差一點透露了出來,卻被她媽媽叫了回去。”

  蘋兒道:“我想過了,除非她們還別有援手,否則咱們兩人,足可和她們母女三人一戰……”四顧了船艙一眼,道:“還有這艘船,我想它定有作用。”

  李寒秋道:“是啊!水中蘆葦密佈,行舟不易,此舟何用?”

  蘋兒仔細望了那葦林一眼,低聲說道:“你瞧到沒有,那葦林之間,似是有一條行舟的水路,只是它曲轉於葦林之中,一眼望去,不易分辨。”

  李寒秋仔細瞧了一陣,道:“不錯,咱們行舟過去瞧瞧如何?”

  蘋兒搖搖頭,道:“不成,這一來,未免打草驚蛇,再說咱們行舟的技巧不好,也無法在那曲轉的水道中行轉自如,既然咱們來了,索性就瞧瞧她們母女,究竟是耍的什麼花樣?”

  李寒秋點點頭,道:“好吧,咱們以不變應萬變,見識一下那妖怪究是何物?”

  蘋兒嫣然一笑,道:“我猜得不錯,那位王夫人,已然對我們動疑。”拿起瓷碗,向外行去。

  李寒秋道:“你在哪裡去?”

  蘋兒道:“把瓷碗送去茅舍。”

  李寒秋道:“不用去了,咱們一分手就減少去一份力量。”

  蘋兒略一沉吟,道:“好!咱們輪流監視那茅舍,著她們有何舉動。”

  半日匆匆而過,那母女三人,只住守在茅舍中,未出來瞧看兩人一眼。

  直待天色入夜之後,才見王夫人提著一盞燈籠,行入舟中。

  李寒秋一抱拳,道:“夫人請坐。”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要瑜兒送來一碗湯,惹起了兩位懷疑。”

  李寒秋心事被人猜中,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王夫人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知閣下答允助我們的事,是否還守舊約?”

  李寒秋道:“在下答應了,自然遵守。”

  王夫人道:“那很好,請李相公隨老身登岸,我告訴你守護之地,助老身除了妖怪之後,小女立時划船送兩位離此。”

  李寒秋道:“如是捉不到妖怪呢?”

  王夫人道:“不管妖怪是否來,明晨一早送你們動身。”

  李寒秋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王夫人點點頭,道:“老身帶路。”當先下舟而去。

  李寒秋和蘋兒魚貫相隨身後而行。

  王夫人帶兩人離舟登岸,行到茅舍東面,緩緩說道:“老身在茅舍之中設餌,誘那妖怪進入茅舍,老身兩位小女,分站西南西方,老身對會妖怪,兼守正北方位,不過,四面逃走之路,以正東方位最遼闊,閣下和蘋姑娘守住正東方位,以斷其逃走之路。”

  李寒秋道:“聽起來,王夫人對那妖怪似是十分熟悉,可否先行告訴我等一個大略情形,也好使我等應付之間,有個分寸。”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妖怪並不怎麼厲害,李相公只要施展快速的身法,設法阻擋它的逃走之路就成了。”伸出手,緩緩接道:“李相公,請把長劍交給老身如何?”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把兵刃交作甚麼?”

  王夫人道:“那妖怪並非凶惡之物,李相公只用一雙肉掌,就可以對付它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這麼辦吧!在下先行赤手空拳,對付妖怪,如是對付不了,在下再用兵刃如何?”

  蘋兒接道:“李相公擅長用劍,如是夫人取去了他的寶劍,豈不是要英雄沒有用武之地了麼?”

  王夫人緩緩說道:“李相公,老身一向不說謊言,那妖物傷人的機會不大,李相公只要能攔住它的去路,那就算幫了老身的大忙了。”

  李寒秋道:“好!在下答應夫人,如非必要,在下絕不用劍就是。”

  王夫人心中明白,似是已無法取得李寒秋的兵刃,只好說道:“老身兩位小女,武功絕難勝過李相公,但他們都不用兵刃,希望李相公能相信老身之言。”

  李寒秋道:“在下記下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老身在茅舍之中設餌,引誘那怪物人伏,在那怪物未入茅舍之前,希望李相公不要出手。”

  李寒秋點點頭,道:“夫人放心,在下一切遵照吩咐。”

  王夫人目光又轉到蘋兒的身上,道:“蘋姑娘要留這裡呢?還是和老身同入茅室一行?”

  蘋兒眨動一下大眼睛,道:“我留這裡幫助李相公。”

  王夫人道:“那也好,但請記住,在那妖怪未入茅舍之前,不可驚動它。”

  蘋兒道:“我們記得很清楚了,不勞王夫人再多叮嚀。”

  王夫人不再多言,轉身向茅舍而去。

  李寒秋低聲說道:“世間還有很溫和的妖怪,那當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現在明白了。”

  李寒秋道:“明白什麼?”

  蘋兒道:“原來她們母女,住在這樣一處隱秘的地方,並非是為了逃塵避世,而是在等待一件東西。”

  李寒秋道:“什麼東西?”

  蘋兒道:“可能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妖怪了。”

  李寒秋道:“她們等妖怪作甚?”

  蘋兒低聲說道:“我似是聽方秀說過,在金陵城郊,隱藏一件千古奇物,有很多武林高人,不惜因此隱居於此,等待那奇物出現。”

  李寒秋道:“說了半天,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蘋兒搖搖頭,道:“什麼東西,我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你沒有聽方秀說過麼?”

  蘋兒道:“我只記得這件事,不記得他說的什麼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就可以見到了,不難辨認出是何奇物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道,她們母女口中的奇物,就是方秀說的怪物呢?”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不過是推想罷了,但我相信我的推斷,決然是不會錯。”

  李寒秋正待接言,突聞王夫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要小心了,那怪物可能就要來了,你們最好在附近找處藏身之地,不要隨便亂跑。”

  李寒秋抬頭看,只見那王夫人站在茅舍門口之處,正自回目望著兩人。

  蘋兒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我們就要躲起來了。”目光轉動,望著數尺外一片草叢,緩緩對李寒秋,道:“咱們藏起來吧!”

  李寒秋點點頭,兩人同時移步行到草叢之旁,藏起了身子。

  這時,滿天星光,閃爍不定,隱隱間,可見到一丈多遠的景物。

  蘋兒道:“我替你護法,你自己借此時間,好好地坐息一下如何?”

  李寒秋道:“如是我錯過見那妖物的機會,那可是一件大憾的事。”

  蘋兒道:“不會的,我會早些叫你。”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有勞姑娘了。”

  當下盤膝而坐,閉目運息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陣沙沙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不待人叫,霍然睜開雙目,道:“什麼聲音?”

  蘋兒道:“似乎是有人來了。”

  但聞那沙沙之聲,愈來愈近,逐漸地接近了兩人。

  李寒秋回頭看去,只見身旁蘆葦搖動,似有人穿越蘆葦而來。

  蘋兒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雙目凝神,向葦林之中望去。

  又過了片刻,果見一身白衣、形貌似人的怪物,緩步行出葦林,直向兩人行來。

  李寒秋心中既是奇怪,又是驚奇,暗道:“難道這世間當真有怪物不成?”

  他心中雖然有重重的疑間,但又不便問蘋兒,只好強自忍下不言。凝神看去,只見那白衣人的形貌,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只見白衣人行過草叢,直向茅舍之中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夜色朦朧,無法著清楚他的面貌,但遠遠看去,明明是人,怎麼會是怪物呢?”

  思忖之間,那白衣人已然行入了茅舍中去。

  蘋兒和李寒秋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注向茅舍中去。

  只見火光一閃,那幽暗的茅舍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燈光。

  陣陣煙氣,由那茅舍中飛昇起來,散入夜空。

  李寒秋低聲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蘋兒道:“不知道。”

  李寒秋道:“咱們既然答應了那王夫人,只有在此多等一會了。”

  兩人又在草叢中等了半個時辰之久,仍然不見那白衣人離開茅舍。

  蘋兒突然站起身子,道:“不等了,咱們進入茅舍瞧瞧去吧!”

  李寒秋站起身子,道:“好吧!那王夫人既然制服了妖物,自然也用不著咱們了,咱們也好早些告別。”

  蘋兒搖搖頭,道:“別說告別的話。”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要仔細地瞧瞧那妖物形貌。”

  其實李寒秋內心之中,也有著這等強烈的好奇,只不過沒有說出口來罷了。

  談話之間,瞥見王夫人手執燈籠,緩緩由茅舍中行了出來了,道:“李相公。”

  李寒秋道:“叫咱們了。”

  蘋兒道:“王夫人鬼鬼祟祟,你要小心一些。”

  李寒秋應了一聲,舉步向前行去。

  那王夫人也同時舉步迎了出來。

  兩人在途中,相遇一起。王夫人滿面春風,笑道:“李相公,老身收服妖物,出人意外的順利,看來用不到兩位幫忙了。”

  李寒秋道:“那要恭喜夫人了。”

  王夫人笑道:“兩位雖然沒有幫得上忙,但我一樣地感激兩位。”

  蘋兒道:“那倒不用了,夫人收留我們,並且代李相公療傷,我等亦很感激,不知夫人是否答允我們一件事?”

  王夫人道:“什麼事?”

  蘋兒道:“我們想看看那妖物,是何模樣?”

  王夫人道:“剛才兩位不是見到了麼?”

  李寒秋道:“看到了。”

  王夫人道:“既然見到了,再看也是一樣。”

  蘋兒道:“可是我沒有看到。”

  王夫人道:“李相公看到了,你問問李相公也是一樣。”

  蘋兒怔了一怔,道:“那妖物可是十分珍貴麼?”

  王夫人淡淡笑道:“妖物嘛!自然是為害人群的妖物,夫人又為何吝惜讓我見識一下呢?”

  王夫人笑道:“妖物形狀,有什麼好看呢?”

  蘋兒道:“我們只是想開開眼界、長長見聞罷了,我這一生中,什麼都見過了,就是沒有見過妖怪。”

  口中說話,人卻舉步向茅舍之中行去。

  王夫人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蘋姑娘,老身宿住之地,一向不許生人進入,你怎能夠亂闖?”

  蘋兒一皺眉頭,道:“夫人,那妖物就可以進去,難道我還不如一個妖物麼?”

  王夫人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老身在茅舍中建下陷阱,用心在引誘那妖物入伏,室中餘毒猶存,如是你一定要進去,中毒死去,那就不能怪老身了。”

  蘋兒呆了一呆,道:“當真麼?”

  王夫人道:“老身一向不說謊言。”

  李寒秋突然接口說道:“蘋兒,既是王夫人不願咱們去看,那也用不著勉強別人了。”

  蘋兒道:“本來我不要著的,但她故作這等神秘,我就想非看一下不可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0:36

第三一章 捉拿芝仙

  李寒秋道:“好奇之心,人皆有多,但人家不要咱們去看,難道還真和人動手不成?”

  蘋兒望了王夫人一眼,道:“夫人,我只想要看一下,別無用心……”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老身已經說得明白了,能道你們還聽不懂麼?”

  蘋兒突然固執起來,道:“如若我一定要看呢?”

  王夫人道:“老身只好出手阻擋了。”

  蘋兒口中說話,暗中一提氣,側身向茅舍之中行去。

  王夫人右手一揮,呼的一聲,拍向蘋兒的右肩,這一掌力道甚強,挾帶起嘯風之聲。

  蘋兒閃身避開,低聲說道:“我和她動手,李公子可否設法衝入內室中去瞧瞧?”

  李寒秋一樂,道:“讓在下來對付他,還是你進去瞧瞧吧!”

  蘋兒略一沉吟,道:“好吧,但要把她逼到一側,讓開去路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夫人,小心接在下幾招如何?”喝叫聲中,掌勢看著逼進,攻勢十分凌厲。

  那王夫人堵在門口,不住地施封架,點穴的手法,阻止了那李寒秋的攻勢。

  李寒秋一連攻了十七八招,仍然保持不勝不敗之局。

  那王夫人堅守原地,寸步未移動過。

  李寒秋眼看十餘招快攻,仍未能逼開王夫人,雙掌又行加緊,攻勢也更見凌厲。

  那王夫人掌指上的武功,實也有超人之處,任那李寒秋攻勢如何凌厲,她始終均能從容應付,一直守在門口之處,蘋兒一直在等待機會,那王夫人門戶封閉得十分森嚴,始終沒有給蘋兒衝入室中的機會。

  李寒秋連攻了二十餘招,始終未能佔得半點優勢,心中大急,暗道:“這王夫人武功不弱,看來如不施下毒手,那是很難逼她敞開門戶了。”

  其實王夫人正感覺壓力奇大,李寒秋奇強的攻勢,已迫得王夫人全力抵抗。

  兩人動手數招,仍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王夫人突然喝道:“住手。”

  李寒秋停下來道:“什麼事?”

  王夫人道:“咱們這樣打下去,只怕也很難分出個勝敗出來。”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你們兩位和我既無交情,也不相識,但我卻收留了你們,而且替你們療治傷勢,這算不算對兩位有恩情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自然是算了。”

  王夫人道:“如若咱們定要分出生死,都只怕非要鬧出流血慘局不可了。”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夫人之意,在下明白了。”回顧了蘋兒一眼,道:“蘋兒,咱們走吧!”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不用再瞧了。”

  蘋兒道:“不瞧那怪物了。”

  李寒秋:“那怪物既是王夫人所有,人家不喜咱們瞧著,咱們就不用看了。”

  王夫人道:“還是李相公通達情理,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果然是比我們婦道人家有見識了。”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

  蘋兒道:“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此地主人,既是不歡迎咱們留此,咱們強留此地,也是無味得很。”

  王夫人接道:“兩位如是要走,我立刻要瑜兒送你們離開此地。”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有勞瑜姑娘一次了。”

  王夫人突然提高了聲音,叫道:“瑜兒、瑜兒。”

  但聞一個嬌甜的聲音,應道:“娘有什麼吩咐。”

  隨著應語之聲,奔過來全身短衣的瑜姑娘。

  王夫人道:“你用船送兩位貴客離此,待兩位貴客登岸之後,立時回來。”

  瑜兒應了一聲,回頭對李寒秋和蘋兒說道:“咱們走吧!”當先舉步行去。

  三人登上木舟,瑜兒起錨點篙,木船緩緩向前行去。

  這片葦林之中,辟有一條行舟的水道,只是那水道曲轉,僅可容一舟通過,非有絕佳的技術,無法操舟。

  但那瑜姑娘卻有著神奇的操舟技術,小船折轉葦林中航馳,片刻間已轉出了十幾丈遠。

  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瑜姑娘,你們在這裡住有多久了?”

  瑜兒微微一笑,道:“嗯!很久很久了。”

  蘋兒道:“這地方四面一片葦林,實在是寂寞得很。”

  瑜兒道:“我媽說過,有一天,我們會搬離此地的。”

  蘋兒道:“你知道幾時搬麼?”

  瑜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蘋兒道:“大概快了,也許三天,也許你們就要搬家了。”

  瑜兒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你怎麼知道的?”

  蘋兒笑道:“你媽住這裡,只因為等一種怪物,如今那怪物已經捉到了,自然不會再住在這荒蕪的葦林中了。”

  瑜兒淡淡一笑,道:“嗯!你很聰明啊!我媽帶我們住這裡很多年,每一年中,都有幾次捉到它的機會,但都被它脫身而去,想不到今夜才能如願。”

  蘋兒道:“你心裡高興麼?”

  瑜兒道:“這地方我早就住膩了,能夠早些搬家,自然是高興了。”

  蘋兒道:“你見過那怪物麼?”

  瑜兒笑道:“自然是見過了,它每年總要出現幾次。”

  李寒秋道:“你的膽子很大,這等年紀,就是不怕妖物。”

  瑜兒笑道:“它不是妖怪,自然是不用怕了。”

  李寒秋道:“不是妖物是人。”

  瑜兒道:“也不是人,如若是人,那人也未免太笨了,明知我們要捉它,怎的還會來這裡呢?”

  李寒秋道:“非人非妖,那是何物?”

  瑜兒望了李寒秋一眼,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瞧瑜姑娘也不知道。”

  瑜兒道:“你們不用激我,不論用什麼方法,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蘋兒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說,我們也會想到。”

  瑜兒道:“我不信。”

  蘋兒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突然出手一指,點中了瑜兒的穴道。

  瑜兒未想到她會突然出手,閃避不及,穴道被蘋兒點中,五指一鬆,竹篙脫手。

  行舟水道,十分狹窄,瑜兒竹篙脫手,小舟頓然停下。

  蘋兒伸手撿起竹篙,想劃出小舟,但因兩側葦林密集,水道曲轉,蘋兒竹篙用力一點,小舟撞入葦林之中。

  瑜兒冷冷說道:“你們無法把小舟劃出林外。”

  蘋兒道:“這葦林水不深,我們可以涉水而過,那也構不成對我們的威脅。”

  瑜兒道:“你來的一面,水勢不深,但這水道不同,你們不熟水性,非活活淹死不可,再說,我媽和姐姐,如是久等仍不見我歸去,必然會來找我。”

  蘋兒道:“我巳經瞧過了,這葦林洲之上,只有一艘木舟。”

  瑜兒道:“她們可以涉水而來。”

  蘋兒搖搖頭,道:“你媽媽不會來。”

  瑜兒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你的生死,沒有你媽媽得到之物重要。”

  瑜兒長長嘆息一聲,道:“想不到你們恩將仇報,你們準備如何對付我?”

  蘋兒道:“只要姑娘合作。我們決不傷害姑娘。”

  瑜兒道:“要我如何和你們合作?”

  蘋兒道:“你先據實告訴我們,令堂取得之物,究系何物?”

  瑜兒搖搖頭,道:“我不能說,我也無法說得清楚。”

  蘋兒道:“為什麼說不清楚?”

  瑜兒搖搖頭,道:“不要問我,我不說就是不說,逼我也是無用。”

  蘋兒冷冷說道:“瑜姑娘,你該知道,此刻你的生死,握在我們之手,只要我舉手之間,就可取你之命。”

  瑜兒眨動一下大眼睛,道:“你真的會殺我?”

  蘋兒道:“你認為我不敢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論心機的陰沉,手段的惡毒,我不如蘋兒甚多了。”

  只聽瑜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媽取得之物,和你們全然無關,你們為什麼非要迫我說出內情不可呢?”

  李寒秋點點頭,道:“蘋兒,瑜姑娘說得不錯,人家取得之物,和咱們全然無關,為什麼定要追問內情呢?”

  蘋兒怔了一怔,道:“小婢感覺此物非同尋常,也許會影響到整個武林的局勢。”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照你之言,那是非得問明白不可了?”

  蘋兒道:“咱們應該問個明白,如是真和咱們無關,自然是不用多問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說得也是。”

  目光轉到瑜兒的臉上,緩緩說道:“瑜姑娘,我們的用心,蘋姑娘已說得很明白了。你只要說出那是何物,只要和江湖大局無關,我們絕不多問。”

  瑜兒道:“唉!我如告訴你們,我媽媽知道,決不會饒過我。”

  李寒秋道:“在下保證,決不告訴令堂。”

  蘋兒道:“李相公言出如山,你盡可放心。”

  瑜兒道:“其實,我也不大清楚。我聽媽說,那叫仙芝。”

  蘋兒吃了一驚,道:“仙芝。”

  瑜兒點點頭道:“大概是吧!”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相公知曉得這件事麼?”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關於仙芝的傳說?”

  李寒秋道:“不知道。”

  蘋兒沉吟了一陣,伸手拍活瑜兒的穴道:“送我們出去吧!”

  瑜兒一起竹篙,滿面委曲地說道:“我好意送你們上岸,你們反而對下手,點我穴道。”

  竹篙點地,小舟又繞著水道,向前行去。她操舟技十熟練,不過片刻工夫,已出葦林,小舟靠岸停下。

  李寒秋當先躍登上岸,蘋兒卻回身對瑜兒道:“瑜姑娘,你如把我們點你穴道的事告訴你媽,你媽定然會想到你已經洩露了仙芝之秘。所以,你不能講。”

  瑜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去吧!”

  蘋兒縱身躍登岸上,揮手說道:“瑜姑娘,今日對不住啦!如有機會,定當補報今日之情。”

  瑜兒道:“我對你沒有情,但也沒有怨,你點我穴道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以後,如若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蘋兒微微一笑,接道:“那時,我也讓你點我一次穴道,以平心中之氣。”

  瑜兒搖搖頭,道:“事情過了就算啦!”轉頭運篙,小舟轉頭而去。

  蘋兒望著瑜兒的背影,消失於水道之中,道:“除了這一條水道之外,大約再無其他之路可通了。”

  李寒秋道:“這葦林四周,積水不深,他們如要涉而過,那是到處可以通行了。”

  蘋兒道:“三個婦道人家,如若不是為了逃命,大約不會涉水而過了。”

  李寒秋已聽出她弦外之音,忍不住道:“要幹什麼?”

  蘋兒道:“我想躲在此處,看她們母女三人,逃往何處。”

  李寒秋道:“你怎麼知他們今宵就要離開呢?”蘋兒道:“那王夫人留此的用心,已經得償,因此無用。”

  李寒秋接道:“那也用不著急急離開啊?”

  蘋兒道:“她今宵如若不走,勢必要延到明天夜才能成行,要她白白在這葦林之中再停一日,心中定然是不得很。”

  李寒秋驚奇道:“這裡十分隱秘,有什麼不安呢?”

  蘋兒道:“至少你和我知道這樁隱秘,對那王夫人而言,就有如芒刺在背,日夜難安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她患得患失之心太重,也許真會有此不安了。”

  蘋兒道:“所以,我料定他們今夜必然有所行動了。”

  李寒秋道:“不用管他啦,咱們又不要搶她們母女之物。”

  蘋兒道:“不行,咱們非得暗中盯住她們母女才行。”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蘋姑娘,你可是想奪到仙芝麼?”

  蘋兒道:“嗯!那是千古神物,哪一個心裡不想呢?”

  李寒秋道:“人家苦守數年,得到之物,咱們動手去搶,於情於理,只怕都有些說不過去呢?”

  蘋兒道:“咱們不搶她們母女就是。”

  李寒秋道:“那是說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別人要搶此物了。”

  蘋兒道:“不錯。我記得方秀談過仙芝,也許他早已知道了,卻故作不知,讓她們母女取得之後,再行下手去搶。”語聲微微一頓,道:“如是瑜兒說的不錯,世上確有仙芝這等神物,已落入她們母女之手,再被那方秀搶去,這就要天下大亂了。”

  李寒秋道:“那仙芝很重要麼?”

  蘋兒說:“方秀說,如若他能取得一物,就不難完成霸統武林之願。似乎就是指這仙芝而言了。”

  李寒秋道:“就算那仙芝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它也不過種一藥物而已,對一個人的武功,才智影響不大,方秀就算得到了仙芝,也無法遂其霸統江湖之願。何況,她們母女三人,居住之地十分隱秘,那方秀怎會知曉她們居住於此呢?”

  蘋兒淡淡一笑,道:“過去我也這麼想,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那瑜兒說出了仙芝二字。”

  李寒秋笑道:“你當真是聰明得很啊!那瑜兒說出仙芝二字,你就能推想到她們居此的隱秘已為方秀所知了。”

  蘋兒道:“不要取笑我,我說的都是很真實的話。乍聽起來,似是不很合理,但如說明內情,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0:47

第三二章 解圍殺敵

  李寒秋道:“願聞高論。”

  蘋兒道:“那瑜兒未提仙芝之前,我確實有些迷迷茫茫,不知內情。但那瑜兒提到仙芝兩字,使我忽然想起方秀說過仙芝的事,兩下印證一下,使我想到了方秀可能早已知曉她們母女居住於此的事,但他別有所圖,故作不知。”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此言倒也有理。”

  蘋兒道:“如是我想得不錯,那方秀早已暗中派有監視他們的人,她們母女住此數年之久,那方秀不知便罷,一旦知道了,必然早已摸清了這葦林四面的出路,如若見她們母女三人舉家他遷,豈不要引起那方秀之疑?以後的情景,不用小妹再說,大概你也明白。”

  李寒秋道:“率領高手,兼程追殺。”

  蘋兒說:“她們母女,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機會,方秀早已是伏兵密佈,豈能容她們母女有逃走的機會。”

  李寒秋道:“那王夫人武功不弱,也許有自保之能。”

  蘋兒搖搖頭,道:“不可能。那方秀是何等陰沉的人物,豈會留給她們母女三人的生機?”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如若方秀率領高手一擁而上,那王夫人雙掌難抵四手,自然不是敵手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咱們應該如何呢?”

  蘋兒道:“冒一次險。”

  李寒秋道:“如何一個冒險之法?”

  蘋兒道:“咱們易容暗中追隨他們母女三人之後。”

  李寒秋道:“保護她們母女?”

  蘋兒道:“到時候再看清形吧!假若咱們能夠取得仙芝,那就更好了。”

  李寒秋忍不住嗤地一笑。

  蘋兒一皺眉頭,道:“你笑什麼?”

  李寒秋道:“你很貪心啊!”

  蘋兒道:“我不是貪心,而是那仙芝大重要了。我雖然說不出那仙芝有什麼妙用,但它既然是方秀夢寐以求之物,自然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聽憑你的調度就是。”

  兩人立時動手易容,用盡了方法,掩遮本來的面目。

  蘋兒回顧一眼,道:“咱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李寒秋低聲說道:“如若那方秀早已派人暗中監視這條水道,咱們的舉動,自然是也早已落入方秀監視之人的耳目中了。”

  蘋兒道:“咱們四面搜查一下,然後在東面那株大樹之下會齊。”

  李寒秋點點頭,兩人分頭繞一週,仔細搜查了方圓十餘丈的地方,心想可以存身之處,都查得十分仔細,但卻沒有出現那方秀的耳目。

  兩人在白楊樹下會齊,李寒秋低聲說過:“蘋姑娘,發現可疑之處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

  李寒秋道:“如若那方秀派人監視這條水道,應該就在這範圍之內才是,但竟未見到他們的人。”

  蘋兒道:“我相監視之人,定然是有,只不過咱們沒有發現他們藏身之處罷了。”

  突然間,一片落葉,飄飄而墜。

  蘋兒眼珠一轉,低聲說道:“英雄所見略同,這白楊樹上,才是監視那水道最好的地方了。”

  李寒秋已瞭然蘋兒弦外之音,微一頷首,道:“你守在樹下。”

  突然一提氣,“潛龍升天”,身子直向上面升去。

  升法一丈多高,雙手突然伸手抱住樹幹,抬頭向上瞧了一眼,動手向上攀去。

  他動作奇快,片刻間,已然爬近了樹幹,右手探出,抓住了一個樹枝,身子一翻,飛到了樹身之上。

  就在他剛剛落身在乾枝之上,瞥見寒光一閃,直刺過來。

  李寒秋動作迅快無比,右手一抬,長劍出鞘。

  但聞噹的一聲,兵刃交擊,響起了一聲金鐵交嗚。敢情,這大樹之上,早已藏有了人。李寒秋擋開攻來一招,立時反擊。長劍揮動,全力攻去。

  那人大半個身子,隱在一片枝葉之中,一隻手臂伸出,加上一支長劍,由上而下,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劍招雖然奇幻,但卻無法完全發揮出來,因為,雙方相距之間,有一個很大的空間,足足有兩三尺遠。

  忽然間,那攻來的長劍,突然收了回去。

  緊接著寒芒電奔,三點寒星,射向了李寒秋停身之處。

  李寒秋長劍疾揮,在身前幻起一片劍花,擋開了三枚銀鏢,就在他擋開銀鏢的同時,立時一提氣,在向那人停身之處衝去。

  但見劍光閃閃,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鮮血迸流中,一個人影,直向樹下掉去。

  只聽蓬然一聲,人影摔在地上,登時跌成了一團血漿。

  李寒秋緊隨著飄落樹下,道:“果然不錯,這樹上藏有人。”

  蘋兒抬頭四顧一眼,道:“不知是他是否傳出了信號,但這地方居高臨下,實是監視水道的好地方。”

  拔出長劍,掘了一個土坑,把那摔爛的屍體埋了起來。

  李寒秋道:“我只想傷了他,問明內情,但因在樹上動手,劍勢無法控制,以致取了他的性命。”

  蘋兒道:“現在可以躲在樹上了……”略一沉吟,接著:“你可記得他存身之處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記得了。”

  蘋兒道:“上去找找著,那裡是否有用以傳訊之物?”

  兩人攀上了大樹,李寒秋行向那大漢隱身之處。

  果然,那白楊樹上,有一盞小型的孔明燈和一面銅鏡。那是一根乾枝,四周用黑色的索繩,編成一座吊榻形狀。

  只看白楊樹上的佈置、設施,那人在這株白楊樹上,已有長時留住的用心。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半讚揚地說道:“姑娘料事如神,在下很佩服。”語聲一頓,接道:“方秀監視她們的舉動,時日已久,咱們行入葦林中事,只怕也已落入了方秀的眼中。”

  蘋兒道:“這個就很難說了,方秀的監視,雖然嚴密,但咱們行走之處,並非一定路線,也許他們沒有瞧到。”

  李寒秋緩緩說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蘋兒道:“這要請你決定了。”

  李寒秋笑道:“還是是你出主意,在下已然覺出,姑娘的心機,在我李某之上。”

  蘋兒道:“那是因為你人太好了,不善施用詐謀,所以,每一件事,都往好處想。”

  李寒秋道:“姑娘誇獎了。”

  蘋兒略一沉吟,道:“目下咱們挑了方秀一處暗樁,而且,又是一處十分重要的暗樁,那等於挖了方秀暗樁中一隻眼睛,方秀是否還耳目靈敏,我也無法推測了,為今之計,只有以她們母女三人的行動為準了。”

  李寒秋道:“無論如何,咱們不能搶她們母女之物。”

  蘋兒道:“好吧,如若方秀埋伏之人不出手,咱們就算保護她們母女。”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看你為人冷漠,但卻是一個心地極好的人。”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覺得一個人,應該如此才是……”

  突然間,一點紅光,直對兩人停身處射了過來。

  蘋兒低聲說道:“槽啦!”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燈號,咱們不知道如何回答這燈號,必然要被發覺。”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那燈不停地閃動,似是正在期待答覆,不禁一皺眉頭,道:“蘋姑娘,這燈號距此有多遠距離?”

  蘋兒道:“總在兩百丈以外。”

  李寒秋道:“為今之計,在下趕到那邊瞧瞧去吧!”

  蘋兒搖搖頭,道:“不用去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他已使用燈甚久,咱們一直沒有回答,只怕早已引起了他們心中之疑了。你此刻趕去,他們自然是有了準備。”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說得不錯,他不見咱們反應,自然會找上門來,咱們以逸待勞。”

  蘋兒道:“只怕事情變化得太快,使我們沒有機會對付他們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如若我推算不錯,她們母女就要出來了。”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

  蘋地道:“不要理會那燈號了,咱們應該盯住她們母女的行動。”

  談話之間,忽聽一陣木舟破水之聲,傳了過來。

  蘋兒道:“來得好快,咱們下去吧!”當下跌下大樹。

  李寒秋緊隨而下,兩人向前行了兩丈,隱身在一處突起草叢之後。

  凝目向前望去,只見王夫人帶著兩個女兒,躍登上岸。王夫人身上背著一個長形的包袱,右手提一柄長劍。

  母女三人全都是疾服勁裝,佩帶兵刃。

  王夫人登岸之後,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匆匆向正東方向奔去。

  母女三人行經之處,正是李寒秋和蘋兒藏身之地。

  三人奔行奇速,越過了李寒秋和蘋兒的停身之處,匆匆向前奔去。

  李寒秋輕輕一拉蘋兒,兩人匆匆站起身子,緊隨三人身後追去。

  雙方保持了三五丈的距離。

  奔行約三里左右時,到了一處三岔路口。

  王夫人停下了腳步,四顧了一眼,轉向正北行去。

  就在王夫人剛一舉步時,突聞一聲大喝道:“站住。”

  隨著這聲喝叫,暗影中突然躍出了六個人來。原來,三道岔路口處,每一處,都埋伏兩人。

  六個人疾快地布成了一座陣形,把王氏母女三人,團團圍了起來。

  李寒秋和蘋兒及時收住了腳步,隱在一處大樹之後。

  蘋兒點起腳尖,走近李寒秋耳連說道:“這大概是方秀的人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你料事如神啊!”

  蘋兒嫣然一笑,道:“誇獎,誇獎。”

  但見王夫人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冷說道:“你們要幹什麼?”

  六個人齊聲大笑,道:“你是王夫人麼?”

  王夫人不理六人問話,卻回顧了瑜兒兩姐妹,低言數語。

  環圍王夫人的六個大漢,個個都穿著黑色勁裝,一色的厚背鬼頭刀,一望之下,即知六人有聯手的刀陣。王夫人低聲囑咐兩個女兒一陣,緩緩把背上的長形包袱解下,交給了瑜兒,然後揚了揚手中的長劍,道:“諸位是方秀的手下麼?”

  這是六個人已經各站了方位,布成了一個合擊之勢。

  王夫人長劍一振,冷冷說道:“方秀既然敢派你們來,你們為什麼不敢承認?”

  六人中間居左一人冷冷說道:“你猜得一點不錯,自然用不著我們多說了。”

  王夫人道:“你們六條大漢,對付我們母女三人,準備如何出手?”

  仍由那居左大漢接道:“夫人不用激我們,我們是有所為而來,不是和夫人比武爭名,想活命,只有一個辦法。”

  王夫人道:“什麼辦法?”

  那大漢道:“留下東西。”

  “留下什麼東西?”

  那大漢目光轉動,絕望瑜兒,道:“留下那位姑娘身上之物。”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閣下說得很輕鬆啦!”

  那大漢冷冷說道:“夫人既是不願交出東西,那只有動手一途了。”一揮手中鬼頭刀,六條大漢,齊齊向上衝去。

  王夫人嬌叱一聲,長劍疾展,分向三人迎。

  瑜兒和姊妹也同時舞動手中長劍,展開反擊。

  王夫人劍勢如虹,全力搶攻,她想打開一條出路。

  但那六個施展鬼頭刀的大漢,刀陣變化十分迅快,只見刀光滾滾,來回交錯,移位變化中,封擋開那王夫人的凌厲攻勢。

  隱身在樹後的李寒秋低聲對蘋兒說道:“他們的鬼頭刀陣,變化十分迅快,王夫人劍法雖然不弱,也很難打開一條出路。”

  蘋兒道:“我瞧出來沒有,那王夫人似乎是已經胸有成竹,準備率領大女兒和六人力拚,讓瑜兒帶著仙芝逃走。”

  李寒秋道:“我知道,不過她們母女很難破圍而出。”

  蘋兒道:“而且方秀也不止設這一道埋伏。”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

  蘋兒道:“如若你心中沒有顧忌,可以出手救她們母女之命,然後再由瑜兒手中搶過仙芝,既可報她們母女收留之情,又可取得仙芝。”

  李寒秋緩緩說道:“從瑜姑娘手中搶仙芝,在下很難出手。”

  蘋兒道:“你若不取,必為方秀所得。”

  李寒秋搖搖頭,凝目望去,只見王夫人母女三人,已陷入了很難苦的惡鬥之中。

  原來那人刀陣,配合得越來越是綿密,遠遠看去,只見一團滾滾的刀影,已然看不清王氏母女三人的身形。

  蘋兒低聲說道:“看來,她們母女三人,已很難有衝破這刀陣的希望了,時間拖延下去,對我們更是不利,如若你決定出手救她們,現在應該出手了。”

  李寒秋道:“我剛離師門道,滿恨仇恨,一心一意,只想殺人報仇,但現在,我反而沒有了過去的豪氣,不忍隨便殺人了。”

  蘋幾道;“那證明你天性善良,你也逐漸成熟了。不過,今晚情勢有些不同,你如不救出仙芝,就為方秀所取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這麼吧!咱們這一次,先救了她們母女,然後,告訴她們憑她們母女之能無法保有此物,如是她們肯把仙芝自動奉送,那是最好不過,如是不肯奉送,咱們再救她們時,那就出手搶奪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說明了,你也許心裡好過一些,那就照尊意辦吧!”

  李寒秋道:“你守在這裡,我去助她們母女脫圍。”拔出長劍,躍身而出,疾向那六人對陣衝去。

  七絕魔劍乃天下劍術中最為詭奇惡毒的劍法,一出手,威勢非凡。

  但聞一陣金雞鐵交嗚,李寒秋凌厲劍勢,已然破除了六人刀陣,直衝而入。

  王氏母女正覺那六人的刀陣壓力愈來愈大,招架困難之際,突然覺壓力忽然大減,李寒秋已衝入陣中。

  這時,李寒秋已經過易容,王氏母女一下子看不出來人是誰。

  李寒秋低聲說道:“你們自作防守,在下攻敵,無暇照顧你們的安全了。”也不待王氏母女答話,長劍疾轉,展開了一陣快攻。

  但見寒芒流動,分向三人次去。李寒秋劍勢已發,又催動了六人刀陣。

  剎那間,劍刀並舉,打鬥得比剛才尤為激烈。

  王氏母女原本處於挨打之狀,但李寒秋加入之後,形勢頓然一變。

  李寒秋劍招,向在攻敵為主,但彌起的劍氣,迅速把六人刀陣給壓制了下去。

  王氏母女,得李寒秋之助,精神陡長,三人的劍勢,也同時展開了反擊、快攻。

  搏鬥中,聽得了一聲慘叫。

  一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被李寒秋一劍刺中小腹,肚破出腸,踉蹌而退。

  李寒秋一擊中敵,使六人的連環刀陣,忽然間威力大減。

  李寒秋劍勢連變,慘叫聲連接傳出,又是兩個大漢傷在李寒秋的劍下。

  六個大漢,傷了一半,連環刀陣的威勢,完全消失。

  餘下三個大漢,分給王氏母女三人,一對一地搏殺動手。

  李寒秋橫劍觀戰,發覺除了王氏夫人稍佔優勢之外,兩位王姑娘都只是勉強與敵人打一個平分秋色。難為勝敗。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拖延時刻於我不利,何不助她們一臂之力。”

  心念一轉,揚手一劍,刺中了和瑜兒動手大漢的背後。這一劍深及內腑,那大漢悶哼一聲,倒摔在地上。

  李寒秋一劍得手,反手一劍,又刺向和王夫人動手的大漢。

  他劍招奇幻,劍路難測,寒光過處,又是一聲慘叫,那大漢又傷在劍下。

  李寒秋連發三劍,和王氏母女動手的三個大漢相繼傷在劍下。

  這時六條大漢,已然完全死傷,倒臥地上。

  王夫人打量了李寒秋一眼,緩緩說道:“多謝壯士相救。”

  李寒秋緩緩說道:“不用謝了。”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壯土俠義為懷,我們母女是感激不盡,但望留下姓名,日後也當有一圖報。”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0:57

第三三章 俠盜之間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圖報倒不敢當,不過,在下要奉勸夫人幾句。”

  王夫人道:“壯士但請吩咐。”

  李寒秋道:“懷璧其罪。你們母女三人,早已在人家重重監視和圍困之下,要想突困而出,實非輕易的事。”

  王夫人緩緩說道:“壯士怎麼知道呢?”

  李寒秋道:“在下如非預知,怎會這般巧地趕來?”

  瑜兒突然接口說道:“媽啊!這人的聲音好熟啊!”

  王夫人點點頭,道:“閣下是李相公麼?”

  李寒秋聽她叫出姓氏,只好說道:“不錯,正是李某。”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李相公有何圖謀,還請明說出來吧!”

  李寒秋望瞭望瑜兒身上的包袱一眼,道:“那包袱之中,可是仙芝。”

  王夫人臉色一變,道:“李相公早已知道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答非所問地道:“目下江湖知知曉此事之人,又何止在下一人。”

  王夫人緩緩說道:“至少閣下也是其中之……”語聲一頓,接道:“你救了我們母女,應該有所優先,你有什麼企圖,可以直接說出來了。”

  李寒秋道:“適才相救,算在下報答了貴母女一番收留賜藥之恩。此刻起,咱們是恩怨兩清了。”

  王夫人道:“那是說,從此刻起,李相公也可以對我們母女下手了?”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

  王夫人道:“這就叫我聽不懂語中含意了。”

  李寒秋道:“含意很簡單,在下絕不從你們母女手中搶奪仙芝,但如你們手中之物,被人搶去,在下可以從別人手中搶回來。”

  王夫人沉思了片刻,道:“如是無人搶去呢?”

  李寒秋道:“在下也絕不動手。”王夫人道:“看起來,李相公心中似是很有把握,別人會由我們母女手中,搶走仙芝了。”

  李寒秋道:“那要看你們母女的運氣如何了。”

  王夫人深深一福,道:“有一事拜託相公。”

  李寒秋吃了一驚,急急向後退了兩步,道:“夫人有話好說,不用如此多禮。”

  王夫人道:“老身並非為難公子,只是相求一事,在公子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李寒秋皺眉,道:“什麼事,請說吧!”

  王夫人道:“老身這把年紀了,曝屍荒野,倒也就罷了,但兩個小女,都還未過二十,待字閨中,如是屍不掩土,未免是太不雅觀了。我們母女死後,還望相公替我們掩上一杯黃土,我們母女九泉之下,也很感大德了。”

  李寒秋道:“你們母女未必一定就死啊!”

  王夫人道:“除非是仙芝不失,不論何人,在搶去我們的仙芝之前,先要取我們母女之命。”

  李寒秋黯然垂首,默不作答。

  王夫人道:“老身懇託相公之事,不知是否得蒙賜允?”

  突聞一陣低聲的淒泣,傳入了耳際。原來瑜兒心情激動,忍不住心中酸楚,哭出聲來。

  王夫人冷冷說道:“住口,不要哭。”

  瑜兒強自忍下,不使哭聲傳出。

  李寒秋回顧了瑜兒一眼,低聲對王夫人道:“夫人,在下並非是心生貪念,謀圖夫人的仙芝之人。”

  王夫人道:“說得很光明啊!”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也許夫人不信,不過既無法,也不願多作解說。我只是阻止那仙芝不讓它落入方秀之手,如若你們母女能夠平安地破圍而去,在下絕不對你們母女出手。”

  瑜兒突然接道;“你武功比我們強,如若沒有奪取仙芝之意,為什麼不幫我們衝出他們的圍困?”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瑜兒道:“哼!你不幫我們,那就是有著覬覦仙芝的用心,不用如何解說,我也不會相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為什麼一定要你相信我呢?”心中雖作此想,但口中卻未說出,生怕刺傷了瑜兒的心。

  但聞王夫人嘆息一聲,道:“瑜兒,不要過分地強人所難。人家李相公和咱們母女沒有這份交情啊!”

  李寒秋大感為難,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在下要仔細地想想,才能答覆了。”

  瑜兒道:“你還想什麼,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了,為什麼還要騙我們?”

  李寒秋十分為難地嘆息一聲,道:“這要在下如何解說?”

  王夫人適才目睹李寒秋出手,知他確是劍術精絕的高手,如若他肯相助,破圍而出,實大有希望。是以,很耐心地站著不動。

  她老謀深算,已看出那李寒秋並無相助之意,但他年輕面嫩,被瑜兒幾句話套住,無法擺脫。但她心中明白,一旦李寒秋困於情面,答應了保護她們母女,不管他內心是否真的願意,他將會出言必踐,全力以赴。

  蘋兒隱身於大樹之後,把幾人對答之言,聽得十分清楚。眼看李寒秋沉吟不語,知他心中為難,生恐一言錯出,誤了整個大事,急步行了出來。

  李寒秋正感為難,聽得身後傳來了步履之聲,回顧了蘋兒一眼,道:“蘋姑娘,這該如何才好?”

  蘋兒緩緩說道:“江南大局,已然開始變動,如是措施失當,立時就助長凶焰,不知要多少高手正義碧血,才能彌補大錯。”

  李寒秋揚了揚雙目,道:“這仙芝,當真的如此重要麼?”

  蘋兒道:“是的。因此,我們不能讓這仙芝落入方秀之手。”

  王夫人突然把目光投注在蘋兒的臉上,很仔細地瞧了一陣,道:“你自幼在方秀家中長大,你的話如何能信?”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是不是肯相信我,那是李公子的事,用不到你夫人擔憂。”

  王夫人緩緩說道:“仙芝的功能,非同小可,但世上知曉應用的人確是不多,如是運用得當,固然可以發揮它的功能神效,但如應用不當,也可能糟蹋了仙芝神效。”

  李寒秋道:“聽夫人的口氣,似乎你很瞭解這仙芝了?”

  王夫人四顧一眼,道:“不錯,我不但瞭解它的效用,而且還瞭解捉它之法,而使它不受損害。”語聲微微一頓,道:“瞭解這仙芝,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老身在這方面下了很多年的工夫。”

  李寒秋道:“夫人不用解說了,在下確無在你手中搶奪仙芝之意,但你如落人別人手中,在下出手奪回,那就和夫人無關了。三位請上路吧!”

  王夫人神情速變,欲言又止,轉身對兩個女兒說道:“咱們走。”放步向前行去。

  蘋兒白了李寒秋一眼,道:“你這人很善良,不但相信朋友,連敵人也是一樣相信。”

  李寒秋聽不懂話中之意,一皺眉頭,道:“此話怎講?”

  蘋兒道:“你怎麼知道方秀一定還會有攔截她們母女仨人?”

  李寒秋奇道:“這不是你說的麼?”

  蘋兒道:“你別忘了咱們破壞了他們聯絡的訊號,巳使他們耳目失靈。萬一方秀人手調派不當,使她們母女漏網而去,那將如何?”

  李寒秋道:“根本上,咱們也沒有搶她們母女仙芝的用心啊!”

  蘋兒道:“你當真是面對仙芝,毫不動心?”

  李寒秋道:“千古神物,一生難求,誰又能不動心呢?”

  蘋兒揚了揚柳眉兒,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動手搶呢?”

  李寒秋搖搖頭,道:“大丈夫要有所不為,那仙芝本是人家母女之物,咱們如何能搶?”

  蘋兒雙目凝住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輕輕嘆息一聲,道:“也許你是對的,俠、盜之間不同之處在此,我沒有看錯人,咱們走吧!”舉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看著她行走的方向,還是追隨那王氏母女的方向,只好也放步向前追去。

  且說王氏母女,一口氣奔出了七八里路,將要進入官道,突見那進入官道的路口之上,並肩站著三人,居中一人長衫儒巾,正是金陵方秀。

  在方秀左右兩側,各站著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卻各自捧著一把長劍。

  王夫人呆了一呆,道:“是你?”

  方秀微微一笑,道:“不錯,夫人可是感覺到很意外麼?”

  王夫人道:“一點也不意外。”

  方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夫人能夠挑了我們的聯絡訊號,足見高明了。”

  李寒秋和蘋兒跟隨母女三人身後三四丈處,見王氏母女停下身,立時設法隱入了一叢深草之中。

  這時,東方已白,一兩丈內的景物,清晰可見。

  但聽王夫人冷冷說道:“你要幹什麼?”

  方秀臉色一寒,冷冷說道:“你傷了我六個屬下。”

  王夫人心中暗道:“人雖不是我們所殺,但此情此景之下,倒是不能不挺了。”只好含糊糊的應道:“那六人可是受你的差遣麼?”

  方秀道:“不錯。”

  王夫人道:“我們母女和你無怨無仇,不知為什麼要遣人截殺?”

  方秀絕口不提仙芝的事,卻把文章做在六個大漢的身上,當下冷笑一聲,道:“他們六人怎樣了?”

  王夫人道:“死了。”

  方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母女三人,殺了我六朋友,這筆賬不知要如何交待?”

  王夫人心中暗道:“這方秀果然是心地惡毒,他絕口不提仙芝,卻聲聲要為他六個朋友報仇,即是存心要取我們母女之命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方院主,此地除了我寡弱母女三人之外,都是你方秀的屬下,實也用不著藉故掩飾,你如真心替你死去的屬下報仇,何不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卻鬼鬼祟祟地帶著人,埋伏在路邊攔截我們母女?”

  方秀哈哈一笑,道:“夫人,你們已殺了六個人,就算你們全被在下殺死,你們母女也有得賺的,應該死而無怨了。”

  目光一掠左右兩個勁裝大漢,接道:“你們動手吧!”

  兩個大漢一齊抬腕,唰的一聲,齊齊抽出了長劍。

  王夫人心知今日難善了,不禁暗暗一嘆,低聲對兩個女兒說道:“方秀武功高強,咱們母女聽怕是難逃毒手了,但也不能讓他坐享其成。”

  瑜兒道:“如何處置仙芝?”

  王夫人道:“放了它吧!”

  瑜兒點點頭,解下背上的垂形包袱。

  王夫人道:“你向後退,由我和你姊妹對敵。”

  瑜兒應了一聲,急步向後退去。

  這時兩個大漢已然逼近了王夫人,陡然間,大喝一聲,齊齊向兩個人衝了過去。

  王夫人舉劍一揮,當先迎了上去。

  王大姑娘也緊隨在母親身後,接住了右面大漢的劍勢。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方秀突然飛身而起,天馬行空一般,從王夫人等頭上掠過,直向那瑜兒追了過去。

  王夫人等已為兩個大漢凌厲的劍勢,逼得全神迎敵,無暇回救瑜兒。

  這時,隱身在草叢中的李寒秋和蘋兒,巳然瞧出了瑜兒的危急情勢,李寒秋正待起身相助,卻被蘋兒一把抓住,低聲說道:“不要慌。”

  但見方秀如流星劃空一般,越過了瑜兒,回身攔在瑜兒的前面,緩緩說道:“小姑娘,如是想留下小命,那就交出仙芝。”

  瑜兒一揚手中寶劍,冷冷說道:“殺了我,也不給你。”

  方秀淡淡一笑,道:“你如死了,哪裡還能保有仙芝呢?”

  瑜兒道:“我如打你不過,自會在死亡之前,把仙芝毀去。”

  方秀一皺眉,道:“這是你媽教給你的麼?”

  瑜兒道:“不要你管。”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急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

  她說得一片天真,顯是不解江湖上的陰詐。

  老奸巨滑的方秀,也不禁聽得莞爾一笑,道:“什麼事?”

  瑜兒道:“我媽已在仙芝之內,動了手腳,你們縱奪了去,也是無用。”

  方秀道:“你可知道動了什麼手腳?”

  瑜兒道:“我自然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們。”

  方秀抬頭瞧了王夫人和兩個大漢搏鬥的情勢一眼,只見兩個大漢,已然佔了上風。目光又轉到瑜兒的身上,低聲笑道:“我不信你知道!”

  原來,他見瑜兒一片天真,想從她口中會出一些實話出來。

  瑜兒道:“我知道,就知道,為什麼要騙你呢?”

  方秀道:“你說出來,老夫聽聽,才知是真是假。”瑜兒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方秀笑道:“你不說,老夫也可以找出原因。”

  瑜兒道:“不論你用什麼方法,都別想套出我的話。”

  方秀緩緩說道:“好吧!等你親眼看到你母親和姊姊死後,老夫再慢慢問你。”

  瑜兒聽得心中一動,不自覺地回頭看去。

  就在瑜兒轉目回顧的一剎那間,方秀巳出手如電,抓住了瑜兒的右腕。

  瑜兒警覺要待閃避時,已來不及。方秀五指加力,瑜兒驟覺著半身麻木。

  方秀輕輕地取下了瑜兒手中長劍,笑道:“現在,你乖乖的站著,看你母親和姊妹死去之後,咱們再慢慢地談談。”

  瑜兒想掙扎,但方秀扣在腕上的五指,有如一道鐵箍,使瑜兒已失去了掙扎的能力。但她此刻很關心母親的和姊姊的生死,全神觀戰。

  這時,王夫人已然和女兒聯手拒敵,但母女仍然處於劣勢。

  兩個黑衣勁裝大漢,手中的劍勢,愈來愈快,攻勢如迅雷驟雨,迫得母女只有招架,全無還手之力。

  方秀道:“刀劍無眼,碰上了不死必傷。”

  瑜兒突然嘆息一聲,道:“我如把仙芝給你,能放過我姊姊和母親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1:06

第三四章 威脅利誘

  方秀答道:“老夫要取你身上仙芝,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夫並不急於取得你身上的仙芝……”語聲一頓,道:“其實,老夫就算不取你們的仙芝,你們母女也無法保有此物,世上覬覦此物之人很多,他們取去仙芝時,同時也不會留下你們母女之命。”

  瑜兒道:“你還不是一樣,要仙芝,又要我們的命。”

  方秀哈哈一笑,道:“這個,有些不同。”

  瑜兒道:“一個人只有一條命,你殺我和別人殺我,有何不同?”

  方秀笑道:“老夫可以不殺你。”

  瑜兒道:“我母親和姊姊呢?”

  方秀道:“也可以饒她們不死。”

  瑜兒道:“當真麼?”

  方秀道:“不錯,老夫言出如山,豈會有半點虛假?不過,你要說服你的母親、姊姊,歸順於我。”

  瑜兒緩緩說道:“我可以試試看。不過,我母親生性十分剛烈,她要如何決定,我就無法知曉了。”

  方秀緩緩說道:“你母親和你姊姊,都已無法再支持過百招,你必須早作決定才成。”

  瑜兒回目過去,果然看到姊姊和母親,已然被兩個劍手逼得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能,當下說道:

  “你要他們停手,我才能和母親講話。”

  方秀略一沉吟,高聲說道:“你們暫時停手。”

  兩個執劍大漢應聲縱身而退。

  方秀牽著瑜兒緩緩向前行了四五尺遠,沉聲說道:

  “王夫人,令嬡有話對你說。”

  王夫人只顧和兩個大漢動手,竟不知瑜兒被擒的事,回目見瑜兒被方秀扣著脈穴,不禁一呆。

  瑜兒還未開口,兩行清淚,已然順腮而下,緩緩說道:

  “媽媽,咱們打不過他們,打下去,也是必死無疑了。”

  王夫人冷哼一聲,道:“你只有這兩句話對我說麼?”

  瑜兒道:“孩兒之意咱們既是死定了,留下仙之,也是無用,不如把仙芝給他們吧!”

  方秀搖搖頭,道:“夫人,令嬡未把話說清楚,在下要補充幾句。”

  王夫人道:“你說吧!”

  方秀道:“在下如是只取仙芝,現在我就可輕易取走,用不著再和夫人多說了。”

  王夫人道:“那你還要什麼?”

  方秀道:“要你們母女三人,歸順我方家大院,區區還想借重夫人的大才。”

  王夫人道:“我武功不強,縱然投順你方家大院,對你也沒有幫助。”

  方秀淡淡一笑,道:“不錯,夫人的武功,不算高明,就方某手下而言,也不過是三四流腳色。不過,夫人別有才華,才是我借重之處。”

  王夫人道:“什麼條件?”

  方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用人,一向條件優厚,自然不會薄待夫人了。”

  王夫人望望兩個女兒,黯然一嘆,道:

  “我可以投人方府,但我兩個女兒……”

  方秀接道:“在下希望她們也留在方府之中。”

  王夫人道:“她們武功不佳,又未經過江湖歷練,對你的幫助很少,為什麼不放她們離開呢?”

  方秀道:“有你兩位女兒在你身惻,可以慰解你不少寂寞,夫人也才能安心為在下工作。”

  王夫人搖搖頭,道:“先夫在江湖中混跡,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我這一生,半生寡居,我不願小女再步他父母的後塵。因此,希望她們能夠作一個普通人,嫁一個農人、漁夫,過一生平淡歲月。”

  方秀哈哈一笑,道:“夫人如是真有此想,也不會用盡苦心謀取仙芝了。”

  王夫人道:“我原想借用仙芝之能,把她們姊妹造就成武林奇葩,如今此願已然難償,只有讓她們回歸林野,過幾年平淡的日子了。”

  方秀略一沉吟,道:“就在下看位令嬡,都是極具才慧的人,夫人如是真心歸依在下,在下願代兩位令嬡,引介一位名師,造就她們。”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看起來,方院主如不留下兩位小女,你是不放心了。”

  方秀道:“如是兩位令嬡,不在你身側,只怕夫人也難安心工作。”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用低微的聲音說道:

  “那王夫人不知有什麼才能,竟使得方秀這般重視?”

  蘋兒道:“方秀如此對她。王夫人必然是有著很奇特的才能。”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明白,如是她真有著人所難及的本領,為什麼剛才不設法逃走?”

  蘋兒道:“也許她具有的本領,和武功無關。”

  李寒秋點點頭,復又舉目望去。

  只聽王夫人說道:“我身負大仇,也一樣無法安下心為你工作。”

  方秀道:“在下遣人代你報仇。”

  王夫人道:“我要親手殺他。”

  方秀道:“好!我遣人生擒他們帶回方家大院,交由夫人處理。”

  王夫人一皺眉頭,道:“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誰麼?”

  方秀道:“關氏雙刀,左刀關西,右刀關中。”

  王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

  方秀笑道:“對夫人的事,在下已留心很久了。”

  王夫人道:“那是說,我們母女,這幾年來,都一直在你的監視之中?”

  方秀道:“自從你們母女搬入了這座葦林之後,就一直在我監視之下。”

  王夫人道:“你能忍了幾年不動手,心機實也驚人。”

  方秀道:“如是夫人知曉了方某暗中監視,絕不會設法捉得仙芝了。”

  王夫人嘆息一聲,道:“我如放去仙芝,也許世間再無人能夠捉到它了。”

  方秀道:“所以,我們一直不敢驚動夫人……”語聲一頓,道:

  “方家大院已然為夫人準備了一座幽靜的跨院,守衛森嚴,絕無人會打夫人。只要夫人一點頭,立時成了我方家大院的貴賓。”

  王夫人道:“好吧,我答應你。”

  方秀放開了瑜兒脈穴,笑道:

  “仙芝是由你們母女帶著。”

  王夫人突然想起來李寒秋搏殺六凶之事,急急說道:

  “你有六個屬下,被我殺死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你們殺不了他們。”

  王夫人心頭一震,道:“但他們都已傷在我的劍下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江州六鬼的武功,我很清楚,你們母女三人合力聯手,也無法是他們之敵,絕不是你們殺的。”

  王夫人道:“不是我們母女殺的,是何人殺了他們?”

  方秀微微一笑,道:“這倒不用夫人費心了,反正我們早晚都可找得出來。”

  王夫人心中暗道:“看情形,他目下還不知是何人所殺,如是我再追問下去,反而自露馬腳了。”心念一轉,不再多問,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方院主了。”

  望了兩個女兒一眼,接道:“現在,我們就要回方家大院麼?”

  方秀道:“夫人如若沒有別的事情,那就可以回方家大院了。”

  王夫人望了瑜兒一眼,道:“我還有一點私事,想差小女他往一行,不知方院主意下如何?”

  方秀道:“什麼事?”

  王夫人道:“一些私事,不便開口。”

  方秀道:“來日方長,有什麼事,到了方家大院,再遣人去辦,不是一樣麼?”

  王夫人道:“聽口氣,方院主是不答應了。”

  方秀道:“夫人是否覺著一定要去呢?”

  王夫人道:“最好是去。”

  方秀道:“那你就從兩個女兒中選一個去吧!”

  王夫人心笑機會難再,低頭吩咐了瑜兒幾句,提過包袱,接道:“你可上路了。”

  瑜兒黯然淚下,道:“母親、姊姊你們多多保重了。”

  方秀一怔,道:“夫人,令嬡不去方家大院了?”

  王夫人道:“她去與不去,似都無關緊要。”

  兩人說話之間,瑜兒已然奔出了四五丈的距離。

  方秀望著那瑜兒的背影,似要發作,但他卻強行忍了下去,道:

  “咱們走吧!”當先行去。

  王夫人牽著女兒,緊追在方秀的身後。兩個黑衣大漢走在最後。

  但見幾人的背影,逐漸地消失不見。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怎麼辦?”

  蘋兒道:“什麼事啊?”

  李寒秋道:“你可是裝糊塗麼?那仙芝如被帶到方家大院,那就很難出來了。”

  蘋兒道:“你想在他們未到方家大院之前,動手去搶仙芝?”

  李寒秋道:“除非咱們放棄在取仙芝之心。只有設在他們未時人方家大院之前,下手搶奪此物了。”

  蘋兒原本對謀求仙芝一事,十分積極,但此刻,卻突然間態度大變,搖搖頭,道:“我想那方秀早已知道是你殺死了他的六下屬下,沿途之上,只怕有很多埋伏。”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本是她鼓勵我搶奪仙芝,甚至不惜殺死王氏母女。此刻,她卻是甘願放棄仙芝,而且還苦勸我不要窮追,片刻之間,竟有此兩種大不相同的態度。”心中念轉,人卻回顧了蘋兒一眼,笑道:“你可是怕見方秀?”

  蘋兒被李寒秋一語道破心事,全不便再行否認,尷尬一笑,道:

  “我不是怕他,而是不願見他罷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王氏母女此刻還不甘心聽受那方秀的擺佈,我追上去,還可相助她們母女。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搶奪仙芝。”

  蘋兒一把拉住李寒秋道:“你一個人去,對付方秀和他很多屬……”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剛剛不是瞧到了麼?我殺了方秀六個屬下。”

  蘋兒道:“你一定要去,也要設法以智取勝。他們人多,你在出手之前,最好先行設法殺他們一個,以挫敵勢。”

  李寒秋道:“好吧!”起身向前奔去。

  王夫人心中實不甘把仙芝送方家大院,因此行走很慢,心中卻在暗自想著:如是那李寒秋再來搶奪仙芝,倒不如把仙芝交給他算了。

  方秀故示大方風度,也未催促她王夫人。

  李寒秋追不過數丈,已然望見了方秀和王夫人等的背影。

  這時天已大亮,景物清晰可見,只要方秀等一回頭,就可以看到李寒秋。但方秀等一直緩步而行,未曾回顧一眼。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報君知鑼聲,劃破了清晨的幽靜。

  方秀陡然停下腳步,舉手一揮,身側兩個佩劍大漢,突然拔出長劍,蓄勢待敵。

  王夫人高聲說道:“方院主什麼事?”

  方秀道:“來了一個極為難纏的人物,夫人請把仙芝交給在下保管。”

  王夫人道:“我拿著不是一樣麼?”

  方秀道:“自然是不一樣了。”伸手去取仙芝。

  王夫人略一猶豫,仍然把仙芝交給了方秀。

  就這一陣工夫,瞥見一個身披長衫、右手執著竹杖、右手提著報君知的中年大漢,緩緩行了過來。

  兩個伏劍勁裝大漢,並肩而立,擋住了那人去路。

  那執杖長衫人,似是一個瞎子,但他卻及時在兩個大漢的身前停下。

  只見他一揚左手,報君知有節拍地響了一陣,道:“我瞎子昨夜做了一個好夢,今日一大早就遇上方大善人……”

  方秀冷笑一聲,接道:“崔兄,用不著給兄弟來這一套了,什麼事,乾脆明說吧!”

  執杖人哈哈一笑,道:“方院主,兄弟倒也不便再裝了……”一翻兩隻白果眼,接道:“大約方院主還有要事,兄弟長話短說,有道是見者有份,既然叫兄弟趕上了,你就看著辦吧!”

  方秀道:“什麼事?”

  執杖人道:“方兄不用裝糊塗,你手中拿的何物?”

  方秀道:“未見你黑眼珠之翻出來,竟然也瞧到東西。”

  長衫人道:“反正那也不是方兄之物,何不大方些,分給兄弟一點。”

  方秀冷冷說道:“你要什麼?”

  他似是不信那長衫人已然知道了全部內情,故而又多問了一聲。

  那長衫人哈哈一笑,道:“方院主可是想考校一下兄弟麼?”

  方秀緩緩說道:“閣下裝瞎賣傻,但卻吃盡了天下……”

  長衫人一笑接道:“好說,好說,方兄把兄弟看得太高了……”語聲微微一頓,道:“方院主手中拿的是仙芝?”

  方秀一皺眉頭,道:“你怎會知曉此事?”

  這時,李寒秋已行距離兩人甚近,把兩人對答之言,聽得清清楚楚,暗道:“這才叫:做賊碰到截路的,黑吃黑了。”

  但聞那長衫人說道:“說來這也是機緣湊巧,兄弟本來不知此事,但卻中無意中聽到你方兄屬下談起。”

  方秀接上:“我屬下談起?”

  長衫人道:“不錯,方兄可是不肯相信麼?”

  方秀舉起手一揮,兩個執劍大漢,突然執劍而上,攻向那長衫人。方秀大笑說道:“閣下既然知道了,兄弟不得不殺你滅口了。”

  那執杖人竹仗舞動,呼呼風生。迎接兩個大漢的攻勢,口中卻冷冷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回頭瞧瞧什麼人?”

  方秀、王夫人齊齊回頭看去,只見李寒秋佩劍肅立在一丈開外。

  王夫人心中一動,暗道;“好啊!他們一直在後面跟著。此人劍術絕倫,如若他和方秀展開了一場惡鬥,我們母女,倒還有搶得仙芝,逃離此處的機會了。”

  方秀驟見李寒秋,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我早該想到是他才是。”

  儘管他心中震駭,但卻又不得不裝作鎮靜之態,冷冷說道:“現在我明白了。”

  李寒秋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緩步向前行去,道:“明白什麼?”

  方秀道:“江州六鬼是死於你的劍下。”

  李寒秋道:“不錯,你亮兵刃吧!”

  方秀對李寒秋心中確然有點畏懼之意,不敢絲毫託大,緩緩抽出長劍。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我要在百合之內,取你之命。”

  方秀道:“好大的口氣。”

  李寒秋道:“只要你敢答允,和我單打獨鬥一百合,我如不能取你之命,就從此棄劍不用,也不再找你方秀報仇。”

  方秀道:“這個麼,在下……”

  李寒秋冷冷說道:“閣下可是不敢答允麼?”

  方秀冷笑一聲,值:“李寒秋,大丈夫不賭一時氣忿。在下既然有對付你的辦法,自然用不著和你作這等無謂之爭。”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1:22

第三五章 見者有份

  李寒秋冷冷說道:“就算你不答應,你今日也無逃走的機會,非得和我決一死戰不可。”

  方秀仰臉望望天色,笑道:“一頓飯工夫之內,在下自有援手趕來。”目光一掠王氏母女,道:“你們母女二人,如是真心歸順我方家大院,那就請助我一臂之力。”

  王夫人道:“要我等如何幫助院主?”

  方秀道:“你們母女先行聯手,抵擋此人一陣。”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們母女,如何是他的敵手呢?”

  方秀道:“我知道,咱們三人,分由兩個方位攻他,你們母女聯手,攻他的後背,在下和他的前面,使他首尾不能相顧。”

  王夫人道:“方院主英雄一世,難道不能和他單打獨鬥麼?”

  突聞李寒秋大喝一聲,道:“方秀,小心了。”喝聲中,白芒一閃,連人帶劍直向方秀衝了過去。

  方秀左手拿著仙芝,右手一揮劍,接架李寒秋的攻勢。

  王氏母女,相互望了一眼,仍然站立在原地不動。

  那兩個黑衣大漢,被那長衫人手中竹杖,困入了一杖影之中,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自顧尚很勉強,自是無力回救方秀了。

  李寒秋劍勢連變,殺手不絕,一連攻了十餘劍,招招都指向那方秀的要害大穴。

  方秀連閃帶架,閃避過了十幾劍,未能還擊一招。

  李寒秋連攻十餘創,仍未能取得方秀之命,心中對他亦暗暗佩眼,忖道:

  “此人倒非浪得虛名。”

  但聞王夫人說道:“方院主,你和人動手,拿著仙芝不便,還是交給老身保管吧!”

  方秀冷冷說道:“你們母女如是再不出手,那就是證明並非是誠心歸順我方秀了。”

  王夫人道:“唉!非是我們母女不肯幫忙,實是我們母女武功太差,無法接架七絕魔劍,說不定一動手,就被人家刺傷了。”

  方秀雖然明知王夫人是有意的拖延,但卻是沒有辦法。

  李寒秋急促的劍勢,有如狂風暴雨一般,迫得方秀險象環生,招架無力。

  王氏母女冷眼旁觀,發覺那李寒秋的劍招,果然是惡毒無比。看樣子,方秀似是無法再支持下去,心中暗道:

  “李寒秋自詡百招內取他之命,看情形倒並非吹噓的了。”

  又過十餘招,方秀的處境更為險惡,李寒秋七絕魔劍,威力更見凌厲,方秀完全被圈入了一片劍影之中。

  這時,方秀雖然想呼叫王夫人出手幫忙,但他連呼叫的時間也無法騰出。

  王夫人突然又暗中擔心起來,暗道:

  “這李公子的劍術,比方秀高明甚多,如若想從他手中搶過仙芝,那是比方秀手中搶取更難了。我們母女之中,瑜兒和他比較接近,如是趁他不留神,暗施毒手,或可把他制住,如今瑜兒既然不在,我如近他之身,他定然早有防備了。”

  一個人有了貪念,患得患失之心,也隨著沉重起來。這王夫人剛剛遣走了瑜兒,還自以為得計,如今卻又大感懊悔起來。

  搏鬥之中,突聞一陣急促車輪聲,傳入耳際。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外形奇怪的輪車,直馳過來。

  輪車馳近李寒秋和方秀動手之處,突聞怪車上人一聲大喝:“住手!”

  李寒秋右手劍勢一緊,唰唰兩劍,刺中了方秀左臂一劍。

  方秀左臂受傷,拿不住手中仙芝,跌落在實地之上。

  李寒秋左手一探,伏身撿起仙芝。

  方秀卻借李寒秋伏身撿取仙芝之便,縱身退避開去。

  這時,那輪車卻疾快又向兩人驅近了數尺。

  李寒秋聽得輪車近身,突然向前一躍,竄出去六七尺遠。

  回頭看去,只見那突起了車頂處,露出來韓公子。

  李寒秋冷冷說道:“是你。”

  韓公子道:“你竟然不肯聽從我警告之言,殺傷了我方伯父!”

  李寒秋道:“在下應該斬下他一條左臂……”

  韓公子怒聲接道:“只為了奪取他手中的仙芝?”

  李寒秋道:“還要報殺父母的大仇。”

  韓公子道:“他是我的伯父,你如殺了他,我該如何?”

  李寒秋道:“你如有能力,就替他報仇。”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過去,我也許不會殺你,但現在情形不同了。”

  李寒秋回顧了方秀一眼,只見他站在兩丈以外,閉目調息,傷得似是不輕,大約在短時間內,不會再動手施襲了,心無後顧之憂,才冷冷說道:“現在怎麼樣了?”

  韓公子道:“現在,我發覺你是一個最可鄙的人。”

  李寒秋氣的仰天大笑一聲,道:“罵得很好啊!但不知在下何處可鄙?”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第一次到金陵,帶走了娟姑娘,這一次,又帶走了蘋兒。”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這似乎是很難說得清楚了。”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不用解釋了,我不相信,兩次都是巧合……”

  聲音突轉冷厲,接道:“不管你如何解釋,在下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李寒秋仰天打個哈哈,道:“在下也用不再給你解說。”

  但聞方秀叫道:“孩子,不用對他留情了,他是色中之魔。”

  聞蓬蓬兩聲,兩個和長衫執杖人動手的大漢,都被那長衫人點中了穴道,摔倒在地上。

  韓公子沉聲說道:“伯父,快請上車。”

  方秀應了一聲,疾向那輪車奔了過去。

  李寒秋正待飛身攔截,突見寒芒一閃,韓公子那蓬車之中,突然暴射出一連的串的飛刀,疾向李寒秋射了過來。

  李寒秋長劍疾揮,幻起了一片護身的光幕。只聽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射來的飛刀,盡為李寒秋的劍勢擊落。

  但這一陣耽擱,方秀早已奔進了韓公了的坐車之旁。登上了篷車。

  那形狀奇怪的篷車,自動地展現一扇門,等方秀進人之後,又自動地關了起來。

  李寒秋擊落了那射來飛刀,已然失去攔截篷車的機會。

  但見韓公子一帶韁繩,健馬突然轉彎奔行,急馳而去。

  王夫人低聲說道:“李相公。”

  李寒秋還未及答話,突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那執杖人,疾躍而至,越過李寒秋,攔住了去路。

  李寒秋望了那長衫杖人一眼,緩緩說道:“夫人呼叫在下,有何見教?”

  王夫人道:“李相公雖然取得仙芝,但如不知施用之法,也是枉然。”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如若公子肯相信我們母女,老身願相授施用之法。”

  李寒秋道:“代價如何?”

  王夫人道:“咱們各得一半。”

  那長衫執仗人突然敲起手中報君知,噹噹噹,響了三聲,道:“見者有份,在下既然遇上了,自然是也該算我一份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如是閣下獲得仙芝,是否也在下一份呢?”

  那長衫執杖人道:“這個麼,很難說了。”

  李寒秋道:“咱們素不相識,自然說不上什麼交情,全憑手段取得之物,閣下想分得一份,未免是有些荒唐吧!”

  那長衫執杖人冷笑一聲,道:“如是老夫不先和方秀兩個從人動手相搏,你豈能輕易搶得仙芝?”

  李寒秋沉吟不語,顯然,正在思考著這件事情。

  王夫人似是生恐李寒秋答應了下來,急急說道:“李相公,不能答應他。”

  李寒秋目光轉到王夫人臉上,微笑不言。

  那長衫人冷冷說道:“為什麼?”

  王夫人道:“因為,不用你幫忙,他也能搶回仙芝。”

  執杖人冷冷說道:“大約你覺得方秀那兩個相從武師武功很差,是麼?”

  王夫人道:“想他們的武功,絕不會在方秀之上。”

  執杖人冷冷說道:“如是兩人聯手,絕不在方秀之下……”

  語聲一頓,道:“咱們不用為此事爭執了,老夫自覺出了一部分力,才使你們輕而易舉,取得了仙芝。如是不肯分給老夫一份,說不得老夫要動手搶了。”

  李寒秋突然縱聲大笑,道:“在下不願為此仙芝再和你們動手相搏。”’

  王夫人緊張地接道:“那要如何?”

  那長衫執杖人,也瞪著一對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一臉肅然之情,等待著下文。

  李寒秋環顧三人一眼,道:“如若你們有信心,能夠從我手中搶走仙芝,那就請只管出手,如是無信心搶走此物,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動。至於兩位提出的意見,容在下考慮,再作決定。”

  說完,舉步向前行去。

  那長衫執杖人飛身一躍,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道:“閣下身懷仙芝的消息,很快就散播於江湖之上,那時,你將是楚歌四面,後悔無及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閣下是威脅我麼?”

  執杖人道:“老夫說的句句真實之言。閣下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李寒秋道:“聽你口氣,似乎是並無動手搶奪之意?”

  長衫人道:“老夫不願和七絕魔劍的傳人硬拚……”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閣下自出道江湖,挾凌厲惡毒的劍勢,已傷了不少人,七絕魔劍重出,江湖上大為震動。原本武林之中,已有圍剿你的計畫,遲遲未能實現之故,是因為你有一段時間,突然劍跡不見,再說你出道以來,還未妄傷過一個好人,所以,這計畫還未發動。”

  李寒秋怒道:“那方秀、韓濤外罩仁義,內藏奸詐,那些自詡主持武林正義的人,為什麼不找他們出手呢?”

  長衫人道:“因為江南雙俠暗中為惡之舉,並未昭然江湖,很多人,還不曉他暗中為惡的事蹟,尤其是那些深居禪院,閉關自修主持大計的人,更是不會相信此事。”

  李寒秋道:“自然是有,但那些人一部分為江南雙俠所害,一部分為江南雙俠籠絡,這就造成了目前的局面,常在江湖道上走動的人,已然有大部分知曉他為惡的事,但幾個主持武林正義的首腦,卻又偏偏不信此事。”

  李寒秋道:“哼!等江湖慘變起後,他們再相信就為時已晚了。”

  長衫人道:“這教訓千百年來何止千次,但仍然是無法使那些主宰江湖的首腦們覺醒,防患未然。”

  王夫人突然接口道:“這和仙芝何干,李相公不要理他了,咱們走吧!”

  長衫人一橫竹杖,道:“如是這樣放走你們,老夫心有不甘。”

  李寒秋一橫長劍,冷冷說道: “那閣下準備如何?”

  長衫人笑道:“老夫如是無法分得仙芝,那總該領教一下七絕魔劍的厲害了。”

  李寒秋道:“你如勝我手中之劍,這仙芝自然歸你所有了。”

  長衫人道:“老夫自知獲勝的機會不大。”

  李寒秋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出手搶奪?”

  長衫人道:“仙芝太過珍貴,人見人愛,老夫雖然明知是七絕魔劍之敵,也忍不住心起貪念。”

  李寒秋道:“閣下說話很坦白,看來,不似窮凶極惡之人。”

  長衫人道:“誇獎,誇獎,在下雖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但也算不得好人。如是好人,那也不會心生貪念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請教閣下貴姓大名?”

  長衫人道:“在下崔通。”

  王夫人突然接口說道:“人稱為瞎仙的崔大俠。”

  崔通笑道:“不敢當啊!江湖上大都叫我崔瞎子。”

  李寒秋道:“既能在武林尊稱為仙,想來崔大俠必然為江湖同道尊敬了。”

  崔通道:“那要看他們什麼想法了,有的人對我崔瞎子,的確十分尊重,但有些人,卻恨我入骨,最好能使我瞎子早些死掉。”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要看恨你的是什麼人了?”

  崔通道:“不錯,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壞人,那我留瞎子就是好人;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好人,那我就是壞人了。這好壞之間,要憑你心念抉擇了。”

  王夫人道:“崔大俠是好人。”

  崔通道:“就算是好人,也不是很好的人。如是在下為人很正派,那也不會對仙芝心生貪念了。”

  王夫人道:“堂堂的崔大俠,如若搶人之物,傳揚於江湖之上,那豈不有傷你的俠名麼?”

  崔通笑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如是我崔瞎子敗在你七絕魔劍之下,崔瞎子就算死了這條心了。”

  李寒秋道:“好吧!崔大俠既然一定要和在下動手,那就請出手吧!”

  崔通竹杖一掃,疾向李寒秋前胸點去,口中卻道:“如是要你先出手,你自然不肯。”

  李寒秋長劍疾起,呼的一聲,架開了崔通的竹杖,道:“崔大俠小心,在下要反擊了。”

  崔通道:“七絕魔劍,向以攻勢見長,李公子只管放手施為就是。”

  李寒秋不再多言,長劍展動,有如狂風驟雨一般,連連猛攻。

  崔通右手竹杖,左手報君知,一齊施展,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傳人耳際。

  原來李寒秋快攻三劍之後,都被崔通手中的報君知全部擋開。

  崔通擋開李寒秋三劍之後,展開反擊,手中竹枝展開快攻,一陣如山杖影,直壓過去。

  李寒秋劍勢疾展,兩個展開了搶制先機的快攻。

  這是一場速絕倫的搏鬥,但見杖影、劍光漫天流動,不時挾雜著金鐵相擊之聲。

  原來,那崔通手中報君知,也是兵刃,每當李寒秋劍招攻勢凌厲,竹杖轉擋不及時就用報君知擋他一招,劍、鑼相擊,響起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是以,兩人在激烈打鬥之中,點綴著不絕於耳的鑼聲。

  王氏母女兩人、站在一側,看兩個人搏鬥,劍光、杖影逼得人無法接近在五尺之內。

  不大工夫,兩人已搏鬥了百招以上。

  李寒秋自出道以來,雖然遇過不少高手,但卻很少像今日之戰,打得興高彩烈,豪情大發,長嘯一聲,長劍愈來愈快,攻勢也愈來愈見凌厲。

  又過數十招,突聞崔通悶哼一聲,杖影、劍光,突然斂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崔通左肩之上,被劍勢劃了一道數寸長短的創口。鮮血隱隱,由那創口中透了出來。

  崔通仰臉大笑一聲,道:“七絕魔劍,果然是名不虛傳。”突然轉過身子,後退向前奔去。

  李寒秋望著崔通遠去的身子,自言自語道:“當真是英雄人物。”

  回頭向前行去。

  王夫人帶著女兒,緊迫在李寒秋身後而行。

  李寒秋聽得身後步履之聲,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道:“你們母女還不死心麼?”

  王夫人道:“你一個人雖有仙芝,但卻不知施用之法,豈不糟蹋這千古靈物。”

  李寒秋道:“這倒不勞夫人費心了。”

  王夫人道:“還有一件事,老身覺得應該說明。”

  李寒秋道:“夫人不能力奪,可是想以智取?”

  王夫人搖插頭,道:“老身說明內情,信不信那是李相公的事了。”

  李寒秋道:“夫人說吧!”

  王夫人道:“老身已在仙芝中,暗加奇毒,不知取毒之法者,很可能使奇毒散滿仙芝一身。那時,這千古神物。不但效用盡失,而且,也將毒害人身。”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此話當真麼?”

  王夫人道:“句句實言。”

  李寒秋道:“那是說咱們非要和夫人合作不可了?”

  王夫人道:“合作則彼此兩利,如是李相公心存獨吞,只怕是白白糟蹋了這千古神物。”

  李寒秋道:“請教夫人,這仙芝有何珍貴之處,是醫病,還是療傷?”

  王夫人道:“起死回生,助長功力,長久應用,可伐毛洗髓,脫胎換骨。”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夫人不用緊迫在下,容我想想再作道理。”

  這時,蘋兒已自草中行出,快步迎了上來,道:“咱們得快些走啦!”

  伸手牽起李寒秋,大步向前奔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1:32

第三六章 我為仙芝

  兩人一口氣奔出十餘里,到了一處林木森森的墓園之外。

  蘋兒低聲說道:“咱們到這墓園中休息—會如何?萬一他們有人追來了,咱們亦可利用墳墓作為掩蔽、拒敵之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林木環繞的墓地之中,至少可阻止那位韓公子的那輛怪異的篷車,馳入此中。”心中念轉,口中未言。

  兩人行入林中,在一座廣大的墳墓之前坐了下來。

  轉頭看去,只見王夫人帶著女兒,也隨後追了過來。

  李寒秋站起身子,緩緩說道:“你們母女有如陰魂不散一般,苦苦追隨在下,不知是何用心?”

  王夫人緩緩說道:“我為仙芝在那葦林之中,苦守了數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把仙芝取到手中,怎能這樣輕易地丟去?”

  李寒秋道:“如是這仙芝落入方秀之手呢?”

  王夫人道:“我答允隨他同往方家大院,也就是為了仙芝……”

  蘋兒接道:“去有何用?那方秀不但要仙芝,而且連你們母女也一樣要控制在手中,聽候他的差遣。”

  王夫人道:“老身也不是容易懾服的人,如若留在方家大院,總有對他們下手的機會。”

  蘋兒冷笑一聲,道:“你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那方秀豈是容易對付的人!方家大院中的高手,半數是受強迫而降。他們都和你存有一樣心思,但他們卻永遠沒有下手的機會。”

  王夫人道:“忍字頭上一把刀,老身自信能有這份修養。”

  李寒秋道:“夫人對在下準備施用什麼方法呢?”

  王夫人道:“我想和你們真誠合作,各取所需。”

  李寒秋道:“這仙芝……”

  王夫人接道:“這仙芝足可供應十人之用,如是三五人把它分用了,那是糟蹋神物了。”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又轉望著王夫人,道:

  “你們母女兩人也很疲累了,請坐下休息一會吧!”

  王夫人微微一笑,席地而坐,道:“李相公,你已據有仙芝,但不知對此神物,你有多少瞭解?”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對仙芝,實是瞭解不多。不過我相信,武林之中,定然有不少人知此仙芝之妙用。”

  王夫人道:“你如找他人合作,那又為何不和老身合作呢?”

  蘋兒道:“小婢不才,也知曉仙芝的妙用。”

  王夫人怔一怔,道:“你知道?”

  蘋兒道:“不錯,所以夫人之能,並不可恃。”

  王夫人略一沉吟,笑道:“可否講給老身聽聽呢……”神情突轉嚴肅,緩緩接道:

  “如是你真的知曉這仙芝妙用,老身就不再在此地停留。”

  蘋兒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我一定不知道了。”

  王夫人道:“老實說,知道利用仙芝之人,世間的確是不多,除了老身之外,當世中,不過還有兩三人而已。”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在下並無獨霸這仙芝的用心,何況你們母女又是獵得仙芝的人,如是一無所獲,自是於心不甘了。”

  王夫人道:“李相公能明乎此,老身十分敬佩。”

  李寒秋道:“你們母女如若願意和我同行,必得答允在下兩件事。”

  王夫人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第一,不准妄生奸邪之心,謀奪獨吞仙芝。”

  王夫人點點,道:“這是自然應該的。”

  李寒秋緩緩說道:“第二,咱們既在一起,就要坦誠相處。不得有一點私心。”

  王夫人道:“這個自然。”

  李寒秋道:“好,你如肯真心和我等合作,在下自當和夫人等共享仙芝。”

  蘋兒道:“夫人的話,咱們如何能夠相信?”

  王夫人道:“姑娘不肯相信,那要老身如何?”

  蘋兒道:“夫人如肯立下重誓,我等才肯相信。”

  王夫人望了李寒秋一眼,緩緩道:

  “李相公是一位可信可托的人,老身相信你們。”仰臉微微一笑,道:

  “老身如若心有二志,天誅地滅。”

  蘋兒微微一笑,道:“夫人立下這等重誓,我們不信也得信了。”

  李寒秋緩緩把手中的仙芝,交給了王夫人,道:

  “這個還是由夫人帶著吧!”

  王夫人接過仙芝,肅然說道:“相公對老身這般相信,老身實有些受寵若驚。”

  李寒秋道:“既然彼此合作,自然都出於真誠了。”

  王夫人接過仙芝,緊緊抱在懷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

  “好險啊!好險啊!”

  這幾句話,說得李寒秋和蘋兒都有些茫然不知,所以,齊齊地望著王夫人出神。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如若此刻,仙芝仍在那方秀手中,今晚上這件千古神物,即將為劇毒所侵了。”

  蘋兒道:“你當真在仙芝腹中下了毒麼?”

  王夫人道:“姑娘不信,老身就取出來給你瞧瞧。”

  探手由即封包的仙芝中,取出一個小玉瓶來。

  王夫人扳開瓶塞,倒出了很多白色的粉末,然後用手抓了很多泥土,掩在那白色粉末之上。

  王夫人緩緩道:“這是惡毒而發作很慢的毒藥,這玉瓶很薄,只要我能伸手摸一下仙芝,就可暗運掌力,把它震碎,就算我沒有觸及仙芝的機會,只要他用力一放,也可以震碎玉瓶,這奇毒就很快散佈於仙芝一身。”

  蘋兒道:“唉!這等萬古神物,夫人竟也忍心下毒?”

  王夫人道:“我辛苦數年,才得此物,如何能甘心讓別人取走。”

  李寒秋道:“夫人可有一定的去處麼?”

  王夫人道:“老身早已準備有藏身之地。”

  李寒秋道:“那很好,你帶蘋兒一起去吧!”

  蘋兒道:“你呢?”

  李寒秋道:“我還重入方家大院一行。”

  蘋兒搖搖頭,道:“去不得。”

  李寒秋道:“我知道,方秀會布下重重羅網,等我入伏,但我非去不可。”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能說出十個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我只有一個理由勸阻你:幸運不可恃。你如再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寒秋道:“縱然明知是刀山劍林,我也是非去不可。”

  王夫人道:“李相公為什麼非要回去不可呢?”

  李寒秋道:“在下原受人邀請,為人幫忙,如今人家的事未辦完,要我如何能走呢?”

  王夫人道:“但現在形勢已經不同了,老身覺得李相公實也不用再去方家大院了。”

  蘋兒接道:“你可是擔心那雷飛的安危麼?”

  李寒秋道:“不錯。”

  蘋兒道:“雷飛機警,只怕早已離開了方家大院,你又何苦單獨去冒險。”

  王夫人道:“李相公和老身同行,先到老身預定的隱秘之處。安居下來,老身借助仙芝,先為李相公增加功力,再行出山不遲。”

  李寒秋道:“那要好長時間?”

  王夫人接道:“時日可長可短……”

  李寒秋接道:“最短時間呢?”

  王夫人道:“最短也要三個月。”

  李寒秋道:“三個月太長了。”

  蘋兒神情嚴肅地接道:“就是片刻中能使你功力精進,你也是一樣不能重回方家大院。”

  李寒秋一揚劍眉,還未來及接口,蘋兒又搶先說道:“賤妾在方大院中,住了很多年了,對方家大院中事,自然是比你瞭解的多了。方秀絕不會和官府中正式為敵,擄走御史大人,早已釋放。再說雷飛吧,以他的才智和江湖經驗,足以自保,如是他看出情形不對,早已逃出。如是他潛伏得很好,你去了於其何補?只不過,使他多一個暴露身份的機會罷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如是蘋姑娘說得沒錯,李相公確也不用再回方家大院去了。”

  蘋兒道:“我和王夫人及這位大姊姊,應付一般的武林人物,自是綽有餘裕,但如對付志在搶奪仙芝的高手,那就力不及了。你和我們同行,也可保護仙芝。”

  王夫人接道:“蘋姑娘說得不錯,李相公也不用三心二意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在下和諸位同行……”目光轉到王夫人臉上,接道:

  “那地方距此多遠?”

  王夫人道:“那地方很隱秘,但卻沒有名字,相公請跟老身同行就是。”舉步向前走去。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緊追在王夫人身後而行。

  四人匆匆急奔,沿途上也未講話。這地方仍在方秀的勢力範圍之內,幾人一直很少交談。

  王夫人全力奔走,行速愈來愈快,一口氣奔行了二三十里,才停下腳步。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停身處,是一片廣大的荒野,不遠處,有一座茅舍,矗立在距幾人四五丈外。

  王夫人低聲說道:“你們都四面注意一下,如是確知無人追蹤時,咱們就奔人那茅舍中去。”

  蘋兒心中暗道:“這王夫人不知搞什麼鬼,要特別留心一些才是。”

  她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口中卻未多言。

  王夫人似是自知未得李寒秋和蘋兒信任,望著李寒秋微微一笑,道:

  “相公請和老身同行。”放步向前奔去。

  李寒秋緊追在王夫人身後,行至茅舍之前。

  那茅舍雙門緊閉,王夫人卻連叫也未叫一聲,出手一掌,震開了大門,直奔廳中。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廳中積滿塵土,屋角上蛛網環懸。

  李寒秋低聲說道:“夫人可早知這座茅舍是空的麼?”

  王夫人點點頭,道:“不錯,當年我們母女留在這座茅舍之中,住了甚久。”

  李寒秋啊了一聲,道:“夫人帶我等來此,是一溫舊時之夢呢,還是別有用心?”

  這時,蘋兒和王大姑娘,都已經奔行入廳,走到了王夫人的身側。

  王夫人道:“唉!那方秀耳目遍佈,咱們不論躲到何處,都很難避開他們的追蹤和監視。”

  蘋兒接道:“躲到這茅舍沖,也是一樣的不安全吧!”

  王夫人道:“蘋姑娘不要誤會,老身並未生留此之意。”

  蘋兒道:“咱們此刻,擺脫那方秀的耳目,最為重要。夫人在此耽誤這一段時光,不知是何用心?”

  王夫人道:“老身覺得咱們的行動,一直未脫離那方秀的耳目監視。”

  蘋兒道:“是了,夫人可是想躲在這茅屋中,以避方秀的追蹤麼?”

  王夫人搖搖頭,笑道:“當年老身自知技不如人,很難保護兩個女兒和我自身的安全。”

  蘋兒道:“怎麼樣?”

  王夫人道:“因此,就在這座茅舍中佈下了一點機關。”

  蘋兒嗯了一聲,道:“夫人想引我們人伏?”

  王夫人道:“這埋伏和一般不同,不論如何高強的武功,也無法生離此地。”

  蘋兒道:“什麼埋伏,那多厲害?”

  王夫人道:“火藥,加上十餘桶桐油,用一根小指粗細的藥線貫串,在一時三刻間,可使這整幢茅舍,盡化飛灰。”

  李寒秋道:“在這範圍之內的人,也將隨著被炸得屍骨無存了?”

  王夫人道:“不錯。”語聲一頓,接道:“為了點燃的方便,老身佈置了很多藥線的頭,臥室大廳,到處都有。”

  蘋兒道:“我們聽得很明白了,夫人可以說出你的用心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除了這些佈置之外,我還有很多東西存在此地。”

  蘋兒道:“什麼東西?”

  王夫人道:“人皮面具、衣服,和先夫一些遺物。”

  蘋兒道:“夫人準備把這些東西取走麼?”

  王夫人道:“不是,我是想常住在這裡。”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常住於此?”

  王夫人道:“是的,因為這地方佈置的火藥,足可以爆碎鐵石。知曉內情的人,不敢來,不知內情的人不會來。”

  李寒秋道:“只此一點理由,還不足以使在下留居於此。”

  王夫人道:“還有一個原因,只有留此,才無人打擾,充分地發揮仙芝的神效……”

  蘋兒接道:“如是要隱秘,咱們可以去找。據我所知,金陵百里外,方秀的耳目,就不多,咱們有很多機會,世間也有很多隱秘所在,何苦居此冒險呢?”

  王夫人道:“來不及了,咱們只有明日一天的時間了。”

  李寒秋道:“什麼事來不及了。”

  王夫人道:“這成形仙芝,大約還可以活到明白午時,如若咱們不能安定下來,明日午夜後,這千年成形神物,即將靈氣盡消,那時,功能神效,亦都將大打折扣了。”

  李寒秋奇道;“你是說仙芝真有生命?”

  王夫人道:“所謂生命,就是它秉承天地靈氣,吸收的日月精華,成具體形。它似幻如真,如是運用不當,安即將成為幻影,但如知其奧妙,善加運用,它又是真的形體。這其中學問很大,我也無法說明其所以然。”

  蘋兒道:“千句歸一句,夫人是非要在這地方住下來不可?”

  王夫人道:“如是兩位肯相信我,明晨就可以瞧到老身處理仙芝了……”長長嘆息一聲,接道:

  “我費時數年,半生希望,都寄託在仙芝身上,豈能任它毀去,兩位何妨信任老身一次呢?”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1:43

第三七章 不歡而散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緩緩接道:“如是有人點了藥線,咱們四個人和這仙芝,都將被炸成飛灰了。”

  王夫人道:“這藥物的線頭,都在我臥室大廳之中,不知其秘的人,自是無從點起,知道內情的人,非得入室才能點燃。”

  李寒秋神情肅然地說道:“在下相信夫人立下的誓言。”

  王夫人道:“彼此想處以誠,希望你能相信。”

  蘋兒突然說道:“這茅舍外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枝葉密茂,可見方圓百丈以內的任何景物……”

  王夫人道:“姑娘可是想去住在那大樹之上麼?”

  蘋兒道:“不是我住。”

  王夫人道:“那要何人去住?”

  蘋兒道:“李相公。萬一夫人不慎,引爆了埋藏的火藥,咱們也好留一個收屍人。”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要看李相公的意見了,是否能放心離去?”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你去吧!我守在這茅舍中也是一樣。”

  李寒秋道:“姑娘為何不去呢?”

  蘋兒道:“因為賤妾覺得你的性命,比我重要。因此,還是你去的好,那大樹距離在十丈開外,就算這茅舍下埋藏的火藥爆炸,也影響不到那棵大樹。”

  王夫人笑道:“蘋姑娘多慮,不能算錯。但老身卻覺得這茅舍十分安全,如果敵弱我強,他們絕不會來此侵犯,如是敵強我弱,他們犯不著和我們同歸於盡。”

  蘋兒道:“就算夫人計算不錯,在茅舍外,布上一道暗樁,總是有益無害。”

  王夫人道:“姑娘不要誤會,老身並未反對。”

  蘋兒目光轉注到李寒秋的臉上,道:“答應我一次請求好麼?”

  李寒禮道:“好吧!在下替三位瞭望敵情,”轉身出室而去。

  王夫人目睹李寒秋背影消失不見,才緩緩說道:“蘋姑娘現在放心了。”

  蘋兒道:“我一條命,換你們母女兩條命,自然是很放心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李相公一諾千金,雙方合作,又都是彼此有利的事。我不知夫人何以又要出這樣一個花招出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之意,可是說老身在故施狡計麼?”

  蘋兒道:“這座荒涼的茅舍中,竟被你埋下了火藥,說來有些令人難信,但你說得太可怕了,我們也不能冒險。”

  王夫人道:“原來,你們很怕死。”

  蘋兒道:“我如怕死,早已退出茅舍了,我既然敢留這裡,大概有點不怕死吧!”

  王夫人道:“唉!姑娘只是以為老身是空言恫嚇麼?”

  蘋兒道:“真的假的,大概只有你自己明白了。不過,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我想知道,你現在究竟作何打算?”

  王夫人茫然說道:“沒有打算,我說的都是很真實的話,咱們要留這裡,借仙芝之力,促成了大成……”

  蘋兒道:“在這火藥堆上?”

  王夫人道:“不錯。如是我們大功未成,有人來犯,那就燃起火引,和來人同歸於盡。”

  蘋兒道:“仙芝呢?”

  王夫人道:“人都要死了,還要顧慮什麼仙芝?自然是仙芝也和我們一般,炸得粉身碎骨了,自然不會讓它落入別人之手。”

  蘋兒呆了一呆,道:“原來,夫人想在這火藥上,借重仙芝練武,成則揚名天下,敗則點燃火藥,炸得屍骨不存。”

  王夫人道:“不錯,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蘋兒道:“咱們三人,在此練武,萬一被夫人引發火藥,炸死了那算活該,但李相公不行啊!”

  王夫人道:“為什麼?他還不是一條命。”

  蘋兒搖搖頭,道:“不要以為我只是為了兒女私情,而是那李相公的生死,對武林大重要了。”

  王夫人道:“有什麼重要?”

  蘋兒道:“武林的正義,賴他維持,他怎麼能和咱們一般冒險。”

  王夫人道:“姑娘之意呢?”

  蘋兒道:“我的意思是,咱們換個地方,深山大澤,人跡罕見之地,既清靜,又無危險,大家都可安下心來。”

  王夫人搖搖頭,道:“但咱們無法逃過那方秀的耳目,這法子行不通。”

  蘋兒道:“就算那方秀耳目靈敏,但咱們還有逃避過他們的機會,那總強過終日坐在火藥堆上,隨時有被炸得粉身碎骨之危。”

  王夫人搖搖頭,道:“你不懂,老身不願再冒失去這仙芝的危險,那是一種很沉深的痛苦,其苦尤重過粉身碎骨。”

  蘋兒心中暗道:“原來她對這仙芝,寄情甚深,寧可和仙芝遭粉身之危,也不願再失去它。看來是很難勸說她離此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夫人有此一念,自然能心平氣和的住在這等火藥堆中,但我和李相公居此,未免是有些心驚肉跳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是兩位的事了,如是兩位不願在此,只管請便。”

  蘋兒瞪大了一對圓圓的眼睛,道:“夫人只怕忘了一件事……”

  王夫人道:“什麼事?”

  蘋兒道:“那仙芝並是夫人所有,而是李相公由方秀手中奪得。”

  王夫人笑道:“我知道。以李相公的武功,隨時可以從我手中奪走仙芝,所以,老身在堅留於此,才能保有仙芝。”

  蘋兒道:“原來你早謀算,奪仙芝為已有了。”

  王夫人道:“這仙芝本是我所有之物,如今,我再把它奪回來,怎能算奪取他人之物?”

  蘋兒道:“我記得你立過誓言……”

  王夫人道:“我也記得,但老身日後寧可應了誓言可死,也不願失去仙芝。”

  蘋兒搖頭,道:“你如誠心誠意地和我等合作,決然不會吃虧,但你如自作聰明,只怕要玩火自焚,悔之晚矣。”

  王夫人道:“我知道,我能掌握到仙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蘋兒微微一笑,道:“現在,你可是覺得自己一定能據有仙芝了?”

  王夫人道:“至少我現在還可以保有自己之物。”

  蘋兒怒道:“難道我不會搶麼?”

  王夫人笑道:“你沒有機會搶走,我們母女兩人,自信可以對付你。你如搶不走仙芝傷在我們母女手中,那是白白地送一條命,你如能搶得仙芝,我亦將引爆火藥,炸你個粉身碎骨。”

  蘋兒道:“你們母女再賠上一枚仙芝,我蘋兒這條命死得很值得啊!”

  王夫人臉色一變,冷冷說道:“老身話已說得很明白了,不願再和你閒扯。姑娘要走,我們母女不會留你。如留這裡,那就一切聽命老身。”

  蘋兒心頭氣忿萬發,但她衡量目下形勢,對自己大是不利,只好強自忍下,冷冷說道:“夫人是寧可和仙芝同歸於盡,也不願和我等合作了?”

  王夫人道:“合作也有條件。”

  蘋兒道:“什麼條件?”

  王夫人道:“除非兩位肯留此處,聽我之命,老身說過的話,自然算數,和兩位共享仙芝。”

  蘋兒道:“留在此處,還要聽你之命,那還叫合作麼?”

  王夫人笑道:“蛇無頭不行,咱們幾人住此。總該有一個首腦才對。”

  蘋兒道:“就算要有一個首腦,那人為什麼應該是你?你武功德能,都不服人。”

  王夫人道:“那應該是姑娘了。”

  蘋兒搖搖頭,道:“我也不配。”

  王夫人道:“那是李寒秋?”

  蘋兒道:“不錯。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氣度武功,都非咱們能及,咱們三個婦道人家,自然應該聽他的了。”

  王夫人突然放聲大笑,道:“如是該由那李寒秋為首,老身也不會堅持留居此地了。”

  蘋兒道:“你處心積慮,早在預謀了?”

  王夫人道:“不錯,江湖上本來就險詐萬端,你追隨方秀甚久,難道還不明白麼?”

  蘋兒冷冷說道:“你可是自信能夠保持這仙芝麼?”

  王夫人道:“以李寒秋武功而論,搶仙芝並非難事,但他不敢冒此大險。”

  蘋兒神情激動,似要發作,怨言將要出口時,突然又忍了下去,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好保管仙芝,晚輩告別了。”欠身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她突然間,改變得這麼緩和,倒是大出了王夫人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你站住。”

  蘋兒停下腳步,回頭說道:“夫人還有什麼指教?”

  王夫人道:“你要到哪裡去?”

  蘋兒道:“我要勸說李相公,離開此地。”

  王夫人道:“你們要到哪裡去?”

  蘋兒道:“那就不一定了,天涯遼闊,我們何處不可去?不論到哪裡,都比住在這火藥堆上安全。”

  王夫人道:“別忘了,這仙芝有你們一半。”

  蘋兒道:“我沒有夫人那等視死如歸的豪氣,只好放棄了。”

  王夫人道:“那李寒秋肯麼?”

  蘋兒道:“夫人沒有誠意合作,彼此相處,難免要一心鬥角,彼此都有著很多加害的機會,縱有仙芝,又有何用……”語聲一頓,接道:“我相信,我能說服李相公離開此地,而且也永不會再回此地謀取仙芝。但方秀會來,夫人要多多小心了。”

  王夫人道:“你要去告訴方秀?”

  蘋兒道:“那倒不用了,這地方本不隱秘,那方秀自然會查得出來。”

  不再理會王夫人,舉步身外行去,直到了大樹之下,正待招呼李寒秋,李寒秋已飛身而下,道:“什麼事?”

  蘋兒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道:“到哪裡去?”

  蘋兒道:“夫人並非和咱們誠心合作,彼此相處,鬥智鬥力,很可能鬧個同歸於盡。”

  李寒秋道:“好吧,她療治我的傷勢,我還她們仙芝,應該是情盡義絕了。咱們倒也不用再留在這裡保護她們了,不過……”

  蘋兒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道:“剛才正東方,閃起了兩次燈光,大概是有人來了,咱們應該告訴她們一聲才是。”

  蘋兒道:“咱們走吧,不用管她們了。”

  突聞王夫人的聲音,接道:“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果然是比女孩兒的氣量大些。”

  轉頭看去,只見王夫人,肅立在一丈開外。

  蘋兒冷笑一聲,道:“你的膽子很大。”

  王夫人舉步行了過來,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敢離開那茅舍,不怕我們會殺了你麼?”

  王夫人笑道:“你們殺我何用?小女已得我囑,不論你們用什麼方法,她也不會交出仙芝。”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希望你們母女,食用過仙芝之後,長命萬年……”

  蘋兒道:“不要和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多談了,咱們走吧!”

  李寒秋回顧了王夫人一眼,道:“正東方火光閃動數次,也許會有人追襲你們。”也不待王夫人答話,就轉身大步而去。

  王夫人道:“兩位慢走,老身有話對兩位說。”

  蘋兒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你還有什麼鬼話,可以說了。”

  王夫人道:“老身此刻心中明白,兩位是好人。不過,除了此地之外,老實實是不放心安居別處了。”

  李寒秋道:“好吧,你既然很放心這地方,那你們就住在這裡吧!”

  蘋兒道:“你們母女的事,說給我們聽幹什麼?”

  王夫人忽然間變得十分和氣,笑道:“我知道你們心中對我很不滿,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只有住這裡,我們母女才能安心,因為,生死操在我們自己之手。”

  李寒秋冷冷說道:“現在我們知道,而且,也不再追究你許下的諾言。不過,有一樁事,在下要先行對你說明。”

  李寒秋道:“你要妥善地保管仙芝。如是再被別人奪去,重落在我的手中,你就別再想取回去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老身相信不會再有人從我手中取去仙芝,因為,那只有一個結果,就是仙芝和我們母女,以及來人全部身遭毀滅,落得個粉身碎骨。”

  蘋兒道:“只有這些後麼?我們已經聽到了。”

  王夫人道:“還有一件事,也是我冒險來見兩位的原因。”

  蘋兒道:“快說吧!”

  王夫人道:“三個月後,希望兩位能再來此地一趟。”

  蘋兒道:“為什麼?”

  王夫人道:“也許,那時這茅舍和老身母女,都已經身化飛灰,但也許還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蘋兒道:“咱們已一刀兩斷,你們母女的死活,管我們什麼事呢?”

  王夫人道:“如若老身幸得不死,必有奇物奉贈兩位。”

  蘋兒皺皺眉頭,道:“哼!我不信。”

  王夫人道:“信不信那是你們的事了,但老身已盡了心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好吧,如若三個月後有便,在下再來探望兩位。”

  王夫人淡淡一笑:“兩位保重,老身不送了。”轉身回入茅舍之中。

  蘋兒冷笑一聲,道:“我瞧她死的成份很大,絕無能保住仙芝。”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那也不一定吧?”

  蘋兒道:“哼!她們武功不好,心地又那麼壞,立下誓言,也能說了不算,這些人怎麼會有好結果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用管她們了,咱們三個月後,再來瞧瞧,看她們母女在鬧的什麼把戲?”一面說話,一面放腿向前奔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1:57

第三八章 先知先覺

  蘋兒緊追李寒秋的身後,道:“咱們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我還想到金陵瞧瞧。”

  蘋兒道:“不能去,你心中有什麼不解的地方,為什麼不問我呢?”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很擔心那雷飛的安全,姑娘又如何知曉呢?”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很安全。”

  李寒秋道:“你很會安慰我。不過,你總要說出一些理由,讓我佩服才成。”

  蘋兒略一沉吟,道:“我也非無的放矢,那雷飛的才能機智,都足以自保,而且,他混在護院教師群中,是方家大院中最為複雜的地方。近來,方秀又招收了一批人手,那雷飛混跡其中,自是極為安全了。”

  李寒秋道:“你不過全是推測之言,叫在下如何能信。”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說不能去,去了是有害無益,你何苦定要去呢?”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是咱們不去金陵,咱們要去哪裡?”

  蘋兒道:“跟我走好麼?”

  李寒秋道:“好,不過,你要告訴我,到哪裡去?”

  蘋兒道:“去一個方秀常去的地方。”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方秀常去的地方,那是什麼所在?”

  蘋兒道:“一個方秀很尊敬的人,每當方秀遭到什麼疑難之事,就去找那人請教。”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那人現在何處?”

  蘋兒道:“我帶你去。”

  李寒秋道;“離這裡很遠麼?”

  蘋兒道:“不遠,你可能碰到方秀,其實那裡很安全。”

  李寒秋道:“他常常和方秀見面,難道和方秀全無情義麼?”

  蘋兒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我也不太清楚,但方秀對他很敬重……”

  李寒秋道:“你怎會和他認識?”

  蘋兒道:“我和方秀常常同去,有一次,方秀有事,急急離去,把我留在那裡,他和談了很多事。”

  李寒秋道:“你們都說些什麼?”

  蘋兒道:“由天下大事,談到一個人的武功……”

  李寒秋道:“談到過方秀麼?”

  蘋兒道:“談過,他說方秀為人太陰沉,難成大器。”

  李寒秋心中暗道:“對方秀而言,蘋兒只不過是一個丫頭,那人又怎會和她談起這些事呢?”

  蘋兒似是已經瞧出了李寒秋心中之疑,急急說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話麼?”

  李寒秋道:“不是不信,只是在下心中有些懷疑。”

  蘋兒道:“懷疑什麼?”

  李寒秋道:“你和方秀同去,只是一個從婢的身份,那人為什麼會對你談這些話呢?”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是否感覺到,我這個作女婢的在方府中身份有些不同?”

  李寒秋點點頭,道:“這倒不錯,你在那方府之中,似是超越了一個女婢的身份。”

  蘋兒道:“我這樣膽大,自然是別有原因的了。”

  李寒秋道:“難道這和那人有關麼?”

  蘋兒舉手理一理她的長發,笑道:“不錯,那人說蘋兒雖然是女婢身份,但並非池中之物。因此……因此他收我作了弟子。”

  李寒秋道:“收你作了弟子?”

  蘋兒道:“不錯啊!你可是有些不肯相信麼?”

  李寒秋道:“我相信,但我覺得這中間必然有一些內情。”

  蘋兒道:“你很聰明,果然是洞燭入微,這麼看來,我倒該給你說個明白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不簡單,心中似是有著很多的隱秘。”口中卻緩緩說道:“在下洗耳恭聽。”

  蘋兒道:“那人說我長得很像他的孫女兒,所以,破例收我列入門牆。”

  李寒秋道:“這件事方強知道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他收我列入門牆時,曾經再三告誡於我,不可把此事告訴任何人。”

  李寒秋道:“那方秀何等陰沉人物,難道會瞧不出來麼?”

  蘋兒道:“他想不到,那老人會把我收到門牆,方秀對他太尊敬了,也不敢問他。”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秀很聽他的話了?”

  蘋兒道:“方秀每遇到疑難之事,都向那人請教。”

  蘋兒道:“他息隱甚久,早已不在江湖上闖蕩了,說給你聽,你也不知道。”

  李寒秋道:“你不妨說來聽聽。”

  蘋兒道:“說他的姓名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啊!”

  蘋兒雙目凝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我不敢。”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他告訴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一般人都稱他先覺老人。”

  李寒秋道:“先覺老人,那是說他有先知先覺之能了?”

  蘋兒道:“他是否有先知先覺之有,我不敢斷言,但他的卜算之術,卻是無不靈驗。”

  李寒秋道:“世上如真有這樣的人物,那人的是可敬。”

  蘋兒道:“以方秀之狂,每遇重大疑難,就向他請教,自是有可敬之處了。”

  李寒秋道:“如是那人真有那等能耐,為何不肯勸方秀放下屠刀呢?”心中一動,忽然想到譚藥師,暗道:“我初見那譚藥師,內心中也生了深深的敬慕之情,但也竟是個陰詐的匪首,如若這丫頭說的不錯,這人倒真要去見見了。”

  他自經歷過譚藥師一番變化之後,使他深深的感覺到江湖上的風險,實是防不勝防,一個看似道貌岸然,十分莊嚴的人,也未必就是真的好人。

  此刻,又聽得蘋兒突然說出有這麼一個奇人,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這麼一個人物,不知是真的高士呢?還是和譚藥師一般,名為大藥師,實在卻是大大的匪首,幕後操縱江湖大變的人物。今日蘋兒又說出這麼一位高人,而且又和方秀常常接近,說不定也是個大有問題的人物了。”

  但是蘋兒嫣然一笑,道:“我相信他是真的待我很好,不會暗施毒計,你儘管放心就是。”

  李寒秋低聲說道:“蘋姑娘,如果他是方秀的朋友,又知曉你背叛了方秀,我是方秀的仇人,他豈肯饒恕咱們麼?”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咱們至那裡見機而作,如是瞧出不對,咱們就先行下手,設法制住他,用他來對付方秀。”

  李來秋皺皺眉頭,道:“咱們能夠對付他麼?”

  蘋兒低聲說道:“咱們暗中有備,他則全然不知。”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確也無法再想出良策,只好點點頭,道:“好吧,咱們此番前去,一切都聽你的安排了。”

  蘋兒笑道:“你如覺得我不會害你,那就信我一次,我自信那老人不會害我們。”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咱們走吧,不過,我有一點想不明白。”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為什麼咱們定要到那人府上呢?”

  蘋兒嘆息一聲,道:“你可是認為全無原因麼?”

  李寒秋道:“我知你有原因,但希望能夠說給我聽聽。”

  蘋兒點點頭,道:“好吧,那老人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告訴我說,我已列他門牆,雖然是有名無實,但他心口已認了我這個弟子,如若有什麼困難的事,只管去找他就是。”

  李寒秋道:“還有麼?”

  蘋兒道:“方秀耳目遍佈,各處要道渡口,都有他的眼線暗樁,只有那老人居住的方圓五里以內,沒有方秀的耳目。”

  李寒秋道:“咱們去避難麼?”

  蘋兒道:“方秀決然想不到我們會到那裡去,而且,咱們也可順便從那老人口中聽出方秀一點內情。”

  李寒秋道:“你好像很有把握。”

  蘋兒道:“信我一次吧!我跟你脫離了方家大院,難道還會有害你之心。”

  李寒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緊隨在蘋兒身後行去。

  兩人一陣奔行,天亮時分,到了一座竹林環繞的莊院前面。

  蘋兒望著林梢中突起的閣樓,道:“到了,就是這地方。”

  李寒秋道:“如是方秀耳目追隨我等而來,豈不是要洩露了內情麼?”

  蘋兒道:“我已留心察看咱們沒有被人追蹤。”說完話,閃身進人竹林。

  李寒秋緊追蘋兒之後,行到了一座高大宅院門前。

  蘋兒舉手扣動門環,片刻之後,木門呀然而開。

  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童子,當門而立,攔住了兩人的去路,緩緩說道:“兩位要找什麼人?”

  蘋兒緩緩說道:“我要見你們的老主人。”

  那青衣童子緩緩說道:“你叫什麼名子?”

  蘋兒緩緩說道:“我叫蘋兒,勞駕替我通報一聲。”

  青衣童子緩緩說道:“蘋兒?”

  蘋兒微微一笑,道:“不錯啊!你只要肯替我通報,就行了。”

  青衣童子道:“怎麼?你可是說,我們老主人一定會見你?”

  蘋兒道:“是啊!只要你傳報的清楚,你們老主人自然會接見我了。”

  那青衣童子不過十四五歲,人還十分天真,望望蘋兒,又望望李寒秋,道:“這個人又是何許人物?”

  蘋兒笑道:“見到你老主人時,我自會替他說明。”

  那青衣童子無可奈何的點點,道:“好吧!我去替你們通報。不過,你們沒有得到通知之前,不要擅自進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那青衣童子緩緩說道:“你們要多多小心,這院裡養有惡狗。”

  蘋兒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那青衣童子才緩緩轉身而去。

  李寒秋低聲說道:“你不是常常的到這裡來麼?”

  蘋兒道:“不錯啊!”

  李寒秋道:“為什麼那個青衣童子,一點也不認識你?”

  蘋兒道:“這人我也沒有見過。”

  李寒秋道:“那是說,這童子是新人了。”

  蘋兒道:“不錯。”

  李寒秋道:“他這裡用了很多人麼?”

  蘋兒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常見只有兩個人,這一個好像是第三個。”

  李寒秋道:“這宅院之中,除了那老人和幾個青衣童子之外,還有些什麼人?”

  蘋兒道:“沒有其他的人了。”

  李寒秋道:“只有幾個童子,和那一位老人麼?”

  蘋兒略一沉吟,道:“還有一個廚師,兩個老人,打掃庭院。”

  李寒秋正待接話,突見那青衣童子,匆匆行了出來,道:“蘋姑娘,你沒有騙我,我們老主人有請。”

  蘋兒微微一笑,舉步向前走去。

  李寒秋隨在蘋兒身後,穿過了兩重廳院,到了那突出於竹林外的高樓前面。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你在這裡等候片刻,我先去見他,說明你的身份,再來接你進去。”

  李寒秋點頭笑道:“姑娘請便。”

  那樓下木門,半開半閉,蘋兒側身行入廳中。

  李寒秋打量了四下的毗連廂房,心中暗暗付道:“蘋兒說這莊院中的人物,十分簡單,除了那老人之外,就是幾個童子,和廚師、兩個打掃庭院的工人,但這座莊院,卻是如此的廣大,就算詮上三五十口人,也不見擁擠。

  忖思之間,蘋兒已閃身行了出來,低聲說道:“他請你進去。”

  李寒秋微一頷首,舉步入室。

  樓下是一座敞廳、佈置的很簡單,一桌四椅之外,別無陳設,四面空廣的牆壁上,也未掛一件字畫。

  正中一張大師椅上,坐著一個身黑衣袍的老人。一個青衣童子,垂手站在一側。

  蘋兒急行兩步,欠身說道:“就是這位李相公。”

  那人留著白髯,但臉色卻是一片紅潤,不見老態。

  只見他啟動雙目,打量了李寒秋兩眼,低聲對身側的童子說道:“去泡兩杯茶來。”

  那青衣童子欠身低應了一聲,退出大廳。

  片刻後,奉上兩杯香茗。

  那黑袍老人又低聲時吩咐那青衣童子,道:“傳諭下去,就說我閉關靜坐,七日內不能見客,不論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我。”

  那青衣童子一欠身,道:“如若來的是方院主呢?”

  黑袍老人道:“一樣擋駕。”

  那青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黑袍老人輕輕咳一聲,道:“你們坐吧!”

  李寒秋一欠身,道:“多謝賜坐。”

  蘋兒也對那老人欠身行了一禮,在李寒秋對面坐下。

  黑袍老人一拂胸前長髯,望望李寒秋道:“你是太極劍李清塵的公子?”

  李寒秋道:“清塵公正是先父。”

  黑袍老人嘆息一聲,道:“大概三十年前,令尊普在五嶽華山和老夫見過一面,而且和老夫有兩場棋戰,那時,令尊還是少年英雄,想不到三十年後,老夫這老邁之人,還活在世上,令尊卻不幸身遭變故。”

  李寒秋道:“家父死在江南二俠的陰謀算計之中。”

  黑袍老人道:“我知道。”語聲微微一頓,道:“老夫和方秀之間的關係,想必都由蘋兒告訴你了?”

  李寒秋道:“蘋姑娘告訴晚輩一些,但只提到老前輩和方秀的來往情形。”

  黑袍老人輕輕嘆息,突然改變了話題,道:“你學會了七絕魔劍?”

  李寒秋道:“是的,晚輩幼時,家遭大變,幸得先父兩位故交,救我出險,送往恩師處,學習七絕魔劍。”

  黑袍老人道:“方秀告訴過我,而且我也看過你劍下傷亡之人,劍法雖然惡毒,但對你並不合適,所以,這一代詭絕人寰的魔到,只怕無法在你身上發揚光大了。”

  李寒秋道:“可是因為晚輩資質愚笨?”

  黑袍老人道:“不是,而是你心地不夠狠毒,不適合那等詭毒的劍法。”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但晚輩用來倒還能得心應手。”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2:11

第三九章 欺世盜名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但你不如你師父。”

  李寒秋道:“晚輩怎敢和家師成就比擬,他乃魔劍一代開山鼻祖。”

  黑袍老人接道:“話是不錯,但每套奇絕的劍法,大都是在傳諸三代後,才能發揚光大,不過劍道一門,至深至博,不論一個人才質如何超人,也必須專心一志,才能有大成。但選習武功,也要適合生性才成。閣下的生性,對那七絕魔劍並不相適合,這套詭異絕世的劍道,只怕也無法在你身上發揚光大。”

  兩道凌厲的目光,盯住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目光又轉到蘋兒的臉上,緩緩說道:“蘋兒,你已經背叛了方秀麼?”

  蘋兒道:“弟子情非得已。”

  黑袍老人道:“以你的才慧,今日之局,早已在我的預料之中。”

  蘋兒道:“還要師父助我。”

  黑袍老人緩緩說道:“我答應收你作為弟子時,已有助你之心。”

  蘋兒答道:“所以,弟子有了危險,就找到師父這裡來了。”

  黑袍老人點點頭,道:“你可是認為方秀不會知道你到了我這裡麼?”

  蘋兒道:“就弟子所知,師父周圍數里,方秀並沒有埋下暗樁。”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錯,在我這周圍五里之內,確無方秀埋下的暗樁,不過,這莊院之內,卻有方秀布下的耳目。”

  蘋兒吃了一驚,道:“怎麼?這莊院之內,有方秀布下的耳目?”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也許方秀還認為老夫不知他在莊院中佈有耳目。”

  蘋兒道:“你已經早知道了,為什麼不把人除去呢?”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我如除去此人,方秀會派更多的人來,那時,老夫豈不是清靜受擾,和這些後生晚輩們大鬥心機了麼?”

  李寒秋道:“不除奸人,老前輩這在院中任何事情,方秀都將很快知曉了。”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過,兩位到此一事,他還未把消息傳出。”

  李寒秋道:“老前輩何以知曉?”

  黑袍老人道:“我已派了一個童子,和他守在一起,暗中監視。”

  李寒秋道;“老前輩思慮周密,晚輩極是佩服。”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方秀明裡對我尊重,其實,他對我很不放心。”

  李寒秋道:“晚輩心中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是否當問?”

  黑袍老人道:“但問不妨。”

  李寒秋道:“老前輩和方秀有何關聯?”

  黑袍老人淡然一笑,道:“我和方秀之間,並無關聯,但方秀對老夫,卻有過一次很大的恩情。”

  李寒秋道:“老前輩幫助方秀,只是為了報恩?”

  黑袍老人拂髯一笑,道:“老夫在極力勸他向善,希望能使他改變一下。”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至少,老前輩沒有成功。”

  黑袍老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所以,近來老夫已心灰意懶,一個生具惡骨的人,似乎很難得改過向善。”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老人高深難測,何不借此機會,逼他說出不助方秀之言,縱然,不能使他幫助我們,至少可以減少一個敵人。”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老前輩已經盡了心力,喚不醒惡夢中人,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但老前輩已經盡了心力。”

  黑袍老人目光透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笑道:“你準備勸老夫不再管方秀的事麼?”

  李寒秋還未及答話,蘋兒卻搶先說道:“師父對他已然協助夠多,如若只為了報恩,那也該恩情早了。”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蘋兒,我要和李相公好好的談,你最好不要插口。”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你此番來見老夫,就是想說服老夫不再多管方秀的事麼?”

  李寒秋道:“除此之外,晚輩還有一事請教。”

  黑袍老人道:“好吧!那咱們就先談談別的事吧!”

  李寒秋道:“晚輩聞得老前輩有著未卜先知之能。”

  黑袍老人笑道:“你想問問日後的吉凶?”

  李寒秋道:“晚輩身負血海深仇,有生之年,非報此仇不可,晚輩的仇人就是方秀,老前輩看看晚輩今生之中,能否報得大仇?”

  黑袍老人道:“問的好,老夫如是相助方秀,那就很難回答你的話了。”

  李寒秋道:“方秀惡跡昭著,老前輩難道還要幫忙他麼?”

  黑袍老人道:“方秀雖非正人,但他對老夫確是不錯。”

  蘋兒道:“他如是真心對待師父,為什麼還要在師父這莊院之內,安下耳目呢?”

  黑袍老人道:“他為人如此,不論對何人都不肯放心,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蘋鐵道:“弟子不明白,師父明明知曉那方秀不是好人,為什麼還要幫他?”

  黑袍老人嘆道:“一個人不能做錯事,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能隨便受人之恩,圖報無門,就這般,老夫受了方秀的控制。”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對方秀幫忙很大了,縱然欠他一些恩情,也是早該報完了。”

  黑袍老人苦笑一下,道:“方秀的狠處,就是不肯差遣老夫為他辦事。”

  李寒秋道:“他要你永遠欠他一些恩情?”

  黑袍老人道:“正是如此。”長長嘆一口氣,接道:“老夫早已勘破了世俗,想以肉身求證仙道,不什成敗,不談後果,至少也該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研究卜算之術,使它成為有系統的一門學間,老夫死去之後,也好在人間留下一些使人懷念的成就。”

  李寒秋道:“老前輩居住此地,十分清靜,豈不正是研究卜算之學的好地方麼?”

  黑袍老人一皺眉頭,道:“老夫居此,有如鳥困籠中,心中牽掛甚多,如何能夠使神算之學得有進境,就最近老夫卜算幾卦中,不但不見靈驗,而且錯漏百出。”

  蘋兒道:“這是為何?”

  黑袍老人道:“這等神算之學,必得心無雜念,全神貫注,所謂誠則靈。”

  蘋兒接道:“既是如此,師父為何株守此地,不肯離開呢?”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為師不能走。”

  蘋兒怔了一怔,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可是那方秀在老前輩身上動了手腳麼?”

  黑袍老人神情嚴肅地點點頭,道:“不錯,不過那方秀並不知他動的手腳,已在我身上發生了作用,所以……”

  蘋兒道:“所以,他始終不敵對你不敬。”

  黑袍老人道:“大概是吧!方秀對老夫的懷疑,似是超越了他的智慧,這也是留此不去的一個原因。”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是覺方秀背後還有一個主使人物麼?”

  黑袍老人道:“不錯,老夫很希望知曉那幕後的人物是誰。”

  蘋兒道:“我知道。”

  黑袍老人道:“什麼人?”

  蘋兒道:“茅山紫薇宮主。”

  黑袍老人搖搖頭,道:“不是,老夫知曉那紫薇宮主不會用毒,但方秀對老夫用的毒,卻是惡毒無比。”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識得那譚藥師麼?”

  黑袍老人怔了一怔,道:“當今用毒之人,只怕無出譚藥師之右了。譚藥師的為人,滿懷仁慈,怎會對人用毒呢?”

  李寒秋道:“哼!譚藥師麼,晚輩吃他的虧太多了。”

  黑袍老人一皺眉頭,道:“此話怎講?”

  李寒秋道:“在下第一次見著那譚藥師時,就被他用了迷藥。”

  黑袍老人似是忽然間提起了興趣,眼睛一亮,道:“你可以說清楚一些麼?”

  李寒秋略一沉吟,把初見譚藥師,被他施下迷藥之情,很詳細地說了一遇。

  黑袍老人皺皺眉頭,道:“有這等事?”

  李寒秋道:“晚輩說的句句實話。”突然間想起了六指逸士其人,急急接道:“老前輩,當今武林之中,老一輩的人物,老前輩是否都認識呢?”

  黑袍老人道:“老夫自信可認識十之八九。”

  李寒秋道:“南天一公俞白風俞老前輩,你認識麼?”

  黑袍老人道:“大大有名的人物,豈有不認識的道理。”

  李寒秋道:“俞白風為人如何?”

  黑袍老人道:“他為人有些剛愎自用。”

  李寒秋道:“剛愎自用?”

  黑袍老人道:“不錯,所以他的武功雖然高強,但朋友卻是不多。”

  李寒秋道:“我是說他為人的品德如何?”

  黑袍老人道:“很難說,如論江湖傳言,他卻是頗有俠風。”

  李寒秋道:“如以老前輩的看法呢?”

  黑袍老人道:“如若照老夫的看法,那俞白風的為人心機太深。”

  李寒秋不便再談下去,扭轉話題,道:“有一件事,晚輩始終想不明白。”

  黑袍老人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一個作盡壞事的人,武林中為什麼還要稱他為俠,實是玷汙俠字了。”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說道:“你是指方秀而言麼?”

  李寒秋道:“方秀、韓濤都是,怎會被江湖上武林人稱為俠字呢?”

  黑袍老人道:“唉!已往武林之中,大都是正邪分明,互不混淆,百年前不知從何人開始,學著偽裝俠義身份,先行培養出俠名,然後再借俠名掩護為惡。”

  李寒秋長吁一口氣,道:“這麼說來,武林之中,很難有真正的好人。”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一個人如若陷入了名利之中,為名利所困,那就很難擺脫了,也就很難是一個真正好人。”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可否把姓名見告?”

  黑袍老人道:“你問老夫的姓名作甚?”

  李寒秋道:“晚輩聽蘋姑娘說,老前輩極善奇門神卜,原想來討教一下,但此刻,晚輩又改變了主意。”

  黑袍老人道:“你準備怎麼樣?”

  李寒秋道:“晚輩想告別了。”

  黑袍老人道:“可是很失望,覺著見面不過如此是麼?”哈哈一笑,接道:“老弟,我希望你能多留一夜,讓老夫坐息一下,咱們好秉燭長談。”

  李寒秋道:“談什麼呢?”

  黑袍老人道:“對你有益無害,你盡可放心。”

  李寒秋緩緩說道:“既是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黑袍老人道:“好,你耐心地等一下。”言罷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低聲說道:“咱們可以出去走走麼?”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好,這後院中花樹繁茂,風景甚美,咱們瞧瞧大概沒有關係。”站起身子,緩步向外行去。

  蘋兒似是很熟悉這在院中的景物,繞到廳後,穿出一個小門,行入了一個座花園之中。

  李寒秋四顧一眼,道:“這些花樹,大都非本地產物。”

  蘋兒道:“都是方秀遣人由外地移植來此。”

  李寒秋道:“表面看來,他對這老人尊敬,遣人四出移植了很多花樹到此,實無疑把他囚禁於此。”

  蘋兒道:“這情形我不知道,剛剛到這消息,才恍然大悟。”

  兩人一面談話,一面在花樹林中行走。

  突然間,目光到處,只見一個木牌,豎立在地上,寫道:“閒人止步。”

  木牌後面,由竹籬環繞一幢木屋。

  李寒秋望了那木屋一眼,道:“這是什麼地方?”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從未到過此地。”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咱們進去瞧瞧如何?”

  蘋兒略一沉思,道:“那木牌上寫明了閒人止步,咱們如何能夠進去看呢?”

  李寒秋道:“我是不便進去,但你可以進去瞧瞧啊!”

  蘋兒道:“不行,我也不能進去。”

  李寒秋道:“你可是有些害怕?”

  蘋兒道:“他是我的師父,明明寫著閒人止步,我如何能進去瞧呢?”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不用看了。”

  蘋兒道:“但這木屋中,定然有很多隱秘。”

  李寒秋道:“你不敢進去看,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2:19

第四十章 仇人相見

  蘋兒道:“我不能進去,但你可以進去看看啊!”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蘋兒道:“不用這個那個了,我在外面等你,你過去看看。”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好,這也許是方秀布下的隱秘。”

  蘋兒突然低聲說道:“小心一些,也許這木屋中佈有機關。”

  李寒秋一點頭,道:“多謝關照。”縱身而起,飛入了環繞竹籬的院落中。

  凝目望去,只見那木屋中兩扇窗子大開,顯然,木屋中住有人。

  李寒秋緩緩走到那緊閉的木門前面,舉手輕輕一推,同時,暗中運氣戒備,口中低聲喝道:“有人在麼?”

  但聞木屋中,傳出一個低微的女子聲音,道:“木門沒有上栓,請進來吧!”

  李寒秋手上微微加力一推,木門呀然而開。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衫黑裙的女子,端坐在一張木榻之上。

  李寒秋目光一和那女子接觸,不禁為之一呆。

  敢情那端坐在木榻上的人,正是傷死於自己劍下的君天奉之女——君中鳳。

  君中鳳也瞧出了來人,失聲驚叫,道:“是你?”

  李寒秋呆了良久,道:“君姑娘。”

  君中鳳道:“不錯,是我,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點點頭,道:“正是區區。”

  君中鳳兩道奇異的目光,凝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我父母長兄,都傷在你的劍下,君家的人,我該是唯一的漏網之魚,現在,你可以動手殺我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咱們好久不見,想來姑娘的武功,必有很大進境了,姑娘如若想替令尊報仇,在下可以奉陪。”

  君中鳳道:“你可以替父母報仇,我自然也要替父母報仇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那是應該,在下隨時候教。”

  君中鳳道:“但現在我還不能。”

  李寒秋道:“為什麼?”

  君中鳳道:“現在,我傷勢未癒,不能和你動手,就算我沒有受傷,也不是你的敵手。”

  李寒秋道:“好吧,在下只要能長活下去,隨時接受姑娘的挑戰。”

  君中鳳道:“你如是怕我日後找你報仇,此刻,你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取我之命。”

  李寒秋道:“我知道,但我絕不會傷害姑娘。”

  君中鳳道:“你今日不傷我,我日後決不饒你。”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知道。”

  君中鳳道:“你既知道,為什麼現在不殺了我?”

  李寒秋道:“姑娘手無寸鐵,而且又受了傷,區區雖然不才,也還無法下手傷害姑娘。”

  君中鳳道:“那你可以去了,慢慢的等我吧!等我有一天,練成絕技,好取你之命。”

  李寒秋一抱拳,道:“我報仇心切,傷了令尊,事後打聽,令尊並非是元兇首惡。”

  君中鳳道:“怎麼,你後悔了?”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所以,在下會很耐心的等待姑娘練成絕技,為令尊報仇。”

  君中鳳道:“唉!你知道我一生中勝你的機會不大,所以,你才這樣大方,是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未作此想,只要姑娘心神專往,總有練成絕技之日,十年八年,也許成就會超過在下了。”

  君中鳳冷笑一聲,道:“單從武功而言,這機會並不大,不過,我可以別走蹊徑,圖謀必成。”

  李寒秋道:“在下恭候,姑娘保重了。”

  行到室門中時,突聞君中鳳高聲說道:“站住!”

  李寒秋回身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君中鳳道:“你殺了此地主人?”

  李寒秋道:“很出姑娘意外,區區是此地主人的上賓。”

  君中鳳怒道:“胡說。”

  李寒秋道:“在下一向不說謊言,姑娘不肯,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你可知曉,誰是這莊院真正主人?”

  李寒秋道:“自然知曉。”

  君中鳳道:“你能否說出來?”

  李寒秋道:“方秀,真正殺害我父母的元兇首惡。”

  君中鳳怔了一怔,道:“你來此莊院,那方秀是否知曉呢?”

  李寒秋搖搖頭,道:“方秀恨我入骨,如是知曉我在此地,必會率領高手進來找我。”

  君中鳳眨動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

  李寒秋一抱拳道:“姑娘保重,在下別過了。”

  君中鳳垂首閉目,不再理會李寒秋。

  但李寒秋看得出來,君姑娘是盡力在壓制著內心的激動,垂首閉目而坐,身軀卻微微地抖。顯然,她極力在控制著激動的情緒。

  李寒秋迅快舉步出室,順手輕輕帶上兩扇大門,縱身躍出竹籬。

  蘋兒快步迎上來,低聲說道:“那木屋中有人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咱們走吧!”快步向前行去。

  蘋兒急步追了上來,道:“我已留心查看四面的情勢,那木屋附近,並無暗樁埋伏。

  李寒秋道:“那很好,咱們回去見你那位師父去。”

  蘋兒道:“急什麼呢?你不是已經答應他在這裡留一夜麼?”

  李寒秋道:“我想改變主意,咱們見他辭行,立刻上路。”

  蘋兒揚了一揚柳眉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因為方秀可能很快地會得到咱們到此的消息。”

  蘋兒道:“那方秀派來的耳目,已經被我師父監視,已然無法傳出消息,如是他老人家心中沒有把握,怎敢留你在此?”

  李寒秋搖搖頭道:“如是咱們不進那木屋瞧看,也許可以多留一會。”

  蘋兒道:“那木屋中究竟是何許人?你怎能確定他會暗報方秀?”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是一個很恨我的人,我傷了她的父母兄長。”

  蘋兒嗯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咱們就先去見過我師父再說。”轉身向來路行去。

  李寒秋低聲說道:“蘋姑娘……”快步追了上去,接道:“不用對你師父說明內情,咱們只要提出告別就可以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對我師父可是有些不放心麼?”

  李寒秋道:“他的處境,並不如你相像的好,名雖隱居,實則是被方秀暗中囚禁於此,而且,他已被方秀在身上下了奇毒,每十二個時辰之內,必須要有一個段坐息,才能保住不讓奇毒發作。不論他神算奇術,成就多大,武功如何高強,但他巳無法脫離方秀控制,咱們留這裡,只不過多給他增加麻煩罷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來了這裡很多次,就瞧不出個中內情,你來一次,就瞧了出來,看起來,你比我聰明多了。”談話之間,已回到大廳門外。

  只見一個青衣童子,守在廳門口處,橫身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蘋兒低聲說道:“師父醒來沒有?”

  青衣童子搖搖頭,道:“沒有,兩位有什麼事?”

  蘋兒道:“我們有要事求見,有勞你代為通報一聲。”

  青衣童子道:“現在……”

  抬頭望望天色,接道:“一個時辰之後,你們再來看看。”

  李寒秋道:“一個時辰,可以有很大的變化。”

  青衣童子道:“他現在坐息未醒,就是放你們人廳,也是無法多談。”

  李寒秋道:“可有筆墨等文房四寶?”

  青衣童子道:“有。”

  蘋兒道:“你要筆墨何用?”

  李寒秋道:“留書說明內情,立時上路,不用等他醒來了。”

  那青衣童子略一沉吟,道:“一個時辰,很快就到,等他老人家醒來之後,也許會對兩位有番安排。”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此話怎講?”

  青衣童子道:“我適才易容改裝,在莊外查著,發覺了很多武林人物,雲集於此。”

  李寒秋道:“當真麼?”

  青衣童子道:“自然是當真了,我為什麼要騙你?”

  李寒秋道:“你可認識那些人麼?”

  青衣童子道:“人倒不認識,但我知曉他們的身份。”

  李寒秋道:“是何身份?”

  青衣童子道:“方秀的屬下。”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方秀呢?”

  青衣童子道:“沒有見到方秀,但他的屬下卻來不了不少,目下這莊院四周,都已被那些人設封鎖,進出不易了。”

  李寒秋道:“唉!只怕是追我們而來的。”

  蘋兒道:“方秀耳目行動,快速如斯,連我也有些意外之感了。”

  那青衣童子淡淡一笑,道:“我兩個已然開始在莊院之內巡行,此刻為止,還未聞有人侵莊院的消息。”

  蘋兒道:“那方秀派來的耳目呢?”

  青衣童子道:“他已被點了災道。”

  蘋兒過:“那很好,免得他們裡應外合。”回顧了李寒秋一眼,接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李寒秋道:“我要離開此地,就是怕為你那師父帶來麻煩,現在,麻煩巳找上了門,怕也不行,就情而論。咱們非得留下不可了。”

  那青衣童子一指左側廂房,道:“兩位去休息一下,老主人醒來之後,我會去呼喚你們。”

  李寒秋一抱拳,道:“有勞了。”大步進人左側廂房。

  蘋兒緊隨入室,道:“我瞧不是追我們來的,只是很巧地被我們碰上罷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他們來不了這樣快。”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倒也有理,那他們來此用收心,是專為對你那位師父了?”

  蘋兒道:“這個,我不敢斷言。”站起身子,接道:“我出去瞧瞧如何?”

  李寒秋道:“你剛剛進來,還未坐好,怎麼又要出去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忘了一件事,想去問問他。”

  李寒秋道:“問什麼人?”

  蘋兒道:“問問那守在門口的童子,就我忘記之中,我那位師又似乎是只有兩個琴童,但咱們今日來時,又多見了一個新人。”

  李寒秋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蘋兒道:“關係很大,我要問問清楚,那童子是不是方索派來的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這莊院已為方秀的人包圍,局勢隨時可能發生變化,我們早些把莊院中人、敵我形勢,瞭解清楚,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了。”心中念轉,口中緩緩說道:“姑娘果然是心細如髮,未和方秀派來的人動手之前,咱們先得把敵我的情形弄清楚。”

  蘋兒微微一笑,道:“多謝誇獎了。”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略一沉吟,舉步隨在蘋兒身後。

  兩人行出廂房,凝目望去,只見那青衣童子正在廳外來回走動。

  顯然,那青衣童子小小年紀,已然嘗到了憂愁滋味。

  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小兄弟。”

  那青衣童子忽然轉過身來,望了蘋地一眼,道:“什麼事?”

  蘋兒微微一笑,道:“師父醒過來沒有?”

  青衣童子搖搖頭,道:“我不是早已告訴你們了麼,要一個時後才會醒來。”

  蘋兒道:“此刻時間急促,咱們不能等得太久啊!”

  青衣童子道:“那也沒有法子,師義沒有迎來,誰也不能叫他。”

  蘋兒道:“我是方府中的逃婢,如是被方府中人抓住了,非得處死不可。”

  奇衣童子道:“你心裡害怕麼?”

  蘋兒道:“怕倒不怕,但我絕不願被他們活抓,寧可戰死此地。”

  青衣童子啊了一聲,道:“原來那些人都是來此地追你的。”

  蘋兒道:“大概是吧,還得小兄弟多多幫忙了。”

  青衣童子臉一紅,道:“他們不僅要殺姑娘,而且也要殺我們。”

  蘋兒道:“師父不是和方秀很要好麼?”

  青衣童子道:“那只是表面而已。其實,他老人家是被方秀囚禁此地。”

  這位青衣童子,蘋兒見過了很多次,彼此已甚熟識,只是蘋兒每次同方秀來此時,都是貴賓身份,很少和這童子交談,

  李寒秋兩道目光。盯住在那童子身上瞧了一陣,道:“小兄弟,你們準備如何呢?”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神色更重地說道:“本來土掩,兵來將擋,他們要殺我們,說不得,只有一拼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年紀不大,倒還很有豪氣。”心中念轉,心中卻說道:“小兄弟,準備如何和他們動手?”

  青衣童子怔了一怔,道:“我們有一個人,一個最小的師弟來此不久,還來學過武功,只有我和二師弟,可和他們一戰了。”

  李寒秋啊了一聲,道:“你們師父……”

  青衣空子望了蘋兒一眼,道:“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師父早已暗中把我們收作弟子,秘密地傳授武功!”語聲一頓,接道:“師父收你人門的我已被告訴過我們,你年紀大些,那是我們的師姊了。”口中說話,人卻欠身一禮。

  蘋兒急急地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小兄弟,咱們能有多少人,和方秀的人手抗拒?”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2:28

第四一章 薇花夫人

  青衣童子沉思了一陣,道:“三個人,能夠真打的,只有我和老二兩個了。”

  蘋兒道:“就算加上我,和這位李相公,咱們也不過四個人,既要保護師父,還要拒抗方秀的高手,這一戰,定然打的很吃力了。”

  青衣童子道:“師姊說的不錯,但咱們又不能不打,還是打定了,只有盡力而為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小師弟,鬥力不如鬥智,我瞧那方秀雖然把師父囚禁於此,但他心中對師父還有幾分畏懼,咱們想個法子,儘量避免和他們動手衝突才是。”

  青衣童子輕輕嘆息一聲,道:“話雖說的不錯,不過,師父沒有醒來之前,咱們實難想得出十分好辦法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現在,方秀派來的人,是否已攻入了莊院之中?”

  青衣童子道:“還沒有,但莊院外,所有的道路,都已被方秀的人把守起來,他們隨時可以分由四面八方,衝入莊院之中。”略一沉吟,接道:“我已和那二個師弟約好,只要他們有人沖人莊院,就設法放出信號,然後,集中在這大廳之外,保護師父。”

  蘋兒道:“這法子不錯,不過集中於此,也可使來人同樣的集中力量對付你們。”李寒秋突然想起了君中鳳來,忍不住接道:“這莊院之中,除了你們師兄弟三人之外,不知還有些什麼人?”

  青衣童子道:“廚師和幾個打掃庭院的工人。”

  李寒秋道:“後園呢?”

  青衣童子道:“你說那竹籬環繞的木屋之中麼?”

  李寒秋道:“不錯。”

  青衣童子臉色一變,道:“你進去瞧過了?”

  李寒秋道:“在下情不自禁地走了進去。”

  青衣童子道:“你沒有瞧到閒人止步的木牌麼?”

  李寒秋道:“瞧到了。”

  青衣童子道:“那你為什麼還要進去?”

  李寒秋道:“因為好奇之心。”

  蘋兒接道:“瞧都瞧過了,師弟也不用生氣了,等師父醒來之後,再談此事,眼下咱們先商量拒敵之事要緊。”

  青衣童子目光盯在李寒秋的臉上,嘆道:“你這人沒有規矩,第一次到這裡,就胡跑亂撞。”

  李寒秋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責備的不錯。”

  那青衣童子本待要發作,聽得李寒秋如此說,倒是不好再發作了,微微一笑,道:“你見到過那木屋中的人了?”

  李寒秋道:“見到了。”

  青衣童子道:“是一位姑娘吧?”

  李寒秋道;“是的,我認識她。”

  青衣童子道:“你好像認識很多女人,是麼?”

  蘋兒接道:“什麼樣的女人?”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道:“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好像是姓君。”

  蘋兒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轉了話題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下咱們處境很險惡,你覺得應該如何才對?”

  李寒秋道:“在下之意,不到必要之時,不要和他們動手。”

  青衣童子略一沉吟,道:“方秀很恨你們,是麼。”

  蘋兒道:“不錯,也許他就是追我們到此。”

  談話之間,瞥另一個青衣童子,急急奔了過來,道:“大哥啊!他們要進來了。”

  那被稱大哥的青衣童子一皺眉頭,道:“人在哪裡?”目光一掠李寒秋和蘋兒,接道:“這就是我的老二了他叫于小康。”

  蘋兒接道:“我們見了很多次面,還未請教你的大名啊!”

  青衣童子笑道:“我叫于小健。”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二,那些人可是已進入莊院中了?”

  於小康搖搖頭,道:“被老三擋在大門口處,但現在是否已衝進來,我就不知道了。”

  於小健望望李寒秋道:“你們不便出面,請先躲入大廳中吧!師父快醒來了,等他老人家醒來時,再作決定。”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娃兒年紀不大,辦起事來,倒是滿有主見,強賓不壓主,此刻還是聽他調度的好。”心中念轉,口中應道:“好吧!我們進入廳中,也可保護令師,如是和人動上手,小兄弟招呼我一聲就是。”

  於小健點點頭,道:“師父未醒之前,我不希望和他們動手,我如未招呼之前,你們最好不要出手。”

  望了於小康一限,接道:“你去幫助老三阻擋他們,不讓他們進來,如是攔不住,就和老三一齊退到此地來。”

  李寒秋和蘋兒閃入廳中,那於小康卻轉身奔了回來。

  於小健拉上兩扇木門,自己卻擋在廳門口處。

  李寒秋轉眼看去,只見那黑袍老人仍然在盤膝閉目而坐,似是根本不知道室外發生了什麼事情,輕輕嘆息了兩聲,道:“方秀遣派高手來此,不知是否追蹤咱們而來?”

  蘋兒道:“來時我已經留心後面的形勢,不見有人追蹤之人。”

  李寒秋道:“如若他們隱在暗處,監視咱們的行動,那咱們就很難發現了。”

  蘋兒略一沉吟,道:“這就很難說了,方秀布下的耳目,十分嚴密。也許他真的有人在暗中監視著咱們的行動,但事已至此,已然無法逃避了。如是方秀逼的太緊,說不得只好放手一戰了,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蘋兒道:“不能戀戰,如是發覺不對,或者敵勢太大,咱們就早些突圍而去。”

  李寒秋回顧了那老人一眼,道:“丟下你師父一個人不管?”

  蘋兒道:“我想方秀還不至於傷害他老人家。”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很難說,希望他能在方秀未到此之前,回醒過來,也好由他自作決定,應該如何?”

  蘋兒緩緩說道:“我擔心的倒是三位小師弟,會遭方秀屠殺。”

  李寒秋道:“除非方秀盡出方家大院中的精銳而來,在下也許難是敵手,如若方秀只是帶的一般莊院的武師,在下自信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他們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過,方家大院中,在下倒覺得有個可怕的人物。”

  蘋兒道:“什麼人?”

  李寒秋道:“那位韓公子。”

  蘋兒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樣的看法,我覺得十年後,江湖該是你們兩個爭霸的局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如果單以武功而論,我並不怕他,在我的感覺之中,他似乎是還差我一籌,但他的博學多才,卻又非我所能及,時間,對他有利,但我卻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時間愈長,他的成就愈高,十年之後,我絕非他的敵手了。”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過去我也是這麼想的。”

  李寒秋道:“現在呢?”

  蘋兒道:“現在,我的看法有些不同。”

  李寒秋道:“哪裡不同了?”蘋兒道:“韓公子即使比你聰明,但我總感覺到他不及你的穩健,他太博,你卻很專,他上通天下,下知地理,星卜神算,無所不曉,但你卻精力都專注在武功之上,如若單以武功而論,他永遠追不上你。”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一個人,也不能全憑武功取勝,那位韓公子……”

  蘋兒道:“我自信看的不會錯,但這中間,卻還有人為問題。”

  李寒秋道:“看來你見識淵博,平常人是難以及得了。”

  蘋兒道:“你這般誇獎我倒不敢當,不過,我從小就學會了保護自己,觀察人生,留心周圍的事事物物,所以談起什麼事,倒可略知一二。”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在待敵之期,閒著也是無事,倒不如聽她談談了,是否正確,似都無關緊要。”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那倒要領教一下,人為之力何在?”

  蘋兒笑道:“我姑妄言之,你也姑妄聽之就是。譬如說那位韓公子,警覺到非你之敵,立時就棄博就專,全心全意的學習武功,數年苦功,日後,你們誰勝一籌,那就很難預料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說的倒也有理。”

  蘋兒微微一笑,接道:“再說方秀,據我所知,他收聚之豐,江湖上只怕很少很少能有人及得。”

  李寒秋道:“那是說他很富有了,但不知這位韓公子的武功成就,有何關連?”

  蘋兒道:“關連很大,我說他收聚之豐,並不是單指他的財富而言,包羅了世間所有的奇藥,以及天下各派各門拳錄劍譜,和甚多奇才異能的人物,這就是那韓公子沾了很大的光。”

  李寒秋點點頭微笑,道:“也很有理。”

  蘋兒道:“他比你有著較好的練功環境,而且又有著很多高人從旁指點,以他的聰明才智,自是不難有較高的成就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這麼說起來,在下是無法勝得那韓公子了。”

  蘋兒道:“你們各佔一半優勝的機會,現在你強過他,三五年後,他強過你的機會較大,自然,這不是定論,這要看你們的機會了……”望了李寒秋一眼,笑道:“我說的不一定對,但卻是心中的話,希望你不要生氣才好。”

  李寒秋道:“如非我和那韓公子,有過兩度交手機會,你這些話,也許真的會激怒我。但我和那韓公子交過兩次手後,再聽姑娘這番話,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蘋兒道:“怎麼樣呢?”

  李寒秋道:“覺得句句真實,是一篇很中肯的評論。”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不生氣,我就很安心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所以,這件事也一直在我的腦中盤旋不去,難作決定。”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韓公子的事。”

  蘋兒道:“韓公子怎麼樣?”李寒秋道:“我在想是不是該殺了他。”

  蘋兒道:“殺了他?”

  李寒秋道:“不錯,單以武功而論,我目前殺他並非是很困難的事。”

  蘋兒道:“殺了他,你日後可以減少一個勁敵。”

  李寒秋道:“蘋兒,那位韓公子,有可殺的地方麼?”

  蘋兒道:“你要我說實話呢,還是說謊言?”

  李寒秋道:“自然是說實話了。”

  蘋兒道:“在方秀和韓濤那樣的環境中,韓公子可算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蓮。他除了聰慧之外,和韓濤有著一份父子之情,對方秀也有著寄養之恩的感激,除此之外,你還有一個殺他的理由。”

  李寒秋道:“什麼理由。”

  蘋兒道:“因為,他將來可能是你的勁敵。”

  李寒秋垂下頭,默然不語。

  蘋兒兩道目光盯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不曾生氣吧?”

  李寒秋搖搖頭,道:“沒有。”

  蘋兒道:“我說話這樣無禮,你一點也不生氣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生什麼氣,你說的不錯啊!”

  但聞於小健高聲叫道:“快退回來,不要和他們動手。”

  李寒秋站起身子,順著門縫向外望去。

  只見於小康和另外一個青衣童子,手執長劍,並肩而立,緩緩向後退了回來,退到於小健身前時,停下了腳步。

  緊追於小康而來的,是兩個中年大漢,和一個頭戴鳳冠的中年婦人。

  在那中年婦人兩側,各站著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婢,各佩一把長劍。

  李寒秋招招手,低聲說道:“蘋姑娘,你過來瞧瞧,這是什麼人?”

  蘋兒依言行了過來,探首向外瞧了一眼,低聲說道:“紫薇宮的二宮主。”

  李寒秋道:“紫薇宮和方秀也有勾結麼?”

  蘋兒點點頭,低聲說道:“萬一你要和人動上手時,小心她的暗器,紫薇宮二宮主外號叫作千手仙姬,全身上下,都是暗器,而且大都是劇毒淬煉之物,中人必死。”

  李寒秋點點頭,道:“多承指教。”

  蘋兒怔了一怔,道:“你對我忽然陌生了。”

  李寒秋正待答話,卻聞於小健高聲說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們就要動手了。”

  只聽兩個大漢哈哈一笑,道:“乳臭未乾的小兒,也敢誇口。”喝聲中兩個大漢同時向前行了兩步,舉掌欲劈。

  但見那頭戴鳳冠的中年婦人,輕啟櫻唇,發出一縷清音,道:“不可魯莽。”

  兩個大漢及時收住了掌勢,向後退了一步,垂了手去。

  那中年婦人超過兩個大漢,揮揮手,笑道:“於老頭好麼?”

  於小健道:“我家老主人很好。”

  那中年婦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去告訴他,就說昔日故識,薇花夫人來訪。”

  於小健道:“薇花夫人?”

  薇花夫人道:“不錯,快去通報他。”

  於小健搖搖頭,道:“不行。”

  薇花夫人道:“為什麼?”

  於小健道:“他坐息未醒。”

  薇花夫人道:“那是說他在這大廳中了。”舉步直向廳中行去。

  於小健右手一抬,長劍出鞘,寒芒連閃,劃起了一片銀虹,攔住了薇花夫人的去路。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敢和我動手麼?”

  於小健道:“你如是一定要衝入大廳,我就只好和你動手了。”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如何會是我的敵手呢?”

  於小健道:“為了保護我家老主人,雖然戰死了也是甘心。”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你很忠心……”微微一頓,接道:“對於老兒,我們也不能太過無禮,你說他幾時可以醒來。”

  於小健道:“大約還要一時辰。”

  薇花夫人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們就此地等他一個時辰。”舉手一揮,隨行的大漢女婢,全部撤退到大廳對面一處屋簷之下。

  李寒秋眼看此等情勢,心中暗道:“看來,這位於老兒在武林中還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了。”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說道,“蘋姑娘,看此情形。咱們留在這大廳之中,確有很多不便了。”

  蘋兒道:“為什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2:45

第四二章 峰迴路轉

  李寒秋道:“那薇花夫人,對於老前輩似是很敬畏,咱們如是不在此地,她絕不至和於老前輩動手,如是咱們留在廳中,只怕反有諸多不便。”

  但聞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道:“你們過來。”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見那黑袍老人不知何時,已然睜開了雙目。

  蘋兒當先舉步行了過去,李寒秋緊隨蘋兒身後。

  李寒秋低聲說道:“老前輩醒過來了?”

  黑袍老人點點頭道:“你們不能走。”

  李寒秋道:“我等不走,豈不要拖累了老前輩麼?”

  黑袍老人道:“不要緊。”抬頭望了廳中的橫樑一眼,道:“你們藏在上面,未聽得老夫招呼之前,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那不許下來插手多管。”

  李寒秋、蘋兒相望一眼,飛身而起,隱入大梁背上。

  那黑袍老人,眼看兩人藏好了身子之後,才緩緩站起身了,伸展一下雙臂,又長長呼了一口氣,重新盤膝坐下,道:“小健,有人找我麼?”

  這幾句話聲音很大,坐在外面的薇花夫人,也聽得十分清楚,不等於小健回報,搶先接口說道:“於兄,認得小妹薇花麼?”口中說話,人已奔到大廳門前。

  於小健一橫手中長劍,道:“慢著。”

  薇花夫人雙眉一聳,浮升起一片殺機,但不過一瞬間,又放下臉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我如取你之命,只不過舉手之勞,但你年紀幼小,我也不和你一般見識,去替我通報一吧!就說薇花夫人求見。”

  於小健抬頭望了薇花夫人一眼,也未講活,正待推門而入,卻聽得室中傳出師父的聲音,道:“小健,不用通報了,讓她進來吧!”

  於小健一閃身讓開去路,心中卻暗暗的擔心,付道:“那李寒秋蘋兒都在室中,薇花夫人進入廳中,豈不是要和兩人相遇麼?”

  薇花夫人舉手推開木門,緩步而入。

  黑袍老人頷首一笑,道:“咱們二十年不見了吧!”

  薇花夫人道:“十九年零七個月。”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你還能記得老夫?”

  薇花夫人笑道:“對於兄,小妹一直有著一份很深的懷念,但你如沉海砂石,一直聽不到消息。”

  黑袍老人道:“你今日到此,又是聽何人說出老夫的住處呢?”

  薇花夫人道:“方秀。”

  黑袍老道:“你受命而來,必有所為了?”

  薇花夫人道:“對於兄,小妹也不便撒謊,小妹受那方秀之托,追蹤他府中一個逃婢到此。”

  黑袍老人道:“方秀本人為何不來呢?”

  薇花夫人道:“他在接待幾位江湖高人,無暇親來,托小妹代他一行。”

  黑袍老人道:“他能確定那逃婢一定在此麼?”

  薇花夫人道:“是的,方秀告訴小妹,那逃婢甚於兄的喜愛。”

  黑袍老人道:“就算她深得我的喜愛,也未必一定到老夫這裡。何況,老夫的處境,她早已清楚,逃亡至此,豈不是自尋絕路麼?”

  薇花夫人道:“這麼說來,那逃婢未曾到此了?”

  黑袍老人道:“如若她逃亡到此,你又準備如何?”

  薇花夫人道:“於兄把她交出,我帶她回到方府,交還方秀……”語聲一頓,接道;“如是於兄真的很喜愛她,交代小妹一聲,小妹保證留下她一條生命。”

  黑袍老人道:“如是把她處置成殘廢之身,那豈不是比死更為可怕麼?”

  薇花夫人沉吟了一陣,道:“於兄之意呢?”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說出來,只怕你也不肯聽從。”

  薇花夫人道:“於兄不妨說說看。”

  黑袍老人道:“你回轉金陵,告訴方秀,就說沒有追到,人並非方秀的屬下,量那方秀對你也無可奈何。”

  薇花夫人兩道目光,深注在黑袍老人的臉上,緩緩說道:“那是說那逃婢確已到此,於兄存心救她,要小妹放過她是麼?”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假如你猜得不錯,你是否可以答允?”

  薇花夫人道:“唉!就算妹答應了,也是不行。”

  黑袍老人道:“為什麼?”

  薇花夫人道:“這莊院外,四面通路,都被封鎖,小妹不能帶她回去,她也發法逃走。”

  黑袍老人道:“我只是問你是不是願意賣老夫一個面子?”

  薇花夫人道:“於兄之意是……”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是希望你能放手,不管此事。”

  薇花夫人抬頭四顧了一眼,道:“於兄,那位姑娘可在這座廳中麼?”

  黑格老人道:“哪位姑娘?”

  薇花夫人道:“方府中的逃婢。”

  黑袍老人反問道:“夫人準備如何?”

  薇花夫人道:“什麼事情?”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薇花,這點小事,你還想和老夫鬥鬥心機麼……?”

  薇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實在說,我奉有嚴命,非要追回那方府中逃婢不可。”

  黑袍老人道:“這麼說來,你不給老夫的面子了?”

  微花夫人道:“小妹想賣你一個面子,不過……”

  黑袍老人道:“不過什麼?”

  薇花夫人道:“小妹作不主。”

  黑袍老人道:“這麼說來,你是奉命而來了?”

  薇花夫人道:“於兄猜對了。”

  黑袍老人雙目神光一閃,凝注在薇花夫人的臉上,道:“薇花,想不到這些年來,你還是寄人籬下,受人之命。”

  薇花夫人道:“不錯啊!小妹生就是受人之命的命。”

  黑袍老人哈哈一笑,道:“這麼看來,咱們數十年的交情,是要付諸流水了。”

  薇花夫人道:“小妹情非得己,還望兄原諒……”語聲微微一頓,道:“據方秀告訴小妹,那方婢非要擒回不可,因為她知曉的隱秘太多了,而且……而且……”

  黑袍老人道:“而且什麼?”

  薇花夫人道:“而且那方秀告訴小妹,他將儘量抽出時間來,趕來此地,小妹推斷,他可能隨後趕到。”

  黑袍老人道:“唉!方秀告訴過你了,是麼?”

  薇花夫人道:“不錯,他說你身中奇毒,已無能和人動手。”

  黑袍老人道:“所以,你才敢對老夫這樣無禮。”

  薇花夫人道:“那倒不是。”

  黑袍老人神情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冷冷說道:“薇花,老夫雖然中毒,但武功並未完全失去。”

  薇花夫人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於兄可是在威嚇小妹麼?”

  黑袍老人道:“於長清幾時威嚇過人?”

  薇花夫人眨動了下圓圓的大眼睛,道:“於兄,難道你真會為了那一個逃婢,和方秀翻瞼為敵?”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咱們相識了數十年,你可知曉老夫最為擅長什麼?”

  薇花夫人道:“小妹聽說於兄神卦很靈。”

  於長清道:“還有相人之術。”

  薇花夫人道:“那就請於兄瞧瞧小妹近來的氣色如何?”

  於長清道:“你的氣色很壞。”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會不會死呢?”

  於長清道:“誠則靈,你如全心全意的相信老夫,老夫倒可指明你一條去路。”

  薇花夫人笑道:“如是小妹相信於兄神卦和相術,小妹就可長命歲了。”

  於長清冷笑一聲,道:“不信老夫之言,一刻工夫之內,你就有殺身之禍。”

  這幾句話雖然是突如其來,但回出于于長清之口,薇花夫人也不禁駭了一跳,呆了一呆,道:“一刻工夫之內?”

  於長清道:“你可是有些不信麼?”

  薇花夫人道:“太玄虛了,實叫小妹難信。”

  於長清道:“信不信都是不樣,反正一刻工夫之內,就可以證明老夫的所言,是否真實。”

  薇花夫人看他說的十分認真,不禁心中微生驚駭,暗道:“這於老頭精通卜道,武功又極高強,他這般連番重覆,倒是很小心一些,莫要著了他的道兒。”

  心中念轉,口中卻故作輕鬆的一笑道:“小妹這幾年來,倒也很用心地研究武功,自覺還小有成就,放眼當今武林之世,能在片刻工夫之內,殺傷小妹的人,實在還不多。”

  於長清道:“江湖險惡,武功亦不是絕對取勝的因素。你不妨運氣試試,看看自己是否已經中毒?”

  這幾句話,字字如雷電下擊,聽得薇花夫人心中驚駭不已,忖道:“未看他揚手動指,不知以何施放出劇毒?”

  她心理已為於長清所征服,不知不覺間運氣自試。只聽於長清哈哈大笑,道:“薇花,你如是當真中毒,那方秀就無能幫你的忙了。”

  薇花夫人運氣試過之後,不覺有異樣之感,不禁大怒,冷冷說道:“好啊!想不到以你於長清的身份,竟然也施用起詭術來了。”語聲甫落,突覺一股異味,撲入了鼻中。

  薇花夫人呆了一呆,霍然起身,正待呼從人沖人廳中,瞥見於長清連連搖手,道:“快些坐下,老夫傳你解毒之法。”

  這些變化,緊相綿連,使薇花夫人沒有多想的機會,只好依言坐下。

  於長清不待薇花發問,又接口道:“你生性軟弱,屈服於方秀之下,也還還罷了,但你那位義姊,乃一宮之主,生性剛強,不知何以也肯屈服於方秀之下?”

  薇花夫人答非所問的,道:“你用什麼毒,如何解救?先解了我身受之毒,咱們再談別的。”

  於長清道:“總要一個時辰之後,奇毒才會發作,你只管先回答老夫的問話。”

  薇花夫人怒道:“先解了我身中之毒,咱們談不遲。”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看來你仍然是有些怕死。”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翠玉瓶來,打開瓶塞,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丹丸,接道:“吞下去,運氣調息,盞茶工夫之內,可見效用。”

  薇花夫人接過丹丸,道:“這藥丸當真是解藥麼?”

  於長清道:“你如是心中多疑,那就不要食用。”言罷,閉上雙目,不再理會薇花夫人。

  薇花夫人目光凝注在於長清臉上瞧了一陣,吞下了手中藥物。

  於長清突然睜開眼睛,笑道:“吞下解藥了麼?”

  薇花夫人點點頭道:“吞下去了。”

  於長清道:“感覺如何?”

  薇花夫人道:“微帶甜味。”

  於長清道:“糟了,我身懷解藥,都帶有一點苦味……”

  薇花夫人接道:“明明是甜的,不過片刻時不,難道我還會記錯不成。”

  於長清道:“良藥苦口,帶甜味的藥物,那就有些問題。”

  薇花夫人道:“什麼間題?”

  “糧衣毒藥,有點甜味的藥物,定然是毒物無疑,”

  薇花夫人冷哼一聲,突然一抬右腕,三點寒芒,直飛過去。

  這等近距離中,薇花夫人猝然發難,本是萬無不中之理,但那於長清早已有了準備,右手一挑,突然一陣金鐵交嗚之聲,三枝小巧的銀梭,盡為於長清擊落。

  凝目望去,只見那於長清右手之中,搖著一個四寸見方的鐵牌。那鐵牌上,畫著一幅太極圖。

  微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給我那顆藥,才真正的毒藥。”

  於長清點點頭,道:“只可惜你知道的晚了一步。”

  薇花夫人道:“方秀早已知曉了,你和那逃婢,暗有勾結。所以,他即將率領高手趕來。”

  於長清接道:“但他無法救得了你。”

  薇花夫人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來不及了,你服角的毒藥,將在半個時辰之內發作,而且一發作就不可收拾。”

  薇花夫人道:“可是,這半個時辰之內,我還有再戰之能,足可和你一分生死了。”

  於長清道:“你豈會是老夫之敵。”

  薇花夫人道:“方秀說你服了奇毒之藥,雙腳麻軟,連路都不能走了,怎的還會和人動手呢?”

  於長清道:“所以,你才敢對我如此無禮。”

  薇花夫人突然一探腰際,取出一條綵帶,道:“解藥現在何處?”

  於長清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想不到老夫一語成讖,當真是要替你辦喪事了。”

  薇花夫人聽得一怔,道:“你胡說些什麼?”

  於長清冷冷說道:“因為你太低估老夫之能了。”

  薇花夫人道:“方秀算無遺策,我想他的話比你可信多了。”

  於長清突然站起身子,在室中快速地走了一週,道:“你還是耳聞為準呢,眼見為真?”

  薇花夫人呆了一呆,道:“你一點未受毒傷麼?”

  於長清冷冷說道:“老夫毒傷已癒。”

  薇花夫人暗運功力,突然一抖右腕,綵帶如靈蛇一般,橫裡向於長清捲了過去。

  於長清道:“念在咱們昔年相識的情份上,老夫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2:51

第四三章 擒賊先擒王

  薇花夫人道:“什麼機會?”

  於長清道:“帶領著你的部下去吧!”

  薇花夫人冷笑道:“半個時辰之後毒藥發作,好讓我死於途中?”

  隱身在大梁之上的李寒秋,只聽得心中暗自焦急,忖道:“既是難免一死,何不此刻出手,先除了薇花夫人,待方秀到此之後,也可減少一個勁敵,蘋兒說他神機妙算,怎的意思不及此呢?”

  他心中念轉,幾次想飄身落地,出手對付薇花夫人,但都勉強忍下去。

  突然間,薇花夫人全身抖動,盤膝坐了下去。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這女人是怎麼事啊?”忍不住微微偏下腦袋,凝目望去。

  只見那薇花夫人頭上汗水隱隱,打坐運功,似是和一種痛苦在抗拒,心中忖道:“看來那於長清施下的藥物很毒,給人一種很難受的痛苦。”

  只聽於長清低聲說道:“老夫此刻如想殺你,只不過一舉手而已。”

  薇花夫人睜開眼睛,瞪了於長清一眼,重又閉上。

  於長清舉手對大梁一招,李寒秋和蘋兒同時飛身而下。

  蘋兒低聲道:“師父有何吩咐?”

  於長清道:“你動手把薇花夫人扮成我的模樣。”

  李寒秋此刻才明白於長清的用心,暗道:“究竟還是老薑辣。”

  蘋兒依言動手,脫下了薇花夫人的鳳冠、綵衣,換上於長清的黑袍。

  於長清似是早已有了準備,連面具、假髯,都已準備齊全。

  蘋兒替薇花夫人戴上了面具、假髯,然後,又仔細修飾一番,扶她盤膝坐好,低聲說道:“師父,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於長清道:“四周道路,都被方秀封鎖,咱們無法避開他們耳目逃走。”李寒秋道:“不逃,難道要留在這裡和方秀鬥法不成?”

  於長清道:“不錯,我要試方秀的才智,究竟如何?”

  李寒秋道:“晚輩別有看法,不知者前輩意下如何?”

  於長清道:“你說說看。”

  李寒秋道:“既是老前輩已無法和方秀相處,何不乾脆動手一搏,趁方秀和他率領的高手還未趕到,咱們破圍而出的成份很大。”

  於長清道:“方秀耳目靈敏,只要被他的眼線盯上,再想擺脫,就非易事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是不是想永守在這座莊院中麼?”

  於長清道:“不,我們要走。”

  李寒秋道:“幾時走?”

  於長清道:“今天夜裡。”

  李寒秋忽然想起君中鳳來,低聲問道:“老前輩這宅院之中,還有些什麼人?”

  於長清道:“有一位姑娘,想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在下擅入禁地,還望老前輩多多恕罪。”

  於長清道:“你們是舊識吧!”

  李寒秋道:“她和晚輩之間,有著很深的仇恨。”

  於長清突然回手,點了薇花夫人兩處穴道,嘆息一聲,道:“你們之間的仇恨,已深到無法化解了麼?”

  李寒秋道:“就算晚輩願意與她和解,君姑娘也未必肯答應。”

  於長清道:“你既有此心,咱們以後再慢慢地設法化解。”回顧廳門一眼,接道:“薇花夫人不知帶了幾個從人?”

  李寒秋低聲說道:“晚輩去收拾他們。”

  於長清搖搖頭,道:“不用有勞,讓他們自投羅網中來吧!”舉步向大廳一角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難道他這大廳之中還有機關不成?”

  只見那於長清行到廳壁之間,突然伸出手去,在廳壁間點了一下,這時有一道暗門,自動開現。

  於長清側身而入,一面低聲說道:“你們小心一些。”舉步行入門中。

  李寒秋、蘋兒緊隨著行入門內。

  原來,這大廳後壁,是一道複壁。

  於長清推上暗門,低聲說道:“這只是一條通路,並無拒敵的機關佈置。”

  李寒秋道:“能夠瞧到廳外的景物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老夫身後,有一處人物畫像,那畫像的雙目,就是監視廳內的耳目,不過,這等簡單的佈置,無法瞞過方秀。”

  帶兩個折轉向右行去。

  這複壁很狹窄,只勉強容得一個人通行。

  行約大余,已到廳中掛畫像的所在。

  於長清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四粒丹丸,道:“你們兩個鼻孔,各塞一粒。”

  李寒秋道:“幹什麼?”

  於長清道:“方秀時時存殺我之心,老夫也不願束手待斃,只好用些心機,以求保命。因此,老夫在這複壁之間,配有一種毒香,有機關通往老夫打坐之處,只要一按機關,無色無味的毒煙,會從薇花夫人打坐處散佈開去,只要他們聞得少許,就要暈上三五個時辰才能醒來。”

  李寒秋、蘋兒伸手接過解藥,塞住鼻孔。

  於長清微微一笑,“現在,老夫試給你們瞧瞧暈香是否靈驗。”

  伸手一抓,壁間立時現出兩個眼睛大的孔洞,低聲對李寒秋道:“你瞧著廳中情形,隨時告訴老夫。”

  李寒秋湊上雙目望去,只見大廳中端坐薇花夫人,大廳木門仍然緊緊地關閉著,並無人進入廳中,當下低聲說道:“還無動靜。”

  於長清點點頭,伸手在壁上一按。但聞卜的一聲脆響,傳人耳。敢情這木壁間,還有機關。

  只見木門突然大開,薇花夫人的兩個侍婢,急步衝了進來。

  於小健緊隨兩個侍婢身後而入。

  二婢衝入大廳,四個瞧了一眼,道:“奇怪呀!我們夫人哪裡去了?”

  於小健搖搖頭,道:“誰知道呢?”

  兩個侍婢望了薇花夫人假扮的於長清一眼,道:“那老頭子是誰?”

  於小健道:“此地莊主。”

  右首女婢冷哼一聲,道:“這廳中如若只有他們兩個人,定然他謀害了我家夫人……”

  於小健接道:“你們夫人如是死了,該留下屍體才是,廳中既然不見屍體,亦不見血跡。”

  左面女婢接道:“那有什麼奇怪,這廳中別無門戶、定然是有著一條密道了。”

  目光一掠於小健,道:“你可知道那密道門戶,開在何處?”

  於小健道:“就是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兩個侍婢也不再理會於小健,低聲商量了幾句,突然舉步把黑衣老人圍了起來。

  於小健早已得那於長清的通知,知曉師父早已藏起,那盤膝而坐的人,並不是於長清,是以也不出言干涉。

  只見兩個女婢迅快的散佈開來,一前一後的把那黑袍老人圍了起來。

  那後面一個女婢,突然伸出手去,按在薇花夫人背心之上,冷冷說道:“老頭子,你要想活著,就乖乖地回答我們的問話。”

  薇花夫人心中明白,但卻苦於無法出口,抬頭望了那身前女婢一眼。

  那女婢冷冷說道:“想活,你就好好回答我們的問話。”

  薇花夫人雙目中神光閃動,希望那女婢能從自己的目光之中,瞧出自己的身份。

  但那女婢卻是毫無感覺,伸手一把,扣住了薇花夫人的右腕。

  於小健高聲叫道:“喂!你們要幹什麼?”喝聲中,拔出了背上短劍。

  那身後女婢冷笑道:“你要敢動手,我就先震斷你家主人的心脈。”

  於小健心中暗笑道:“你們殺了他,就後悔莫及了。”心中念轉,卻橫劍停步喝道:“我們老主人身為方秀所下奇毒所傷,每日總要靜坐一段時間,有這段時間之內,不能說話,不能和人動手,你們殺了他,他也不能開口,有什麼話,為什麼不問我呢?”

  兩個女婢還未來得及答話,突聞廳外響起了一陣哈哈大笑,道:“當真有這等事情?”

  說話聲中,一人推門而入。

  只見來人儒巾藍衫,正是金陵方秀。

  李寒秋暗施傳音之術,道:“老前輩,方秀來了。”

  於長清一皺眉頭,低聲應道;“小心些,不能眨動眼睛,讓方秀瞧出破綻。”

  方秀舉步行入室中,流目四顧一眼目光轉到兩個女婢身上,道:“你們夫人呢?”

  兩個女婢齊聲道:“夫人進入這大廳之後,就失蹤不見了。”

  方秀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目光轉到於小健的臉上,笑道:“這大廳中有機關、密門,是麼?”

  於小健道:“這個小的不知。”

  方秀道:“薇花既然進入了廳中,難道會地遁不成,怎會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呢?”

  這些年來,莊院中一切用度,都是方秀供給,無形之中,他有一種莫名的權威,於小健雖然刁蠻,但知不敢對方秀無禮,望望方秀,道:“小的實在不知。”

  方秀的兩道目光,突然轉在於長清的臉上,一拱手,道:“於兄,咱們好久不見了。”

  李寒秋低聲說道:“要糟,只怕要被他瞧破了。”

  於長清道:“在他不注意時,快退開,由老朽對付他。”

  只聽方秀說道:“於兄,不言不語,為了何故?”目光一掠兩個女婢,道:“你們點了他的啞穴麼?”

  兩個女婢齊應道:“沒有啊!”

  方秀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一面舉步向那個黑袍老人行去,一面揮手說道:“你們放開他。”

  薇花夫人兩個從婢,對方秀也似是有著無比的敬畏,應了一聲,各自讓開。

  方秀肅容而立,抱拳一禮,道:“於兄,小弟方秀給你見禮。”

  薇花夫人有口難言,心中焦急,卻無法說了。

  方秀一皺眉頭,道:“於長清,我方秀在對你說話。”

  但見那薇花夫人雙目圓睜,只是講不出話來。

  方秀仍然不聞對方回答,不禁心頭火起,怒聲喝道:“於長清,閣下這般對我方秀,休怪我方秀無情了。”

  薇花夫人對方秀每一個字,都聽得十分清楚,只是無法開口回答而已。

  方秀揚起右掌,啪的一聲,拍在薇花夫人的右肩之上。

  薇花夫人吃那方秀一掌,拍的向後倒去。

  方秀目光到處,只見那人皮膚白細,不禁一楞。

  正待伸手去扶薇花夫人,突覺一股異香,撲入鼻中。

  待他驚覺情勢下對,為時已晚,“來人”兩字還來叫出口,人巳暈倒在地上。

  兩個女婢驚叫一聲:“方院主。”齊向那方秀撲去。

  但聞兩個女婢齊齊驚呼一聲,也摔在地上。

  於小健長劍一橫,攔在大廳門口,低聲說道:“老二,老三,快些進來。”

  於小康和另一個青衣童子,齊齊跑了進來。

  三個人三枝長劍,並排攔在大廳門口之處。

  這時,隱身在暗中複壁中的於長清,低聲對李寒秋和蘋兒說道:“你們快些出去,只要制服方秀,咱們就可以不必顧忍了。”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兩人先行奔了出去。

  這時,于氏三位小兄弟,已然和方秀的從人動上了手。

  方秀的從人雖眾,但于氏三小,攔在大門口處,三劍並出,交織成一片劍幕,阻擋著群豪的攻勢。

  李寒秋伸手一把,抓起方秀,道:“住手!哪個再敢向廳中衝進,我就先宰了方秀。”

  這一聲大喝,果然發生了效力,正向廳中衝來的群豪,聞聲止步。

  李寒秋淡淡一笑,抱起方秀,大步行到大廳入口之處,道:“諸位請看看清楚,這是貨真價實的方秀。”

  蘋兒一把抓起薇花夫人,道:“這是貨真價實的薇花夫人。”伸手扯下薇花夫人臉上的偽裝。

  薇花夫人臉上的偽裝除去之後,現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只聽廳外一聲大喝,道:“原來是你這丫,興風作浪,吃裡扒外。”

  蘋兒凝目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方大院中內外總管王士貴。

  此人足智多謀,甚得方秀的寵信,終年一襲藍衫,但在蘋兒記憶之中,他長於經營算計,未曾來過,想不到此人竟也會來此。心中大是奇怪。

  當下一笑道:“原來是王總管。”

  王士貴淡然一笑,道:“我早就覺得你這丫頭靠不住,幾次和院主提過,想不到你這丫頭甜言蜜語,竟然把院主騙的十分寵信於你,才招致今日之禍。”

  李寒秋冷冷說道:“蘋姑娘,這人在方家大院是何身份?”

  蘋兒道:“內外總管,綜理方家大院中內外事務。”

  李寒秋冷冷說道:“這人鷹鼻鷂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蘋兒微微一笑,道:“但方秀卻對他十分寵信。”

  目光轉到王土貴的身上,道:“王總管,方秀和薇花夫人,都在我們手中,不論你們帶好多高手同來,也不敢有所妄動。”

  王士貴緩緩說道:“但你們也無法離開此地一步……”

  語聲一頓,道:“方院主帶了四十八位護院高手,還有韓二爺和韓公子都另率領高手隨後趕來。”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不知方秀率領高手之中,是否會有雷飛趕來?”

  但聞蘋兒說道:“不論你們來好多人,來好多高手,但方秀在我們手中,量你們也不敢動手。”

  這時,於長清也緩緩行了出來。

  蘋兒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可要使方秀醒過來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要使他清醒過來,目下咱們這四周都已經被那方秀的人手包圍了起來,必須要借用方秀之力,使他們自然撤走。”

  蘋兒道:“如何才能使方秀清醒過來?”

  於長清道:“我這裡有解藥。”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粒藥丸,交給了李寒秋。

  李寒秋接過藥丸,道:“就這樣給他服用麼?”

  於長清點點頭,低聲說道:“要他服用藥物之後,別忘了點他幾處穴道。”

  李寒秋點點頭,把藥丸投人了方秀口中。

  對症用藥,靈效立見,方秀服下藥物之後,不過片刻工夫,人巳清醒過來。

  在李寒秋救醒那方秀的同時,蘋兒也救醒了薇花夫人。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你聽著,你如相信我會殺你,你就別耍花招。”

  方秀四肢穴道被點,但人仍在能夠說話,當下說道:“閣下準備如何?”

  李寒秋道:“一切聽我吩咐。”

  方秀道:“可以,在下只有一個條件。”

  李寒秋道:“什麼條件?”

  方秀道:“我一切遵照吩咐,你又如何處置在下?”

  李寒秋道:“你想我放了你,是麼?”

  方秀道:“如是在下死定了,早死片刻,晚死片刻,又有何不同?”

  李寒秋緩緩說道:“我可以不殺你。”

  方秀道:“那要如何?先把話說清楚。”

  李寒秋道:“你不怕我說了不算麼?”

  方秀道:“李世兄一諾千金,在下豈有不信之理。”

  李寒秋道:“哼!只怕你聽了之後,比殺你還要難過。”

  方秀道:“你說吧!如是在下能夠作到,絕不推諉,如是我自知無法作到,你殺了我也是一樣做不到。”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3:00

第四四章 人無信不立

  李寒秋道:“這個不勞費心,在下要問的事,都已先行想過了,要一個人都會很聽你的話麼?”

  方秀道:“這個麼,自然是了。”

  李寒秋道:“你下令要他們退開去。”

  方秀應了一聲,冷冷的說道:“你們都退開去。”

  廳外群豪聞聲如奉綸音,一個個向後退去。

  片刻之間,廳外擁護的群豪,已然走去大半。

  方秀道:“李世兄看到了麼?”

  李寒秋道:“看到了。”

  方秀道:“看到就好,證明在下並非說謊……”語聲一頓,接道:“在下言盡於此,李世兄如何處置在下,悉聽尊便了。”言罷,閉上雙目,有如老僧坐禪一般。

  李寒秋右手按在方秀的背心上,微一加力,道:“方秀,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一身武功,無法再讓你帶走了。”

  方秀輕咳了一聲,道:“你要廢我一身功力?”

  李寒秋道:“不錯。”

  方秀冷冷說道:“那和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道:“活著你還有向在下尋仇的機會,如果死了,你就無法再找我報仇了。”

  方秀重重咳了一聲,道:“王士貴,告訴你韓二爺和韓公子,就說我未被釋放之前,叫他們不許放走一個。”

  李寒秋冷哼一聲,道:“方秀,看來,你似乎很有勇氣。”

  方秀道:“如果在下非死不可,為什麼不死的豪壯一些?”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就算韓濤也到了此地,就憑你方家大院中那些教師,也未必能夠攔得住區區啊!”

  方秀道:“也許你李寒秋可以憑仗七絕魔劍,突圍而出,但蘋兒與於老頭,決無逃出我方家密佈的羅網可能。”

  這時,於長清突然行前一步,一拱手,道:“方院主。”

  方秀冷漠一笑,道:“於長清,這些年來,我供你食用吃住,想不到你竟是這般對我。”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你對我雖然不錯,但在我身上下毒,使我終身為你役使。”

  方秀道:“你既知中毒,自然應該知道你一身功夫,也同時失去,戰陣之間,無能和人動手了。”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方秀,你太相信藥物了。”

  方秀微微一怔,道:“怎麼說?”

  於長清道:“你既知老夫精通卜算之術,為何不知老夫也是個極精歧黃的人物,我忍受這多年,助你籌劃為惡,你可是認為我當真的屈服在你毒手之下了麼?”

  方秀道:“這些年來,我對你監視甚嚴,你未離這莊院一步,怎會配得解毒藥物呢?”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老夫相信這一生中,你沒有第二次對我下毒的機會了,告訴你,自然是不妨事了……”語聲微微一頓,道:“你還記得,七年之前,老夫向你提出的一事麼?”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老夫要你移植一些奇花異草,植於莊院之中。”

  方秀道:“不錯,確有此事,但不知和解你身上之毒,有何關連?”

  於長清道:“關連很大,那奇花異草,就是配製解毒藥物的原料啊!”

  方秀啊了一聲道:“閣下果真是老謀深算。”

  於長清道:“老夫為了求生,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就算你武功盡復,至多你和李寒秋兩人破圍而去,但還有你三個弟子,和蘋兒為區區償命。”

  於長清笑道:“老夫這把年紀了,不願再目睹流血慘局,因此,願和你商量一事。”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你讓老夫等安然離此,而且三日內,不許窮追我等。”

  方秀道:“在下呢?”

  於長清道:“老夫向李世兄求賞一個薄面,饒你不死。”

  方秀道:“廢了我一身武功?”

  於長清搖搖頭,道:“完好無損地放了你。”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寒秋想報他殺父之仇,只怕閣下也難勸他心服。”

  於長清道:“不妨一試。”

  方秀道:“好!在下答應,如是你能說服李寒秋,咱們這筆交易算作定了。”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道:“世兄……”

  李寒秋道:“方秀既是老前輩設法擒住,老前輩如何處理,悉憑尊便了。”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不論誰擒到方秀都是一樣,咱們都要作為最有效的運用。”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是覺得放了方秀,運用十分有效麼?”

  於長清道:“自然是,咱們不能輕易地放他。”

  李寒秋正待開口,突見於長清對那王士貴一拱手,道:“咱們決定釋放方秀,貴總管準備付出些什麼樣的代價?”

  王士貴道:“敝東主近在咫尺,於老兄也不用問在下,敝東主怎麼吩咐,在下如命照辦。”

  於長清目光轉到方秀的身上,道:“還是閣下說吧。”

  方秀道:“我沒有死亡之前,一切還要在下作主。”

  突見人叢閃動,有人低聲說道:“小院主來了。”

  李寒秋心中大奇,暗道:“方秀無子,難道是韓公子來了麼?”忖思之間,韓公子已然越眾而出。

  李寒秋道:“山不轉路轉,想不到咱們這樣快的又見面了。”

  韓公子望了李寒秋挾持在懷中的方秀,接道:“閣下很得意。”

  李寒秋道:“托公子的福。”

  韓公子道:“這次咱們再度碰面,李兄是最神氣的一次了……”目光突然轉注到蘋兒的臉上,冷冷的接道:“你竟敢背叛院主。”

  蘋兒一欠身,道:“小婢情非得已……”

  韓公子接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著很大的理由。”

  但聞方秀接道:“賢侄,和於長清談談,我是他擒住的。”

  韓公子望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這一口反噬,咬的很凶,我方伯父養了你很多年,供你食宿,最後又被你暗算生擒。”

  於長清道:“韓公子,這些事我已和方秀談到。此時此刻,已不是爭論是非的時候,咱們該談的是你準備如何營救方秀,我等自然儘量使他不讓公子救走。”

  方秀低聲說道:“孩子,他們已經答應放我了,但不知條件為何,你和於長清談談吧!”

  於長清道:“放我們平安離此。”

  方秀搶先答道:“可以,在下還要他們準備一份豐富的川資。”

  於長清道:“你跟我們走,三日後放你回來,在這三日之內,不准你屬下輕舉妄動,監視追蹤。”

  方秀道:“我被你們生擒帶走,如何還能約束部屬?”

  於長清道:“王總管、韓公子,都有此等身份。”

  方秀道:“三日之後呢?”

  於長清道:“放你回來。”

  方秀道:“於兄心中還想的什麼條件,還是請一起說出來吧!”

  於長清道:“把蘋兒正式的送我門下,脫離你們方家大院。”

  方秀點點頭,道:“可以,還有什麼條件?”

  於長清道:“就只有這些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這些年來,你待我不謂不厚,如若不是在多身上下毒,咱們這一段相處歲月,應該是水乳交融一般。”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如不在閣下身上下毒,只怕這座山莊,很難留得住於兄。”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虔誠相待,雖一日可勝過十年相處情意。”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談亦無益,閣下還是說出條件吧!”

  於長清道:“在下條件已經說了,但待方院主回答了。”

  方秀目光轉到蘋兒的臉上,道:“你還有什麼條件麼?”

  蘋兒道:“方院主太客氣了,小婢縱有條件,也不敢在方院主面提出。”

  方秀點了頭,目光又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公子呢?”

  李寒秋道:“你是殺我父母的主謀元兇,我要殺了你替父母報仇。”

  韓公子道:“殺了我方伯父,我不信你們能平安離開這裡。”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可惜令伯父不是我李某所擒。”

  韓公子接道:“是你所擒,又能怎樣?”

  李寒秋道:“如是我李某所擒,我非殺了他,看看你有什麼法子,能夠留下我李寒秋。”

  韓公子冷哼一聲,似想發作,但卻又突然忍下不言。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咱們要如何自處,老前輩決定了麼?”

  於長清道:“決定了,現在就等待方秀的回答。”

  方秀道:“在下未完的事情太多,因此還不能死。”他自我解嘲的淡淡一笑,道:“於兄提出的條件,在下全部應允,只有一點不知可否情商一下?”

  於長清道:“不要我們帶你離開?”

  方秀道:“諸位如若以為只有帶我走,才可保諸位的安全,那就只好帶我走了,不過,似是用不著三日。”

  於長清道:“方院主自己說,應該好長時間?”

  方秀道:“我想,一日夜的時間,應該夠了。”

  於長清道:“一日夜我們能走多遠?”

  方秀道:“至少諸位已在百里之外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我們如何走法?”

  方秀道:“莊外有健馬、篷車,諸位任選一種即可。”

  於長清道:“院主似是準備的很恰當。”

  方秀淡淡一笑,道:“於兄如何決定,可以行動了。”

  於長清道:“我們決定乘車而行。”

  方秀道:“幾時動身?”

  於長清道:“現在就動身如何?”

  方秀目光轉到王士貴和韓公子的臉上,道:

  “你們通知四面埋伏的人手,要他們立時撤走。”

  王士貴道:“撒往何處?”

  方秀道:“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貴望了韓公子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看得微微一怔,忖道:“看來,這位韓公子已有握權之勢,方家大院的總管,也要向他請示了。”

  只聽韓公子低聲說道:“遵從院主之意,咱們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貴應了一聲,回頭一掃手,道:“轉告四路領班武師,撤回方家大院。”

  四個勁裝大漢應了一聲,轉身大步而去。

  方秀低聲說道:“記著,留下七匹健馬,和兩輛篷車。”

  王士貴應道:“屬下遵命。”

  方秀道:“好,你們可以走了。”

  王士貴、韓公子無可奈何地轉身而去。

  方秀沉聲喝道:“回來。”

  韓公子、王士貴,齊齊轉過身於,道:“院主還有什麼吩咐?”

  方秀道:“不許你們派人監視追蹤,於長清和李寒秋都是英雄人物,出口之言,自然不會欺騙我了。”

  王士貴道:“屬下都記下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還有那位君姑娘,接她回方家大院去吧!”

  於長清道:“慢著。”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君中鳳已和我有了師徒名份,老夫要帶著她一起走。”

  方秀一皺眉頭,道:“這個不妥吧,她是我拜弟之女,又是李寒秋的仇人,你帶她同行,豈不是自找煩惱麼?”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這是老夫的事了,不用閣下擔心。”

  方秀神色一肅的說道:“於兄,兄弟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帶著她走呢?”

  於長清道:“老夫不說過了麼?她和我早已有了師徒名份。”

  方秀道:“於兄不覺得這是一樁很麻煩的事麼?”

  於長清道:“老夫已經說過了,這不用方院主擔心了。”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如若你一定要帶她走,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緩緩說道:“你帶著方院主,先到莊外,在第一輛篷車上等我們。”

  蘋兒道:“我呢?”

  於長清道:“你和李寒秋走在一起,同乘第一輛篷車,我去接君姑娘。”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我希望你老實些,不要再耍什麼花槍。”

  方秀道:“我相信你的可能殺我。”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就對了,咱們走吧!”

  方秀舉步向前行去。李寒秋緊隨在方秀身後,左手抓住方秀的右臂,右手卻仍然按在方秀的背心之上。

  蘋兒押解著薇花夫人,魚貫向外行去。

  韓公子、王士貴,同時迅快地退了出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3:08

第四五章 江邊演捉放

  李寒秋行出大門,果見兩輛篷車,停在大門口處。除了那篷車之外,還有七匹健馬。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世兄,你們準備乘車呢?還是騎馬?”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上車吧!”

  挾起方秀,躍上第一輛篷車。蘋兒抱起薇花夫人,也登上了篷車。

  李寒秋又點了方秀兩處穴道,冷冷說道:“方秀,我希望在我們未決定放你之前,你最好自愛一些,別要激怒我。”

  方秀道:“李世兄可記得在下是於長清所擒麼?而且他已經答應放我。”

  李寒秋道:“不錯,於老前輩格於形勢,答應了放你,我可以廢了你的武功,然後,再放你不遲。”

  方秀怔了一怔,忖道:“這李寒秋說得出口,就做得到,倒是不能惹他上火了。”

  心中念轉,口中哈哈一笑,道:“李世兄,但請放心,在下既然答應了,決然不會再妄動心機。”

  李寒秋道:“但願你心口如一。”不再理會方秀,轉頭向後看去。

  只見於長清帶著於小健、於小康等三兄弟及君中鳳等,緩步行了出來,登上了第二輛篷車。

  篷車上,方秀原派有趕車的人,卻被於長清揮手趕走。

  只見於長清一揮手中長鞭,啪的一聲,篷車立時向前奔去。

  李寒秋正待詢問蘋兒,會否有人趕來,突覺篷車,向前奔了過去。

  後簾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頭戴氈帽的大漢,坐在車前,揮動長鞭,趕車而行。

  李寒秋看他行車的路線,緊追在那於長情篷車之後,心中暗道:“憑這一個趕車的人,量他也救不了方秀,倒不如任他去吧!”

  於長清似是早已胸有成竹,篷車如飛,一直奔行。

  一口氣趕了十幾里路,篷車慢了下來。

  方秀閉著雙目,背倚在車欄之上養神。

  蘋兒心中雖有著甚多話,想和李寒秋說,但礙於方秀,也只好住口不言。

  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蹄聲,四匹健馬,直追而來。

  李寒秋一把提起方秀,道:“我不相信閣下是守信的人,果然有人追來了。”

  方秀一皺眉頭,道:“蘋姑娘,你瞧瞧是什麼人追來了?”他口氣自然,仍然是當年主人的身份。

  蘋兒微微一怔,揭開軟簾,向外看去。

  只有當先一騎馬上,坐著韓公子,另外有三個黑衣大漢,身佩長劍,緊追在韓公子的身後而來。

  蘋兒縮回車中,低聲說道:“是令侄韓公子。”

  方秀冷笑一聲,道:“這孩子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連我的話也不聽了。”語聲一頓,接道:“這孩子如菲是有特殊事故,定然有重大事故了。”

  蘋兒道:“什麼事?”

  方秀道:“在未見他之前,我也無法預測到什麼事情,但我生死掌握在你們手中,他決然不敢無禮。”

  李寒秋道:“就算他無禮,我們也不怕。”

  這時,前面一輛篷車,似是也已有所警覺,突然停了下來。

  李寒秋伸手掀開車簾,冷冷說道:“停車。”

  那趕車大漢應了一聲,停下了篷車。

  韓公子帶著三個大漢,疾如流星一般,疾追而至。

  方秀冷冷說道:“你們追來幹什麼?”

  韓公子一帶馬頭,四匹馬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方秀冷冷說道:“什麼事?”

  韓公子一欠身,道:“見過伯父。”

  方秀道:“不用多禮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不許追蹤,但賢侄卻似把老夫的話,當作耳邊之風了。”

  韓公子一欠身,道:“非是小侄故違伯父之命,實是小侄有要事,不得不追來此地。”

  方秀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這個,小侄等一會再奉告伯父。”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寒秋,在下想和你談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在下想以世間最貴重的物品,交換我方伯父的自由。”

  李寒秋冷冷說道:“什麼物品?”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人。”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什麼人?”

  韓公子道:“雷飛。”

  李寒秋心中一跳,道:“雷飛現在何處?”

  韓公子道:“在下先和李兄談談,如是願作這筆交易,在下立刻要他們送雷飛來。”

  李寒秋心中大感為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答覆,沉吟良久,答不上話。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李兄是否答允,但憑一言而決。”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見過雷飛,再作決定。”

  韓公子道:“可以。”突然舉起右手一揮,遙遠處,突見另一匹快馬,疾如流星奔來。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蘋兒欲言又止,

  只見那快馬如飛,片刻之間,已然到了篷車前面。馬上一個黑衣人,雙手抱著雷飛。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雷飛緊閉著雙眼,人似是已經暈了過去,不禁一皺眉頭,道:“他受了傷,或是中了毒?”

  韓公子冷冷說道:“他被我點中了穴道,同時也被我抹去他臉上的化妝。”

  李寒秋道:“拍活他的穴道,讓他跟我說話。”

  韓公子道:“在下想先聽聽李兄的決定,你是否願以貴友交換我方伯父?”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如若他真是雷飛,在下答允韓兄交換。”

  只聽於長清縱聲大笑,道:“韓世兄,好一個抽梁換柱的妙計。”

  於長清躍下馬車,緩步行了過來。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是否認識雷飛?”

  於長清道:“不論我是否認識雷飛,但我可斷言你懷抱之人,不是雷飛。”

  韓公子望了於長清一眼,仰天打個哈哈,一帶馬去,縱騎而去。

  三個隨來的黑衣人,緊追在韓公子的身後,縱馬狂奔而去。

  李寒秋望著韓公子的去向,口中卻對於長清道:“老前輩怎的一眼就瞧出那人是偽裝的雷飛呢?”

  於長清道:“老夫根本不識雷飛如何能瞧出是別人偽裝,只怪那韓公子沉不住氣,自露馬腳罷了。”

  方秀突然接口說道:“老薑自比嫩姜辣,韓賢侄再聰明,也難是你於兄的對手。”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方院主言重了。”

  方秀道:“於兄究竟準備如何對付在下,此刻可以說明了。”

  於長清道:“只要方院主能夠遵守信約,老朽自會念數年相處之情,不傷害方院主,但如方院主再圖逞能,遣人追蹤,老朽也無法控制李公子,只有任他取你之命了。”

  李寒秋道:“有著你那位自作聰明的韓賢侄,只怕會促成閣下早死之禍。”

  方秀不再多言,閉上雙目,倚在車欄之上。

  於長清、李寒秋重登篷車,繼續行去。

  車行到半夜時分,突聞江水滔滔,傳入耳際。

  於長清把篷車直駛到江邊,才停了下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難道他要改走水道?”

  躍下篷車,道:“老前輩,咱們可要棄車乘舟?”

  於長清點點頭,道:“你叫醒方秀。”

  方秀睜開眼睛,道:“在下一直未曾入睡。”

  於長清道:“方院主久居金陵,定然能夠瞧出這是什麼地方了。”

  方秀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不見碼頭的江岸,在下如何識得?”

  於長清道:“不錯,江岸綿長千里,你方秀耳目再靈,也不會在這等荒涼的地方,布下耳目。”

  方秀略一沉吟,道:“可惜此地無舟,諸位如何在此棄車登舟?”

  於長清接道:“那是我們的事了,不勞你方院主掛懷。”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世兄,對方秀你心中有何打算,不妨說出來吧!”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父仇不共戴天,在下應該殺了他,不過,方秀是老前輩所擒,晚輩自是不便作主。”

  方秀突然接道:“令尊太極劍法,已到爐火純青之境,我們兄弟,也殺不了他。”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說還有別的高手參與其事了?”

  方秀道:“不錯。”

  李寒秋道:“那人是誰?”

  方秀道:“下一次如若你李世兄還有機會擒到我方秀,在下定然據實以告。”

  李寒秋冷冷說道:“丈夫一言。”

  方秀道:“駟馬難追,只要你李寒秋相信還有下一次的機會,在下一定奉告。”

  李寒秋轉到於長清的臉上,道:“老前輩如何處置方秀,悉憑尊意了。”

  於長清道:“方秀,你為人十分奸詐,說出的話,很難叫人相信。”

  方秀道:“於兄如何才肯相信方某人的話呢?”

  於長清道:“你自己提出一個可靠的保證如何?”

  方秀道:“在下想不出,於兄還是明白點說出來吧!”

  於長清微微一笑,道:“我說出來,你如不肯答允,還不白費唇舌。”

  方秀道:“在下生死,掌握你手,就算我不想答允的事,也非得答允不可了。”

  於長清道:“那很好,方院主倒是有自知之明。”

  方秀道:“在下一向識趣。”

  於長清道:“我要以你之道,加之你身。”

  方秀略一沉吟,道:“我大略明白,但還不太知曉詳情,閣下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於長清道:“好,我要你服用一種慢性的毒藥,一個月後,毒攻內腑,才會毒發身死。”

  方秀先是一呆,繼而淡淡一笑,道:“好,多活一個月,總比現在就死強些,不過……”

  於長清道:“不過什麼?”

  方秀道:“你放得下心麼?”

  於長清道:“我並無讓你非死不可的用心,只要能在滿月限期時服用一點解藥,就可以再延長一個月。”

  方秀道:“期滿了呢?”

  於長清道:“連續在限期之前,服瞭解藥,可保毒性永不發作。”

  方秀道:“你不怕我找到名醫,解除身上之毒?”

  於長清道:“老朽相信,天下能解我配毒的人,實還不多。”

  方秀道:“那是世間還有解你藥毒的人了。拿藥來吧!在下答應了。”

  李寒秋本想說出譚藥師的事來,但他話到口邊,重又嚥了下去。

  於長清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藥丸,道:“請吃吧!”

  方秀也很有豪氣,接過藥物瞧也不瞧一眼,即吞了下去,道:“解藥呢?”

  於長清道:“解藥麼?在下自會在限期之前,派人送到府上。”

  隨手拍解了方秀身上數處穴道。

  方秀哈哈一笑,道:“好,就這麼辦,在下可以走了麼?”

  於長清搖搖頭。

  方秀問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老夫還有幾句話說。”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如若方院主在這一段時間內,有所舉動,追蹤我等,那就別怪老夫不守信約,屆時不送解藥了。”

  方秀道:“這個,在下答應服用毒藥時,已經想過了。”

  於長清道:“方院主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唉!看來一個人,能在世間有所成就,都是有原因了。”

  方秀道:“於兄誇獎了。”

  於長清道:“你去中,不過,沿途如是同上你追蹤而來的屬下時,要他們自行退回。”

  方秀道:“這個於兄請放心,如若在下希望能如限取得解藥,自會全力攔阻他們追蹤。”

  於長清一揮手,道:“好,那你就可以走了。”

  方秀轉身行了數丈,回頭說道:“於兄,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求。”

  於長清道:“什麼事?”

  方秀道:“關於那薇花夫人,於兄可否一併釋放?”

  李寒秋道:“閣下剛得活命,立時就耍出花樣來了。”

  方秀笑道:“菠花夫人可是你閣下擒到的麼?”

  於長清恐兩人再起衝突,急急接道:“方秀,我今日放你,一半也是為了奉報數年來的恩情,至於薇花夫人的事,我們自有處置的辦法,不勞你擔心。”

  方秀不敢再說,轉身放步而去。這次,方秀是真的不願多管閒事,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蘋兒低聲對於長清道:“師父,咱們此刻如何?”

  於長清道:“咱們先登上一艘帆船,離開此地。”

  蘋兒四顧了一眼,道:“船在何處?”

  於長清道:“老夫幾時說過謊言了,咱們到江邊再說吧!”

  幾人行近江邊時,果見一艘巨大的帆船,駛了過來。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除非於長清認得船主,這巨帆怎會在這等夜晚之間,駛來此地呢?”

  只聽於長清輕輕咳一聲,道:“船上有人在麼?”

  但聞舟上有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區區在此,閣下是何許人?”

  巨船上傳出一聲輕輕的嘆息,道:“是於兄麼?”

  於長清道:“不錯,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船上笑道:“於兄怎的連兄弟的口音也聽不出來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3:16

第四六章 行舟江上

  李寒秋心中暗道:“聽兩人對話口氣,顯然是早已約好了,不知何以於長清竟然聽不出船上何許人?”

  但聞帆船上又傳來那宏亮的聲音,道:“家兄日前身受重傷,無法如約而來,由我代他來此。”

  於長清道:“你是老二麼?”

  舟上人應道:“不錯,兄弟蔡虎。”

  語聲一頓,按道:“這段江岸,有一片淺灘,大船無法靠岸,但兄弟早已有備,帶了一葉小舟而來,兄弟放下小舟,迎接諸位上船。”

  於長清道:“令兄為何所傷,傷勢如何?”

  蔡虎應道:“一言難盡,於兄上船之後,兄弟再詳細奉告。”

  話聲甫落,夜色中果見一葉小舟,破浪而來。

  蘋兒望望薇花夫人道,低聲說道:“師父,這女人怎麼處理呢?”

  於長清道:“帶她上船。”

  談話之間,小舟已然靠岸。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小舟長不過八尺,絕難一次共乘八人,只得分批而行,登上巨舟。

  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黑衣短衫長褲的大漢,站在艙門口處迎接。

  於長清一拱手,道:“有勞大駕了。”

  那黑衣人正是蔡虎,抱拳說道:“我們兄弟身受於兄大思,唸唸無以為報,此番得效微勞,正是心中之願,於兄怎的客氣起來了……”一側身,接道:“諸位請入艙中坐吧!”

  於小健等三兄弟,當先入艙,蘋兒抱著薇花夫人,緊隨著三人之後,魚貫行入艙中,但君中鳳卻不肯入艙,轉身向船頭行去。

  於長清道:“君姑娘,怎不進入艙中坐呢?”

  君中鳳停下腳步,道:“賤妾想瞧瞧夜中江景。”

  李寒秋低聲說道:“君姑娘為了我。”

  於長清一揮手,道:“你先進入艙中坐吧!老夫去勸她幾句。”

  李寒秋點點頭,舉步入艙。

  於長清緩步行近君中鳳,低聲說道:“姑娘可是為了那李寒秋麼?”

  君中鳳道:“他為了要報父母之仇,處處與方秀為敵,但他卻是逼死我父母的仇人,那慘景歷歷如繪,常在我腦際浮現。”

  於長清接道:“孩子,你們的情形有些不同,那太極劍李清塵,乃是一代仁俠……”

  君中鳳接道:“我知道,我爹爹作惡多端,所以,他們該死,禍延兒女,使我落得此等的淒涼處境,我不能找他報仇,但我總該有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清靜吧!”

  於長清點點頭道:“孩子,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希望你不要亂萌奇想。”

  君中鳳淒涼一笑,道:“你怕我投江而死,是麼?”

  於長清道:“是的,孩子,我怕你想不開。”

  君中鳳嘆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在比這艱苦十倍的境遇之中都能夠忍不下死,我要活下去,看下去。”

  於長清道:“唉!孩子,老夫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此刻,老夫不得不講明白了。”

  君中鳳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老夫雖然收了三個孤兒,認作弟子,但他們的才智實不足以傳我之學。方秀把你送來此地,老夫第一眼,就看出了你是個深具慧眼的女孩子,希望能把一身所學傳授給你。”

  君中鳳似是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傳授給我?”

  於長清道:“不錯,你才能學得老夫的異術。”

  君中鳳有此受寵若驚,緩緩說道:“我,一個平凡苦命的女孩子,如何能承繼老前輩的衣缽呢?”

  於長清道:“這不是苦命和際遇,而是要具有那一份聰明才慧的人才成……”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此後,咱們就要在這艘大船之上,渡過一段時間,我也要在這艘大船之上,傳你的武功。”

  君中鳳怔了怔道:“咱們此後一段時間之內,都要住在這艘大船之上麼?”

  於長清道:“不錯,此後一段時日,咱們就乘此巨帆,航行於長江之中。”

  君中鳳沉吟一陣,道:“老前輩要晚輩如何?”

  於長清道:“我要你暫忍一時之氣,千萬不要和李寒秋造成衝突。”

  君中鳳道:“這個,倒不勞老前輩費心了。晚輩不會和他衝突,而且。我也不能和他衝突,以他的武功,殺我易如反掌。”

  於長清道:“在下看李寒秋的為人,不似窮凶極惡之惡,絕不會對姑娘有何不利舉動。”

  君中鳳道:“他逼死我的父母,我應該恨他才是,他如何還能恨我呢?”

  於長清道:“所以,我要勸姑娘多多忍耐一些。”

  君中鳳道:“老前輩放心吧,晚輩絕不會使你增添一點麻煩。”

  於長清道:“那就好了。”轉頭望去,只見李寒秋站在艙門口處,顯然把兩人的談話,聽得十分清楚。

  於長清輕輕咳一聲,道:“寒秋,你過來。”

  李寒秋依言行了過來,欠身一禮,道:“老前輩有什麼吩咐?”

  於長清道:“你認識君姑娘?”

  李寒秋點點頭道:“認識。”

  君中鳳淒然一笑,欲言又止。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很對不住君姑娘。”

  君中鳳道:“過去的事,不要再談了,我父母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只是我看到他們死的,心中難免有著難忘的印象。”

  李寒秋道:“過去,我滿懷仇恨,出手難免毒辣……”

  君中鳳接道:“現在呢?”

  李寒秋道:“現在,我似是長了很多見識。”

  君中鳳道:“就只是這些話麼,我都聽到了。”

  李寒秋欲言又止,輕輕嘆息一聲,轉身行入艙中。

  於長清望了李寒秋背影一眼,低聲對君中鳳道:“君姑娘,那李寒秋似是有意和姑娘和解。”

  君中鳳道:“老前輩太給我面子了,他是憐憫我罷了,我不能殺他報仇,至少可以不用接受他施捨的憐憫吧!”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說的也不能算錯。”

  君中鳳道:“老前輩能諒解晚輩,我心中十分感激。”

  於長清點點頭,道:“孩子,我知道此情此景,會使你生出很大的感慨,但你必須多多忍耐。”

  君中鳳道:“晚輩身世坎坷,際遇非常,自信忍耐之力,非常人能夠及得,老前輩但請放心就是。”

  於長清道:“唉,只是委屈你了。”

  君中鳳淒然一笑,道:“晚輩自信有著忍耐之力,老前輩不用為我多慮。”

  於長清道:“我告訴他們,儘量給你準備一間靜室。”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了。”

  這時,巨帆已然開航而行,呼嘯江風,吹得人油生寒意。

  於長清低聲說道:“孩子,外面風大得緊,你到艙中休息吧!”

  君中鳳一欠身,道:“多謝老前輩。”緩步向艙中行去。

  蘋兒和李寒秋,都站在艙門口處,眼看君中鳳行了進來,微微頷首作禮。

  君中鳳也對兩人頷首一笑,直向後艙行去。

  於長清大步行了進來,緊追君中鳳身後,行入後艙。

  大約一頓飯工夫之久,於長清才緩步從後和艙中行了出來。

  蘋兒迎了上去,道:“咱們要到哪裡去?”

  於長清道:“咱們乘這艘帆舟,永不停艙於長江大河之中。”

  蘋兒啊了一聲,道:“不讓方秀找到咱們落足之處?”

  於長清道:“方秀耳目靈通,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就可找出咱們棲身這帆船之上了。”

  蘋兒望了穴道被點,躺在木椅子的薇花夫人一眼,道:“這女人如何處置,總不能留著她吧?”

  於長清道:“暫時留著吧,我想這薇花夫人,日後必然大有用處,不過……”

  蘋兒接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這女人武功高強,滿身都是暗器,留著她實也可怕得很。”

  蘋兒道:“我只知道他們和方秀互通聲息,但他們實際內情如何,除了方秀之外,別人都不清楚。”

  於長清道:“薇花夫人清楚。”

  蘋兒道:“她肯說麼?”

  於長清道:“咱們要長住這大船,時間很充分,可以慢慢地問她啊!”

  蘋兒道:“師父說的是。”拍活薇花夫人啞穴,點了她四肢穴道:“夫人神智未失,當已知目下身置何處了?”

  薇花夫人道:“你很小心,點了我身上六處穴道,我如何還能動得了呢?”

  蘋兒略一沉吟,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夫人的聰慧,絕不會做傻事了。”

  薇花夫人道:“不用捧我,有什麼話,還是明說了吧!”

  蘋兒道:“夫人快人快語,我也不繞圈子了,在下想請教夫人一件事。”

  薇夫人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們和方秀勾結,定有重大的圖謀?”

  薇花夫人道:“聽你講話的口氣,似乎是你一點不知道內情。”

  蘋兒道:“我如知道了,自然不會再問你了。”

  薇花夫人道:“我們謀圖的事,十分重大,不知你要問什麼?”

  蘋兒道:“我什麼都要問,咱們要一件一件的談,好嗎?”

  薇花夫人巳覺出蘋兒是位極不好對付的人,點點頭,道:“好吧!先談什麼?”

  蘋兒道:“我想知道茅台紫薇宮和方秀之間,是什麼一個關係?”

  薇花夫人沉吟了一陣,道:“應該算朋友吧,彼此之間,互為相助。”

  蘋兒心中暗道:“必得趁此機會,從她口中間出一點內情,也好通知各大門派,準備應變。”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那方秀除了和你們紫幕宮勾結之外,似乎是也和很多武林雄主勾結,似是要大展鴻圖,是麼?”

  薇花夫人道:“準備創出一個霸統江湖的局面。”

  蘋兒嗯了一聲,接道:“我自幼在方家大院中長大,對方秀的隱秘,知道不少,如你想講謊言,那就要小心一些,免得被我拆穿了內情。”

  薇花夫人道:“我可以詳細告訴你們,不過,我說完了你們再殺我,說與不說,豈不都是一樣?”

  蘋兒道:“你要談條件?”

  薇花夫人笑道:“嗯!如果我一定死,自然不用說了。”

  蘋兒道:“有一件事,我想說個明白,我問你的事,都是無關重要的事,你說給我聽聽,那不過是為了好玩,就算我知道了,也不過好玩而已。”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我相信有很多隱秘,你還不知道,我如說出來,對整個武林大局,也許都會有些幫助。”顯然,她似是有意的提高聲音,希望使於長清和李寒秋完全聽到。

  蘋兒道:“夫人可是提醒我們,使我們覺得這件事很重要,是麼?”

  薇花夫人道:“你們可以不聽,我也不一定非講不可。”

  其實,李寒秋和於長清都早已走了進來。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薇花,不用你說,我也知曉了一個大概內情。”

  薇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們可知道半年之後,整個武林大局都要改觀麼?”

  李寒秋忍不住,道:“什麼改觀?”

  薇花夫人道:“整個武林局勢,方秀可以兵不血刃,很輕鬆地控制武林大局。”

  李寒秋道:“當真麼?”

  薇花夫人道:“你們可以不信啊!”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目光又轉到薇花夫人的臉上,接道:“夫人可否說得詳細一些麼?”

  薇花夫人搖搖頭,道:“為什麼我要說得詳細一些呢?”

  於長清一皺眉頭,道:“為什麼我要說得詳細一些呢?”

  於長清道:“薇花,你可知道你此刻的處境麼?”

  薇花夫人道:“我知道,你們隨時可以殺死我。”

  於長清道:“所以,老夫希望你說話時,要多多考慮一下。”

  薇花夫人笑道:“我知道,我心中多藏一分隱秘,就可能多一分生機。”

  於長清道:“那要看你對什麼人?對老夫,這方法只怕很難行得通。”

  薇花夫人臉色一變,道:“於老頭,難道你真要殺我?”

  於長清道:“那要看夫人了。”

  薇花夫人道:“看我什麼?”

  於長清道:“看你肯不肯合作?”

  薇花夫人道:“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於長清道:“你乖乖地守在這裡,日後,我們棄舟登陸時,自會放你離去。如是你若不肯合作,那就很難說了,老夫不殺你,也無法保證你的完全。”

  薇花夫人道:“你們要在這帆船上住半年,難道要因我半年?”

  於長清道:“除此之外,不知夫人有何高見。”

  薇花夫人道:“好吧!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了。”

  李寒秋低聲說道:“老前輩,咱們不問方秀的陰謀?”

  於長清道:“方秀是何等陰險的人,豈可真讓薇花夫人參與機密,不要聽她胡扯了。”

  薇花夫人道:“你說什麼?”

  蘋兒接道:“我師父在說,你在騙我們。”

  薇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們儘管安心在這巨舟之上住下,方秀決不會來找你們。”

  李寒秋道:“為什麼?”

  薇花夫人道:“他太忙,無暇來找你們。”

  於長清道:“他忙著聯絡天下各方梟雄,準備在江湖上造成一個新的局面,是麼?”

  薇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你知道?”

  於長清笑道:“你認為這是很機密的事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3:28

第四七章 盱衡大局

  薇花夫人略一沉吟,道:“我倒忘了,於兄的神卜,馳譽江湖,方秀留下你,也就是為了便於請教,所以,他把很多視作機密的事,都告訴了你。”

  薇花夫人道:“為什麼呢?”

  於長清笑道:“薇花,你的武功,才智,都非常人能及,但你卻始終無法走入正途,你可知原因何在麼?”

  薇花夫人道:“那要請教於兄了。”

  於長清道:“因為你生性太偏激,不能處逆境,但一個人,不論何等才慧的人,難免會遇上不如意的事,如是這時,不能夠把持自已,難免就流入歧途,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一點小聰明,害了你。”

  薇花夫人道:“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自己覺得安排的很好啊!”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因為一時之氣,你背叛了丈夫。”

  薇花夫人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蘋兒冷笑一聲,道:“薇花夫人,你先想想自己的處境,再發脾氣不遲。”

  薇花夫人似想發作,冷冷地望了蘋兒一眼,又忍了下去。

  於長清道:“你只是心地太活,聽不得風言風語,我囚禁你六個月,也許能使你大徹大悟,棄邪歸正。”回顧於小健一眼,道:

  “把她送到後艙鐵籠中去。”

  於小健應一聲,扶起薇花夫人,行入後艙。

  於長清目光轉動,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神情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嚴肅,說道:

  “江湖上就要發生大變,那是一場很悲慘的大劫,老夫原來不想多管,才想到乘舟遨遊的辦法。”

  李寒秋眉宇間,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道:

  “有何大變,老前輩可否說得詳盡一些?”

  於長清道:“方秀是一個很陰沉的人物,他的心機很少人能夠及得,數十年來,他一直很俠名以行惡,他不但被白道中甚多人物敬重,而且,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也都對他另眼看待,但他的惡漸多,有時,又不得不出面掩護那露馬腳的惡人,這就使他的惡跡逐漸地暴露出來,白道中人,對他逐漸疏遠。”

  李寒秋道:“晚輩很奇怪。”

  於長清道:“奇怪什麼?”

  李寒秋道:“他惡跡逐漸暴露,何以天下英雄,對他還能容忍?”

  於長清道:“這就是方秀的利害之處,他發覺了此點之後,立即收斂,但暗中卻在進行一項統霸江湖的陰謀。”凝目沉思了片刻,道:

  “方秀和茅山紫薇宮中幾位女魔頭攜手合作,更增加了他這項陰謀成功的本錢,醉酒美人,使很多武林高手,身落其圈套之中,縱然不甘為方秀所用,但他們的劣跡,卻因而掌握在方秀的手中。”

  李寒秋道:“所以,很多人明知他為惡甚烈,卻也不便和他為敵。”

  於長清道:“不錯,這就是方秀能夠暫時保住他俠名的原因,但方秀卻不會就此罷手。”

  李寒秋道:“那是因為他心中明白,早晚要有一天被人揭發出他的惡跡。”

  於長清點點頭道:“所以,他利用這一段暫時平靜的時間,全力進行他的陰謀。他求證所得,凡是具有俠膽的人物,雖然一時失足,但卻不甘心為他所用,因此,他轉向武林中一些魔頭們手下,卻是大為成功,有甚多已經退出江湖的魔頭們,在方秀的蠱惑之下,竟然重出江湖,為方秀效力……”

  李寒秋沉思了長久,道:“有一位六指逸士,老前輩可知其人?”

  於長清沉思了良久,道:“江湖只有一位六指奇人,自號六指神翁,但其人已久年未在江湖上出現。”

  李寒秋道:“對譚藥師的為人,老前輩有何看法呢?”

  於長清道:“藥師的為人,有如雲鎖重山,只可見巍巍形勢,無法見他的真正的面目,對他而言,老夫自承不夠瞭解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和他認識麼?”

  於長清道:“認識,而且,我們還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

  李寒秋道:“以老前輩家人之能,難道無法瞧出譚藥師的為人麼?”

  於長清道:“老夫初和他交往時,彼此談得倒也投機,老夫覺得對他有些瞭解,但自和他下過了三盤棋後,忽然覺得對他一片茫然,以後,我們就甚少交往了。”

  李寒秋話題突然一轉,道:“老前輩,可認識南天一公某人?”

  於長清道:“你可是說那俞白風麼?”

  李寒秋道:“不錯,正是說那俞白風。”

  於長清道:“一絕、一公、一瘋劍,像老朽這樣年紀的人了。大都知曉。那瘋劍在江湖曇花一出,立刻消隱,不去說他了,一絕就是指令師而言,俞白風就是指那南天一公了,老朽倒和他有過數面之緣。”

  李寒秋道:“我是想問他的為人如何?”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他不是一個壞人。只是為人有些剛愎自用。年輕時,做事任性,下手狠毒,結了不少仇人,晚年雖然有些悔改,但怨仇已結,很多年沒有聽到他在武林中活動的消息了。”

  李寒秋幾乎脫口說出那俞白風被毒所傷,臥床數年內情,但他終於強自忍了下去。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你怎會突然間想到了俞白風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我想到家師提過此人,隨便問問罷了。”

  於長清道:“令師還和你提過什麼人?”

  李寒秋不願說出俞白風處境內情,情非得已,只好說了幾句謊言,心中甚感不安,但於長清這一問,卻又啟動了李寒秋的靈機,觸類旁通。心中突然一動,道:

  “家師還和晚輩提過一事,晚輩當時沒有多問,此刻心中仍是有些不解。”

  於長清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家師和我提起了百佛圖。”

  於長清呆了一呆,道:“百佛圖?”

  李寒秋道:“不錯,老前輩可也聽說過那百佛圖?”

  於長清點點頭,道:“那是武林高僧超凡大師遺留在人間的至寶。”

  李寒秋道:“超凡大師呢?”

  於長清道:“圓寂已久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圖落於何人之手?”

  於長清道:“消息杳然。唉!如是百佛圖落入一個好人之手,也還罷了。如是落到壞人之手,這後果就十分可怕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圖很有用麼?”

  於長清道:“老夫也只是聽到傳言,據說那百佛圖乃是超凡大師晚年參悟達摩真經後,演繹而成的一種高深武功。”

  李寒秋道:“百佛圖顧名思義,是一種佛像,難道,那武功就在佛像之中麼?”

  於長清道:“據說那是百種不同佛像坐姿,一般人自然是無法瞭解,但如照著那佛姿打坐之後,自會產生妙用,領悟出那坐姿蘊含的高深武功。”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於長清突然反問道:“令師可曾和你談起那百佛圖的下落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沒有。”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希望那百佛圖被一個無識之人尋得,把它一火焚去。”

  李寒秋道:“老前輩說那百佛圖,乃是種武林奇寶,如若被一火焚去,豈不是大可惜了麼?”

  於長清道:“但總比落於壞人之手,流毒武林,強過千百倍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圖已焚去,但那百佛圖像坐姿,那已深印於俞白風和娟兒的腦際了,希望那娟姑娘日後將能為武林主持正義。”

  這是心中之言,並未說出,那於長清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思了。

  但聞於長清接道:“令師近況很好麼?”

  李寒秋道:“家師昔年一處舊傷發作,不良於行,已決心封劍歸隱,不再多問江潮中事了,老前輩認識家師麼?”

  於長清道:“怎麼不認識?昔年,老夫曾和令師論爭一事,辯論了三日夜,令師沒有對你提過麼?”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倒沒聽家師說過。”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夫心中有兩樁事,想和你談談,不知是否有當?”

  李寒秋道:“老前輩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晚輩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第一件事,是關於那君姑娘,李世兄準備如何對付她?”

  李寒秋道:“對君姑娘,晚輩有著一份很深的歉疚。但晚輩當時所得消息,君姑娘之父,乃昔年殺害我父母的元兇,以後,才聽到江南雙俠的事,但那時晚輩大錯已鑄,逼死了君姑娘的父母……”

  於長清道:“死者已死,往事已成過去,老夫想知道今後,你準備如何對待她。”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還未想到,晚輩可以斷言的是,在下絕不會和那君姑娘動手相搏。”

  於長清點點頭,道:“那很好,須知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實也不能和女孩子一般,對那君姑娘,希望李世兄多多擔待。”

  李寒秋道:“老前輩還有什麼事要問麼?”

  於長清道:“有,那是你習練的劍上手法。”

  李寒秋道:“怎麼?晚輩可是用錯了麼?”

  於長清道:“那七絕魔劍是武林中絕響,有此之能的人,武林中實難再找第二個出來。”

  李寒秋道:“這和晚輩手法,有何關係?”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知,那七絕魔劍,如是施用過多,連人發生也要受其影響,這一點,李世兄想必早已知曉了?”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晚輩還來聽見家師提過。”

  於長清道:“不會錯,老夫昔年論道之時,亦曾和令師論過此事。”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晚輩以後小心一些就是。”

  於長清道:“令師劍招雖然凌厲,但究非正統劍道,老夫奉勸世無一句,不妨習習其它劍法。”

  李寒秋道:“這個要請教老前輩。”

  於長清道:“好,明日我就傳你一套劍法。”

  李寒秋道:“老前輩準備傳我什麼劍法?”

  於長清道:“天下武林,萬流歸宗,除非特別的武功之外,一般劍法,大都相同。雖不能用作克敵之用,但習來可以強身,如果硬要把武功分作門派,老夫那劍法,該是武當門下劍法了。”

  李寒秋心中一動,反問道:“老前輩,晚輩也想請教一事。”

  於長清笑道:“很公平,老夫問了你不少事,你也該問問老夫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精通神卜之術,可推算事情成敗,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於長清笑道:“你相信卜卦之說麼?”

  李寒秋道:“晚輩本來不言此說,但平姑娘卻力持老前輩術能通神,方秀這些年中無往不利,就得力於老前輩神卜相助甚多。”

  於長清道:“卜算之術,確具神奧,但老夫還無此能耐。這些年來,方秀一直被老夫卜算之說所惑,那是因為他自知所作所為,都非正道,心有所忌,不得不沉醉於此道,以求逃避。”

  李寒秋道:“方秀每遇疑難,都趕來老前輩處請教,老前輩必為借箸代籌,想來,那絕非信口開河了?”

  於長清笑道:“方秀心機深沉,任何行動,事先都已經有了很精密的計畫,見我之時,求問成敗,老夫就借卜算之名,推敲演算,借卜卦之法,說出他的優劣成敗,唉!老夫用此法救過了不少的人,也用此法,得到了方秀不少隱秘。”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秀的為惡陰謀,有不少都在老前輩胸中了?”

  於長清道:“可惜的是,那方府之中,已然隱有高人。那人的心計,更毒過方秀十倍,手法之絕,行事之毒,方秀是望塵莫及。”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已知曉那人是誰麼?”

  於長清搖搖頭,道:“很慚愧,老夫幾次想從他口氣中,探問出那人的姓名,但卻都未能如願。”

  李寒秋道:“方秀是故意逃避麼?”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見而論,那方秀似乎是有闃難言之隱,不願也不敢說出那人姓名。”

  李寒秋道:“老前輩識人甚多,如若仔細地想想,也許不難找出點蛛絲馬跡。”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自然,老夫心中,也有幾個假想的人物,只不過無法確定是誰罷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看那譚藥師可能麼?”

  於長清道:“有,而且是大有可能。”

  李寒秋道:“就晚輩所知,那譚藥師確和方秀有所勾結,只不過,晚輩有些弄不清楚,那譚藥師和方秀之間,是何關係?”

  於長清道:“如是譚藥師和方秀合作,方秀的才智,自非譚藥師的敵手。”

  李寒秋道:“那譚藥師,可是精於易容之術麼?”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知,譚藥師在江湖之上,一直以真正的面目出現,但以他對醫道的精妙而論,易容對他實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了。”

  李寒秋道:“那韓公子的為人,老前輩有何看法?”

  於長清道:“一個了不起的才慧少年,下一代武林中的領袖人物,只可惜他生錯了地方。”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準備如何應付這一次江湖大劫?”

  於長清道:“茲事體大,非老夫之力所能應付。為今之計,只設法將此訊傳入少林寺去,由少林掌門出面,號召武林,合力消去此劫。”

  李寒秋道:“老前輩準備到少林寺中一行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不錯,這一趟非跑不可。行舟江上,就是逃避方秀的耳目,我要借此機會,使方秀耳目失去靈敏,找機會到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前輩,在下還想請教一事。”

  於長清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那方秀身中奇毒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於長清道:“那倒是真的。”

  李寒秋道:“譚藥師不能解除他身受之毒?”

  於長清道:“譚藥師醫道精絕,如是他不能療治的毒傷,世間只怕再也無人能夠療治了。”

  李寒秋道:“那譚藥師就住在方家大院,如若方秀毒傷醫好,只怕就不會遵守信約了?”

  於長清道:“我也沒有打算他真的遵守信約,只要他不敢追蹤,找不到咱們的去處就行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老前輩的高見,晚輩十分佩服。”抱拳一禮,接道:

  “老前輩可要休息麼?”

  於長清道:“咱們都累了很久,也應該休息一下了。”緩步向室中行去。

  李寒秋行回自己的艙房,只見床褥早已收拾整齊,蘋兒正在一張木椅上閉目養神。

  大概是步履聲驚醒了她,睜開眼望著李寒秋笑笑,道:“累了麼?”

  李寒秋道:“還好,蘋兒,咱們都是朋友、平等相處,以後,不用幫我整理床褥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3:39

第四八章 紅粉知己

  蘋兒微微一笑,道:“當丫頭當慣了,不自覺的就幫人整起被縟來了。”

  李寒秋道:“以後不用了。”

  蘋兒道:“不要緊,舉手之勞而已,李兄不用放在心上。”口中答話,人卻緩步出門而去。

  李寒秋低聲道:“蘋兒,你很累麼?”

  蘋兒人已走到艙門口,聞聲回過頭來,道:“有事麼?”

  李寒秋道:“你如是不嫌累,再坐一會,咱們談談成麼?”

  蘋兒點頭笑道:“那有不成之理。”緩步行了回來,仍在原位坐下。

  李寒秋道:“你見到那位君姑娘了?”

  蘋兒道:“見到了,她很美,沉靜得近平世故。”

  李寒秋道:“我逼死了她的父母,她在場親眼看著,所以她恨我很深。”

  蘋兒道:“那不能怪她,不論何人,都無法忘去這血淋淋的仇恨。”

  李寒秋道:“所以,我們相處一舟之中,我心中十分不安。”

  蘋兒道:“你怕她報復?”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不過,我看到她、想到她,就有著一種很深的不安。”

  蘋兒道:“可要我去代你疏通一下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用了,她心中對我懷恨巳深,你去勸說,反將招她之疑。”

  蘋兒心中突然一動,道:“你說這些話,用心何在。”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道:“你心中想的什麼?”

  蘋兒道:“你可是存了殺她之心,所以,希望說動我。”

  李寒秋道:“唉!半年之前,我確有此心,但現在,不會了。”

  蘋兒似是突然間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似的,嫣然一笑,道:“我去問問師父,他老人家準備如何安排君姑娘?”

  李寒秋笑道:“不用急在一時,明日再問不遲,我和你談了這些話,希望你諒解一件事。”

  蘋兒笑道:“果然是弦外有音,你說吧,什麼事?”

  李寒秋道:“我想我離開這裡,對我和君姑娘,都會好些。”

  蘋兒臉上忽現黯然之色,道:“你是說你要走?“

  李寒秋道:“是的,離開這艘船,如是我留這裡,對那位君姑娘太不利了。”

  蘋兒突然垂下頭去,道:“我呢?我應該怎麼辦?留這裡,還是跟著你走?”

  李寒秋道:“你心裡怎麼想?”

  蘋兒道:“跟著你走,只怕你不肯帶我。”

  李寒秋道:“蘋姑娘,我覺得你應該和師父商量一下再決定,跟我走,留這裡,都不要緊,我離此,也沒有一定的去處,只是我覺得應該避開那君姑娘,她想到我在此舟之上,只怕是席不安枕,食不知味。”

  蘋兒突然間,由心頭泛出一股同情之心,緩緩行到李寒秋身前,無限溫柔地說道:“這不能怪你,也不用負疚太深,你滿懷仇恨找上他們,自然是難免傷人,你不肯殺君姑娘,那已是心存仁慈了。”

  李寒秋苦笑道:“不用安慰我了,我剛才和於老前輩談了很多,他是位胸有成算的人,帶君姑娘同到舟上,只怕別有用心,我留這裡有些不妥。”

  蘋兒溫柔的點點頭道:“好吧,我問問師父,咱們明天再決定,好麼?”

  李寒秋站起身子,道:“夜很深了,你也該去休息了。”

  蘋兒道:“你也該躺下休息一下好麼?”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是的,我也該休息了。”

  蘋兒緩緩望著蘋兒的背影離去,這才輕輕嘆息聲,和衣而臥。

  他這幾日來,體能和智力,都有著疲累之感,躺在床上,不知不覺間熟睡了過去。

  睜開雙眼,只見身上蓋著棉衣被,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我和衣而臥,沉沉睡去,記憶之中,身上並沒有蓋棉被,不知何人替我蓋上棉被,竟然是毫無所知,”心念一轉,突然挺身而起,暗道:“何人入艙,我竟不知,他可以替我蓋衣棉被,也可以要我之命。”

  一時間心中疑竇叢生,望著那虛掩艙門出神。

  突然間艙門啟動,蘋兒含笑而入,道:“你醒了?”

  李寒秋道:“我醒了。”語聲一頓,“蘋姑娘,你剛來過我這裡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睡覺連艙門也不知道關上,我看到你沒有關門,本想進來瞧瞧,那知就在我心念轉動之際……”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君姑娘突然在艙道之中出現。”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君中鳳?”

  蘋兒道:“不錯,君中鳳。”

  李寒秋道:“她想刺殺我?”

  蘋兒道:“我不知道她的用心何在?她在你艙門口處,徘徊了良久,不肯離去,後來,聽到我的咳嗽之聲,她才匆匆離去。”

  李寒秋道:“她沒有進來麼?”

  蘋兒道:“沒有進來,不過我進來了,江上風寒,睡覺竟然連被子也不蓋。”

  李寒秋道:“是你替我蓋好了被子是麼?”

  蘋兒道:“不錯,我替你蓋上了被子,帶上艙門。”

  李寒秋道:“蘋姑娘,這一夜你沒有睡好了?”

  蘋兒道:“我本來想告訴你,但看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叫你了。”

  李寒秋道:“所以你枯坐了一夜。”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怎麼知道?”

  李寒秋道:“我是這麼猜,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蘋兒道:“你猜對了,我很想睡,但我怕那君姑娘去而復返,怎麼也睡不著。”

  李寒秋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你不但救了我,而且以疲累之身,守我一夜,這情形實叫在下感激不盡。”

  蘋兒淡淡一笑,道:“不用謝我了,只要你以後……”突然臉上一熱,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以後怎樣?”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以後,不要把我丟了,那就行啦!”

  李寒秋怔了一怔,只覺此話中,存有無限含意,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舉手理一下長長的秀髮,道:“怎麼?你害怕了?”

  李寒秋道:“怕什麼?”

  蘋兒道:“不怕,為什麼不講話?”

  李寒秋輕嘆了一口氣,道:“我逼死了君中鳳的父母,她心中自然一直記得那血海深仇,彼此同處一舟,時常見面。那心中的仇恨,自是很難淡忘。”

  蘋兒聽他答非所問,自是不便再行逼他,只好改口接道:“那你是準備離開此地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本來是很單純地只想報父母之仇,卻不料江湖上恩怨糾紛,如今竟然捲入了正義和邪惡的搏爭是是非非之中。我不忍再殺君姑娘,但也不願讓她殺死,我還有很多心願未了。父母大仇未報,但這等同處一舟之上,她如存謀我報仇之心,那是防不勝防了,只有離開此地,也許可躲過這場劫難。”

  蘋兒道:“那方秀謀你之心,不在君姑娘之下,你如離開此舟,如是方秀遣人明襲,雙方動手相搏,我相信你不致失利,至少可以破圍而去,如是他們暗中算計你,那就非你所能防備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至少,比在這艘小舟之上,安全一些。”

  蘋兒搖搖頭,道:“對方秀,我比你知道得多些,君姑娘只下過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武功既不如你,心機也未必就強過我們兩個,只要我們能夠小心一些,防備她下手施襲,並非難事,比起對付方秀,應該容易多了。單以安全說,賤妾覺得,你留在舟上,比下船去強過甚多。”李寒秋低聲說道:“蘋姑娘,有一件事,只怕你還不知曉。”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于于老前輩……”

  蘋兒道:“我師父怎麼樣了?”

  李寒秋道:“令師借這艙巨帆,用作藏身之地,實是別有用心。”

  蘋兒道:“什麼用心?”

  李寒秋道:“他要使方秀無法捉摸他的行蹤,好潛往少林一行。”

  蘋兒啊了一聲,道:“這個麼,我倒未聽師父說過。”

  李寒秋道:“方秀部署將成,如不及早使武林同道覺醒,集中力量,予以圍剿,等方秀準備完全,再行發動,那時,不但主動之權盡操於方秀之手,而且,那時方秀的實力巳強,縱然少林、武當,能夠領導天下武林同道和方秀對抗,勝敗姑且不論。這番搏鬥,定然是傷亡纍纍。”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師父滿懷濟世之心,但他忽略一件事。”

  李寒秋奇道:“什麼事?”

  蘋兒道:“少林、武當,都有人被囚於方家大院之中,我不信,兩派掌門人全然不知。”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如是兩派掌門人知曉內情,為什麼不肯過問呢?”

  蘋兒似是突然想了一件很重大又恐怖的事情,臉色突然一變。道:“方家大院中,有一處戒備森嚴,充滿著神秘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去,只有方秀一個人可以出入,而且,也有時刻的限制……”

  她眨動了一下圓大的眼睛,接道:“有一天我誤入禁地,幾乎丟了性命。

  李寒秋道:“方秀要殺害你?”

  蘋兒搖搖頭,道:“不是,是方秀救了我。”

  李寒秋道:“你瞧到了什麼?”

  蘋兒道:“什麼也沒有瞧到,我直覺得感到那地方,充滿著神秘恐怖,在那禁地四周、佈滿了使人暈迷的毒煙,我就是中了毒煙,才昏迷過去。”

  李寒秋道:“你什麼也未瞧見,怎會覺著恐懼呢?”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臉上突然泛現出一片驚惶之色,接道:“以後,我留意了那地方,發覺除方秀之外,還有可以出人的人,不過,那些人都穿著一種很特殊的衣服,而且常常是抬著一張軟榻而入……”

  李寒秋奇道:“抬著軟榻而入?”

  蘋兒道:“不錯,我覺著奇怪的是,每次進入那隱秘之區的軟榻似是抬著一個人,卻未再見那些人再被抬出來。”

  李寒秋道:“這確是有些奇怪了,不過你是否可確定那軟榻上一定是人呢?”

  蘋兒道:“我無法確定那軟榻上一定是人,但我瞧那軟榻上的形狀,除人之外,不可能再有別的形狀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他們把人抬人那防守森嚴之區,有何用心呢?”

  蘋兒道:“當時,我只是覺得奇怪,事後細想起來。這些事,神秘中還帶著一種恐怖的感覺。”

  李寒秋沉吟一陣,道:“不簡單,這中間定然有著詭秘可疑的內情。”

  想了一想,又問道:“這樁事,的確是有些奇怪,姑娘可曾對別人說過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我覺得這件事近乎怪誕,說給人聽,別人也不會相信。”

  李寒秋道:“我相信這不但是一樁詭奇的怪事,而且也是一樁十分重大的事故,最好要守密一些,此事,如若傳到了方秀的耳中。只怕他又要有花招變化了。”

  蘋兒點點頭,道:“今天對你,我是第一次和人談起這件事。”

  李寒秋道:“那位韓公子,進去過沒有?”

  蘋兒道:“沒有。”

  李寒秋道:“你仔細想想看,這件事很重大。”

  蘋兒道:“至少我沒有看到過韓公子進入那神秘地區。”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家大院中,有這塊神秘之地,韓公子並不知曉了?”

  蘋兒道:“他是否知曉,那就不知道了,但他未和談我過此事。”

  李寒秋道:“我只覺得這件事詭秘、重大,卻無法推想出他們在作些什麼?”

  蘋兒道:“我想來有些恐怖。”

  李寒秋仰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道:“要不要請教他呢?”

  蘋兒道:“請教誰?”

  李寒秋道:“請教令師,以於老前輩的博見廣聞,必可有一個研究結論,至少,他定比我們想的具體一些。”

  蘋兒道:“我覺得這件事有點怪,很難啟齒,說出來,別人似乎是也無法相信。”

  李寒秋道:“但我就相信了。”

  蘋兒道:“你不同。”

  李寒秋笑道:“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之處呢?”

  蘋兒道:“咱們相處日久,你知我為人,絕不會說謊言、欺騙你。”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蘋姑娘,我想了想,也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蘋兒道:“如是瞧過就算,聽過就完,那也算了,但如再想一想,我便覺著事非尋常了。”

  李寒秋道:“是的,方秀再加一個醫道絕倫的譚藥師,使得這件事變得十分複雜。”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不錯,該找我師父去,他如要到少林寺去見那掌門方丈,也應該提到這件事才對。”牽住了李寒秋的右腕,行向於長清的宿歇的艙中。

  只見艙門半啟,顯然那於長清早已起身。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3:48

第四九章 和平相處

  蘋兒用手指輕輕在艙上彈了幾下,道:“師父在麼?”

  艙中傳出於長清的聲音,道:“進來吧!”

  目光到處,只見於長清盤坐木榻之上,君中鳳卻坐在榻旁一張木椅之上。

  李寒秋想要退去,於長清點頭笑道:“李世兄請坐吧!”

  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道:“弟子先走一步了。”欠身一禮,移步向外行去。

  她低頭瞧著船板,匆匆由李寒秋身側行過,但始終未抬頭瞧過李寒秋和蘋兒一眼。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李世兄,她滿懷憂苦,受盡欺凌,你要原諒她的失態才是。”

  李寒秋道:“對君姑娘,晚輩有一份深深的歉疚,怎能怪她失態呢!”

  於長清道:“李世兄果然是一個深具慧眼的人,七絕魔創,似乎並沒有養成你嗜殺的性格。”

  李寒秋淡然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於長清望了蘋兒一眼,道:“你找我有事吧?”

  蘋兒道:“弟子想到了一件事,已和李相公談過,但我們卻無法想明白個中內情,特來奉告師父。”

  於長清道:“什麼事?”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中,有一片戒備森嚴的地方,那地方很神秘。”

  於長清道:“怎樣一個神秘情形呢?”

  蘋兒道:“弟子暗中窺見,常見到很多衣著奇特的人,抬著軟榻,行入那一片神秘之處。”

  於長清一皺眉頭,道:“那軟榻上抬的什麼?”

  蘋兒道:“好像是人。”

  於長清道:“是人,你沒看錯麼?”

  蘋兒道:“我沒有看得很清楚,但那軟榻形狀,除了用作抬人之處,再無其他之用了。”

  於長清緩緩說道:“你一共看到幾次?”

  蘋兒道:“弟子看到了四五次之多,當時,只覺得有些詭奇之感,如今想來,卻有著一種恐怖的感覺。”

  於長清仰臉長長吁一口氣,道:“這的確是一樁驚人的事……”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老前學見多識廣,能否推想出方秀這等詭奇異舉動的用心何在?”

  於長清道:“這個,老夫一時間也無法斷言,不過,這是一種很大的陰謀,那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道:“咱們如何才能探出內情?”

  於長清道:“除非設法混入其中,才能查個明白出來。”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老前輩是否有混入其中的辦法?”

  於長清沉吟一陣,道:“此事早已發生,急也不是一時,不過,老夫趕往少林一行的事,倒是刻不容緩了。”

  李寒秋忽然想到了蘋兒所說的,急急接道:“方家大院之中,囚禁了不少武當和少林高人,也許兩派的掌門人,早已知曉了。”

  於長清道:“唉!他們也許知曉一些內情,但可能不夠,也不夠祥盡。”

  李寒秋道:“老前輩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於長清道:“李世兄,老朽想懇託一件事,不知世兄肯否答允?”

  於長清道:“老夫原想半個之後,再行動身,趕往少林,但此刻,老夫想提前動身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想幾時動身?”

  於長清道:“老夫想今晚就走。”

  李寒秋道:“老前輩有什麼事交待晚輩嗎?”

  於長清道:“老夫想請李世兄在船上多留幾日,方秀的耳目,遍佈天下,老夫雖然謹慎行事,也未必能逃過他們的監視。因此,老夫想托想李世兄留在舟中,以李世兄的劍術,一旦遇到方秀派人追襲,也可保護他們兩個弱女子了。”

  李寒秋本想提出告別之事,但卻想不到於長清搶了先著,一時間,瞪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於長清道:“唉!我知道你心中為難,但還希望你能勉為其難,至於君姑娘……”

  蘋兒道:“師父可是準備帶著她走麼?”

  於長清搖搖頭道:“表面上瞧去,方秀似是圖我甚急,其實他殺害君姑娘的用心,似是尤過圖我之心。”

  蘋兒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一則,方秀想殺人滅口,二則,他想由君姑娘手中取得一件東西。”

  李寒秋道:“什麼東西?”

  於長清道:“好像是一幅畫。”

  李寒秋聽那於長清說的含含糊糊,倒是不便再行追問了。

  於長清道:“李世兄留此,保護君姑娘,既可化除你們雙方的恩怨,亦可保護一件武林的要籍,不使它落入方秀之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自然,老夫也有以回報李世兄。”

  李寒秋道:“老前輩言重了。”

  於長清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薄薄的冊子,目光轉注到蘋兒身上,道:“這是我手錄的幾招劍法,交給你吧!趁你留在船上的時間,好好的練習一下,有上一個月的時間,大概可以練熟。”

  蘋兒道:“小健他們……”

  於長清道:“他們資質不行,刀劍難成大器,我已別作安排。”

  蘋兒道:“那位君姑娘呢?”

  於長清道:“論她的才慧,你們都難及得她。”

  這“很難”二字,自然是連李寒秋也包括在內了。

  蘋兒怔了怔道:“弟子質愚,難及君姑娘,但李相公……”

  於長情接道:“李世兄習武的體質自然是強過君姑娘,但君姑娘的才慧,絕不在李世兄之下。”

  蘋兒道:“所以,師父也把她收列門牆了?”

  於長清道:“那倒沒有,就算我能傳她一些什麼,那也是有限得很。”

  蘋兒道:“師父,你要李相公留在這裡,弟子心中的話,倒不能不說。”

  蘋兒道:“君姑娘昨夜之中,想刺殺李相公。”

  於長清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蘋兒道:“千真萬確,弟子是親眼看到。”

  於長清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蘋兒道:“奇怪什麼?”

  於長清道:“老夫和她談話,從她口氣之聽來,似是並無殺害李世兄的用心,這中間恐怕有誤會。”

  李寒秋苦笑一笑,道;“我逼死她的父母,是她親眼所見,就算平日未存報仇之念,但看到我的人,再想到她父母死亡裡的慘狀,心中的仇恨之火,就很難止熄了。”

  於長清道:“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君姑娘是個很明事理的人,近一年時光中,她如同過了數十年一般,使她見了很多的壞人,同時,對自己父母昔年作為,也有一點瞭解,對他們作法,亦有不滿,老夫相信能夠說服她。”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準備去多久時間呢?”

  於長清道:“來去總要廿餘天。”

  李寒秋道:“好吧!晚輩留在舟中,保護他們,但以一月為限,如是一月時光,老前輩還不歸來,晚輩就不等待了。”

  於長清微微一笑,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語聲一頓,道:“老夫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來,希望你不要見怪。”

  李寒秋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用和女孩子一般見識。”

  李寒秋笑,道:“晚輩明白,除非君姑娘要殺死我之外,晚輩都會忍耐下去。”

  於長清道:“大英雄,大豪傑,當有如此氣度。”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師父,你傳給那位君姑娘些什麼?”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老夫傳她一些星卜之術。”

  蘋兒道:“師父,那星卜之術,未必定能靈驗,你傳君姑娘,豈不是誤了她?”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卜卦術,常有失準,大都是因為卜卦人的影響。”

  蘋兒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一個卜卦的人,必須要有著公正、清醒,稍有偏袒,卦術就要失靈。”

  蘋兒道:“原來如此。”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但如一個人,能夠練到心可二用,不為親情所能影響時,那就又當別論了。”

  蘋兒似是自知問昨太多,頗不有不意思之感,尷尬一笑,道:“師父,我可以再問一件事麼?”

  於長清道:“自然可以了,你心中有什麼不解和懷疑,儘量說出免得悶在心中難過,而且老夫去後,希望你們能和平相處於一舟之上。”

  蘋兒道:“李相公答應了,那昌一言如山。決然不會錯,問題在君姑娘,她如無法諒解,這一月時間,很難相處。”

  於長清道:“我會去說服她。”

  蘋兒道:“師父是否帶弟子一同去見見那君姑娘呢?”

  於長清沉吟一陣,道:“好!咱們現在就去看她。”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委屈你了,在這裡等候一下。”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在下在此恭侯。”

  於長清帶著蘋兒,直行入君中鳳住的船艙之中。

  君中鳳似是預知有人要來一般,早已坐在艙中等候,見兩人行入艙中,站起身子,道:“師父請坐。”

  於長清搖搖頭,道:“不要叫我師父,你還未列我門牆。”

  君中鳳道:“早晚豈不是一樣。”

  於長清道:“大不一樣了。也許你會另投名師……”他似是生恐君中鳳多問,急急接道:“這是蘋姑娘,算起來,也算是我的記名弟子了。”

  君中鳳欠身一福,道:“蘋姊姊請坐。”

  蘋兒道:“不敢當君姑娘的大禮。”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不用客套了,咱們談正經事情要緊。”目光一掠君中鳳道:“鳳兒,我要離開此地一段時間。”

  君中鳳點點頭,道:“我知道。”

  於長清道:“在這段時日之中,只怕我無法照顧你了。”

  君中鳳道:“我會自愛自惜。”

  於長清道:“我去之後,你必須留在舟中,這要和李寒秋相處過一月的時間。”

  君中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弟子明白。”

  蘋兒低聲說道:“君姑娘,李寒秋對姑娘內疚甚深,只要姑娘容得他,咱們就可以和和氣氣的相處一舟。”

  君中鳳道:“我武功非他之敵,他出手就可置我於死地,不和氣相處,我是死定了。”

  蘋兒道:“聽姑娘口氣,對那李寒秋似是積恨極深。”

  君中鳳道:“你如親眼看到一個人,逼死了你的父母,你對那人,還能好得起來麼?”

  蘋兒道:“姑娘如想一想,當年令尊殺害李家滿門一事,也許可以心平氣和一些了。”

  君中鳳道:“也正因如此,我對他未存報復之想。”

  蘋兒啊了一聲,很想說出她昨夜徘徊於李寒秋所住的艙門所見之事,但話到口邊,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於長清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希望你們都能以大局為重,互相忍耐一些。”

  君中鳳道:“師父但請放心,你留下的書卷,足夠我一月研讀,師父去後,弟子一個月不出艙門,等待著師父回來。”

  於長清道:“那也用不著,李世兄已答允過老夫,絕不會對姑娘有什麼不利的舉動,只要你能夠忍耐,那就成了。”

  君中鳳道:“弟子記下了。”

  於長清回顧了蘋兒一眼,道:“李公子那面,要你多費心了。”

  蘋兒道:“只要君姊姊不記前嫌,李公子那裡,弟子一力承擔。”

  於長清道:“那很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蘋兒站起身子,對君中鳳欠身一禮,道:“姊姊,師父去後,小妹是否可以常到姊姊艙中坐坐?”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好吧!如是姊姊不嫌棄,小妹極歡迎。”

  蘋兒道:“姊姊休息吧!小妹會常來看你的。”

  君中鳳起身說道:“師父,姊姊慢走,恕我不送了。”

  於長清點點頭,大步出了艙門。

  蘋兒緊隨於長清身後,低聲叫道:“師父。”

  於長清不理會蘋兒,大步直行入自己的艙中。

  蘋兒心中大奇,緊追在於長清身後而入。

  於長清回手掩上了艙門,目光凝注在蘋兒臉上,道:“你瞧出什麼沒有?”

  蘋兒怔了一怔,道:“瞧出什麼?”

  於長清道:“君姑娘,唉!如非老夫到她艙中小坐,實是叫人想不到了。”

  蘋兒凝目沉思了一陣,道:“弟子覺她很冷,冷漠得和她年齡,有著很大的距離。”

  於長清道:“除此之外呢?”

  蘋兒道:“弟子就瞧不出別的什麼了。”

  於長清道:“她眼看父母、長兄慘死,受盡了欺凌孤獨,這為人冷漠一些,倒也不算反常的事了。”

  蘋兒道:“弟子覺得她很深沉。”

  於長清道:“唉!這都不足為病。”

  於長清緩緩說道:“我發覺她在練習一種……一種……”

  下面之言,似乎很難出口,一種了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蘋兒皺皺眉頭,道:“她習練什麼呢?艙中只有師父和我,就算是說錯了,也不要緊啊!”

  於長清道:“你聽說過七毒教麼?”

  蘋兒道:“弟子不知。”

  於長清道:“你這點年紀,自然是不知道了。那是數十年前的事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3 11:43:57

第五十章 談虎色變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七毒教,一度在江湖上造成了一次很大的紛擾,但他們很快就被天下高手聯合剿滅,前後只不過有半年時間。因此,不是參與那次會剿人物,都不知此中事蹟,也不知那七毒教的惡毒。”

  蘋兒接道:“那七毒教既然在數十年前,已然絕跡絕江湖,君姑娘年齡和我相若,怎會捲入七毒教中呢?”

  於長清道:“當年我們能一舉剿滅了七毒教,那實是運氣太好,一夜間,內外發動,使他們措手不及,而且參與其事的人,都是當時的一流高手,手腳奇快,不容他們還手,所以才全為我們剿滅了。”

  蘋兒道:“如若是給他們一個抗拒機會呢?”

  於長清道:“那就使人無法預料勝負了。”

  語聲一頓,道:“這麼說來,那七毒教,是一個充滿詭奇,玄秘的組織,他們並非以武功為主。”

  蘋兒對七毒教,似是沒有興致聽得太多,緩緩接道:“事隔幾十年了,師父怎會忽然想到君姑娘會和七毒教有關呢?”

  於長清道:“老夫看到了她腕上針孔傷痕。”

  蘋兒道:“針孔傷痕?”

  於長清道:“不錯,老夫在昔年剿滅了七毒教,檢查三個教徒的屍體時,發覺他們的腕上,都有著針孔傷痕。”

  蘋兒微微一笑,道:“師父就從那君姑娘的針孔上,斷定他是七毒教中人麼?”

  於長清道:“除了七毒教之外,老夫還想不明白,天下還有哪一種武功,習練之時,要用針刺傷手腕。”

  蘋兒道:“師父可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在手腕上刺做什麼?”

  於長清道:“大概他們在取出身上之血,喂一種東西……”

  蘋兒似是突然間提起了興致,怔了一怔,道:“喂什麼?”

  於長清道:“這就不是老夫所能解釋了。”

  蘋兒道:“師父,弟子聽過養蠱的事,似乎是方秀就和一個夷人的老嫗商量過養蠱的事。”

  於長清道:“七毒教和養蠱又自不同了。”

  蘋兒道:“師父發現君姑娘腕間傷痕很久了?”

  於長清道:“平常她掩飾得法,老夫始終未能發現,剛剛和你同去她艙中才發現異征。”

  蘋兒道:“君姑娘如若是七毒教中人,你又準備如何?”

  於長清道:“這個,這個……就不能容她了。”

  蘋兒道:“殺了她。”

  於長清道:“我看她腕上針孔,已然成梅花型,和昔年我們殺死的幾個首腦一般,”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蘋兒,你可想瞧個究竟出來麼?”

  蘋兒道:“弟子倒想看個水落石出,但不知是否有此可能。”

  於長清道:“好!我去為你安排。”緩步出艙而去。

  蘋兒望著那緩步出艙的於長清,心突然泛起了一種莫名的震動,暗道:“師父一向沉著,但這一次卻似有些失了常態,看來那七毒教,定然是十分惡毒的一種教了。”

  於長清去約一盞熱茶工夫,就匆匆回來,掩上艙門,道“在真相沒有完全瞭然之前,此事絕不可輕易洩露出去。”

  蘋兒心中明白,他所指的洩露,也就是怕自己告訴那李寒秋,當下點頭說道:“弟子知道。”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巳替你安排好了,日落時候,自會有人招咱你從一處秘道中行近君姑娘艙房查看。”語聲一頓,又道:“同時,我也派了小健等三兄弟,監視她的行動。”

  蘋兒怔了一怔,道:“師父,情形似乎是很嚴重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不錯,很嚴重。如若她真的身陷七毒教導術之中,老夫倒變成先李寒秋取她之命。”

  蘋兒道:“殺了她。”

  於長清道:“嗯!殺了她,那可免去日後江湖上一番大劫。”

  蘋兒道:“七毒教這樣惡毒麼?”

  於長清道:“是的,孩子,你今夜見過之後,也許會和老夫看法一致。”

  蘋兒雖然心中仍存者甚多懷疑,但卻未再多問。

  她強自按下胸中的衝動,未把內情告訴李寒秋。

  日落時分,果然有一個小娃如時而來,帶蘋兒到一處艙房之中,掀開壁間一塊木板,道:“由此可通君姑娘的臥室,不過,秘道在她的臥榻之下。”

  蘋兒心中一動,道:“無怪他們都不肯去了,原來,這秘道通她的床下。”心中念轉,人卻鑽入了秘道之中。

  那秘道十分狹窄,僅勉強容得蘋兒嬌小的身子行過。

  蘋兒感覺之中,似乎是經過了李寒秋住的艙房,心中暗道:“原來,這秘道四通八達,可通大部艙房,這條船定然是一條盜船了。”

  忖思之間,已到盡處。

  蘋兒停下身子,心中默算行程,大約應該到了君中鳳的艙房,當下舉手輕輕一推。

  果然頂上壁板,有些活動,但卻推它不起。

  蘋兒絕聰明,略一沉思,已解內情,手托木板向旁惻移動。

  果然,地板縮收,現出一個兩尺見方的洞穴。

  蘋兒伸出頭去,只見君中鳳坐在艙門中處,半啟艙門,望著雲天,呆呆出神。

  那君中鳳耐心驚人,足足坐過了一頓飯的工夫。仍然未動。

  蘋兒藏身床下,等得有些不耐,正想縮回去休息一下,忽聽君中鳳長嘆了一聲,掩上了艙門。

  這時,天巳黑了下來,關上艙門時,房中更形黑暗。

  但聞嚓的一聲,火光一閃,燃起了一隻小燭,室中登時一片明亮。

  蘋兒伸長了脖子,以便能瞧清楚室內景物。

  只見君中鳳拉上了窗簾,掛上艙門,傾耳靜聽起來。

  蘋兒心中暗道:“這丫頭好生細心、謹慎。”

  當下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君中鳳聽了一陣,未聞聲響,突然伸手從裙中取出一個黃色的絹袋,打開絹袋,又取出一個拳頭大的玉盒。

  蘋兒只看得一皺眉頭,忖道:“這玉盒中藏的什麼?竟然如此寶貴。”

  只見君中鳳小心翼翼地把玉盒放在地板上,自己盤膝而坐。

  只見她右手從發上取下一枚銀針,刺入了左腕之上。然後打開盒蓋,拔下銀針,一股鮮血,流入了玉盒之中。

  蘋兒未看到盒中是何怪物,但卻感覺到一股涼意,由心底直泛上來。

  直待腕間鮮血停下,君中鳳才蓋上玉盒,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蘋兒緩緩沉下身子,沿來路退了出去。

  總算她還沉得住氣,連那木門也未拉上。

  蘋兒退出暗道,直奔到於長清的房中。

  只見李寒秋也在於長清的房中。

  於長清掩上房門,低聲說道:“不要慌,你先休息一下。”

  蘋兒用衣袖試去臉上的冷汗,道:“我看到了。”

  於長清道:“是何形狀。”

  蘋兒道:“我只看到一個玉盒,那盒中放些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於長清點點頭,道:“那玉盒形狀記得麼?”

  蘋兒道:“那玉盒似是長方形。”

  李寒秋道:“一個玉盒,有何奇怪呢?”

  蘋兒道:“那玉盒中不知裝的何物?君姑娘用銀針刺破左腕,用鮮血餵牠。”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為何?”

  於長清道:“所謂七毒教,就是指七種毒物而言,教中高手,能夠養一毒物,食用自己之血,使其通靈,如苗人養蠱。可以放出傷人。”沉思了一陣,道:“大概就是這些了,詳細內情,我也不明白。”

  李寒秋道:“晚輩出道很晚,對此等事更是聞所未聞,老前輩看的如此嚴重,還請早作主張了。”

  於長清雙目凝注在李寒秋身上,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她真的已失足投入了七毒教中,留下她禍害必大,那就不如除了她。”

  李寒秋聽得一動,暗忖道:“於長清對君中鳳,本來是百殷衛護,此刻,竟然動了殺她之心,倒是有些意外了。”

  只聽於長清長長嘆息一聲,道:“李世兄,可是有些懷疑老朽的話麼?”

  李寒秋道:“在下有一點想不明白。”

  於長清道:“哪一點?”

  李寒秋道:“老前輩說那七毒教,是一個詭譎、邪惡的幫會,早在數十年前為天下高手剿滅。又是何人引帶那君中鳳投入七毒教中呢?”

  於長清道:“老夫也想不明白。”

  李寒秋道:“如若七毒教確又死灰復燃,殺了一個君中鳳,也無法阻止,而且還將失去追查的線索。”

  於長清頷首微笑,道:“有道理。”

  李寒秋道:“殺她倒不如設法說服,讓她棄暗就明。”

  於長清道:“世兄高論,實高人一等,但這只能適應一般情形,對七毒教,那就有些行不通了。“

  李寒秋道:“願聞高見。”

  於長清道:“七毒教養有毒物,供其役施,跡近邪術,並非我們一般武林人物可比,而且,教中人的心智,和為人行事,都不能以常情……”

  李寒秋接道:“照老前輩的說法,是非殺君中鳳不可了?”

  於長清道:“看來,李世兄對老朽之言,尚未盡信,試問一個人,每日以身上鮮血,養著一個奇毒之物,以供其役施,這人的心智,還能正常麼?”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個,想來確實有些可怖。”

  於長清道:“老夫自信定力已到了某一境地,但如讓老夫每日用針刺腕,以血喂毒,老夫也難作得出來。”

  李寒秋長嘆一聲,道:“確是難忍。”

  於長清道:“可是有兩種人,可以下此狠心。”

  李寒秋道:“哪兩種人?”

  於長清道:“第一種人,是身心願受了很大的摧殘,心中充滿著仇恨。第二種人是大奸巨惡,心有所圖者,或可有此忍受之力。”

  李寒秋道:“晚輩還是有一點不明白,那毒物能放在拳頭大小的玉盒之中,足見其體形甚小,就算它奇毒無比,咬一口,必死無疑,但它又如何能夠輕易咬到一個武林高手呢?”

  於長清道:“老夫見過七毒教中人,但卻未見過他們施放毒物,想像中,它們定然是十分迅快。”

  李寒秋道:“晚輩想它快不過飛來的暗器吧?”

  於長清似是被問得無話回答,沉吟了一陣,道:“其間定然還有奧妙,只是我們無法知曉罷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何妨問問君姑娘。”

  於長清道:“問問她?”

  李寒秋道:“不錯,咱們請她來,要她說明內情,她如想施用毒物傷人,咱們嚴密戒備中,不難把她一舉制服,就算把她殺了,也使她心中明白,死而無怨。”

  於長清搖搖頭,道:“這個,太過危險了。”

  李寒秋一皺眉道:“老前輩對那毒物,似是充滿著畏懼。”

  於長清道:“老夫雖然參與剿滅七毒教的往事,但卻一直未見那七毒教中人施放毒物傷人的情形,不過,老夫聽一位故友談過,通靈的毒物傷人,幾乎是不要人用手施放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咱們用言語逼她非出手不可,室中又有咱們三人,老夫相信也不會傷害老夫。”

  李寒秋道:“在下也心中明白。如是君姑娘想傷害咱們三人中的一個,那人自然是在下了。不過,在下不相信,一個毒蟲能夠快過暗器。”

  蘋兒道:“師父,李相公說的也對,除非在師父離開之前,咱們先行設法殺了君中鳳,師父離去之後,我們的處境,更為危險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是君姑娘養的毒物,果然通靈,師父去後,她如在暗中施放,豈不是更可怕麼?”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神色肅然的望著李寒秋道:“君中鳳身世堪憐,孤苦無依,又具有上乘才慧,老夫原想盡我之能造就她,不讓土中藏珠,埋沒她的絕世才華,但她陷身七毒教,老夫不能再衛護她了。李世兄如能取她之命,只管下手,殺了她雖然可惜,但比讓七毒教再起於武林之中,要好得多了。必要時,老夫會助你取她之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來那七毒教,定然是很惡毒,這於長清對那君中鳳本來極愛護,但此刻,卻是大有非殺她不可之心。”

  但見於長清站起身子,行出艙門,片刻後,重又轉了回來,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道:“你們也要準備一下。”

  蘋兒點點頭,道:“我們已準備好了,不勞師父費心。”

  只見於長清打開一個木箱,取出一物,藏入袖中,重行合上箱蓋。

  李寒秋看那於長清小心翼翼的,輕敵之念頓然消失,隨手取過長劍,放於順手之處。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07:39

第五一章 養毒自衛

  片刻之後,艙門外傳入了君中鳳的聲音,道:“師父找我麼?”

  於長清嗯了一聲,道:“你進來。”

  君中鳳推門而入,先給於長清行了一禮,目光又掃掠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緩緩說道:“師父召弟子來,有何訓教?”

  於長清道;“伸開左腕給我瞧瞧。”

  君中鳳臉色一變,欲言又止,緩緩伸出左腕。

  於長清道:“拉起些衣袖。”

  君中鳳依言拉起一些衣袖。

  果然,那雪白粉腕,有著很多針傷。

  於長清道:“你坐下,我有話請教。”

  君中鳳放下衣袖,緩緩退到木椅旁側坐下,道:“師父有話,只管吩咐。”

  於長清道:“你腕上有很多針傷,不知為了何故?”

  君中鳳道:“弟子刺腕放血。”

  於長清道:“放血為何?”

  君中鳳道:“弟子養有一隻小動物,食慣了弟子之血,故而每日非要食用一些才成。”

  三人都未料到,她竟然如此坦然的承認,反而為之一怔。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你是喂什麼小動物?”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看起來,師父對弟子的隱秘,似是已經早知曉了?”

  於長清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據實而言,詳細地說明內情。”

  君中鳳點點頭道:“我不會騙師父。”

  於長清神色嚴肅地說道:“好,你說吧!”

  君中鳳道:“是一隻毒蜘蛛。”

  於長清道:“你養一隻毒蜘蛛用心何在呢?”

  君中鳳道:“弟子用作護身自衛。”

  於長清道:“那又為什麼要用你身上的鮮血餵牠?”

  君中鳳道:“是它通靈。”

  於長清道:“你是七毒教門下弟子。”

  君中鳳搖搖頭,道:“弟子如是上有師承,怎會落到此等淒慘之境。”

  於長清道:“你不是七毒教中弟子,怎會訓練這等奇毒之物?”

  君中鳳道:“弟子真的不是,而且也不知世間有什麼七毒教,弟子這等馴養毒物之法,是一本書上得來的。”

  於長清道:“什麼書?”

  君中鳳道:“那書本上的封面封底,都已破損不巳,因此,弟子不知它的名字。那上面記載了很多制服毒物的法子,弟子原本也很怕毒物,不敢試驗,後來,弟子壯著膽子,竟然是百試百驗,因此,以後膽子就大了起來……”

  她舉手理了一下披肩的秀髮,嘆息一聲,道:“我見那書上記載甚靈,就慢慢的相信書上的記載。以後,擒得了這一隻奇毒蜘蛛,照那書上記載之法,飼養著它。”

  於長清臉上神情稍見緩和,緩緩說道:“那本書呢?”

  君中鳳道:“現收藏在弟子的艙房之中。”

  於長清點點頭,道:“你那毒蜘蛛養了好久時間了?”

  君中鳳道:“三月多了。”

  於長清道:“就算你養毒物,用以護身,但也用不著以本身的鮮血餵牠呀!”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據那書上記載,如若用本身鮮血,再合以其他之物飼養,能使它漸通靈性,逐漸成為毒中之毒。”

  於長清道:“那是經過一番很複雜的手續了,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欲使它成為毒中之毒,必要使它先吃下七毒,但此事很不容易,一個不好,被其他毒物所傷,那就要前功盡棄了。”

  於長清呆了一呆,道:“你養的毒蜘蛛,已經食用過幾種毒物了?”

  君中鳳道:“四種,只要再食用三種,那就大功告成了。”

  於長清道:“可惜你要在這帆舟上渡過一段時間,很難尋覓得毒物了。”

  君中鳳道:“那倒不一定,水中也有很多毒物。”

  於長清道:“你飼養的蜘蛛,食過七毒之後,成何形狀?”

  君中鳳道:“仍然保持它蜘蛛的形狀,不過,它身上集有七毒,已然可大可小了。”

  李寒秋道:“食用七毒之後的蜘蛛,是否可避刀劍。”

  君中鳳道:“那書上沒有記載,但我想它不能。”

  李寒秋道:“那就是了,它既是無能避刀劍,只要別人一揮兵刃,就可置它死地,你辛苦喂養之物,又有何用?”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如果能夠使它通靈,就不易傷到它了。”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很難叫人相信……”

  君中鳳道:“書上這樣記載,靈不靈,我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君姑娘飼養的毒物,此刻是否已經通靈了?”

  君中鳳冷然說道:“李相公可是覺得這件事對你很重要麼?”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在下倒覺不出那毒物有何重要之處。”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很重要,那七毒教在江湖沒有造成風波,那是因為被我們發覺得早,一舉間把它剿滅之故,是武林同道之幸,但老夫深知它的厲害。”

  君中鳳嘆道:“弟子養此毒物,一是基於好奇,而且弟子自覺武功有限,無能自保。過去一年之中,幾度面臨摧殘,弟子功力有限,實無法應付,心想養此毒物,如再遇上此等之事,至少可用作自保了。”

  於長清道:“老夫初見之時,認為七毒教重新復活江湖之上,經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放心很多了,不過,凡是邪惡之門,都有著一股誘人的力量,只要你陷入漩渦稍久,必然就不知不覺的被它們拉入漩渦中了,原想只要用它保命,後來難免要用它害人,不知不覺,你就承繼了那七毒教的衣缽。”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師父之意呢?”

  於長清道:“把玉盒投入江中,再把毒經焚去。”

  君中鳳道:“師父,可否給弟子一日夜的時間,讓弟子仔細想一想。”

  於長清道:“孩子,假如你覺著我說的不錯,飼養毒物的事,早就可把它棄置不顧了。”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過去的事,我已和師父談過,但以後,師父能夠永遠跟著我麼?”

  於長清怔了一怔,道:“這個……”

  君中鳳道:“師父不能,是麼?那就要我設法自保,如是我無能和人抗拒時,至少我可以用毒物反噬一死……”

  她舉手理了一下長發,雙目中卻淌下兩行清淚,緩緩接道:“我父母作惡太多,罪及兒女,天下英雄不會有人同情,也許,他們覺得,摧殘,一個壞人的女兒,表一種報復的快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對麼?”

  於長清道:“唉!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君中鳳道:“這都是我親身經歷的事,只怕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在一年中,有著和我同樣的悲慘際遇……”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至少老夫會盡我之力幫助你。”

  君中鳳道:“所以,很感激師父。”

  於長清道:“感激於事何補,我只是想阻止你不要陷入更深的漩渦之中。”

  君中鳳道:“我知道,師父是一片好意,但讓弟子多想一天好麼?”

  於長清臉色一變,道:“可知道我為什麼收留你?”

  君中鳳略一沉吟,搖搖頭,道:“弟子原本知曉,但師父這一問,卻又把我問昏了。”

  於長清道:“因為我看你是一個可造之材,所以,希望能把我一生所學,傳授給你。”

  君中鳳道:“但弟子不肯棄去毒物,師父可是不準備再收留弟子了麼?”

  於長清道:“正是如此。”

  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道:“師父,不要太逼弟子,讓我有半日的考慮的機會好麼?那毒物巳食用我很多血,已達通靈之境,我要找出那出那書本瞧瞧,看看有什麼法子,把它放去,而且又不至傷害到它。”

  於長清緩緩說道:“既是快通靈,你留下更是禍害,為什麼不把它投入江中?”

  君中鳳緩緩說道:“師父的心意,弟子已然明白了,弟子告退。”轉身向艙外行去。

  於長清沉聲喝道:“站住。”

  君中鳳回過頭,道:“師父還有什麼吩咐?”

  於長清道:“不要叫師父。”

  君中鳳道:“好,難女遵命。”

  於長清望了李寒秋一眼,冷冷說道:“君中鳳,世上很少知曉那七毒教的惡毒,但老夫卻知內情,你不肯棄去那毒物,毀去邪書,只怕立刻即有殺身之禍。”

  君中鳳道:“於老前輩要殺我麼?”

  於長清道:“至少,我不再阻止人家殺你。”

  君中鳳緩緩說道:“誰?”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李相公,是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只覺措詞萬分困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君中鳳冷笑一聲,道:“你逼死了我的父母,再逼死一個弱女子自是輕而易舉了。”

  李寒秋道:“姑娘啊!我沒有說殺你啊!”

  君中鳳道:“那很好,你現在可以說明白了。”

  李寒秋緩緩站起身子,道:“對姑娘在下有一份抱歉。”

  君中鳳道:“那倒不用了,於老前輩弦外之音,隱隱是指明你李相公了。”

  於長清冷笑一聲,道:“君姑娘,你很想把事情弄僵麼?”

  君中鳳接道:“不,晚輩未存此想,我只是想問明白……”

  於長清接道:“難道除了李寒秋之外,老夫就不能殺你麼?”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老前輩不要逼我走向極端好麼?”

  於長清楞了一楞,道:“你走什麼極端?”

  君中鳳道:“逼我死。”

  於長清面色凝重,緩緩說道:“孩子,就老夫所知,七毒教乃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惡毒幫會,邪惡之人,也許有一種使人陶醉的魔力,你如確定了自己無法自拔之時,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君中鳳接道:“什麼辦法?”

  於長清道:“自我解脫,你不放棄練習七毒教中的奇術,當今之世,再也無人喜歡和你接近,包括老夫在內,除非那人也和你一般的練習毒術。”

  君中鳳道:“必要時,我會死。”

  於長清道:“越快越好,我最多再等你幾個時辰。”

  君中鳳道:“明日午時之前,我一定給老前輩一個明確的答覆。”

  於長清道:“好吧!老夫等你決定後,再行離開。”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的寬宏大量了。”一欠身,緩步而去。

  於長清望著君中鳳的背影,消失於門外不見,忍不住黯然一嘆,道:“可惜了,可惜了。”

  蘋兒道:“可惜什麼?”

  於長清道:“可惜她的聰慧才智。”

  蘋兒道:“她如不是聰明,也不會習練七毒教的邪毒之術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師父,弟子擔心一件事,那君姑娘是不是真願意束手就縛?”

  於長清道:“這個,老夫也想到了,但就目下形勢而言,她飼養的毒物,似是尚未成形,還無法應用,她如堅持不肯,那只有逼她自絕了。”

  蘋兒道:“由此刻到明日午時這段時間,十分重要,那君姑娘如不願意就範,也必然有所舉動了。”

  於長清道:“所以,咱們要防備一下。”

  蘋兒道:“君姑娘如不動手,也就罷了,她如要動手,定然是先要對付李相公了。”

  於長清點點頭,道:“不錯。”

  兩人似是極為緊張,但那李寒秋卻是毫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晚輩不相信,區區一個蜘蛛真能傷人。”

  於長清道:“李世兄,不要小看了七毒教。”

  李寒秋道:“老前輩之意,咱們要怎麼戒備呢?”

  於長清道:“在明日午時前,咱們三人守在一起,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李寒秋道:“好吧!晚輩悉聽吩咐。”

  蘋兒道:“師父,咱們就守在師父房中如何?”

  於長清道:“好,你們兩個稍坐一下,我出去安排一下就來。”起身出室而去。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我師父如此慎重,那毒物絕非小可,你不要太大意了。”

  李寒秋道:“不管如何,在下也難相信。”

  蘋兒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李寒秋道:“除非我自己看到它。”

  蘋兒道:“那你就快要看到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那君中鳳一定會利用毒物傷人?”

  蘋兒道:“因為她目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束手就縛,一條是奮起反抗……”

  李寒秋微微一笑,接道:“還有第三條路。”

  蘋兒道:“願聞高論。”

  李寒秋道:“她三思之後,也許會改變心意,把毒物棄於江中,焚燬邪書。”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照我看,此事大不可能。”

  只見於長清大步行了進來,回手掩上房門,然後又把窗子也關了起來,一派謹慎小心的樣子。

  李寒秋道:“老前輩是通知了別人。”

  於長清道:“我只要他們掩上房門,並未告訴他們什麼詳情。”

  蘋兒道:“君姑娘如是……”

  於長清點點頭,接道:“我已派人暗中監視她的行動。”

  李寒秋道:“晚輩擔心她在孤立無援之下,感情身世,自絕而死。”

  於長清道:“如是她不肯回頭,死了比活著好多了。”

  李寒秋還待說話,卻被於長清搖手阻止,道:“你即運氣坐息,咱們輪流守值。”

  李寒秋心中間暗道:“一隻蜘蛛,舉手就可以置於死地,這於長清如此緊張,不知是何用心?”

  儘管他心中疑竇重重,口中卻未多問,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覺得身體被人推動。

  睜眼看去,只見蘋兒滿瞼緊張之色,瞪著一對大眼睛,瞧著門口出神,當下低聲問道:“蘋姑娘,那毒物出現了麼?”

  蘋兒搖搖頭道:“還沒現身,你仔細瞧瞧著吧!”

  一番話,引起了李寒秋的強烈的好奇之心,凝目望去,一面凝神傾聽。

  李寒秋和蘋兒,相距甚近,伸手就可觸及對方。

  這時,突聞得陣細微的聲音,傳入耳際。

  蘋兒伸手抓起身側長劍,凝目四下瞧看。

  李寒秋心中忖道:“如是蜘蛛,真在此室出現,非得把它除去不可。”

  只見於長清霍然站起身子,隨手抓起身側一根長木棍。

  細微的響聲,突然沉寂下來。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希望她能懸崖勒馬。”

  李寒秋道:“剛才那細微之聲,是何所發?”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你聽到了那細微的聲音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聽到了,晚輩覺得那未必是君姑娘毒物發出的聲音。”

  於長清道:“是的,七毒教放出的毒物,大都帶有一著一種輕微的聲音。”

  李寒秋道:“老前輩之意,可是說那蜘蛛會叫麼?”

  於長清道:“你怎知君中鳳只養了一個蜘蛛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她自己不是說只養著一個蜘蛛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07:50

第五二章 焚書求吉

  於長清道:“那七毒教,乃武林中等一邪惡之教,只要一個人陷身其中,就很難再行自拔了。” 

  突然間,那細微的聲音,又傳人耳際,似乎是一種甲蟲啃噬木頭的聲音。 

  李寒秋、於長清、蘋兒,都凝神靜聽,期望聽出那聲音是由何處發出。 

  蘋兒忽然一揚手中長劍,低聲道:“在那裡。” 

  李寒秋隨著蘋兒的揚起手中的長劍望去,只見長劍所指之處,正是板壁一角。 

  李寒秋仔細分辨那聲音來路,正是蘋兒長劍所指的方位,微一點頭,道:“不錯,就在那裡。” 

  伸手抓起案上火燭,緩步向壁角行去。 

  蘋兒一伸手,攔住了李寒秋,道:“你要幹什麼?” 

  李寒秋道:“我去瞧瞧。” 

  蘋兒道:“你一點也不害怕麼?” 

  李寒秋笑道:“我不怕。” 

  於長清低聲說道:“讓他去瞧瞧吧!” 

  蘋兒一皺眉,欲言又止。 

  李寒秋原本心中毫無懼意,但聽得於長清一說,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凜然的感覺,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於長清手執木棍,緩緩隨在李寒秋身後而行。 

  李寒秋行近那聲音發出之處,藉著燈光望去,只見那壁板完好如初,毫無異樣,不禁皺眉頭,探手拉出背上長劍。 

  於長清低一說道:“小心些。” 

  李寒秋長劍一探,刺向那聲音傳來之處。 

  但聞嚓的一聲,長劍直刺壁板之中。 

  他內力何等深厚,揮手一擊間,長劍直入壁板三寸多深。 

  那聲音突然靜止下來。 

  李寒秋拔出長劍,不見有何異樣,不由心頭火起,揮劍一攪,只見木屑橫飛,壁板竟被他削出一個半尺見方的洞來。 

  奇怪的是,仍然瞧不見什麼東西。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晚輩出劍的地方不錯吧?” 

  於長清道:“不錯。” 

  李寒秋道:“既然地方不錯,為什麼沒有瞧見可疑之物呢?” 

  於長清道:“通靈之物,豈是輕易可以弄得的麼?” 

  李寒秋低聲說道:“那是它們跑了。”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知,七毒教的武功,和他們為人一般,全走的是詭秘、玄奇的路子,而且把毒物作為暗器施用。” 

  李寒秋緩緩把火燭放木桌之上,道:“老前輩,也許這木船年代久遠,板壁遭蟲,在下想了想這後,覺得任何毒物,似都不會發出那種聲音……”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傳入耳際,打斷李寒秋未完之言。 

  蘋兒沉聲喝道:“什麼人?” 

  室外人應道:“我。” 

  聲音輕脆,三人都聽出正是那君中鳳的聲音。 

  蘋兒怔了一怔,道:“是君姑娘麼?” 

  室外人應道:“正是小妹,蘋姑娘請你開門吧!” 

  蘋兒回顧了於長清一眼,於長清微微頷首。 

  蘋兒放下手中長劍,緩緩打開艙門。 

  借蘋兒開門的機會,李寒秋和於長清也都放下了木棍和長劍。 

  蘋兒打開木門,只見君中鳳長發披垂,手中捧著一本破損絹冊,緩緩行了進來,燭光下,只見她雙目紅腫,似是大哭過一場。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孩子,你手捧何物?” 

  君中鳳道:“七毒教的秘笈。” 

  於長清嗯了一聲,道:“你準備如何處理這本奇書呢?” 

  君中鳳道:“弟子幾番思索之後,覺得該和師父懇談一次。” 

  於長清道:“我說過,我們不算師徒,不該這樣叫我,你有什麼話,儘管請說吧!” 

  君中鳳道:“我看完了這本書,此刻可以把這本書毀了。免得它留世間害人。” 

  緩緩行近火燭,燃起手中絹冊,片刻時,變成一灘黑灰。 

  君中鳳拍拍雙手,道:“師父,可以讓弟子下船麼?” 

  於長清道:“你準備行向何處?” 

  君中鳳道:“不知道,不過,天涯遼闊,我相信一定有我安身之處的。” 

  於長清道;“如是我不答應允呢?” 

  君中鳳道:“弟子就跳入江中。” 

  於長清道:“這一段水勢湍急,縱然有很好泳術,只怕也生機不大。” 

  君中鳳道:“但總比留在這船上好些。”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君姑娘,剛才可是你施放毒物麼?” 

  君中鳳搖搖頭,道:“我沒有……” 

  望了那壁間的洞口一眼,接道:“你們聽到了什麼聲音?” 

  李寒秋道:“一種很細微的聲音,似是蟲蛀木壁。” 

  君中鳳道:“那不是蛀蟲聲。” 

  李寒秋道:“不是蛀蟲聲,是何聲音?” 

  君中鳳道:“蜘蛛的叫聲。”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就是姑娘玉盒中的蜘蛛麼?” 

  君中鳳道:“不是。” 

  李寒秋道:“那是說,那蜘蛛的聲音,是和你姑娘無關了?” 

  君中鳳道:“誰說無關了,我只是說,它不是我養的這只蜘蛛罷了。” 

  李寒秋笑道:“姑娘可是準備把那蜘蛛逼入我們的艙室中。要來加害我等麼?” 

  君中鳳道:“沒有此心,我只是在求證一件事罷了。” 

  站在一側,靜聽兩人談後的蘋兒,忍不住插口說道:“如今姑娘是否已經證明了呢?” 

  蘋兒道:“姑娘是否可以說出內情?” 

  君中鳳道:“自然可以。我可能讓它們湧入艙室隱藏起來,暗中再咬你們一口。” 

  蘋兒道:“咬一口後如何?” 

  君中鳳道:“毒發而死。” 

  李寒秋道:“那姑娘為什麼不要它們咬傷我等呢?” 

  君中鳳道:“因為我無意傷害你們,只是想證實這本被書所說,是否有用,如今我證實了,它是一本千真萬確的書,所以,我要把它毀去。” 

  李寒秋道:“你既然證明了那是一本大有用途的書,為什麼又把它毀去呢?” 

  君中鳳道;“那上面記載的奇怪事情很多,如是落入別人之手,豈不是天下大亂……”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不覺著自己問得太多了麼?”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說得是,在下不多言就是。” 

  君中鳳目光轉到於長清的臉上,道:“師父給我的七箭神書,我都整好放在艙中,弟子慚愧,辜負師父一番愛心,只望師父答允放我一條生路。” 

  於長清道:“你要我把大船靠岸?” 

  君中鳳道:“弟子不敢有此想,但弟子曾見大船後面,帶有兩艘小木舟,只要放下一艘,弟子乘舟而去就是,唉!我已經燒了七毒教的法典,不會再流毒江湖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這個……” 

  君中鳳道:“師父如若真為有為難,弟子就此告別了。”轉身緩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忍不住說道:“於老前輩,請看在晚輩份上,給她一艘小舟吧!” 

  於長清長嘆聲,道:“你站住。” 

  君中鳳回過頭,道:“師父叫我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你既已焚去七毒教的法典,足證你已然唾棄七毒教,為什麼還要離開此地呢?” 

  君中鳳道:“師父要弟子留此,又有什麼事呢?何況你就要離開此舟了。” 

  於長清道:“李世兄和蘋兒,都無加害你的用心。” 

  君中鳳道:“長日相處,弟子恐難控制自己,不傷害逼死我父母的仇人啊!”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你可以說出一百種不同理由……”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 

  於長清道:“不用謝我,不過,老夫要告訴你幾件事。” 

  君中鳳道:“晚輩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就我所知,那七毒教有著使人著迷的魔力,一個人投入了七毒教之後,很難擺脫開它。” 

  君中鳳道:“弟子記下了。” 

  於長清道:“老夫送你下船。”大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對君中鳳,心中有著一份很深的內疚,當下接道:“我也送姑娘下船。” 

  君中鳳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不敢有勞。” 

  李寒秋談淡一笑,道:“送幾步總是應該。” 

  君中鳳不再推拒,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蘋兒、魚貫隨在身後,行出艙外。 

  幾人行到甲板上,只覺雨珠飛來,擊打在船上,浪濤之聲,如雷呼嘯,風飄衣袂,微生寒意。 

  敢情,外面已經下起大雨來了。 

  李寒秋低聲說道:“君姑娘,黑夜如漆,伸手難見五指,江浪如山,小舟如葉,獨行於波浪之中,未免是太過危險了。” 

  君中鳳搖搖頭,道:“我不怕,多謝你的好意了。”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於長清道:“你一定要今夜走麼?” 

  君中鳳道:“不錯,既然決定走了,就算是天降刀劍,也不用更改。” 

  這時,兩個船家已然放下小舟,過來說道:“大雨如注,浪頭很高如是不善駕舟的人,很難把握。” 

  君中鳳道:“會翻船,是麼?” 

  那船家低聲應道:“小舟長不過八尺,寬不過二尺四五,就算是著於駕舟的人,也是很難在這種夜暗中風浪中行馳,何況是姑娘不善行舟了。” 

  君中鳳冷冷地接道:“你怎知我不會行舟呢?” 

  那船家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風雨愈來愈大,站在船頭上不過頃刻工夫,幾人的衣服,都已經濕透。 

  君中鳳揮揮手,道:“諸位可以回船休息了,賤妾就此告別。”目光一掠船家,接道:“有勞你帶我上船。” 

  那船家應了一聲,手扶欄杆,向後船行去。君中鳳緊隨那船家身後而行。 

  天空閃起了一道電光,照著那系在船尾的小舟,只見它起伏不定,隨著那湧起的浪頭,忽上忽下。 

  那船家回顧了君中鳳一眼,道:“姑娘,風浪大大了……” 

  君中鳳接道:“我知道,告訴我如何下去”? 

  那船家皺皺眉頭道:“順著繩索下吧!在這等大風浪中,縱然是一等一的武功,也無法取準落足處。” 

  君中鳳道:“多謝指教了。”縱身而下,抓住繩索,直落小舟。 

  船家拿出佩刀,揮手斬斷了系舟索繩,高聲說道:“姑娘小心了。” 

  繩索一斷,小舟立時失去了控制,隨著一個如山巨浪,消失於夜色之中。 

  於長清、李寒秋等看她落下小舟,隨巨浪滾波而去。 

  於長清望那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她有幾分生機?” 

  那船家輕輕咳了一聲,道:“她如是善於行舟,有一半生存機會,如是她不善行舟,不論何等武功,也難逃覆舟之危。” 

  李寒秋道:“那是說她死定了?” 

  船家道:“君姑娘說得好,咱們又怎知她不會駕舟呢?” 

  於長清望著滔滔巨浪,嘆道:“希望江水能洗清她的靈魂。” 

  蘋兒搖搖頭,道:“師父,照弟子的看法,君姑娘不會死。” 

  於長清道:“唉!她不是早夭之相,但我希望她葬身江水之中,以保持她的清白。” 

  李寒秋道:“蘋姑娘怎能斷言她一定不會遭遇意外?” 

  蘋兒道:“江浪雖大,但不是一望無際的大洋,如若是我,小舟翻覆時,我會抱著一塊木板隨波逐流,不難被巨浪送上岸去,君姑娘比我聰明,豈能計不及此,所,以她堅持要走。” 

  於長清長吁一口氣,道:“咱們回到艙中坐吧!” 

  一宵風雨,直到第二天中午時,才風住雨收。 

  李寒秋站在甲板之上眺望,只見帆影點點,往來於江波之上,昨夜的風浪,早已平息了。” 

  突然間,兩隻梭形快舟,鼓浪疾駛,直向大船逼近。 

  李寒秋心中一動,退下甲板,隱在暗中察看。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上巨船,道:“徐州韓二爺,請於老先生 答話。”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江南雙俠,耳目果然靈敏,我們躲在船上,仍是無法避開他們的耳目監視。” 

  但見於長清緩步行了出來,吩咐兩個水手道:“放下軟梯,請他們上船。” 

  李寒秋低聲說道:“老前輩認識韓濤麼?” 

  於長清道:“認識,不過,那兩艘快舟上沒有韓濤。” 

  李寒秋道:“既然韓濤不在舟上,老前輩要他們上來,有什麼用。” 

  於長清道:“既然被他們瞧到了,也沒有法子躲過。” 

  李寒秋道:“聽聽他們談些什麼也好。”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08:02

第五三章 江上鏖兵

  談話之間,一個勁裝大漢,已然爬上了巨船。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人四十餘歲,滿臉精悍之色,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於長清一揮手,道:“老夫於長清,那韓濤現在何處?”

  那中年大漢一抱拳,“兄弟刁青,是韓府中的總管。”

  於長清道:“刁總管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刁青道:“韓三爺本來要親自趕來,拜見于先生,但不知于先生是否肯於接見,故而遺兄弟到此,和於老先生談談。”

  於長清道:“老夫一向不拘小節,韓二爺親自來,和閣下來此,都是一般。”

  刁青微微一笑,道:“於大俠如此大量,刁某也不用再多謙詞了,只想請教一件事。”

  於長清道:“什麼事?”

  刁青道:“韓二爺之意,是希望于先生交出解藥……”

  於長清接道:“老夫已和方大俠談好了,按時送上解毒藥物,不知韓二俠是否知曉?”

  刁青道:“韓二爺知道這樁事,而且方大爺此刻和二爺正在一起。”

  於長清抬頭四顧了一眼,道:“那正東方遙遠之處,有一艘巨形帆舟,可是方大俠、韓二俠的座舟麼?”

  刁青道:“不錯,于先生料事之能,刁某人佩服無比。”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如是我推斷不錯,只怕我們這座帆舟,巳被重重圍困了起來。”

  刁青微微一笑,道:“圍困倒不敢當,只不過韓二爺帶了甚多精通水性人物,分乘四艘大船,十二艘梭形快艇,分由四面八方而來。”

  於長清道:“如是老夫不肯交出解藥,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刁青道:“這個就很難說了。”

  於長清道:“但有一件事我想韓二俠心中定然很明白。”

  刁青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縱然韓二俠擊沉了老夫的座舟,也無法取得解藥。”

  刁青道:“這麼說,二爺也曾想到,但他覺得你絕不會作此決定。”

  於長清道:“韓二俠太自信了。”

  刁青道:“他有理由,一來這巨舟之上,坐人很多,除了你於老前輩之外,還有李寒秋、君姑娘等,老前輩縱有心沉沒於風浪之中,但卻不忍別人同遭大劫。”

  於長清道:“韓二俠把老夫的事,算計得很清楚啊!”

  刁青道:“所以,要請於老前輩三思。”

  李寒秋冷冷接口道:“你怎知一定能把我們埋葬於江浪波濤之中呢?”

  刁青道:“十二艘梭形快舟,四艘帶著水戰役施大船,圍攻諸位這一般帆舟,諸位的生望,百不有一,除非那人的水性,能在江中潛伏上三五個時辰,由水底溜走。”

  談話之間,瞥見數點舟影,流矢一般急馳而來。舟影漸近,已可見舟上人物。

  果然是十二艘梭形舟,每一艘快舟上,除了兩個搖櫓的大漢之外,舟上各站著三個人,人人手執強弓,腰懸箭壺。

  快舟分由四面八方,團團把幾人乘坐的巨船圍了起來。

  刁青四顧了一眼,沉聲說道:“那快舟上的人,所帶之箭,都是硫磺等特製之物,只要射出,立時會爆烈出熊熊的火焰,諸位武功高強,那特製之物,縱使無法射中諸位,不過,咱們用心不在射人,而在射船,這木船這樣大,大約是一定可以射中的了。船泊江中,如若熊熊地燃燒起來,諸位除了跳江心之外,只怕是很難再有生機了。”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只伯刁管家沒有想到。”

  刁青道:“這位是……”

  李寒秋道:“兄弟李寒秋。”

  刁青道:“失敬,失敬,如是韓二爺算有遺策,不知錯在何處?”

  李寒秋道:“和你刁管家有關。”

  刁青道:“和在下有關,那倒是很奇怪了。”

  李寒秋道:“那就是在這木船燃燒之前,你自己先要死去。”

  刁青微微一笑道:“如若區區一條命,能換得諸位許多人命,那也算死得瞑目了。”

  於長清道:“還有方秀,無法逃得性命。”

  刁青道:“就是我們兩個人吧,但算起來,也不算吃虧啊!”

  於長清流目四顧,只見那十二艘梭形快舟,已成了合圍之勢,船上人人張滿弓箭,準備發射。

  刁青輕輕咳了一聲,道:“於老前輩,目下情勢,已很明顯,老前輩如若不肯交出解藥,動手已是必然的事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你先下船去吧,容老夫再仔細想一下。”

  刁青道:“目下情勢,已很明顯,於老前輩才智過人,當不會做出自陷絕的事。”言罷,轉身下船而去。

  於長清目睹刁青去遠,不禁輕輕嘆息一聲,道:“方秀不會有此等才慧,能想到老夫坐船他往。”

  李寒秋道:“方秀想不到,何人會想到呢?”於長清道:“我一直覺得方秀的背後,還有一個主持人物。”

  李寒秋道:“什麼人?”

  於長清道:“老夫想不出。”

  蘋兒接道:“會不會是韓公子?”

  李寒秋道:“目下情勢,咱們應該先謀解決,至於何人有此才能,以後再求證吧!”

  於長清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為了免去日後江湖上的恩怨牽纏,我已遣走兩位船主,目下這巨船上,只有十二個水手,不過,他們個個都是久行江海的老手,李世兄覺得咱們應該如何對付他們呢?”

  李寒秋道:“在下覺得,在下不能接受威脅,屈辱,必要時和他們放手一搏。”

  於長清道:“他們有備而來,在江心之中和他們動手,只怕有甚多不妥之處。”

  李寒秋道:“有何不妥?”

  於長清道:“他們來此之人,大概都是經過挑選,精通水中工夫的人物,動上了手,他們第一步必將設法擊翻木船,不知李世兄的水中工夫如何?”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成,對水中工夫,在下是一竅不通。”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那麼這場搏鬥,咱們是勝少敗多。”

  蘋兒道:“師父全無焦慮之情,定然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於長清道:“老夫之意,目前處境,只有和他們鬥智不鬥力。”

  李寒秋目光一轉,突然回頭望著身後一個水手,道:“咱們全速衝向江岸,需要多少時間?”

  那水手略一沉思道:“大約頓飯工夫。”

  李寒秋道:“你估計一下,如是快舟上施火攻襲,咱們是否能被圍而出?”

  那水手搖搖頭,道:“這個,在下就無法算法了,他攻襲是否準確,同時能夠引起幾處燃燒,是否另有對付救火的弩箭手,才能有所估定……”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就目下咱們這船上實力而論,此刻風平浪靜,可以分出六人救火,如若同時有七處燃燒,那就無法施救了。”

  這時,十二艘梭形快舟,已然馳近大船,團團把帆舟包圍了起來。快舟上的大漢,個個高舉弓箭,準備放射。

  李寒秋冷笑一聲,又對那舟子說道:“船上可有弓箭。”那水手道:“強弓四張,雕翎四百餘支。”

  李寒秋道:“你把它拿了出來吧!”

  那舟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李寒秋目光轉到於長清瞼上,道:“晚輩有一些不解之處,請教老前輩。”

  於長清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武林中人,對那江南雙俠,似乎是都有一些忌憚,才養成他們狂傲的氣勢,晚輩覺得,咱們不妨和他們放手一戰,縱然是未必能夠勝過他們,也許可脫圍而去,只要咱們能上岸,就可以放心和他們一戰了。”

  於長清略一沉吟,回顧了蘋兒了一眼,道:“你的意下如何呢?”

  蘋兒道:“李公子想得太簡單,那方秀既然前來,定然有著很充分的準備,但方秀也是世間最不講信用的人,和他講條件,咱們必吃大虧。”

  於長清哈哈一笑,道:“看來你的意思,也是準備一戰了。”

  蘋兒道:“葬身江心,埋骨魚腹,也比落入方秀手中好些。”

  於長清一拂長髯,哈哈一笑,道:“老夫這把年紀了,死而何憾,不過,你們要答應老夫一件事。”

  李寒秋道:“晚輩等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老夫被方秀下毒,武功還未全復,不幸戰死,你們要替老夫完全成少林寺一行的心願。”

  李寒秋道:“晚輩人微言輕,說出之言,只怕人家難以相信。”

  於長清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道:“把此信投入少林寺,親交方丈之手,老夫就算盡到心力了。”

  蘋兒道:“師父,你好像早已有了準備。”

  於長清道:“老夫若能親自趕去少林,自是用不著這封書信了,如果不能離開此地,只有偏勞李世兄了。”

  蘋兒神情肅然地說道:“師父,我不想被方秀生擒,如若情勢險惡,弟子準備自作了斷。”

  於長清道:“我已交代了小健三兄弟應付之法,能否逃出此劫,那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蘋兒緩緩道:“那是說,師父也贊成李公子的方法,放手一戰了?”

  於長清微微一笑,道:“咱們無法交出解藥,自然是無法逃避,不過,老夫還有一個法子,如能成功,咱們就可以平安登岸了。”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

  於長清道:“想法子誘使他們幾個人登上船來,也許可以使他們心中稍存顧忌,你們準備動手,我去和他們談判一下。”

  李寒秋道:“老前輩小心一些,方秀奸詐得很。”

  於長清道:“老夫可以對付。”緩步到大船旁邊,高聲說道:“在下請刁總管答話。”

  刁青似是正在等待消息,當下高聲應道:“於老前輩可是找在下麼?”

  於長清道:“不錯,老夫想和刁總管談談。”

  刁青微微一笑,道:“於老前輩可是想通了麼?”

  於長清道:“有勞刁總管轉告韓二俠一聲,就說解藥在於某身上,不過,需要那韓二俠親自到老夫船上來取。”

  刁青道:“這個,這個……”

  於長清道:“你去通知那韓三俠一聲,方秀不守信約,不知韓二俠是否是一位守信的人物……”

  刁青接道:“我們志在取得解藥,於老前輩有什麼事,對在下說也是一樣。”

  於長清道:“方秀既可不守信約,你刁總管的承諾,還能要老夫相信麼?”

  刁青沉吟了陣,道:“老前輩說的倒也有理。”

  於長清道:“所以,必得請韓二俠面見老夫一次才成。”

  刁青道:“好吧,在下只好回覆韓三俠一聲,看他是否願來了。”

  吩咐兩個駛舟人一聲,小舟折向那遠處大船行去。

  這時,那船家早已取出弓箭,李寒秋、蘋兒各執一張強弓,準備放射。

  於長清道:“敵眾我寡,如若一定要動手,我們就要先下手了,不過,對方有十二隻梭形快舟,每一隻快舟三人,並有三十六人,咱們先動手,又能傷他們幾個呢?”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無法計算出來,那要看我們的箭法是否準確,能在搶先發動中,射傷幾個人。”

  蘋兒道:“強弓長箭,我是毫無把握,不知道能否射中人?”

  李寒秋低聲說道:“這等長箭,我也很少施用,召來船家,咱們一齊施放,雖然未必能夠傷得他們幾個人,倒可給他們一個先聲奪人。”

  蘋兒微微一笑,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李寒秋道:“咱們先作準備,且看那於老前和刁青的談判如何了。”

  蘋兒召來了幾個水手,各執弓箭,蓄勢以待。

  於長清回顧了一眼,只見那梭形小舟,分佔四面,距自己的大船都在三丈左右,心中忽然一動,回首對撐篙的水手,道:“咱們衝過去設法早些靠岸。”

  那水手應了一聲,掉頭直向正北衝去。

  四周圍守的梭形快舟,未料到那帆舟會突然向前突馳,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

  刁青去時交待他們,一切事情,要他回來之後,再作計議,所以快舟上手執火箭的人,也不知是否應該施放。

  守在正北方的四艘梭形快舟,眼看著大船直衝過來,只好紛紛向兩側閃去。

  這帆船上的水手,個個都是常走水域之人,技術熟練,駛舟奇快。

  這時,刁青也不過剛剛馳近江南雙俠所乘的巨帆,眼看敵舟駛動,卻是無法下令阻止。

  突然間,那正東方巨舟上,紅旗招展,可見數里之外。

  但聞嗤嗤響,白煙劃空,分由四面八方,飛射而至。

  原來,那舟上紅旗,竟然是指揮施襲的暗記。

  李寒秋原準備搶制先機,先殺幾個敵人,以奪人先聲,卻不料對方竟然搶先出手。

  於長清看敵對之勢已成,立時說道:“船上已數處起火,咱們不能讓它燒起,蘋兒,你帶著小師弟和幾個水手救火,我和李世兄應付他們攻擊。”

  蘋兒應了一聲,放下強弓,帶著幾個水手和三位師弟,取水救火,一面說道:“身上不要離開兵刃,咱們一面救火,一面準備對敵。”

  幾人動作快速,於小健更是勇猛異常,桅竿上起火燃燒,他竟提了一桶水,爬上桅竿。

  雖然把火救熄,免去了火燒風帆之危,但他本身,卻被兩支火箭射中,在衣服上燃燒起來。

  幸好蘋兒左右雙手,各提一桶水,一齊潑下,才熄去於小健身上之火。

  那火箭雖然厲害,頃刻引起數十處起火,但蘋兒救火也迅快無比,隨起隨撲,火勢竟無法蔓延。

  蘋兒和三個師弟及四個船家,因搶救得法,雖然無法阻止那火箭射中帆舟,但阻止它的燃燒,卻是做到了。

  李寒秋、於長清同時射出一箭,弓弦聲中,兩個施放火箭的大漢,先後倒了下去,一中前胸,一中小腹。

  李寒秋一箭中敵,信心大增,搭箭拉弓,唰唰唰,一連射出三箭,一箭被人避開,另兩箭卻又射中兩人。

  於長清也發出兩箭,又中一人。

  頃刻間,包圍在四周的敵人,連傷五人,頗收嚇阻之效,其他小舟,也不敢過於逼近。

  但他們只嚇阻了正方和東南方兩處方位,不敢逼近,正南方幾艘小舟,卻靠近了大舟。

  但見人影一閃,兩個大漢,卻疾如飛鳥一般,躍上大船。

  蘋兒正自提一桶水救火,眼看兩個大漢躍上帆船,當下一揚雙手,木桶當作暗器,投擲出手,直向兩個大漢擊去。

  兩個登舟大漢,武功不弱,右首一人搶先一步,左掌一揮,擋開木桶,右手卻抽出背上單刀,撲向蘋兒,口中冷冷地說道:“蘋姑娘竟敢背叛院主。”

  這登舟之人,都是方家大院中的武師,認識蘋兒。

  蘋兒拔劍迎敵,和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但見人影連閃,頃刻工夫,已有七八個大漢,登上巨舟。

  於小健等三兄弟,也不得不放下水桶,分頭迎敵。

  這一來,帆舟上的火勢,立時擴展,熊熊燃燒起來。

  李寒秋沉聲說道:“情勢迫人,晚輩要開殺戒了。”棄去手中弓箭,縱身一躍,已到蘋兒身後,道:“姑娘閃開。”

  說話聲中,長劍遞出,噹噹兩聲,接下兩柄單刀。

  蘋兒知他劍術精絕,閃身退開,道:“你拒敵,我救火。”

  李寒秋道:“快些搶救,無論如何,要設法使帆舟靠岸。”一面答話,手中劍勢一緊,立時響起了兩聲慘叫。

  兩個最先上帆舟的大漢,雙雙傷在李寒秋的劍下。

  李寒秋兩腳環踢起,兩個受傷大漢的身軀,先後被踢飛起七八尺高,跌落在江心之中。

  於小健三兄弟合力擋住了七個大漢,正感下支,李寒秋及時而至,長劍左右揮動,傷了兩人,沉聲喝道:“諸位快去救火,這些人,在下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了。”身形疾轉,劍如電閃,眨眼間,又傷了兩個大漢。

  李寒秋接手之間,劍傷六人,兩個未受傷的大漢,嚇得自行轉向下躍落。兩人本想躍落於小舟之上,卻不料心中驚震過甚,失了准頭,卻跌落到江心之中。

  這一耽誤,船中已有五處大火,蘋兒雖然潑水救火,但火勢已大。撲救十分不易。

  幸得船上水手,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船上雖有大火,但卻沉著不亂,各守崗位,全速向岸畔馳去。

  這時,瞥見一艘大船,張帆搖櫓,直撞過來。

  蘋兒眼看那大船來勢不善,而且船頭之上,不見一人,不禁心中大驚,急急喝道:“快些閃開,那船要撞咱們。”

  其實不用她叫,帆舟上掌舵人已經看到,急急掉轉船頭。

  那巨舟來勢甚快,本是不易閃避,但這帆舟上掌舵人,都是久經江湖的老手,一個急轉,濺飛起一片浪花。

  那巨舟疾馳而過,撞上了船尾處。

  蓬然一聲大震,木屑橫飛,兩艘木舟,都撞了一個大洞,只是一個船頭,一個船尾。

  李寒秋突然一提氣,疾躍而起,直向對面撞來的木舟之上飛去。

  哪知對方竟是早已有了準備,眼看李寒秋飛登而來,艙門啟動,一排弩箭,激射而至。

  李寒秋腳未沾實地,那弩箭已然射到了身前。

  蘋兒只瞧得大為擔憂,忍不住高聲叫道:“小心啊!”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08:17

第五四章 同命鴛鴦

  但見李寒秋身懸半空,突然一收雙腿,懸空打了一個跟斗,手中長劍一揮,閃起了一片護身劍光。

  一陣砰砰卜卜之聲,近身弩箭,大都為劍勢擊落,但仍有兩支弩箭,掠著李寒秋身側而過,劃破了左臂衣袖。

  這時,雙舟已然錯過,背道急馳,雙方已距有四五丈遠。

  蘋兒高聲叫道:“李公子,快些回來。”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吩咐水手,道:“追上去。”且說李寒秋追近艙門時,又是一排弩箭,急射而至。這次雙方距離甚近,弓箭勁急異常。

  但李寒秋雙腳已著實地,長劍平胸,早已有了戒備,手腕急揮,挽起一片劍花。

  只聽一陣卜卜之聲,弩箭盡被擊落。

  李寒秋一側身子,衝入艙中。

  艙中四名弩箭手,眼看李寒秋已衝入艙,立時各自拔出佩刀,一擁而上。

  李寒秋殺機已動,面罩寒霜,冷哼一聲,長劍連攻三招。

  他劍勢路子,詭奇、惡毒,叫人防不勝防,但聞兩聲慘叫,兩個大漢,已然中劍倒在艙中。

  另兩人眼看李寒秋出劍如此快速、凌厲,心中大是驚震,哪裡還敢迎敵,各自揮刀破窗,躍入滾滾江流之中。

  李寒秋一腳踢開後艙門,行向掌艙之處。

  李寒秋疾出一劍,攻向較近一人,那人還未來得及站起身子。左胸已然中劍倒在甲板上。

  較遠一個大約是從來見到過如此快速的劍法,不禁一呆。

  李寒秋長劍過處,斬落一條執刀右臂。

  但見兩側浪花飛濺,十幾條大漢,紛紛躍入江中。

  顯然,李寒秋凌厲無比的劍勢,已然使得那船上人心中震動,紛紛躍入江中逃命。

  李寒秋不諳撐船技術,整個巨舟,立時在江中打起轉來。

  這對李寒秋而言,比把他陷入了千軍萬馬之中,還使他驚嚇。

  一時間,手執長劍站在舟上,不知所措。

  蘋兒看得清楚,大為震驚,急急說道:“師父,咱們要派個人過去,他不會撐船。”

  這時,那帆舟的熟練水手的操縱之下,仍以極快的速度,向岸上猛衝。

  幾處已無法控制的火勢,也愈燒愈大,兩舟的距離,也愈拉愈遠。

  於長博望了雙舟形勢一眼、道;“孩子,只怕機會不大,”

  蘋兒心中大急,道:“師父,那我過去了。”突然一躍,徑向李寒秋的在船躍去。

  這當兒,兩舟已然相距在七丈以上,蘋兒輕功,如何能夠飛躍,她用盡全力,也不過飛了三丈多些,不及一半,人已向江心之中落去。

  李寒秋眼看蘋兒涉險,反而沉住了氣,飛起一腳,把鐵錨踢入江中,右手長劍一揮,劈下一塊木板,左手接過,大聲喝道:

  “蘋姑娘,抓住木板。”揮臂投了過去。

  他取位奇準,木板疾快地投向了蘋兒的落身之處。

  蘋兒雙手一伸,抓住木板,但聞撲通一聲,連人帶板,沉落在水中。

  一個江浪打來,淹沒了蘋兒。

  但很快地,蘋兒藉木板的浮力,已浮現水面。

  錨沉江心,巨帆打了兩個轉,停了下來。

  李寒秋目光轉動,急急抓起一條掛帆的繩子,揮劍一削,斬落了帆布。叫道:

  “蘋姑娘,抓住繩子。”暗運內力,投了出去。

  蘋兒年紀雖小,但坎坷身世,卻使她有著超常人的鎮靜,右手抓住木板,左手接住了李寒秋過來的繩索。

  李寒秋道:“蘋姑娘,閉住氣我拉你上船。”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閉上眼。”

  李寒秋長劍銜在口中,雙手用力,迅快地拉起繩索。

  眨眼間,已把蘋兒拖至大船之上。

  這時,突然兩個手持峨眉刺,身著水衣水靠的人,逼近了蘋兒。

  李寒秋心中大急,喝道:“蘋姑娘小心。”左手抓住繩索,右手取過長劍,暗運真力,擲劍出手。

  一道寒光,閃電發出,應聲慘叫,江水泛紅,左首一個手執峨眉刺的大漢,被長劍洞穿胸背,沉處江心,逐波而去。

  蘋兒睜開雙目,右首一個大漢,正揮著峨眉刺點了過來。

  李寒秋大聲叫道:“小心暗襲。”

  其實不用李寒秋喊叫,蘋兒也警覺到,只好一沉丹田真氣,整個人沉處江流之中。

  那大漢一刺擊空,刺在了木板之上。

  蘋兒避過一擊,立時用雙手用力,縱身向上一躍,升起了七八尺高。

  李寒秋急收繩索,把蘋兒拖上了木舟。

  那大漢拔出峨眉刺時,蘋兒人已登上木舟。

  李寒秋拖上了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

  “蘋姑娘,你這樣太冒險了。”

  蘋兒微現一笑,道:“難道你不冒險麼?”

  李寒秋道:“今天是樣樣趕巧,你才能死裡逃生,以後,千萬不可如此涉險了。”

  蘋兒道:“人家看你一人在船上打轉,心中一急,就忘記了本身的武功,跳了過來。”

  談話之間,瞥見滾滾江流之中,浮現出幾個人頭。

  蘋兒抬頭望去,只見自己乘坐的帆船已將靠岸,不禁黯然一嘆,道:

  “如若咱們合兵一處,陡增不少生機,如是分散開各自為戰,只怕是生機渺茫了。”李寒秋道:“蘋姑娘,不用氣餒,只要咱們能夠靠岸,相信我一人之力,也可以帶你破出重圍。”

  蘋兒道:“只怕咱沒有靠岸的機會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目下咱們這木舟附近,已然雲集了很多的水鬼,他們絕不會讓咱們離開此地。”

  李寒秋道:“他們要如何阻止咱們?”

  蘋兒道:“鑿船,他知曉咱不會水性,只要把此船鑿沉,不論生擒咱們,或是讓咱們逐波而去、葬身於這滾滾江流之中。”

  李寒秋道:“這個咱要如何對付?”

  蘋兒道:“沒有法子阻止,只有趁他們還未使船中進滿江水,設法把船靠岸。”

  李寒秋道:“在下對行船是一竅不通。”

  蘋兒道:“這些日子,我曾經留心了一下行船的事,咱們合作試試。就算是作不好,也比坐以等斃好些。”

  李寒秋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談話之間瞥見江中湧出了很多水手。

  蘋兒搖搖頭,道:“好快的動作,咱們又晚了一步。”

  李寒秋伸手抓起一柄竹篙,道:“如若咱們一定要埋身江心,那就拚他們一個是一個了。”

  探頭望去,只見水花一冒,一個人頭浮出水面。

  李寒秋快速絕倫地點出一篙。

  但聞波的一聲,一股鮮血,由江水中冒了出來。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蘋姑娘,我又殺一個,這也夠本了。”

  這時,那船中江水,如泉湧了出來,船已開始向下沉去。

  蘋兒突然滿含微笑地行了過來,道:“李公子,咱們不能就這樣的死去啊!”

  李寒秋道:“如是船沉江心,咱們不死也不成啊!”

  蘋兒道:“咱們要儘量設法,我劈下幾塊木板,咱們飛落在木板上。”

  李寒秋道:“不錯,這樣作至少可再傷他們幾人。”

  蘋兒刷的一聲,取出長劍,交給李寒秋。

  李寒秋劈下了一塊木板,把長劍還給蘋兒,道:

  “你準備好,我投下木板,你就設法跳下去,時間計算,不能有錯。”

  蘋兒道:“你呢?”

  李寒秋道:“不用擔心我,防著他們攻襲。”

  蘋兒低聲說道:“慢一點。”突然拔出長劍,在木板上刺了兩個洞,解下腰間絲帶,穿入木板中,道:

  “現在可以投入水中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很細心。”

  雙臂一振,把木板投入了江中。

  蘋兒縱身面起,飛躍江中,人落木板上,左手抓牢絲帶,右手執劍待敵。

  李寒秋抓了一枝竹篙,極不易保持那木板的平衡,竟跌入江流之中。

  蘋兒伸手一把,抓住了李寒秋,口銜長劍、把絲帶繞人李寒秋的腰際,道:“咱們不會水,這木板是救命之物,不能失落,何況還要防止他們攻襲。”

  那木板順流而下,隨浪起伏,李寒秋和蘋兒的衣服,都已被江水

  李寒秋快速絕倫地點出一篙。

  但聞波的一聲,一股鮮血,由江水中冒了出來。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蘋姑娘,我又殺一個,這也夠本了。”

  這時,那船中江水,如泉湧了出來,船已開始向下沉去。

  蘋兒突然滿含微笑地行了過來,道:“李公子,咱們不能就這樣的死去啊!”

  李寒秋道:“如是船沉江心,咱們不死也不成啊!”

  蘋兒道:“咱們要儘量設法,我劈下幾塊木板,咱們飛落在木板上。”

  李寒秋道:“不錯,這樣作至少可再傷他們幾人。”

  蘋兒刷的一聲,取出長劍,交給李寒秋。

  李寒秋劈下了一塊木板,把長劍還給蘋兒,道:

  “你準備好,我投下木板,你就設法跳下去,時間計算,不能有錯。”

  蘋兒道:“你呢?”

  李寒秋道:“不用擔心我,防著他們攻襲。”

  蘋兒低聲說道:“慢一點。”突然拔出長劍,在木板上刺了兩個洞,解下腰間絲帶,穿入木板中,道:

  “現在可以投入水中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很細心。”

  雙臂一振,把木板投入了江中。

  蘋兒縱身面起,飛躍江中,人落木板上,左手抓牢絲帶,右手執劍待敵。

  李寒秋抓了一枝竹篙,極不易保持那木板的平衡,竟跌入江流之中。

  蘋兒伸手一把,抓住了李寒秋,口銜長劍、把絲帶繞人李寒秋的腰際,道:“咱們不會水,這木板是救命之物,不能失落,何況還要防止他們攻襲。”

  那木板順流而下,隨浪起伏,李寒秋和蘋兒的衣服,都已被江水而過。

  另外幾艘梭形快舟,眼看李寒秋手中的竹嵩,取位準確,一時間,紛紛轉舵,避了開去。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如若能把他們逼開去,不再施襲困攏,就算是在這塊木板之上,也可多增幾分生機。”

  心中暗打好主意,雙手突然揮舞起手中竹篙。

  這時,有幾艘核形快舟,已然超越李寒秋跑到前面,後面兩艘,亦逐逼近。只聽一個粗亮的聲音,道:“放箭,咱們先讓他受傷,再生擒他。”

  李寒秋暗暗嘆息一聲,忖道:“只要他們有一處弓箭不停,我就無法應付,這手中長篙,可拒快舟,卻無法阻攔弓箭。”

  心中念轉,右手一鬆,手中長篙,突然順流而下。

  但聞嗤嗤兩呼,兩支長箭,飛射而來,分取兩人。

  蘋兒伸手把長劍交給了李寒秋,道:“你出劍有如閃電一般,應付他們的弓箭,我來穩住咱們這存身的木板。”

  兩個全然不諳水性的人,只憑仗一塊木板和一段索繩,繫住了身子。隨波逐浪於滾滾江水之中,快舟圍攻,弓箭紛來,處境之險惡,實是生死一發。

  李寒秋接過長劍,回顧了蘋兒一眼,輕聲道:“害怕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怕。”

  李寒秋長劍揮動,擊落了幾支射來的弓箭,道:“咱們不能靠岸,生機十分微小。”

  蘋兒微微一笑,道:“但咱們卻很難靠岸,除非一陣大風,把咱們帶上岸去。”

  李寒秋道:“唉!你本無辜,卻隨同我到此受罪。”

  蘋兒道:“這和你無關,而且,我現在也沒有一點死亡的恐怖之感。”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此時此情,咱們又何止是九死一生,姑娘能放開胸懷,在下心中亦中稍為寬慰一些了。”

  蘋兒淡淡一笑,道:“你如是完了,只怕我也很難活著下去。”

  李寒秋道:“自然是,咱們要死就死在一起了。”

  蘋兒道:“你都不怕死,我還怕什麼呢?而且,又是和你死在一起。”

  李寒秋道:“和我死在一起有什麼好呢?”

  蘋兒笑道:“李公子的性命,應該比我這丫頭命寶貴得多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能這麼說,姑娘也是一條命,在下也是一條命,性命的價值,應該相等……”

  突然長長嘆一口氣,默然不語。

  蘋兒道:“你嘆什麼氣?”

  李寒秋道:“咱們雖然是死不足惜,不過,在下覺得這死法有些不值。”

  蘋兒道:“這不是值與不值的事,而是情勢迫人,不死也沒有法子。”

  李寒秋道:“就算咱們要死,也要設法死得有價值些。”

  兩人談笑風生,似是早已把生死大事,置於度外。

  蘋兒嫣然一笑,道:“小婢有一個奇想,不知當是不當?”

  李寒秋道:“什麼奇想?”

  蘋兒道:“如是我們都受重傷,非死在一起不可,是麼?”

  李寒秋笑道:“看樣子,大概是不會錯啦!咱們死了之後,也要這條繩於,系在一起。”

  蘋兒笑道:“人家說同命鴛鴦,是不是這個樣子?”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

  蘋兒笑道:“你覺得很難為情麼?”

  但聞一陣破空之聲,四支弓箭,疾射而來。

  李寒秋長劍一揮,寒芒飛繞,波被幾聲,幾支弓箭,盡遭擊落。

  他只顧擊打來矢,身子一傾,突然跌落水中。

  蘋兒大吃一驚,伸手抓住,口中叫道:“李大哥,你要閉住氣,別喝下江水。”

  她一急之下,把心中之言,叫了出來。

  其實, 李寒秋跌入江中之後,已經喝了兩口江水,總還算他為人冷靜,臨危不亂,喝了兩口江水後,才閉住氣。

  湍急的江流,逼得李寒秋沉浮不定,使得蘋兒一連兩把,都未能抓住。

  那隨著江浪起伏的木板,失去平衡,忽而連蘋兒也沉入水中,忽而又浮了上來。

  蘋兒衣發盡濕,頗有自顧不暇之感,但她仍然掙扎去抓李寒秋。

  幸好,那繩索系的十分堅牢,李寒秋雖然被衝到距木板七八丈外,但身子仍然系在木板之上。

  蘋兒顧不迫近的快舟,也不管那掠頂擦衣的弓箭,全力在救助李寒秋。

  突然,那逐波而下,流來奇強的木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住。耳際間,同時響起了一個冷厲的聲音,道:“臭丫頭,你已身陷絕境,如是還要作困獸之鬥,區區就擊碎木板,讓你們沉入江心中,作魚嚇之糧。”

  蘋兒回目看去,只見停身的木板,被一個大鐵抓鉤住。

  四個手執長矛的大漢,並站在船頭之上,執矛戒備。

  這是一艘較大的單桅帆,除此之外,環包四周的。還有數艘梭形快舟。

  蘋兒望望一繩維繫,沉浮於江浪中的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先救起他吧。”

  那單桅帆舟上,站著一個身著青衣衫的中年大漢,輕輕咳了一聲,道:“那木板已被鐵抓鉤住,姑娘先請登舟,我們再救他不遲。”

  蘋兒道:“方秀要你生擒我們,他應該比我重要多了。”

  那青衫中年大漢冷笑一聲,道:“這個我們自會分辯,不勞姑娘費心。”

  蘋兒抬頭望了那單桅帆舟一眼,道:“我身上捆著繩索,無法飛上船。”

  那中年大漢冷冷說道:“斬斷索繩,飛上帆舟,我們自會救他。”

  蘋兒無可奈何,取出暗藏匕首,斬斷索繩,躍上帆舟。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08:41

第五五章 水上捉放

  青衫中年緩緩說道:“姑娘是準備和我動手呢?還是束手就縛?”

  蘋兒道:“動手如何?束手就縛又如何?”青衫中年,道:“束手就縛,就可免去我一番手腳,也可早些救他上來。”

  蘋兒舉起雙手,道:“那我就束手就縛好了。”

  青衫中年大漢一揚手,點了蘋兒的穴道,道:“看住她。”

  一個執刀的大漢應聲行了過來,左手抓住了蘋兒,右手執著一柄鋼刀,架在蘋兒的頸上。

  那青衫中年大漢,沉聲說道:“救他上來。”

  只見甲板一角處,一個黑衣大漢,收去索繩,片刻間連那李寒秋帶木板,一齊拖上了甲板。

  李寒秋已經被江浪打得暈頭轉向,似是已暈了過去。

  那長衫中年大漢突然搶前兩步,伸手點了李寒秋兩處穴,回顧了蘋兒一眼,笑道:“早知如此輕易地把他擒到,那也不用如此費事了。”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只見他全身衣履盡濕,威風全無,不禁心頭黯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喝了不少江水,你們快設法救他醒來。”

  青衫大漢冷笑一聲,道:“看來,蘋姑娘對他很關心。”

  蘋兒心中暗道:“此刻如不能說服幾人,早些救他醒來,只怕他身體要大受虧損。”

  心念一轉,冷然說道:“你如是聰明人就該對他好些。”

  青衫大漢道:“為什麼?彼此為敵,難道還要待他有如上賓不成?”

  蘋兒道:“你要知道,那方秀如能說服李寒秋,李寒秋肯投入方家大院,他在方家大院的身份,定然會高過你們甚多。”

  青衫中年大漢,一皺眉頭,道:“那又如何?”

  蘋兒道:“如是他加入方家大院,記起了今日仇恨,想到今日之仇,對閣下定然大為不利。如是他不肯加盟,方院主必然不會饒他,你又何苦樹立一個仇人。”

  青衫大漢略一沉吟,道:“姑娘說得不錯。”揮手接道:“設法除去他腹中積水。”

  兩個大漢行了過來,轉過李寒秋的身子,伸手在李寒秋腹背之上推揉。

  李寒秋吐出甚多江水後,人也清醒了過來,睜眼望著蘋兒一眼,嘆道:“咱們應該靠岸的。”

  蘋兒道:“李相公,大丈夫能屈能伸,希望你好自為之。”

  這幾句話含意甚深,李寒秋抬頭望蘋兒一眼,道:“我被點了穴道。”

  蘋兒點點頭,接道:“如是一個人,死去之後,不論他有多麼大的本領,那也是無法報仇,是麼?”

  李寒秋點點頭,表示心中領會。

  這時,一艘大船,疾快地馳了過來,逐漸地接近小舟。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大船甲板之上,放有一張方桌,方秀、韓濤,對面而坐,桌上放著酒菜。

  最使李寒秋驚訝的是,那於長清竟然也在甲板之上,背負雙手,不停地來回走動。

  只聽韓濤高聲說道:“秦兄,擒到他們了麼?”

  那青衫中年一欠身,應道:“幸未辱命,生擒了兩人。”

  韓濤道:“那很好,把他們送上大船,我要好好拷問他們。”

  青衫中年應了一聲,把小舟靠過大船。船上放下索繩,把李寒秋和蘋兒繫上船去。

  方秀似是是對李寒秋心中戒俱甚緊,急急說道:“對這人要小心一些。”

  那青衣大漢欠身應道:“在下巳點了他兩處穴道。”

  方秀嗯了一聲,連連揮手,道:“很好,你去吧!”

  那中年大漢應了一聲,帶著六艘快舟,轉舵掉頭而去。

  方秀目注那青衫大漢的背影,道:“老二,他叫什麼名字?”

  韓濤道:“他秦鵬,是小弟長江水軍的總舵主。”

  方秀道:“可以殺了他麼?”

  韓濤略一沉吟,道:“小弟明白,大哥但請放心。”

  方秀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淡淡一笑,道:“江水的滋味如何?”

  李寒秋冷冷說道:“但在下此刻已經不在水中了。”

  韓濤冷冷說道:“李寒秋,好漢不吃眼前虧,在下希望你能老實一些。”

  李寒秋冷冷地說道:“在下既已被擒,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閣下如想威脅區區,那是白日做夢了。”

  方秀目光突然以於長清的臉上,道:“於兄,李寒秋已在此地,於兄請問問他吧!”

  韓濤接道:“於兄別忘了,你還有兩位義子的生死,掌握在我們手中,只要兄弟一聲令下,立時可取他們之命。”

  於長清精神肅然,緩緩轉過頭來,兩道目光投注在韓濤的人上,道:“老夫很明白我的處境……”

  方秀急急接道:“只要於兄肯交出解藥,咱們絕不會傷害於兄那兩位義子。”

  韓濤道:“適才,於兄可以推說那解藥在李寒秋的身上,現在李寒秋人在此地,不知於兄還有什麼推托的話?”

  李寒秋已聽出個中內情,急急接口說道:“那解藥確在區區身上。”

  方秀微微一怔,道:“如是李世兄交出來,咱們這一仗算不分勝負,在下立時放了諸位,十日內絕不遣人追蹤。諸位有十日時間,大概可以有所部署了。那時,咱們再行一決勝負。”

  李寒秋冷冷說道:“這辦法很公平,只是可惜得很。”

  韓濤道:“可惜什麼?”李寒秋道:“在下落入江中之後,乍忖必死,因想那解藥,留之無用,只好把它拋入江心去了。”

  韓濤道:“閣下拋去解藥,但也同時拋去了你們幾條命,韓老二要你們死幾個樣子瞧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一個死字,還能有幾種不同。”

  韓濤道:“我要你們求死不得,求生不能,閣下不信,咱們就試試看吧!”

  方秀突然仰臉大笑一陣,道:“我幾乎被於兄騙過了。”

  於長清淡淡說道:“幸得你及時醒悟。”

  方秀道:“於兄的花招,似已要到了山窮水盡之境,應該拿出解藥來了。”

  於長清道:“解藥是有,老夫也可以交出……”

  韓濤接道:“於兄果然是聰明人。”

  於長清道:“不過,要有條件。”

  方秀道:“早在我意料之中,於兄請說出條件吧!兄弟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放了李寒秋、蘋姑娘,老夫要眼看他們去遠之後,才能交出解藥。”

  方秀道:“只要於兄真能交出解藥,不論於兄提出什麼條件,在下都會答允,不過,於兄詭計多端,實叫兄弟難以放心。”

  於長清道:“方院主也說出了老夫心中的憂慮,以你平日的為人行事,縱然許下諾言,也是叫人難信。”

  方秀道:“數年以來,在下一直奉養於兄,但於兄對兄弟的順報,卻是在我身上下毒。”

  於長清冷冷說道:“我於某人一生行事,仰無愧於天、俯無作於人,就算方兄給予兄弟一些小恩小惠,也不能要兄弟抹殺是非,助你為惡。”

  方秀淡淡一笑,道:“你不肯助我,情有可原。但你在我身上下毒,回報數年奉養之恩,其手段和用心的卑下,實也不在我方秀之下了。”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如是老夫不在方院主身上下毒,此刻,老夫只怕早為方家大院階下之囚了。”

  韓濤接口說道:“過去的事不說也罷,咱們該談談以後的事。”

  於長清道:“韓二俠說吧,以後應該如何?”

  方秀道:“就目下情勢而論,閣下似是處於下風,應該委屈一些,聽從在下的吩咐才是。”

  於長清道:“如是咱們不能信任方院主,那只有玉石俱焚一途了。”

  韓濤道:“區區還有一個很公平的意見,不知於兄之意如何?”

  於長清道:“願聞高論。”

  韓濤道:“於兄請拿出解藥,先讓兄弟瞧瞧,先使我們相信。於兄確可交出解藥。”

  於長清道:“以後呢?”

  韓濤道:“我們見到解藥之後,再談條件不遲。”

  於長清搖搖頭,道:“不成,先行談好之後,老夫自然會取出解藥,讓你們瞧瞧。”

  韓濤回顧了方秀一眼道:“好吧,於兄請提條件,不過,記著條件要公平,彼此才能合作很融洽一些。”

  於長清道:“那是自然……”

  語聲一頓,道:“兩位先行下令解開李寒秋和蘋兒的穴道,老夫就取出解藥。”

  韓濤點點頭,道:

  “就依於兄之見。”

  回顧了艙門口兩個黑衣大漢一眼,道:“解開兩人穴道。”

  兩個黑衣大漢就應了一聲,依言解開了李寒秋和蘋兒的穴道。

  於長清也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高高舉起,道:“解藥在此。”

  韓濤道:“於兄,下一步應該如何?”

  於長清道:“設法把巨舟靠岸。”

  韓濤一皺眉頭,道:“於兄的解藥……”

  於長清道:“靠岸之後,放他們兩人下船,老夫就交出解藥。”

  韓濤淡淡一笑,道:“於兄,我們希望是公平交易,彼此都不要心存奸詐。”

  於長清道:“只耍兩位不耍花招,老夫自然會甘心認輸了。”

  方秀道:“於兄智謀,我們難及,這一番行舟江中佈置,本該是萬無一失,只不過,於兄少算了一件事,我們遍佈在天下的耳目,隨時可查出於兄行蹤。”

  於長清道:“就情勢而言,我們身陷重圍,所以我們必須取得平衡的均勢。”

  方秀和韓濤,低言了數語,大船果然向江岸馳去。

  李寒秋本想開口,卻被蘋兒用眼神阻止。

  帆舟上,突然靜寂下來。

  片刻之後,帆舟靠岸而泊。

  方秀目光投注到於長清的臉上,道:“於兄,船已經靠岸了。”

  於長清望了蘋兒和李寒秋等一眼,道:“可以放他們船麼?”

  方秀點點頭道:“可以,不過,於兄呢?”

  於長清道:“老夫自然留此。”

  李寒秋再也忍下住憋在胸中之言,一抱拳,道:“老前輩……”

  於長清接道:“李世兄,聽老夫幾句話。”

  李寒秋只好停住未完之言,道:“老前輩先說吧!”

  於長清神情肅然地說接道:“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於長情道:“帶著蘋姑娘下船去吧!”

  李寒秋道:“老前輩……”

  於長清急急接道:“下船去吧!下船去吧!”

  蘋兒緩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黯然長嘆一聲,轉身下船。

  蘋兒突然對方秀拜了下去,道:“老主人……”

  方秀冷哼一聲,道:“你還認識我這老主人麼?”

  蘋兒道:“養育之恩,唸唸不忘。”

  方秀道:“但你回報老夫的,卻是勾結強敵,和人私奔,反和老夫為敵。”

  蘋兒道:“道不同,難相為謀,老主人要想殺我,但卻為人所救,蘋兒這一拜,算是奉還了養育之恩,此後老主人如再下手加害於我……”

  方秀冷哼一聲,道:“你要怎樣?”

  蘋兒道:“蘋兒要反手還擊了。”

  方秀淡然一笑,道:“你說完了麼?”

  蘋兒道:“說完了。”

  方秀一揮手,道:“你也可以去了。”

  蘋兒又欠身一禮道:“從此刻起,咱們已經是恩盡義絕,小婢就此別過。”隨在李寒秋身後,下船而去。

  方秀、韓濤四道眼光,盯注在李寒秋、蘋兒的身上,眼看他們背影逐漸遠去。

  蘋兒快行幾步,追上了李寒秋,道:“李大哥,你知道我師父的用心麼?”

  李寒秋道:“不知道,但我覺著咱們不應該就此而去。”

  蘋兒道:“他要人替他完成心願,趕奔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未回答蘋兒之言,卻加緊腳步,向前奔去,繞過了一片叢林,突然停了下來,回目望著蘋兒,道:“蘋姑娘,你到少林寺一行如何?”

  蘋兒一怔,道:“你呢?”

  李寒秋道:“我要回助於老前輩一臂之力。”

  話未完,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兩位真的想走麼?”

  李寒秋回首望去,只見韓公子身佩長劍,站在一丈左右處。

  蘋兒襝衽一禮,道:“少爺。”

  韓公子一欠身,道:“姑娘不用多禮。”語氣十分平靜,臉上是一片淡漠,叫人瞧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怒。

  李寒秋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緩緩說道:“原來方秀早已布下了圈套……”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江岸上設有四處埋伏偏偏叫李兄是碰上了在下,這也許就是冤家路窄了。”語聲一頓,接道:“李兄想和兄弟單打獨鬥呢?還是要兄弟下令圍攻?”

  李寒秋道:“韓兄帶了很多人,是麼?”

  韓公子道:“不錯,除了兄弟之外,還有十二個各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他們就散佈在十丈方圓之內的草叢、土丘之後,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可由四面八方分襲圍擊。”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這兩種打法,在下料分辨不出有什麼不同。”

  韓公子道:“大不相同。”

  李寒秋道:“願聞高論。”

  韓公子道:“如是要下令群襲,那就各施武功,不論什麼暗器、手段,都可以施用,只要李兄能夠被圍而出就成。”

  李寒秋道:“和閣下單打獨鬥,又是如何呢?”

  韓公子道:“咱們定好多少回合,李兄和在下打到那規定之數,就可以走了。”

  李寒秋道:“聽起來,似乎是第二項比較簡單一些。”

  韓公子道:“那就請李兄選擇第二項吧!”

  李寒秋道:“還有一事在下要先講明白。”

  韓公子道:“什麼?”

  李寒秋道:“雙方動手相搏,難免有傷亡,傷的是在下那是命該如此,如若不幸作了韓兄,那將如何?”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09:43

第五六章 英雄相惜

  韓公子道:“兄弟心中很明白,單談劍術,李兄高我一籌,如是你一劍將我殺,他們如何對付閣下,就非我所控制了。但如我還能掙扎,在下自會阻攔他們,放你們過去。”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目光又轉到韓公子的身子,道:“韓兄約兄弟決鬥,其志在我,那與別人無關了。”

  韓公子道:“你可是想要我放過蘋兒,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這本是和她無關的事,留她在此,似無大用。”

  韓公子道:“我如答應了你,那正是害了她。”

  李寒秋道:“此話怎講?”

  韓公子道:“我那大伯父,一向是主張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人,閣下未死的教訓,更是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蘋兒武功,絕難自保,放她單獨而去,必遭追殺無疑。”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公子,方院主所作所為,公子想都知道了?”

  韓公子道:“知道了,娟兒私奔,你又逃走,雖非全無私作祟,但家父和我方伯父的作為,也是重大原因,因此,你們雖忘恩私奔,我個人對你們並無仇視之心。”

  蘋兒道:“公子是大智大勇的人物……”

  韓公子舉手一揮,道:“不用誇獎我,別忘了他們是我的尊長,對我有養育之恩。”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我解說的很明白了吧?”

  李寒秋點點頭,道:“很明白了,但在下還有一點不明。”

  韓公子道:“好,你問吧!”

  李寒秋道:“蘋兒和我互不關連,為什麼她的生死命運,一定要和我連在一起?”

  韓公子道:“家父和我方伯父如何想法,在下不便論評,就我之見,你們是兩個人,除非蘋兒願為你以身殉之外,不應該把你們拉在一起。”

  李寒秋道:“那很好,難得你韓公子有這等想法。”

  韓公子道:“多謝誇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李兄可以準備出手了。”

  李寒秋道:“先放走蘋兒吧!”

  韓公子道:“你如若認為她能夠一個人逃得性命,那就讓她走吧!”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公子,我不能走。”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在方院主的手下,不會有第二個韓公子,我逃不了性命的。”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揮手對韓公子,道:“如是我不幸戰死,希望你不要把怨恨都推在蘋姑娘身上。”

  韓公子道:“閣下但請放心,除非以身相殉,追隨你於泉下,或者戰死當場,兄弟可保證她不會受到傷害。”

  李寒秋道:“韓兄之情,小弟當永記在心了。”

  韓公子道:“不用客氣,我並非給你幫忙。”

  李賽秋緩緩說道:“閣下請出手吧!”

  韓公子突然把手中寶劍,投了過來,道:“閣下手中無劍,請暫用兄弟的兵刃吧!”

  李寒秋道:“閣下呢?”

  韓公子右手一振,長劍脫手而去,投向李寒秋。

  李寒秋右手一抄,接過長劍,道:“多謝韓兄了。”

  韓公子雙手輕輕一拍,道;“送劍來。”

  但見兩丈外草叢中,突然站起了一個大漢,仗劍行過來,雙手捧劍,送給了韓公子。

  韓公子接過長劍,道:“你傳我之諭,我和李寒秋動手此劍,各以本身武功以決生死,不論我的勝敗生死,都不許你們出手。”

  那送劍大漢應了一聲,緩緩說道:“院主之意,要生擒他們。”

  韓公子道:“院主那裡,由我負責,你們既然隨我而來,就應該聽我之命。”

  那大漢欠身一禮,道:“屬下領命。”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你們要明白,如是我死在李寒秋的手上。你們出手,也無法是他之敵。”

  那大漢應了一聲,道:“公子說得是。”

  韓公子一揮手,道:“你吧!”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李兄可以出手了。”

  李寒秋對那韓公子,原本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厭恨之心,但聽了適才他對蘋兒所說的一秋話,又見他與隨行高手囑咐之光明磊落,不由得油生好感。

  他目光一掠韓公子,道:“劍出無情,閣下小心了。”

  韓公子點點頭,道:“不勞關照,李兄請出手就是。”

  蘋兒望了李寒秋與韓公子一眼,似欲移步上前,又似要開口說話,但又嘆了一聲,站在一邊,滿是關懷地望著兩人。

  韓公子、李寒秋的舉動都看在眼裡。

  李寒秋轉臉向韓公子道:“今日之戰,乃生死之搏,我們應當全力以,閣下願意以幾招為限?”

  韓公子道:“這個悉聽尊意。”

  李寒秋道:“好,咱們以十招為限。”長劍一振,劍光倏起,疾向韓公子刺去。

  七絕魔劍兇猛絕倫,一劍遞出,勢如甾奔。

  韓公子早知李寒秋的厲害,右腳斜移,身形微挫,掄起一朵劍花,向李寒秋的劍勢上迎去。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支長劍一經接觸,隨又分開。

  李寒秋收回劍勢,躍身而起,衣抉飛揚,身影劍光,疾如驚龍,向韓公子襲至。

  韓公子見劍勢凌厲,身子向前急躍,猛一返身,雙手遞劍,向李寒秋反劍相擊。

  人劍過處,石破天驚,韓公子肩上衣袖,被李寒秋劍鋒劃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

  韓公子橫跨兩步,右手握劍改採守勢,封住了門戶,左手一抬,拍出一掌。這一掌拍得十分輕鬆、迅快,行若無事,但李寒秋卻瞧得為之一呆。

  原來,李寒秋竟然無法瞧出他這一掌,攻襲的是何部位,似乎是整個上半知的穴道,都在他掌勢籠罩之內。

  就在李寒秋一怔神間,韓公子的掌勢已到,拍中了李寒秋的左肩。

  李寒秋左肩一塌,右手長劍一招“星河倒掛”,幻起點點寒芒,刺了過去。

  韓公子掌心蓄勁疾吐,李寒秋整個的身軀,被震的退了兩步。

  這一來,李寒秋攻出的劍招,也為之威力大減。

  長劍閃過,劃破了韓公子身上數處衣服。

  鮮血從破裂的衣服中,滲了出來。

  但見李寒秋也被那韓公子一掌,震的半身隱隱作疼,幾乎站立不穩。

  韓公子右臂右腿,傷的似是不輕,鮮血愈來愈多,整個的褲管和衣袖,都已被血浸透。

  蘋兒失聲驚叫,道:“你們不要再打了,何苦要兩敗俱傷,何況你們已經傷得很重。”

  韓公子長劍支地,緩緩說道:“李寒秋,你勝了,這一劍,你本可斬下我的手臂、右腿。”

  李寒秋搖搖頭,道:“縱然我真的勝了你一籌,那也勝得很悲慘。”

  韓公子道:“如若是你不進步,下次咱們再見面,你就要減少很多勝算。”

  李寒秋臉色一變,道:“如是我非要殺你,才能使江湖上平靜下來,下一次我們見面時,在下絕不於劍下留情。”

  韓公子談談一笑,道:“你可以帶蘋兒走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韓兄生性不失英雄氣度,只可惜明珠暗投,兄弟為韓兄惜。”

  韓公子冷冷說道:“此時此地兄弟不願和李兄談論是非。”

  李寒秋道:“好,韓兄多多保重。”顧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

  蘋兒緩緩走到韓公子的身前,道:“公子傷的很重,可要小婢為你包紮傷勢?”

  韓公子道:“不用了,你們快點走吧!”

  蘋兒福了一福,道:“多謝公子,此番恩情,小婢將永遠記在心中。”

  韓公子道:“那倒不用了,李寒秋是憑本領闖過去,自然是不用感我了。”

  蘋兒還待再說,李寒秋已大步向前行去。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要快點去了,你一人之力,難以活著走五里路。”

  蘋兒道:“那是說,過了公子這一關之後,還有攔截之人了。”

  韓公子道:“他們攔不住李寒秋,只不過多一些傷亡罷了。”

  這時,李寒秋人已行出了五丈開外,蘋兒黯然一嘆,道:“我看出你和他英雄相惜,小婢想……”

  韓公子冷然接道:“我們很難並存武林,不用多費心了。”

  蘋兒不再多言,加快腳步,追上了李寒秋。

  李寒秋側目回顧了蘋兒一眼,道:“咱人們要走快一些,找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

  蘋兒道:“怎麼了?”

  李寒秋道:“我受傷不輕,必須要早些調息一下。”

  蘋兒道:“可要我扶著你走?”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能讓他們瞧出我受了傷。”

  蘋兒道:“我明白。”

  快行兩步,緊追在李寒秋的身側,道:“韓公子知道你受傷麼?”

  李寒秋道:“但他想不到我傷得這樣重。”

  蘋兒低聲說道:“那要早些休息一下,我聽那韓公子的口氣,似乎是前面還有攔截咱們的埋伏。”

  李寒秋道:“所以,我需要及時休息,因為隨時可能再引起一場惡鬥。”

  蘋兒抬頭看,只見前面裡許左右處,有個突起的商丘,長滿了雜草、矮樹,低聲說道:“前面那土丘,矮樹叢繞,可以用來藏身休息,但不知你是否能撐到那裡?”

  李寒秋停下腳步,搖搖頭,道:“那是一片埋藏伏兵的所在。”

  蘋兒怔了一怔,道:“公子說的是,咱們轉個方向走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來不及了。”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接道:“韓公子明珠暗投,雖然他明知自己所作所為,不是正道,但他卻無法擺脫那深厚的親情束縛,何況這些人,大都是方秀所屬,韓公子如若在場,他們或許不敢不聽他的吩咐,如是他不在場,那些人也未必肯聽他的話。”

  蘋兒道:“如若來的不是頂尖高手,我也可擋他一陣。”

  李寒秋突然閉上雙目道:“咱們就站在這裡休息一下。”

  蘋兒心中明白,他如不到無法支撐的境地,絕下會說了此言,心中暗暗發愁,口卻微笑說道:“既是如此,公子何不坐息一陣呢?”

  李寒秋道:“也許在四周,有著很多眼睛在瞧著咱們,我如坐下調息,可能召來他們四面八方的攻襲。”

  蘋兒道:“你站著能夠調息麼?”

  李寒秋道:“我只要片刻時光的休息,使臂上的傷脈減輕一些。”話說一半,突然中斷。

  蘋兒心知他已開始運氣,日光照射下,只見他劍眉不停的揚動,頂門上,汗水滾滾而下。

  顯然,他正忍受著一種很大的痛苦。

  蘋兒忽然間感受到自己的責任重大,必須要盡一切可能,保護他不愛傷害,私情上,她要全力保護一個自己敬重、愛慕的人;公誼上,她要保護一個身負絕技,抗拒江湖邪惡的勇士。

  她緩緩從李寒秋手中取過長劍,四顧了一眼,暗暗祈禱道:

  “菩薩有靈,保佑他調息中,不要有敵人來襲。”

  她的祈禱未見靈驗,卻反而招致了敵人的奇襲。

  只聽一聲號角,起自十丈外一株大樹之上,緊接著遼闊的原野上突然出現了點點人影。

  草叢內、土崗後,都是那些人隱伏之地。

  李寒秋緩緩睜開雙目,發覺四面八方,都有人向自己停身之處行來。

  顯然的,兩人已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索性盤膝坐了下來。

  蘋兒雖是聰慧過人,但她卻從未經歷過等陣仗,眼看四面八方敵人湧,不禁心頭震動,忖道:“他身受重傷,調息未完,如若那些人一擁而上,就算我能和他們纏鬥,但也雙拳難抵四手,無法一方面抵抗強敵,一方面保護他的安全了。”

  心中忖思之間,出現於四周的大漢,已然各以快速的奔行身法,逼近了過來。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只見李寒秋閉目而坐,臉上是一平靜,似是根本不知曉身處危境。

  這時,四面圍攏來的人,已經逼近兩人停息處一丈左右,而都已經拔出了兵刃,日光下,兵刃閃閃生光。蘋兒長吁一口氣,一橫手中長劍,冷冷說:“你們站住。”

  其實那些逼近大漢不用蘋兒呼叫,都已自動停了腳步。

  蘋兒目光轉動,四方看了一眼,只見圍在四周的人群,不下二十人,而且,這些人竟無一個相識,就是想套些交情,也是無法套得上去,心中暗道:“這些人,想來都是徐州韓濤的手下了。”

  只聽近東方位上,一個身著黃袍的大漢,冷冷說道:“兩位深陷重圍,就算你們沒有受傷,想也無法破此重圍,何況,他還受了重傷呢?”

  事已至此,蘋兒反而沉住了氣,冷笑一聲,道:“只有我弱女子,可以和你們動手,但不知閣下是否敢和我單打獨鬥?”

  那黃袍大漢手中執著一柄金背大砍刀,而服色也較突出,所有的人,都穿著黑色勁裝,只有他穿著一件黃袍。看樣,自是這些人的首腦。

  蘋兒心中主意已定,今日如不能破圍而出,只有陪著李寒秋喪生於斯,但在未動手前,要儘量延時間,使李寒秋多一刻休息,至少,也可以晚死一刻。見那黃衣大漢不答自己問話,立時冷笑一聲,道:“你可是不敢答應?”

  黃衣大漢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方院主府上的蘋丫頭蘋兒?”

  蘋兒一怔,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黃衣大漢微微一笑,道:“在下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突然臉色大變,大喝一聲,摔倒在地上。

  蘋兒呆了一呆,暗道:“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人聲拂動,叫道:“這丫頭邪門得很,不能和她說話。”

  但聞慘叫連聲,又是四五個大漢,摔倒在地上。這突然的變化使環伺四周大漢,大為震驚不已,身不由主的向後退去。

  但聞一聲慘叫,又是一個黑衣大漢,摔倒在地上。

  這次,那些黑衣人看得清楚,那蘋兒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

  但也更使得那些大漢驚愕不已。

  這些人雖然個個驃悍,不畏死亡,但這等不明不白的死法,卻使他們震驚莫名,轉身奔逃,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蘋兒也有同等的震驚,雖然是困惑不解,但這些人神秘地死亡,卻又是那樣可怖難測。

  李寒秋緩緩睜開眼睛,望了那橫臥在地上的屍體一眼,道:“蘋兒,誰殺了這些人?”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李寒秋望望那些橫臥在地上的人,緩緩說道:“他們臉色鐵青,似是中了什麼毒藥暗器。”

  蘋兒道:“不像啊!我一直沒有瞧到附近有人,如若他們是身中暗器而死那也該是極為細小的暗器,不可能由很遙遠的地方射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說,這些人死得很奇怪了?”

  蘋兒道:“是的,我正感思解不透。”只聽一個銀鈴的聲音接道:“一點也不奇怪,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死亡。”

  轉目望去,只見三丈外,一片深草叢中,緩緩站起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

  李寒秋看清楚來人之後,不禁為之一呆。

  原來,那人竟是君中鳳。

  蘋兒怔了一怔,道:“原來是君姑娘救了我們。”

  君中鳳緩步行了過來,臉上是一片冷肅的神色,緩緩說道:“我並非為了救你們,而是我恨他們,才出手對付他們。”

  蘋兒道:“不管怎麼說,姑娘總算是解了我們的危難,我們一樣的感激。”語聲一頓,道:“姑娘暗器手法驚人,小妹竟然瞧不出來。”

  君中鳳冷冷攔道:“他們根本不是傷在暗器之下。”

  蘋兒道:“小妹也未見姑娘出手,姑娘如何傷了他們呢?”

  君中鳳道:“是傷在你們最瞧不起的毒物之下。”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09:59

第五七章 公義私仇

  李寒秋和蘋兒同時啊了一聲,臉上流現出驚駭之狀。

  君中鳳冷冷一笑,兩道冷厲的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臉上,道:“你殺了我的父母,我曾暗中立過誓,先要你傷在毒物口中。”

  李寒秋淡淡一笑,截然不語。

  蘋兒卻攔口說道:“但姑娘卻出手救了我們。”

  君中鳳冷冷說道:“那是因為我不願你們傷在別人的手中。”

  蘋兒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君中鳳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彈彈身上的灰塵,道:“如是我學武功,這一輩子也無法報仇,所以,不得不別走蹊徑。”長長吁一口氣,道:“你慢慢地養傷吧,等你養好了,我再殺你。”

  言罷,緩緩轉身而去。

  蘋兒心知此刻說不得一句錯話,一言錯出,就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眼看著君中鳳逐漸遠去,但卻默然不語。

  李寒秋目睹那君中鳳的背影逐漸地遠去消失,才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姑娘,你瞧到她用什麼方法傷人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瞧到,那些人,一個個慘叫之後,就摔倒地上,但我卻一直沒有瞧到他們如何受到傷害。”

  李寒秋道:“唉!於老前輩說的不錯,七毒教果然是一種邪惡的毒教,看來,除了方秀之外,君中鳳也將變成武林中一大禍害了。”

  蘋兒道:“唉!說起來也真是邪門得很,不論那君中鳳施用的什麼毒物,但總該咬到人之後,才能讓人毒發而殘,但我並未瞧到那毒物。”

  李寒秋道:“我說它的可怕,也就是在此了。她如能暗中操縱毒物,使人受了毒,還不知是何物所作,其可怕的程度,自是非同小可了。”

  蘋兒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她為什麼要救咱們,看她內心之中,對你懷恨之深,恨不得食你之肉,但卻背地伸手救咱們。”

  李寒秋道:“你沒有聽到她臨去之言麼?她不讓咱們死於別人之手,好親手殺死咱們。”

  蘋兒道:“你相信她的話麼?”

  李寒秋道:“話從她口中說出,不信也得信了。”

  蘋兒搖搖頭,道:“我覺得這可能是恐嚇之言。”

  李寒秋搖搖頭,道:“她滿懷怨恨,受盡了苦難,豈純是恐嚇之言。”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她真的存了殺你之心,今日殺你和明日殺你。有什麼不同呢?”

  李寒秋淡淡一笑:“不論她施用什麼方法,只要一下把我殺死,那痛苦就不算大,也未遂她報仇之怨。”

  蘋兒道:“難道置人死地,還會有什麼不同之處麼?”

  李寒秋道:“她要先造成我精神上一種痛苦、威脅,然後再慢慢地懲治我。像今天,她救了我們的命,但卻使我們心理上,負擔了一種恩情,使我想起逼死她父母一事,內心中自然會產生出一種慚疚。”

  蘋兒道:“原來如此。”長長嘆一口氣,接道:“不過,我總是有些懷疑。”

  李寒秋道:“懷疑什麼?”

  蘋兒道:“懷疑她心中未必是真的恨你,至少,她心中很矛盾。”

  李寒秋緩緩站起身子,道:“她有著人所難及的勇氣,也有人所難及的耐性,咱們實也無法猜出她心中所思。不用多費心機了。趕路要緊。”

  蘋兒道:“強敵已退,你不怎不借此多休息一些時間?”

  李寒秋道:“他們會捲土重來,方秀和韓濤,絕不會放過我。”

  蘋兒道:“大哥,咱們日夜相處,患難與共,大哥也不用和我客氣了。”

  李寒秋道:“沒有啊!我幾時和你客氣了?”

  蘋兒道:“你體力未復,不宜奔走,我背著你趕路好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已可以走動了,你如不放心,扶著我走也是一樣。”

  蘋兒點頭一笑,挽起李寒秋的左臂,向前行去。

  大約在這條道上,這是最後一道埋伏,兩人行了十餘里,再未遇到施襲圍攻的人。

  蘋兒眼看後無追兵,扶著李寒秋行到一家農舍,低聲問道:“大哥,可要休息一下麼?”

  李寒秋道:“你累麼?”

  蘋兒道:“我不累,但我看你似乎是調息息未完,對身體總是不好,此刻,後面不見追兵……”

  李寒秋笑道:“但他們會追來啊!”

  蘋兒道:“不錯,但你如調息復元,他們追來了也不用怕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倒也有理。”

  兩人行近農舍,進入一座堆放草料的房中,蘋兒回顧了一眼,笑道:“你躲在裡面坐息,我到外面守望,如若是有人找來,我就設法通知你,你也好先有戒備。”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你也要小心一些,韓公子的一掌,並未傷到我的筋骨,我大約要一個時辰左右調息就可以了。”

  蘋兒溫婉一笑,道:“一個時辰之後,如是不見追兵,咱們再計畫行向何處。”

  李寒秋點頭一笑,緩緩閉上雙目。

  蘋兒轉身行出室外,爬上一株大樹,隱於枝葉密茂之處。

  時光在靜寂中流逝,不覺間過去半個時辰左右。

  李寒秋氣行一週天,逐漸由忘我中清醒過來。

  就在他神志將復未復這際,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由身後傳了過來,道:“李寒秋,不要妄動,動一下就要你命。”

  這聲音十分熟悉,李寒秋一聽之下,立時辨出是君中鳳的聲音。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要什麼?”

  君中鳳道:“剛才,那些人死亡的情形,是你親眼所見,大約你應該相信,我不是嚇嚇你了。”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可以暗放毒物,取我之命,不肯殺我,自然別有條件了。”

  君中鳳道:“不錯,你很聰明。”

  李寒秋道:“過獎了,姑娘可以把條件說出來,在下想想看,能否接受。”

  君中鳳道:“你沒有考慮的餘地,不接受也不成。”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也未必,如若在下覺得太屈辱,那就生不如死了。”

  君中鳳冷冷說道:“不要妄存玉碎之心,須知你無法還擊,就立時氣絕。”

  李寒秋道:“在下至少自己可以決定是生,是死。”

  君中鳳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吞一粒丹丸。”

  但聞啪的一聲,一粒紅色的丹丸,落在身前。

  李寒秋撿起丹丸,托在掌心,只見那丹九,大約有黃豆大小,顏色十分鮮豔。

  但聞君中鳳冷冷說道:“你是一個傑出的劍手,千萬人中,難以選出你這樣一個人才,因此,我不不忍殺你,那位紅色的藥丸,不是致命毒藥,你可以放心地服用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但這粒丹丸,也不是增進功力的靈丹。”

  君中鳳道:“不錯,那是一顆使你忘去仇恨,忘去煩惱的靈丹。”

  李寒秋道:“也可能使我失去記憶,忘去了過去和未來。”

  君中鳳道:“那有什麼不好,一個人如若是能夠忘去過去未來,忘去仇恨,生在世上,才不會有痛苦的感覺。”

  李寒秋道:“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

  君中鳳道:“我要你吃下這藥丸,想來,你早已聽得很清楚了。”

  李寒秋道:“我雖然沒有殺死你父母,但我逼他們死亡,這仇恨,你自然是忘不了。”

  君中鳳道:“你可以設法補償,吃了那顆藥丸,就算補了你心中之疚。”

  李寒秋怒道:“姑娘可是覺得我很怕死,是麼?”

  君中鳳道:“我知道你不怕,所以,我相信你會吞下藥物。”

  李寒秋右手食指輕彈,手中藥丸隨手飛出門外,落入草叢之中不見,冷冷說道:“希望你那毒物,咬人一口之後,那人會立刻死亡。”

  君中鳳道:“不死又將如何?”

  李寒秋道:“當心在下反噬之勢,如若我確知自已非死不可,我相信姑娘很難經我一擊。”

  君中鳳道:“這機會不大。”

  李寒秋道:“在下話已說過,信不信那是姑娘的事了。”

  君中鳳道:“這麼看來,我們是無法談通了,可惜啊,可惜。”

  李寒秋暗中運氣,護住了心機心脈大穴,準備一旦被毒物咬傷之後,作一次垂死的反撲,口中卻應道:“可惜什麼?”

  君中鳳道:“可惜你李門被殺的仇恨,永遠無法洗雪了。”

  李寒秋道:“因為我死傷在你毒物之下了?”

  君中鳳道:“不錯。但這仍然有挽救之法。”

  李寒秋道:“你說吧,在下洗耳恭聽。”

  君中鳳道:“除非你能改變心意,吞下那一顆藥丸,因為,那藥丸食下之後,無損於武功,而且,我會替你報仇。”

  李寒秋道:“當年殺我滿門,令尊也是參與的主要凶手之人,雖然他不是主謀,但我逼死他不能算錯。”

  君中鳳道:“你要替父母報仇,難道我就不能替父母報仇麼?”

  李寒秋道:“姑娘如若要報仇在下自會給你報仇的機會。”

  君中鳳道;“什麼機會?”

  李寒秋道:“等我報仇之後,殺了江南雙俠,為民除害,然後,在下束手就縛,任憑姑娘報仇就是。”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當真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當真了。”

  君中鳳道:“那要多久時間?”

  李寒秋道:“很難說,也許三五月,也許要數年之久。”

  君中鳳道;“你自己定一個最後限期如何?”

  李寒秋道;“好吧,最多三年,如是三年之內,在下還不能報仇,那也就悉憑姑娘的處置了。”

  君中鳳道:“三年就三年,就此一言為定,你好保重,我要去了。”

  李寒秋道:“要在下送送麼?”

  君中鳳道:“不用了,也不許回頭看我。”

  李寒秋確有回頭一看之心,但聽得君中鳳先行喝破,只好忍下,緩緩應道:“姑娘請便。”

  但聞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君中鳳似是已經離開農舍而去。

  證諸適才所見,李寒秋心中明白,此時此情之下,自己已經無能控制生死變化,索性閉上雙目,繼續運氣調息。

  又過了約一個時辰左右,李寒秋已覺得完全復元。

  睜眼看,只見蘋兒面帶微笑,停在身前。

  李寒秋道:“沒有發現敵人蹤這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發現,大約君中鳳施展毒物一事,已經嚇破了敵人的膽子,他們竟然沒有追來。”

  李寒秋啊了一聲,本想說出君中鳳藏匿於農舍一事,但聞到此言出口之後,可能引起蘋兒的不安,又只好隱起不言。

  但聞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那位君姑娘已然能把毒物運用自如,此後,咱們一面要對付江南雙俠的攻進,一面還要防止君中鳳。”

  李寒秋道:“不錯,就目前情勢而論,方秀已然造成一個局面,如若再不能及時削去他的羽翼,再過一些時間,他佈署就緒,由他發難先動,必然造成武林中大劫大難。唉!我原來只想報自己殺父之仇,無意為江湖上正義效力,自和於老前輩會晤之後,覺得他大義凜然的氣節,的確值得後人傚法,不覺之間,受他感召。”

  蘋兒道:“你一身武功,已處得江湖上第一流中的頂尖人物,男子漢大丈夫理當如是,以博取千秋美名。”

  李寒秋點點頭,道:“你說得是,在下私仇公義,積於一身,縱然是身歷奇險,自是應該。但你跟著我,身歷驚險,實叫我心中不安得很。”

  蘋兒淡淡一笑,道:“不要這樣說,我雖是女流之輩,也希望能為武林正義,盡上一份力量,只要你能讓我永遠追隨身側,我就很滿足了。”

  李寒秋道:“唉!這對你實有些太過委屈了。”

  蘋兒道:“過去,我內心對方秀還有著一份很深的愧疚之感。現在,我已經看清他真實的用心,他養育我們,是為了要我們作為他的工具,他拿我們的身體,作為他結交江湖朋友之用。”

  李寒秋道:“你心中明白就好了。”

  蘋兒道:“所以,我現在和他為敵,心中一點也無愧疚之感了,只是我武功太弱,對你只怕沒有什麼幫助。”

  李寒秋笑道:“幫助很大,你雖是一個女孩子,但機謀過人,今日更見你的豪勇氣概,實是不輸鬚眉。”

  蘋兒嫣然一笑道:“少女心,海底針,最是難以揣測。”

  李寒秋接道:“但你並不難猜。”

  蘋兒道:“好,那你猜猜看,我現在心中正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我又心甘情願跟你奔走天涯,身歷奇險?”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因為你要證明一件事情。”

  蘋兒一怔,道:“我要證明一件什麼事?”

  李寒秋道:“巾幗英雄,不讓鬚眉。”站起身子,接道:“這些日子中,我常常想到自己習練的劍法,的確是一個很惡毒劍法,整個的人性也跟著劍路,起了變化。”

  蘋兒啊了一聲,道:“你準備不再習練七絕魔劍?”

  李寒秋搖搖頭,道:“劍法雖然惡毒得影響人性的善惡,但它卻是武林中一大奇學,如若能有一個人除去劍法中的殺氣,使它變得正道一些,這套劍法,實可流傳千古,絕不輸武當劍術。”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0:20

第五八章 硬闖少林寺

  蘋兒道:“你是七絕魔劍的傳人,這修正七絕魔劍的大任,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李寒秋道:“此等大事,必須靜心苦修個三五年才可有成,但在下已沒有這等時間了。”

  蘋兒道:“吉人天相,咱們連番遇險,均能逢凶化吉。” 

  李寒秋道:“就算江南二俠殺不了我,我也無法再活過三年了。”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因為我和人訂下了死亡之約,一旦我報了大仇。那就任人宰割,就算我不能再對任何人有所承諾。” 

  蘋兒微微頷,道:“我明白。唉!我追隨你的身側,雖然是連經風險,但我心中卻一直很快樂,你不用對我有什麼承諾,那太庸俗了。” 

  李寒秋道:“但我有一天,會被人無聲無息地殺死。” 

  蘋兒道:“真到了那一天,你死了,我也會安排自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世上也沒有永遠不死的人,能過三年快樂的日子,死又有何憾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你要如何安排自己?” 

  蘋兒道:“我不想說,而且說出來也沒有用,反正我心裡有了打算,所以,不和前面的行程如何艱辛,如何痛苦,我都不會放在心上。” 

  李寒秋舉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就目下情勢而言,咱們非得到少林寺中一行了。”

  蘋兒道:“一切由大哥作主,小妹聽命行事。” 

  兩人出了農舍,李寒秋一面行走,一面說道:“有一事,我心中有些想不明白。” 

  蘋兒緊行兩步,和李寒秋並肩而走,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少林派共分僧、俗兩支,弟子眾多,遍佈天下,江南二俠如此胡作非為,聲勢動天下,難道他們當真的全不知曉麼?” 

  蘋兒道:“我想他們早已知曉了,方家大院中,已囚禁了很多少林弟子。” 

  李寒秋道:“如若他們真的知道了,何以不見有何行動,目下少林派正當興之時,弟子們能手輩出。” 

  蘋兒道:“我想這中間一定有原因,我心中早有一個想法,不便提出。” 

  李寒秋奇道:“什麼想法?” 

  蘋兒道:“自然是關於這次少林寺之行,縱然咱們能平安的到達嵩山少林寺,也未必能見到少林掌門方丈,見到掌門方丈,也未必能夠說動他遣派寺中主高手對付方秀。”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他們早已知道了,咱們晉山拜謁,也不過是重複一遍他們早已知道的事,至多是咱信說的比他們知曉的較為詳盡一些。” 

  李寒秋道:“如是於前輩親自趕到呢?” 

  蘋兒道:“如是於前輩親自趕去呢?” 

  蘋兒道:“他去了,自然和咱們有些不同,他不但能說的更為詳盡,而且,還會有一套進剿強敵的辦法,也許能使少林掌門動心。” 

  李寒秋道:“照你的說法,咱們這一趟少林之行,毫無補益了。” 

  蘋兒道:“我本不想妄置一言,一切都從你安排,但你這樣問我,我倒是不能不說了。” 

  李寒秋道:“你的機謀不在我之下,知曉的事情,比我還多,豈可隱機自秘。” 

  蘋兒道:“大哥誇獎了。”語聲一頓,接道:“就我所知,不但少林弟子被方家大院囚禁,就是武當門下,也有很多弟子,被囚禁於方家大院之中。”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秀和天下武林為敵之心,早已為江湖所知了。” 

  蘋兒道:“這半年來,特別明顯,稍為留心江湖事務的人,必然都已知曉,少林、武當等各大門說都不敢動,豈無原因。” 

  李寒秋停下腳步,道。“不錯,爭取靈芝之時,還有各大門派中人參與,但此時看來,各大門派惟都已自行退出了江南。” 

  蘋兒道:“如若說方秀有一個畏懼的人,那人就是你了。七絕魔劍就正大之人看去,失之惡毒,但除魔衛道,卻又是一股震懾敵心的力量。我從未看到方家大院在對敵行動,有過像和你動手中那樣的失敗,每一戰都落得傷亡纍纍,全軍覆沒。”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剛才我傷在韓公子的掌下,我的心志已不能和七絕魔劍配合,才留給他一個可乘之機。” 

  蘋兒道:“怎會如此?” 

  李寒秋道:“因為我心中的仇恨,淡了很多,再加上對那韓公子,又有著一份特別的好感,因此,在下手之時,不夠毒辣,已給和這七魔魔劍變化配合,故而留給了韓公子還擊的機會。” 

  蘋兒道:“唉!我聽那韓公子的說話,似是很難和你有和解之望。”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他一身所學,確是比我博雜,而且才氣、聰慧,都在我之上,有一天,他也會在武功上趕過我,那時,他就會殺死我了。”微微一笑,接道: 

  “不過,他很難在這短期之內,找出一套破解我七絕魔劍的武功,此後一兩年內,我還有殺死他的能耐。” 

  蘋兒道:“那你就殺死他吧!如若他不能悔悟,如若他不能擺脫方秀、韓濤的親情,他的才智越高,也就愈為可怕。” 

  李寒秋道:“說來很可怕,對於韓公子,我總有著不忍下手的感覺。” 

  蘋兒道:“為什麼呢?” 

  李寒秋道:“我不知道,也許是為了你,也許是為了娟兒,或是我和他有著一種特別的說不出為什麼。” 

  蘋兒道:“可能你們是惺惺相惜?” 

  招頭望望天色,接道: 

  “咱們是否還該到少林寺中一行呢?” 

  李寒秋道:“於老前輩被方秀所擒,生死未卜,到少林一行,是他的心願,不論此行結果如何,咱們也該走一趟了。” 

  蘋兒道:“大哥說的是。” 

  兩人取道北上,兼程而進。 

  一路上曉行夜宿,這日中午,到了少林寺外。 

  這座名聞天下的武林聖地,並沒特別森嚴的衛,兩人一直行到寺外,也無人出手攔阻。 

  當兩人行近寺門時,一個身著灰袍的僧人,大步迎了出來,合掌道: 

  “兩位施主,今日廟門不開,有勞兩位跋涉了。” 

  蘋兒道:“我們不是進香而來。” 

  那灰袍和尚似是早已預知此事,是以並無驚訝之感,淡淡一笑,道: 

  “兩位施主之意是……” 

  李寒秋道:“求見貴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兩位施主大號怎麼稱呼?見敝寺方丈有何貴幹?” 

  李寒秋道:“區區李寒秋,這位蘋姑娘,我們身懷密函,要面呈貴寺方丈。” 

  那灰袍和尚皺皺眉頭,道:“這個麼,兩位來的不巧。”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怎麼回事?” 

  灰袍僧人道:“敝方丈封關坐禪,就是本門中人,也無法接見,如今兩位身帶密函,一定要面呈方丈,豈不是一樁麻煩的事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大師之意,是說我等虛此一行了。” 

  灰袍僧人道:“敝寺方文雖然封關坐禪,但有長老會,可代行方丈作主,也是一樣。”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這個,這個……” 

  灰袍僧人道:“李施主似很礙難。” 

  李寒秋道:“在下是受命送信來此,千里奔波,一路風險,那交信人,再三告訴在下,要面貴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施主可以說出那遣托閣下到此之人的身份麼?” 

  李寒秋道:“於長清不知大師是否聽到過?” 

  灰袍僧人略一沉吟,合掌說道:“兩位施主請入寺中待茶,貧僧把尊意轉報長老會,以憑定奪如何?”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舉步向前行去,心中卻暗暗忖道: 

  “這名聞天下的少林寺,並非如傳言中那般高不可攀,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多了。” 

  兩人隨在那灰衣和尚身後,行入了寺內一座小客房中。 

  這座客房,大約是專門用來接待外賓之用,室內佈置的十分雅潔。 

  一個小沙彌獻上兩杯香茗後,緩步退到一邊。 

  那灰衣和尚,雙手合掌,道:“施主可否把函件取出,交由貧僧帶轉敝寺長老。” 

  李寒秋緩緩把函件取出,雙手遞向那灰衣和尚,道:“修書人乃貴寺方丈的方外好友,只是不知貴寺中長老,是否認識他?” 

  灰衣和尚道:“貧僧們自會慎重處理此事。”接過函件,又道: 

  “兩位請在此等候一會,貧僧盡快回音。” 

  李寒秋道:“大師請便。” 

  那灰衣和尚轉身而去,足足過了有大半個時辰,才趕了回來。 

  李寒秋道:“貴寺長老怎麼說?” 

  灰衣和尚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道: 

  “敝寺三長老,研讀了這封書信之後,要貧僧轉告施主,他們知道這件事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就這樣簡單回答麼?” 

  灰衣和尚道:“是的敝寺長老要貧僧轉告施主,敝寺近日事務繁多,不便多留施主。” 

  李寒秋道:“大師可是在下逐客令麼?” 

  灰衣和尚道:“施主言重了,貧僧只是轉告長老之意。” 

  李寒秋大感為難的回顧了蘋兒一眼,低聲道: 

  “咱們走吧!” 

  蘋兒霍然站起身子,道:“不能走。” 

  灰衣和尚似是未料到蘋兒竟會發作起來,一皺眉頭,道:“女施主意欲何為?” 

  蘋兒道:“我想我們千里迢迢,奔行至此,應該見見貴寺方丈。” 

  灰衣和尚道:“貧僧不是說過了麼,敝掌門閉關坐禪……” 

  蘋兒接道:“這大的少林寺,應該有一個代理方丈的人吧?” 

  灰衣和尚道:“一切事,都由長老會代為作主。” 

  蘋兒道:“好吧,那我們就見見你們長老會的主持人如何?” 

  灰衣和尚道:“這個,貧僧無法作主了。” 

  李寒秋道:“那就請大師傳報一聲,就說下書人求見長老。”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接道:“要大師轉報一下,大師似是甚感為難。” 

  灰衣和尚輕輕嘆息一聲,道:“敝寺中近有點事務,寺中長老,個個繁忙,實也無暇再管別人的事,施主來得不巧的很。”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大師是不願通報了麼?” 

  灰衣和尚道:“兩位施主受人之託只管信,如今是信已送到了少林寺,兩位施主的任務已完,似乎用不著再多管別的事了。” 

  蘋兒站起身子冷冷說道:“這中間有些不同。” 

  灰衣和尚道:“哪裡不同了?” 

  蘋兒道:“我師又要我們把密函面呈貴寺方丈,但你卻不肯帶我去見貴寺方丈。” 

  灰衣僧人道: “貧僧已經說過,敝寺掌門人,正在封關期間……” 

  蘋兒道:“應該有代理的人啊!” 

  灰衣僧人道:“長老會乃本寺中長老組成,並非是一個人,貧僧應該帶你去見哪個?” 

  蘋兒道:“哼!一派強詞奪理,你不帶我們,難道自己不會去麼?”站起身子,大步向裡面行去。 

  那灰衣僧人大急,橫身攔住了蘋兒的去路,道: 

  “敝寺中清規森嚴從不允許女客進入二殿。” 

  蘋兒道:“那不要緊,我到大殿中瞧瞧就是。” 

  灰衣僧人道:“大殿中除了收受香火的佛像之處,並未住人。” 

  蘋兒道:“你如不想我擅闖重地,觸犯寺法,只有一個法子。” 

  灰衣僧人道:“什麼法子?” 

  蘋兒道:“請出你們寺中長老,和我相見。” 

  灰衣僧人搖搖頭,道:“女施主,少林寺中長老,豈是隨便能夠見到麼?” 

  李寒秋臉色一變,冷冷說道:“看大師之意,分明是有意不讓我等見貴寺中負責人了。” 

  灰衣僧人道:“兩位施主,官有官法,行有行規,我少林門戶有少林門中的戒律,兩位這等強行入見的作法,豈不是強人所難麼?” 

  李寒秋緩緩說道:“少林寺中的戒律,只能約束貴寺中人,我們局外人,似是用不著受此束縛吧!” 

  那灰衣和尚突然泛出怒意,又打量李寒秋一眼,道: 

  “兩位施主,如若想硬闖少林寺,只怕是有些不妥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有何不妥。”一側身,直向前面沖。 

  那灰衣和尚左手一伸,攔住了李寒秋,道:“施主聽貧僧相勸,闖不得,少林寺何等所在……” 

  李寒秋左手一伸,五指疾向那灰衣僧人右腕之上扣,口中卻冷冷說道: 

  “任憑大師舌番蓮花,也無法阻止我們求見貴寺方丈之心。” 

  兩人口中在說話,右手已是招數連變,對拆了數招。 

  李寒秋心中暗道:“既然動上了手,不用和他纏鬥了。”心中念轉招數一變,攻勢突轉凌厲。 

  那灰衣和尚的武功竟是不弱,一連封擋開李寒秋三十餘招,才被李寒秋一掌按中左肩,身不由已的向後倒退了五步。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大步向前去。 

  那灰衣和尚已知自己難是李寒秋之敵,也不再出手攔阻。雙手合十,高宣了兩聲佛號。 

  但見人影閃動,花木中,突然閃出四個僧侶,並排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少林寺是在暗中戒備。” 

  這四個僧侶,雖也是穿著灰色僧袍,但卻是各佩戒刀。 

  李寒秋自知腳上的功夫,沒有過人之處,眼看對方佩有兵刃。 

  立時一翻身腕,拔出背上長劍。 

  蘋兒緊行一步,靠在李寒秋的身側,低聲說道:“大哥,不能傷人。”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我只能盡力控制自己。” 

  原來那七絕魔劍,凌厲惡毒,招招是傷人絕學,劍法施開,用劍人也無能絕對控制。 

  四個攔路僧侶,一見李寒秋亮出了寶劍,也唰的一聲,抽出了戒刀。四柄戒刀,在日光下閃閃生輝。 

  李寒秋長劍平胸,緩緩說道:“在下李寒秋,求見貴方丈。” 

  最左首一個僧侶,似是四人中領隊,冷冷說道: 

  “求見敝寺方丈,要按敝寺中規戒行事,豈能執兵刃硬闖。” 

  李寒秋道:“可惜的是,貴寺知客,不肯通報,在下既無法遵守貴寺戒律行事,只好憑藉武功硬闖了。” 

  左首僧人道:“放下手中兵刃,為時不晚,如再逞強,當心刀劍無眼。”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大師說得不錯,刀劍無眼,在下如是失手傷了諸位,還望諸位原諒。” 

  身子一側,直向前面衝去。 

  四個僧人手中戒刀,同時伸出,幻起了一片刀光,阻止李寒秋前衝之勢。 

  李寒秋反手一劍,快如閃電,噹的一聲,震開了一柄戒刀,身承劍闖,從四僧空隙中直闖過去。 

  但見寒光一閃,兩柄戒刀,同時伸了過來,封住了去路。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0:36

第五九章 單劍過三關

  李寒秋長劍疾起,幻起兩朵劍花,噹噹兩聲,震開了兩柄戒刀,劍隨身轉,劃出一道冷芒。 

  但聞嗤的一聲,一個僧侶,左手袍袖劃破,另一個卻棄去手中戒刀,左手被劃了一道三寸長短的傷口。 

  李寒秋劍快如風,傷了兩個僧侶之後,右手一轉,長劍分幾另兩個僧侶刺去。 

  閃閃寒芒,疾快而至,迫得另外兩個僧侶,齊齊向後退去。 

  李寒秋收住長劍,道:“四位大師,承讓了。”回顧了蘋兒一眼,接道:“我們走吧!”

  說完話,大步向前行去。 

  少林派乃武林中正大門戶,四個僧侶雖然還有再戰之能,但也不能不自認已落於下風,何況對方劍招凌厲奇奧,鬼神莫測,就算再行出手,也是自取其辱,只好肅立在地不動,眼看著李寒秋和蘋兒大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見四僧不再糾纏,微微一笑,道:“少林派果然是正大門戶,有著認輸的氣度。”

  李寒秋領著蘋兒闖過四僧的攔截,大步直向大殿行去。 

  行近大殿時,突聞一聲佛號,五個僧侶,緩步上大殿中行了出來。 

  居中一僧手執禪仗,另外四僧人,卻處自佩著一柄戒刀。 

  那居中僧人,似是五人中的首腦,神色冷峻地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道: 

  “兩位擅闖本寺,有違本戒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依照武林中規矩拜山,貴寺還不肯接見,那是逼我出劍硬闖了。” 

  執杖僧侶答道:“少林寺豈是輕易可容人闖過的麼?” 

  李寒秋道:“貴寺乃武林中泰山北斗,一向作事正大光明,絕然不會群毆了。” 

  執杖僧侶緩緩說道:“我們不會群攻搏殺兩位,但也不允許兩位擅自闖入本寺。”語聲一頓,道:“兩位未傷本寺中人,現在想退走,還來得及。”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們既然動了手,那就非要見貴寺的方丈不可。” 

  執杖僧侶道:“兩位心中大概明白少林寺中戒備,一道強過一道,也一道比一道凶險,兩人愈深入,凶險也愈大。” 

  李寒秋道:“貴寺這些埋伏,我想總應該有個限度吧?” 

  執杖僧人道:“你是問共有幾道是麼?” 

  李寒秋道:“在下不想和貴寺結仇,也不願傷害貴寺中人,只望能夠闖過攔截,以全在下的心願。” 

  執杖僧人道:“施主的心願是……” 

  李寒秋道:“見到貴寺方丈。” 

  執仗僧人道:“施主為什麼一定要憑在武功硬闖呢?此乃觸犯本寺戒規,是最壞一個方法了。” 

  李寒秋道:“貴寺知客,堅拒在下等晉見貴方丈,除了硬闖之外,在下已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執杖僧人嘆息一聲,道:“施主可曾想到這硬闖的後果麼?” 

  李寒秋道:“情勢迫人,在下無法顧得許多了。” 

  執杖僧人道:“希望兩位闖下過這一關,事情還可挽回。”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這話用意何在?” 

  執杖僧人道:“過了第一道殿院之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何況施主還有女伴同行。” 

  蘋兒道:“女人怎麼了?” 

  那執杖和尚,似是真的不願和兩人動手,有問必答,顯是希望所兩人男說回去,當下應道:“本寺有一個戒律,不許女子進入第二重殿院。” 

  蘋兒道:“哼!我非要進去瞧瞧不可。” 

  中間一位執杖僧侶,冷笑道: 

  “兩位執迷不悟,看來是非要動手不可了。” 

  說話聲中,禪杖一揮,兜頭壓了下來。 

  李寒秋一上步,長劍快速的貼在禪杖上,向下斬去。 

  如若那執杖和尚,不松手棄去禪杖,雙腕勢必為李寒秋長劍斬斷不可。 

  形勢迫人,使得那和尚,不得不一放手了,丟了手中禪杖。 

  李寒秋收住了劍勢,一拱手,道:“大師,承讓了。” 

  那勢杖和尚交手一招,就被人逼得兵刃脫手,心中實是有些不服氣,雖想再戰,但無法說得出口,只好一合掌,道: 

  “施主劍術精奇,貧僧十分佩服。”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 

  目光一掠另外四個僧侶,都已拔劍了背上戒刀,準備動手。 

  李寒秋暗中一皺眉,忖道:“那執杖人分明是這幾人中的首領,怎麼不肯下令喝止?” 

  忖思之間,蘋兒已高聲喝道: 

  “你們如若纏鬥不休,那就不要怪我大哥劍下無情了。” 

  那執杖僧人突然一擺手,攔住了四個執刀僧侶,道:“放他們過去吧!” 

  四個執刀僧人立時還刀鞘,退到一側。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謝放行。”大步向前行去。 

  兩人不熟悉少要寺中路徑,登上七層石級,直向大殿中行去。 

  只見一個小沙彌,快步由殿中行出,道:“兩位施主止步。” 

  李寒秋看那上沙彌唇紅齒白,不過十四五歲,赤手空拳,未帶兵刃,還劍入鞘,道: 

  “借問小師父,如何才能見得貴寺方丈?” 

  那小沙彌道:“這是第一層大殿,兩位由左面繞過,才是進入第二大殿的通路,至於兩位能否見到本寺方丈,那就非我所知了。” 

  李寒秋道:“小師父是……” 

  小沙彌接道:“小僧管理打掃第一重大殿。” 

  李寒秋道:“多謝了。”帶著蘋兒由左面繞過,直向第二重殿院中行去。 

  第一重大殿後,有一片空地,早已有八個僧侶,手勢兵刃,並肩而立。 

  李寒秋皺皺眉頭,嘆息一聲,道:“蘋姑娘,看來今日不鬧出流血慘劇,只怕咱們很難見到那方丈了。” 

  為首一僧,年約六旬以上,白鬚垂胸,身著灰袍,左右雙手,各執一柄戒刀。 

  戒刀大都是施用一柄,這老僧卻雙手各執一柄,顯然,是有著很特殊的招數。 

  只聽那手執雙刀的老僧,冷冷說道:“除了老僧帶這七個弟子守護此關之外,閣下要見本寺方丈,還要闖過五關。” 

  李寒秋道:“我們已經闖過了兩道攔截,就算有五道埋伏,也不過再闖幾道而已。” 

  灰袍老僧冷笑一聲,道:“少林寺攔截硬行闖入本寺的埋伏,共有八道,老僧想不通,兩位為何要冒此險?” 

  李寒秋道:“貴寺乃武林中正大門戶,想不想竟是如此不通情理。” 

  灰袍老僧奇道:“此言何意?” 

  李寒秋道:“我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那人交待我們要見貴寺方丈,在下等自然是要見了。想不到,貴寺竟然設下重重攔截,而且人多勢眾,未免有失正大門派的氣度吧!” 

  灰施老僧道:“少林門規,乃歷代師祖傳下,天下武林,有誰不知,豈是輕易能夠改動的事。” 

  李寒秋面色一整,道:“在下並非怕貴寺的重重攔截,實是心有所慮。” 

  灰袍老僧道:“所慮何事?” 

  李寒秋道:“深恐在下手中長劍,傷到了貴寺中的僧人。” 

  灰袍老僧冷哼一聲,道:“施主好大的口氣……” 

  李寒秋接道:“在下是由衷之言。” 

  灰袍老僧道:“閣下儘管施為,傷了我們寺中弟子,只能怨他們學藝不精就是。” 

  李寒秋道:“好!諸位大師小心。”喝聲中振刻而起,直向群僧衝去。 

  他手中長劍,灑出朵朵劍花,虛實莫測,群僧都無法分辨他真正的攻勢,全都揮動兵刃,封架出手。 

  一時間刀光湧起,有如一重刀山一樣。 

  原來,這個僧侶,全部都使用戒刀,那灰施老僧,一人施用兩柄,八個人共有九柄戒刀。 

  李寒秋冷哼一聲,長劍一側,竟從重重刀光之中,刺入一劍。 

  但聞一聲悶哼,一個僧侶左大腿,被一劍刺中,鮮血湧出。 

  幸得那灰施老僧,右手戒刀及時而至,震開長劍,算未傷到筋骨。 

  灰袍老僧一刀救了一位少林弟子,冷冷喝道:“你們都退開,我要和他單打獨鬥一陣。” 

  群僧眼著那李寒秋凌厲的劍招,不但惡毒,而且變化詭奇,劍芒如瀉地水銀一般,無孔不入。 

  心中已然自知難敵,再打下去,隨時有傷在劍下的可能,聽到灰施老僧喝叫,立時閃動向後退去。 

  那灰袍僧人雙刀一揚,冷冷說道:“閣下劍招果然有些詭奇莫測,貧憎希望能和閣下獨鬥一陣,以領助益,” 

  李素秋道:“在下的劍勢,並不計人多人少,大師不相懷仁請出手,不過……” 

  灰袍增人道;七廠過為什麼?” 

  李寒秋道“:大師如是把在下打敗了,我們回頭就走,如是在下車勝了大師,是不是就算闖過了大師這一關了?” 

  灰租借人道;“自然是算了。” 

  李寒秋緩緩說也“好,大師請出手吧!” 

  那灰袍和尚,表面上雖然很沉得住氣,實則內心中亦知難是知手,但如讓群憎圍攻。必將圍鬧出人命。 

  當一舉雙刀,左手刀護住身於,平舉胸前,右手戒刀一招“控台拜佛”,刺了過去, 

  李寒秋長劍探出,如閃電股。刺向了那灰袍和尚, 

  擋那和尚的戒刀,卻迫得他收刀自退, 

  李寒秋本可籍機反擊,搶制先機,但他卻未再搶攻,反而向後退了一步,冷冷說道。“大師、心中總該明白、能否勝我,希望放在下過去。吧!” 

  那灰施和尚道;除非是老相傷在你的細下……”“李寒秋接道:“大師一定要見血才成麼7”長劍一振,連刺五封, 

  這五劍快如閃電;叫人目不暇接,那次植和尚封開了四劍。卻無法該開第五組 

  被車寒秋一劍刺中左臂,戒刀落地,鮮血淋漓百下。 

  李素秋收住劍勢道:“大飯·、··。” 

  灰相憎人揮手說趙“閣下B闖過此關,要去可以去了,” 

  李寒秋一舉長劍,也附兒,咱們過去經,” 

  群憎分退兩側,讓出一條路來。 

  兩人又行數文部到了一處分還四面的十了路口, 

  只見兩個身披紅衣袈袈的老憎,並肩而立, 

  左首一增,雙手各執著一面銅部,右首一進,卻出汗一把戒刀。 

  李寒秋目光一和二僧接觸,已知道遇上了勁敵。 

  原來,這兩個和尚,年紀雖大,但一個個滿臉紅光,神定氣閒,站在那裡叫人有著如對山嶽之感。 

  李寒秋低聲對蘋兒說道:“這一陣搏鬥,定然十分危險,你站遠一些。” 

  目光轉到二僧身上,道:“在下李寒秋,求見貴寺掌門不得,只好獻醜硬闖了。” 

  左首僧一合雙鈸,道:“施主不用多言,請出手吧!” 

  李寒秋緩緩道:“原來少林寺高僧,只知道一個打字,而且是打的一點不通情理。” 

  那右首執戒刀的和尚道:“施主過三道攔截,難道不是打過來的麼?” 

  李寒秋道:“情勢所迫,在下別無選擇。” 

  執鈸和尚道:“施主如若此刻願意回頭,還來得及,假如是闖過了老僧這—關之後,那就很難再有回頭的機會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執刀老僧接道:“這是第四道守護之線,施主如若闖過此線,那就算深入了我們少林寺內腑重地,第五關阻攔開始,已非是普通的搏鬥了。” 

  李寒秋道:“那是怎樣的形勢呢?” 

  執刀和尚道:“那將是一場生死之戰。而且,施主縱然心有悔意,也無法再退出少林寺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老實說,兇殺搏鬥,在下倒是不怕,要我放開手對,不計對方傷亡,對在下言,倒是更為適合一些。不過,在下已然有些心灰意懶,不願再見貴寺方丈了。” 

  這番話,倒是頗出二僧的預料之外,相互望了一眼,齊聲問道: 

  “施主之意,可是要現在退出少林寺麼?” 

  李寒秋道:“在下並非為私事而來,貴寺既然堅持不許我晉見貴寺掌門,在下如若硬闖進去,難免要鬧出流血慘局,那時,縱然見到了貴寺中的掌門或長老,也是無味得很。” 

  執刀僧人淡淡一笑,道:“施主能及時回頭,可免去一番殺劫。” 

  李寒秋突然還劍入鞘,回頭對蘋兒說道:“咱們已然盡了心意,似也用不著再見少林掌門了。” 

  蘋兒道:“唉!你已經盡了心力,以後的事,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李寒秋道:“好,咱們走吧!” 

  兩人齊齊轉身,向外行去。 

  沿途之上,雖然遇上了不少僧侶,但卻無人攔阻兩人。 

  兩人行速甚快,片刻工夫,已然出了少林寺莊嚴的大門。 

  李寒秋順顧了寺門一眼,低聲說道:“我對少林寺,原有極為崇敬之心,想不到見面不如聞名多了。證諸此事,武林傳言,的是不可相信了。” 

  只聽一聲佛號,道:“兩位施主,慢行一步。”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黃色袈裟的白眉老僧,緩緩由寺門行出。 

  那僧法相莊嚴,白眉如雪,一望之下,就可以判定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李寒秋望了那老僧一眼,不由得生出了肅然起敬之感。 

  老僧緩步行到李寒秋的身前,李寒秋躬身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那白眉老僧緩緩說道:“我知道兩位受了很多委屈。” 

  李寒秋道:“大師是……” 

  白眉老僧道:“貧憎乃少林寺中監院。” 

  蘋兒知道監院身份,在少林寺中很高,當即攔道: 

  “原來是監院大師。” 

  白眉老僧道:“老衲法名普渡。” 

  李寒秋一抱拳,道:“大師留住我等,不知有何見教?” 

  普渡大師道:“老衲想延誤兩位施主片刻行程,請教一事。” 

  李寒秋道:“好吧,大師請說。” 

  普渡大師道:“此地非談話之處,兩位請隨老衲來吧!”轉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蘋兒,相互望了一眼,隨在普渡大師身後行去。 

  三人穿過了一片松林,在一處巨岩之下停了下來。 

  普渡大師合掌說道:“荒中,無茶敬客,兩位施主包涵一些了。” 

  李寒秋道:“大師不用客氣了,有什麼教言,但請吩咐。” 

  普渡大師道:“老衲看到了於長清的書信。” 

  李寒秋啊了一聲,忖道:“你既然瞧到了於長清的書信,為什麼不讓我們入寺?” 

  普渡大師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心中之疑,不待兩人開口,搶先說道: 

  “老衲坐禪醒來,才見到書函,兩位施主已然離開少林,因此,老衲才匆匆追來。”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蘋兒突然插口說道:“大師已然瞧過我師父手書,定已瞭然內情了。” 

  普渡大師道:“書中幾點可疑之處,老衲無法完全瞭然,故而請教兩位。” 

  李寒秋道:“大師想問什麼?” 

  普渡大師道:“於兄信中所言半年內方秀羽翼即豐,為是將晚,老衲看信後日期,似乎是此信已寫成三月之久了,那是說,就時效什算,為時已晚了。” 

  蘋兒沉吟一陣,道:“晚輩斗請問大師一事。” 

  普渡大師道:“什麼事?” 

  蘋兒道:“方秀假俠名行惡,時日甚久,難道貴寺中一直不知道麼?” 

  普渡大師道:“敝掌門也曾經派出數位弟子,趕往金陵、徐州一帶查看,但遣出之人,大部未見歸來……” 

  李寒秋道:“大部未見歸來,那是說還有些人回來了?” 

  普渡大師道:“不錯,有人回來,不過,那些人都極力推崇方秀,說他如何身具俠風,全無庇瑕,因他行使過多,結仇亦多方家大院中,確然有很多高人,但那是為了自保,以防仇家暗算。” 

  李寒秋怔了怔,道:“原來如此。”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0:49

第六十章 我自江湖來

  普渡大師道:“但老衲對此,卻一直懷疑,唉!敝寺掌門人,對此事,和老衲看法不同,曾在藏經閣論辯甚久。”

  李寒秋道:“這也難怪了,少林寺距金陵,遙遙萬里,實情很難傳至少林。”

  普渡大師道:“月來,少林寺迭起大禍,除了幾位長老離奇死亡之外,掌門人也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貴掌門不是在閉關坐禪麼?”

  普渡大師道:“那是對外的飾詞,其實,敝掌門正在養息傷勢……”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這是本寺中的隱秘,絕不能為外人知道,出老衲之口,入兩位之耳,還望兩位代守此秘。”

  李寒秋道:“這個大師但請放心。”

  普渡大師道:“兩位來此,除了送信之外,不知不有何事?”

  李寒秋道:“我等奉命送信,亦望能晉見貴寺掌門,說明方秀的為人。”

  普渡大師道:“不知兩位可否把內情告訴老衲?”

  李寒秋道:“自然可以……”

  當下把年來經歷,除一些兒女私情之外,很詳盡的說了一遍。

  普渡大師一面點頭,一觀嘆息道:“李施主可曾在方家大院中,發現過敝寺中人?”

  李寒秋道:“這個,我倒沒有親見,不過,這位蘋姑娘久居方家大院,倒是知曉一些事情。”

  普渡大師目光轉到蘋兒的臉上,道:“女施主,有很多看似瑣碎的事,其實,卻是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就所見據實相告。”

  蘋兒道:“據我所知,方家大院中,不但有貴寺中人,而且連武當及其他門派,似都有很多人物,被囚在方家大院之中。”

  普渡大師沉吟了一陣,道:“敝寺中確有很多弟子失蹤,生死不明。”

  蘋兒道:“那定然是失落在方家之中。”

  普渡大師微微一嘆道:“方秀近年明目張膽地胡作非為,他自己覺著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了。”

  蘋兒道:“至少他實力已經很強了,聽說冀中、西北,都有武林高手,和他聯盟……”語聲一頓,接道:“他心中最畏懼的就是貴派和武當一門,如若他自知無法與貴門抗拒時,絕不敢輕舉妄動。”

  普渡大師道:“也許他已經先發制人,使本寺先有自顧不瑕之憂……”

  李寒秋道:“少林寺出了事?”

  普渡大師道:“敝寺中的隱秘,本也是不便與人道起,但老衲相信二位,必能為本寺代為守密。”

  李寒秋道:“如若是太過機密的事,大師最好還是不要說了。”

  普渡大師道:“敝寺中的煩惱事,其實,老衲剛才已經說過了。”

  李寒秋道:“貴掌門受傷的事?”

  普渡大師道:“除了敝掌門受傷事外,還有幾位長老神秘死亡。”

  李寒秋道:“他們武功如何?”

  普渡大師道:“在本寺而言,真算得一流身手了。”

  李寒秋道:“他們受何人所傷?”

  普渡大師道:“據老衲查看,似是一種奇毒的暗器所傷。”

  李寒秋道:“掌門呢?”

  普渡大師道:“似也是暗器所傷,不過,敝掌門功力深厚,不致送命罷了。”

  李寒秋道:“那是外來之人所為了?”

  普渡大師搖搖頭,道:“奇怪的就在此了,少林守防衛森嚴,其他人也很難入內。”

  李寒秋道:“那是說貴寺中人的為了?”

  普渡大師道:“老衲這麼想,只是,掌門人左右的護法,都是幼小入寺,從未和外界接觸過,他們又怎會施用暗器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查明了現場詳情,不難找出可疑的人。”

  普渡大師道:“這是本寺的事,不敢勞動施主出馬。”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明白,一個受天下武林尊崇的大門戶,豈能使其中的隱秘,洩露於他人所知。”

  普渡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敝掌門的傷勢,三五日內,就可以好轉過來,屆時,他必然有對付目下武林大局的方策。”

  李寒秋道:“大師要我們留下,就是問這幾句話麼?”

  普渡大師道:“老衲想知曉一些方秀的詳情,等掌門傷勢好轉之後,老衲也好多提供他一些資料,以作他的參考。”

  李寒秋道:“我們知曉的,都已告訴了大師。”

  普渡大師道:“兩位來此的用心,是希望敝寺能夠伸手去管武林的事,因此,老衲望兩位能夠暢言所知。”

  蘋兒沉吟了一了,道:“還有一件,充滿著神秘、詫異之感,不知是否當講?”

  普渡大師道:“老衲希望就是通曉內情,而且是愈多愈好。”

  蘋兒順顧了李寒秋一眼,道:“大哥,告訴他們吧!”李寒秋道:“好,你說吧!”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之中,有一處十分神秘的地方,除了方秀本人之外,其他之人都不能涉足其間。”

  普渡大師道:“那是一處什麼樣的所在?”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之內,我沒有進去過,無法說出詳情,每次出入的人物,都穿著白色的衣服,用軟榻抬著出入。”

  普渡大師啊了一聲,道:“那些人,女施主也不認識麼?”

  蘋兒道:“不認識。”

  普渡大師道:“女施主在方家大院之中,住了很多年,是麼?”

  蘋兒道:“從我記事那年開始,已住有十餘年了。”

  普渡大師道:“你發覺那處神秘所在,有多少年了?”

  蘋兒道:“那是近兩年的事。”

  普渡大師道:“那些人你一個也下認識麼?”

  蘋兒道:“不認識,除了方秀之外,我一個也不認識……”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那地方,在整個方家大院中,似乎是一個獨立的天地,一個堅牢的鐵門,和方家大院完全隔離起來。”

  普渡大師道:“如若姑娘說的不錯,那裡面可能真藏有很多隱秘。”

  蘋兒道:“這個,我不曾瞧到過,無法說出詳情,不過……”

  普渡大師道:“不過什麼?”

  蘋兒道:“方秀和很多人相互勾結,才敢在武林中發難。”

  普渡大師道;“就女施主所知,都是與何許人勾結在一起?”

  蘋兒道:“茅山紫薇宮。”

  普渡大師道:“紫薇宮中幾位夫人,已和江湖斷絕在來二十年,想水到,她們竟是忍耐不住,又在江湖上胡鬧了。”

  李寒秋道:“大師認識她們?”

  普渡大師道:“十五年前,她們在江湖道上鬧得很厲害,老衲和內位武林同道,曾經逼她們棄劍封門,立誓不再在江湖上胡鬧。”語聲一頓,接道:“還有什麼人?”

  蘋兒道:“冀州張道山,大師認識麼?”

  普渡大師道:“張道山,此人大半守正不阿,怎會在垂暮之年,和方秀勾結在一起呢?”

  蘋兒道:“他們信使往來,確有勾結之事,不過,我沒有見過張道山本人。”

  普渡大師道:“唉!老衲已十幾年未在湖上走動,這些變故,實是大出人意料之外。”

  蘋兒道:“還有一位張百祥,大師是否認識?”

  普渡大師道:“可是長安張百祥麼?”

  蘋兒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長安張百祥。”

  普渡大師搖搖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蘋兒道:“什麼事啊?”

  普渡大師道:“張百祥領袖西北武林,聲譽一向很好,怎的竟也會和方秀勾結在一起。”

  李寒秋道:“大師認識譚藥師麼?”

  普渡大師道:“當今神醫,一代絕才,老衲有幸,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師是否知曉,那譚藥師和方秀,也有著勾結?”

  普渡大師呆了一呆,道:“這話當真麼?”

  李寒秋道:“就晚輩所知,那譚藥師才是真正的幕後主持人物。”

  普渡大師怔了一怔,道:“譚藥師?”

  李寒秋道:“不錯,大師可是有些意外的感覺麼?”

  普渡大師道:“非常意外,簡直有些令人難信。”

  李寒秋道:“事實上,千真萬確,晚輩還和他動過手。”

  原來,李寒秋把譚藥師謀害俞白風一事,留下未講。

  普渡大師長長吁一口氣道:“老衲不知經師的武功如何?但老衲卻感覺到那譚藥師為人十分陰沉。”

  李寒秋道:“不但陰沉,而且還十分險惡。唉!但武林之中,卻很少能知曉他的劣跡,他武功高強,下毒之能,和他的濟醫術,一般的高明。”

  普渡大師道:“似乎是,閣下吃過了他的苦頭?”

  李寒秋道:“不錯。”

  普渡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多謝兩位,老衲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大概。”

  李寒秋道:“我們此番到此,用心也就在讓貴寺明白,至於如何行動,那是貴寺的事了,我等不敢多問。”

  普渡大師道:“如若兩位說的都是實話,敝寺中早已有了內奸,老衲約兩位在此相談,用心就在保持隱秘。”

  李寒秋道:“好,希望大師能先行除去內奸,在下等告辭了。”

  普渡大師道:“兩位施主,恕老衲不遠送了。”

  李寒秋道:“不敢有勞大師。”轉身大步行去。

  兩人離開了少林寺,一口氣跑下了嵩山,李寒秋才停下腳步。回頭仰望嵩山,隱現於翳嵐雲氣之中。

  蘋兒輕輕嘆一口氣,道:“見面不如聞名,大名鼎鼎的少林寺,一向被武林尊為泰山北斗,竟也不過如此而已。”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能這樣說。”

  蘋兒奇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咱們並來深入少林寺內,也未和真正的少林高僧如普渡大師一般的人物動過手,怎能輕侮少林寺實力。”

  蘋兒笑道:“我是說少林寺,自己也正鬧手忙腳亂,恐怕無暇再管江湖中事了。”

  李寒秋道:“唉!這也不能怪他,少林寺經過千年的演變,一切都有成規,千百年來武林的正邪消長,雖非全以少林為主,但和少林一門都有關係。江湖上門派紛,大部份門派,都有它一段極盛之時,但它很快就消沉江湖,只有少林一門,一直是屹立不動,武林中尊他們為泰山北斗,自是大錯了。”

  蘋兒道:“少林寺的掌門人,一樣遭人暗算,如是傳揚於江湖之上,豈不是一大笑話。”

  李寒秋道:“禍起蕭牆,變生肘腑,任何人也難防備,少林寺外力難侵,但他們卻無法使門下眾多弟子個個都能赤膽忠心。”

  蘋兒道:“也許我是婦人之見,我覺得少林派老大了,任何事,都是那樣的慢條斯理,處事不夠明快。”

  李寒秋道:“千百年來,他們立下了重重規戒,用以束縛門人,不能胡作為,但也將他們自己陷入戒律束縛之中,顯得動作遲慢,緩難濟急。而且掌門權位太重,身受寺中高僧維護,生怕他稍受挫折,辱了少林的名氣,代代相傳,就養成了掌門人養尊處優的性格,因為他一生中,也難得在江湖上行走幾次,自不明江湖上的險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縱然他曾出巡兩次,也都護衛重重,掌門人的本身,也無法和湖上人物接觸,代代相傳,使少林寺中的掌門人,和江湖間距離愈來愈遠了。而少林寺中的權威,又大都集中於掌門人的身上,一旦江湖有變,就顯得少林寺應變遲緩,坐失良機。”蘋兒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對少林寺會有這樣深刻的瞭解。”

  李寒秋道:“唉!這幾年來的歷練,當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目睹奸詐,身歷險惡,確使我長了不少的見識,學得了甚多急智。”

  蘋兒道:“照你的看法,少林寺是不會坐視這一次江湖劫難了?”

  李寒秋一面轉身而行,一面說道:“方秀很聰明,先下手對付少林寺中掌門人,使少林寺驚慌失措,無瑕再問武林中事……”

  蘋兒緊追李寒秋身後,接道:“那是方秀成功了?”

  李寒秋道:“方秀也很笨,他忽略傷了少林寺掌門人事關重大,將會引出少林寺很多不問世事的長老出來。這些人,才真是少林寺中精銳,輩份高,武功強,而且,又大都有著歷練江湖的經驗,只不過他們平日不願多問事情,以免妨害到少林掌門的權限,但如少林寺發生大變,這些人,自是不會再坐視不管了。”

  蘋兒道:“你是說普渡大師?”

  李寒秋道:“我想除他之外,還會有很多人,這些人似是都已經出動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方秀是惹火上身了?”

  李寒秋道:“雖非惹火上身,但他自找很多麻煩,那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惜的是,沒有一個聲望、身份,都足以號召江湖的人,登高一呼,使武林中同道結合起來,共同遏阻方秀、韓濤這一股狂流。”

  蘋兒道:“你不是很好麼?”

  李寒秋道:“武林中有幾個人知道我李寒秋呢?”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1:20

第六一章 婦人之見

  蘋兒似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道:“大哥,我記得你說過一句話。”

  李寒秋道:“什麼話?”

  蘋兒道:“你好像是說,你最多不能活過三年,是嗎?”

  李寒秋道:“不錯啊!我說過。”

  蘋兒道:“一個人能夠預知死期,我倒是從未聽人說過,你怎麼知曉自己會死在三年之內呢?”

  李寒秋道:“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

  蘋兒接道:“答應他去死?”

  李寒秋道:“不錯,他本來立時把我殺死,我求他讓我多活些時日。”

  蘋兒道:“咱們寸步來離,有誰會殺死你,我怎的一點也不知曉呢?”

  李寒秋道:“有過一段時間分開吧!”

  蘋兒道:“你養傷的時候?”

  李寒秋道:“那已經很夠了。”

  蘋兒道:“大哥,告訴我好麼,那人是誰?”

  李寒秋道:“來日還長,三年之約,還很遙遠,我唯一的心願,就是盡三年之功,剿滅方秀、韓濤。”

  蘋兒道:“大哥,咱們生死與共,你竟然不肯相信我?”

  李寒秋道:“相信什麼?”

  蘋兒道:“告訴我那人是誰?”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行,咱們談談別的事吧!”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其實,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是誰?”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你怎麼會知道呢?”

  蘋兒道:“你可是不相信我會知道麼?”

  李寒秋道:“我不相信。”

  蘋兒道:“君中鳳,是不是?”

  這句話,只聽得李寒秋大為震動,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猜對了,是麼?”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怎麼知道呢?”

  蘋兒道;“其實並不是大難的事,第一,我看到她的本領;第二,要殺你的除了方秀等一夥人外,只有那位君姑娘了。”

  李寒秋道:“如若論到可怕,君中鳳比起方秀等更為難防,她如想殺你,來的是那樣無聲無息,叫人防不勝防。”

  蘋兒沉吟了良久,突然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不錯,她既然答應你三年之後,再對你下手,至少咱們還有三年相處,也許,三年之後,咱們已經有法子對付她了。”

  李寒秋道:“縱然三年後我有法子防制她的毒物,但我也不會和她動手了。”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我答應過她,三年再見她面,束手就戮,不予還手。”

  蘋兒笑道:“三年的日子,雖不長,也不算太短,尤其在這紛亂的武林之中,也許君姑娘,難以活過這三年。”

  李寒秋道:“何以見得呢?”

  蘋兒道:“她殺了方秀很多屬下,方秀豈能忍受,自然會找她算賬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她藏身暗處,就可以施放毒物傷人,方秀也未必能夠傷得了她。”

  蘋兒道:“方秀和我們的情形不同,他從人極眾,防守森嚴,君中鳳很難接近他,如若我想的不錯,此刻,方秀謀算那君中鳳姑娘心情之急,絕不在謀算我們之下。”

  李寒秋道略一沉吟,道:“大有道理。唉!但願她能思慮及此,在這段時日中,找一個地方,隱藏起來。”

  蘋兒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笑道:“我希望那位君姑娘能夠早些找個地方藏起來,躲過這一段險惡的日子。”

  蘋兒奇道:“你好像很害怕三年後沒有人殺死你是麼?”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那倒不是,我怕的是方秀收服了君姑娘,為他所用。”

  蘋兒怔了一怔,道:“這倒是一樁十分可怕的事。”

  李寒秋道:“所以,希望她能躲藏起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役使毒物的秘錄,已為君中鳳毀去,目下能夠役使毒物的人,只有她一個人了,她如不把此法傳出,天下再也無人知曉了。”

  蘋兒道:“能使此法永絕江湖之策,那就是早些把君中鳳殺死。”

  李寒秋道:“但咱們沒有殺死她的能耐,何況,我也不能再殺她。”

  蘋兒心中暗道:“此女不除,只怕要在江湖上永留大患,他是英雄人物,一言如山,這殺死君中鳳的任務,只有我來擔當了。”

  她心中暗定主意,但卻未說出口,微微一笑,搬轉話題,道:“大哥,咱們這少林之行,信已傳到,此後應該如何呢?”

  李寒秋道:“我也有著茫然無措之感,少林寺也許會有所行動,但人家不願和咱們攜手合作,咱們兩個人,本領再大一些,也難對付方秀那高手雲集的屬下。”

  蘋兒沉吟一陣,道:“那咱們就先找一個清靜的地方住下來,不要活動,坐以觀變。”

  李寒秋道:“哪裡清靜呢?”

  蘋兒道:“天下清靜的地方太多了,但你要監規方秀、韓濤的活動,自然要以金陵、徐州為佳了。”

  李寒秋道:“住在金陵、徐州,不為方秀和韓濤發覺?”

  蘋兒笑道:“方秀、韓濤雖然眼線廣佈,但他們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只要咱們能夠把握他們的缺點,那就混在金陵、徐州,也不會被他們發覺了。”

  李寒秋道:“什麼缺點?”

  蘋兒道:“他們來往的人物太雜,那些廣佈的眼線,絕無法認得清楚,只要咱們細心一些,易容改裝,而且分開行走,或是混人旅客群中,只要不惹起他們的疑心,他們就沒有法子查出咱們了。”

  李寒秋道:“好吧!這一次聽你的,任何事,都由你作主。”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並非是逞能、弄險,而是咱們非到徐州、金陵不可,如若少林寺有所行動,咱們也可在暗中查得,必要時助他們一臂之力。”

  李寒秋仰天長吁一口氣,道:“蘋兒,咱們對付方秀、韓濤,應該不是全為了我私人的仇恨吧!”

  蘋兒道:“雖是起於私仇,但目下情勢已然完全變成了正邪之爭。”

  李寒秋道:“咱們是正呢?還是算邪?”

  蘋兒道:“咱們一無所求,心存仁道,自然是光明正大了。”

  李寒秋道:“既然我們是為著武林正義,為什麼我們竟沒有相助之人呢?”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說,娟姑娘和我,不都是全心全意的幫助你麼?”

  李寒秋嗤地一笑,道:“想不到我李寒秋全都憑仗著……”

  他本想說全都是憑仗著女孩子們相助,便他到口邊,突然覺著不對,又忍下未言。

  蘋兒笑道:“憑仗著女人助你,是麼?”

  李寒秋不善謊言,乾笑了一聲,道:“這個,這個……”

  蘋兒淡淡一笑,道:“其實說了也沒有關係,我們女孩子嘛,只能算是半個人。”

  李寒秋道:“在下並非有意,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

  蘋兒道:“你對我似乎是越來越客氣了。”

  李寒秋笑道:“仔細想來,確也如此,如非你和娟姑娘幫助我,此刻,我也許早已為方秀所算了。”

  蘋兒淡淡一笑,道:“我現在忽然想到一個人,她也可能幫助你。”

  李寒秋道:“什麼人?”

  蘋兒道:“君姑娘啊!”

  李寒秋道:“她恨我入骨,不殺我已夠客氣,怎的還會幫助我?”

  蘋兒道:“我無法說出其中的道理,全我卻感覺只要你肯開口,她一定會幫助你。唉!但我也知道,你不會開口。”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很奇怪,你怎會有此感覺?”

  蘋兒道:“因為她恨你,也恨方秀,如非方秀勾引指使,她父親未必會加害你們全家,自然,你也不會有日後的報復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倒也說的有理。”

  蘋兒道:“婦人之見,並非是全無道理吧?”

  李寒秋道:“可惜那位君姑娘,行蹤難測,要不然,倒可一試的。”

  蘋兒道:“如若我猜的不錯,那位君姑娘很可能在暗中跟著咱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跟著咱們?”

  蘋兒道:“我只是這樣說說罷了,但未始無此可能。”

  兩人一面趕路,一面談話但始終無法找出一個妥善之策。

  為了隱秘行蹤,兩人將接近徐州之時,易容改裝,混入了旅客群中。

  徐州一直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地處要隘,萬商雲集,市面繁,市面繁化,江南武林道上,雖然是暗流洶湧,殺機瀰漫,但市面上,仍然是一片昇平氣象。

  李寒秋扮作一個中年的商旅,假髯長袍,雇了一輛篷車,蘋兒卻扮作一個隨侍小廝。

  兩人找了一家名叫三富的大客棧住了下來。

  表面上,徐州一片平靜,瞧不出任何異樣之處。

  李寒秋和蘋兒,雖是絕頂聰慧的人物,但他們都缺乏江湖閱歷,兩人住入店中之後,掩起房門,低聲商談應該如何探聽那韓濤的行動。

  蘋兒思索了一陣,道:“我沒有到過韓家堡,對韓府中,只是聽到過一些傳言。”

  李寒秋道:“韓家堡此刻防守,定然十分森嚴,咱們不用深入堡中涉險……”突然間,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直到兩人訂下的上房門前。

  李寒秋揮手,讓蘋兒退到一側,自己卻倒了一杯茶,捧在手中。來人很膽大,膽大得伸手叩李寒秋的房門。

  李寒秋一揮左手,示意蘋兒開門,口中問道:“什麼人?”

  門外人高產應道:“我。”

  蘋兒打開木門,只見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物,當門而立。

  蘋兒怕人聽出女子口音,早和李寒秋商量過,非必要,儘量少開口,好在她扮的小廝身份亦不用多言。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我沒有叫你……”

  那店小二冷冷冷說道:“大白天,進房就關上門,是什麼用心……”語聲一頓,道:“兩位從哪裡來?”

  口氣託大,全無店小二的味道。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你是……”

  那店小二接道:“不用問我身份,先回答我的問話,你們從哪裡來?”

  李寒秋已有些明白,這店很可能是韓濤放出的眼線,徐州雖不像方秀在金陵那樣暗樁密佈,但這等大客棧中定然也安有耳目,當下應道:“在下由開封府來。”

  店小二緩步行入室中,道:“到此作甚?”

  李寒秋道:“販米北上。”

  店小二冷哼一聲,道:“那是大生意。”

  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不停四下打量。

  李寒秋道:“在下世居開封,祖傳販米為業,已曆數代,說得過去而已。”

  那店小二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李寒秋的右腕,道:“掌櫃的姓什麼?”

  李寒秋故作驚慌,道:“你……你幹什麼?”

  那人不見反震,也未覺出他運氣抗拒,緩緩鬆開了李寒秋的右腕,笑道:“你們安歇吧!”緊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突然一伸手,點了那人的麻穴,笑道:“閣下是干什麼的?竟然如此無禮。”

  那店小二武功雖然不濟,但人卻是見多識廣,心知一出手就點穴道的人,必然武功高強,當下說道:“在下看錯了人,還望朋友手下留情。”

  李寒秋掩上房門,笑道:“要我手下留情不難,但你要先說出自己的身份……語聲突轉冷厲,接道:“你如說一句謊亡,我就點你的死穴。”

  那店小二道:“小人是這店中的夥計,你老不信,儘管叫掌櫃的來問問他。”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先挖下你兩隻眼來,以後,也免你再看錯人。”右手一探,分向那人雙目上點去。

  那店小二急急叫道:“我說,你老手下留情。”

  李寒秋道:“如被我聽出一句謊言,那就要你的命。”

  店小二道:“小的不是這店中的夥計。”

  李寒秋道:“嗯!你從哪裡來?”

  那人道:“小的由韓府中來,看你老也是位常在江湖上走動的朋友,不知是否認識我們韓三爺?”

  李寒秋道:“韓二爺,什麼名字?”

  店小二道:“韓濤,大江南北,只要常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大概沒有人不知道的。”

  李寒秋冷哼了一聲,道:“在下就不知道。”

  店小二怔了一怔,道:“你老真不認識?”

  李寒秋答非所問的,道:“你是韓府中派在這裡的眼線?”

  店小二道:“小的叫韓仁,是府中的堡丁。”

  李寒秋道:“這店房中你們一併有幾個人?”

  韓仁道:“這座店中,連小的共有兩個。”

  李寒秋道:“那人呢?”

  韓仁道:“他有妻子,回家去了,此刻只有小的一個。”

  李寒秋道:“他見時回來?”

  韓仁道:“今天晚上。”

  李寒秋冷冷說道:“詳細告訴我們韓府中情形……”

  韓仁接道:“這個麼?小的也不清楚。”

  李寒秋道:“你要不怕死,那就忍住別說。”

  韓仁無可奈何,只好說出了韓府中的大略形勢,和幾處戒備。

  李寒秋拍活那人的麻穴,笑道:“你沒有逃走的機會。”

  韓仁站起身子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之處,還望恕罪。”

  李寒秋笑道:“這店中既是只有你一個人,在下倒希望和你交個朋友合作一下。”

  韓仁道:“如何一個合作之些?”

  李寒秋道:“你帶我到韓家堡去。”

  韓仁道:“這個,這個……”

  突然揚手一拳,疾向李寒秋前胸搗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1:38

第六二章 冤家路窄

  李寒秋右手一抬,接住了韓仁的拳勢,五指一翻,扣住了韓仁的血脈,道:“我說過你沒有機會。”暗中加力,緊收五指。

  韓仁登時感覺到有如鐵鉗加腕,骨疼欲裂,不禁失聲而叫。

  李寒秋一抬手,點了韓仁的啞穴,道:“朋友,服了麼?”

  韓仁啞穴被點,無法出聲,只好點頭示意。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如答允和在下合作,事過之外,朋友也不用在韓府中停留了,在下會送你一些銀子,你可以找個地方住下,成家立業,別在江湖上混了。”

  韓仁只得不住地點頭。

  李寒秋一面說話,右手卻一面加勁力,只疼得韓仁咬牙咧嘴,滿頭大汗滾滾而下,但卻又苦於說不出話。

  足足過有一盞熱茶工夫,李寒秋才松了五指,拍活那大漢穴道,笑道:“朋友是否已決定帶在下到韓家堡一行?”

  韓仁舉手拭去臉上的汗水,長長吁一口氣,道:“好吧!不過,堡中戒備森嚴,閣下如何能夠混入?”

  李寒秋道:“這要閣下想辦法了。”

  韓仁呆了一呆,道:“我想辦法?”

  李寒秋道:“我想你老兄定然有辦法。”

  韓仁搖搖頭,道:“這個,在下辦不到。”

  李寒秋道:“閣下已經洩露了胸中隱秘,你如不干,說不得,只好殺你滅口了。”

  韓仁想到適才被他扣腕之疼,覺得這人言出必踐,說不定真的會殺了自己,不禁心中害怕,急急說道:“辦法倒有一個,但不知你是否願意?”

  李寒秋道:“只要能夠隱秘,不讓別人瞧出破綻就行了……”語聲一頓,接道:“兄弟如能進入韓府,定然可以得手,你老兄等著吧!”

  韓仁奇道:“等什麼?”

  李寒秋道:“等著分贓啊!”

  韓仁道:“你去偷東西?”

  李寒秋道:“不錯,到韓府中大大撈它一筆,你老兄也好分它個萬二八千銀子。”

  韓仁道:“我還認為你去報仇,想不到你竟是去偷東西。徐州城很多的富豪之家,你怎麼會想到去韓家堡偷?”

  李寒秋道:“在下聽說韓府中收藏甚多珠寶,富可敵國。”

  韓仁道:“話是不錯,但那高手如雲,你去得只怕回不來了。”

  李寒秋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兄弟再偷這一次,就準備洗手不幹,隨便分你老兄一點,也夠你一輩子吃用不盡了。”

  先以威迫,後以利誘,頓使韓仁動心。

  李寒秋察顏觀色,韓仁似已有動心之征,立時接道:“只要你老兄把我帶入韓家堡內,其他的事,都不用你管,只待在下得手之後,老兄等著分錢就是。如是在下不幸失手,自會了斷,也不會連累到你。”

  韓仁道:“我怎知你得手後,一定會把偷得之物,分給我呢?”

  李寒秋道:“你假如不肯信任在下之言,不妨提出要求。”

  韓仁道:“除非你有一件珍貴之物,交我保管,我才能夠相信。”

  李寒秋道:“在下身上並未帶什麼珍貴之物。”

  韓仁道:“如是閣下不肯交出一件能使在下信得過的保證之物,咱們這番合作,很難圓滿達成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不借仗此人之力,很難混入韓府之中。”

  這數月江湖歷練,使得李寒秋感覺到江湖上行走,除了武功之外,還得憑仗機智、幸運,他相信以自己的武功,只要能夠見著韓濤,不難把他制服,迫他說出和方秀商訂的陰謀計畫,或把它公諸武林,或是從中破壞。但他也明白,憑仗自己的武功,硬向韓濤府中衝去,不但要遇上重重攔截,而且不管勝敗,韓濤都將躲起來,使自己無法見到。必使韓府無備,才可見到韓濤,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你先告訴我混進韓府之法。”

  韓仁道:“韓家堡外,有一位姓王老者,每日要進入韓府,擔取廚下剩餘之物,用以作飼豬之用,去時都在黃昏時分,閣下扮作那王姓老人,混入韓府,可以瞞過那重重耳目。不過,你如無接應之人,也無法混得進去。”

  李寒秋道:“為什麼?”

  韓仁道:“因為那守門之人,乃在下一個好友,在下可以設當接應你入韓府……”語聲一頓,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信與不信,那是閣下的事了。”

  李寒秋笑道:“你此刻的生死全握在我的手中,不怕我要了你之命麼?”

  韓仁道:“不錯,但韓堡主也會殺我,而且他殺我的手段,更為慘酷。”

  李寒秋道:“我如給了你珠寶的重賞,難道你就不怕韓濤殺了你麼?”

  韓仁道:“這個麼,在下亦曾想過,閣下說得錯,人為財死,在下如若能夠取得足夠的代價,只好碰碰運氣了。我如逃得了性命,固然是好,如是逃不過,那也只好認命了。”

  這時,守在門口的蘋兒,突然探手從懷中取出一顆明珠,送到李寒秋的手中。

  李寒秋接過明珠,笑道:“你褒得珠寶麼?”

  韓仁道:“略知一二。”

  李寒秋道:“你瞧這顆珠子,能值多少銀子?”

  韓仁伸出手去,道:“讓在下仔細瞧過,才能斷言它的價值。”

  李寒秋緩緩把明珠遞交韓仁手中,笑道:“你瞧瞧吧!”

  韓仁接在手中,把玩了一陣,道:“這顆明珠,光可鑑人,沒有雜色,應該值上個三五千兩銀子。”

  李寒秋道:“三五千兩銀子,也夠閣下一生受用不盡了。”

  韓仁心中暗道:“差強人意吧!”揚了揚手中的明珠,笑道:“是否就用這顆明珠作抵呢?”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的舉動神情,一望間就不似善良之輩,如若再讓他白白騙走這一顆明珠,那可是天大的笑話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閣下要此明珠作批可以,但在下也要閣下留點什麼?”

  韓仁道:“可惜兄弟全身上下值不過一兩銀子。”

  李寒秋突然一伸手,又抓住了韓仁的脈穴,道:“閣下身上既無值錢之物,那就只好把性命留在此地了。”

  韓仁微微一怔,道:“把命留下?”

  李寒秋道:“不錯。”

  韓仁道:“你如把我殺了,難道準備再找第二個合作人麼?”

  李寒秋道:“閣下既貪財又怕死,確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人,舍君其誰了?”一面從懷中取出一顆丹丸,接道:“吞這顆丹丸。”口中話聲,手中卻暗加掌勁。

  韓仁無可奈何,依言張開嘴巴。

  李寒秋屈指輕彈,把一粒丹丸,投入了韓仁的口中。

  韓仁腕骨劇痛如裂,一合口,吞下丹丸。

  李寒秋放開了韓仁的右腕,道:“你服下的藥丸,十二個時以後,開始發作,二十四個時辰內,毒發死亡。”

  韓仁道:“沒有解藥麼?”

  李寒秋道:“有,解藥在我身上,閣下膽敢引我進入韓家堡時,在下奉上解藥,那時,咱們銀貨兩訖,你就可以動身逃命了。”韓仁道:“好吧!就此一言為定。”站起身子,開啟室門而去。

  蘋兒掩上房門,笑道:“大哥幾時學會用毒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哪裡會用毒?身上也未帶毒藥。”

  蘋兒道:“你騙他?”李寒秋道:“那等小人,既貪財又怕死,不難把他唬惟……”語聲一頓,道:“不過,那等人什麼事都能作得出來,咱們還是要小心一些提防。”

  蘋兒道:“如若他明日真的來這裡接迎你,你真的要混入韓家堡中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蘋兒道:“你計畫混入堡中,作何打算?”

  李寒秋道:“最好能夠找機會制服了韓濤,好好地敲他一大筆錢,用以救濟貧困。咱們由嵩山下來時,我看到河南境內,已在鬧饑荒,如能早施救濟,或可免除一次逃避饑荒的大遷徙。”

  蘋兒點點頭,道:“此舉功德無量,比殺了韓濤還有價值。”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這些年來,奔走江湖,全都為一己私仇,並未真做有益蒼生的事。君中鳳訂約,予我三年限期,倒給我一大啟示,這些日子,使我反反覆覆地想到人生的價值,私人的仇恨恩怨,倒是沖淡了很多。唉!如若江南雙俠真是豪俠慷慨之士,縱然和我有殺父之仇,我也不想再報了。”

  蘋兒眨動了一下眼睛,笑道:“恭喜大哥啊!”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什麼事?”

  蘋兒道:“大哥已跳出了私人恩怨的圈子,從此胸中無礙,成一位坦坦蕩蕩的俠士了。”

  李寒秋道:“這都是那君姑娘的幫忙了。唉!我見她之後,腦際之中,就不停展現著那一幕淒涼的畫面。如若我與君姑娘易地而處,我相信我沒有答應她活三年的氣量。”

  蘋兒道:“大哥說得是。不過,君姑娘已然淪入魔道,就算她對大哥很仁義,但她也無法堂堂正正地作人。”

  李寒秋道:“江南雙俠,謀叛江湖的舉動甚急,如若我們能有一份力量,那就盡一份辦量對付他們。所以,我決定混入韓府中去,如若能一舉制服韓濤,那是最好不過,至少也要打聽他們近日中的行動,也好暗中通知武林同道,早些提防。”

  蘋兒道:“大哥心存正義,我也不便阻攔。不過,那韓仁似是一位貪財重利的小人,他可以出賣韓濤,也可以出賣大哥,大哥要小心一些才是。”

  李寒秋笑道:“我會小心應付,只要緊……”

  蘋兒道:“大哥不用以我為念,我在方秀府中長大,看慣了人心的險詐,我自信有自保之法,只是你一人混入韓府,未免實力單薄一些。”

  李寒秋道:“一個人也有好處,我可以放手對敵,說走就走。”

  兩人談論了一陣,叫了飯菜吃過。

  李寒秋看看天色已然人夜,忽然想到了韓仁的事,低聲道:“蘋兒,你說韓仁可會遵守諾言麼?”

  蘋兒道:“很難說,如若他沒有發覺大哥下毒是騙他的,也許他會為了自己的生死,遵照相約;如若他發覺了大哥下毒是假,他一定會出賣你。”

  李寒秋道:“幸好我早編了一篇鬼話,使他無法預料到我們的身份。”

  蘋兒微微一笑,道:“就算他出賣大哥,此事也不會傳到韓濤的耳朵中去……”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那韓濤此刻是何等忙碌,而且一個穿堂過戶的偷竊,也不會放在韓濤的心上啊!如是我推斷不錯,這件事到了文案總管或是護院總教師那裡,已算頂天了。”

  李寒秋道:“他們會來找咱們麼?”

  蘋兒道:“他害怕大哥說出他收受明珠一事,恐怕不會很詳細地說出內情。”

  李寒秋道:“那是說他逃開明日之約,永不再和咱們見面了?”

  蘋兒道:“他不願說出咱們的住址,但那文案師爺、教頭武師,不會不問啊!”

  李寒秋道:“你的意思是……”

  蘋兒道:“他們可以不來,但咱們不能無備,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我想了半天,就未想出你的用意。”

  蘋兒道:“咱們今夜中佈置一下,有備無患,不管他們來不來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這個要看你的了。”

  蘋兒緩步行出室外,仔細地勘查了一下這店房的形勢,重又行入房中。

  李寒秋道:“怎麼樣?”

  蘋兒道:“他只有兩條來路,只要咱們注意到兩個窗子,不讓他施用迷香,那就不怕了。”

  兩人也不再多談,想到晚上可能有人施襲時,就各自運氣坐息了一陣。然後,叫店家送上晚飯。

  蘋兒告訴店夥計說,一路奔行,甚感疲乏,盤碗留在這裡,明日再行收回。

  李寒秋看她留下盤碗,知她必有用處,但一時間,卻想不出她如何佈置。

  等到初更左右,才見蘋兒提了一桶清水進來,洗過盤碗,然後,把幾個大院裝滿了水,拿出房去。

  李寒秋知道佈置作為戲敵之用,也不多言。

  但見蘋兒來回出入,片刻工夫,碗盤大部送出,只留四個小盤,放在身側,最後把一桶洗碗水,也提出房去。這次,出去甚久,足足有一刻工夫,才回入房中。

  李寒秋解開行囊,取出長劍,放置身側,道:“佈置好了麼?”

  蘋兒道:“我這佈置,只能對付三流敵人,如是真正來了高手,那就全然無用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低聲道:“咱們費盡心機,改扮易容,混入徐州,原想在暗中監視韓濤的舉動,但仍是忍不住自翼行藏。”

  蘋兒道:“也許你是磊落光明的人物,不適宜暗中鬼祟的舉動。”

  李寒秋道:“本來也是,大丈夫應該明來明往才是。”

  蘋兒點頭一笑,道:“敵人要來,恐也要到二更之後,咱們還可坐息一陣。”

  只聽一聲蓬然大震,接著似是水聲潑地,顯然,那大桶水被人踢翻。

  李寒秋伸手取過長劍,暗道:“想不到,這佈置倒還真靈。”

  計思之間,忽聞室外傳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大丈夫應該明來明往。”

  李寒秋聽那聲音十分熟悉,但卻想不出是什麼人?當下接道:“閣下是誰?”

  蘋兒低聲說道:“韓公子。”

  李寒秋挺身而起,緩緩打開室門,左手提劍,右手一揮,道:“韓公子麼?”

  只聽室外人應道:“不錯,當真是冤家路窄,天下這等遼闊,偏偏叫咱們遇上。”

  李寒秋緩步行出室門,凝目望去,只見韓公子身佩長劍,身著勁裝,卓立在夜色之下。在他身側,分站著兩個長發披肩、身著灰袍的怪人。

  不知那兩人是有意,還是無心,部分長發由前額垂下,遮住了部分面目,夜色中,使人無法看清楚他們的面目。只看這兩人詭異的形態,就知是奇門高手。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韓兄帶著助手來了。”

  韓公子仰天打個哈哈,道:“咱們來此之時,原準備暗中下手,但閣下那句大丈夫理應明來明往,使在下改變了主意。”

  李寒秋緩緩說道:“韓兄三番兩次找上兄弟,看來,咱們當真要分個生死出來了。”

  韓公子緩緩說道:“兄弟亦覺著咱們兩個人,非得有一個死亡不可。”

  李寒秋冷笑道:“如若韓兄決定和兄弟勢不兩立,咱們就只好作個了斷。”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明人不作暗事,兄弟有幾句話,必先說明。”

  李寒秋道:“雖然咱們是敵對相處,但兄弟對韓兄的才氣,一直是敬佩不已。”

  韓公子道:“兄弟亦覺著可惜得很,如若咱們上一代沒有恩怨,兄弟定然會盡我之力,交李兄這樣一位朋友……”目光轉動,掃掠了兩個長發老者一眼,接道:“這兩位都是當年傷在令師七絕魔劍之下的人物,他們費了數十年的苦功,研究出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

  李寒秋心頭一震,表面上去又不得不故作鎮靜地道:“如若當今之世,其有人能夠研究出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那人的才能,定然是……”

  左首那長發人冷冷的接道:“閣下可是有些不信麼?”

  李寒秋道:“信與不信,那也無關緊要,縱然兩位真有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在下也不會逃避。”

  左首老長發人冷笑一聲,道:“老夫要找的是你的師父,至於你……”

  李寒秋道:“怎麼樣?”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1:51

第六三章 寧死不屈

  那老人道:“大約用不到我們兩人出手。”

  李寒秋道:“原來兩位是自抬身份,不願和我動手,是麼?”

  那老人道:“當年我們在令師劍下各傷一臂,所以,我們雖研究出克制令師的劍法,但卻要兩人一齊出手。”

  李寒秋道:“兩位既是必須配合,自然不算以多欺寡了。”

  左首老人笑道:“我們把一套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傳給了韓公子。”

  李寒秋目光一掠韓公子,道:“所以,韓兄有恃無恐了。”

  韓公子道:“如是李兄心中畏懼,請李兄即離徐州,兄弟絕不追趕。”

  李寒秋道:“可惜,兄弟不相信天下真的有破解七絕魔劍的武功。”

  韓公子道:“李兄既有一戰之心,那就請上路吧!”

  李寒秋道:“到哪裡?”

  韓公子道:“在這裡動手,難免驚動他們,兄弟選擇了一處敗者必死之地,準備和李兄決一死戰。”

  李寒秋仰天打個哈哈,道:“那很好,既是決一死呀,那是咱們誰也不用留情了。”

  韓公子道:“正是如此,李兄還有衣物收拾,兄弟在此等候。”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你留這裡,不用去了。”

  蘋兒搖搖頭,平和地說道:“我要去。”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你何苦呢?韓兄說有把握勝我,絕非誇大之言了。”

  蘋兒道:“我知道。”

  李寒秋道:“你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去呢?”

  蘋兒道:“你如是勝了,我守在那裡,是麼?”

  李寒秋道;“我勝的機會很小。”

  蘋兒嫣然一笑,道:“你如是戰死了,我還能活得了麼?”

  李寒秋道:“我相信韓公子是君子人物,他絕不會傷害你。”

  韓公子道:“蘋姑娘情有獨鍾,要和你誓共生死。”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好吧!咱們一起去。”

  韓公子道:“在下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兩個長發人落後半步,護住韓公子。李寒秋、蘋兒隨後而行。

  韓公子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一口氣奔行了十餘里,到了一座茅屋前面才停下腳步,回頭笑道:“李兄,瞧到那茅屋麼?”

  李寒秋道:“瞧到了,韓兄可是在那茅屋中,另布有伏兵麼?”

  韓公子搖搖頭,道:“在下在那茅屋中備有一口棺材,如是我死於你的手中,自會有人把我埋葬起來,如是你死於我的手中,在下當收殮你的屍體。”

  李寒秋道:“如果在下不幸戰死,不敢有勞韓兄收屍。”

  韓公子道:“那李兄……”

  李寒秋道:“把在下的屍體交給蘋姑娘就是。”

  韓公子道:“好!在下護送蘋姑娘百里以外,絕不讓她受到傷害。”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謝了。”

  韓公子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不用客氣了。”

  李寒秋也緩緩拔出長劍,兩人仗劍相對而立。

  韓公子回顧了兩個長發人一眼,道:“希望兩位不要插手我們的搏鬥。”

  兩個長發人應了一聲,向後退去。

  韓公子低聲說道:“李兄,還有什麼交待兄弟麼?”

  李寒秋道:“如若在下不幸戰死,希望韓兄能阻止江湖大劫。”

  韓公子道:“好吧!在下當盡我之力。”

  李寒秋道:“好!韓兄請吧!”

  韓公子抱劍護胸,緩緩說道:“李兄請。”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這七絕魔劍,以迅速毒辣見長,天下很難找出一種劍法,能夠快過七絕魔劍,他們縱然真有破我七絕魔劍的辦法,亦必是以靜制動。”心中念轉,右手一抬,唰的一劍刺了過去。因他心中有備,這一劍刺得很有分寸,不讓招式用盡,隨時保有著變化之能。

  韓公子右手長劍一掃,斜斜地刺出一劍。這一劍,並無阻攔李寒秋劍勢的威力,但卻為攻其必救。

  須知天下第一等的劍法,也有它必然的破綻,所以每一種武功,都有克制它的辦法,找出對方的缺陷,才能對症下藥。

  韓公子攻出的一劍,正是針對七絕魔劍的研創而出的劍招,那取位、方寸,正是克制七絕魔劍的劍法,如若李寒秋這一劍不自撤回,右腕將先行撞在韓公子的劍上。

  幸好李寒秋早已有了戒備,這一劍刺出時,早已有了變招的打算,眼看韓公子劍勢方位,正好克住了自己的劍勢,立時收住劍勢,向後退了兩步。

  韓公子微微一笑,突然踏上兩步,舉劍刺去。

  李寒秋長劍一揮,閃起一片寒芒,橫向韓公子長劍擋去。

  哪知一劍封出,韓公子劍勢已變。

  敢情韓公子刺出的一劍,不待李寒秋揮劍刺出時,已然有了變化,由一側繞過,橫向李寒秋胸前划去。

  這時李寒秋的劍勢,已然被封到外面,而且韓公子劍勢來得太為突然,乃急急一吸真氣,全身向後仰去。

  任他應變快速,仍是晚了一步,韓公子的劍芒,掠胸而過,劃破了前胸衣服。

  一抹鮮血,由裂開的衣縫中透了出來。顯然,這一劍使李寒秋前胸受傷不輕。

  李寒秋一個轉身,橫裡閃開五步,低頭看前胸,衣服已盡為鮮血濕透,不禁為之一呆。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天下至高的武功,都有它克制的辦法,七絕魔劍,從今後,已不能再行稱雄江湖了。”

  李寒秋神情黯然,暗中咬牙,忖道:“如若他把這一套克制七絕魔劍的奇招,傳授給別人,從此之後,李寒秋不但無法再報父母之仇,而且師父一世英名,也將付諸流水了。”心中念動,陡然生出了拚命之心,仰天慘笑一聲,道:“不錯,韓兄學的劍招,果然是克制七絕魔劍的奇招,不過……”

  韓公子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肅然道:“不過韓兄學會這奇絕的劍法,卻也將招致殺身之禍。”

  韓公子道:“兄弟不解李兄言中之意。”

  李寒秋道:“咱們不能並立江湖,只好同歸於盡了。”

  韓公子道:“你劍劍受制,雖懷精技,已然無法施展,聽在下相勸,這一戰不用再打下去了。”

  李寒秋大感奇怪地說道:“咱們來此之前,早已言明,彼此決戰,至死方休,韓兄,怎的忽然又改變心意了。”

  韓公子道:“如若我們勢均力敵,彼此動上手,大家全力施力,以分勝負,而決生死,那自然是應該了,但現在不成。”

  李寒秋道:“為什麼?”

  韓公子道:“在下的劍招,正好是克制你的劍法招術,不論你的劍招多麼深奧,都無法施展出手。這一戰打下去,你是非敗不可,自然不用打了。”

  李寒秋冷冷說道:“韓兄之意,可是要兄弟自行了斷麼?”

  韓公子搖搖頭,道:“在下並無此想。”

  李寒秋道:“那韓兄之意呢?”

  韓公子道:“在下希望李兄答允一句話,暫時離開江湖,五年為限,五年之內,李兄要躲在一處深驛大山之中,不要在江湖之上走動,五年期滿,任憑李兄作主。”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條件並不算苛,可惜,我無法答應你。”

  韓公子冷冷說道:“為什麼呢?”

  李寒秋道:“第一是,我已知道殺害我全家的主凶是江南雙俠,為人子者,不報殺父之仇,豈不是要當不孝之名?第二是在下不忍坐視武林中遭此大劫,袖手不問,我李某人出道以來,傷過不少人,年來為此耿耿不安,因此,想以挽救武林劫難,以補心中之疚。”

  韓公子道:“李兄差矣。你如有能為父母報仇,自然當報,但你此刻,卻無此能力,父母恩仇,就無能了斷,怎能奢言挽救江湖大劫?”

  李寒秋道:“果真如此,在下也只有戰死而已。”

  韓公子道:“你明知必死,又何苦多此一戰。”

  李寒秋道:“求其心安而已。”

  韓公子略一沉思,道:“好吧,李兄執意一戰,兄弟只有奉陪了。”

  李寒秋長劍一振,道:“有僭了。”一劍刺了過去。

  韓公子舉劍一封,身隨劍轉,繞向李寒秋的右側。

  李寒秋這一劍刺得十分小心,他十餘年來,一直全神貫注在於七絕魔劍之上,把一套奇奧、凌厲的劍法,練到熟練無比,但對別家武功,卻是一無所知。

  他本是極為聰明之人,覺著劍法受制,卻把它顛倒應用,而且刺出的劍招,也儘量放慢,使它看上去,已不似七絕劍法。

  果然,這方法大有效果,韓公子雖然學到了克制七絕魔劍的法子,卻不瞭解這一劍的來路,一個轉身,反手還擊一劍。

  李寒秋踏步上前,不顧一側門戶洞開,直前一劍,人向韓公子的時間。

  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如若韓公子不變招,這一劍,固然可以刺中李寒秋,但李寒秋一劍,也可以刺中韓公子,雙方都將重傷在對方劍下。

  蘋兒只瞧得一皺眉頭,道:“不能這樣……”只見韓公子一仰身,施出鐵板橋的功力,身子平貼地面,避開一劍。

  他避敵劍勢,也同時收回了自己的兵刃,李寒秋也脫過了一劍之危。

  李寒秋暗暗嘆道:“劍法受制,有如一個人手腳被縛,處處都無法施展了。”

  但見韓公子一躍而起,冷冷說道:“李兄這等打法,兄弟倒還是初次遇到,高明,高明。”

  這幾句話中,含有著強烈的諷刺之意,李寒秋臉上一熱,緩緩說道:“韓兄的劍招變化,處處使在下受制,只好用此等寧為玉碎的打法了。”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在下已經盡了心力。”欺身而上,舉劍刺去。

  李寒秋舞動手中寶劍,全力拒敵。

  但那韓公子手中的寶劍,處處搶制了先機,李寒秋雖然想盡力反擊,始終無法如願。

  搏鬥中,但聞嗤的一聲,李寒秋左肩中了一劍。

  這一劍力道甚重,鮮血流出,濕透了衣服。

  蘋兒突然欺身而上,手中長劍疾舉,一陣叮叮噹噹之聲,擋開了韓公子的劍勢,舉手一指,點了李寒秋穴道。

  韓公子一皺眉頭,道:“怎麼?你要出手救他麼?”

  蘋兒道:“得放手處且放手。你劍勢處處克制了他,使他全無還手之力,再打下去,只不過多刺他幾劍罷了。”

  韓公子道:“我亦曾好言相勸,要他離此,但他卻不肯聽……”

  蘋兒接道:“你是真的準備放他麼?”

  韓公子道:“怎麼樣?”

  蘋兒道:“你如真的準備放他,那就把他交給我帶走……”

  韓公子道:“你要帶他往何處?”

  蘋兒道:“帶他離開徐州。”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你是否能保證他從此以後,不再和我作對?”

  蘋兒道:“你覺得我是否能夠保證呢?”

  韓公子道:“李寒秋是君子人物,你是他救命之人,日後,自可勸阻於他。”

  蘋兒道:“我答應公子,盡我之力,不再讓他和你們作對。”

  但聞那兩個長發人道:“公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何不借此機會,取了李寒秋的性命呢?”說話之間,已然齊齊闖了上來,分站兩側,隱隱間,阻攔了蘋兒的去路。

  蘋兒回顧了一眼,道:“公子是否肯予答允?”

  韓公子目光轉動,左盼右顧地望了兩個長發人一眼,道:“兩位請退後一步,在下的事,在下自會作主。”

  兩個長發怪人,碰了一個釘子,齊齊向後退了兩步。

  韓公子面色嚴肅地說道:“蘋姑娘,你當真想救他?”

  蘋兒點點頭,黯然道:“這些日子裡,我追隨他遍走天涯,相依為命。”

  韓公子道:“你知道,如何你才能過幸福的日子麼?”

  蘋兒道:“這個,小婢還未曾想到。”

  韓公子道:“廢去了他一身武功,使他無法再在江湖上和人爭雄逐鹿。”

  蘋兒苦笑一下,道:“你以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手段麼?”

  韓公子道:“雖然不得很好的手段,但卻是最為有效的手段。”

  蘋兒道:“我寧可讓你殺死他,也不會出手廢了他一身武功。”

  韓公子道:“為什麼呢?”

  蘋兒道:“你殺了他,我也可以追隨他於泉下,但如我廢了他的武功,他會恨我一輩子。”

  韓公子道:“蘋姑娘,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何況你是為了救他,李寒秋如是男子漢大丈夫,怎會心中恨你?”

  蘋兒道:“公子,如若你不殺李寒秋,讓我帶走,你就不用管我是否廢他武功,如是你不肯放他去……”

  韓公子道:“怎麼樣?”

  蘋兒道:“如若你不肯放他走,他現在此地,隨便你取他之命……”語聲一頓,冷冷接道:“我一向以為你是君子人物,常常對李寒秋說,和你對敵之時,要手下留情,想不到……”

  李寒秋穴道被點,但他尚能夠聽得兩人談話,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他苦於穴道被點,無法說出。

  韓公子一揮手,攔住了蘋兒,道:“你這丫頭膽子很大……”

  蘋兒道:“嗯!我是丫頭你是少爺,不過我這丫頭並沒做出為人所不齒的事。”

  韓公子臉一變,道:“你罵人……”

  突聞身後一個長發怪人大喝一聲,突然向地上倒了下去。

  韓公子回目一看,道:“怎麼回事?”

  語聲未落,另一個長發人也大喝一聲,摔倒在地上。

  韓公子呆呆地望著兩個長發怪人,心中暗道:“這兩人既非中人暗器偷襲,身側周圍,又不見一個人,怎會無緣無故,倒在地上呢?”

  但聞蘋兒道:“來吧!來吧,大家都死了,倒還乾淨一些……”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2:04

第六四章 挾恩求報

  韓公子奇道:“你講什麼?”

  蘋兒道:“我說大家都死了,倒還乾淨。”

  韓公子運足目力,回顧了一眼,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躲在暗中傷人,豈是男於漢大丈夫的行徑麼?”

  他一連呼叫數聲,不聞有相應之聲。

  蘋兒心中暗暗道:“難道又是那位君姑娘找來了不成?”

  正在揣測,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先瞧瞧你那兩位朋友。”

  那聲音由不遠處茅屋中傳了過來,聽得極是清楚。

  韓公子轉身一躍,直向茅舍中奔了過去。

  但聞那冷冷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站住,不許奔近茅舍。”

  韓公子停下腳步,道:“那茅舍中我早已布下了人手。”

  那冷冷的聲音說道:“他們都和那兩個長發朋友一樣,先瞧瞧你那兩個朋友,咱們還可以談談條件……”語聲一頓,不待韓公子接口,又搶先說道:“其實,我連你一樣也可以暗算,用不著和你談這麼多。”

  韓公子道:“你是李寒秋的朋友?”

  那冷漠的聲音道:“你不管我是誰,先瞧瞧你的朋友,咱們再談。”

  韓公子望了蘋兒一眼,緩步走到兩個長發怪人身前,蹲下身子,伸手一摸,只覺心臟還在跳動,當下說道:“我瞧過了。”

  那冷冷的聲音道:“他們還沒有死吧?”

  韓公子道:“不錯,尚可救藥。”

  那冷冷的聲音道:“好,你想不想救他們?”

  韓公子道:“有什麼條件,你開出來吧?”

  那冷漠的聲音道:“我要你放了李寒秋。”

  韓公子道:“不過……”

  那冷漠聲音接道:“不過,我如想使你和他們一般受傷,並非難事。”

  韓公子心中暗道:“這兩人武功高強,怎會不知不覺間,受人暗算,這話恐非騙人的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之意,是請姑娘留下姓名。”

  那冷漠的聲音雖然想使自己的聲音變得粗壯一些,但仍然被那韓公子聽出了她是女子聲音。

  但聞那女子聲音應道:“我如想告訴你,自然會說,用不著閣下多問。”

  韓公子道:“我讓他們走。”

  那女子聲音道:“在你準備好的棺材蓋上,我已放瞭解藥,等一會,你進來取用,一個人讓他們用一粒,然後給他們灌點烈酒,休息上兩三天,就可以痊癒了。”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蘋姑娘,勞你駕,帶著李寒秋向正北方向走吧!我會追上你們,和你們見面。”

  蘋兒道:“你是……”

  那女子接道:“不要叫出我的名字。”

  蘋兒應了一聲,抱起李寒秋,轉身向北行去。那韓公子也同時緩步向茅舍之中行去。

  那女子聲音怒道:“站住。”

  韓公子無可奈何,停下腳步。

  只聽那女子聲音,道:“等候一盞熱茶工夫之後,你再進入茅舍,希望你按我的吩咐行事,不要激怒我。”

  韓公子道:“姑娘不肯留名,不知是否可以和在下見上一面?”

  那冷漠的聲音緩緩說道:“閣下的要求太多了。”語聲一頓,接道:“你雖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行走,但韓公子的名頭,仍然傳揚在江湖之上了。傳說閣下是一位才慧極高的人物,今日處境想你早已瞭然?”

  韓公子道:“不錯,在下很瞭然自己的處境。”

  那女子聲音道:“那你就不用多問了。”

  韓公子道:“在下只是一個請求而已。”

  那女子道:“既然只是請求,我可以告訴閣下,請求不准,而且希望你救好了他們的傷勢之後,不可妄動無名之火,另遣高手追趕。”

  韓公子道:“在下有自知之明,除了我和兩位老前輩之外,再多之人,也難是那李寒秋之敵。”

  那女子聲音應道:“公子果然是識時務的俊傑,也許,我會邀請公子一晤。”

  韓公子揮揮手,道:“在下也希望能夠一睹姑娘的芳容。”

  那女子的聲音道:“適當時間,我自會邀請公子一晤。”

  韓公子道:“就此一言為定,姑娘請吧,再遲了,恐怕他們走得很遠了,姑娘追趕也許來不及了。”

  那女子的聲音應道:“公子倒是很為別人著想啊!”

  韓公子淡然一笑,道:“聽姑娘分析事理,是一位極為理智的人,在下倒覺得應該奉勸姑娘幾句話了。”

  那女子道:“什麼事,我洗耳恭聽。”

  韓公子道:“關於那李寒秋,似是一位情場高手,就在下所知,他已經有了兩位紅粉知己,剛才一位,姑娘已經見過了,還有一位娟姑娘。”

  那女子聲音冷冷接道:“你誤會了,你可是覺得我是他的朋友麼?”

  韓公子道:“姑娘救他之命,縱非知己,至少應該是朋友了。”

  那女子聲音道:“正好和你預料的相反,他不但不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我最大的仇人。”

  韓公子道:“既是仇人,姑娘為何要救他?”

  那女子應道:“我要保護他不讓他死於別人之手,以便我親手殺他。”

  韓公子道:“那該是很好的機會了,他已經受了傷,姑娘殺他,正是機會。”

  但聞那女子聲音說道:“那是我的事,不勞你公子費心,公子保重,咱們後會有期。”

  韓公子等了一陣,再不聞茅舍中有何聲音,才舉步行入茅舍。

  一切都如那女子所有,茅舍中,預先佈置的人,都已經躺在那裡,似乎是都中了暗算,棺材蓋上,留下了一包解藥。

  韓公子依言打開紙包,取瞭解藥,療好受傷之人,自回韓府而去。

  且說那蘋兒,抱著李寒秋,直奔正北方向。

  她心中思潮洶湧,心中又有著渴望一會君中鳳的想法,是以走得很慢。

  行約兩里左右,已聽身後傳過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蘋姊姊麼?”

  蘋兒停下腳步,回著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長發披肩的少女,快步行了過來。

  一身黑衣,加上長發飄垂,暗夜中,看起來一分詭異。

  蘋兒仔細看了那人一眼,果然是君中鳳,但已不是過去憔悴的模樣。

  君中鳳望望蘋兒懷抱中的李寒秋,緩緩說道:“他傷得怎麼樣?”

  蘋兒道:“傷得不輕。”

  君中鳳道:“你們跟我走吧,先到我住的地方,給他敷藥。”

  蘋兒對君中鳳,原本有一種輕視之心,但經過君中鳳兩次相救之後,不覺之間,對那君中鳳的觀念,有了很大的改變。一面追在君中鳳身後而行,一面低聲說道:“君姑娘,如非你今夜相救,我和李寒秋很難生離此地了。”

  君中鳳嗯了一聲,道:“我不是救你們,所以,你們也不用感激我。”

  蘋兒道:“但事實上,卻多承你君姑娘的援手。”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不讓李寒秋被別人殺死,讓他活著,我好報父母之仇。”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管你的用心為何,但你救了我們,我們對你總應該存有感激之心,是麼?”

  君中鳳道:“隨便你們怎麼想吧,反正,我沒有存心救你們就是。”語氣冷漠,毫無情意。

  蘋兒不敢再言,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而行。

  又行裡許,已到郊外,只見君中鳳直向一座破落的廟中行去。

  蘋兒正待啟口相詢,但想到又不能碰她的釘子,趕忙忍下不言。

  君中鳳帶兩人行至廟後一座堆放木柴的室中,道:“屋角處是我睡覺的地方,你把他放下來吧!”

  這時,星光隱隱,柴屋破爛,天光由屋頂破漏處照了下來。

  蘋兒舉目望去,果見柴屋一角處,堆積甚多軟草,上面鋪了一個很厚的棉被。

  她舉步行了過去,把李寒秋放在那棉被之上。

  君中鳳巳然晃燃火把子,燃起了一支火燭。緩步行了過來,道:“看看他的傷勢。”

  蘋兒解開李寒秋的上衣,只見一劍由前胸劃過,鮮血濕透了整個上衣。

  君中鳳輕輕咳了一聲,道:“傷得不輕,你帶有藥物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

  君中鳳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倒出了一些粉末,敷在李寒秋的傷口,道:“解開他的穴道。”

  蘋兒依言拍活了李寒秋的穴道。

  李寒秋長長呼一口氣,道:“你救了我?”

  君中鳳答非所問他道:“你是否傷到內腑?”

  李寒秋道:“只傷肌膚,多承關心了。”

  君中鳳道:“那還好,你好好養息吧!”起身行向一側,自行打坐調息。

  蘋兒低聲道:“君姑娘救了你,怎麼不說幾句感激之言呢?”

  君中鳳道:“不用感激我,應該感謝韓公子。”

  蘋兒奇道:“為什麼?”

  君中鳳道:“那韓公子的劍,如若再用力一些,就要傷到他的內腑了。再說,我救他的目的,只是不要他死在韓公子的手中罷了。”

  李寒秋對君中鳳的話,聽得十分清楚,緩緩站起了身子,道:“不管姑娘救在下的用心何在,但在下心中是一樣的感激,這總是救命之恩。”

  君中鳳冷冷說道:“我說過不用了。”

  李寒秋苦笑一聲,道:“在下告辭了。”

  君中鳳奇道:“你傷得不輕,最好能坐息一陣,此刻傷口未合,不宜行動。”

  李寒秋道:“盛情心領,但在下心急如焚,無法在此多留了。”

  君中鳳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我李寒秋本身的生死,算不得什麼,但家師的劍法受制於人,確是一樁很大的事情,如火焚心,叫在下難以安下心來。”

  君中鳳道:“世上本無十全十美的事,愈是惡毒的武功,如若受到克制,反應也愈是強烈,你學的七絕魔劍,乃天下惡毒劍法之最,一旦受人克制,它也全無施展餘地,這其間道理很微妙。”

  李寒秋道:“多謝賜教。”轉身向外行去。

  君中鳳高聲說道:“希望你不會忘記對我許下的諾言。”

  李寒秋道:“姑娘放心,三年的時光還早,屆時在下當束手就戮。”

  君中鳳道:“三年的時間太長了,在這等群雄爭霸的局面之下,我們這些被捲入武林紛爭的人,很難活過三年。”

  李寒秋道:“姑娘的意思是……”

  君中鳳道:“如若我剛才救你之命,算是恩情,我要挾恩求報。”

  李寒秋道:“要在下如何報答?”

  君中鳳道:“我要你答允修正三年的限期,那期限太長了,我不相信自已能活得那樣久。”

  李寒秋沉吟一陣,道:“姑娘準備把限期縮短到什麼程度?”

  君中鳳道:“我想縮為一年。”

  李寒秋道:“太倉促了,在下恐還未完我心願。”

  君中鳳道:“你心願為何?”

  李寒秋道:“殺死方秀、韓濤,他們不但是我李寒秋的仇人,也是製造武林亂禍的根源,消滅他們之後,我才能夠安心地死去。”

  君中鳳道:“那是說,在你死去之前,必先把方秀、韓濤殺死?”

  李寒秋道:“正是如此。”

  君中鳳道:“如是兩人不死,那你就不肯答允,把你的死亡限期提前兩年了?”

  李寒秋道:“我不是不願答允姑娘,不過,姑娘也不用為許下的諾言束縛,你盡可對我下手,在下死於姑娘的手中,那也是無法的事。”

  君中鳳道:“我隨時可以取你之命,不過,我不想那樣辦。”

  李寒秋道:“你要報殺父之仇,自是不用客氣了。”

  君中鳳道:“你不明白,我也有一個讓你死亡的心願。”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看來,我李某人這條命,倒還有些價值,不知姑娘希望在下如何一個死法?”

  君中鳳道:“我要你跟我到父母埋身之處,活祭父母在天之靈。”

  李寒秋朗朗一笑,道:“好主意,在下可以答允姑娘,成全你的孝心。不過,希望能多給我一些限期,最長絕不超過三年,只待江南雙俠授首,在下就與姑娘同往令尊的靈前,挖肝、剖心,悉憑姑娘尊便了。”

  君中鳳輕輕嘆息一聲,道:“李相公不失為慷慨之士,但不知江南雙俠,是否一定要由你親手殺死呢?”

  李寒秋道:“那倒不一定了,只要他們死去,武林禍亂根源消失。”

  君中鳳接口說道:“如若是我助你殺死那江南雙俠呢?算不算數?”

  蘋兒急急接道:“你幫他殺死那江南雙俠,自然是不能算數了。”

  哪知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姑娘真肯幫我殺死江南雙俠,自然也算數了。”

  君中鳳道:“好!也許我會幫助你殺死方秀、韓濤。”

  蘋兒急急說道:“他們護衛重重,你如何能殺死他們呢?”

  君中鳳道:“這就不勞蘋姑娘費心了。”

  蘋兒沉吟一陣,道:“韓家堡的情勢如何,我不知道,但方家大院的情勢,我卻是熟悉得很,裡面機關重重,不是專憑武功和機智,能夠混得進去的。”

  君中鳳道:“蘋姑娘一味苦苦相勸,可是想要打消殺害江南雙俠之必麼?”

  李寒秋道:“她是為了我,方秀能夠晚死一些時日子,在下亦可多活幾日了。”

  君中鳳道:“這麼說來,蘋姑娘對你情意很重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們同行逃亡,日久相處,這情意嘛,自然是有一些了。”

  君中鳳緩緩說道:“可惜的是你承諾得太快了,大丈夫一言如山,你答應我殺了江南雙俠之後,就束手就戮,已然無法更改,那只有辜負蘋姑娘一番好心了。”

  李寒秋道:“這個,姑娘請放心,在下答允了,決然不會逃避,咱們的事,也用不著牽扯到蘋姑娘身上。”

  君中鳳冷笑一聲,道:“好!我如殺不了江南雙俠,就嚴守三年之約,但如一旦殺了江南雙俠,希望你能遵守信約。”

  李寒秋道:“好!就此一言為定,在下可以告辭了麼?”

  君中鳳道:“你傷勢未癒,要到哪裡去呢?”

  李寒秋道:“在下的事情很多,已沒有多餘的時間養傷了。”

  君中鳳道:“好吧,李兄只管請便,希望此去別再遇上韓公子,又得我去救你。”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希望勞動君姑娘。”舉步向外行去。

  蘋兒隨在身後而行。

  兩人一口氣出了七八里路,才放慢腳步。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4 14:12:31

第六五章 鎩羽而歸

  蘋兒緊行一步,和李寒秋並肩而行,道:“想不到君中鳳在短短的時日之中,竟然有著如此的成就。唉!到現在為止,我還想不明白,她如何能在人不知鬼不覺中使人受傷、暈倒?”

  李寒秋道:“大概是施放毒物,她守在遙遠的地方隱身控制。”

  蘋兒道:“就算如此,但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耳目靈敏到能夠分辨出數丈外的落葉,何以竟不能所到那毒物近身之聲?”

  李寒秋道:“這個麼?在下也無法揣測出它的原因了。不過,我想正因那毒物去得無聲無息,才使它能夠傷人於不知不覺之中,如若是那毒物還未近身,就聽到它的聲息,那就不足為害了。”

  蘋兒道:“咱們現在到哪裡去呢?”

  李寒秋道:“我想回山一趟,見見師父。”

  蘋兒道:“為了有人能破七絕魔劍的事?”

  李寒秋道:“不錯,七絕魔劍數十年來,一直稱雄江湖,如今有人能夠很輕易地破了它,而且劍招專門克制七絕魔劍,動後一兩招內,就被傷在劍下,這豈是平常的小事?在下必得早把此事回報家師,等思克制之法,也免得讓家師一世英名,盡付流水。”

  蘋兒道:“我呢?和你同行,是否方便?”

  李寒秋道:“家師已隱居很久,未出江湖,昔年仗劍江湖時,傷人過多,結怨亦多,隱居之地十分隱秘,絕少有人知曉,帶你同行,實有不便,咱們約定會面之處,在下歸見過家師之後,說明內情,再行下山和你會面。”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就依你之見,但我想,這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吧?”

  李寒秋道:“我師父生性冷僻,喜愛孤獨,連我也不願常見,我們雖然相處了十餘年,但除了談武功之外,就只告訴我一些江湖上的事,從未談過別的事情,我不知他對我的看法如何?但我對他有著很深的孺慕之情。唉!我這一生中,很少有著關心我的人,師父是我童年中唯一相處的人,雖然,他對我很冷漠,但他總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蘋兒嫣然一笑,道:“江湖上行走的人,似是都沒有什麼好的結果,不論他俠名多著,武功多強,但他永遠都無法拋去江湖上的恩怨。就拿娟姑娘說吧,她的爺爺,是武林中最有名望的大俠,但他即受了譚藥師的暗算,落得個終年纏綿病榻。娟姑娘出於武林世家,但她活得一點也不快樂,以千金之軀,混入人家府中,為人奴婢,她受的折磨痛苦,好像不會比我們這沒爹娘的人少,君姑娘的身世,也是悲慘得很。”

  李寒秋接道:“君中鳳流浪江湖,是我一手造成,我如不逼死她的父母,她也不會如此了。”

  蘋兒道:“其實你不下手,別人也不會饒過他們,只不過,你動手比別人快一些罷了。”

  李寒秋道:“所以,這筆帳就記在我的頭上了。她要殺我,我心中一點也不恨她。”望了蘋兒一眼,接道:“我回山去見師父,留你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實難放心。”

  蘋兒道:“不要緊,我已想好了辦法。”

  李寒秋道:“什麼辦法?”

  蘋兒道:“我在一個小村落住下去。到河邊洗衣,田中撿菜,過一段樸實的田捨生活,一面等你。”

  李寒秋道:“好吧!不過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發現你的身份。”

  蘋兒道:“我找一個荒僻村落,埋名而居,別人怎會知曉?”

  李寒秋道:“你心中想好了地方沒有?”

  蘋兒道:“沒有,要看你行向何處,我順便送你一程,沿途也好找落足之處。”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我師父就在魯南蒙山之中。”

  蘋兒道:“就在你入山前,替我找一個安身之處。”

  李寒秋亦覺得世道險惡,蘋兒為自己逃出了方家大院,方秀心中恨她甚深,如若要她一人在江湖上行走,實是叫人無法放心,倒不如在山村之中,找一個落足之處,埋名而居,還安全一些。心中念轉,點頭微笑,道:“人在方府之中,錦衣玉食,過慣了富貴生活,山村中佈衣、菜根,你能夠受得了麼?”

  蘋兒笑道:“我並非千金小姐,布衣暖,菜根香,紡織下廚作羹湯,我自信還可勝任。”

  李寒秋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說來容易,做來甚難,只好……”

  蘋兒接道:“你不相信,咱們試試看嘛!”

  就在李寒秋入山之時,蘋兒在一座山村中留了下來。

  說它是村,也就不過是三五戶人家,集居在一座山下,兩面竹林,一面溪流,景色不錯,但卻有著一種山居的淒清。

  原來,這小村整個不過三五戶人家,男耕獵,大紡織,很難得見到個人。

  蘋兒居處,緊靠入山口處竹林旁,那是座一幢空無人居的茅舍。

  李寒秋幫蘋兒打掃乾淨,又去十餘里外小鎮上,買了被縟、碗筷等應用之物。

  蘋兒整好了應用之物,送了李寒秋一程,臨別依依,黯然說道:“見著你師父之後,如若無法研究出反制對付七絕魔劍的武功,你準備作何打算?”

  李寒秋道:“我師父生性冷僻,我雖然是他唯一的弟子,但他亦不喜常見我面,我將會盡快來此。”

  蘋兒道:“別忘了,我在這山林中倚門等待。”

  李寒秋點點頭,轉身而去。

  蘋兒轉回茅舍,掩上柴扉,取過長劍,藏於枕下,換上了一身布衣,儘量把自己打扮得像個村女。

  時光匆匆,李寒秋一去三月。

  蘋兒預計路程,李寒秋一月之內,就可轉回,但一過三月,仍不見李寒秋回來。

  這時,憶是歲暮季節,西風淒厲,大雪紛飛,襯托出一副即景凋年。

  這是一個淒涼的寒夜,室外厲風挾著大雪。

  蘋兒燃起了一盞燈,孤坐室中,望著燈光出神。

  淒冷的夜,增強了蘋兒的盼望、懷念……

  突然間,一聲馬嘶傳了過來。

  蘋兒心中一動,暗道:“山野荒村,不臨官道,哪來的馬嘶呢?”

  數月的平靜生活,像枯井中的死水,使她警覺之心,消退了不少。

  她想吹熄燈火,但又想到那可能是李郎歸來,一時間,猶豫不決。

  就這一陣工夫,室外已呼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夜寒風冷,大雪迷徑,冒昧問詢,不知可否借宿一宵?”

  蘋兒已從來人的聲音中分辨出來並非李家秋,立時一口吹熄燭火,悄然得入室中,取過長劍,握於手中。

  只聽茅舍傳來一聲冷笑,道:“朋友,這就不對了,縱然不願我等借宿,也不用熄去室中燈火啊!”

  蘋兒緩步行到門口,向外望去,只見茫茫雪地上,並立著兩匹健馬,馬上各坐一人,黑色的衣服上,沾了不少雪花。夜色黑暗,無法瞧到兩人形貌,只好應道:“前面不遠處還有人家,寒舍中沒有男人,留宿兩位,實有不便,還望兩位原諒。”

  那當先一個大漢,突然躍下馬背,抖抖身上雪花,飛起一腳,踢開扉,道:“姑娘不肯開門,咱們只好自己進來了。”口中講話,人卻已行到了茅舍門前,伸手推門,蘋兒手中雖然扣著暗器,但強忍著未打出去,疾退兩步,仗劍而立。

  那大漢行入室中,隨著晃燃火摺子,看蘋兒仗劍而立,冷冷說道:“姑娘也是會家子?”

  這時,那第二大漢也緊隨而入。

  蘋兒略一沉吟,燃上燭火,道:“我家中沒有男人,本不願讓兩位借宿,但你們既然進來了,我也不好攆你們出去,委屈兩位,請在這小廳中坐息一宵。”

  一面說話,一面打量兩個大漢,只見兩人都三十四五的年紀,背上各插著一把單刀。

  後面一人,打量了蘋兒一眼,突然哈哈一笑,道:“咱們的馬要食用之物,人也未進食物,勞姑娘的駕,給我們弄點吃喝之物如何?”

  蘋兒冷冷說道:“我說過,寒舍中人口不多,怨無法給兩位幫忙。”

  那大漢冷冷說道:“姑娘,可是自覺得會武功,才這般倔強,未把我們兄弟放在心上麼?”

  只聽那當先之人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呀!奇怪呀!”

  蘋兒道:“奇怪什麼?”

  那大漢道:“姑娘一身武功,怎麼住在這等所在呢?”

  蘋兒冷然一笑,道:“這似乎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廚房就在這小廳後面,兩位如想食用熱點的食物,那就請自己動手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希望兩位自重,不要招來殺身之禍。”轉過身子,行入房中,隨手掩上室門。

  這時,廳中點著火燭,蘋兒在暗中看亮處,一目瞭然。

  只見兩大漢低聲商量一陣,那後面一人行出籬外,把兩匹健馬,也牽了進來,下了馬鞍,取出乾糧,分坐在馬鞍這上食用。

  蘋兒無法瞧出兩人來路,故而也不敢睡覺,生恐兩人施用薰香之類江湖上下五門的手段。

  過了半個更次,那先行入室中的大漢,突然站起了身子,輕步向內室門口行去。

  蘋兒暗道:“果然不是正經人物。”緩緩站起身子,蓄勢戒備。

  那大漢行近閨房,伸手便推木門。

  蘋兒冷笑一聲,道:“出去。”長劍一展,唰的一聲,直劈過去。

  那大漢似是未料到蘋兒出劍如風,急急一吸丹田直氣,倒躍而退。

  他應變雖快,但仍是晚了一步,長劍過處,劃破了左肩,衣衫裂開,傷及肌膚,鮮血淋淋而出。

  蘋兒欺身而上,寒芒閃動,劍尖直點那大漢前胸之上。

  那大漢正想翻腕拔刀、已被蘋兒的劍勢逼住,只好停手不動。

  蘋兒冷冷說道:“動一動我就一劍穿透你的胸背。”

  那大漢完全受制,無力反抗,只好改顏相向,道:“咱們兄弟,不知姑娘是武林高手、多有開罪,還望姑娘原諒。”

  蘋兒冷冷說道:“如若我不會武功,或是打你們不過,今夜就要毀在你們的手中了。”

  那大漢淡淡一笑,道:“姑娘言重了,我們兄弟從來不作傷天害理的事。”

  蘋兒冷笑一聲,道:“如何能夠相信你們的話?”

  那大漢心頭一凜,暗道:“她如硬是不肯相信,只要微一用力,立時就可置我於死地了。”心中雖在這樣想,口中卻微笑道;“姑娘要如何才能夠相信我呢?”

  蘋兒冷冷說道:“那要看你們的表現了。”

  那大漢緩緩說道:“要我們如何證明,姑娘但請吩咐。”

  蘋兒道:“好吧!你們先把兵刃解下。”

  另一大漢,雖然已抽出了兵刃,準備出手,但因同伴受傷,不敢妄動。

  那受制大漢,回顧了同伴一眼:“放下兵刃。”

  另一個大漢無可奈何,只好放下手中單刀。

  蘋兒劍尖顫動,挑斷了那個大漢身上綾帶。

  但聞啪一聲,單刀落地。

  蘋兒淡淡一笑,收了長劍,道:“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兩個大漢應了一聲,轉身向外行去。

  蘋兒極是小心,緊追在兩個身後,順手撿起了兩人的兵刃。

  兩個大漢牽著健馬,緩步向外行去。

  將到窗門之外,後面一人,突然一個翻手,兩道寒芒,疾閃而至,分取蘋兒的前胸、小腹。

  蘋兒雖然早已暗中防備,但因雙方距離過近,那大漢的手勁又極雄渾,兩柄裝來的飛刀,挾帶著破空的輕嘯之聲飛到,來不及揮劍拍打,只好一閃身向左面避開五尺。

  那大漢一擊得手,立時欺身而上,右腿一抬,踢向蘋兒右腕,左手疾出,去搶蘋兒左手中的單刀。

  那當先而行的大漢,也突然回身搶攻過來。

  蘋兒為了躲避兩口飛刀,失去先機,手中雖有兵刃,但卻陷入被動,右手橫移避開一腳,但左手提的兩柄單刀,卻被人搶了過去。

  那奪得單刀大漢,手中單刀還未出的,蘋兒劍已然疾刺而至。

  這一劍勢道迅快,追得那大漢一吸氣,疾向後面躍退。

  他閃避之勢,太過惶急,蓬的一聲,撞在木門之上。

  這茅舍只不過憑杖幾根木柱支持,那大漢一撞之下,立時全屋震動,塵土紛落。

  但那大漢卻借勢把手中搶得的兩柄單刀,分出一把,扔向同伴,人就地一滾,閃入了院中。

  蘋兒急行兩步,守在門口。

  那後面大漢生恐蘋兒傷了同伴,右手一抬,兩柄飛叉,脫手而出。

  蘋兒長劍震動,閃起一道寒光,但聞一串金鐵交嗚,兩柄純鋼飛叉,盡為蘋兒擊落。

  但這一緩工夫,那滾在地上的大漢,人已翻身而起,單刀出鞘。

  他連受挫辱,心中大忿,單刀出鞘,立時大喝一聲,揮刀直擊過去。

  這一刀勢道猛惡,單刀挾帶起一片輕嘯之聲。

  蘋兒疾退一步,避過刀勢,長劍疾出,一招“起鳳騰蛟”,斜裡刺出。

  那大漢挾忿出手,已犯了學武者的大忌,出刀奇猛,一時又收勢不住。蘋兒劍走輕靈,快速攻到,讓避已自不及。

  寒芒過去,劃過那大漢小腹。

  這一劍,雖未使那大漢肚破腸流,但也裂衣傷肌,鮮血淋漓而出。

  蘋兒傷了一人,膽氣陡壯,跨上一步,又守在門口之處。

  那施用飛叉的大漢,目睹同伴受傷,急急挺刀攻上,一面低聲說道:“兄弟快退下去,敷藥包傷,天氣太冷,不能受了風寒。”

  口中說話,右手單刀卻不停地飛舞。

  此人較為穩健,不求有功,先求無過,手中單刀飛舞,但卻是守多攻少。

  兩人搏鬥了十餘合,蘋兒長劍突然一緊,攻勢頓見凌厲,剎那時,劍光大盛,全是進手的招數。

  那大漢右手一面揮刀拒擋,一面低聲說道:“兄弟,挺得住麼?”

  那中劍大漢道:“還能忍受。”

  和蘋兒動手大漢,接道:“這丫頭劍法凌厲,小兄也難勝他,你快些退出去,上馬先走。”

  蘋兒疾攻兩劍,逼開單刀,突然收劍而退,道:“住手。”

  那大漢收住刀勢,望著蘋兒,道:“姑娘有什話說?”

  平兒還劍人鞘,道:“外面大風大雪,你朋友傷得雖然不重,但也不宜奔走,要他進來養息傷勢吧!”

  那大漢怔了一怔,道:“姑娘這許,可是出自衷心麼?”

  蘋兒道:“難道我還有心和你們開玩笑麼?”語聲一頓,接道:“不過,我要先說明一個事,你們的活動,只限於客廳之中。”

  那大漢應道:“這個麼,小的們記下了。”

  蘋兒轉身行入室中,直入內室,掩上了內室的木門。

  那受傷的和同伴研商了一陣,重又回入廳中。

  室外的風雪更大,實不宜連夜趕路。

  兩人重入廳中,舉止十分小心,包紮過傷勢之後,擠在廳中一角。

  本來,兩人腹中飢餓,想討取一些食用之物,但也不敢開口。

  蘋兒雖然覺得兩人不敢再動妄念,但也是放不下心睡覺。

  直到天色大亮,蘋兒才緩緩開門而出。只見那兩個大漢,盤膝坐在一側,那受傷大漢面色鐵青,靠在壁間,顯是受傷之後,體力不支,耐不住夜間風寒。

  蘋兒長劍不敢離身,望了兩人一眼,冷冷說道:“你們腹中大概很餓了,我去替你們作些吃喝的東西。”

  未傷大漢站起來,欠身一禮,道:“那多謝姑娘,”

  蘋兒行入廚下,片刻之後,作好了兩大碗麵,端了上來。

  兩個大漢見那兩大碗麵,熱氣蒸蒸上騰,垂涎欲滴。

  蘋兒道:“你們吃吧!”

  兩個大漢飢寒交迫,接過兩碗麵,立時大吃起來。

  兩碗熱騰騰的面下肚,立時精神大振。

  那未受傷大漢,站起身子,抱拳一禮,道:“多謝姑娘一餐,天已大亮,我們也不再打擾,就此別過了。”

  蘋兒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只見兩人粗眉大眼,臉色黑裡泛光,倒不似淫惡之徒,微微一笑,道:“兩位怎麼稱呼?”

  那未受傷的大漢,道:“兄弟飛叉趙旺,這位是我兄弟飛刀段平。”

  蘋化嗯了一聲,道:“兩位在風雪交作之中,跑到這等荒涼所在,定然是別有原因了?”

  飛叉趙旺望了段平一眼,道:“段兄弟,這位姑娘似是隱居的高人,咱們告訴她不妨事吧?”

  段平望望身上的創傷,道:“如若她昨夜下手用重一些,小弟不死亦要重傷了。人家既無傷害咱們用心,大哥直說不妨了。”

  趙旺輕輕咳了一聲,道:“實不相瞞姑娘,我們是來此找一個人。”

  蘋兒心中一動,表面上仍然裝作十分鎮靜,道:“兩位要找什麼人?”

  趙旺打量蘋兒一眼,道:“我們尋找的也是一位姑娘。”

  蘋兒怔了一怔,道:“她叫什麼名字?”

  趙旺道:“這個,在下就不便奉告了。”

  蘋兒道:“也許你們找的人,說不定就是我呢?”

  趙旺呆了一呆,道:“不可能吧?姑娘居此生活簡樸,不像是在江湖上走動的人。”

  蘋兒道:“這個,怎麼一定呢?”

  趙旺道:“咱們要找的那位姑娘姓君。”

  蘋兒道:“可是叫君中鳳?”

  趙旺回顧了段平一眼,搖搖頭,道:“那位姑娘麼,在下不知道的名字。”

  蘋兒微微一皺眉頭,道:“這世間難道還有第二個君姑娘麼?”語聲稍一停頓,接道:“那位姑娘,可是一位擅長使用毒物的人麼?”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3:04

第六六章 大敵當前

  趙旺道:“這個麼,我們也不大瞭解,不過,那位姑娘是一位甚具神通的人物,確是不錯。”

  蘋兒道:“她在何處等你們?”

  趙旺遲疑了一下,道:“她畫了一張地圖,要我在一定的時間之內,趕往一定的地方,和她見面。”

  蘋兒道:“那地方離此地很遠麼?”

  趙旺道:“唉!你問得太多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不願講?”

  趙旺道:“那位姑娘告訴過我們,不能輕易對人講起此事。但姑娘對我們有留宿踢飯之恩,我們已經說了很多,實不便再多言了。”

  蘋兒心中暗道:“這是李郎來回必經之路,君中鳳調集了這多人手來此,不知是何用心?此事非得探聽個水落石出不可。”心中念轉,微微一笑,道:“看來,兩位對那位姑娘十分忠心了。”

  趙旺道:“那位姑娘救了我們的性命,我們對她自是應當忠心相待。”

  蘋兒道:“很難得啊!目下江湖上人心險詐,兩位這等忠厚,實是叫人敬仰……”臉色一寒,冷冷說:“但我也有不殺兩位之恩,而且為你們親自下廚操勞,難道還對你們不好麼?”

  趙旺道:“姑娘對我們很好,所以,我們已經告訴了你很多事情。”

  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一餐之情,永記在下等心中,日後如有機緣,自當回報姑娘。天已大亮,我們不再叨擾,就此別過了。”

  蘋兒道:“不能走。”

  趙旺手握刀把,道:“姑娘一定要攔阻我,那是逼我們拚命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無意逼你們拚命,只想說明一件事情。”

  趙旺道:“什麼事?”

  蘋兒道:“我有一位很好的姊妹,名叫君中鳳,很久不見她,心中想唸得很,希望能從兩位口中聽來,那位君姑娘是否就是我那位要好的姊妹?”

  趙旺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當真麼?”

  蘋兒道:“自然是真實之言了。我問你們,是否見過那君姑娘?”

  趙旺道:“自然見過了。”

  蘋兒道:“這麼辦吧,我先說出我那位要好妹妹的模樣,如是兩位覺得對,那就不用答覆我了。”

  趙旺點點著,道:“好,姑娘說吧!”

  蘋兒略一沉思,把那君中鳳的模樣,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趙旺回顧了段平一眼,道:“兄弟,她說得不錯啊!”

  只聽一陣格格嬌笑之聲,由室外傳了進來,道:“蘋兒,你果然在此,咱們是冤家路窄呢,還是緣份太深?”

  聽著那說話之後,緩步走進一身黑衣的君中鳳。

  她的裝束很飄逸,也很詭奇,一件黑色的長衫,掩至雙足,長發飄飄,垂到腰際,一條黃色的絲帶,系在腰中,手中執著一柄拂塵。

  這裝扮似是一個道姑,但卻又有些不盡相同,襯著那豔紅的嫩臉,如畫的眉目,有如盛開在懸崖峭壁間一朵黑色的玫瑰。

  蘋兒怔了一怔,道:“果然是君姊姊。”

  趙旺、段平,齊齊欠身,對君中鳳一禮。

  君中鳳一擺手,笑道:“蘋姑娘啊!沒有跟著李寒秋一同去見他的師父嗎?”

  蘋兒道:“沒有,李寒秋說他師父生性冷僻,不喜和外人見面……”

  君中鳳接道:“所以,你就留在這裡了?”

  蘋兒道:“就是這樣吧!有些事,看起來應該是很複雜,但其實卻是簡單得很。

  君中鳳嗯了一聲,道:“那李寒秋竟然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蘋兒心中暗道:“不能讓她把話題集中到我的身上。”淡淡一笑,接道:“君姊姊的耳目,當真是靈敏得很,小妹在這等偏僻的所在,你竟然找得到。”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這次和姑娘會面,只能算一次巧合,我並不是有意追蹤你們到此。”

  蘋兒道:“如若是君姑娘無意到此,這巧合,的確叫小妹佩服。”

  君中鳳笑道:“自然,這巧合亦非全無原因……”

  蘋兒道:“原因何在?”

  君中鳳道:“因為,我知道李寒秋師父隱身之處。”

  蘋凡吃了一驚,道:“姑娘果真是神通廣大得很。”

  君中鳳道:“神通廣大的不是我,而是江南雙俠,他們已然統率了數十位高手,即將找上那李寒秋師父隱居之地。”

  蘋兒接道:“他們要幹什麼?”

  君中鳳道:“事情明顯得很,他們找出了對付七絕魔劍的辦法,找上李寒秋還有什麼好事?”

  蘋兒道:“要殺害他們?”

  君中鳳道:“不錯,殺害他們。”

  蘋兒怔了一怔,道:“所以,你也要趕到參與這場熱鬧?”

  君中鳳嫣然一笑,道:“我要留著李寒秋奠祭我父母的亡靈,如何能夠讓別人殺了李寒秋呢?”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那你是準備去救他們了?”

  君中鳳道:“現在我也弄不清了,不知道是他的朋友呢,還是仇人?”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君姑娘,這趙旺、段平,都是你的屬下麼?”

  君中鳳道:“也可以這麼說吧!我不能永遠一個人,所以,我要找幾個幫手。”

  蘋兒道:“你看小妹為人如何?”

  君中鳳道:“你很好呵!對我不錯。”

  蘋兒道:“不知我是否可以投入你的門下?”

  君中鳳格格一笑,道:“蘋姑娘,你可是在說笑麼?”

  蘋兒道:“小妹言出至誠。”

  君中鳳搖搖頭,道:“不行,我身承武林中的大邪大惡,武林中人人都對我恨之入骨,只要他們有機會殺我,任誰都會對我下手,當真是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

  蘋兒道:“就算你說得都不錯吧!但至少它有一種用途。”

  君中鳳道:“什麼用途?”

  蘋兒道:“它能抗拒強敵,我羨慕你那傷人於不知不覺的手段。”

  君中鳳略一沉思,笑道:“就算我現在肯傳人,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你必須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學收放毒物之術,那毒物也需要相當的時間,才能成形,所以,雖然我肯盡心,你也來不及派上用場了。”

  蘋兒道:“學得像你君姑娘這等本領,那要多少時間才成?”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最快嘛,也要兩年時間……”

  蘋兒接道:“兩年之久?”

  君中鳳道:“不錯,要兩年之久,但如機緣湊巧,也可縮短一些時間,但也要一年以上……”淡淡一笑,接道:“再說,你也吃不了那個苦。”

  蘋兒道:“我知道,那要很大的勇氣,但如姑娘肯傳我,我仍願列身門牆。”

  君中鳳搖搖頭,道:“就算我肯收你,你也不能學,咱們內心之中有著很大衝突,我要殺他,你要救他,如是一旦到了那一天,咱們是敵是友呢?”

  蘋兒默然不語。

  君中鳳望望天色,道:“你好好留在這裡吧!他是個守信的人,只要他不死,定然會來找你,天色不早,我們要告辭了。”轉身向外行去。

  趙旺、段平也動身隨在君中鳳的身後而行。

  蘋兒沉聲說道:“君姑娘,等一等。”

  君中鳳轉過身子,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蘋兒道:“帶我去瞧瞧好麼?”

  君中鳳沉吟了片刻,道:“我想,你還是不去的好,此番高手雲集,方秀、韓濤都將在場,如若純以武功而言,你和我都無法助他。”

  蘋兒苦笑一下,道:“我知道,但我改裝易容,不讓他們認出來。”

  君中鳳沉吟了良久,黯然嘆道:“好吧,你收拾行李,咱們一起動身。”

  蘋兒應了一聲,收拾了簡單的衣物,四人一起上路。

  此刻,大雪雖停,但地上積雪堆厚,大地萬物,大都為積雪封蓋,一片茫茫。

  君中鳳走上了一條嶺脊,相應了一下四周形勢,從懷中摸出一幅地圖,仔細瞧了一陣,道:“他們師徒隱居之地,距此也不過數里之遙。”

  蘋兒探看,只見那地圖上,一道深谷,曲折入群山之中,忍不住問道:“他們可就住在那山谷之中麼?”

  君中鳳道:“不錯,順谷而入,轉過幾重大山,深谷盡處,就是他們師徒隱居之處。”

  蘋兒回顧了一眼,道:“君姑娘,可能找到那座山谷麼?”

  君中鳳道:“那入口就在附近三十里內,但大雪覆徑,找起來只怕要用些工夫。”

  突聽趙旺低聲說道:“姑娘,兩個時辰之前,已經有人先咱們到此了。”

  君中鳳目光轉動,不見一點痕跡,心中甚感驚奇,緩緩說道:“你怎麼知道?”

  趙旺道:“小的查看雪色,有很多地方不同。”

  君中鳳道:“哪裡不同了?”

  趙旺道:“這要憑藉閱歷了。據小的查看,很多地方,都已經過人亂足踏過,新覆上法的雪花,比較淡薄。”蹲下身子,輕輕撥動幾處積雪。

  果然,那積雪之下,隱隱可見足痕。

  君中鳳仔細地查看了那足痕一陣,道:“你多撥幾處,查看一下,他們行向何處?”

  趙旺依言又撥了幾處積雪,低聲說道:“他們向東北方向行去。”

  君中鳳道:“能不能查出有幾個人?”

  趙旺道:“大約有七八個人。”

  君中鳳又道:“咱們追向東北方向。”

  這時,已入山區,趙旺、段平都只好棄馬步行。趙旺帶路,追向東北方向。

  行約七八里路,茫茫白雪中,突然發現了一處茅舍。

  趙旺慢下了腳步,低聲說道:“他們就藏身在茅舍之中。”

  君中鳳目光流動,果然發現四周有著明顯的足痕,當下說道:“這也許是他們集居之地,瞧瞧著,這附近能否找一處容身之地?

  段平道:“百丈之外,有一片雜林,不知那雜林之中,是否可以藏身?”

  君中鳳道:“你過去瞧瞧,要小心一些,我們在此地等候。”

  段平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君中鳳道:“趙旺,咱們要藏起來。”

  趙旺道:“天地間一片瓊瑤,只有勞駕退回那座山峰之後,才可尋得藏身之地,小的用積雪作成一個低台,設法監視那茅舍。”

  蘋兒道:“我幫你堆雪,咱們都守在這裡,如若有何變故,也可盡快地應付……”望了君中鳳一眼,道:“姑娘意下如何?”

  君中鳳道:“就依姊姊的高見吧!”

  蘋兒微微—笑,和趙旺一起動手,堆成一座雪堡。

  三人躲在那雪堡之內,監視著那茅舍的動靜。

  約有一刻工夫,突見那茅舍中走出一個人來,四下瞧了一陣,轉入那茅舍中去。

  蘋兒道:“君姑娘,那人出來瞧瞧又進去,不知是何用心?”

  君中鳳搖搖頭,笑道:“現在,我也無法斷言,不過看情形,他們如是附守在茅舍中的人物,定然是打前站的。”

  蘋兒道:“那是說方秀、韓濤在此,必然有著很森嚴的戒備。”

  談話之間,瞥見幾條人影,魚貫奔了過來。

  當先一人,身著藍衫,頭戴風帽,正是金陵方秀。

  他身後,緊隨著六個佩有兵刃、身著勁裝的大漢,一行人奔入那雪中茅舍。

  方秀經過之處,距離君中鳳等停身之處,也就不過是一箭之遙。但方秀等幾人,竟未留心到君中鳳等停身之地。

  只見方秀等帶著幾人,一口氣奔行到茅舍所在,進入茅舍之中。

  一片茫茫白色世界,那茅舍顯得十分突出。

  蘋兒細看那茅舍,不過是兩間房子左右,最多也不過擠上十幾二十個人,低聲對君中鳳道:“君姑娘,那地方似乎是他們發號施令的地方。”

  君中鳳道:“遍地大雪,對咱們的限制很大,雪地反光,不管是白晝、黑夜,咱們都無法太接近他們。”

  蘋兒低聲道:“姑娘可是不能相距他們太遠,是麼?”

  君中鳳道:“嗯!太遠了,對咱們有害無益。”

  蘋兒正待接口,又是一群人,急奔而來,跑向茅舍。

  蘋兒凝目望去,只見來人正是韓公子,身後緊隨著兩個長發怪人。

  除兩個怪人這外,還有六七個身著勁裝佩帶兵刃的大漢,隨在身後。

  韓公子也未留心到用雪堆起的小堡,匆匆奔向茅舍。

  蘋兒皺皺眉頭,道:“君姑娘,敵人的聲勢很大,咱們要設法先行下手才成。”

  君中鳳神色嚴肅地說道:“雪對咱們太不利了,如是兩日內再不放晴,我也很難對付他們了。”

  蘋兒心中道:“她飼養的毒物,難道怕雪不成?”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君姑娘,如若咱們不能先下手,制服了韓公子和方秀,極可能會被人發現行蹤,那時,咱們不但無法救助李寒秋,只怕咱們幾人的性命,也無法保全了。”

  君中鳳道:“我知道,但咱們此刻,除了藏在此地之外,無法行動,一動又必為人瞧出行蹤。”

  蘋兒道:“先下手為強,姑娘何不早些出手呢?”

  君中鳳搖搖頭,道:“如若我能夠出手,那也用不著你說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3:15

第六七章 入林拒敵

  君中鳳正待再說下去,突覺金刃破風之聲,由身後襲來。

  蘋兒回手一劍,疾劈而出。

  只聽噹的一聲,一枚三枝鐵箭,被蘋兒一劍擊落。

  君中鳳回頭望去,只見三個身著勁裝,懷抱雁翎刀的大漢,一排而立,距幾人也不過是六七尺遠近。

  只聽那居中一個年紀較大之人,笑道:“蘋姑娘好麼?”

  蘋兒打量來人一眼,識得是方家大院中的護院教師雁蕩三煞。那居中大漢,乃三煞之首焦飛鵬,此人在方家大院的護院武師中,擔任副總教習,一把雁翎刀,造詣甚深,而且又工心計,是一位十分難纏的人物,當下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副總教習。”

  焦飛鵬道:“不敢,不敢,蘋姑娘別來無恙?”

  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不停地在君中鳳身上打量。

  君中鳳面貌娟秀,但她那一身衣著,卻給人一種詭異難測的感覺。

  蘋兒回顧了君中鳳一眼,道:“這一位是方家大院的副總教習,一把雁翎刀,神鬼莫測。”

  她雖知那君中鳳善於放毒物,但卻不知她武功如何,是以,先行出言提醒。

  焦飛鵬一直停身在六七尺外,不敢行近君中鳳等一步。

  君中鳳望了雁蕩三煞一眼,道:“你們方院主也來了?”

  焦飛鵬道:“不但方院主大駕已到,就是韓三俠,也率領高手到此。”

  君中鳳道:“還有那位智計百出的韓公子?”

  焦飛鵬道:“目下這周圍五里之內,已然遍佈了我們的人手,不下數十位。”

  君中鳳冷笑道:“人數眾多,又能如何?”

  焦飛鵬哈哈一笑,道:“姑娘的口氣很大。”

  君中鳳道:“閣下心中不服,不妨試試。”

  蘋兒心中暗道:“不知她如何施放毒物傷人,倒要仔細地瞧瞧。”

  焦飛鵬道:“好,在下領教姑娘的高招。”目光左右轉動,低聲對兩個同伴說道:“兩位兄弟替我掠陣。”立刀護胸,大步向前行去。

  飛叉趙旺一橫身,擋在君中鳳的前面,準備迎敵。

  君中鳳低聲道:“閃開。”

  趙旺剛剛移開的身子,突然又向旁側移開兩步。

  蘋兒暗暗吸一口氣,手握劍柄,準備應敵。

  君中鳳輕輕一拂手中拂塵,緩步迎了上去。

  焦飛鵬道:“姑娘亮兵刃吧!”

  君中鳳拂塵一揮,道:“就用這個。”

  焦飛鵬身了一側,直欺而到,雁翎刀,一指“攔江截斗”,橫裡掃來。

  君中鳳陡然向後一躍,退在蘋兒身後。

  顯然,她用心在近使蘋兒出手。

  焦飛鵬哈哈一笑,道:“姑娘口氣很大,怎的竟不敢迎戰?”喝聲中又攻上來。

  情勢逼人,蘋兒不得不揮劍迎敵,長劍揮舞,攻出三劍。

  焦飛鵬橫刀封架,接下三劍,道:“蘋姑娘,你讓開去。”

  蘋兒搖搖頭,道:“你如勝了我手中長劍,我自會退開。”

  焦飛鵬冷哼一聲,雁翎刀,突地展開了快攻。

  但見刀光滾滾,直湧過去。

  蘋兒揮到接架,惡鬥一起。

  另外兩個懷抱雁翎刀的大漢,四道眼神,卻投注在君中鳳的身上。似乎是他們十分注意君中鳳的舉動。

  蘋兒和李寒秋同行江湖之時,李寒秋傳了她不少劍招,其中也有七絕魔劍的劍招。

  李寒秋限於師門規戒,自是不敢把七絕魔劍的整套劍法傳給蘋兒。但卻分解相授,把很多精奇劍招,可予獨立施用之學,都傳給了蘋兒。

  蘋兒在數月小居之中,靜思參研,又習得不少劍招奧妙,是以蘋兒的劍招,在這些時日中,實已大有精進。

  焦飛鵬的武功,原本高過蘋兒,在他想像之中,多則三五十招,少則十招八招,定可把蘋兒制服。

  哪知事實上大大不然,兩人劍來刀往,已過百招,仍然沒有分出勝敗。

  焦飛鵬心中大急,手中雁翎刀攻勢愈來它見猛烈。但每當蘋兒漸呈不支時,必有奇招用出,轉危為安。

  不過,蘋兒心中亦感奇怪,那君中鳳這久時間,何以不肯施放毒物傷人。

  搏鬥之中,忽聽君中鳳的聲音,傳入耳際,道:“蘋姑娘,不用和他們打了,咱們退到那面樹林中去。”說完話,也不管蘋兒是否能抽身而退,便即轉身而去。

  趙旺橫刀斷後,緊隨君中鳳身後而退。

  焦飛鵬冷笑一聲,道:“蘋姑娘,棄劍認輸吧,你那同伴,巳棄你不顧而去。”

  蘋兒轉目一顧,君中鳳和趙旺已然遠行到四五丈外。

  就在她心神一分之際,焦飛鵬勢疾攻而入,唰地一刀,劃破了蘋兒左肩衣抽,刀尖微及肌膚,鮮血滲出了衣衫。

  蘋兒心中大急,唰唰攻出兩劍。

  這兩劍都是李寒秋所授的七絕魔劍中的劍招,凌厲、詭奇,莫可預測。

  焦飛鵬正慶幸一刀得手,如果把蘋兒擒住,也是大功一件,卻不料蘋兒奇招忽出,兩劍攻來,詭奇莫測,焦飛鵬避開了第一劍,卻無法避開第二劍。

  寒芒過處,劃開了焦飛鵬的小腹,衣服破裂,肚腸充出。

  蘋兒攻出兩劍之後,未及瞧看敵情,立時轉身追向君中鳳而去。

  另兩個懷抱雁翎刀的大漢,見焦飛鵬傷勢嚴重,顧不得追敵雙雙躍落到焦飛鵬的身側,低聲說道:“大哥,傷得很重麼?”

  焦飛鵬左手按住流出的腸子,右手還刀入鞘,道:“老二追上去,看他們落足之處,老三扶我到那茅舍中去。”

  且說蘋兒攻出兩劍,回頭就跑,並不知己重傷焦飛鵬於劍下。

  君中鳳和趙旺奔行甚快,蘋兒放腿急追,直到那枯林中,才追上兩人。

  君中鳳停下腳步,四顧了一眼,只見這片雜林,十分廣大。才微微一笑,道:“姑娘好劍法。”

  蘋兒冷冷說道:“小妹和人對敵,姑娘卻轉身而逃,不知是何用意?”

  君中鳳道:“因為小妹不用出手,這趙旺武功,也有限得很,我們出手幫不了姑娘的忙。”

  蘋兒心中暗道:“趙旺、段平兩人聯手攻我,也非我之敵,這話倒是不錯。”

  但聞君中鳳接道:“如今咱們躲入這枯林這中,方秀縱然率領高手來犯,也不用怕他們了。”

  蘋兒聽得心中大惑不解地道:“為什麼?難道這枯樹、雜林,還能幫助咱們不成?”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這枯樹林木,對一般的習武之人確實無用,但對小妹,的確大有幫助。”

  蘋兒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什麼幫助?”

  君中鳳道:“如若說真實武功,小妹自知難是方秀手下一流武師之敵。我仗憑的是施放毒物,是以,這林木自是有助小妹放毒了……”

  語聲未落,突聞弩箭劃空之聲,兩支長箭,破空而至,啪啪兩聲,分釘在兩根枯樹之上。

  君中鳳低聲說道:“他們來了。”

  凝目望去,只見十條人影,已經奔近雜林,當先領隊之人,正是韓公子。

  那韓公子似是心有所懼,不敢深入枯林,卻站在林外,高聲喊道:“蘋姑娘,請出林答話,在下保證,絕不傷害諸位。”

  君中鳳低聲說道:“不要理他。”轉身向林木深處行去。

  只見段平迎面奔了過來,低聲說道:“小的已找到了一處可供存身之地。”

  君中鳳道:“我去瞧瞧。”

  但聞林外傳入一個高昂的聲音,道:“諸位如是不肯出林相見,在下要放火燒去這片枯林了。”

  這句話,似是發生了很大的威脅,君中鳳停下腳步,四下打量了一眼,低聲說道:“趙旺,遍地積雪,是否能夠放火。”

  趙旺道:“林邊樹木稀疏,再加上積雪甚多,很難放火。不過,他們深入林中,林木密集之地,再加上引火易燃之物,放火就非難事了。”

  君中鳳點點首,道:“蘋姑娘,你會暗器麼?”

  蘋兒道:“會,不過,我帶的暗器不多。”

  君中鳳道:“就地取材,撿些石塊也好,你們各自選擇一處隱蔽地方,如若見到敵人,就用暗青子招呼他們,不用和他們正面交手。如若三位選擇之地,能夠相互支援,那是最好不過了。”

  趙旺、段平、蘋兒齊齊應了一聲,分別隱入大樹之後。

  君中鳳提高了聲音,道:“韓公子,上次,我為你留下瞭解藥,救了你屬下之命,此番如若他們再受傷害,恕我不再相救了。”

  這時,韓公子巳然逼近林邊三尺左右處,和君中鳳相距也就不過六七丈的距離,但因林木密集,雙方只能聞聲,不能見人。

  蘋兒迅速地爬上一株大樹,監視對方的舉動。

  只見韓公子舉手一揮,擋住隨行之人,不讓衝入林後,高聲說道:“君姑娘也在此地麼?”

  君中鳳道:“不錯,我不想傷你,希望你不要進入林中。”

  韓公子微微一笑,道:“我們有百位以上人手,姑娘怎麼能夠攔得住呢?”

  君中鳳冷冷說道:“如若你們是傷在我毒物之下,一個人,和一百人,有何不同?”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君姑娘,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

  君中鳳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姑娘和那李寒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不知為什麼還要處處護著他?”

  君中鳳道:“我要留下他的性命,用以祭奠我父母在天之靈。”

  韓公子哈哈一笑,道:“如若姑娘真要找那李寒秋報仇,應該和我們合作才是,在下可擔保生擒李寒秋,送予姑娘處置。”

  君中鳳道:“李寒秋固然是我的仇人,但方秀和令尊,也不是什麼好人,對昔年的恩怨,我已經打聽到一些內情,殺害李寒秋一家滿門的,是令尊和方秀主謀,家父只不過是一個從犯罷了。”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家父和方伯父的作為,在下身為子侄,不便置評。不過,我想就事而論,李寒秋也是你仇人,我希望你能退出此事,在下願擔保把李寒秋交付姑娘。”

  君中鳳道:“那不用韓公子費心了,我自有對付他的辦法。”

  韓公子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姑娘是一點也不給在下的面子了?”

  君中鳳道:“我也希望你給我面子,能夠勸阻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要他們帶著人馬回去。”

  韓公子道:“我們勞師動眾而來,此事只怕有些礙難。”

  君中鳳道:“我話已說在前面,你們要對付李寒秋師徒,我要保護他們不受傷害,彼此衝突起來,那只有各憑手段,一決勝負了。”

  韓公子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執意如此,在下倒也甚覺礙難了,但在下仍然願盡最後忠告,奉勸姑娘幾句。”

  君中鳳道:“什麼話?”

  韓公子道:“對姑娘施展毒物傷人一事,我們都已經知道。而且我們已經想到了對付你的辦法。”

  這幾句話,使得君中鳳心中大為震動,但她表面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冷笑一聲,說道:“你既然早已有對付我的辦法,咱們就不用談了。”

  蘋兒隱身在樹身之上,向下探視。只見四周人影閃動,不下數十個人,分由四面八方,向林中逼近,急急躍下大樹,低聲說道:“君姑娘,情形有些不對。”

  君中鳳道:“怎麼回事?”

  蘋兒道:“韓公子藉著和姑娘說話的機會,已經遣人把枯林圍了起來。”

  君中鳳一皺眉頭,冷冷說道:“我還一直認為那韓公子是個好人,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奸詐人物。”

  但聞韓公子高聲說道:“君姑娘,這座枯林之外,在下已經布下人手,希望姑娘再想想在下的話。”

  君中鳳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你們如果準備好了,那就不防進入林中試試吧!”

  韓公子高聲說道:“姑娘既是那李寒秋的仇人,我又答允把李寒秋交給姑娘處置,不知姑娘為什麼一直不肯答允?”

  君中鳳道:“你口蜜腹劍,藉著和我說話的機會,已在四下佈置了人手,難道當我不知麼?”

  韓公子道:“那天夜中,姑娘施展毒物,不過是憑仗夜色掩護,使我等目難所見,此刻青天白日,積雪映光,姑娘那毒物,除非隱身飛行之外,必然會被我們瞧到不可了。”

  君中鳳低聲指揮蘋兒、趙旺、段平各守方位,自己也站好拒敵之地,才高聲應道:“閣下如是不信我能在白晝傷人,不妨叫他們進入林中試試。”

  韓公子高聲叫道:“好,姑娘執意不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語聲一頓,接道:“你們三人一組,注意樹上的毒手,多多施用暗器。”

  君中鳳低聲對蘋兒和趙旺等說道:“咱們如若被捉,必死無疑,如其受辱而死,不如自絕來得乾淨,哪一個自知無再戰之能時,那就請留些氣力自絕。”

  蘋兒、趙旺、段平齊齊應了一聲。

  四人都有了必死之心,反而沉著下來,各有方位,察看敵情。

  蘋兒距離那君中鳳較近,低聲對君中鳳道:“君姑娘,你為何不施放毒物傷人?”

  君中鳳道:“上有白日,下有積雪,視界清明,施放毒物,可能會被他們瞧出來,而他們人數眾多那毒物也無法傷得了許多人……”語聲一頓,接道:“我施放毒物還未練到隨心所欲之境。”

  她解說雖然不太清楚,但蘋兒也不再多問。

  突聞嗤嗤兩聲,兩支長箭,由林木空隙中射了過來,分釘在兩棵樹上。

  這兩支長箭,力道奇勁,似是用弓發出,又非暗器之類了。

  君中鳳道:“他們帶有強弓長箭,小心一些。”

  這時,段平已發現敵蹤,右手一揚,唰的一聲,一把飛刀,疾飛而出。

  蘋兒玉腕揚動,兩塊石頭,也脫手而出。

  這一來,也招惹起對方的還擊。

  但聞幾聲破空金風,兩支梭子鏢,一枚袖箭,也疾射而來。

  趙旺一招手,兩柄飛叉,還擊過去。

  只聽一聲慘叫,對方有人中了暗器。

  但對方還擊之勢,更為猛烈,嗤嗤十幾聲,十幾件暗器,一齊飛來,集中射向趙旺。

  趙旺身子一側,全身躲在大樹之後,但聞一陣啪啪之聲,十幾件暗器,盡都釘在那大樹之上。

  段平右手疾揚,兩把飛刀,還擊過去。

  蘋兒右手一招,兩塊飛石,投了過去。

  雙方互相以暗器對射,擊在樹身之上,響起了一陣砰砰啪啪之聲。

  忽然間,呼起了一聲悶哼,似是有人受傷摔倒在地上。

  蘋兒心中暗道:“這受傷之人,不知是傷在君中鳳的手中,還是傷在我們的暗器之下?”

  這時雙方都以暗器相射,來人雖然眾多,但因蘋兒、趙旺、段平等站的地勢很好,彼此之間,能夠相互支援,因此,敵人停留在兩三丈外,卻是無法攻進。

  來人一陣猛攻之後,被三人交錯打出的暗器攔住。

  一陣激烈的暗器交攻之後,雙方停了下來。

  趙旺被一支梭子鏢,擊中了左臂,所幸那梭子上無毒,傷勢亦不太重。

  段平傷了左臂,中的是一支袖箭。

  蘋兒雖然肌膚未傷,但被一支長箭,由頭上射過,射落一綹長發。

  段平、趙旺撕下了一片衣服,包好了傷勢,道:“君姑娘,君姑娘……”連叫了數聲,不聞君中鳳回答之言。

  轉頭看去,君中鳳竟是早已不知了去向。

  趙旺低聲說道:“蘋姑娘,君姑娘呢?”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啊!她在我身後,適才惡鬥正烈,君姑娘不知何時離去?”

  只聽幾聲悶哼、慘叫,連續傳來,慘叫之聲過後不久,卻見君中鳳緩步行了過來。

  蘋兒低聲說道:“君姑娘,敵人呢?”

  君中鳳舉手理一下長發,笑道:“都退了。”

  蘋兒奇道:“韓公子呢?”

  君中鳳道:“也跑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傷了他?”

  君中鳳雙目盯注在蘋兒瞼上,瞧上一陣,道:“那韓公子滑頭得很,我還未來得及對他下手,他已經見機而逃了。”

  蘋兒道:“你傷了他們幾個人?”

  君中鳳道:“七個人,另外四個人傷在你們的暗器之下。”望了段平、趙旺一眼,道:“你們傷得如何?”

  趙旺、段平齊齊應道:“傷得不重。”

  君中鳳道:“那很好,你們休息一下,等天色入夜,咱們就去攻那茅舍。”牽著蘋兒衣袖,道:“走,咱們到那邊休息。”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3:22

第六八章 九幽鬼哭

  兩人行出三丈左右,在一塊大岩石上坐下。

  蘋兒只覺她舉動詭異,心中暗道:“不知她又想出什麼花樣?”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姊姊有話吩咐我麼?”

  君中鳳道:“吩咐倒不敢當,有件事和你商量。”

  蘋兒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被我施放毒物所傷之人,很快將毒發而死,那將使方秀和韓濤心中生出很大的畏懼。”

  蘋兒輕輕說道:“這個,和小妹有關麼?”

  君中鳳道:“聽來雖然無關,其實卻有借重姑娘之處。”

  蘋兒道:“你吩咐吧!”

  君中鳳笑道:“我先要知道一件事,你是否很喜愛李寒秋?”

  蘋兒想不到她忽然問到這上面來,怔了一怔,道:“這個麼,小妹就很難答覆了。”

  君中鳳道:“你必須告訴我,咱們都是女兒之身,姊姊也不用害羞了。”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和他相處甚久,而且患難與共,兩情十分融洽,但我們一直未曾提到過兒女之情,彼此之間,只能說是一對很要好的朋友。”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如是為李寒秋的事情,小妹就算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惜,姑娘又管吩咐就是。”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我想請姑娘去見見方秀。”

  蘋兒一怔,道:“這個,和李寒秋有關麼?”

  君中鳳道:“自然有關。”

  蘋兒道:“既是和李寒秋有關,小妹萬死不辭。”

  君中鳳道:“我去見他,那方秀對我心存畏懼,必然不肯相見。但你不同,他們不會想到你會放毒。”

  蘋兒怔了一怔,道:“小妹本就不會施放毒物啊!”

  君中鳳道:“我教你,在片刻之間,就可以讓你學會,你見著方秀之後,就暗中放出毒物,傷了方秀,他們投鼠忌器,顧慮到方秀的生死,決然不敢傷你……”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們的人手太多了,小妹無法一下子傷他們許多,有道是打蛇打頭,如若咱們和他們對峙,不但無法救得李寒秋,而且,也無法自保。”

  蘋兒點點頭,道:“小妹願往,請姊姊授我放毒之法吧!”

  君中鳳道:“你閉上眼睛。”

  蘋兒心中雖然大感奇怪,但卻依言閉了眼睛。

  感覺之中,君中鳳似是把一個光滑之物,放入下她袖口之中。

  那似是一條蛇,在袖內蠕蠕而動。

  蘋兒雖然不畏死亡,但在袖口放一條蛇,卻叫她心神俱裂。她雖未睜眼瞧到,但那感覺,卻已經使她頭上冷汗直滾。

  只聽君中鳳低聲說道:“好了,你睜開眼睛吧!”

  蘋兒睜開眼睛,用左手揮拭一下頭上的冷汗,道:“姊姊,你在我袖中放的是什麼?”

  君中鳳道:“毒物,你放心,這是我養熟的毒物,它已經通靈,絕不會傷著你。”

  蘋兒啊了一聲,道:“是一條蛇麼?”

  君中鳳道:“不論是什麼,它不會傷你就是?”

  蘋兒道:“小妹不懂役施之法,如何能夠使它飛出傷人呢?”

  君中鳳道:“最是簡單不過了,你只要對方秀一拋袖口,把此物當暗器打出就成了,自然,如果在他不知不覺中,使毒物咬他一口,那是最好了。”

  蘋兒道:“就這樣簡單麼?”

  君中鳳道:“說簡單麼,也不簡單,要看你是否有這份沉著豪勇之氣了!”

  蘋兒道:“此言何意?”

  君中鳳道:“你必須要很接近方秀,拋出此物時,他才無法逃避。”

  蘋兒道:“要接近他到什麼程度?”

  君中鳳道:“三尺之內最好,五尺之內也成,再遠了,那就未必能傷得到他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如能膽大一些,裝的若無其事,在他不知不覺中放出毒物他,那是最好了。”

  蘋兒道:“我袖口之內,裝了一條蛇,要我如何不怕呢?”

  君中鳳道:“反正你又沒有瞧到,只要感覺之中,不認為它是一條蛇,就可自然一些了。”

  蘋兒道:“我明白了,小妹現在就去。”起身向前行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接道:“君姑娘,如是小妹不幸死於方秀之手,希望你將此訊告訴李寒秋一聲。”

  君中鳳道:“只要膽大心細,成功的機會很大,萬一不幸死了,我也會替你報仇,你放心去吧!”

  蘋兒望了君中鳳一眼,欲言又止,轉過身子,走出雜林。

  韓公子率領的人手,雖已退出雜林,但林外仍監視之人。

  蘋兒行出樹林,立時有一枚暗器,疾飛而來,射向前胸。

  蘋兒長劍一起,擊落了暗器,高聲說道:“快去通報,我要求見韓公子。”

  只一個身著長衫的老者,由雪堆後站了起來,說道:“韓公子不在這裡,姑娘有什麼話,對我說也是一樣。”

  蘋兒道:“你作得了主麼?”

  那老者應道:“老夫如是作不了主,自然也不會問姑娘了。”

  蘋兒道:“你認識我麼?”

  那長衫老者搖搖頭,道:“不認識。”

  蘋兒道:“我叫蘋兒,乃是方家大院中的丫頭。”

  那長衫老者道:“老夫徐大興,奉韓公子之命留此監視諸位,在這雜林四面,都已經布下了羅網,姑娘如想破圍而出,那是白日做夢了。”

  蘋兒冷冷說道:“你不認識我,快些替我通報方院主、韓公子,就說蘋兒求見。”一面說話,一面舉步行去。

  那徐大興為人極是沉著,也不出言喝止,只待蘋兒行近丈餘左右時,才沉聲說道:“姑娘可以站住了。”語聲一頓,接道:“目下,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暗器,對準姑娘,只要你一動,立時將群弩齊發。”

  蘋兒道:“你作不了主,快些通報。”

  徐大興道:“老夫已遣人去報韓公子,姑娘請丟下手中長劍。”

  蘋兒依言棄去長劍。

  片刻之後,韓公子急趕而至,揮手一笑,道:“蘋姑娘要見在下麼?”

  蘋兒道:“韓少爺言重了。”

  韓公子微微一笑,道:“林中積雪甚深,難覓充飢之食,姑娘可是想找些食物麼?”

  蘋兒搖搖頭,道:“我要見方院主。”

  韓公子雙目中神光閃動,打量蘋兒一眼,道:“別人不知道,大概你心中明白,我能夠作得幾分主意,你有什麼事,告訴我也是一樣。”

  蘋兒搖搖頭,道:“不行,我們主僕間事,告訴你也是無用。”

  韓公子沉吟一陣,道:“方怕伯和家父都沒有在此地了。”

  蘋兒怔了一怔,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韓公子道:“去找李寒秋師徒。”

  蘋兒啊了一聲,道:“去了好久時間?”

  韓公子道:“動身三四個時辰了。”

  蘋兒道:“嗯!我還道你俠肝義膽,累於親情,無可奈何,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位十分陰險、惡毒的人物。”

  韓公子淡然一笑,道:“姑娘一向溫柔,這幾句話,卻罵得如此刻毒,想必是心有所關了。”

  蘋兒冷冷說道:“你們如若殺了李寒秋師徒,定有很多人不會和你們甘休。”

  韓公子嗯了一聲道:“那些人都是誰?你蘋姑娘之外,還有君姑娘,一位娟姑娘,是麼?”

  蘋兒道:“是又怎麼樣?”

  韓公子仰臉望天,冷冷說道:“這麼看起來,在下是得不佩服那位李寒秋了,他對女人的魔力,實可當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蘋兒道:“你錯了,他實在是位品行端正的君子。”

  韓公子道:“你和他相處甚久,自然是比在下瞭解他了。”

  蘋兒道:“我和他相處很久,但他從未欺過暗室,端端正正的君子之風。”

  韓公子道:“所以,你對他十分傾心了。”

  蘋兒道:“我對你本也十分尊重,但現在,我對你的看法,大不相同了。”

  韓公子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論你心中如何想法,我也不能放你們離開……”揮揮手,接道:“去告訴君姑娘,離開此地之法,只有憑仗武功衝出去了。”

  蘋兒心中暗道:“那方秀不在,這位韓公子定是首腦人物,那只有對他下手了。”

  心中念轉,緩步向韓公子身側欺近。

  韓公子一吸氣,陡然向後退出八尺,笑道:“蘋兒,回到林中去吧!”

  蘋兒心中暗自震駭道:“此人果是機警得很。”口中卻冷笑一聲,道:“你心裡很怕我,是麼?”

  韓公子道:“我不願傷害你,但也不願讓你暗算。”

  蘋兒冷冷說道:“你武功高強,我如何能夠傷得了你?”

  韓公子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下對君姑娘的施毒之能,早已驚佩得五體投地了。”

  至此蘋兒已完全瞭然,自己的才智武功,已然無法是韓公子之敵,只好轉身入林而去。

  韓公子伸手攔阻屬下的追襲,笑道:“你們堅守各處要道,不要讓他們衝出就是。”

  且說蘋兒回到林中,君中鳳迎了上去,道:“你先坐息一下,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蘋兒道:“你都知道了?”

  君中鳳道:“我聽到了韓公子和你的對話。”

  蘋兒道:“那你要快些想法子啊!”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我正在設法,你閉上眼睛。”

  蘋兒依言閉目,君中鳳伸手取出她袖中毒物,接道:“你們守住原位,別讓敵人衝入林中來。”轉身自去。

  只見趙旺行了過來,低聲向段平說道:“君姑娘一個人,萬一受人圍攻,只怕無法騰出手下施放毒物,咱們趕去助她一臂之力。”

  蘋兒道:“她未要咱們趕往相助,咱們自行前去,只怕要壞了她的事情。”

  趙旺道:“君姑娘性格,我很清楚,外和內剛,雖然明知不敵,也不肯要人相助,但如君姑娘不幸戰死,咱們幾人,也無法活著離開此地啊!”

  蘋兒道:“既然是如此,咱們就追去瞧瞧吧。不過咱們先在暗處監視,如是她未和別人動手,咱們就不用現身。”

  趙旺點點頭,道:“那是自然。”

  三人順著君中鳳的行向走去,一直行到林邊,還不見君中鳳的身影。

  抬頭看去,只見皚皚白雪,一片瓊瑤,竟不見君中鳳的身影何處。

  那韓公子的人手,都藏在白雪堆成的掩蔽之下,暗中監視著這樹林中的舉動,自是無法瞧見,但那君中鳳不可能一下子走得沒了影兒。

  細著白雪地上,也未見打鬥的痕跡。

  趙旺心中焦急,不自覺探頭向外瞧去。

  就這一探頭首間,對方已有了反應,嗤嗤兩聲,兩支長箭,疾射而來。

  趙旺急急縮頸藏頭,那兩隻長箭,同時釘在趙旺藏身的大樹之上。

  蘋兒低聲說道:“他們防守得很嚴密,兩位請到這裡藏身。”

  原來,蘋兒藏身在一株大樹之後,前面林木交錯,最是安全。

  趙旺、段平齊齊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姑娘有何吩咐?”

  蘋兒道:“咱們隨後追來,君姑娘走不了這麼快,雪地上,也不見打鬥痕跡,因此,她可能還在林中。”

  趙旺道:“如是她還在林中,為什麼要避開咱們呢?”

  蘋兒道:“也許她不願咱們看到她放毒的本領,看來守在此地,對她無益,不如退回原地去吧!”

  趙旺嘆一口氣,道:“不知他們在林外埋伏了多少人手?”

  蘋兒道:“至少在四五十人以上,不過,他們人手雖眾多,但用心只在把咱們困入這叢林之中。”

  趙旺道:“那是想把咱們活活地餓斃於這叢林之中了?”

  段平道:“君姑娘定然有幫咱們解決的辦法。”

  趙旺還未及答話,突聞一種淒涼無比的聲音,傳入了耳際。

  那聲音不高,但聽來卻使人有著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似乎是人間的事事物物,都面臨毀滅的邊緣。

  趙旺似是知曉那聲音的厲害,急急說道:“蘋姑娘,快些堵住耳朵。”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這是什麼聲音,好生淒涼。”

  段平道:“這是君姑娘的九幽鬼哭,是一種役使毒的信號,但它也具有著懾人魂魄的力量,聽下去就不能自主了。”

  蘋兒啊了一聲道:“聲音並不是太難聽,只是太淒涼了。”

  趙旺輕輕咳了一聲,道:“我聽君姑娘說過,那九幽鬼哭,似乎是一種非常吃力的功夫……”

  說話之間,瞥見那白雪地上,站起了很多的人影。

  原來,這些人藏在白雪堆成的掩體之後,望去不見人蹤,但這陣紛紛起立,目力所及,不下數十人。

  蘋兒細察他們停身之處,各站有一定的方位,果然已把這座密林出路,全都封鎖起來。

  就在她思忖之間,突見那站起人影,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片刻工夫,站起的數十個人,一齊摔倒了下去。

  這些人似乎是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毒傷,哼也未哼一聲,就摔倒在地上。

  這時,那淒涼的哭聲,也突然停了下來。

  只聽趙旺高聲喊道:“君姑娘。”

  蘋兒轉目望去,只見君中鳳雙手捧胸,步履踉蹌地走了出來,急急奔了過來,伸手扶住了君中鳳,道:“姊姊,你傷得很重麼?”

  君中鳳搖搖頭,道:“不要緊,我是累的,休息一會就好了。”微微一笑,道:“你瞧到了麼?他們很多人,都受了傷。”

  蘋兒道:“瞧到了。”

  君中鳳道:“看來你的功力,似是精進了很多,韓公子留此之人,傷了大半,量他也不敢再強擋咱們的去路了。”

  蘋兒道:“姊姊用什麼方法傷了他們?”

  君中鳳道:“自然是役毒物了,如是憑武功,兩個君中鳳也不是韓公子一人之敵。”長長吁了一口氣,推開蘋兒,道:“我要去見韓公子。”

  蘋兒道:“小妹同往如何?”

  君中鳳點點頭,道:“好吧,不過,不許多言,一切由我應付。”

  蘋兒道:“小妹遵命。”

  君中鳳回顧了趙旺和段平一眼,道:“好好守在這裡,這是我們根本之地,如是我們不能離此,不得不退守此地。”

  趙旺、段平齊齊欠身應道:“姑娘放心。”

  君中鳳振起精神,大步向前行去。

  蘋兒緊追在她身後而行,隱隱有保護之意。

  君中鳳行約六七丈,停下腳步,道:“韓公子在麼?”

  一堆白雪之後,緩緩站起了韓公子,冷冷說道:“姑娘又施展毒物,傷了我不少的人。”

  君中鳳道:“嗯!有沒有過半傷亡?”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可惜的是,沒有傷到在下。”

  君中鳳道:“現在,時猶未遲,公子是否想試試看呢?”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3:32

第六九章 被獲遭擒

  韓公子一怔之後,笑道:“姑娘如若肯在我目力能見之下,放出毒物,就算傷了在下,我也是心服口服。”

  君中鳳道:“你雖然是韓濤之子,但卻是一位十分受人擁戴的後起武林之秀,因此,我不願傷你。”

  韓公子道:“但你一口氣,傷了我二十七位屬下。”

  君中鳳道:“公子以白雪築壘,準備把我們困死此地,小妹為了求生,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韓公子道:“我想,你此番看我,定然是別有用心?”

  君中鳳道:“我不想把你的屬下全都殺死,因此,來和你談談。”

  韓公子道:“姑娘準備如何談,在下洗耳恭聽。”

  君中鳳道:“撤走你的屬下,不許再追蹤我們的去向。”

  韓公子嗯了一聲,道:“我這數十位身為毒物所傷的屬下呢?”

  君中鳳道:“自然我給你解藥。”

  韓公子輕輕嘆息,道:“為了救這二十七人的性命,在下是不能不答應了。不過,姑娘離此之後,希望一直下山。”

  君中鳳道:“為什麼?”

  韓公子道:“在下適才接到信鴿傳書,李寒秋和他師父已被截獲,送往金陵方家大院中了。”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你說的是謊言。”

  韓公子道:“為什麼呢?”

  君中鳳道:“他們師徒居住離此還有一段距離,時間上來不及。”

  韓公子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很細心,騙過你,似是不太容易……”語聲一頓,道:

  “不過,在下沒有騙你,但他們師徒已似是預知了我們攻襲的消息,所以準備離山遠走,但卻在途中和我們的人相遇,一場短暫的搏鬥之後,他們師徒雙雙被擒。”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信,那李寒秋生性剛正,縱然戰死,也不會讓你們生擒的。”

  韓公子道:“如若他失去自絕之能呢?”

  蘋兒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話。

  韓公子道:“在下言盡於此,信不信是你們的事了。姑娘交出解藥可以上路了。”

  君中鳳沉吟了一陣,道:“我們有四個人。”

  韓公子道:“我知道,四個人在下一併放過。”

  君中鳳道:“放過了我們四個人,仍不能把解藥交給你。”

  韓公子道:“如是咱們互談交易,這交易豈不是不太公平麼?”

  君中鳳道:“我還有條件。”

  韓公子道:“你說吧!”

  君中鳳道:“我要你單獨送我四人一程。”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也可以考慮。不過,我也要請教一事。”

  君中鳳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我想要姑娘把傷我屬下的毒物,取出來給我瞧瞧,在下自當遵照姑娘的吩咐,單獨送你們一程。”

  君中鳳道:“條件很苛刻,不過難我不倒,但你仔細想想,免得後悔。”

  韓公子道:“在下從不作後悔的事,姑娘盡可放心。”

  君中鳳冷冷說道:“那很好,我相信你不是一個不守信的人。”

  蘋兒大為吃驚,暗道:“這韓公子機智絕倫,如若要見識過毒物,必能想出破解之法。”心念電轉,口中急急接道:

  “姊姊,這樣作,咱們太吃虧了。”

  君中鳳道:“不要緊。”

  右手一揚,一條金色的小蛇,投置於雪地之上。

  韓公子細看那小蛇,長不過八寸,通體金黃,投於雪中靜臥不動,不禁一皺眉頭。

  “隆冬季節,正是蛇類冬眠之日,它怎能傷人,此事違反自然……”

  君中鳳俯身撿起小蛇,藏入袖中,道:“給你見識過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韓公子仰頭打個哈哈,道:“姑娘,咱們相距不足五尺,在下倒是想試試看那一條小金蛇,是否真有傷人之能?”

  君中鳳道:“好,那你要留心了。”

  右手一揮,金蛇由袖中飛出。

  韓公子看她把袖中金蛇,竟然當作暗器一般的投擲過來,心中暗道:

  “這金蛇雖在冬眠之季,但它還是活的,不可用手去接。”心中念轉,右手一揮,疾快地拍出一掌,人卻橫向一側退開。

  這一掌,暗蓄真力,掌勢未到,一股暗勁,直向那金蛇撞了過去。

  但聞卜的一聲,金蛇吃那韓公子的掌鳳,擊落在雪地之上。

  韓公子哈哈一笑,道:“姑娘如若是用金蛇傷人,實叫在下難信……”

  突然一皺眉頭,停下了大笑之聲,呆在當地。

  君中鳳緩移蓮步,行近金蛇,伸手撿起來,藏入袖中,笑道:“韓公子,咱們走吧。”

  韓公子四顧了一眼,道:“你如何傷了我?”

  君中鳳道:“閣下答應了送我們一程,咱們一面走一面談吧!”

  韓公子無可奈何,四顧了從人一眼,高聲說道:“你們都回去吧!”

  拱拱手,對君中鳳道:

  “在下為姑娘帶路。”當先舉步而行。

  君中鳳緊追在韓公子身後而行,一面打量四周,只見韓公子的從人,果然都自在原地,沒有追來,低聲讚道:“閣下的令諭森嚴。”

  韓公子道:“難道姑娘一直認為我們是烏合之眾麼?”

  君中鳳道:“就我所知,江南二俠的屬下,雖非烏合之眾,但卻亦非精銳之師。”

  韓公子道:“在下倒要請教姑娘了,就目下實力而言,哪一門派最強?”

  君中鳳道:“那要看麼一個算法,你們的屬下、朋友雖然眾多,但那另是一時利害的結合,如若遇了大劫苦戰,這些人都不會為你們方、韓兩家拚命。”

  韓公子緩緩說道:“只要能給我三年時間,我就能將一批江湖上亡命之徒,變成一支訓練有素的武林主力。”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你口氣很託大。”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韓公子,咱們相識很久了,只是過那時我是丫頭身份。你是少爺,不便請教大名。”

  韓公子道:“現在呢?”

  蘋兒道:“現在咱們是敵對相處,不過,小婢的身份,倒也因此提高了,斗膽請教大名。”

  韓公子道:“在下生平最敬慕我們姓韓的一位大英雄……”

  君中鳳道:“可是滅楚興漢的大將軍韓信麼?”

  韓公子道:“不錯,所以,在下自取名號繼信。”

  君中鳳道:“那韓信功業蓋世,名垂青史,閣下之才,也許可追韓信,只可惜,你混跡江湖之中,這一生永遠無法成為青史留名的人物。”

  韓繼信道:“所以,在下希望能退求其次,在武林中爭一席立足之地……”語聲一頓,接道:“過去在下對那李寒秋本有著一份敬慕之意。”

  君中鳳道:“現在呢?”

  韓公子道:“那一份敬慕愈來愈淡了。”

  君中鳳道:“如是要我說一句公平之言,你和那李寒秋應該是當代武林中一時瑜亮。”

  韓公子接道:“但我們這一戰中,卻出了一位女諸葛,沖淡了那位李寒秋給於在下的敬慕。”

  君中鳳道:“不知那女諸葛是何許人物?”

  韓公子道:“在下心目的女諸葛,就是你君姑娘。”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說的是謊言,也叫人聽得心中受用。”臉色一正,接道:

  “可惜的是,我不是一般崇尚虛名的人。”

  韓繼信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姑娘何以不肯相信呢?”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我是否相信,似是無關緊要,要緊的事,你韓公子卻故意地避開不談。”

  韓繼信道:“兩位姑娘可是仍想談談那李寒秋麼?”

  君中鳳道:“不錯,你說生擒了李寒秋,不知是真是假。”

  韓繼信道:“自然是千真萬確的事了。”

  君中鳳道:“你們準備如何對付那李寒秋呢?”

  韓繼信道:“這個麼,在下就不清楚了。”

  君中鳳道:“你韓公子是何等重要的人物,我不信方秀不把處置李寒秋的方法告訴你。”

  韓繼信道:“那李寒秋不是姑娘的殺父仇人麼?”

  君中鳳道:“不錯,他是殺我父母的仇人。”

  韓繼信道:“既然他是殺父仇人,姑娘對他何以仍然如此關心呢?”

  君中鳳道:“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韓公子擔心。”

  韓繼信略一沉吟,道:“姑娘要問什麼?”

  君中鳳道:“我想知道何處才能看到李寒秋?”

  韓繼信道:“金陵,就在下所知,李寒秋已被送往金陵。”

  君中鳳道:“他們走哪一條路?”

  韓繼信道:“這個在下確是不知,但如姑娘趕往方家大院,定然可見到李寒秋的。”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這個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我想在中途截到他們。”

  韓繼信道:“這個,在下的確不知。”

  君中鳳道:“那就要委屈你韓公子了。”

  韓繼信微微一怔,道:“那是說姑娘準備背信了?”

  君中鳳道:“你不肯說出他們走的路途,那如何能夠怪我?”

  韓繼信淡淡一笑,道:“我自然會告訴你,如是姑娘非逼我說出不可,那是逼我說謊了。”

  君中鳳陡然停了腳步,回頭望了韓繼信,冷冷說道:

  “你當真不知道。”

  韓繼信道:“不知道。”

  君中鳳道:“就只好委屈跟我們一起走了。”

  韓繼信道:“可以,不過,我數十名屬下的性命,姑娘也不管了麼?”

  君中鳳道:“你們屬下人手眾多,死上二十幾個人,也不算一回事。”

  韓繼信微微一怔,道:“姑娘說的似是極為輕鬆……”

  君中鳳道:“我說的實話,你應該知道,我是女人,女人說的話,不一定算數。”

  韓繼信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之意,那是說連在下也不放了。”

  君中鳳道:“如若我們無法救回李寒秋,只好借重閣下交換了。”

  韓繼信道:“姑娘的算盤打得很如意。”

  君中鳳道:“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韓繼信道:“就目下情勢而言,以在下交換李寒秋,不失上策。不過,有一點,姑娘只怕沒有想到。”

  君中鳳道:“願聞高論。”

  韓繼信道:“你們只怕無法在途中截到李寒秋了。”

  君中鳳道:“為什麼?由你韓公子替我們帶路,賤妾相信定能找到他們。”

  韓繼信道:“算計時間,他們已經超過咱們很多,除非趕到金陵,咱們已無法再追上他們了。”

  君中鳳道:“方秀帶那李寒秋到方家大院,是麼?”

  韓繼信道:“不錯。”

  君中鳳道:“那就成了,我們到了金陵之後,勞你韓兄大駕,寫一封信,給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以你交換李寒秋,我想他們定然不會推辭了。”

  韓繼信皺皺眉頭,道:“姑娘可是覺得在下一定會寫麼?”

  君中鳳道:“你的生命不覺得比那李寒秋寶貴一些?”

  韓繼信冷笑一聲,道:“從此地到金陵,還有一段很遙長的旅程,在下想我應該有著很多逃走的機會。”

  君中鳳道:“解藥在我身上,如逃走必死無疑。”

  韓繼信冷笑兩聲,不再答話。

  君中鳳說著右手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交給了韓繼信,道:

  “你身上毒性快要發作,快吃下這粒藥丸。”

  韓繼信掂了掂手中藥丸,張口吞了下去。

  君中鳳道:“咱們直奔金陵,希望你別存逃走的打算。”

  韓繼信閉上雙目,倚壁而坐,不再理會君中鳳。

  君中鳳吩咐趙旺、段平,和韓繼信同宿一室,就便監視,自己和蘋兒同居一房。

  兩人同榻而臥,蘋兒知道她身上滿是毒物,如何能睡得安穩,蜷縮木榻一側不動。

  蘋兒雖然雙目緊閉,但卻一直未曾睡覺,聽到君中鳳鼻息均勻,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她雖然沒有睡熟,但又要裝出睡熟的樣子,手足也不敢胡亂伸動。

  雖是睡在床上,但感覺上比行路還要辛苦。

  大約三更左右,君中鳳突然挺身而起,悄然下榻,啟門而去。

  蘋兒心中大為奇怪,暗道:“深更半夜,她要到哪裡去呢?”心想追去瞧瞧,但又怕被她發覺,只好強自忍著。

  君中鳳去約半個時辰,才轉回房中,掩上木門,但未再登榻,卻坐在靠窗口一張木椅之上。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3:47

第七十章 為救檀郎入毒門

  蘋兒心中愈覺奇怪,忖道:“她既然回來了,何以不肯登榻休息,獨自坐在那裡,不知是何用意?”心中念轉,微微張目望去。

  只見君中鳳手中抱著一物,兩顆綠色的眼珠,在夜暗中閃閃生光。

  她還未看清何物,耳際間已響起了君中鳳的聲音,道:“你沒有睡著麼?”

  蘋兒道:“我剛剛醒過來。”

  君中鳳道:“那很好,我也正想和你談談。”

  蘋兒道:“姊姊有何吩咐,小妹洗耳恭聽。”

  君中鳳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救那李寒秋?”

  蘋兒微微一怔,道:“自然是真的了。”

  君中鳳道:“只有咱們兩人之力,如何是那方秀眾多人手之敵?”

  蘋兒亦是極端聰明之人,沉思了一陣,仍是想不出話中原因,緩緩說道:“姊姊話中之意如何,小妹想不明白,可否明白見示?”

  君中鳳道:“小妹之意,咱們必得突出奇兵,才能一舉制服方秀,控制大局,是麼?”

  蘋兒道:“姊姊高見。”

  君中鳳道:“制服方秀之道,首先要設法接近他們,是麼?”

  蘋兒道:“不錯,姊姊可是要小妹去接近方秀?”

  君中鳳道:“你接近方秀,如若無法使他屈服在你的手下,那也於事無補。”

  蘋兒道:“姊姊之意呢?”

  君中鳳道:“小妹之意,希望傳授你施毒之法,以便對付方秀。”

  蘋兒道:“姊姊如肯傳授,小妹是感謝不盡。”

  君中鳳道:“小妹現在是七毒門中唯一的繼承之人,限於本門規戒,你如不投入我七毒門下,我實無法授你役使毒物之術,而且,我也不便把我門中很多隱秘之事,都告訴你。”

  蘋兒道:“這麼說來,姊姊已有很多隱秘了。”

  君中鳳道:“我乃一門之主,豈能不為本門中人設想……”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譬如說,你,如若不是我七毒門中人,小妹就無法調集本門中人助你。”

  蘋兒微微一怔,道:“姊姊已經收了很多弟子麼?”

  君中鳳道:“小妹這點年紀,如何能收弟子?但格於門規,只好有一個師徒之名罷了。”

  蘋兒道:“怎麼?姊姊收的門下,都是女人麼?”

  君中鳳道:“小妹默察上一代七毒門被屠原因,主要是人為不臧。”

  蘋兒道:“可是他們太過張狂了招來天下武林公忿?”

  君中鳳道:“那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還是他們都是男人,男人只適合練那些刀槍暗器之類硬功、氣功等,役毒傷人,他就不如咱們女人了,所以,小妹收的全是女人。”

  蘋兒道:“那些人現在何處呢?”

  君中鳳道:“在一處隱秘所在,練習役毒之術。”

  蘋兒道:“如若我投入你七毒門下,一定能救李寒秋麼?”

  君中鳳道:“不錯,我相信一定能夠救他出來。”

  蘋兒道:“我入你門下之後,咱們就不能姊姊相稱了?”

  君中鳳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入我門下之後,咱們自然不能姊姊相稱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一定能夠救得李寒秋,我就投入你七毒門下。”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一個人若想練成絕世武功,都是非要數十年的苦功不可,但只要三五個月的時間,就可學得極為高明的役毒之術,只要你設法接近敵人一里之內,或是知曉他住宿之地,就不難施用役毒術取他之命。”

  蘋兒略一沉吟,道:“這樣簡單麼?”

  君中鳳道:“簡單並非是不夠博大,如若你想把役毒之術,練到精純無比之境,那又比練一門高深的武功困難多了。”

  蘋兒道:“姊姊可否把投毒之術,先講一些給我聽聽?”

  君中鳳搖搖頭,道:“這役毒之術,乃是我們七毒門至高之秘,除非你投入我門下之外,不能對外人宣洩。”

  蘋兒人仔細向君中鳳懷中望去,只覺那兩道碧綠的光芒,已經消失,不知何時,她懷中之物,竟已不見,心口大是奇怪,忍不住問道:“姊姊適地懷抱之中,是何……”

  君中鳳微微一知,接道:“你瞧到了?”

  蘋兒道:“小妹並非有意瞧看。”

  君中鳳道:“就算是有意要看,也不要緊。我既是玩毒之人,那自然是一條毒物了。”

  蘋兒只覺心頭一震,道:“那是什麼毒物?”

  君中鳳道:“是一條世間少見的風蛇,不但奇毒絕倫,而且行動快速,我也是尋得不久。就小妹所知而言,這毒物乃是天下蛇中之寶,日後,我如能使此物和我心念合一,就可以傷人於數里之外了,那時,也不用和敵人太過接近,這將是我七毒門中極大的一樁成就,逐鹿武林,爭霸江湖,也有我們七毒門的一份了。”

  蘋兒道:“姊姊身上似是帶有很多毒物,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最少之時,也有三個左右。”

  蘋兒打了一個寒噤,道:“那麼毒物都藏在何處?”

  君中鳳笑道:“衣袖之內。怎麼?你可是覺得有些害怕麼?”

  蘋兒道:“難道它們不會傷到姊姊麼?”

  君中鳳道:“如若它們能夠傷我,我怎會常把它們帶在身上呢?”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是要小妹把一些毒物常年帶在身上,小妹實沒有這份膽量。”

  君中鳳道:“習慣成自然,當年小妹家居之時,別說要我抓一條長蟲了,就是讓我抓一隻麻雀,我也是有些不敢,但曾幾何時,天下任何奇毒之物,大約我都敢抓它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小妹訓練了很多七毒門中的弟子,大都是形貌端莊的秀美少女,她們又有誰敢抓住長蟲玩呢?但經小妹解說抓蛇之法後,一個個都變得十分膽大了,抓取毒物,有如反掌折枝一般,簡直不算回事。”

  蘋兒道:“既然如此,小妹就試試看吧!”

  君中鳳道:“不能試,你可以不入七毒門,但如答應了,就要按門規行事。先立重誓,然後拜見祖師,此後,你就是七毒門中弟子了。”

  蘋兒道:“除了小妹入七毒門下之外,再無別策能救李寒秋了,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除此之外,小妹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姊姊是否計算過了,時間上能夠來得及麼?”

  君中鳳道:“韓繼信落在咱們手中,量那方秀和韓濤還不敢傷害李寒秋。”

  蘋兒道:“好吧!小妹願投入七毒門中。應該如何,姊姊請吩咐就是了。”

  君中鳳道:“先要拜祖師像……”

  蘋兒道:“那祖師神像現在何處?”

  君中鳳道:“在我身上。不過,你最好還是多想想,一旦人我七毒門,那就要一生一世效忠,不能生叛離之心。”

  蘋兒道:“為了救李寒秋,我什麼都會答應……”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說道:“你和李寒秋定下死亡之約,這一次咱們就算能從方秀手中救了他,日後,還是難免要被你殺死,是麼?”

  君中風道:“但如咱們不救他,他立刻就要死在方秀、韓濤的手中……”

  兩人談話之間,突聞一個冷厲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

  君中鳳突然站起身子,道:“是趙旺的聲音。”

  蘋兒伸手從床邊取過長劍,輕輕推開木窗,向外望去。

  星光之下,只見一群黑衣人,手中握著兵刃,把韓繼信的臥室,團團圍了起來。

  趙旺右手執刀,左手握著兩柄飛叉,擋在室外門口處。

  蘋兒推開木窗,正待飛身而出,卻被君中鳳一把抓住,低聲說道:“慢一點,先弄清楚他們的來意再說。”

  那些黑衣人分執兵刃,團團把韓繼信的臥室圍著,既不攻襲,也不說話,似是在等待什麼。

  趙旺不聞回答之言,忍不住又道:“諸位是哪一道上的朋友,到此有何貴幹?”

  但聞暗影中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交出韓公子,我等絕不為難閣下,如是不肯答允,那就休怪在下手底毒辣了。”

  蘋兒心中暗道:“原來那主謀人隱在暗處。”

  只聽韓繼信的聲音,傳了出來,道:“你們奉何人之命而來?”

  那暗影中發話人應道:“在下自行找來此處,韓公子如若還能行動,何不請出一見。”

  君中鳳低聲說道:“這些人來路很怪,不像是方秀、韓濤的手下。”

  但聞韓繼信應道:“閣下盛情,韓某心領了。韓某自有應付之道,不勞閣下費心,閣下情便吧!”

  那冷冷的聲音應道:“我們既然找來此地,活的要人,死的要屍……”

  只聽蓬然一聲,木窗破裂,韓繼信穿窗而出,落下實地,冷笑一聲道:“閣下的口氣很大,韓某倒願一會。”

  目光炯炯,盯住在院落一角暗影處。

  蘋兒聽得心頭大奇,暗道:“看這些人的將束,頗似方秀和韓濤的屬下,但看幾人的行動,卻又不似援救韓繼信而來。”

  只見暗影中步行出一個長發披垂,身著黑衣、背插長劍、瞎去一目的中年人。

  這時,飛刀段平匆匆由室中追了出來,眼看韓繼信站在原地未動,才算放下心中一塊石頭,長長吁一口氣,站在一側。原來,他負責看守韓繼信,卻被韓繼信一拳擊破木窗,飛躍而出。

  韓繼信回目一顧段平,低聲說道:“閣下兵刃借我一用。”

  也不待段平答話,右手一伸奇快絕倫地從段平身上抽出單刀。

  段平正想讓避,刀已到了韓繼信的手中,心中暗暗一震,忖道:“此人武功,高我甚多,如是他存有逃走之心,那是易如反掌了。”心中念轉,人卻向後退了兩步。

  韓繼信用手輕輕在刀上彈了一指,道:“閣下和韓某素昧平生……”

  那獨目人冷冷說道:“現在見面,時猶未晚。”

  韓繼信冷然一笑道:“見面了,又將如何?”

  獨目人冷冷說道:“久聞閣下才慧超人,必是識時務的俊傑,想來不至逼我動手吧!”

  韓繼信眨動了一下雙目,笑道:“各位是有備而來了。”

  獨目人道:“韓公子果然是聰明人。”

  韓繼信淡淡—笑,道:“不過,在下想先知道諸位帶走韓某人的用心何在?”

  獨目人道:“告訴你不也妨事……”

  韓繼信道:“在下洗耳恭聽。”

  獨目人道:“據說閣下性命十分珍貴,足可交換李寒秋的生死,因此,在下匆匆趕來,希望借閣下一用。”

  韓繼信道:“用我交換李寒秋?”

  獨目人道:“不錯。因此,在下並不想傷害閣下。”

  韓繼信仰天打個哈哈,道:“想不到啊!我韓某人的身價,竟然是越來越高了……”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閣下的姓名,應該告訴在下吧!還有,你和李寒秋有何關連?亦望一併說明。”

  獨目人冷笑一聲,道:“在下丁佩,和李寒秋是義結金蘭之交。”

  韓繼信還未來及答話,趙旺道:“獨目閻羅。”

  丁佩道:“正是區區。”

  韓繼信哈哈一笑道:“久仰了。”

  丁佩一抬腕,長劍出鞘,冷冷地接道:“閣下如果想動手,那就不用耽誤時刻了。”

  韓繼信目光轉動,打量了一下繞圍在四周的黑衣人,怒聲說道:“閣下帶的從人,衣著甚似方家大院中武士,想是有意思魚目混珠了。”

  丁佩道:“他們本就是方家磊院中人。”

  韓繼信微微一怔,道:“此話當真?”

  丁佩道:“為什麼要騙你?”

  韓繼信揚手一掌,拍向左側一個大漢。但聞蓬然一聲,那人連兵刃一齊全倒摔在地上。

  丁佩冷然一笑,道:“他們都被點中了穴道,閣下如是想殺他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韓繼信微現慚色,淡然一笑,道:“閣下的手段很高明,竟能把這麼多人點中穴道,送來此地。”

  目光一轉,望了趙旺一眼,接道:“這位朋友,要帶走在下,但不知貴教主是否肯放?”

  趙旺道:“敝教主要用你換李寒秋,這個麼,在下就不知如何應付?如是這位丁老前輩是敝教主的朋友,那事情就好辦了。”

  丁佩道:“貴教主現在何處?”

  趙旺道:“就在那邊客房之中。”

  只見木門呀然,君中鳳緩步而出,道:“韓公子是我們擒得之人,閣下意圖強奪,不覺得太過霸道麼?”

  丁佩道:“韓公子武功未失,他如存逃走之心,只怕非幾位之力能夠對付。”

  君中鳳道:“他身中奇毒,逃走了只有死亡一途。所以,他不敢逃。”

  丁佩道:“在下和姑娘無怨無仇,不願鬧成僵局,但此人在下又非要帶走不可,還望姑娘賜允。”

  君中鳳道:“聽你口氣,似很堅決,如是我不會答允呢?”

  丁佩獨目閃光,道:“說不得,在下只好動強了。”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那算我答約允了,那韓公子也未必肯去啊!”

  丁佩道:“只要姑娘答允,韓公子如若不肯去,在下自會生擒他去。”

  君中鳳道:“你先擒住韓公子,咱們再慢慢地商量。”

  丁佩奇道:“再慢慢商量?”

  韓繼信卻微微一笑,道:“君姑娘既是想伸量在下的真才實學,那麼,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單刀一揮,直向丁佩欺攻過去。

  丁佩長劍疾舉,硬封開韓繼信手中單刀,反腕削出一劍。

  韓繼信單刀一招“江河封凍”,當地一聲,震開長劍,揮刀反擊。

  剎那間,刀來劍往,展開了一場凌厲絕倫的惡鬥。

  兩人半鬥招術,半鬥內力,刀劍交往中,不時響起了兵刃相擊之聲。

  丁佩劍招凌厲,著著追攻,但那韓繼信亦非庸手,一把單刀,時而用了少林刀法,大開大合,力拚猛攻;時而用出關東黃家刀法,以詭奇快速取勝。

  韓繼信似是博通天下武技,一把刀變化萬端,搏鬥不足百招,但已連變了十幾種刀法拒敵。

  丁佩劍招,卻是一脈相承,但他劍法凌厲,任那韓繼信手中單刀變化萬端,始終以不變應萬變,但卻絲毫不見敗象,而且隱隱還稍佔優勢。

  趙旺、段平目睹兩人搏鬥的情形,心中暗暗震驚,忖道:“這兩人中任何一人,都非自己兩人能敵,奇怪的是韓公子沿途既未刑具加身,何以竟然不肯逃走?”忖思之間,並聞兵刃交觸,響起了一連串金鐵交嗚之聲。

  原來,那丁佩打得心頭火起,連人帶劍,直向上面衝去。

  這一陣斗勢猛惡,逼得韓公子不得不全力運刀拒敵,刀劍之間,硬打硬接。

  雙方刀劍並舉,拚鬥了五十招,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這時,蘋兒也從室中趕了出來,低聲對君中鳳,道:“這兩人拚戰凶險,如若讓他們打下去,必有一人受傷。”

  君中鳳淡然一笑,道:“你看兩人哪一個獲勝的機會大些?”

  蘋兒道:“論實力丁佩似要稍強一此,但韓公子的武功博雜,常有奇招自救,目下小妹無法斷言誰勝誰負。”

  君中鳳道;“你既然無法看出優劣之勢,咱們就再看下去吧!”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難道你一定要等他們打得鮮血淋漓,身受重傷,才肯出口喝止麼?”

  君中鳳緩緩回過頭來,兩道目光凝注在蘋兒的臉上,笑道:“你在關心哪一個?他們兩人縱然拚出傷亡,於你何干?”

  蘋兒道:“我只是想如若那韓公子被他殺死,咱們如何交換那李寒秋呢?”

  君中鳳道:“他的用心,也在生擒韓繼信,交換李寒秋,怎麼把韓繼信殺死呢?”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4:53

第七一章 恩怨同車

  兩人談話之間,場中已有急劇的變化,丁佩長劍擋開了韓繼信的單刀,大喝一聲,道:“著!”一劍刺中了韓繼信的左臂。

  韓繼信左臂雖然中了一劍,但仍是驃悍無匹,右手單刀疾揮,擋開了丁佩的劍勢,大喝一聲,攻出一招。

  丁佩長劍一式“孔雀別翎”,橫封對方劍勢。

  哪知韓繼信出擊刀勢,突然一翻,用刀背拍向丁佩的左臂。

  這一招變化勢道詭奇,丁佩讓避不及,被韓繼信一刀擊中左臂。

  丁佩被打得悶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韓繼信血染長袖,那一劍似是傷得不輕,他反擊一刀的下手也似很重。

  果然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君中鳳高聲說道:“住手。”

  丁佩回顧了君中鳳一眼,道:“怎麼?姑娘準備助陣麼?”

  君中鳳道:“兩位和我都無瓜葛,我就是想助陣,也不知要助哪個……”語聲一頓,接道:“不過,我有幾句話說,希望你們聽完了再打不遲。”

  丁佩道:“姑娘要說什麼?”

  君中鳳從懷中取出一塊絹帕,道:“我先替韓公子包紮好了傷勢再說。”緩步行近了韓繼信,替他包好了傷勢。

  她的舉動悠閒輕鬆,竟使丁佩不敢出手偷襲。

  韓繼信微微頷首,道:“多謝姑娘。”

  君中鳳道:“不用謝我,我不能讓你失血過多而死。”

  韓繼信道:“原來如此。”

  君中鳳回視了丁佩一眼,道:“你武功很高強,但卻未必能夠勝得韓公子,想生擒於他,那更是白日作夢了。”

  丁佩本想發作,但轉念一想,她說的確是實言,自己確無生擒韓公子之能了。

  君中鳳不聞丁佩答話,知他已默認自己之言,目光又轉到韓繼信的身上,說道:“大約你心中也明白,破圍而出的成份不大。”

  韓繼信微微頷首,道:“怎麼樣?”

  君中鳳道:“如若我不出馬,讓你們兩上硬拚下去,韓兄的死亡機會大些……”

  目光又轉到丁佩的身上,道:“你找著一具屍體,也絕無法交換李寒秋回來。”

  丁佩道:“姑娘之意呢?”

  君中鳳道:“所以,我希望你們平心靜氣地坐下談談。”

  韓繼信道:“如是為了救助李寒秋,和你姑娘也算有關了。”

  君中鳳道:“所以,小妹和這位丁兄是不謀而合。”

  韓繼信道:“姑娘斂鋒藏刃,陰沉多智,在下過去一直低估你姑娘了。”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所以,你輕輕鬆鬆地跟我來了……”語聲一頓,道:“現在覺悟,似乎是已經晚了些,是麼?”

  韓繼信冷冷說道:“你準備如何?快請說出來,在下能否答應,立可奉告。”

  君中鳳道:“那很好,我們用你交換李寒秋,是否有望?”

  韓繼信道:“那要看你們的運氣。”

  君中鳳道:“為什麼?”

  韓繼信道:“如若是我那方大伯父一人知曉此事,李寒秋即將秘密處理。”

  君中鳳怔了一怔,道:“那方秀對你不是一向十分鍾愛麼?”

  韓繼信道:“不錯,但他一旦面臨對自己的生死利害時,哪還會顧到什麼親情。”

  君中鳳嘆息一聲,道:“你能夠看得如此透徹,的是別具慧眼……”

  韓繼信接道:“唉!也許你們趕到金陵時,大劫已成,天下武林已經全在他們統率之下了。”

  蘋兒道:“此言怎講?”

  韓繼信道:“在我們趕來捉拿李寒秋師徒一月之前,早已由金陵遣出了屬下,分赴各大門派……”

  君中鳳道:“天下門派紛立,不下數百,你們有多少人手,如何能一齊行動?”

  韓繼信道:“偷襲各派基來,自然以重大者為主,就在下所知,對付少林、武當的人手,幾乎佔我們遣出人手的一半。除了武當、少林之外,另有十六路人手遣出,分襲十六家門戶,不過,在下不知詳情。”

  君中鳳道:“好大的雄心……”語聲一頓,道:“就閣下的看法,你那們方伯父的計畫,是否可以成功?”

  韓繼信道:“他們雖非依照全盤計畫行事,但亦非倉促動手,就在下的看法,他們的成功希望很大。”

  君中鳳道:“他們幾時動手?”

  韓公子道:“我不知道,似是要等到生擒李寒秋師徒之後。”

  君中鳳道:“那是說,我們現在還來得及了?”

  韓繼信道:“來得及什麼?”

  君中鳳道:“拯救天下大劫。”

  韓繼信淡淡一笑,道:“來不及了,就算給你再多些時間,你也是束手無策。”

  君中鳳道:“韓兄你是否已籌思到對付之策?”

  韓繼信兩道目光,轉注在君中鳳的臉上,緩緩說道:“姑娘這話問得很奇怪,就算我胸有良策,也不能告訴你。”

  君中鳳道:“如若你胸懷正義,眼看天下武林遭劫,能夠忍不管麼?”

  韓繼信臉上泛現出一片愕然之情,緩緩說道:“你要我和自己父親、伯父作對?”

  君中鳳道:“你如是真的有能力挽救武林大劫,為何不能大義滅親……”

  韓繼信怔了一怔,道:“什麼?大義滅親。”

  君中鳳道:“不錯,一個人活在世上,不過短短幾十年的光陰,如若能有一個流芳百世的機會,為何不去把握?”

  韓繼信滿臉痛苦之狀,沉吟了良久,嘆道:“你們帶我去方家大院吧!能否交換得李寒秋,要看你們的運氣了。沿途之上,我不作逃走的打算就是。”

  君中鳳道:“這就是你對我們的幫助了。”

  君中鳳又道:“縱然是一切順利,把你交換到李寒秋,難道就能夠解救天下武林大劫麼?”

  韓繼信道:“這個麼?在下感覺中只怕無此可能。”

  君中鳳道:“那就算交換到李寒秋又有何用?”

  韓繼信道:“至少可以成全了你們的私情。”

  君中鳳冷冷說道:“什麼私情?”

  韓繼信道:“你們處處設法營救李寒秋,難道也是為了天下武林安危麼?”

  君中鳳怒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救李寒秋,只是為了要報父母大仇。”

  韓繼信冷笑一聲道:“要報仇,一定要親手殺了他麼?”

  君中鳳道:“我父母死狀,數年來一直歷歷如在眼前,如不手取他之命,如何能夠甘心?”

  韓繼信道:“你應該有著很多次殺死李寒秋的機會,何以不肯出手?”

  君中鳳道:“他事務很多,都未料理,已和我約好了死亡之期。”

  韓繼信冷冷一笑,道:“如若你用在下交換到李家秋之後,是否不要等到約期滿後,再行動手殺他?”

  君中鳳道:“這個麼?我還無法決定,見他之後,再作道理。”

  丁佩突然接口說道:“在下先把話說明白,不論什麼人,要殺李寒秋,在下都不會坐視。”

  君中鳳道:“你想救他?”

  丁佩道:“正是”

  君中鳳道:“看來,咱們兩人之間,先要把事情分清楚才成了。”

  丁佩道:“如何一個分法?”

  君中鳳道:“此到那方家大院之中,必將是戒備森嚴,咱們合力還未必能應付得了。如是各行其是,自相衝突,那是必敗無勝了。”

  丁佩點點頭,道:“姑娘說得倒也有理。”

  君中鳳道:“所以,咱們兩人之間,必得找個首腦出來。”

  丁佩道:“只要能救李寒秋,在下願尊姑娘為首。”

  君中鳳道:“如若要推我為首,你的一切舉動,都要聽我之命。”

  丁佩道:“可以,唯一的條件是救了李寒秋之後,把他交給在下。”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這法子不公平。”

  丁佩道:“你要殺他,我要保他性命,這中間,實則在下想不出如何還能公平了?”

  君中鳳道:“自然有公平辦法。”

  丁佩道:“在下想不出,倒要請教姑娘了。”

  君中鳳道:“咱們營救李寒秋時,我為首腦,你一切的舉動,都回聽我之命。不是賤妾小看你,如是只憑你的武功,進了方家大院,就別想活著出來。此事不能蠻幹,鬥智之外,還要鬥法了……”

  丁佩聽得一怔,接道:“你有邪法?”

  君中鳳道:“我如是沒有一點奇異本領,韓公子未加刑具,他怎會不肯逃走?”

  丁佩點點頭,道:“說得有理,在下願遵命而行。不過,救出李寒秋之後呢?”

  君中鳳道:“他為我們兩人所有,然後,咱們再找一處僻靜之地,比個勝敗出來,誰勝了,那李寒秋就歸誰所有。”

  丁佩道:“不錯,這法子很公平。”

  君中鳳道:“你同意了?”

  丁佩道:“就目下情勢而言,似乎是只有這個辦法了。”

  君中鳳目轉注韓繼信的臉上,道:“韓兄,至少目前我們已經聯成一氣,但救助李寒秋的事,還要韓兄幫助了。俟李寒秋一入我們之手,小妹就奉贈解藥。”

  韓繼信道:“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這一次要我如何相信?”

  君中鳳道:“這次願立重誓,我如再騙韓兄,死於亂劍之下。”

  韓繼信道:“誓言很重,足見你對李寒秋的關懷。不過。我只能答應你們不從中間破壞,至於你們能否交換到李寒秋,那是你們的運氣了。”

  君中鳳道:“韓兄,你自小養尊處優,方秀霸業有成,你又是承繼霸業之人,你的命是可等貴重,大約十個李寒秋,也不能交換你一個韓兄啊!”

  韓繼信道:“我方伯縱然僥倖制服了各大門戶,但也未必能登上霸主之位。”

  君中鳳突然格格大笑起來,打斷了韓繼信未完之言。

  這一笑,只笑得丁佩茫然不解,忍不住問道:“姑娘有什麼好笑?”

  君中鳳道:“告訴你,李寒秋得救了。”

  薛繼信微微一笑,道:“姑娘果然是聰明得很。”

  丁佩道:“這個麼?在下還是不大明白。”

  君中鳳道:“這麼說來,你推舉我為首腦,那是選對人了。”

  丁佩道:“這又和李寒秋得救有關?”

  君中鳳道:“事情很明白,方秀就算能制服各大門派,他們本身之中,還有一番惡鬥,較力之外,還要較智,看看誰能登上霸主寶座,方秀還要仗憑韓公子代為籌謀。”丁佩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看起來,女孩子們果真是心細一些。娟姑娘聰明勝我甚多,你姑娘才慧亦是強過在下了。”

  韓繼信道:“你們商量好了,可以動身了吧!”

  君中鳳道:“連夜趕路麼?”

  韓繼信道:“此刻寸陰如金,必須要日夜兼程才行。”

  君中鳳道:“我們收拾一下就走。”

  幾人整理了一下簡單行囊,留下了一些銀兩,連夜動身。

  店家雖然早就驚醒,但見這般人如凶神惡煞般,哪裡敢出面多問。

  幾個人離了客棧,一陣緊趕,天亮時已行出了四十餘里。

  韓繼信徒然停了腳步,道:“你們就這樣準備趕到金陵麼?”

  丁佩冷冷說道:“果然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這點路就走不動了。”

  君中鳳卻緩緩說道:“韓公子有何見教?”

  韓繼信冷冷望了丁佩一眼,道:“這等走法,別說趕到金陵了,不到午時,就要被方家大院佈置的耳目發覺了。”

  君中鳳道:“有你和我們同行,發覺了想他們也不敢有所行動。”

  韓繼信搖搖頭,道:“他們不會明著出手,亦將會暗中攔截,而且飛鴿報訊,你們還未到金陵,方家大院已張網以待了。”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這要如何應付,還要韓兄教我了。”

  韓繼信略一沉吟,道:“如是你們要細心一些,那就要經過一番精密的設計,易容改扮,方家大院此刻正在緊張、混亂之際,粗備一些也不要緊,只要雇上一輛篷車,姑娘在和在下,以及這位形貌特殊的丁兄,躲入車中趕路,不引起別人注目就行了。”

  君中鳳道:“韓兄覺得這樣成麼?”

  韓繼信冷笑一聲,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應該如何,君姑娘可以裁決了。”

  君中鳳回顧了趙旺、段平一眼,道:“你們去找一輛整車,那車子最好平平常常,不要引人注目。”兩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趙旺、段平趕了一輛篷車而來,那篷車果然是十分平凡。

  君中鳳召過段平,低聲吩咐數言,段平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韓繼信當先舉步登車,君中鳳、蘋兒、丁佩魚貫而上。

  趙旺垂簾,揚鞭馳車篷車疾快地向前奔去。

  韓繼信緩緩說道:“君姑娘,就是你們去麼?”

  君中鳳道:“韓兄可是覺得我們的力量太單薄了?”

  韓繼信道:“大約姑娘還有援手?”

  君中鳳道:“每一個人都會保留一些力量,不到最後關頭之時,不會用盡全力。”

  韓繼信微微一笑,道:“那是說姑娘之上,還有首腦人物了?”

  君中鳳道:“韓兄,可是看小妹不足以領導七毒門麼?”

  韓繼信道:“那是說,那些人都是姑娘的手下了,是麼?”

  君中鳳道:“不錯,那些人都是我的屬下。”

  韓繼信道:“他們一個個都有役用毒物之能?”

  君中鳳道:“是的,七毒門嘛,除了役用毒物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能耐呢?”

  韓繼信道:“那也很難說了,在下看姑娘的屬下,似乎都是從江湖中成名人物挑選而出,他們本身,早已經具有了很好的武功,是麼?”

  君中鳳道:“韓兄大約是從小妹兩位隨行人的身上,推斷的結論了。”

  韓繼信哈哈一笑,道:“怎麼?在下又猜錯了麼?”

  君中鳳道:“是的,韓兄大約是在套問小妹了。”

  韓繼信淡淡一笑,道:“姑娘既是多疑,在下就不用多問了。”

  君中鳳笑道:“小妹麼,倒是希望有和韓兄多談談,以便解去旅途寂寞。”

  韓繼信道:“那樣,姑娘也不怕在下套問你的口氣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5:23

第七二章 八方風雨會金陵

  君中鳳淡淡一笑,道:“小妹相信,我不說,韓兄也會瞧得出來,何不大方一些呢?”

  韓繼信道:“如此說來,在下到也不便再多問了。”

  目光轉到蘋兒身上,道:“蘋姑娘,在下心中心幾點不明之處,想向姑娘請教。”

  蘋兒道:“公子叫我蘋兒吧!”

  韓繼信道:“現在情勢不同了,蘋姑娘和在下是敵對相處,在下乃閣下之囚,自然是應該客氣一點了。”

  蘋兒嘆道:“公子言重了……”語聲一頓,接道:“我一向敬服公子,公子問什麼?但請吩咐下來。”

  韓公子道:“我想請教那李寒秋,有何魔力,能夠使接觸過他的女孩子,一個個對他傾心,為他效命?”

  蘋兒道:“這個麼,小婢倒無特殊感覺,也許我和他患難相處之故。”

  韓繼信道:“患難生真情,倒也有理,但這只對你適應,娟姑娘和這位君姑娘,和你的情形大不相同了,這中間定然別有內情。”

  君中鳳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救那李寒秋,只是為了報仇,但你這人就是不肯相信,我有什麼法子?”

  韓繼信微微一笑,道:“姑娘自已只怕也是很難相信了。”

  君中鳳微微一怔,正待反唇相辯,突然又忍了下去。

  韓繼信目光轉到蘋兒的臉上,接道:“你是否有著與李寒秋共生共死的念頭?”

  蘋兒沉吟了良久,道:“有,我不知是一股什麼力量,使我感覺到李寒秋生在世間,我活得才有希望。”

  韓繼信仰起頭來,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了,愛慾使其生,恨欲使其死,就是這個道理了。”

  君中鳳突然冷冷說道:“韓兄,我們希望以後不再談李寒秋的事,好麼?”

  韓繼信道:“此地到金陵,舟車勞頓,大約還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姑娘自信能夠忍住不說話麼?”

  君中鳳道:“我沒有要你裝啞巴,只要你不再談李寒秋。”

  韓繼信道:“姑娘之意,咱們談些什麼呢?”

  君中鳳道:“除了李寒秋之外,天下的萬物萬事都可以談。”

  韓繼信目光突轉到了丁佩的身上,道:“丁兄,你是娟姑娘師叔呢,還是她的師兄?”

  丁佩道:“閣下問得這樣清楚,不知是何用心?”

  韓繼信微微一笑,道:“問問總是可以吧?”

  丁佩道:“在下如是不說呢!”

  韓繼信道:“那是閣下的事了。”

  他自幼在僕婢環侍之中長大,一呼百諾,從來未受過人這樣的氣,此刻,連連碰人釘子,但他仍然能忍住氣,不予發作。

  丁佩閉上雙目,道:“在下為人不喜多言,韓公子如是不碰釘子,最好不要和我說話。”

  韓繼信道:“好,在下以後不和丁兄搭訕就是。”

  輪車轆轆,兼程趕路,為了不耽誤行程,幾人到了大鎮,就換馬再走。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金陵城外。

  趙旺低聲說道:“姑娘,到了金陵,咱們要投宿在哪家客棧之中?”

  君中鳳低聲對韓繼信道:“韓兄,咱們要在哪裡?”

  韓繼信想到一路上所受之氣,忍不住冷笑一聲,道:“那是你們的事了,在下不便作主。”

  君中鳳道:“答應幫助我們,現在可是想變卦了麼?”

  韓繼信搖搖頭,道:“三個臭皮匠,等於一個諸葛亮。何況,幾位又都是多才多智的人物,在下答應過,不從中間破壞,自然遵守諾言……”

  丁佩接道:“韓公子,如是我們無法把閣下交換到李寒秋,你可知曉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麼?”

  韓繼信道:“我知道,你們會取我之命。”

  丁佩冷冷說道:“而且,你在未死之前,先要承受很多酷刑。”

  韓繼信冷然一笑,道:“如若我生出反抗之心,你們也許有取我之命的機會,但你們絕沒有折磨我的機會,不信咱們就試試看……”

  君中鳳急急接道:“不用試了,小妹知道韓兄有此能耐,不過,韓兄已經答應我們,至少不會從中破壞,難道韓兄要背棄承諾?”

  韓繼信道:“這位丁兄對在下似乎是有些不大相信。”

  君中鳳道:“我是首領,他們一切動,都要聽我之命,自然是我講的話,才能算數了。”

  韓繼信冷笑一聲,道:“兩位都以主人身份自居,倒是在下無所適從了。”

  君中鳳道:“我們講定誰為首領之時,你也在場,這話你都聽得十分清楚了。”目光轉到丁佩的臉上,道:“丁兄,咱們立下信誓,你是否遵守?”

  丁佩道:“自然是要遵守了。”

  君中鳳道:“如是你要遵守信約,那就最好不要亂說話,一切要聽我之命。”

  丁佩道:“好,姑娘作主就是。”

  君中鳳道:“韓兄聽到了吧!”

  韓繼信道:“聽到了。”

  君中鳳道:“韓兄是否還遵守諾言?”

  韓繼信凝目思了一陣,道:“你們準備此刻先到何處?”

  君中鳳道:“韓兄之見呢?”

  韓繼信道:“是姑娘主持呢?還是在下主持?”

  君中鳳道:“由我主持。”

  韓繼信道:“所以,在下要先聽聽姑娘的高見。”

  君中鳳道:“我想先找一處僻靜的客棧停下。”

  韓繼信道:“停下幹什麼?”

  君中鳳道:“研究進入方家大院之策。”

  韓繼信道:“你們還沒有研究出方法,方秀大院的高手,已然全趕到了你們停身的客棧之中了……”

  語聲一頓,道:“須知道金陵城中的耳目,不比他處,諸位只要一下車,立時被盯住,尤其是在下和蘋姑娘,很多人都認識我們。”

  君中鳳道:“那麼請教公子了。”

  韓繼信道:“如是在下麼,絕不在客棧之中停留,我要一氣衝入方家大院之中。”

  君中鳳道:“沖人方家大院?”

  韓繼信道:“是的,所謂迅雷不及掩耳,沒有給他們考慮的時間,諸位的僥倖要大很多。”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報君知,傳入耳際。

  蘋兒心中一動,暗道:“那個假瞎子,又在此地出現了。”

  只見丁佩一掀垂簾,飛出篷車。

  君中鳳欲待出手攔阻,已自不及。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金陵城,到處是方家大院的耳目,不知他跑出篷車為何?”

  韓繼信道:“和那幾聲報君知有關。”

  君中鳳沉聲說道:“趙旺,車子走慢一些,給他登車的機會。”

  片刻之後,丁佩果然又躍上了篷車。

  君中鳳冷冷說道:“你到哪裡去了?如是不願從我之命,此刻散夥,還來得及。”

  丁佩道:“在下看幾位朋友,同時奉告姑娘一件事。”

  君中鳳道:“什麼事?”

  丁佩道:“在下有幾位援手,也趕到了金陵。”

  君中鳳道:“什麼人?”

  丁佩道:“姑娘聽到適才的鑼聲了吧?那就是其中之……”

  韓繼信緩緩接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錯,那位娟姑娘也到了金陵?”

  丁佩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韓繼信哈哈一笑,道:“來得好,大家都趕到,咱們也好有個結果。”

  君中鳳道:“什麼結果啊?”

  韓繼信道:“諸位之間的恩恩怨怨,似是已和江湖命運結合一起了。”

  君中鳳道:“這話怎麼說?”

  韓繼信道:“很簡單,在你們之間,就有著兩種絕對不同的意見,姑娘要殺李寒秋,這位丁兄和蘋姑娘,卻是非要救他不可,你們之間,似乎是無法相容了。”

  君中鳳道:“我們自有解決之道。”

  韓繼信道:“再說各位和在下吧,我是你們的敵人,但現在似乎是在幫助你們,對麼?”

  丁佩道:“那是因為閣下之命,握在了我們的手中,閣下如不想死。似乎是只有幫助我們一途了。何況,這幫助,還不知是真是假?”

  韓繼信道:“看來,諸位對在下還是有些不肯相信了?”

  丁佩道:“咱們既然敵對相處,在下自然是很難相信閣下了。”

  韓繼信道:“但諸位一舉一動,卻都是在聽從在下的計畫。”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丁兄不要懷疑韓公子,他確實在幫助咱們,如若非他提示咱們乘車而來,只怕咱們來到金陵,就已被那方秀等發覺了。”

  丁佩略一沉吟,道:“如若他沒有受著死亡的威脅,我不相信他會幫助咱們。”

  韓繼信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丁兄可是覺得死亡當真能夠威脅到在下麼?”

  丁佩道:“這個麼,在下就想不到閣下還有什麼幫助我們的原因了。”

  韓繼信道:“你不懂,那是因為閣下的才智不夠,如是娟姑娘在此,她就會明白了。”

  蘋兒突然接上說道:“公子可是還懷念娟姑娘麼?”

  韓繼信道:“唉!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

  目光一掠君中鳳道:“到了方家大院時,你要他放下吊橋,直弛院中,以在下生死威脅,面見家父和我那方伯父。”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多承指教,不過小妹還有兩點不解之處,不知可否請教?”

  韓繼信道:“君姑娘有什麼不解地方?”

  君中鳳道:“令尊和方秀,是任見其一呢?還是兩人都見?”

  韓繼信道:“最好是兩者都見,如是只能見一個,那就見我方伯父。”

  君中鳳道:“如是在吊橋之上,有人攔阻,我們應當如何?”

  韓繼信道:“如能誆渡吊橋,以言語說服對方,讓你們渡過,那是上上之策。如是情非得已,也不能露出真相,這中間運用之巧,那要憑姑娘的才智了。”

  君中鳳道:“小妹明白了,多謝指教。”

  篷車轉向,直向方家大院馳去。

  只聽趙旺的聲音,喝道:“姑娘站在途中,不伯馬車撞著麼?”

  篷車外,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我知道你不敢,所以,我很放心地站在這裡。”

  韓繼信臉色一變,低聲道:“是娟姑娘的聲音。”

  蘋兒喜道:“不錯啊!很像娟姊姊的聲音。”

  話聲甫落,突見軟簾啟動,一條人影,飛入了篷車之內。

  那人身法快速,快得趙旺來不及出手攔阻,那人已飛入篷車中。

  君中鳳轉目望去,只見來人一身青衣,青帕包頭,柳眉鳳目,細腰秀肩,長得十分美麗,但美豔中又不失剛健之氣。

  只見她目光一掠韓繼信,道:“韓兄,咱們久違了。”

  韓繼信道:“見到你很感意外。”

  娟兒嫣然一笑,道:“韓兄,對不住你一件事。”

  韓繼信道:“什麼事?”

  娟兒道:“方家大院在這一路上設下的暗卡埋伏,都已被我手下除去了。”

  韓繼信道:“你殺了很多人?”

  娟兒道:“看他們的運氣了,有很多,我只是點了他們的麻穴。”

  目光轉到君中鳳的臉上,道:“你是君姑娘吧?”

  君中鳳道:“這車上的人,都很懷念你。”

  娟兒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叫車子繼續行向方家大院吧!”

  君中鳳嗯了一聲,道:“趙旺,繼續趕路。”

  趙旺揚鞭馳車,篷車直奔向方家大院。

  娟兒伸出手去,挽住蘋兒,道:“妹妹,你很辛苦了。”

  蘋兒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你來了,我就放心啦!”

  娟兒道:“放心什麼?”

  蘋兒道:“李寒秋有救啦!是麼?”

  娟兒道:“很難說,我們在盡心力。唉!我們受他的太多了。”

  蘋兒這些日子裡,心中憋的委屈,似乎是突然間爆發了出來,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滾落下兩行淚水。

  娟兒道:“妹妹不要哭,只要李寒秋沒有死,大概有九成能救他,我爺爺也趕來了,而且他約了很多人……”

  韓繼信道:“還有什麼可約呢?大江南北,各方豪雄,大都已經被我那位方伯網羅了。”

  娟兒道:“那些人,只不過是在江湖上爭名奪利的俗庸之子,真正的高人,有誰願捲入武林的紛爭之中?”

  韓繼信道:“你說的這些高人,又怎會接受令祖之邀?”

  娟兒笑道:“這個麼,自有原因。這些人,雖然不重名利,但他們卻是能夠分辨大是大非的人,一旦武林面臨大變,他們就不會,也不忍坐視不管,還有幾位,是為了和我爺爺的支情,受我爺爺之邀,不好意思不出山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5:38

第七三章 毅然釋俘

  韓繼信道:“那是說,令祖約請的人,都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高人了?”

  娟兒道:“不錯,他們都是不常在江湖之上走動的人。”

  韓繼信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小妹在方府中停留有一段時間,對方院主的為人行事,也稍有瞭解。說到令伯父的才智、武功,實不算高,但他籠絡人的手段,確是可怕得很,竟然有那麼多武林高手,甘心為他所用。”

  韓繼信苦笑一下,道:“姑娘想必心中已明白,除了家父和我那位方伯父之外,這一場江湖大變,幕後還有主持人物。”

  娟兒道:“我知道,但若非江南二俠全心全意相助,那人也難有目下這等聲勢。”

  韓繼信目光轉到了君中鳳的身上,道:“姑娘請點了在下的啞穴吧!”

  君中風道:“為什麼呢?”

  韓繼信道:“你們的援手,已然大批趕到,似是已用不著再問我什麼事了。”

  君中鳳道:“你不滿令伯父和令尊所為,但又不願落下不孝之名,是麼?”

  韓繼信道:“不論如何想,但望姑娘能點了在下穴道。”

  君中鳳道:“我會成全閣下。”

  右手一抬,疾向韓繼信啞穴上點去。

  娟兒道:“慢著。”伸手擋住了君中鳳右臂。

  韓繼信臉色一變,道:“娟姑娘意欲何為?”

  娟兒嫣然一笑,道:“君姑娘,把這位韓公子交給小妹如何?”

  君中鳳想到她當年護救之恩,道:“好吧!不過,我想說明一件事。”

  娟兒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當年你護我有恩,如今,把這位韓公子交給你,咱們就算恩怨兩清了。”

  娟兒道:“好吧!君姑娘若覺得這樣清明一些,小妹這裡謝過了。”

  韓繼信冷冷望了娟兒一眼,道:“你這般對我,有何用心?”

  娟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走吧!時間還來得及。”

  韓繼信哈哈一笑,道:“要我到哪裡去呢?”

  娟兒道:“天下這等遼闊,你哪裡不可安身呢?何苦沉淪於罪惡之中。”

  君中鳳道:“他身中奇毒,沒有解藥,離開了此地,那是非死不可。”

  娟兒道:“解藥可在君姑娘身上麼?”

  君中鳳道:“不錯,正在小妹身上。”

  娟兒道:“不知君姑娘是否可以把解藥賜給小妹一粒?”

  君中鳳道:“你如想解救韓公子,一粒解藥不夠。”

  娟兒道:“要幾粒?”

  君中鳳道:“兩粒。”

  娟兒道:“那就請君姑娘高抬貴手吧!”

  君中鳳取出兩粒解藥,交給了娟兒。

  娟兒接過解藥,笑道:

  “韓兄,你不能不顧正義,也不能作不孝之子,所以小妹覺得你留在篷車上不太方便。”

  韓繼信伸手接過解藥,低聲道:“你叫俞娟……”

  娟兒笑道:“中間加個小字,公子保重,小妹不能送了。”

  韓繼信道:

  “不敢有勞,在下去了。”

  縱身躍了飛馳中的篷車。

  丁佩目睹那韓繼信躍下篷車,不禁一皺眉頭,道:

  “人人都說那韓公子是一位才慧甚高的人物,你放走他,豈不是等於縱虎歸山麼?”

  娟兒道:“他不幸生為韓濤之子,如若咱們到方家大院中佔了優勢,要他如何能袖手看親人被戮?他如不忍坐視,咱們豈不多了一個敵人?”

  丁佩道:“近墨則黑,就算他生具了善良天性,在方秀和韓濤的影響之下,也會變成壞人了。”

  蘋兒道:“就賤妾之見,那韓公子也確實在變,不過,他還未變到方秀等那等程度而已。”

  娟兒道:“不論如何算計,韓公子能避開這場搏鬥,對咱們有益無害。”

  君中鳳冷冷說道:“娟姑娘只怕忘了一件事。”

  娟兒道:“什麼事?”

  君中鳳道:“咱們帶他回來,用心在交換李寒秋,你放走了韓公子,小妹就想不出還有何人交換那李寒秋的份量。”

  娟兒道:“咱們設法自已救他出來。”

  蘋兒道:“俞姑娘似是早已有成竹在胸了?”

  娟兒道:“盡力而為吧!”

  談話之間,篷車巳馳到了方家大院。

  但見院牆上,人影游動,似是站了不少人。

  娟兒道:“要他們放下吊橋。”

  趙旺應了一聲,提高聲音,道:

  “放下吊橋。”

  院牆上有人應道:“什麼人?”

  娟兒低聲道:“告訴他們,就說紫薇宮三位夫人駕到。”

  趙旺高聲罵道:“瞎眼奴才,紫薇宮三位夫人大駕,你們就瞧不出來麼?”

  娟兒低聲道:“君姑娘,你這位屬下不錯啊……”

  但聞對面傳過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

  “就是算三位夫人,也得啟開車簾,檢查之後,才能進來。”

  娟兒低聲說道:“要他放下吊橋,我們過橋之後,再行檢查不遲。”

  趙旺高聲吼道:“就算要檢查,放下吊橋,讓我們過了吊橋才能檢查啊!”

  他吼得理直氣壯,院牆上的人,似是已被他唬住。

  略一沉吟,放下了吊橋。

  娟兒低聲說道:“過了吊橋之後,不要理會他們的攔阻,直衝方家大院,院內一座廣場,廣場右角處有一排連接的瓦舍,在那瓦舍外面停車。”

  趙旺一面驅行上吊橋,一面低聲問道:“他們人手不少,想衝過恐非易事。”

  娟兒低聲說道:“你只管驅車向前奔沖,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擔心了。”

  趙旺膽氣一壯,馳車而行。

  車過吊橋,兩扇緊閉的大門,緩緩大開。

  只見四個身體魁梧的大漢,手執長槍,並排而立,攔住了篷車的去路。

  顯然,對方已有防範,怕篷車直衝而入。

  另一個身著長衫,手執長劍,頭戴方巾的中年人,似是管事,站在右側,行向趙旺,道:

  “夥計,找開車簾瞧瞧。”

  趙旺目光轉動,發覺那服長衫執劍的管事,和迎面四個大漢之外。

  兩側還有八個環抱厚背鬼頭刀的大漢,一身黑色勁裝,目中神光炯炯,顯似都是會武功的人物。

  只聽簾內傳出清脆的女子聲音,道:“什麼人說話如此無禮,要你們方院主來見我。”

  那長衫管事,聽出是女子聲音,不禁信了大半,急急欠身一禮,道:“在下方秀大院的二管事,院主正在廳中筵客,不能親來迎接,還望夫人們海涵。”

  趙旺打蛇順棍上,怒聲喝道:“你們還要不要查看,如是不要查看,那就快讓開路!”

  那長衫人道:“敝院主有令,不論何人,都要查看明白。”

  娟兒已然抽出寶劍,握在手中戒備,沉聲說道:

  “這人說話無禮,打他一鞭子。”趙旺長鞭一揮,橫向那長衫人掃去。

  長衫人左手一起,抓住長鞭,道:“方家大院中,豈容得人撒野。”右手長劍,橫裡削去。

  就在他揮劍刺向趙旺時,車中寒芒一閃而逝。

  但聞一聲悶哼,那長衫人,突然摔倒在地上,丟去手中長劍。

  這一招動作太快,快得兩側懷抱鬼頭刀的大漢,無法瞧出那長衫人如何被殺。

  趙旺右手一甩長鞭,啪的一聲,橫向前面四個攔路大漢掃去。

  事實上,他動手已是慢了一步,篷車中寒芒連閃,電射而出。

  四個執槍攔路的大漢,齊齊摔倒地上。

  這時,兩側八人懷抱鬼頭刀的大漢,已有警覺,各揮兵刃,攻向篷車。

  兩側劍光閃動,各有一支長劍揮出,擋開了八人兵刃。

  趙旺長鞭捲到,正好帶開了中間的兩具屍體。

  篷車急馳,車輪輾過攔路屍體,衝奔方家大院之中。

  他這些日子中,一直馳車趕路,早已練得純熟無比。

  目光一轉,果見院壁內大廣場右角,有一排相連的瓦舍,當下揚鞭抖韁,直向那瓦屋衝去。

  蘋兒啟動簾角,瞧了一陣,道:“娟姊鳳姊,那瓦舍乃是方家護院教師住處……”

  娟兒道:“我知道,咱們趕去,就是要接應他們。”

  蘋兒道:“怎樣?那是姊姊的屬下?”

  娟兒道:“咱們說服了大部分人,由雷飛領導,但其中有幾個高手,未能講通,必得先把那幾人除了才成。”

  君中鳳道:“這麼說來,俞姑娘早已在方家大院中安下伏兵了?”

  俞小娟道:“小妹哪有這等能耐,其中另有高人相助。”

  談話之間,篷車已然沖一到了廣場右角的一排瓦舍前面。

  廣場中雖然有不少的人,但因篷車奔行過速,廣場又大,相距甚遠,還未來及出手攔住,篷車已近瓦舍。

  俞小娟一躍下車,高聲說道:“八方風雨會金陵。”

  室中有人應道:“一輪明月照九州。”

  緊接著是一陣兵刃交擊之聲,兩扇木門,突然大開。

  雷飛手執單刀飛躍而出。

  俞小娟低聲說道:“雷兄,情勢如何了?”

  雷飛道:“大部分武士都是深明大義的人,得姑娘賜靈丹之後,神志恢復,都已經棄暗投明。其中只有四五人,卻唸唸忘那方秀所施小惠,甘為鷹犬。但他們已遭圍攻,就目下情形而言,一盞熱茶工夫之內,可予削平。”

  俞小娟道:“可要我們出手相助?”

  雷飛道:“那倒不用了。”

  目光一掠篷車,接道:“姑娘來多少人手?”

  俞小娟道:“這篷車中只有三四人。”

  雷飛怔了一怔,道:“老前輩沒有來麼?”

  俞小娟道:“我爺爺早來了,只不過他沒有說明如何混入方家大院……”

  微微一笑,接道:

  “我想他老人家當會及時現身。”

  但見車簾啟動,蘋兒、君中鳳先後躍出篷車。

  蘋兒急急說道:“雷大哥,見到李寒秋麼?”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雷飛道:“他被關在內院,除了方秀之外,只怕很少人知曉了。”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我爺爺說,他已經安排了對抗強敵的人手,只要我負責救人……”雷飛道:“救李寒秋?”

  俞小娟道:“他有救我爺爺之恩,豈能不報?”

  但聞幾聲慘叫,傳了出來,顯然室中的劇鬥,已然有人受傷。

  雷飛回顧了室內一眼,低聲說道:“那內院中機關重重,咱們闖入不易。”

  俞小娟道:“我知道很艱苦,但咱們非要冒險不可。你這裡有好多人,設法控制住這座廣場、院門、吊橋,進入內院的人,不用太多,三五個就行了。”

  蘋兒道:“對內宅機關,我略知一二,自然要去了。”

  君中鳳道:“我來時的用心,旨在救那李寒秋,那是應該去了。”

  丁佩道:“李寒秋是我義結金蘭之交,我是非去不可。”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我們三個女人去,丁師兄請留在這裡助雷兄一臂之力。”

  丁佩道:“這個……這個……”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如若講搏鬥的凶殘激烈,這院外,只怕要強過院內甚多……”

  語聲一頓,接道:“再說,我們三個女人,加你一個男人,行動起來,亦有甚多不便。”

  丁佩道:“我留院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俞小娟道:“什麼事?”

  丁佩道:“你要保護那李寒秋,不要他受到傷害。”

  俞小娟道:“好!”

  丁佩一揮手,道:“你們去吧!”

  俞小娟道:“蘋妹形勢最熟,請在前面帶路。”

  丁佩目睹三人去遠才回頭對雷飛說道:

  “室中還有幾個人不聽雷兄吩咐的人,小弟去收拾他們。”

  雷飛道:“不勞丁兄動手,他們已無還手之力。”

  談話之間,又是一聲慘叫傳來。

  兵刃交觸之聲,也隨著聲音息下來。

  雷飛說道:“他們已然全部被殺。”

  丁佩回顧了廣場形勢一眼,道:“雷兄策反了好多人?”

  雷飛道:“二十餘位。”

  丁佩道:“加上趙旺和兄弟,咱們有二十餘人,可以和他們動手一戰了。”

  雷飛道:“咱們分成三批,雷兄和我各帶一部分人,以便互為支援。”

  雷飛道:“就依丁兄之意。”

  兩個人計議妥當,立時分配人手。

  再說蘋兒帶著君中鳳行近宅院,但見雙門緊閉,不見一個守衛之人。

  方秀的這座宅院建造得十分奇怪,除了雷飛等護院教師住的地方之外,整個一幢房舍,連在一起,看上去好像一座連在一起的古堡。

  蘋兒望了那緊閉的木門一眼,低聲說道:“內宅中已然得到消息,他們已有了戒備了。”

  娟兒道:“看起來,這木門十分緊牢,只怕不易撞開。”

  君中鳳道:“放火燒。”

  蘋兒道:“這本門很厚,燒起來也要燒上半天才行。”

  君中鳳道:“除些之外,我不懂你還有什麼法子?”

  俞小娟突然上前一翻腕,拔出長劍,道:“小妹試試看,能不能劈開這兩扇木門?”

  蘋兒道:“這木門很厚,聽怕會傷了寶劍。”

  俞小娟道:“試試看吧!”

  長劍探出之間,暗運內力,向下划去。

  這些日子中,她內功精進,運氣貫注於劍身之上,緩緩向下划去。

  寒芒過處,木門竟然被利劍劃開。

  蘋兒飛起一腳,踢開木門,低聲說道:“數日不見,姊姊內功,實已到精深驚人之境了。”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小妹不過運氣好罷了!”

  蘋兒側身而進,道:“這夾道之內,機關佈置重重,咱們保持一些距離,不可相距過近。”當先向前行去。

  俞小娟居中,君中鳳走在最後。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5:58

第七四章 進入虎穴

  蘋兒行入木門,凝目望去,只見那長長甬道,不見一個人影。

  俞小娟低聲說道:“蘋妹妹,你可知道這甬道中的機關在何處控制麼?”

  蘋兒道:“我在看,這甬道之中,有控制機關發動的地方,只是很不容易瞧出來。”

  俞小娟道:“這樣吧!我走在前面,引發機關,你在後面查著。”

  蘋兒道:“辦法雖是不錯,但姊姊太冒險了。”

  俞小娟道:“冒險麼?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暗中提氣,仗劍向前行去。

  這甬道壁間顏色,都是一般模樣,一點也瞧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行約五步,突然蓬然一聲大震,那大開的木門,忽地關上。

  甬道中,驟然間黑暗下來。

  娟兒停下腳步,低聲說道:“咱們保持一些距離。”

  語聲未落,突聞嗤嗤幾聲,銳風破空而來。

  俞小娟長劍疾展,閃起了一片寒芒。但聞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幾支疾射而來的勁箭,盡為娟兒劍勢擊落。

  蘋兒低聲叫道:“姊姊好麼?”

  俞小娟道:“我很好……”語聲一頓,接道:“這排箭之後,是否還有其他的暗器射來?”

  蘋兒道:“就小妹所知,這排強箭之後,還有一排毒針,最是險惡。”

  俞小娟啊了一聲,道:“那毒針是一齊發射呢?還是連續發射?”

  蘋兒道:“似乎是成三波,每一波都有千百支,其間稍停之後,再有第二排毒針發出。”

  俞小娟道:“你可知曉,那中間要停過多少時間麼?”

  蘋兒道:“時間不長,但如有人在夾壁之內控制,那就情形不同了。”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蘋妹,你帶有火摺子麼?”

  君中鳳搶先說道:“我帶有。”

  俞小娟道:“有勞君姑娘,燃起一支火摺子如何?”

  語聲甫落,火光已然亮起,君中鳳高舉火摺子,道:“要如何用?”

  俞小娟接過火摺子,道:“我想這甬道之內,必然有人在暗中操作機關,咱們以血肉之軀,和那機關拚鬥,實是太吃虧了。”

  蘋兒道:“那是說,咱們就此退出?”

  俞小娟笑道;“我來此之前,已經有了準備,隨身帶了很多火藥,我要放把火,燒了這座宅院……”

  蘋兒接道:“這宅建造得堅牢,以磚石為主,只怕用火攻很難有效。”

  俞小娟道:“我已想到此事,所以,咱們要進來才成,兩位請後退,我要撒下火藥……”

  但聞暗影中,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住手。”

  俞小娟左手執著火摺子,右手長劍護胸道:“是誰?”

  暗影中有人應道:“老夫方秀。”

  俞小娟道:“原來是方院主,那很好,不知可否現身一見?”

  只聽一陣軋軋之聲,壁間裂開一道門戶,方秀緩步行了出來,兩道冷峻的目光,一掠娟兒、蘋兒道:“想不到和我為難的人,竟都是我的方府中的丫頭。”

  俞小娟笑道:“凡是在你方府中做事的人,不論男女,不是助你為惡,便將會變成你的敵人。”

  方秀冷哼一聲,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在方家大院之中住過的人,才知道你的惡跡。”

  方秀道:“膽大丫頭,竟敢面辱老夫。”

  俞小娟神情嚴肅地說道:“為武林除大害,殺你有何不可?”

  君中鳳突然接道:“方秀,你知道我是誰麼?”

  方秀道:“君天奉的女兒。”

  君中鳳道:“你們江南二俠,本是殺害李清塵的元兇,卻把大禍嫁到了先父身上。”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李寒秋已被囚密室,隨時可被處決,此刻,姑娘還和老夫談論李清塵被殺之事,不覺得晚了一些麼?”

  君中鳳道:“不論李寒秋的生死如何,我只要問明此事。”

  方秀道:“告訴你不也妨事,令尊和張子清、黃少堂等江湖五惡,都是受我之行事,加害之人,又何止李清塵,但他們卻背著我,吞沒了甚多的財富,就算李寒秋不殺令尊,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君中鳳道:“他們都被你殺了?”

  方秀道:“除你之外,全已誅絕。”

  君中鳳咬咬銀牙,默然不語。

  方秀目光又轉俞小娟的身上,道:“你們祖孫,早已退出江湖,不知何故又入江湖中來,趟這次混水?”

  俞小娟道:“你們江南二俠,外博俠名,實為巨盜,斂聚了無數的財富,何以仍然不肯罷手,竟妄圖謀霸江湖……”

  方秀冷笑一聲,接道:“如今大勢已定,就算令祖南天一公親自到此,也無能挽回了。”

  俞小娟道:“我們求盡心力罷了。”

  方秀冷笑一聲,道:“就憑你俞姑娘麼?”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武林中心懷正義的,又何只我們祖孫兩人呢?”

  方秀道:“老夫現身和姑娘相見,希望能說服姑娘,和我們聯手。”

  俞小娟道:“方院主不用我費唇舌了,念咱們有一段相處之情,你可以走了。”

  方秀冷冷說道:“你要不要救李寒秋?”

  俞小娟怔了一怔,道:“李寒秋和我何干?”

  方秀道:“咱們對姑娘的事,知曉很多……”突然啊喲一聲,身子搖搖欲倒。

  只見他伸手扶到牆壁,穩住了身子,道:“你們用的是什麼……”

  君中鳳冷冷接道:“一條奇毒的蜈蚣。”

  方秀道:“我忘了你是七毒門中人。”

  君中鳳道:“七毒門雖然不好聽,但役毒制暴,那就將一新武林耳目了。”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有解藥?”

  君中鳳道:“有,你如不想死,那只有照我吩咐行事一途。”

  方秀探手從懷中掏了一粒丹丸,急急向口中投去。

  俞小娟一閃身,流星趕月一般衝了過去,啪的一掌,拍落了方秀手中丹丸。

  那是一粒白色丹丸,大若黃豆,俞小娟伸手撿起,藏入懷中,一把抓住了方秀右腕,道:“君姑娘,給他解藥。”

  君中鳳應聲而至,取出一粒解藥,投入那方秀口中,方秀品嚐了一下解藥的味道,吞入腹中,道:“諸位要如何對付在下?”

  俞小娟道:“要你關閉這甬道中的機關,不許施放暗器。”

  方秀道:“好,我立刻傳下令諭。”

  俞小娟看他答應得如此爽快,心中忽然動疑,冷笑一聲,道:“方秀,你很怕死啊!”

  方秀神情輕鬆地說道:“只要我不立刻死去,就有活命的機會。”

  俞小娟道:“看你的神情,似乎是早已預料到,你會被殺一般。”

  方秀道:“這個麼,我未曾想到。”

  俞小娟神情肅然地說道:“方秀,我希望你別耍花招,須知我利劍無眼,但我不希望傷害到你。”

  方秀道:“姑娘放心,在下自會珍惜性命。”

  俞小娟回顧了君中鳳和蘋兒一眼,道:“兩位請和小妹保持一段距離。”

  方秀笑道:“姑娘不用多疑,在下不會拿自已的生死去開玩笑。”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

  方秀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

  俞小娟左手一把扣住了方秀的左腕脈穴,右手仗劍,和方秀並肩而行。穿過曲折甬道,到了大廳之上。

  大廳上燭光輝煌,劍氣森嚴。

  俞小娟抬頭看去,只見大廳正中,坐著一個全身黑衣,面目怪異的人,除了兩道目光炯炯逼人之外,臉上的肌肉,似是全部死去。在那黑衣人的四周,遍佈了勁裝大漢,不下二十人。

  但聞那高上位的黑衣人,冷冷說道:“方院主,你似是全無抗拒,就已遭生擒?”

  方秀道:“三個女娃中,有一個善役毒物,在下還未來及行動,就已被她毒物所傷。”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此刻,若在下令群攻她們,方院主勢必要首先遭殃了。”

  方秀道:“最好是設法救我之後,再下令群攻不遲。”

  黑衣人道:“如何救你,方院主想已胸有成竹?”

  方秀突然用力一掙,想掙脫那俞小娟扣拿的脈穴。

  但俞小娟扣在方秀手上的手指,有如一道鐵箍一般,方秀一掙,竟然是未能掙脫。

  俞小娟長劍一轉,劍尖頂在方秀的背心上,道:“方院主如再掙扎,我就立時取你之命。”

  方秀微微一怔,果然不敢再行妄動。

  俞小娟目光轉到那黑衣人的身上,道:“你認為戴著人皮面具,就可以隱藏真正的身份了麼?”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認出老夫,那只有促使你們早些死去。”

  俞小娟道:“只怕未必見得。”

  黑衣人道:“那不就妨試試。”

  俞小娟道:“你是譚藥師。”

  黑衣人舉手一揮,四周布守的黑衣人,突然各自揮動兵刃,向三人圍了過來。

  方秀大為震驚,喝道:“藥師不能下令圍攻。”

  那黑衣人臉上死硬的肌肉,微微聳動了一下,道:“如不下令回攻,如何能夠救得了你?”

  方秀道:“藥師遣派在下時曾經說過,只要在下把他們誘入客廳藥師自會施展迷魂藥物對付他們,言猶在耳……”

  黑衣人冷冷說道:“這樣救你也是一樣。”

  俞小娟接道:“譚藥師,那方秀已然叫明了你的身份,似是用不當再戴面具了吧!”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既已肯定我的身份,這面具應否取下,已是無關緊要了。”

  俞小娟長劍一探,劍尖指在方秀背心之上,道:“你如敢下令圍攻,我就先殺方秀。”

  黑衣人道:“就算你們殺了方秀,我也會替他報仇。”

  方秀冷然一笑,道:“在下如若死在俞姑娘的劍下,那就正合藥師的心意……”

  回顧了俞小娟一眼,道:“可惜,這位娟姑娘是一位十分聰慧的人,只怕不會上你的當。”

  俞小娟心中一動,冷冷說道:“方院主別大自信,如若你這屬下群起圍攻,我們無暇照顧你方院主,那只有把你殺掉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譚藥師很希望你殺我,就目下情勢而言,殺了我對你們大為不利。”

  俞小娟向後退兩步,把方秀交給了君中鳳,長長吁一口氣,道:“方院主如若能夠說出一番道理,我們也許會救助閣下。”

  方秀道:“救在下,你們則等於自救。”

  君中鳳道:“方院主越說越不明白了。”

  方秀道:“事情很清楚,譚藥師指使這廳中佈守之人,何以遲遲不下令他們動手呢?這些人都已服過一種藥物,悍不畏死,十成武功,能發揮到十二成的威力,但他卻一直遲遲不敢下令,諸位可知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為什麼?”

  方秀道:“因為他心中知曉,我能控制這些人,使他們回手反擊。”

  俞小娟道:“原來如此。”

  方秀道:“如若姑娘一劍把在下殺死,那就情形不相同了,不但這些人將聽他人之命,整個方家大院,都將為他控制。”

  俞小娟道:“在我們而言,不論你或譚藥師,任何人控制了方家大院,對我們都是一樣。”

  方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至少,眼下諸位和在下合作,可以共求生存。”

  俞小娟道;“說到合作,閣下似是已佔劣勢,總要答應我們一些條件才成。”

  方秀道:“什麼條件?”

  俞小娟道:“我們要你放了李寒秋。”

  方秀略一沉吟,道:“可以,李寒秋已不足為老夫之敵,殺之、放之似乎已無關緊要。”

  俞小娟道:“李寒秋囚入何處?”

  方秀突然揮動右手,口中喃喃自語,那些遍佈廳在的大漢,果然反口相噬,反向那黑衣人包圍過去。

  黑衣人取下了臉皮面具,露出真像,果然是那譚藥師。

  只見他右袖一揚,兩個近身大漢,雙雙倒下去,冷冷說道:“方秀,他們雖然勇猛剽悍,但他們神智不靈,無法避開我的迷魂藥粉。”

  方秀急急說道:“二位姑娘,他這迷魂藥粉雖然無味,但必得吸入腹中之後,才能發生作用,諸位接近他時,只要能閉住呼吸,那就不用怕了。”

  娟兒四顧了一眼那些分執兵刃的大漢,緩緩說道:“方秀,這些人既都肯聽你之命,可不要他們分由不同的方向,合力猛攻,譚藥師要封架四面八方攻來的兵刃,自然是無能再施用袖中的藥粉了。”

  方秀略一沉吟,道:“譚藥師早有殺我之心,只是他已發覺了大局由我控制,不敢妄動,但今日卻從他口中說出了內心之言。”

  俞小娟道:“是啊!你們已勢不兩立,防他殺你之策,只有你先殺他了。”

  方秀道:“可惜的是這大廳之中,想殺我方秀的,不止那譚藥師一個人。”

  俞小娟道:“如是答允不殺你呢?”

  方秀道:“那麼在下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好,我答應不殺,而且也不讓君姑娘和蘋兒殺你。”

  方秀道:“南天一公的孫女,自然是說話算數了。”

  口中喃喃自語一陣,那些大漢突然各舉兵刃,撲向譚藥師。

  俞小娟凝神傾聽,發覺那方秀口中喃喃不絕的,似是誦讀一種經文。

  但見譚藥師雙手連揮,撒出一層如雲似霧的白色粉末。

  那些大漢,雖由四面八方撲了上去,但因不知閉氣,紛紛中毒而倒。

  十幾個人,竟然無一攻近譚藥師而遞出一招。

  方秀臉色一變,截然不語。

  譚藥師卻哈哈一笑,道:“方秀,你已確實了心中之疑,是麼?”

  俞小娟突然冷冷接道:“譚藥師,他們神智不明,縱然有著很高強的武功,卻不知閉氣……”

  譚藥師接道:“小丫頭,真要和老夫為難麼?”

  俞小娟嗯了一聲,道:“一旦你稱霸武林,我們祖孫兩人也是你眼中之釘,必欲去之而後快……”

  長劍橫在臉前,接道:“我已瞧出你的那毒粉,很快就落在地上,只要能閉住呼吸一段時間,你那毒粉就無用了,不過,那時,你再想取兵刃,時機上已經晚了。”

  譚藥師道:“聽你口氣,似是準備和老夫單打獨鬥,一決勝負?”

  俞小娟道:“不錯……”

  譚藥師哈哈一笑道:“你如何能是老夫之敵?等你爺爺現身之後,老夫自當和他一決勝負,也讓你們開開眼界。”

  俞小娟搖搖頭,道:“土別三日,刮目相看,何況我們已分手了半年。”

  譚藥師道:“我不信半年光陰,你能有超我的成就。”

  俞小娟道:“別忘了,我腦際之中,熟記著百佛圖。”

  譚藥師離位而起,道:“對了,我如生擒了你,可讓人繪出圖案。”

  俞小娟道:“那要看看你的手段了。”長劍一振,迎面刺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6:10

第七五章 擒賊擒王

  譚藥師藝高膽大,覺得那一劍來勢,並無特殊之處,揮手一掌,拍出了一股潛力,向長劍之上逼去,人卻仍對著俞小娟行去。

  哪知俞小娟攻出的劍勢,突然一轉,正好把那譚藥師的潛力化去。

  譚藥師吃了一驚,急急向後躍退,還算他警覺得快,俞小娟長劍過處,只在他衣袖上劃了一道口子。

  譚藥師證了一怔,道:“這是你爺爺創出的新奇劍招麼?”

  俞小娟不答回話,逼進兩步,又攻出一劍。

  譚藥師這次那裡還敢大意,一個大轉身,讓開了娟兒的劍勢,右手一探,抓起了桌上的長劍。

  原來,他自恃藝高膽大,離位時未帶兵刃。

  俞小娟看他抓起了長劍,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道:“譚藥師,咱們好好地較量一下如何?”

  譚藥師道:“彼此動手相搏,生死決於瞬間,不好好地動手,也不成了。”

  俞小娟道:“我說是你不用毒,我不用暗器,咱們憑劍招術,拚個勝敗出來。

  譚藥師笑道:“那你如何會是老夫之敵?”

  俞小娟道:“如若你能殺了我,今日在這廳中的局勢,就完全為你控制。”

  譚藥師冷冷說道:“我不信那百佛圖真能在短短幾個月中,把你造就得超過老夫。”

  俞小娟道:“你是否同意?”

  譚藥師道:“好,老夫允許你所求。”

  蘋兒大聲叫道:“娟姊姊,不要信他,這譚藥師的話說了等於沒說。”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譚藥師,你本是極受世人名重的名醫,但你現在卻使人人畏懼,人人對你不信任。”

  譚藥師冷笑一聲,道:“先殺了你這丫頭,再收拾她。”長劍一揮,刺向娟兒。

  俞小娟揮劍接架,回劍反擊。

  譚藥師展開快攻,劍勢如奔雷閃電,而且劍身上還有強大暗勁。他希望憑著強大的內力,震飛去娟兒手中的長劍。

  但俞小娟卻憑劍招上巧妙的變化,避開了譚藥師的劍勢。

  兩人搏鬥了四五十招,仍然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但俞小娟在這一搏鬥之中,守多攻少,似是默察那譚藥師的劍路。

  五十招過後,俞小娟突然展開了凌厲的反擊,劍如游龍,攻勢猛銳異常。

  譚藥師由攻改守,臉上的神情,也逐漸嚴肅起來。

  顯然,他對俞小娟這一套劍法,十分驚駭。

  原來,譚藥師攻出劍上的力道,似是被一股陰柔的力量化去,連劍勢變化也大受影響。

  別人瞧不出內情,也不知那俞小娟劍有什麼奇異之處,譚藥師心中有數,卻是無法說出。

  兩人又搏鬥了十餘招,譚藥師手中劍勢,逐漸也破綻百出。

  方秀看得十分奇怪,低聲說道:“譚藥師今日武功,似是突然減退了很多。”

  君中鳳道:“那不是譚藥師的武功減退,而是俞姑娘武功高強。”

  方秀道:“如說俞姑娘劍招有什麼奇奧之處,在下卻瞧不出來,若說她內功強過譚藥師,那就是更使人難信。”

  談話之間,突然譚藥師悶哼一聲,左肩中了一劍,鮮血湧出,濕透了半邊衣袖。

  方秀一皺眉頭,自言自語,道:“奇怪啊!”

  語聲甫落,譚藥師又中了一劍。

  片刻工夫,譚藥師一連中了五劍。這五劍都非要害,譚藥師雖然還有著再戰之能,但全身都為鮮血濕透,已再無戰的勇氣了。

  俞小娟道:“我要刺中你一百劍,使你流完全身的鮮血而死。”

  這幾句話,實具有莫大的威脅,譚藥師突覺手腕一軟,運不動手中長劍。

  俞小娟劍勢疾出,唰地一劍,又刺中了譚藥師右腕。

  譚藥師右手一鬆,長劍落地。

  俞小娟道:“撿起兵刃再戰。”

  譚藥師面露驚怖之色,搖搖頭,道:“老夫非你之敵,不用打了。”

  俞小娟冷冷說道:“不可以,但你想不要活?”

  譚藥師滿身是血,看起來狼狽無比。

  他身上的傷疼可以忍受,但精神上所受的恐懼,卻又無法忍受了。

  譚藥師緩緩籲一口氣,道:“怎麼活,又怎麼樣死?”

  俞小娟道:“你如想活,那就要聽我之命,為我效忠,不得妄生叛離之心;如是想死,地上有劍,你自己撿起來,挖出心肝。”

  譚藥師搖頭望了娟兒一眼,沉吟不語。

  俞小娟冷笑一聲說:“還有什麼法子……”

  譚藥師急道:“什麼法子?”

  俞小娟道:“我就刺滿你一百劍,讓你身上的鮮血流盡而死。”

  譚藥師緩緩說道:“老夫和你爺爺是數十年的知交……”

  俞小娟接道:“所以,你才害怕他那樣慘。”

  譚藥師四顧了一眼,正待出人不意地打出袖內藏的藥物,俞小娟突然手揚長劍,又刺出了一劍。這一劍快捷無倫,正中譚藥師左腕之上。俞小娟冷笑一聲,道:“你如還想到搗鬼,那是自討苦吃了。”語聲一頓,接道:“你雙腕雖傷,還未殘廢,我再下手,就不會這樣手下留情了。”

  譚藥師道:“小丫頭,你把老夫殺掉。”

  俞小娟道:“你害得我爺爺長臥病榻數年,我一定要瞧瞧你的心肝……”

  譚藥師此刻豪氣盡消,長長嘆一口氣,道:“人到矮簷下,不能不低頭。你要做什麼事,得先談好,老夫為你做了幾件事,做完了後,就算履完信約,老夫要離開十丈軟塵,到山中採藥去。”

  俞小娟道:“方秀現在我們手中,你的生死,不關緊要,我不會答應你任何條件,你也別想我給我面子。你有豪氣,撿起劍來,剖胸取出心肝,沒有膽,你就苟且偷生,聽我之命。”

  譚藥師只覺臉上一熱,道:“我如明裡聽你之命,暗中不聽,你又如何知曉?”

  俞小娟道:“像你這樣貪怕死的人,還敢生掙扎逃命之心?實是叫人難信。”

  譚藥師輕輕嘆了一聲氣,道:“你說吧!”

  俞小娟道:“我要你帶我們行入後宅……”

  譚藥師道:“後宅?”

  俞小娟道:“不錯,你只能聽,不能問。”

  譚藥師點點頭,道:“這個麼,老夫也答應你。”

  俞小娟道:“這關係你的生死,你要仔細想清楚了。”

  譚藥師道:“我已經想得清楚了。”

  俞小娟道:“好,你閉上眼睛走過來。”

  譚藥師不知她要玩什麼花樣,只好大步行了過去。

  俞小娟道:“我只要你閉上眼睛。”

  譚藥師只好閉上雙目。

  俞小娟運指如風,點了譚藥師三處穴道。

  方秀眼看平日不可一世的譚藥師,身受如此擺佈,心中大是震駭,暗道:“譚藥師被如此懲治,對我豈會輕饒麼?”

  心念轉動之間,耳際間已響起娟兒的聲音,道:“方院主,我一樣給你機會,你選一樣兵刃吧!”

  方秀心中暗道:“這丫頭在我府中之時,武功還未見得如何高強,分別不過數月,似是突然間了有無比驚人的進境,譚藥師武功強我甚多,都傷在他的手中,我如和她動手,那是自找苦吃了,此情此時之中,似只有設法以計謀取勝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已身中劇毒,如何還會是姑娘之敵?”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你既不想戰,不知要準備如何?”

  方秀略一沉吟,道:“姑娘之意呢?”

  俞小娟道:“我想你先放了李寒秋和他師父。”

  方秀道:“可以,但姑娘……”

  俞小娟冷冷接道:“不用提條件,你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拿兵刃和我分一勝負,一條是聽我之命,不得妄想鬼謀。”

  方秀心中暗道:“如若譚藥師能和我忠誠合作,今日也不致落成這等慘敗之局了。”想到怨毒之處,冷冷的望了譚藥師一眼,道:“俞姑娘,在下想說明一件事,然後立刻帶姑娘等去釋放李寒秋。”俞小娟道:“什麼事?”

  方秀道:“在下所作所為,都是聽命譚藥師,早年受他藥物的控制,無可奈何……”

  俞小娟道:“我會想到方院主定然會有很多理由,但我不是評論是非的人,這你留到以後再談吧!我現在要立刻救出李寒秋。”

  方秀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好,在下帶幾位去。”

  俞小娟突然疾出一劍,劃破了方秀前的幾處衣衫,道:“方秀,你妄想憑仗機關,加害我們,有你的苦頭好吃。”

  方秀道:“在下身上的劇毒未解,怎會妄生惡念?”

  俞小娟道:“希望如此,閣下帶路吧!”

  方秀舉步向前行去。

  俞小娟回顧了蘋兒一眼,道:“你小心譚藥師,走在身後,他轉動不靈,稍有妄動,你就給他一劍。”

  蘋兒道:“小妹記下了。”

  君中鳳冷冷說道:“俞姑娘,要到哪裡去?”

  俞小娟道:“去救李寒秋。”

  君中鳳道:“以小妹之見,何不要那方秀下令屬下,把李寒秋帶入此廳,咱們在此等候,也可避去身受機關傷害之險。”

  方秀道:“李寒秋師徒囚禁之處,除了在下之外,別人不知牢門開啟之法。”

  蘋兒接道:“你把他們囚於何處?”

  方秀道:“後園假山之下。”

  蘋兒道:“我曾見你心腹屬下,把很多屍體運入後園一處密室之中……”

  方秀道:“那些人都沒有死,那是譚藥師的換心室。”

  俞小娟道:“何謂換心室?”

  方秀道:“這要問譚藥師了。”

  俞小娟目光轉到譚藥師身上,道:“我不信你的醫術真的能把一個人的心換過?”

  譚藥師道:“真的把一個人心換過,就老夫醫術而言,那也並非難事。不過,我為那些人醫病,所謂換心術,不過是用一種奇妙的藥物控制他們。”

  蘋兒回顧了躺在地上之人一眼,道:“他們呢?是否巳為藥物控制?”

  譚藥師道:“不錯。”

  俞小娟道:“這些人,既是被你用藥物控制,為什麼他們竟然會不聽你之命,卻為方秀控制?”

  譚藥師嘆息一聲,道:“方秀早有預謀,不知受了什麼高明人士指逞陰謀。”

  方秀道:“譚藥師為人陰沉,如非在下處處小心,早也被他換了心了。”

  譚藥師冷哼一聲,道:“如若老夫能脫今日之危,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們江南雙俠。”

  方秀道:“要到時間才能決定。”

  俞小娟看兩人彼此爭執甚烈,心中暗道:“他們爭執愈烈,對我們愈是有利,不宜出言阻止。”低聲對方秀說道:“你走在前面。”

  方秀舉步而行,一面說道:“沿途之上,在下有很多屬下……”

  俞小娟道:“希望你能控制他們,如若他們不肯聽命,妄自出手,有一人出手,我就砍斷你一條手臂,兩人出手斷你兩條,四個人再斷你雙腿,五人以上,我就先取你之命。”

  方秀聽得心頭震動,暗暗忖道:“這丫頭能說出口,似就是能夠做到,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幾人行出重重庭院,到了後園假山之旁。

  沿途上雖然有很多方秀屬下,但卻都為方秀阻止,不讓他們出手。

  方秀繞行到假山西面,停下腳步。

  俞小娟道:“這假山有機關控制的暗門,是麼?”

  方秀道:“不錯。”

  俞小娟道:“你等什麼?”

  方秀舉手在石壁上叩了三響,石壁響起了三聲回應。

  俞小娟道:“你這是什麼暗記?”

  方秀道:“我要他們知曉來的的自己人,石門開啟之後,不要放箭。”

  俞小娟道:“好,你開門吧!”

  方秀又舉手在石壁上敲打起來,半晌之後,才停下手來。

  俞小娟暗中數計,那方秀擊打石壁,足足有二十一下,才停下了手。

  但聞一陣軋軋之聲,石壁間,突然裂現出一座門戶。

  俞小娟長劍一伸,低在方秀背心之上,道:“這要稍有對我們不利的變化,那一個先死的人,就是你方院主。”

  方秀道:“姑娘放心。”舉步向前行去。譚藥師、蘋兒、君中鳳等依序而行。

  大約是方秀極為惜命,所以沿途上,並末有人施襲。

  幾人很順利地到了石道底層。

  抬頭看去,只見一道鐵柵攔阻的石室之中,盤膝坐著兩人。

  那石室中點燃著一支火燭,看得十分清楚,一個殘廢的老者,一個年輕人。

  兩人似是已養成了麻木的鎮靜,雖然有人行近,卻連雙目也未睜動一下。

  三女六道目光,都盯住在那石室中年輕人的身上。

  原來,那年輕人正是她們苦苦尋找的李寒秋。

  俞小娟、君中鳳、蘋兒都瞧到了李寒秋,但都忍著沒有出口呼叫。

  俞小娟回顧了方秀一眼,道:“打開門放他們出來。”

  大約是地牢之中,很少能聽得女子聲音,所以,李寒秋和那殘廢老者同時睜開了雙目。

  但那老者望了幾人一眼之後,重又閉起了雙目。

  李寒秋目光與三女合集一起,心中既覺慚愧,又感訝然,望著三人,呆呆出神。

  蘋兒勉強按耐下心中的激動,忍下未言。

  本有一個看守鐵門的大漢,掌管著鑰匙,但卻被方秀喝退了,取過鑰匙,親自打開了牢門。

  俞小娟道:“李兄,請出來吧!”

  李寒秋嗯了一聲,道:“多承相救。”緩緩伸出手去,扶起那殘廢老者。

  那老人陡然睜開雙目,望了俞小娟等一眼,道:“世上既有人能破七絕魔劍,老夫活在世上,豈不是無味得很。”

  李寒秋急急說道:“這如何能怪師父,都怪弟子……”

  那老者搖搖手,阻止了李寒秋,道:“為師就算不遭逢這次波折,亦為病魔困擾得了無生趣……”雙目突然間暴射出森寒的目光,一掠譚藥師和方秀,接道:“七絕魔劍中的破綻,為師都已代你補起來,他們再也無法勝過你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6:19

第七六章 石牢風雲

  李寒秋道:“弟子如能離此石牢,當再以恩師傳授劍法,和他們一決雌雄,不難盡復師門英名……”那老人搖搖頭,道:“我老了,十幾年的病魔折磨,體能、內力,都已消減,活在世上,亦難和人動手。唉!如非為師,他們如何能生擒於你?我一生殺人過多,老而受因病魔,那也是應有的報應,為師的實不願再拖累你了。”

  說罷,突然閉上雙目,不再言語。

  李寒秋呼了數聲師父,不聞老人答允,伸手一摸,老人已經氣絕而逝。

  譚藥師望了那老人一眼,道:“他已病入膏肓,就算不運氣自斷心脈,也難再活多久。”

  李寒秋撫屍低泣一陣,緩緩站起身子,目光投注到方秀的身子,道:“那日圍襲我們師徒,共有多少人?”

  方秀道:“確實人數我巳記不清了,大約總有四十人以上。”

  李寒秋道:“那些人呢?”

  方秀道:“有一半遣在他處,有一半還留在方家大院之中。”

  李寒秋道:“他們之中,有很多都已學會破解我的七絕魔劍了?”

  方秀點點頭,道:“不錯,七絕魔劍乃天下至詭的劍招,如若不知破解之法,天下有誰能接上三招?”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在下再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七絕魔劍。”

  方秀道:“我已受制,閣下的要求,在下實不知如何回答。”

  李寒秋目光轉到俞小娟的身上,道:“承姑娘趕來相救,在下……”

  俞小娟接道:“不要說感激的話,如非李兄,我們祖孫早已沒命了。”語聲一頓,接道:“我們雖然制服了譚藥師,但還未控制大局,只怕還要有一番激烈的惡戰,屆時還要仗李兄大力。”

  君中風突然接口道:“李寒秋,我不是來救你的,只是不想讓被別人殺死。”

  李寒秋道:“姑娘放心,在下不會忘去和姑娘訂下來的約言。”

  君中鳳道:“你記著就好。”

  李寒秋目光又轉到蘋兒的身上,道:“想不到咱們還能見面。”

  蘋兒黯然說道:“我在山林中等你,如不是遇上了君姑娘,我不會知道發生的事情。唉!我同君姑娘追到金陵,又遇上娟姑娘……”

  俞小娟道:“好妹妹,現在不是暢敘別情的時間,眼下咱們還有著很多的事情要辦。”

  回顧了方秀一眼,道:“我們要出去了,希望你通令屬下,要他們放下兵刃,聽命行事。”

  方秀搖搖頭,道:“可惜的是,咱們都無法再生離此地了。”

  俞小娟道:“你說什麼?”

  方秀道:“這石牢之門,共有七重,重重緊閉,無法再開。”

  俞小娟目光轉到蘋兒的身上,道:“這話是真是假?”

  蘋兒道:“小妹沒有來過此牢,無法知道。”

  俞小娟道:“你還在我們手中,如是此牢之門不能打開,你心中定然明白,誰是先死之人。”

  方秀道:“自然是在下先死。”

  君中鳳冷哼一聲道:“你一向貪生怕死,此刻卻突然變得很有豪氣,你認為我們一刀把你殺死麼?那大便宜了,我要一刀一刀地斬你七日,還不讓你死去。”

  方秀搖搖頭,道:“用不到七日,這石牢中有兩個水管,直通蓮池,機關由外面控制,只要他們一開機關,立即洪水湧入,不要兩個時辰,這石牢中將灌滿洪水,那時,縱然是精通水性的人,也將被活活悶死。”

  俞小娟道:“你不怕死?”

  方秀道:“但事已如此,怕也沒有法子了。”

  俞小娟四顧了一眼,道:“誰記得假山形勢,咱們此刻動手,也許幾個時辰後可以挖出一條路。”

  方秀道:“石牢堅固,挖掘不易。”

  俞小娟目光轉到譚藥師的瞼上,道:“你可知出這石牢之法?”

  譚藥師道:“除了方秀之外,只怕再也無人知曉了。”

  俞小娟淡然一笑,道:“方秀,你定然是想和我們談談條件了?”

  方秀道:“姑娘們六七條命,如若只換在下一條命,當真是太可惜了。”

  俞小娟道:“你說吧!”

  方秀道:“第一事,先要解去我身上之毒……”

  俞小娟道:“還有第二個條件麼?”

  方秀道:“又何止兩個呢?”

  俞小娟道:“你最好一口氣說完。”

  方秀道:“第二個條件,你們要想出一種保證,使我能相信,在你們脫險之後,你們能放掉我……”

  譚藥師冷冷接道:“在下現被娟兒點了穴,運轉不靈,你要他們先把我的穴道解開。”

  方秀哈哈大笑一陣,道:“譚藥師啊,譚藥師,你現在,才想起兄弟麼?”

  譚藥師道:“幾十年來,咱們都合作得很好,但在中間,難免要鬧一點小意見,那自是不足危害大局,或是傷了咱們兄弟和氣。”’

  方秀道:“這些年來,你都以首領自居,想不到,此刻竟和我方秀稱兄道弟來了。”

  譚藥師冷冷說道:“你答不答應?”

  方秀略一沉吟,目光轉到俞小娟的身上,道:“解了譚藥師的穴道。”

  譚藥師乾笑一聲,道:“獨木難支大廈,只有咱們合作,才能完成江湖大業。”

  俞小娟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方秀道:“你們四五條命……”

  俞小娟道:“我們四五條命,換你們兩條。”

  譚藥師道:“以四對二,劃不來,劃不來。”

  俞小娟道:“這等大事,我一個人也作不了主,要和他們商量商量。”

  目光一掠君中鳳,接道:“你意下如何?”

  君中鳳道:“只要李寒秋能守信約,其他的事,小妹都不願多管。”

  俞小娟點點頭,道:“蘋姑娘,你呢?”

  蘋兒道:“一切由姊姊作主。”

  俞小娟,道:“李兄,有何高見?”

  李寒秋道:“在下已是必死之人,承蒙相救,諸位如何決定,在下無不遵從。”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諸位授權給我,小妹就獨斷獨行了。”目光轉到方秀身上,接道:“三個條件,我只能答應兩個。”

  方秀道:“哪兩個?”

  俞小娟道:“解你身上之毒,放你安全回去,然後你集合人手,咱們決一勝負。”

  方秀道:“好吧!如若在下戰敗,那時仍是難以逃脫。”

  李寒秋道:“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之命。”

  方秀回顧了譚藥師一眼,道:“譚兄,兄弟已經盡力了。”

  俞小娟臉色嚴肅地說道:“不過,我們有一個條件。”

  方秀道:“什麼條件?”

  俞小娟道:“你先殺死譚藥師。”

  方秀道:“這個麼……這個……”

  俞小娟接道:“譚藥師恨你之深,不在我們之下,如若放他離開此地,你將多一個仇人,為何不借此時機,取他之命。”

  譚藥師臉色大變,說道:“方秀奸詐無比,你們不能信他之言。”

  方秀望了譚藥師一眼,道:“只怕在下不是譚藥師的敵手。”

  俞小娟道:“我已點了他的穴道,他身體運轉不靈,你可放心和他動手。”緩緩把手中長劍,遞到方秀的手中。

  方秀接過長劍,道:“譚兄,你已必死無疑,何不成全了兄弟?”

  譚藥師雙目中射出了忿怒的火焰,道:“方秀,你認為殺了我,他們真會放你麼?”

  方秀道:“如是他們不放我,殺不殺你都是一樣。”

  譚藥師冷冷說道:“老夫雖然有幾處穴道被點,但我武功並未失去。”

  俞小娟道:“我已把利害說明,殺不殺譚藥師,要你決定了。”

  方秀略一沉吟,舉劍刺向譚藥師的前胸,口中說道:“兄弟離此之後,還可替你報仇,譚兄死也可以瞑目了。”

  譚藥師雖然幾處穴道被點,只是轉身不夠靈便,如是有人從背後施襲,他閃避不易,但縱橫閃躍,還可應付,閃身避開一劍,還擊了一掌。

  兩人立時展開一場惡鬥。

  譚藥師武功更高,但他身上幾處經脈受制,發掌力道大為減弱,身體運轉,漸感難以適應,手中又無兵刃,逐漸地難再接方秀長劍攻勢。搏鬥之間,突聞方秀大喝一聲,長劍連變,殺手迭出,譚藥師一個應付不及,被方秀一劍斬下了一條左臂。

  方秀一劍得手,跟著飛起一腳,把譚藥師踢翻了一個跟斗。劍鋒疾沉,又斬下譚藥師一條右腿。

  譚藥師受重創,再加上身上幾處經脈受制,自知難再支持,急忙說道:“俞姑娘,要他住手。”

  俞小娟右手疾出,點向方秀右腕,逼離了方秀的劍勢,道:“住手。”

  方秀收住劍勢,道:“姑娘不是要在下殺死譚藥師麼?”

  俞小娟道:“他已經受了重傷,看樣子,已經活不下去了。”目光轉到譚藥師身上,接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快些說吧!”

  譚藥師道:“方秀不可信任。”

  俞小娟道:“這個,我們知道了。”

  譚藥師道:“方家大院中,所有第一流高手,都已經遣派出去,分向各門派施襲,目下這方家大院中十分脆弱。”

  俞小娟點點道:“多承指教,閣下還有什麼話說?”

  譚藥師道:“在這假山之旁,換心密室中,還有四十餘位高手,他們都已被一種藥物迷倒,那解藥,只有方秀知曉,你們只要看著他,不讓他進入換心密室中……”

  方秀突然向前欺進兩步,手起劍落,斬了潭藥師的腦袋。

  俞小娟冷笑一聲,道:“方院主,你下手晚了一步。”

  方秀揚了揚手長劍,笑道:“在下已如約殺死了譚藥師,這兵刃要以還給姑娘了。”

  李寒秋搶前一步,道:“交給我。”

  方秀雙目相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緩緩把兵刃交到李寒秋的手中。

  俞小娟道:“方秀,現在,你可以讓他們打開門了。”

  方秀道:“在下身上毒還未解。”

  君中鳳取出一粒解藥,遞了過去,道:“服下這粒解藥。”

  方秀接過解藥,卻不肯立刻服下,高舉著手中解藥說道:“有一件事,在下想先行說明,如若我在一個時辰之內,還未能和他們再行聯絡,他們就會放水……”

  君中鳳冷冷接道:“你放心食用,那是真真正正的解藥。”

  俞小娟道:“方院主最大的毛病,就是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秀不再多言,舉起手中丸粒,吞了下去。

  君中鳳道:“這是對症之藥,很快就可以除去身上之毒,你只要運氣一試,就可感覺出來。”

  方秀依言暗中運氣相試,果然有著奇毒漸消的感覺,當下說道:“在下帶幾位離開石牢,咱們在假山之勞分手,我只要諸位給我一頓飯的工夫,諸位就可隨便動手了,再見之時,任憑諸位施展什麼手段對付我方某人便了。”

  俞小娟道:“在這一頓飯工夫之內,我們只可等著你方院主屬下的攻擊,不能還手,是麼?”

  方秀道:“只要諸位不越出咱們協定的限界,絕不會有人對你們施襲。”

  俞小娟道:“一頓飯的工夫,如若是全力奔馳,可以走出二十里外。”

  方秀道:“我相信俞姑娘早已作了安排,在下也無法逃出方家大院。我如離開此地,天下還有何處能夠容我立足?”

  俞小娟道:“你一向不守吉諾,這一次希望你言而有信。”

  方秀道:“姑娘但請放心,如是我無法挽救此難,也無法再生人世了。”舉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道:“等一等。”返回石牢,抱起師父屍體,道:“在下想向方院主借用一物。”

  方秀道:“借什麼?”

  李寒秋道:“一具棺材。”

  方秀道:“這個麼,區區奉送。”又舉步向外行去。

  只見他不停地用手在石壁之上敲打,重重門戶,應聲自行開啟,顯然,那是一種暗記。

  幾人隨在方秀身後,行出石牢。

  方秀回顧了俞小娟一眼,笑道:“諸位守在此地呢,還是要在下送你們到門前廣場中去?”

  俞小娟答非所問地道:“方院主,譚藥師臨死之前,說過一番話,你還記得麼?”

  方秀笑道:“他臨死情急,胡言亂語,俞姑娘怎能相信?”

  俞小娟冷肅地說道:“那些人都是經過藥物迷傷了心智,勝之不武,我們不希望和那些人動手。”

  方秀道:“可以,在下不用他們就是。”

  俞小娟道:“我相信你方院主把那一些人當作你方家大院拒敵的主力。”

  方秀略一沉吟,道:“諸位想毀約?”

  俞小娟道:“我們先到那換心密室中瞧瞧譚藥師的傑作,方院主不會反對吧!”

  君中鳳冷冷笑道:“就算你反對,也是不行。”

  方秀道:“咱們相約之言中,似乎沒有這一條吧!”

  俞小娟道:“但也沒有不能增加條件,是麼?”

  方秀目光轉動,只見李寒秋、君中鳳、蘋兒等很自然站成了合圍之勢縱突起奔跑,也難僥倖,當下仰天打個哈哈,道:“姑娘等如若一定要到那密室中瞧瞧,在下自當帶路,不過,我先要把話說明,那密室中機關重重,如是稍有失誤,就難免重蹈石牢覆轍,被困其中。”

  君中鳳道:“有你方院主和我們守在一起,如若真有機關發動,也有你方院主的苦頭好吃。”

  方秀道:“你們四個,我方某隻有一條命。”

  俞小娟道:“多謝提醒,這次我們會小心,不會讓人太沾光。”

  老奸巨滑的方秀,此時亦覺得無計可施,只好說道:“好吧!在下帶路。”

  俞小娟道:“慢著。”

  方秀道:“姑娘又變了主意?”

  俞小娟道:“招呼你一個屬下來,要他們先送一棺木來,收殮起七絕劍景老前輩的屍體,要他們安放在你前院空場正中,供上素花白燭,等我們看完你們換心密室之後,自會給你機會,召集屬下,公平決鬥,你如想妄逞詭謀,施展暗算,那我們也就樂得省事一些,先殺了你,然後一把火燒了你方家大院,譚藥師已死於你手,如再殺了你,還有一個韓濤,諒也成不了什麼大事。”

  方秀淡淡一笑,舉手一揮,假山旁花木深處,快步奔過來一個黑衣勁裝大漢,欠身說道:“院主有何吩咐?”

  方秀依娟兒之言吩咐一遍。那大漢立時轉身而去。

  片刻之間,四個健僕,抬來了一具棺材,殮收七絕劍的屍體,抬起棺木而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6:28

第七七章 換心密室

  李寒秋望著那遠去的棺木,不自禁滾下來兩行淚水。

  俞小娟低聲說道:“李兄,打起精神,此方家大院,還有不少高手,只怕要有一番苦戰。”

  李寒秋試去淚痕,道:“姑娘放心,如若搏鬥,在下當為先驅。”

  俞小娟目光轉到方秀身上,道:“咱們走吧!”

  方秀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這後園之中,似是隱藏著不少人手,但卻未現身阻攔。

  繞過一片假山,只見一道紅磚砌成的高牆,擋住了視線,紅磚外四丈內,寸草不生,卻鋪著一層濃霜般的白色粉末。

  俞小娟一皺眉頭,低聲道:“這一片地方很奇怪。”

  方秀笑道:“姑娘可是懷疑那白色霜末有毒?”

  俞小娟道:“我想它定有作用。”

  方秀道:“在下走前面,諸位就不用多心了。”舉步向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行約五尺左右時,停了下來,道:“諸位可以放心了。”

  俞小娟抬著看去,只見兩扇黑門緊閉,當下說道:“你要打開門,但仍須退回。”

  方秀退回原位,長嘯數聲。

  緊閉的黑漆大門,緩緩開啟。

  方秀笑道:“換心室,為我方家大院中禁地,這一層白色石霜,只是一種顯明標誌,免得人誤入禁地。”

  俞小娟道:“好!我先跟你進去。”

  方秀欲言又止,舉步向前行去。

  俞小娟正待舉步追趕,卻被李寒秋伸手攔阻,道:“俞姑娘,讓在下去吧!”

  蘋兒道:“你不能去。”

  蘋兒道:“方秀已學會了破解七絕魔劍的法子,你如何能夠去得?”

  李寒秋道:“不要緊,七絕魔劍已有了很大的改進……”一面答話,人卻飛躍而起,追向方秀。

  俞小娟高聲說道:“李兄接劍。”右手一振,長劍投出。

  她算計時間,恰到好處,李寒秋落地轉身,長劍剛好投去。李寒秋右手一探,撈住了劍柄。

  這時,方秀本可趁機施襲,但他卻一直未肯動手。

  原來,他老奸巨滑,心中明白,自己一動,娟兒君中鳳等必將分頭趕來,那時,未必能制服李寒秋,自己卻定要遭殃,是以回顧了一眼,忍下不動。

  李寒秋緊追在方秀身後,緩步行入黑漆大門之中。

  李寒秋望著那寒光森森的大門,輕輕揮劍一點,響起了一聲金鐵相觸的輕嗚。

  原來,這一對黑門,竟是鐵鑄之物。

  抬頭望去,只見天網交錯,大指粗細的鐵條,布成了一片密集的天網。在天網之下,有著數幢青石砌成的堅固房舍。因為這天網圍牆過高,在外面無法瞧到圍牆內的景物。

  李寒秋正待回頭告訴娟兒她們圍牆內的情形,轟然一聲大震,鐵門竟然自動關了起來。

  敢情,這鐵門竟有人操縱。

  李寒秋暗暗吸一口氣,冷冷說道:“方院主早在這裡面設了埋伏?”

  方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事先說明了,諸位不肯相信,那是沒有法子的事。”說話之間,舉手一招。

  左側一座房舍中,木門忽開,一男一女,兩個童子,疾快地奔了出來。

  兩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手中各執著一柄長劍。

  方秀一拱手,道:“李寒秋,目下的情勢很明顯,我已知曉破解七絕魔劍之法,你已全無生存之望。”

  李寒秋道:“方院主有什麼話,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吧!”

  方秀哈哈一笑道:“和在下合作,咱們不計前仇,彼此攜手,兩得其利。”

  李寒秋道:“合作可以,但在下想見識一下這換心室中有何奇異之處,如是確有獨霸江湖的實力,在下自當相從。”

  突聞蘋兒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大哥,你沒有事?”

  李寒秋高聲說道:“那鐵網上塗有奇毒,不可著足。”

  方秀怔一怔,道:“你怎知曉那鐵網上面有毒?”

  李寒秋道:“想當然耳。”緩緩起長劍,接道:“這一男一女的劍術如何?”

  方秀冷笑一聲,道:“怎麼,閣下想找他們試劍麼?”

  李寒秋道:“不錯,方院主苦逼之下,使在下的七絕魔劍另入了一番境界……”

  方秀仰天打個哈哈,道:“七絕魔劍在江湖上,的確有一陣使人聞名喪膽,那時,曾迫使在下,把閣下列入了第一位厲害的對頭。不過,現在麼,我方家大院之中,至少有十位以上,可以使你李寒秋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李寒秋道:“那麼,方院主可以出手試試了?”

  方秀看那李寒秋指名挑戰,心中一動,暗道:“他如無致勝的把握,似是不用樣苦苦逼我出手了。”

  他本是生性多疑之人,心念一轉,立時低聲對男女二童,解說破解七絕魔劍的招法。

  李寒秋雖然明明知曉,也不阻止。

  原來,他亦想早些求證一下,師父彌補七絕魔劍上的破綻之術,是否能夠實用,是否還具有著奇大的威力。

  片刻相持之後,那一男一女兩個童子,突然一振長劍,分由左右,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看他們劍勢來路,正是對付七絕魔劍起手式的變化,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男女二童倒也聰明,只不過片刻工夫,已然學會了施用劍法。”心中念轉,長劍疾快遞出。

  方秀看他仍是舊時劍路,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但聞蓬蓬兩聲,金鐵交鳴,緊接兩聲慘叫,混人了方秀的大笑聲中。

  方秀心中一驚,凝目望去,大笑之狀,登時變成了哭笑不得的樣子。

  原來,那一男一女兩個童子,各中一劍,摔倒地上。血染半身,劍棄丈外,顯然,他們中劍之後,十分痛苦。

  方秀望著那兩個男女童兒,茫然說道:“他們劍招沒錯啊!”

  李寒秋道:“他們沒有錯,但在下的劍招變了。”

  方秀道:“你的劍招變了?”

  李寒秋橫移五步,挑起那男童棄在地上的長劍,道:“閣下請接劍。”手腕一振,長劍疾飛而起,直向方秀飛了過去。

  方秀左腕一伸,抓住了長劍。

  李寒秋緩緩向方秀逼去,一面說道:“也許他們劍法不夠熟練,還是方院主自已試試吧!”長劍一起,刺向方秀右肩。

  方秀長劍斜起,左腳隨著踏前半步,身子隨著劍勢一轉,手中之劍,很自然地隨著轉動之勢,攻向李寒秋的左肋。

  這是針對七絕魔劍研創出的破解之法。

  那李寒秋劍勢突然一沉,人隨到走,避開了左肋。

  但聞唰地一聲,寒芒由方秀大腿處劃過,衣褲破裂,鮮血泉湧。

  方秀呆了一呆,道:“你的劍法變了?”

  李寒秋道:“是變了。”長劍一轉,又刺出兩劍。

  方秀只覺劍光閃動,竟自讓避不及,左腿右腿,又各中一劍。

  李寒秋收住劍勢,冷冷說道:“方院主,還要再試試麼?”

  方秀雙目神疑,盯注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棄去手中長劍,道:“閣下的七絕魔劍,似是又有了進步。”

  李寒秋道:“方院中棄去長劍,那是一切要聽在下襬布了。”

  方秀緩緩說道:“識時務為俊傑,閣下有什麼話,儘管請說。”

  他身中三劍,半身衣服,已為鮮血染透,但幸好都非要害,還可勉強支持。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就先勞駕打開鐵門。”

  方秀舉手搖動,大聲喝道:“開門。”

  兩扇關閉的大鐵門,應聲而開。

  而來,這兩扇大鐵門由機關控制,由人在暗中操縱。

  俞小娟、蘋兒、君中鳳早已在門外等候。

  鐵門開啟,幾人立時一擁而入。

  俞小娟冷冷地望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自找苦吃。”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身中三劍,似乎是非得聽受擺佈不可了。”

  俞小娟道:“方院主識時務,咱們都要以省去很多事。”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娟姊姊,你怎麼知道,他能夠勝過方秀?”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因為那七絕魔劍,乃天下至狠至毒的劍法,此劍一出,已使江湖道上畏服,那景老前輩,就未再研究到法中的破綻,因為它太凌厲、惡毒了,半套劍法,足以使江湖懾服,實也用不著研修劍法中的破綻了。”

  目光一掠方秀,接道:“你們研究出破解七絕魔劍的辦法,卻忽略了那劍法中,還有著無比潛能,沒有發揮出來,當景老前輩受到挫敗之後,已知劍法中的缺點,你方院主智者千慮,卻有一失了。”

  方秀道:“此話怎講?”

  俞小娟道:“你不應該把他們師徒囚於一起,致使是老前輩把劍中應該修改的地方,都告訴了李寒秋。”

  方秀一跺腳,道:“該死,我竟未能想到此處。”

  他這一用力,震得傷處疼得一咧嘴巴。

  李寒秋道:“現在你知道了,可惜已經晚了。”

  俞小娟目光一掠李寒秋,道:“李兄不怪小妹多嘴,說出個中之秘吧!”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俞姑娘不說,我也要告訴他。”

  俞小娟嫣然一笑,道:“方院主,你此刻處境很險惡,我們年輕,耐性不好,希望你小心一些,不要激怒了我們,自討苦吃。”

  方秀道:“諸位想什麼?”

  俞小娟道:“你收羅人間很多古玩、珍寶,但可惜我們都沒有貪取之心,我只想參觀一下你們的換心密室。”

  方秀道:“譚藥師死去之後,天下再無人……”

  俞小娟一擺手,接道:“我相信你們這密室之中,還有很多被囚的人,方院主請帶路吧!”

  方秀不再多言,轉身向前行去。李寒秋緊追在方秀身後而行。

  方秀行到門戶,打出暗記,室門突然大開。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室中羅列著很多木榻,木榻上分用兩種不同的床單、被墊。每一張木榻上,似乎是都仰臥著一個人,上面用有顏色的布單覆掩。

  白色的牆壁,打掃得十分乾淨,除了那羅列的木榻外,別無陳設。

  但那紅白交映的被單,構繪出一種單調的恐怖。

  李寒秋、俞小娟等雖都是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也經歷過無數的兇殺事件,但目睹那室中情形,都不禁有些頭皮發炸,心生寒意。

  俞小娟長長吁一口氣,道:“方院主,那木榻上面有人麼?”

  方秀道:“既用布單覆掩,自然是有人了。”

  君中鳳冷冷問道:“是死人還是活人?”

  方秀道:“說他們是活人,他此刻和死人並無不同,任人屠戮,無能起而反抗;如若說他們是死人,他們都還有口氣在。”

  俞小娟道:“為什麼用兩種不同的布單,把他們覆掩起來?”

  方秀道:“紅色巾單下掩蓋的人,都還未經換心,不能停放太久。”

  他似是覺得洩露的太多,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那白色布單下掩遮的人,想都是經過換心已完的人?”

  方秀道:“正是如此。”

  俞小娟搶先一步,道:“那些換心已成的人,想來已可供方院主驅使了?”

  方秀搖搖著,道:“他們還要經過一種手續,才能復甦。”

  李寒秋長劍一抬,劍尖抵在方秀的背心之上,道:“方院主最好能據實回答,他們要經過一種什麼樣的手續,才能行動?”

  方秀道:“很簡單,只要服用一粒藥丸。”

  李寒秋道:“那藥丸現在何處?”

  方秀道:“存放於室中。”

  李寒秋道:“這些人,都是何許人物?”

  方秀道:“都是武林中的高手。”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而且大都是鐵錚錚的俠義人物。”

  方秀望了蘋兒一眼,道:“老夫自小把你扶養長大,待你不薄。”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養我為了用我,如若我有一天不肯從你之命,也要和他們一般地被你換心。”

  李寒秋道:“你已經數秋派人追殺蘋姑娘,彼此之間縱然有些情意,也是已經斷絕了。”

  俞小娟道:“方院主,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你是識時務的人,想來不致自討苦吃。”

  語聲一頓,道:“這室中有沒有能夠聽你吩咐的活人?”

  方秀道:“自然是有。”

  俞小娟道:“你叫他們出來,揭開一幅被單,讓我們長長見識。”

  方秀答非所問地道:“在下流血過多,恐也難再支持下去。”

  李寒秋道:“你傷的是皮膚,以你內功而言,不敷藥也不會死。”

  方秀無可奈何,高聲呼道:“風、雲藥童何在?”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6:38

第七八章 魔劍重振

  但見屋角處暗門啟動,兩個青衣童子,緩步行了過來。

  李寒秋望了那兩個青衣童子一眼,冷然說道:“這室中還有暗門,看來,還有很多人埋伏室中了?”

  方秀搖搖頭,道:“只有這兩個藥童照顧病人。”

  俞小娟道:“他們既稱藥童,想必要稍通醫理才成?”

  方秀道:“他們都是譚藥師的屬下。”

  俞小娟道:“他們會聽你之命麼?”

  方秀點點著,道:“這地方,只有在下和譚藥師常來。”

  回頭低聲對兩個藥童吩咐幾句,兩個藥童隨手揭開了一個白色的布單。

  凝目望去,只見那人雙目微閉,胸部微微起伏,光頭天發,似是一個和尚。

  俞小娟道:“他是個出家人?”

  方秀道:“少林寺中弟子。”

  俞小娟道:“你們膽子不小,連少林門中人,也敢加害。”

  方秀道:“他們在離開之前,還要經過易容,不會讓人家瞧出來。”

  李寒秋道:“打開一幅紅布單瞧瞧如何?”

  方秀略一沉吟,隨手揭開了一幅紅色布單。

  凝目望去,只見紅布單下面的人,臉色慘白如紙,給人一種奄奄一息的印象。

  李寒秋說道:“這人還未換心麼?”

  方秀道:“所謂換心,就是譚藥師替他動一動手術,和服用一種很特殊的藥物。”

  俞小娟道:“什麼樣的藥物,和什麼樣的手術?”

  方秀道:“這個麼?那是譚藥師的隱秘,連在下也不知曉他的手法為何。”

  俞小娟道:“那是說,這些人無法再救了?”

  方秀道:“譚藥師已經死了,世間再無人能夠使他復甦過來。”

  俞小娟道:“好殘忍的手段,你們作這等傷天害理的事,好多年了?”

  方秀望了俞小娟一眼,道:“時間很長了,那時,姑娘還未來人間,不過,那時,譚藥師只是在想像和試驗中,有此成就,是近三年中事。”

  蘋兒道:“好可怕啊!他在試驗之中,定然傷害了不少人命。”

  方秀嘆息一聲,道:“如不是遇著譚藥師,在下也不會妄生雄圖江湖的念頭了。”

  俞小娟淡然一笑,道:“方院主,你似是有些後悔了?”

  方秀道:“唉!這些人,本都和我無怨無仇,辛辛苦苦練了很多年武功,在他們心目中,定有一番抱負,經過譚藥師換心術後,忘去了自已,糊塗一生。”

  蘋兒道:“如今譚藥師已經死去,此地由你作主,那你就把他們放了吧!”

  方秀道:“白布單下的人,已經過換心,已被消失了自我意識,他們聽命一種口語和手勢指揮行動,放他們出去,與世有害無益,紅布單下面的人,還未經譚藥師手術,他們永遠被困於一種迷神的藥物中,直到他們死去為止。”

  李寒秋接道:“不是有解藥物麼?”

  方秀道:“沒有,那紅布單下面的人,縱然有解藥,也是不能解救。因為他們神智還未被消去,心中對譚藥師和在下,還有著很深的恨意。”

  俞小娟道:“所以,方院主不願意救他們。”

  方秀道:“那解藥確不在我的手中,只有譚藥師心中知曉那解藥放在何處。”

  君中鳳冷冷說道:“反正譚藥師已經死了,你不妨把任何錯誤,都推到那譚藥師的身上。”

  方秀道:“在下是由衷之言。”

  俞小娟道:“方院主無法救活紅布單下面的人,總可以救救白色單子下面的人吧?”

  方秀道:“不能救,這些人都聽憑在下之命,只要他們復甦過來,都成了在下的臂助之力。”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一個人如若失去了主宰自己的神智,說他武功高強,實是叫人難以相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帶我們去瞧瞧另外兩幢房內,放的什麼?”

  方秀道:“那兩幢屋內,有一幢和這座房內一般模樣,另一幢是譚藥師施手術用的地方。”

  俞小娟道:“那倒是一個新奇的地方,我們很想去看看。”

  方秀道:“也許姑娘不信,那譚藥師動手術的地方,連在下也沒有去過。”

  俞小娟道:“有這等事麼?”

  方秀道:“姑娘可以不信,但在下卻不能不說,反正由我帶路,縱然有什麼機關發動,那也是傷到在下。”

  俞小娟點點頭,道:“方院主的合作態度,大出我的意外。”

  方秀望了兩位藥童,道:“你們去吧!”轉身向外行去。

  俞小娟道:“方院主,慢些走,這兩個藥童的武功如何?”

  方秀停下了腳步,道:“這兩藥童,雖然也會武功,但他們只怕難是姑娘之敵。”

  俞小娟突然橫行兩步,攔住了兩個藥童的去路,道:“兩位可否救醒一個人給我們瞧瞧?”

  兩個藥童相互望了一眼,四道目光投在俞小娟的臉上,卻不答俞小娟的問話。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他們無法回答姑娘。”

  俞小娟奇道;“為什麼?”

  方秀道:“譚藥師在他倆的舌尖上,動了手腳,凡是咬口轉彎的話,他們都無法回答。”

  俞小娟道:“譚藥師怕他們洩露他配製藥物的方法,是麼?”

  方秀道:“這個麼?在下就不清楚了。”

  俞小娟冷笑一聲,和劍疾伸而出,抵在一個藥童的前胸,道:“你救活一個人給我瞧瞧。”

  那藥童搖搖頭,道:“沒有解藥。”

  俞小娟細聽他說話的口氣,似是十分吃力一般,心中倒信了方秀之言,口中仍然追問道:“藥物呢?”

  方秀接道:“他說話是辛苦,要用很大的氣力,才能說得清楚,姑娘問在下也是一樣。”

  俞小娟道:“你都聽到了,我要解藥。”

  方秀道:“我帶有。”隨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綠色丹丸,交給那答話的藥童。

  俞小娟仔細的查看,那玉瓶中藥甚多,當下一揮手,道:“方院主,那玉瓶交給我。”

  方秀怔一怔,道:“這個……”

  俞小娟接道:“我一劍把你殺了,仍然能取到藥物,方院主還請三思。”

  方秀略一沉吟,無可奈何地把藥物交了過去。

  俞小娟接過藥物,那藥童已將手中的丹丸投入了一人口中。

  李寒秋舉目望去,只見那在大約有五十上下的,濃眉、方臉,顎下短鬚如戟,一望之下,即知是一個十分剽悍的人。

  只見那藥童雙手在那人前胸之上,一陣推拿,那人立時緩緩伸動手腳,

  俞小娟低聲說道:“諸位小心。”

  但見那人手腳活動一陣之後,突然挺身而起。

  只見他雙目轉動,掃掠了全室中眾人一眼,臉上是一片茫然之色。

  方秀道:“他此時有動作無意識,只要在下不役誘他,他絕不會向諸位出手。”

  俞小娟等親目所睹,個個驚奇不已,心中暗道:“如若無法使他們神智恢復,這些人留在人間,實是一大害了。”

  君中鳳突然向前欺進一步,舉手一掌,拍向那大漢的後背。

  但聞蓬然一聲,擊個正著,那大漢身不由己地向前衝出了五六步,撞翻了兩張木榻,人卻未躺下。

  君中鳳暗暗吃了一驚,忖道:“我這一掌,力道不輕,就是普通江湖武師,也難以承受,這個竟能安然無恙。”

  只見那大漢回過頭來,目光四下流顧,似是在找尋打他的人。

  俞小娟暗暗忖道:“這人武功不弱,如若這白布單下面,所有的人物,個個都像他這樣的武功,那倒是一大勁敵了。”心中念轉,右手一抬,長劍疾快而出,指向了那大漢的前胸之上。

  那大漢面臨生死險關,臉上仍然一片冷漠之色,似是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

  俞小娟暗暗嘆息一聲,道:“方院主,古往今來,武林中有不少大奸大惡的人,但像你們這等手法殘忍的人,武林中實不多見。這些人也許都是江湖上很負俠名的人物,但卻被你們藥物迷惑,迷迷糊糊中送了性命,殺之不武,留下他們卻是一大禍害。”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下不得手,在下代姑娘下手就是。”舉步向那大漢行了過去。

  李寒秋長劍一揮,閃起了一片寒芒,擋住了那方秀的去路,冷冷說道:“方院主最好是不要妄動。”

  俞小娟道:“蘋妹,勞你出手,在這人背心要害上,全力擊出一掌,震斷他的心脈,讓他落個全屍吧!”

  蘋兒道:“殺一個神智迷失的人,小妹實也無法下手。”

  突聞那大漢狂吼一聲,左手一封長劍,右手疾向娟兒攻去。

  娟兒長劍一橫,寒芒閃動,斬下那大漢一條左臂,嬌軀橫向旁側一閃,避開那大漢的掌勢。

  李寒秋一上步,左掌拍出,擊中那大漢的背心。

  但聞蓬然一聲,擊個正著,那大漢身不由己向前疾衝三步。

  俞小娟嬌軀一個閃躍,繞到了那大漢身後,回手一掌,拍在那大漢天靈穴上。

  那大漢連受重擊,難再承受,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死去。

  俞小娟黯然一嘆,道:“他死得很冤枉,但又不能不殺他。”目光一掠兩個藥童。

  道:“方院主,這兩個藥童,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方秀道:“他們幫助譚藥師下藥行術,本身並無惡跡。”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看他們的神情,似是也已經過譚藥師運過手腳了,還是把他們關起來吧!”

  方秀右手揮動,兩個藥童退了下去。

  俞小娟道:“咱們走吧!也許堡外空場中,正展開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方秀道:“姑娘不去另外兩間房中看看麼?”

  俞小娟道:“不用瞧了,我們無能救他們,但也不能多傷害他們。”

  方秀道:“姑娘之意是……”

  俞小娟接道:“我想世間除了譚藥師之外,總還有精通此道的人,要他們想法子來救助他們了。”

  方秀苦笑一下,道:“可惜的是,我已經把大部高手派遣出去。”

  俞小娟道:“你已經喪失了信心?”

  方秀道:“目下還難說,但因為我落入你們手中,他們有所顧忌。”

  俞小娟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們沒有擊敗你屬下之前,不會殺死你。”

  李寒秋接道:“但方院主要知自愛。”

  方秀聽了俞小娟的一番話,心中死亡的憂慮大減,暗暗籌思逃走之策,淡淡一笑,道:“姑娘既是心存大慈大悲之願,在下亦當下令屬下,不得妄啟侵入此區。”

  俞小娟道:“希望你心口如一,咱們走吧!”

  方秀一面舉步而行,一面試探著說道:“在下想請教一事,不知姑娘是否願意回答?”

  俞小娟道:“你說吧!”

  方秀道:“聽姑娘適才的口氣,似乎是你們來的人不少?”

  俞小娟道:“立時之間,大家就要各憑武功一戰,方院主似是用不著再探問我們的虛實了。”

  方秀道:“在下只想瞭解,諸位對我方某人如何安排?”

  俞小娟道:“方院主跟我們走,等到我們擊敗你方家大院的高手之後,只要你說出你大半生的惡跡,江湖上有很多由你陰謀造成的恩怨,也可得以化解。”

  方秀哈哈一笑,道:“姑娘之意,是要在下當天下武林同道的面前,坦白說出半生罪惡?”

  俞小娟道:“那有什麼不對?你這大半生中,所犯罪惡,任何一樁,都足使你死有餘辜,你既要是死定了,為什麼不把所犯罪惡,完全說了出來?”

  方秀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答應了姑娘所求,但不知有什麼交換條件?

  李寒秋冷哼一聲,道:“你還要交換條件?”

  俞小娟卻淡然一笑,道:“自然是有,我們不是你方院主,為人行事,也和你大不相同。”

  方秀道:“願聞其詳。”

  俞小娟道:“我們未和方家大院武師分出勝負之前,不會傷你。”

  方秀接道:“我方家大院中,雖然派出了大部分高手,但自信還可一戰,但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譚藥師已死,在下被制,沒有人坐鎮指揮,只怕是很難和你們抗拒。”

  俞小娟道:“還有韓濤。”

  方秀道:“韓濤不在此地。”

  俞小娟笑道:“我們已經探查明白,韓濤早已到此。”

  方秀道:“姑娘既有仁俠之風,何不放了在下,讓我指揮屬下,和你們一決勝負,在下戰敗了,才會敗的心服口服。”

  俞小娟道:“怕你跑。”

  方秀道:“我方家大基業都不能保存,還能逃往何處呢?”

  俞小娟道:“這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重信諾,詭計多端。”

  方秀舉步向前行去,心中暗道:“這個丫頭表面十分柔和,內心之中卻是堅如金石。”

  忖思之間,衣領一緊,被人提了起來。

  耳際間,響起了李寒秋冷冷的聲音,道:“你房舍、甬道之中,有著甚多的埋伏,希望你方院主別讓他們發動。”

  方秀道:“這個麼?”

  只覺肋間一麻,兩處穴道被點,已然完全失去了抗拒之能。

  俞小娟道:“機關、暗器,很難為我們,但大戰迫在眉睫,我們不願多耽誤時間。”

  李寒秋接道:“俞姑娘已經答應了,在未完全制服你方家大院中的人手之前,不殺害你,你如有心使你屬下和我們一決勝負,似是用不著再施詭計。”

  方秀苦笑一下,道:“好吧,就依兩位之意。”

  其實,他已經毫無抗拒之能,只有俯首聽命一途了。

  在方秀導引之下,穿過了方宅中機關密佈、曲折迴環的廳廊。

  出了大門,立可聞得兵刃交擊的搏鬥之聲,廣場一角處,正展開著一場激烈之戰。

  丁佩率領著方家大院中部份棄邪歸正的武師,憑藉著磚石砌成的房舍,抗拒四面八方的攻勢。

  房舍前橫陳著十餘具屍體。

  顯然,丁佩、雷飛等早處劣勢,退回室中,憑險拒敵。

  丁佩一支長劍,獨守室門,力拒四人合攻,只見他手中長劍如輪灑出朵朵劍花,迫得四人難越雷池一步。

  看看四周合圍的人群,李寒秋和俞小娟,都不禁為之一怔。

  原來,那環圍房舍四周的勁裝大漢,不下六七十人之多,因為形勢限制,無法一齊出手,大部份在四周觀戰。

  屋面上已有部份瓦片被揭下,擊碎,幾處窗口,也在惡鬥,刀光劍影,不時響起了金鐵交鳴之聲。

  這是一場混亂,激烈的群鬥,刀光飛舞中,還挾有暗器互擊。

  李寒秋目光轉動,不見雷飛蹤影,心中大感焦急,沉聲說道:“俞姑娘請主大局,在下去助丁兄一臂之力。”

  俞小娟正待喝止,李寒秋已飛身而起,幾個起落,人已到了搏殺之處,長劍一揮,冷冷喝道:“擋我者死……”

  喝聲中長劍遞出,兩個聞聲警覺,回身拔刀,準備攔阻李寒秋的大漢,兵刃還未拔出,已經各中一劍,倒在地上。

  李寒秋劍招太快,快得敵人還未來及橫身攔住,李寒秋已斬倒兩人,衝到一座木窗上面,只見他劍尖流轉,兩聲慘叫,三個圍攻窗口的勁裝大漢,又傷了兩人,一個人雖沒有受傷,卻被逼退了三步之外。

  李寒秋道:“在下助拳而來。”長劍護身,飛躍入窗。

  方秀目睹李寒秋凌厲的劍勢,有如滾湯潑雪擋者不死必傷,心頭駭然,嘆口氣道:“七絕魔劍,實是天下至毒至惡的劍法,留傳武林,甚為禍害,不在譚藥師和我方秀之下。”

  蘋兒道:“七絕魔劍雖然惡毒,但要看那用劍人了,只要他胸懷仁俠,殺的都是江湖歹徒,劍法雖毒,卻毒不傷仁。”

  方秀望了蘋兒一眼,欲言又止。

  且說李寒秋飛躍入室,只見雷飛血染左臂,但右手仍然握著單刀,拒擋另一處窗外強敵。

  室中十餘人,大都已經受傷,四個重傷者已無拒敵之能,蟄伏壁角、四個未傷之人,分據橫樑之上,拒擋由屋頂向下撲攻之敵。

  李寒秋打量室中形勢,吸一口氣,疾快閃到雷飛身側,低聲說道:“雷兄閃開。”

  雷飛受傷之後,一直強忍傷疼,力拒強敵,未得休息,失血過多,人早已疲累不支,全憑一股豪勇之氣,支持著未倒下來,是以,李寒秋衝入室中,他一直沒有發覺,聽得李寒秋呼叫之言,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頭來。

  就在他一回頭向,刀勢遲緩,兩柄單刀,同時攻了進來。

  一個大漢單刀護著,人已跨上了窗欄。

  李寒秋身子探出,長劍急轉,閃起一片劍花,擋住兩柄單刀,人卻急急說道:“雷兄請退回休息,這裡交由兄弟了。”

  雷飛未見李寒秋前,神意集中,拒擋強敵,傷而不敗,此刻見到李寒秋,精神一懈,立覺不支,仰身向後倒去。

  李寒秋長劍拒擋開攻入的兩柄單刀,左手卻一把抓住雷飛,疾退四步,到了一處屋角,放下雷飛道:“雷兄快請調息。”

  但他這一耽誤,窗口中已然連續飛入了三個勁裝大漢。

  李寒秋放下雷飛,振劍攻上。凌厲的劍風,閃起了朵朵劍花,把三個大漢分開之勢,逼集一起。

  原來,這室中已無幾個能戰之人,如若被三人衝入室中,隨手揮刀,就要傷人,十餘受傷人,就難逃一死了。

  三個大漢武功不弱,而且穿著一般顏色的疾服勁裝,目睹李寒秋劍勢凌厲,立時一打招呼,當先一人不進反退,向壁上靠去,左右兩人,卻同時舉動手中單刀,分由兩面,疾向李寒秋攻到。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6:58

第七九章 魔劍喋血

  李寒秋長劍一舉,一招“星火燎原”,長劍閃動,封擋開左右合襲之勢。

  那知三人早有預謀,那後退之人,借兩邊攻勢,閃身從李寒秋身側躍過,直向丁佩身後攻去。

  原來,他想前後夾擊,傷了丁佩,解救同伴。

  李寒秋冷時一聲,長劍一招“雷電交作”,閃閃冷鋒,追得兩個大漢拖刀而退,一個被鋒芒掃中,被迫又從窗口跳了出去,另一個閃到牆角。

  他一劍逼開兩人,身子一側,人隨劍轉,欺到另一個大漢身後。那大漢已到了丁佩身後,正想舉刀施襲,突聞身後金風破空,急襲而到,匆忙間,身子一轉,回手一刀,掃了過去。

  但聞噹的一聲,刀劍相觸。

  李寒秋劍勢一沉,斜斜削下。

  那大漢只道李寒秋劍勢已被震開,卻不料他到招變化有如影之隨形,這也正是“七絕魔劍”的凶惡之處。

  那大漢一個失神,劍勢已乘虛而入,封避不及,被斜肩劈作兩半。

  李寒秋一劍生劈強敵之後,轉身又到窗口。

  那避在牆角的,此刻正到窗口處招呼同伴,李寒秋及時一劍,斬作兩斷。

  這時,窗口處已有三個大漢,蜂湧而入。

  李寒秋長劍閃動,唰唰幾劍,幻起了一片劍花,封住窗口。幾個準備衝入窗口的大漢,盡被李寒秋劍勢給擋了回去。

  李寒秋擊退了窗口敵人,正待躍出窗去,助丁佩一臂之力,突見窗外強敵,全部向後退去。抬頭看去,屋頂上的強敵,也全部退了回去。

  丁佩翻身躍回屋中,獨目閃光,沉聲叫道:“李兄弟,你無恙麼?”

  李寒秋黯然說著:“我很好,丁兄被譚藥師擄走,兄弟慚愧無法相助。”

  丁佩道:“小兄第三日就脫險而歸,又勞兄弟掛懷了。”

  李寒秋快步行到雷飛身前,扶起了雷飛,問道:“雷兄,傷得很重麼?”

  一面問話,一面以掌心抵在雷飛背心上,以內力攻入那雷飛內腑之中。

  雷飛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傷得不重,只是太疲勞了。”

  李寒秋道:“雷兄可以放心地休息一下了,方秀已到了窮途末日……”

  雷飛接道:“兄弟,不能太大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要小心些……”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你見到了娟姑娘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見到了。”

  雷飛道:“蘋兒和君姑娘呢?”

  李寒秋道:“都見到了。”

  雷飛道:“唉!小兄一直替你擔心。”

  李寒秋道:“你擔心什麼?”

  雷飛道:“擔心這許多恩怨和情愛糾紛,你怎生處理?須知一個不好,難免又在人間留下了一幕悲劇。”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這個麼,大哥只管放心,縱然要鬧出一幕悲劇,那悲劇中的主要人物,也是小弟。”雷飛怔了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李寒秋道:“君中鳳幫助我,數度解我危難,但她的用心,並不是想救我,而是想留下我的性命,日後祭奠她父親的在天之靈。”

  雷飛道:“有這等事……”

  李寒秋道:“蘋姑娘很瞭然此事……”

  雷飛道:“娟姑娘呢?”

  李寒秋:“娟姑娘是否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但聞娟兒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事啊?”

  雷飛微微一笑:“我在與李兄弟閒談。”俞小娟回顧了方秀一眼,道:“勞請下令,把地上的屍體收拾一下,要他們集合起來,咱們安排一下,立時就開始一場決戰。”方秀道:“姑娘若相信在下,何不放在下回去?”

  俞小娟笑道:“方院主,最好別打歪主意,要韓濤主持,和你有何不同?”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俞姑娘,在下的武功很難和諸位相較,放了在下,對雙方實力並無影響。”

  俞小娟道:“方院主可以告訴你的屬下,要他們全力出手,只要他們能夠勝過我等,閣下就可以安然脫險。”方秀冷笑一聲,道:“諸位不敢放了在下,那是心有所懼了?”

  俞小娟淡然說道:“方院主不用存心激我,不論你用出什麼花招,我也不會答允放你。”

  方秀道:“在下召一個屬下來,告訴他們幾句話,是否可以?”

  俞小娟道:“儘管得便。”

  方秀舉手一招,三丈外人群中,一個身著黑衣的大漢應手奔了過來,欠身說:“院主有伺吩咐?”

  方秀道:“你上復韓二莊主,要他盡出精銳,和對方決一死戰。”

  那大漢道:“韓二俠擔心院主掌握在對方手中,如若對方落敗,以你生殺作為要挾。”

  方秀搖搖頭,道:“不要顧慮我的安危,要韓三俠儘管傾盡全力出手,萬一我如被殺,就要韓二莊主就我之位。”

  那大漢應了一聲,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李寒秋目光轉動,打量對方一眼,只見對方橫列七八十人中,並無韓濤在內,說:“韓濤現在何處?怎的不敢出面了?”

  方秀道:“那隻怪閣下眼拙了。”

  李寒秋冷哼了一聲,道:“蘋兒,你瞧出了韓濤沒有,擒賊擒王,先把韓濤制服,可免於一場大屠殺。”

  蘋兒搖搖頭,道:“我也瞧不出韓濤站在何處。”

  俞小娟道:“韓濤已化裝易容,雜混在武師群中。”

  方秀冷哼一聲,閉上雙目。”

  俞小娟道:“怎麼了,我說得不錯麼?”

  方秀道:“你說得不錯,可惜,你卻不無法找出哪一個是韓濤所扮。”

  俞小娟道:“我不要用心去找,但我能慢慢地瞧出來。”

  方秀哈哈一笑,道:“姑娘似是很沉著。”

  俞小娟道:“這叫有恃無恐……”回目一掠蘋兒和君中鳳,道:“有勞兩位妹妹把這屋傷者包紮起來,你們若帶有創傷藥物,就給他們服下一些,咱們恐怕要在這屋中耽誤上一陣工夫。”方秀聽得心中大奇,道:“姑娘之意,可是想和我等對峙下去麼?”

  娟兒道:“我們如想破圍而出,立時就可以做到,但這等匆匆一戰,只怕很難看到你們方家大院的實力。”方秀道:“姑若姑娘們就只有這幾個人,速戰速決,對你們大是有利……”

  俞小娟接道:“你怎知我們只有幾人,其實,憑我們幾人,也已經夠了。”

  方秀心中暗道:“俞小娟這丫頭聰明絕倫,必然已暗中留上了心,我如發號施令,她或可從我眼神之中,瞧出韓濤假扮武師的身份,這件事,千萬不能大意。”心中念轉,突然閉起雙目,高聲說道:“我已被他們點了幾處穴道,已失去了抗拒之能,俞姑娘,李寒秋都已許下諾言,在搏鬥之間,絕不會傷害到我。你們儘管放心出手,如是咱們勝了,我就可以獲得釋放。”

  俞小娟在他說話之時,果然是暗中留心著他的目光,希望能從神情之中,瞧出混雜於眾武師中韓濤的身份。但她卻未想到方秀早已計謀及此,竟然閉上雙目發話。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俞姑娘,方秀老奸巨滑,這些卑下心機,咱們絕非他之敵,但咱們有一個法子,可以找出韓濤。”

  俞小娟道:“願聆高論。”李寒秋道:“在下出手挑戰,姑娘在一側冷眼旁觀,暗中指揮大局的人,定然是韓濤無疑了。”

  俞小娟道:“李兄已試銳鋒,這一次由小妹出手了。”

  李寒秋道:“對付這般的神惡煞,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在下已手沾血腥,造了殺孽,多殺幾人,又有何妨?”也不待俞小娟答話,人已大步向前行去。

  蘋兒目光轉動,看了並列的敵勢,不下六七十人,心中暗道:“如若敵人對他群攻,我們就不難瞧出他勝敗的形勢了。”

  這時,雷飛也站了起來,擠到門口觀看。

  俞小娟低聲說道:“君姑娘請主大局,小妹去替李兄掠陣。”

  蘋兒也低聲道:“俞姊姊,你要小心他們對他圍攻。”

  俞小娟道:“我會注意,妹妹放心。”嫣然一笑,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行近敵方八尺左右時,停了下來,一舉手中長劍,道:“你們哪一位想試頭陣?”

  只見一個身軀高大,手執萬字梅花奪的大漢快步走了出來,道:“在下領教。”

  這人站在列隊之中,只見高人一頭,還瞧不出什麼,但此刻單獨出陣,使人一見之下,有如半截鐵塔一般,臂粗腰大,一望即知是一位天生神力的人物。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用長劍,屬於輕兵刃,此人的萬字梅花奪,屬於外門兵刃,以鎖拿敵人兵刃見長,此人梅花奪又大了一號,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轉,長劍一擺,道:“閣下請吧!”

  那大漢不講什麼江湖客氣,掄開梅花奪道:“你小心了。”呼的一聲,橫裡砸來。

  李寒秋看得一怔,暗道:“這小子竟把梅花在當作鐵棍使用。”

  他力量奇大,梅花奪挾一陣金風呼嘯,李寒秋還真是不敢輕視,一吸氣,疾退三尺。

  那大漢呵呵一笑,一式“五丁劈山”,梅花奪兜頭擊下。

  李寒秋只覺那擊落之勢,有如泰山壓頂一般,不敢用手中的兵刃硬接,縱身一躍,閃避開去。

  那大漢施用手中梅花奪,兵帶著一陣陣呼嘯風聲,直向李寒秋追攻過來。

  李寒秋一直不敢用手中的長劍,硬按那大漢手中兵刃,被迫得連連後退。

  丁佩一皺眉,道:“李兄弟手中兵刃太輕,不敢硬接別人攻勢,我去助他一臂之力。”舉步向外行去。

  俞小娟道:“站住。”

  丁佩回顧了俞小娟一眼,道:“什麼事?“

  俞小娟道:“他不用你幫忙,逼急了他自有克敵之道。”

  丁佩對娟兒,心中實是有些畏懼,果然不敢再上前助拳。

  李寒秋避開了數招之後,覷了一個破綻,突然欺身而進,劍隱肘下,一伏身避過了梅花奪,然後長劍迅如疾電一般,遞了出去。

  寒芒閃動,響起了一聲慘叫,緊接著蓬然一聲,梅花奪帶著一條血淋淋的手臂,飛出去一丈多遠,跌落在實地上。

  李寒秋出劍大快,快得斬斷了那大漢一條右臂,他握著梅花奪的右手,還未來及放開。

  直待梅花奪落著實地,那大漢的一條右臂,才放開兵刃。

  李寒秋一劍得手,緊接著飛起一腳,把那大漢踢了一個跟頭。

  只見一身著黑衣的武師,雙手微揚,身側八個黑衣大漢,飛步搶出,團團把李寒秋圍了起來。

  顯然,對方要仗憑以眾為勝。

  那黑衣武師雙手揮揚的舉動,本是很輕微,但卻無法逃過俞小娟的雙目。

  俞小娟仔細地瞧了那大漢一陣,默記他身上的特徵,心中暗道:“這人定然是韓濤無疑。”但口中卻未點破。

  李寒秋突然大喝一聲,手中長劍揮動,反向八個大漢迎去。

  他施展開七絕魔劍,化作一片罩身寒幕,滾入八個大漢合圍陣中。

  八個大漢,四人用刀,四人用劍,八件兵刃同時出手想,布成合圍之勢。

  但李寒秋劍風如輪,劍勢所到之處,迫得他們手忙腳亂,八個始終無法布成合圍的陣勢。

  突聞李寒秋冷冷喝道:“著。”喝聲中,一個大漢,中劍而倒。

  丁佩低聲說道:“娟姑娘,他們群攻李兄弟一人,我要不要去幫一陣?”

  俞小娟道:“我看不用了。”

  就在兩人談句話的工夫,又有兩人中劍而倒。

  丁佩低聲說道:“七絕魔劍,果是凌厲無敵。”

  但聞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片刻工夫,八個大漢,盡傷在李寒秋劍下。

  這時,不但對方為李寒秋的惡毒劍法震愕,就是君中鳳和蘋兒也是看得震駭不已。

  李寒秋望了橫臥身側的敵人屍體一眼,突然舉步向前行去。

  蘋兒低聲說道:“娟姊姊,他要獨入敵群……”

  俞小娟道:“不用擔心,這些人擋不住他。”

  說話之間,李寒秋巳然接近了列隊戒備的強敵。

  方秀目睹那李寒秋凌厲無匹的七絕魔劍,心中雖然震駭,但他知曉方家大院中,還有後備高手,而且韓濤已遣人趕往招請,很快就可以趕到,只要俞小娟等再無後援趕來,今日之戰,未必會敗。

  李寒秋距敵群三尺左右時,停了下來長劍平胸,道:“諸位可以單打,也可以群攻,有什麼惡毒手段儘管施展……”

  列隊群敵,近百隻眼睛,盯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著,但卻沒有人接腔。

  李寒秋冷笑一聲,接道:“我知道你們很可憐,不是受方秀和韓濤的暗中用藥物控制,就是早已屈服在他們淫威之下……”

  上百隻的眼睛,閃動著炯炯的神光,瞪著李寒秋,似是都在很用心地聽他之話,但仍是無人接口。

  李寒秋領動劍訣,又道:“我用的七絕魔劍,殺氣太重,充滿血腥,如是傷在我劍下的人,希望能早退開去,免得再受劍傷,身中兩劍之人,縱然能倖免不死,也將身落殘廢了。在下言盡於此,信與不信,諸位自決了。”長劍護胸,身子一側,直向敵陣之中衝去。

  但見一陣寒芒耀目,十餘柄刀劍,同時出鞘,部分拒擋李寒秋的劍勢,部分反擊向李寒秋的要害大穴。

  李寒秋一立長劍,迅快地兩個轉身,一陣叮噹當之聲,欺人人群之內。

  他轉的速度太快,快得一柄長劍閃成了一片光幕,擋開了群襲而至的兵刃。

  俞小娟搖搖頭,低聲說道:“這一招用太大膽了,縱然破去敵勢,亦是不足為訓。”

  但李寒秋長劍流動,閃起了點點寒芒,穿梭於敵群之中。劍光到處,慘叫隨起,必有人中劍仆倒。

  片刻工夫,巳有十四人中劍倒地。

  俞小娟低聲嘆道:“果然是一套慘絕人寰、冷酷無比的劍法。”

  方秀突然接口說道:“所以,絕不能讓這套劍法流傳於世。”

  俞小娟冷冷接道:“也幸而有了這麼一套劍法,對付你們江南雙俠和譚藥師,否則,就算是天下至高至上的劍招,也無法蘊藏這重重殺機,也無法使你這般惡徒驚心。”

  談話之間,又有七八人中劍倒地。

  列隊群敵,眼看中劍之人,將近半數,心中都生寒意,紛紛向後退去。

  李寒秋收手停劍,冷冷喝道:“站住,只要你們說出誰是韓濤,諸位都盡可放心離此,在下絕不逼趕。”

  只見一個手執單刀的大漢,指著一個身著黑衣,手執長劍的武士,道:“他是韓濤。”

  李寒秋飛身而起,直撲過去,長劍一探,疾刺那執劍人的前胸。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5 13:47:18

第八十章 白髮紅顏

  那人長劍抬起,封開李寒秋一劍,道:“在下不是韓濤。”

  李寒秋一怔,道:“你說誰是韓濤?”

  執劍人道:“來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閣下找那用刀的。”

  李寒秋長劍一伸,攔住執刀人的去路,道:“你也過來。”

  那執刀大漢已目睹李寒秋劍勢的惡毒,心知自己如生逃走之心,絕難逃過劍下,當下緩步行了過來。

  李寒秋留下這兩個大漢,餘下之人,卻藉機退出三四丈遠。

  李寒秋揚起長劍,道:“兩位之中,究竟誰是韓濤,快請說出,拖陷他人,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執刀人回顧了退出了兩三丈的同伴一眼,道:“如若在下自認韓濤,和此刻處境,並無不同,可惜在下真的不是。”

  執劍人接道:“如若閣下硬指在下是韓二莊主,在下不勝榮幸之至。”

  李寒秋道:“聽兩位的口氣,你們都不是韓濤了。”

  那執刀人和執劍人相視大笑起來。

  顯然,兩人對騙過那李寒秋之事,似覺非常滿意。

  李寒秋冷哼一聲,長劍左揮右擺,但聞兩聲慘叫,兩個人盡都中劍而倒。

  俞小娟快步行了來,低聲說:“韓濤已然退人了宅院之內。”

  李寒秋道:“姑娘早瞧出他了。”

  俞小娟道:“瞧出了,但並未示告相公……”

  李寒秋道:“如是姑娘告訴在下了,他也不會逃入宅院中去了。”言詞之間,隱隱有責怪對方之意。

  俞小娟低聲笑道:“如若咱們攔阻了那韓濤,這方家大院之中,還隱藏著甚多武林高手,只怕咱們無法迫使他們出來。”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那是我們還要經過一場惡戰了?”

  俞小娟道:“我想還不止一場,所以,李兄要好好地養息—下,只怕還得經上幾場惡戰,才能把方家大院中餘孽除盡。”

  李寒秋緩緩說道:“原來如此,在下錯怪姑娘了。”

  俞小娟道:“不用客氣,希望能在方家大院中盡除強敵。”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聽姑娘口氣,似乎是除了方家大院之外,還有方秀的餘黨。”

  俞小娟點點,道:“很多很多,我爺爺和幾個武林前輩已經到處搜殺,但也未必能趕盡殺絕……”

  談話之間,突聞一聲清亮的長嘯之聲,傳入耳際。

  那聲音似是由極遠的地方飄傳過來,水銀洩地一般,鑽入了耳膜之中。

  俞小娟臉色一變,道:“李兄,咱們也退回室中去吧!”

  李寒秋雖然看她神色不對,所以未再多問,緊隨娟兒身後,退入室中。

  這時,房內、門外的屍體都已打掃乾淨,一些受傷的武師,也都經蘋兒和君中鳳包紮起來,幾個未受傷的人,也正閉目坐息。

  李寒秋望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那韓濤只怕不會再顧到你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想他還不敢。”

  李寒秋道:“你似是有所憑仗?”

  方秀苦笑一下,道:“人到此境,也只好勘破生死之關了。”

  李寒秋道:“難得的很,你方院主也不怕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不用太高興,目下咱們還是個對付之局,未分勝負。”

  俞小娟冷冷地望了方秀一眼,道:“你好像來了救星星麼?”

  方秀道:“怎麼,姑娘聽出來了?”

  俞小娟道:“他未必能真的幫你。”

  方秀道:“如非為我,他不可能到這地方來,也許他會路過金陵,但絕不會到方家大院中來。”

  俞小娟沉吟了一陣,道:“也許我爺爺也會及時趕到。”

  方秀道:“南天一公麼?在下覺著他不會那樣巧地趕到……”淡然一笑,接道:“姑娘如願和在下交易,此刻還來得及。”

  李寒秋聽得莫名所以,忍不住接道:“俞姑娘,你和他說的什麼?”

  方秀道:“怎麼?李世兄聽不懂麼?”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不論來的是何許人,他可以打敗我們,但卻未必能夠救了你方院主。”

  方秀怔了一怔,不再言語。

  他已看到了李寒秋劍法的毒辣,心知如激怒了他,立刻就要吃虧。

  只見俞小娟目光轉動,環顧了李寒秋一眼,道:“諸位兄弟姊妹,請答允聽從我幾句話,好麼?”

  這幾句話,說得親切中充滿著沉痛之感,只聽得李寒秋、君中鳳個個為之一怔。

  君中鳳輕輕咳了一聲,道:“俞姑娘有何見教,但請吩咐。”

  俞小娟道:“等一會,可能有一個老人趕到……”

  君中鳳道:“是敵人還是友人?”

  俞小娟略一沒吟,道:“自然是敵人。”

  君中鳳道:“那人可是和你相識?”

  俞小娟道:“和我爺爺相識……”望了李寒秋和君中鳳等一眼,接道:“也和我爺爺有仇,他趕來此地,志在謀利,所以他如挑戰時,諸位不用出手。”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他是為助方秀而來吧?”

  俞小娟道:“這叫公私兼顧,如若我爺爺不出山,我相信方秀也請不動他重出江湖。”

  方秀微微一笑,默不作答。

  俞小娟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尤其是李兄,不能再搶先出手。”

  李寒秋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我說過了,他是我爺爺的仇人,所以來此,志在對我,如是他勝了我,也許會擄我而去,也許會取我之命,但他不會再找你們動手了……”語聲一頓,道:“如是你們出手,縱然他搏殺你們,但我只要在這兒,他仍然不會停手,所以,你們不用出手了。”

  方秀突然哈哈一笑,道;“俞姑娘……”

  俞小娟冷冷接道:“閉口,我們的事,用不著你方院主插手。”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閉口不再多言。

  俞小娟神情肅然地說道:“李兄要答允小妹之情,不得妄自出手。”

  李寒秋道:“俞姑娘神情如此認真,想是那人武功很高?”

  俞小娟道:“我要你答允不許出手,希望李兄能給小妹一個薄面,否則,小妹只有先行告退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好!在下答允姑娘。”

  俞小娟目光轉動了君中鳳和蘋兒一眼,道:“兩位也都明白了?”

  兩人點點頭,道:“明白了。”

  俞小娟低聲對蘋兒說道:“我如不幸傷在對方手中,你們不可戀戰,以方秀的生死,威脅他讓出一條去路,暫時離此,等我爺爺趕到。”

  蘋兒道:“俞老前輩是否已和姑娘約好了,在此相候呢?”

  俞小娟點點頭,道:“約好了。”

  蘋兒道:“約好了,老人家自然會來。”

  俞小娟道:“只怕時間趕不上。”

  蘋兒道:“姊姊,儘量和他拖延時間。”

  俞小娟道:“有方秀從中作梗,只怕很難拖延太久。”

  君中鳳靜靜站在一側一語不發,但卻暗中凝神,聽兩人談話。

  李寒秋、雷飛、丁佩都知曉事態嚴重,但卻不知來的是何許人物。

  突然,方宅內響起了幾聲鑼鼓,一排黑衣人,護擁著韓濤而過。

  原來,韓濤進入宅院之內,換穿了衣服,恢複本來的面目。在韓濤身後,緊隨著四個負鼓、背鑼的黃衣大漢。

  雷足低聲說道:“李兄弟,這方家大院之中,似是以衣著的顏色代表著他們的特性,穿著黑衣的,都列入護院武師身份。”

  韓濤並未向幾個人停身之處追進,卻站在大門之外。四個負鼓、背鑼的大漢,突然間開始擊鼓、打鑼、兩張鼓,兩面鑼,構成了一種有節奏的樂章。

  李寒秋看得奇怪,低聲道:“雷兄,這鑼鼓聲有何作用?”

  雷飛道:“我常常聽到鑼鼓聲,但節奏和此刻不同。”

  李寒秋道:“哪裡不同了?”

  雷飛道:“那似是一種很淒厲的樂章,使人聽來油然生起恐怖之感。”

  李寒秋正待問話,曾見城堡之上飛落下一條人影,疾快地對著幾人停身之處奔了過來。

  鑼鼓聲更加緊急,有如狂風驟雨一般。

  突然間,鼓停、鑼歇,但見一個身著白衣的老人,手中執一把七尺多長、半尺寬窄的兵刃。這兵刃很奇怪,似刀非刀,說劍非劍。因為它太過奇大,有著一種奪人先聲的氣勢。

  俞小娟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緩步迎了上去,一欠身,道:“晚輩俞小娟……”

  那老人白髯及腹,身軀高大,冷冷地望了俞小娟一眼,接道:“姑娘,老夫不認識你呀!”

  俞小娟道:“南天一公俞白風,老前輩應該認識了。”

  那老者冷哼一聲,道:“俞白風還沒死?”

  俞小娟道:“他老人家還好了活著。”

  那老者冷笑一聲,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俞小娟道:“孫女兒。”

  白髯老者哈哈一笑,道:“俞白風要出來和老夫動手麼?”

  俞小娟道:“我爺爺想不到你也會受那方秀之邀,如若他知道了……”

  白髯老者冷笑一聲,道:“知道了怎麼樣?”

  俞小娟道:“知道了,他就不會放心把我一個人留下來了。”

  白髯老者啊了一聲,笑道:“但那俞白風卻把你留了下來。”臉色一變,接道:“看在俞白風的份上,老夫不殺你,你退到一邊去吧!”

  俞小娟哪肯退到一側,橫劍攔住了那老者去路,道:“老前輩,晚輩還有下情稟告。”

  口中說話,手中長劍,卻舞出一片劍花,以阻那老者之路。

  白髯老者右手抬動,手中的長劍,閃起了一道長虹般的寒芒。

  俞小娟人小劍短,相較之下,頓使人興出螳臂擋車的感覺。

  但見俞小娟手中寶劍閃起了錯落的劍花,順著對方的劍勢,削斬過去。

  白髯老者長劍一抬,唰的一聲,震開了俞小娟手中兵刃。

  兩人交手一招,彼此竟保持個秋色平分之局,那老者未能向前欺進一步。

  方秀原來微現笑容的臉上,此刻,卻突然嚴肅起來,笑容盡斂。

  那白髯老者臉上也閃過一抹訝異之色,道:“這可是俞白風創出的新奇劍招麼?”

  俞小娟道:“這劍法是否是我爺爺新創,晚輩不知,但是爺爺傳給我的。”

  白髯老者冷哼一聲,道:“南天一公,果有非凡的才學,但你年紀太輕了,就算他傳給你一套奇絕的劍法,你也難是老夫之敵,至多老夫看到你一套劍法用完,就可取你之命。”

  俞小娟道:“晚輩並無和老前輩動手之心。”

  白髯老者冷笑一聲,道:“那你攔住了老夫去路,用心何在?”

  俞小娟道:“晚輩有話奉告。”

  白髯老者道:“那你等等再說吧!我要先救方秀脫險。”

  俞小娟道:“就是他不能救。”

  白髯老者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我爺爺和瘋劍,以及七絕魔劍等幾位老前輩,都被方秀和譚藥師胡作非為激怒出山,老前輩如若一定要幫忙方秀,豈不是……”

  白髯老者道:“你威脅我?”

  俞小娟道:“晚輩不是威脅,而是方秀的作為太過猖狂,七絕魔劍老前輩已遭他加害喪命。”

  那白髯老者臉上微現愕然之色,道:“這話當真麼?”

  俞小娟道:“晚輩怎敢以謊言相欺,現在景老前輩傳人在此,老前輩如是不信,不妨一問。”

  白髯老者不問李寒秋,目光卻轉到方秀的身上,道:“這丫頭說的話是真是假?”

  方秀略一沉吟,道:“真的,七絕劍巳中毒而死。”

  白髯老者默然不語,凝目沉思,似是在想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李寒秋雖然不知白髯老者的姓名,但從娟兒和方秀對他敬重的神情而言,似乎是一位武功極強,身份極高的人物,不知何故竟然和方秀搭上了關係。

  這時,李寒秋等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者身上,看他的反應如何。

  只見那老者臉上一片平靜,瞧不出任何異樣神色。良久之後,雙目中精光閃動,緩緩說道:“方秀,此刻,老夫應該如何?”

  他忽然間向方秀請命起來,只聽得俞小娟和李寒秋等全都為之一呆。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被他們生擒、脅迫,受盡屈辱,你應該先解我之危。”

  白髯老者道:“要他們放了你?”

  方秀道:“不錯,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先救我脫出他們脅迫。”

  白髯老者點點頭,轉望著俞小娟道:“姑娘都聽到了?”

  俞小娟道:“聽到了。”

  白髯老者道:“你放了他呢,還是要老夫動手?”

  俞小娟苦笑一下,道:“晚輩要放他,不過,此刻時間不對。”

  白髯老者道:“放人還要一定的時間麼?”

  俞小娟道:“不錯,這方秀不是君子人物,放了他,他跑得蹤影不見了。”

  白髯老者道:“放不放人,由得你麼?”

  俞小娟道:“老前輩如若逼人太甚,晚輩只好捨命周旋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6:16

第八一章 兩老相拚

  白髯老者道:“你要和老夫動手了?”

  俞小娟道:“情勢如此,晚輩似是已別無選擇。”

  白髯老者冷哼一聲,巨劍一揮,橫裡斬了過去。

  長劍揮舞間,帶起了一陣金刃破空之聲,隱隱風雷,聲勢驚人。

  他身軀高大,再加手中的巨劍,和嬌小玲瓏的俞小娟比起來,實是大不相稱,旁觀之人,無不為那俞小娟暗暗擔心,只覺他這一劍,直要把俞小娟連人帶劍斬成兩段。

  但見俞小娟柳腰一挫,寶劍突然遞出。劍勢既非對拒那老者的巨劍,亦非攻向那老要害,指刺之處,竟是一處虛無的空間。

  俞小娟的玲瓏身軀,也隨著那利出的劍勢擺動,巧巧地避開了那老者排山倒海的巨劍。那刺向空間的一劍,隨著她擺動的嬌軀,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妙用,那老者握執巨劍的右腕,竟然自動向俞小娟劍尖上撞了過去。

  但白髯老者究竟有著非常武功之人,千鈞一髮之間,收住了劍勢,右腕一挫,硬把攻出的巨劍收住,駭然向後退了三步。

  俞小娟收了劍勢,一欠身道:“老前輩得罪了。”

  那老者呆呆地望了俞小娟一陣,道:“你這丫頭用的什麼劍法?”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晚輩劍法平常得很,老前輩是有意相讓。”

  白髯老者冷哼一聲,道:“難道南天一公又創出了什麼奇怪的劍法不成?老夫倒要見識一下。”長劍一揚,兜頭劈下。

  俞小娟長劍斜斜刺出,人卻一個反轉,轉向一側。

  她心中明白,這老人內功深厚,力大無比,只要被他巨劍擊中兵刃,非得脫手不可,是以不敢封他劍勢。

  白髯老者一劍落空,冷笑一聲,道:“我不信俞白風能創出制服老夫的劍法。”說話之中,巨劍揮動,斜劈過來。

  俞小娟這次搶了先機,寶劍一轉,指向白髯老人的右肘。

  這一招,攻出的時間極巧,如若那白髯老人不及時收劍,右肘勢非自行撞在那俞小娟的劍尖不可,只好撒招收劍。

  李寒秋在一側冷眼旁觀,看俞小娟破解對方兩劍的手法,每一次都是把劍刺向空間,使對方自行向劍尖之上撞去,迫得對方中途撤招,身軀和劍法配合轉動,每一劍,似是都有著一個優美的姿勢,心中大是奇怪,為是什麼劍法?著著制敵機先,敵人縱有著無比神力和凌厲的劍法,卻一直無法施展出來。突然,腦際中靈光閃動,幾乎失聲叫出“百佛圖”來,但他卻在話將出口時,及時忍住。

  那白髯老人心中似是極不服氣,一連攻出了十劍,都被俞小娟搶佔先機的劍勢,硬給逼得中速撤招。

  十招之後,那老者突然收到躍退,凝神沉思片刻,冷冷說道:“老夫絕不相信這是南天一公創的劍法。”

  表面上瞧去,俞小娟破解對方劍招,毫不吃力,其實,兩人對抗十劍之後,已累得汗透衣衫。

  她舉手試去臉上的汗水,道:“老前輩,我爺爺和你,一向是秋色平分,各擅勝場,這劍法確不是我爺爺所創。”

  白髯老者冷冷說道:“你這丫頭可是認為老夫無法破解麼?”

  俞小娟長長吁一口氣,道:“老前輩很少問江湖中事,又和家祖父是多年老友,晚輩實不敢對老前輩無理,不過……”

  白髯老人怒道:“不過什麼?”

  俞小娟道:“晚輩也用出全力,如若老前輩欲置晚輩於死地時,晚輩就無法不全力反擊了。”

  白髯老人冷笑一聲,道:“你在威脅我麼?”巨劍一揮,緩緩掃出。

  這一招攻勢緩慢異常,蓄力不發,慢慢地點向娟兒前胸。

  俞小娟暗自吸一口氣,直待劍尖將要及身之時,突然一提氣,疾快地向後退出三尺。

  那白髯老人緩緩擊出的劍勢,突然間變速加快,追向俞小娟背心刺去。

  俞小娟回身一劍,反向那白髯老人巨劍之上削去。

  白髯老人冷笑一聲,道:“撒手。”劍上蓄蘊的真力,突然發出,想借勢把俞小娟手中寶劍震落。

  哪知俞小娟手中之劍,竟若附身之影,一股強勁的陰柔之力,竟把那白髯老人巨劍上發出的強在力道卸去。俞小娟的寶劍,貼著巨劍,直向下在滑落,削向那白髯老人手腕。

  白髯老人劍上內力發出,未能震飛俞小娟手中寶劍,心中大為震駭,暗道:“這小丫頭的劍法,果然是奇妙得很。”心中念轉,人卻駭然向後退出了兩步。

  俞小娟收住劍勢,緩緩說道:“老前輩,晚輩……”

  那白髯老人已經惱羞成怒,大喝一聲道:“小丫頭果然有點道行”。巨劍揮展,唰唰唰劈出三劍。

  這三劍有如狂風波濤一般,幻起了重重劍影,攻了過來。

  俞小娟揮劍反擊,展開了一場惡鬥。

  那白髯老人巨劍施展開來,一丈內都是森森的劍氣。俞小娟連人帶劍,被捲入了一團劍光之中。

  李寒秋等看得明白,俞小娟一直是一個有驚無險之局。

  俞小娟奇幻的劍勢,點穴斬脈,始終控制著大局,使那白髯老人的巨劍,既無法近身,也無法撞擊在她的寶劍之上。

  一側觀戰之人,以方秀看得最為驚心,他做夢也想不到,俞小娟竟然能和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打個秋色平分。

  搏鬥之間,突聞一個沙啞如吼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住手。”

  白髯老人一聽到這奇怪的聲音,已知曉來人是誰,急急收劍而退。

  俞小娟雖支持了數十招,未曾落敗,但她實已累得心力交瘁,不勝負荷,再戰下去,實難再支持二十招,只要她一個失神,寶劍被那白髯老人的巨劍撞上,勢非被震脫手不可。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白髮披垂,身穿襤褸衣服,足登草履,白髯繞頰,臉上也長著半寸長毛的大漢,手執長劍,站在兩丈左右處。

  白衣人呆了一呆,道:“瘋劍馬湘……”

  那身著破衣,白髯、白髮連在一起的怪大漢,縱聲大笑一陣,道:“不錯,正是我老瘋子。”

  白衣人道:“江湖上盛傳你已死去了數十年,想不到你竟然還活在世上。”

  馬湘冷冷說道:“你白衣魔君咒我瘋子,咱們先打一架再說。”

  此人果然是瘋瘋顛顛,說打就打,右手一招,長劍橫裡斬去。

  白衣魔君巨劍一橫,硬接下一招。

  雙方兵刃相觸,響起了一聲金鐵交嗚之聲。

  馬湘和白衣魔君交手一劍之後,縱聲大笑,道:“過癮,過癮。”喝聲中,又是一劍攻擊。

  白衣魔君知曉瘋劍之能,絲毫不存視之意,封開了第二劍後,立時展開反擊。

  剎那間,巨劍飛旋,閃起一片光芒。

  但瘋劍馬湘卻是全不畏懼白衣魔君手中的巨劍,竟然全都是硬打硬接的招數。此時,李寒秋心中才明白,那白衣人竟是白衣魔君,其人昔年和師父也較量過劍法,曾經敗在師父手中所以棄去一般兵刃不用,特地造了這一把巨劍,想不到,他竟然被方秀所用。

  但聞場中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於耳,打得熱鬧之極。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瘋劍馬湘手中長劍,專找白衣魔君的巨劍硬拚,而且不時發出了哈哈大笑之聲。

  笑聲和兵刃交觸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極不調和刺耳的聲響。

  馬湘手中之劍,和對方手中的巨劍份量相差甚巨,經過了幾番硬拚之後,終於在一次雙方硬拚中折為兩段。

  俞小娟高聲叫道:“馬老前輩,你手中兵刃太輕,不能和人硬拚。”

  馬湘應了一聲,道:“你趕快替我找一重兵刃。”

  白衣魔君的兵刃,原本就特別的巨大,馬湘長劍折斷之後,雙方兵刃的長度,更是有了很大的差別。但馬湘瘋瘋顛顛,似是已到了不畏生死之境,以半截斷劍和人動手,竟然還是找人硬拚。

  白衣魔君心中暗道:“如不在此刻,設法殺了或重創瘋劍,南天一公趕到,只怕就永無機會了。”

  心中念轉,手中巨劍突然一緊,攻勢更見凌厲、惡毒。

  這—把巨劍,不下數十斤重,但在白髯老人的揮展之下,不但得心應手,而且呼呼風生,瘋劍登時被迫得只有了防守之力。

  李寒秋緩步行了過來,低聲對俞小娟道:“馬老前輩需要換個兵刃了。”

  俞小娟道:“可惜咱們沒有人施用重一些的兵刃。”

  李寒秋抬頭望去,只見觀戰敵人中,有一個使用青銅棍的,大約也有數十斤的重量,當下說道:“我去替他奪一件回來。”

  他不待俞小娟答話,縱身而起,直向對方飛奔過去。

  場中之人,大都只留心場中的惡鬥,未料到李寒秋此時竟然衝了過來。待有警覺,李寒秋已然衝到身前。

  他早看好了那人方位,想好了動手的辦法,長劍一起,傷了一人。

  接著一個轉身,劍光如輪,電閃雷奔的快速攻勢中,又傷了兩個大漢,衝到了那手握青銅棍的大漢身側。

  李寒秋去勢太快,那執棍大漢剛剛舉起手中青銅棍,已被李寒秋一劍刺中左肘,左手一伸,抓住了青銅棍,奪到手中。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強敵雙翼展動,準備包圍住他,李寒秋已執著青銅棍奔回原處。

  他快步行近俞小娟的身側,低聲說道:“俞姑娘,這青銅棍,不知是否順那馬老前輩的手?”

  俞小娟道:“能者無所不能,只要這兵刃份量夠了就成。”

  李寒秋緩緩把手中青銅棍遞向那俞小娟的手中,道:“有勞姑娘轉給他吧!”

  俞小娟接過青銅棍微微一笑,道:“七絕魔劍,有它之長,如講究快攻、凌厲,天下再無任何一套劍法能夠勝它。”

  李寒秋道:“姑娘過獎了,適才見姑娘對付那白衣魔君的劍法,那才是劍術中至上至高之學。”

  俞小娟道:“就劍道上高低而言,那劍法確實比你七絕魔劍高明,真遇絕世高手,也足可自保,但如若對付一般江湖武師,就難和七絕魔劍比擬。”

  突聞一聲震耳的金鐵交觸,那瘋劍馬湘手中的斷劍,又被震斷了一截。

  這時馬湘手中之劍,只餘下了一個劍柄,對那白衣魔君巨劍,有如赤手空拳一般。但那馬湘果然有瘋顛,全然不計自身安危,雖只餘下一個劍柄,但仍是力戰不退。

  俞小娟已瞧出形勢危急,兩人再鬥下去,馬湘隨時可傷在對方手中,當下說道:“李兄,你準備給他兵刃,我上去抵擋白衣魔君一陣。”左手一送,把青銅棍交到李寒秋的手中,身子一側,衝入了劍光之中,口中喝道:“馬老前輩,我們已替你找到兵刃,你取了兵刃再戰。”

  口中說話,手中劍勢卻連出奇招,迫得白衣魔君劍勢一緩。

  瘋劍馬湘一伏身,退出五尺。

  李寒秋舉起青銅棍,遞了過去道:“老前輩請試試看這兵刃是否合手?”

  只聽一聲悠長的號角傳來,方宅之中,突然奔出來兩隊人馬。

  馬湘接過青銅棍,掂了一掂,喝道:“小丫頭快些閃開。”喝聲中舉起青銅棍掃了過去。

  但聞蓬然一聲,青銅棍和巨劍觸接一起,俞小娟供兩人兵刃交接之勢,收劍而退。

  馬湘揮棍反擊,又形成了一番劇烈惡鬥。

  這次,兩人都用的重兵刃,打起來更具威勢,但聞金鐵交觸之聲,不絕於耳,不時迸出一連串的火光。

  這時,方宅奔出的兩隊武士,都穿著十分鮮豔的服色。

  左首一隊穿著血紅色的衣服,右首一隊,穿著深綠色的衣服。紅隊佩劍,綠隊帶刀。

  李寒秋暗中數點,紅綠兩隊,每隊十二個人。

  這兩隊人馬,還有一個奇怪之處是,每人都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那帽子連臉帶耳朵,一齊包了起來,只露出兩隻眼睛。

  李寒秋道:“俞姑娘,瘋劍馬老前輩和這位白衣魔君之戰,勝負之數如何?”

  俞小娟道:“兩人的盛名、武功,似都在伯仲之間,非到最後處境,無法斷言兩人的勝負如何。”李寒秋道:“看情形,兩人還得有一段時間搏鬥,但方宅中湧出紅、綠兩色武士,似亦非平常人物,咱們得把他們攔住,不要他們驚擾到了馬老前輩和白衣魔君的搏鬥形勢。”

  俞小娟道:“李兄說的是,他們人多勢眾,咱們至少要設法搶佔地利之優……”回顧了君中鳳和蘋兒一眼,道:“兩位請為我們接應,我和李兄如無法阻攔他們眾攻之勢,兩位要立刻出手攔截。”

  君中鳳和蘋兒齊聲應道:“小妹遵命。”

  李寒秋低聲對雷飛道:“雷兄也請準備一下,如若我們抗拒不住敵勢,雷兄請退入室,憑勢拒敵。”

  雷飛點頭一笑,道:“你放心去吧!我經過這一陣休息,已經好多了。”

  兩人談話之間,俞小娟已仗劍向前迎去。

  李寒秋加快腳步,追上俞小娟。

  兩人選擇了一處地形較窄的所在,停下了身子,蓄勢待敵。

  兩隊武士逼近兩人時,突然放慢了腳步,紛紛抽出兵刃。

  李寒秋沉聲對俞小娟道:“俞姑娘,今日一戰,難免要造成慘劇,敵眾我寡,不能手下留情了。”

  語聲未落,人已縱身而起,直向敵陣之中撲去。

  俞小娟並未隨李寒秋一起衝向敵人,仗劍觀戰。

  李寒秋長劍揮舞,衝入敵陣之後,立時展開了凌厲的攻勢。

  他劍法本極惡毒,此刻放手施為,但見寒光閃閃,游手於刀山劍林之中,眨眼已被他刺傷三人,三人被刺中了關節要害,雖無再戰之能,但卻未發出一聲呻吟。

  李寒秋暗暗一嘆,忖道:“這些人大約都是迷傷在譚藥師的藥物之下,早已忘了疼痛,看樣了,倒是不能對他們下手太辣了。”

  心念一轉,手中劍勢頓緩。

  哪知就這一念仁慈,場中搏鬥形勢,立時引起大變。

  但看刀劍紛落,分由四面八方攻到。

  李寒秋封開左右前三面刀劍,卻無法擋開後面攻來的刀劍,只覺背上涼,著了一劍。

  他一著失誤,被人搶去先機,在群刀亂劍紛紛迫攻之下,一時間,無法恢復銳氣,頓覺章法大亂。

  俞小娟著李寒秋形勢危殆,急急握劍而起,一面大聲叫道:“李兄不用手下留情,這些人多為十惡不赦之徒,殺之無憾。”

  喝聲中遞劍攻出。

  這紅、綠兩隊的戰士,武功似都不弱,尤其聯手攻勢中,直見猛烈。

  俞小娟本想衝入陣中,以解李寒秋之危,那知兩隊武士,立時分出了一部分人手,攔截住俞小娟,不讓她和李寒秋會合一處。

  俞小娟劍法深奧,別具威勢,只見她劍勢展放開後,刺穴斬脈,迫得圍攻的刀劍中途收招。

  她的劍法雖是劍道中大乘之學,但卻無法充滿祥和之氣,玄奇有餘,惡毒不足,圍攻之人,雖被她迫得處處無法施展,但卻無法和李寒秋的劍勢一樣,凌厲無比,招招攻人要害。

  這是兩種大不相同的劍法,同時在相距不遠之處施出拒敵,也造成了兩種大不相同的情勢。

  俞小娟處境從容,群刀亂劍,無人能近她之身。

  李寒秋卻是處境險惡,打得艱苦之極,背上已中兩劍,鮮血濕透了衣衫。

  君中鳳和蘋兒都已瞧出了李寒秋的險惡處境,不約而同地齊聲說道:“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兩個人同時出口,說出同樣的活,相互注視,同時都覺得臉上一熱,這巧合使得兩人話雖說出了口,但卻都站著未動。

  就這一陣工夫,場中情勢又發生極大的變化,但見俞小娟振起精神,長劍突然出一招“法輪九轉”。劍如電閃,閃化萬道銀蛇,迫得圍攻群匪紛紛後退。

  一輪快攻,逼近了李寒秋,也解除了李寒秋部分壓力。

  李寒秋就差這麼一點之助,無法解除去本身之危,也一直無法解除那一點壓力,一旦一側壓力松減,頓時恢復了反擊之勢。

  劍法一變,搶回主動,施展開充滿殺機的七絕魔劍。

  只見他劍光閃轉,有如矯龍出水,猛虎離柙,劍光到處,血冒肉飛。

  他心中一點仁慈消失,下手再無顧忌,片刻工夫,二十四名武士,巳被他殺傷半數,倒在埃塵。

  俞小娟看到那殘酷無情的劍招,不禁呆在當地。

  君中鳳和蘋兒眼看局勢大變,助戰之念,自然息去,眼看李寒秋劍法殺戮之慘,亦不禁為之愕然。

  蘋兒輕輕吧息一聲,道:“君姊妹,七絕劍法如此惡毒,無怪江湖之上,對這一套劍法深惡痛絕,又恨又怕。”

  君中鳳道:“七絕老人已死,目下唯一會此劍法的人,就是李寒秋了,等他報了父母之仇,結果此地事務,我再把他殺死,世間就再無人會此劍術了。”

  蘋兒道:“怎麼,你真的要殺他麼?”

  君中鳳道:“自然是的了,而且他已經答應了,難道他會變卦不成?”

  蘋兒道:“我知道他的為人,他既然答應了你,決然不會變卦……”語聲一頓,接道:“姊姊,那李寒秋的劍法,雖然惡毒,但你的用毒之法,絕不在七絕魔劍之下。”

  君中鳳道:“我一個弱女子,家遭大變,身負大冤,武功既不如人,又無名師垂愛,如若不習練役毒之法,要我如何能夠報仇?”

  蘋兒道:“那七絕魔劍和你投毒之法,同為天下的至惡至毒,但如用的得宜,以毒攻毒,惡毒的劍招豈不是變成了除惡利器?”

  兩人談話之間,李寒秋已把二十四名武士,盡皆殺傷。

  君中鳳輕輕嘆息一聲,道:“如無李寒秋惡毒的七絕劍法,只怕今日這方家大院之中,還得一陣纏鬥。”語聲一頓,接道:“二十四名武士已為李寒秋所殺傷,不知他們是否還有高手應戰,若是再無應戰之人,只等白衣魔君一敗,就可收拾殘局了。”

  蘋兒道:“方秀伎倆,絕不止此,何況那韓濤還未現身,只怕還要有些變化。”

  君中鳳道:“有一件,我一直想不明白,要請姑娘指教了。”

  蘋兒道:“姊姊有什麼事?但請吩咐,小妹是知無不言。”

  君中鳳道:“方秀、韓濤武功並不見得很高,何以會在武林之中,掀起這麼樣大的一場風波,實在有些叫人想不明白?”

  蘋兒道:“這個麼,小妹是清楚的。我自小就在方家大院之中長大,眼看那方秀施展手段,籠絡人心,如若你不知他是大奸巨惡,對他必生出感恩圖報之心,所以,他能以有限的武功,在江湖上造成這樣一場大風波。”

  只見李寒秋在一個傷者身上,抹去劍上血跡,緩緩行了回來,臉上並無那得勝英雄欣悅之氣,反而皺起了眉頭。

  蘋兒低聲說道:“你在片刻之間,連傷二十四位武士,鋒芒大露,不但未見欣悅,反而愁眉苦臉起來。”

  李寒秋道:“七絕魔劍很奇怪,你如不存有傷人之心,那就全無威力。”

  君中鳳道:“所以才稱它七絕啊!”

  李寒秋道:“這套劍法,果然是不能留在世上。”

  君中鳳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指望把這套劍法傳人,你一死豈不劍法隨你永埋黃泉,世間再無人會此劍法了。”

  李寒秋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

  君中鳳道:“所以,你現在可以大開殺戒,不用心存顧慮了。”

  李寒秋凝目望了君中鳳一陣,轉身向那方家大宅中行去。

  原本宅門口處,還佇立數人,但見李寒秋一陣快劍,竟把兩隊武士全部殺傷,又悉數退回宅院之內。

  俞小娟見他直向宅院之中行去,心中大奇,道:“李兄止步。”口中呼叫,人卻快步退了上去。

  李寒秋停下腳步,回頭一笑,道:“什麼事?”

  俞小娟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逼入方家宅院。”

  俞小娟道:“宅中機關重重,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你為何還要進去?”

  李寒秋道:“他們仗憑宅院重重機關護身,所以躲著不肯出來。”

  俞小娟道:“你進入宅院中去,也無法找到他們。”

  李寒秋道:“我不用找,我要在宅內放起一把火,燒得寸草不留。”

  俞小娟搖搖著,道:“太危險,咱們現在已然手操左券,似是用不著這樣冒險,這宅院雖然構造複雜,但卻別無可通之路,不用擔心他們逃走……”語聲一頓,接道:“何況,照小妹的看法,這宅院之中,還有少人手,只是咱們來得快,使他們措手不及。”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俞姑娘說的是。”

  只見蘋兒大步行了過來,望了李寒秋一眼,黯然不語。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6:27

第八二章 水火相濟

  俞小娟本是冰雪聰明之人,一看兩人神色,心中突然一動,道:“蘋妹妹,怎麼回事?”

  蘋兒黯然說道:“君姑娘,君姑娘……”

  俞小娟目光一轉,只見那宅院中探出一頭來,瞧了一眼,重又縮了回去。立時伸出雙手牽著兩人,退後兩丈,道:“君姑娘怎麼樣?”

  蘋兒道:“君姑娘要殺李兄報仇……”

  俞小娟神情肅然地接道:“我知道內情,他們結怨的時候我在場,但她如何是他的敵手呢?”

  蘋兒道:“李寒秋答應過她,任她宰殺。”

  俞小娟眨動了一下圓圓大眼睛,道:“所以,他才存了拚命之心,準備衝入方家宅院中去……”

  回顧了廣場一眼,除了白衣魔君還在和馬湘力戰之外,所有的搏鬥,都已停止,當下說道:“敵人還在準備,馬老前輩和白衣魔君之戰,如若不打兩三千招,很難分出生負,咱們借時休息,或是好好地談談也好……”

  望了蘋兒一眼,道:“你去請君姑娘來。”

  蘋兒應聲而去,片刻之後,跟著君中鳳一起行來。

  君中鳳對俞小娟十分恭敬,深深一福,道:“姊姊叫我?”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我想求妹妹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答應?”

  君中鳳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可是為李相公的事?”

  俞小娟道:“不錯,當年我在府上,對經過之情,最清楚……”

  君中鳳接道:“他逼死我的父母,姊姊是親眼所見了。”

  俞小娟道:“但令尊已經死去,你就是殺了李寒秋,也無法使他們復生,是麼?”

  君中鳳抬起頭來,道:“姊姊的意思是……”

  俞小娟道:“我想,你殺了李寒秋於事無補,為何不放過他?”

  君中鳳怔了一怔,道:“放過他?江南二俠殺了他的父母他又為什麼不肯放過江南二俠呢?而且,姊姊也不勸勸他?”

  俞小娟道:“我只是求你賞臉,並無迫你之意。”

  君中鳳道:“如若是姊姊讓我自作決定,小妹已經決定了。”

  俞小娟道:“決定如何?”

  君中鳳道:“殺了他,替我父母報仇。”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我勸你放了李寒秋,實是一片好心,姑娘不肯聽從,我也不願多說了。”言動,轉眼顧敵,不再多瞧君中鳳一眼。

  君中鳳凝目望去,只見李寒秋橫劍站在幾人前面一丈左右處,全神注視著方宅之內的舉動,心中暗道:“看來那俞姑娘和蘋兒,都對他有著甚佳的印象,我如若堅持殺他,必將激怒二人,蘋兒武功,已不在我之下,俞小娟便是勝我十倍,一旦她們翻了臉,我如何能是敵手……”

  心中念轉,頓感憂慮重重。

  突見李寒秋舉步而行,逼到方宅大門口處,高聲叫道:“韓濤,方秀早已被擒,你也陷入了窮途未路之境,驅使無辜,要他們多送性命,我還別有約會,不能久等,你如願現身一決勝負,在下當使你有著和方秀聯手合搏在下一人的機會……”

  但聞宅內傳出一個十分高吭的聲音,道:“這話當真麼?”

  李寒秋道:“千真萬確。”

  宅內人又道:“如是別人不同意閣下的約言呢?”

  李寒秋道:“閣下但請放心,在下答應的話,自有我去擔當,除非在下死去了……”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打斷李寒秋未完之言,方宅之內,緩步行出一列身著紅衣的大漢。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些紅衣人,右手提刀,左手卻握著一個二尺長短的金色圓筒,一列魚貫而出,計有八人之多。

  蘋兒驟然叫道:“李相公,快退回來。”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什麼事?”

  蘋兒道:“水火金筒!”

  李寒秋對那金筒有些懷疑,聽蘋兒一嚷,立時躍退八尺。

  紅衣大漢也不追趕李寒秋,卻一排站好,並肩而立。

  蘋兒道:“水火相濟。”

  俞小娟低聲說道:“什麼叫水火金筒?”

  蘋兒道:“是韓公子的一種絕毒暗器,那金筒內可以噴出毒火毒水,沾染點滴,立時開始潰爛。”

  俞小娟一怔,接道:“那毒水毒火,可以噴射多遠?”

  蘋兒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聽那韓公子談過,聽說這水火相濟專以用來對付武功高強的人物,至於筒中毒水、毒火,能夠噴多遠,那韓公子沒有告訴我。”

  俞小娟道:“水火無情,如是相濟為害,其害必烈,咱們未曾見到它的威力之前,實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只見那一排橫立的紅衣大漢,突然齊步向前而行,各自舉起了手中的金筒。

  俞小娟道:“向後退,找到一個可以掩護的地方,試試這水火相濟的威力再說。”伏身撿起了一把重刀,握在手中。

  李寒秋躍退八尺之後,左手抓起一具屍體,右手執劍而立,不再向後退避。

  顯然,他準備借一具屍體掩護,以便出手。

  這時,俞小娟、君中鳳、蘋兒都已退到了四五丈外,只有李寒秋仍然站在原地未動。

  蘋兒低聲說道:“娟姊姊,叫他回來。”

  俞小娟抬頭看去,只見那些紅衣大漢,已然逼近李寒秋五六尺處,搖搖頭,道:“現在不能叫他;一叫他,將使他分散心神。”

  蘋兒道:“那我助他一臂之力。”縱身而起,向前躍去。

  俞小娟動作快速,疾快地向前行了一步,左臂一伸,攔住了蘋兒,道:“不可妄動,咱們用暗器助他。”

  君中鳳回頭看了蘋兒一眼,道:“你對李寒秋的安危,愈來愈是關心了。”

  蘋兒淡然一笑,道:“可惜的是,我們無法說服姊姊放了他。”

  君中鳳道:“咳!如若你是我,你就會知道此中之苦了。”

  就在兩人談上一句話的工夫,場中形勢,已經有了變化。

  在那八個紅衣大漢之中,突然有一人揚起金筒,一道藍色火,疾嘯而出。

  幸是那李寒秋早有準備,左手抓起一具屍體,突然一橫,擋在身前。

  那藍色火焰不但力道強大,而且燃燒之力,亦是強大無比。

  李寒秋用手上屍體一擋,那屍體立時開始燃燒起來,一眨眼間,大部著火。

  事情至此,李寒秋才覺出水火相濟,果然是一種絕毒無比的暗器,但那紅衣大漢已對他形成了包圍之勢,自己絕對難逃過水火相濟的威力圈外。

  但見手中的屍體上的火勢,愈來愈大,逐漸的蔓延開後,燒向後背,李寒秋如不放開手中屍體,左手即將被蔓延的火勢燒中。

  幸好只有一人打出毒火,如是多有幾人施放,李寒秋早已傷在毒火之下了。

  俞小娟高聲喝道:“快衝出來。”

  手中單刀平著飛投出手,單刀疾如輪轉,挾著一片呼嘯之聲。

  李寒秋左臂一振,把手中著火的屍體,投擲出去,長劍護身,就地一個大翻轉,閃出去一丈多遠。

  但聞蓬然一聲,俞小娟出手單刀,進在一個大漢手中的金筒之上。

  那金筒受到劇烈的震盪,突然間噴射出十餘道細如絲線的水泉,水泉噴射甚遠,約達近兩丈處。

  那金筒受震噴出毒水,執筒人未能把握,待他警覺到關上時,已有兩上紅衣大漢為毒水所傷,一個被毒水噴在臉上,左頰上肌肉立刻開始潰爛,一個被毒水噴中左肩,衣服破裂,可見肌肉。

  這等傷勢,一般說來比傷在刀劍更為痛苦,但那些受傷的紅衣人,竟然若無其事一般。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這些人大約亦是被藥物控制,已不知傷疼之苦。”

  俞小娟看得心中一動,低聲對蘋兒道:“韓公子設計這水火相深的暗器,果然十分惡毒,只可惜,方秀和韓濤不敢把這等絕毒的暗器,交到神清明之人的手中,致使這暗器的威力,無法發揮,他們的一舉一動,要聽命暗中的指揮。”

  蘋兒道:“姊姊可是瞧出了那八人中的首腦麼?”

  俞小娟搖搖頭,道:“那人不在八人之中,方秀、韓濤,大約也不敢把這些絕毒暗器交給別人指揮。唉!如若那八人之中,有一個首腦人物,李寒秋早已傷在暗器之下了。”

  蘋兒道:“照姊姊這麼推算,這些人,似是由韓濤直接指揮了?”

  俞小娟道:“不錯。”

  蘋兒道:“但那韓濤不在其中啊!”

  俞小娟道:“他隱在宅院之中,不敢現身,才使這些人有如騎在瞎馬之上,無法發揮他的威力。”

  蘋兒道:“姊姊這麼說,似是已想出了破去水火相濟的法子了?”

  俞小娟道:“不過要你幫忙才成。”

  蘋兒道:“但得小妹力能的及,無不全力以赴。”

  俞小娟道:“這些人神智大部喪失,但他還保有人的本能,我要先擇一處房舍連綿地方,使他們手中暗器的效用大減,然後下手對付他們……”

  蘋兒接道:“可是要小妹同去麼?”

  俞小娟道:“你去通知李寒秋,要他守在方家宅院門口,不讓隱在宅院中的韓濤,瞧清楚外面情勢。”

  蘋兒道:“還有麼?”

  俞小娟道:“還要告訴雷飛,要他把方秀帶入房中,最好用一條絹帕,把他雙目掩起來,不讓他見到景物……”語聲一頓,道:“一旦這些人完全失去了暗中的指揮,只留下人的本能,即使發揮作用,但那是極低的智能,和幼稚的童子一般,他們絕無法分辨誘餌。”

  蘋兒道:“你一個人太冒險了。我告訴過李寒秋和雷飛之後,趕去幫你如何?”

  俞小娟道:“那倒不用,你去幫助李寒秋吧!韓濤一旦覺出有變時,我想他定然會全力向外衝奔,李寒秋也許需人幫助。”

  蘋兒道:“既是如此,小妹就從命了。”轉過身子,奔向李寒秋。

  這時,那紅衣人緩緩交叉移動,似是想布成一座陣形。

  蘋兒行近李寒秋,轉達了娟姑娘的心意。

  李寒秋點點頭,繞向方宅門口行去。

  蘋兒轉身奔向雷飛。

  俞小娟打量了一下四周,伏身撿起一柄單刀,暗運內力,投擲出手。

  單刀疾如迅雷電閃,擊中了一個紅衣大漢。

  果然,一切都在那俞小娟預料之中,在韓濤被堵於宅內,方秀雙目被掩之後,已無人在暗中指揮這身受毒物控制的紅衣人。他們全憑著自身的智能,應付變化。

  俞小娟單刀出手,傷了一個紅衣人,立時引起八個紅衣人的注意,突然放快腳步奔向俞小娟來。

  這些人迅速的行動,倒是大出了俞小娟意料之外,急急加快步,向一側退去。八個紅衣人,認定俞小娟之後,似是不再顧及別人直向俞小娟追了過去。

  俞小娟早已心中籌劃好了對付八個紅衣大漢的辦法,閃身避到一邊屋角,蓄勢待敵。

  待那追趕的紅衣人,轉地屋角時,俞小娟疾快地橫斬一劍。

  當先一個紅衣人,應手而倒,被俞小娟一劍斬作兩段。

  俞小娟一劍得手,這時一提真氣,飛身而起,登上屋頂。

  但那些紅衣人,並不似俞小娟想像的智能低劣,俞小娟翻身躍上屋面時,一個紅衣人已舉起金筒,打出了一股藍色的火焰。

  藍色火焰擊中牆壁之後,立時溶貼於牆壁之上,熊熊燃燒起來。也就不過是數寸之差,未擊中俞小娟。

  俞小娟在屋脊之上,一個翻身,又躍落實地,隱入另一處屋角。

  用同一方法,片刻工夫,俞小娟已殺了四個紅衣人。

  這時,俞小娟正隱在一處室門之後,準備下來。那知情況有了極大的變化,兩個紅衣人突然破窗而人,舉起了手中的金筒,對準了俞小娟。

  但聞其中一人冷冷地喝道:“放了寶劍。”

  他的聲音雖然聽來有些怪異,但吐字卻聽得清清楚楚。

  俞小娟暗自盤算道:“在這近距離之內,不論何等高強的武功,都無法避開那水火同濟的襲擊。”

  就在她心中念頭轉動之際,兩個身著紅衣的大漢,一先一後的破門而入。

  俞小娟目睹情勢上無反抗餘地,緩緩棄去了手中長劍。

  但她卻有著無比的懷疑,覺得這四個人,決不可能在極短時間內,智力大增,學到圍襲包抄之術。

  忖思之間,只見一個黑衣武士,緩步行入室內,俞小娟打量那黑衣武士一眼,只覺他面目陌生,素不相識,不禁一皺眉頭。

  但聞那黑衣武士緩緩說道:“娟姑娘,你下手未免太辣一些了……”

  俞小娟聽到聲音,已知來人身份,冷冷說道:“韓公子。”

  黑衣武士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俞小娟道:“你不去逃生,卻重回方家大院作甚?”

  韓公子輕輕嘆息一聲,道:“聽姑娘的口氣,對在下的回來似很惋借,似乎是已操必勝之了。”

  俞小娟道:“你扮裝黑衣武士,想必已混入此地甚久了?”

  韓繼信搖搖頭,道:“我剛剛趕到……”語聲一頓,接道:“雖只是匆匆一瞥,但我已瞧清楚了方家中的形勢,我們沒有敗,暫時受挫,只不過是調配不當。”

  俞小娟略一沉吟,忖道:“這話說的不錯,方家大院中,還有著很大的潛力,如若有一個智勇雙全的人,從中指揮調度,這一仗的勝負,當真還難逆料。”

  韓繼信不聞俞小娟回答之言,緩緩接口說道:“有一樁事,在下代姑娘惋惜。”

  俞小娟奇道:“什麼事?”

  薛繼信道:“這水火相濟,珍貴之處,是那八個金筒,並是不人,你殺了四個人,卻不知取去他們手中金筒。”

  俞小娟暗道:“不錯啊!我竟這樣胡塗!”

  韓繼信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不用自責……”

  俞小娟吃了一驚,道:“我幾時自責了?”

  韓繼信道:“你不過沒有說出口罷了,但我從你神色間看得出來。”

  俞小娟冷哼一聲,不再多問。

  韓繼信接道:“因為這水火相濟太惡毒,家父和我方伯父,都不敢交給未受藥物控制的人施用,但他們忘了今日處境,已經是形同覆巢,必將要置於死地而後生。”

  俞小娟突然格格一笑,道:“韓繼信,你很聰明是麼?”

  韓繼信道:“不敢當。”

  俞小姐道:“但你應該先把那四個遺失的金筒撿起來,再困我於此不遲,如若我猜的不錯,此刻,他們已經取去了你的水火金筒。”

  韓繼信搖搖頭,道:“沒有,在下來此之前,已先取得了失落的金筒……”

  臉色突轉嚴肅,接道:“而且,我已交給了四個心腹的手下,他們隨我多年,武功不錯,智力健全,我相信他們都能忠貞不二,而且也知道如何使那水火金筒威力發揮到極致,你們的人勢難阻擋。”

  俞小娟道:“我不信。”

  韓繼信道:“姑娘不信,不妨向外面瞧瞧。”

  俞小娟道:“怎麼樣?”探首向外瞧去。

  只見四個身著黑衣的武士,手中執著金筒,各據要隘,李寒秋、蘋兒,都被拒擋在數丈之外。

  韓繼信道:“姑娘瞧清楚了,確信在下已能控制大局時,咱們再仔細地談談。”

  俞小娟道:“談什麼?”

  韓繼信道:“如若咱們鬧成僵局,姑娘將是第一個死在水火相濟之下的人。”

  俞小娟想到那水火相濟的惡毒,亦不禁為之心寒。

  韓繼信道:“放了我方伯父,你們撤出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以後呢?”

  韓繼信道:“以後麼,雙方各憑神通,再決雌雄。”

  俞小娟道:“我同意,不過……”

  韓繼信接道:“不用不過,你同意就好辦了,誰不同意我要他試一試水火相濟。”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6:38

第八三章 拚命保命

  俞小娟已見過那水火相濟的威力,心知在一丈左右的距離之內,不論何等高強的武功,也無法閃避,如若此等毒物,握於狡猾的匪徒之手,便是如虎添翼,必得想法子早些把它毀去不可。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韓兄如是想憑藉著這八枚金筒恢複方家大院的威勢,那未免太可笑了。”

  韓繼信道;“俞姑娘,不要逼我走極端,我不想傷你,也不願傷害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我為人子,拯救父母於危難之中,總不能算是有錯。如是你們能夠網開一面,讓我帶走父親和方伯父,在下願擔保他們此後永不再在江湖上鬧事。”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方秀和韓濤在武林造孽太多,結仇無數,我答應你,於事無補,我既不能號令江湖,使人聽從,也不能阻止別人找方秀、韓濤報仇。”

  韓繼信道:“你可以答應,不再插手此事。”

  俞小娟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韓繼信道:“娟姑娘,難道你真要迫我下令施放毒手麼?”

  俞小娟道:“韓公子,這等邪惡暗器,絕難在江湖上立足,我放你走,原本希望你能逃離這場是非,想不到你竟又自行回來,不要想我會對你有何承諾,水火相濟也並非無法破去的暗器,希望你想想我的話,我要去了。”去字出口,人已躍而起,身劍合一,破窗而出。

  一則是娟姑娘動作太快,再者是那些受藥物控制的紅衣大漢反應太慢,事事要聽命才能行事,竟讓娟姑娘輕易逃出。

  俞小娟躍上屋頂,高聲說道:“諸位快退回室內,另想破敵之法。”

  口中呼叫,人卻繞向一側,奔向雷飛等存身室中。

  李寒秋、君中鳳、蘋兒,齊齊轉身而奔。

  這時,雷飛和五個武師,經過一番調息,已然大好,還有六七個傷勢較好,經過蘋兒等包紮,亦可行動。

  俞小娟奔回室內,立時下令,道:“快些準備暗器,或撿起一些兵刃,至少也得撿些磚瓦……”

  丁佩道:“幹什麼?”

  俞小娟道:“韓濤子之韓繼信,已然重返方家大院,此人武功雖高咱們足可以抵拒,但他陰謀詭計卻叫人防不勝防。目下,八枚水火相濟的暗器金筒,已被他掌握,絕世的惡毒暗器,絕非人可抗拒。因此,咱們要改採守勢,暫時守此瓦舍,咱們有方秀人質,使他心有所忌,先救此一時之急,再思破除之法,一旦交手,希望諸位多用瓦片、石塊,把他們擋到一丈之外,那水火相濟的威勢,就要大打折扣了。”

  丁佩道:“這麼厲害麼?”

  俞小娟道:“確很惡毒,不可逞強相試……”語聲一頓,接道:“咱們大略把職守分配一下,緊急時,也好各按其拉,相互支援。”

  雷飛道:“姑娘不要推辭,快請下令分配。”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好!晚輩僭越了……”

  語聲一停,接道:“李兄請主持守望屋頂,蘋妹和君姑娘兩人助手,記著,不可涉險,試擋暗器。”

  三人應了一聲,飛身而起,屋頂上原已有數處破損,又被李寒秋揮劍挖了幾處天窗,利用樑柱,在屋面下架成了數處落足之地。

  俞小娟道:“雷老前輩請活用方秀。”

  雷飛一點頭,道:“這個我懂得。”

  俞小娟道:“其餘之人分守門窗,相互支援,不可輕易暴現身體,輕傷者亦請早作準備,情勢緊急時,也要出手助戰。”

  一番調度之後,室中立時開始了緊張的佈置,幾個傷重的,亦經移身屋角,經予嚴密的保護。

  俞小娟眼看室中佈置情形,低聲對丁佩說道:“你和我四面救應他們只八枚金筒,兩筒一組,只能分守四個方位,我想那筒之中的毒水、毒火,總有施放完的時候。”

  丁佩接道:“要反握那一瞬間,殺死他們?”

  俞小娟道:“主要目的,是奪過那些金筒,大約這水火相濟,也是方家大院中最後憑藉了。”

  丁佩道:“馬前輩和白衣魔君之戰,正值難分難解,如何請他回來?”

  俞小娟抬頭看了兩人的搏鬥情形一眼,搖搖頭,道:“此刻,兩人搏鬥正值緊要關頭,這等絕頂高人相搏,只要一個稍為疏忽一些,就立時有失敗之危,咱們不能分了他的心神……”語聲一頓,接道:“不,就算他能夠脫身,也聽到了咱們的呼叫,只怕他未必肯下來。”

  丁佩道:“馬老前輩武功雖然高,但他有點瘋病顛顛,只怕難防水火毒器暗算。”

  俞小娟道:“他們打得難分敵我,而且兩人的兵刃長大,周圍兩丈之內,人難接近,水火相濟的毒器,縱然能射到兩丈開外,但已無法取準,除非他們準備對白衣魔君一起下手了。”

  談話之間,韓公子已帶著八個武士,緩緩接近。

  俞小娟看他將另外四個施用金筒的人,也換了下來,心中微微震驚,忖道:“那些為藥所迷之人,本是可乘之機,都已被他換去,看他們似是決心一拼了。”

  丁佩道:“哪個是韓公子?”

  俞小娟道:“那身著黑衣,未執金筒,背插長劍,腰掛大革囊……”語聲突然一頓,接道:“奇怪啊!奇怪。”

  丁佩道:“奇怪什麼?”

  俞小娟道:“我剛才見他之時,他未掛革囊。而這革囊奇大,必有緣故。”

  雷飛接道:“韓公子胸懷奇術,藝博百雜,實要小心一些對付。不過,那人不像韓公子。”

  俞小娟道:“是他,只不過,他經過了易容,想混在武士群中。”

  幾人談話之間,那手執金筒黑衣武士,已然逼近到瓦舍三丈以內。

  俞小娟看那些黑衣人,不但個個精神飽滿,而耳目光轉動的十分靈活不但沒有受藥物控制,而且還都是十分精明的人物。

  突然間,一陣呼嘯破空之聲,瓦片如雨,由屋頂飛擊過來。

  韓繼信並未對瘋俠馬湘下手,越過他和白衣魔君的激鬥,直向瓦舍逼來。

  李寒秋、蘋兒、君中鳳在屋頂堆集了甚多瓦片,目睹那黑衣武士接近瓦舍時,立時合力施襲。

  這堆瓦片,在三人一陣全力施放之中,有如蜂湧、驟雨,那些黑衣武土驟不及防之下,大部受傷。兩個傷在頭上,血流滿臉,兩個傷在手臂之上。

  韓繼信拔劍打瓦片,一面沉聲說道:“你們分散開去。”

  八個黑衣武士,雖然暴露在飛瓦擊襲之下,但並未慌亂、逃竄,聽得韓繼信吩咐,八個人才分頭奔散開去,他們分散奔行,並非亂跑,而是各自都有著一定的方位,兩人一組,右手拔出腰刀護身,左手執著金筒向前逼進。

  俞小娟道:“施放暗器。”

  一聲令下,立時瓦片紛飛,其間還挾著飛刀、袖箭。

  一輪暗器打出,再加上屋頂上李寒秋等三人的配合,八個黑衣武士,大部掛上了彩。

  俞小娟喝令停手,默察用克敵的磚、瓦、石塊,幾至耗去半數,不禁暗暗一皺眉頭,說道:“咱們都無法抗拒那水火相濟的毒器,要仗憑這些瓦石,用作抗拒,諸位要小心應用。”

  雷飛道:“我問問方秀、是否有破解水火相濟的暗器。”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我想他說不出破解之法。”

  雷飛道:“此人作惡多端,讓他吃些苦頭不算為過。”

  說完話一把抓住方秀,冷冷問道:“你瞧到了?”

  方秀全身數處要穴被制,已無反抗之能,只有一切聽人擺佈,當下說道:“瞧到了。”

  雷飛道:“那水火相濟很惡毒,不知有什麼破解之法?”

  方秀搖搖頭,道:“沒有。”

  雷飛冷笑一聲,道:“如若韓公子施用毒器攻擊這幢瓦舍,那首為毒器所傷之人,就是你方院主。”

  方秀苦笑一下,道:“在下處於此境,生死之事實也不能自主。”

  雷飛右手揮動,左右開弓,打了方秀兩個耳括子,道:“方院主是聰明人,如若識時務些,可免去很多苦受。”

  方秀長長吁一口氣,道:“除非你們能夠放了我,我讓他撤走水火相濟的毒器。”

  雷飛冷笑一聲,道:“方院主想得很容易,說得也很輕鬆,可惜你信用太壞,很難使人對你信任。”

  但聽韓繼信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俞姑娘,你能夠作得主麼?”

  俞小娟道:“什麼事?”

  韓繼信道:“如若姑娘能夠作得主,在下想和姑娘談談。”

  俞小娟道:“談什麼,你說吧!”

  韓繼信道:“在下願以棄去八筒水火相濟的毒器,交換在下的方伯父如何?”

  俞小娟道:“你棄置何處?”

  韓繼信道:“任憑姑娘指定。”

  俞小娟道:“你讓我想想再說……”語聲一頓,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如論惡毒、威險,那八枚金筒,比方秀厲害多了。”

  丁佩接道:“如若他真的棄擲八枚金筒,放了方秀,在下自信還可以再生擒他回來。”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韓繼信智謀超人,不可輕估,他如沒一套打算,怎肯輕易作此交換,不能操之過急……”

  心中念轉,口中卻高聲說道:“我們留著方秀,你雖有水火相濟的毒器,但卻不敢硬行攻襲瓦舍,是麼?”

  韓繼信冷然說道:“姑娘定知道寧為玉碎的話,逼我無可選擇,只有……”

  俞小娟接道:“你要把方秀也一齊殺死,是麼?”

  這幾句話的聲音很亮,似是有意讓方秀聽到。

  韓繼信道:“如若是我無法救伯父脫險,由諸位陪他殉葬,他也可死得瞑目了。”

  方秀突然開口說道:“孩子,你只管下手,不用顧慮到我。”

  俞小娟冷冷說道:“韓公子,我們一向都認為你是好人,才對你處處手下留情,幾度能傷你,都不肯下手,而放你離去。”

  韓繼信道:“此事何足為奇,我如要殺李寒秋,有十個李寒秋,也是被我殺光了。”

  俞小娟道:“不惜,你確有殺他的機會,但他也放過你很多次。”

  方秀插口說道:“孩子,這就是伯父告訴你的話了,無毒不丈夫。你如早殺了李寒秋,哪還會有今日的慘局。”

  俞小娟道:“方院主,如若你那韓賢侄和你一般,他早已死在李寒秋的劍下,此刻,也無法和我們商討救你這條命。”

  韓繼信一擺手,道:“俞姑娘,過去的事,咱們不用說了,目下姑娘作何打算?”

  俞小娟道:“方家大院中,你該是罪惡最輕的一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應該現在就走,從此埋名隱姓,別再在江湖是非中走動,以你才智,十年二十年後,必有大成。”

  韓繼信道:“那時,再找你們報仇,是麼?”

  俞小娟道:“我相信,那時候,你已不會再作報仇的打算了。”

  韓繼信嘆息一聲,道:“俞姑娘,看來在下是無法勸服姑娘了。”

  俞小娟道:“咱們兩人之間,不知誰是頑石,反正總有一個。”

  韓繼信道:“姑娘再三相逼,在下只好下令了。”舉手一揮,接道:“你們放手施展吧!”

  八個黑衣人應了一聲,緩散佈開去。

  俞小娟怒聲喝道:“韓繼信,你如下令施放毒器,別怪我們也要以牙還牙了。”

  韓繼信道:“姑娘儘量施展,今日之局,似已是不死不休了。”

  雷飛突然抓起方秀,行出室外,道:“韓公子,據說那水火相濟,是你設計而成,一向視為方家大院中宅之寶,不知它能不能傷害方院主?”

  這時,八個黑衣武士,手執短刀、金筒,蓄勢而備,隨時可能衝奔過來。

  突然間,兩個黑衣下士,一躍而起,直向瓦舍衝來,腳落實地,就地一滾,人已其近瓦舍一丈之內。

  李寒秋雙手齊揮一串瓦片,破空飛去。

  兩個黑衣人舉刀護面,一個大轉彎,人已欺到簷下牆壁處。

  兩人雖然衝近了瓦舍,立時背脊緊貼牆壁而立。

  韓繼信高聲說道:“俞姑娘,我已有兩名屬下衝近瓦舍,他們手中毒器,已能控制瓦舍一面,姑娘已見過那暗器厲害,除非姑娘真的存下了玉石俱焚之心。”

  俞小娟知那暗器之毒,不論是毒火、毒水,只要人身沾染一些,沾染之處,立時開始潰爛,其痛苦之情,可使一個人立時失去再戰之能,暗中約束室中之人,小心應付。一面應道:“方家大院的威力,已然到接近崩潰之境,你一個人如妄想獨力回天,那未免太不量力了,何況那水火相濟之毒,也並非無可破解,目下,我們已想出了對付的辦法。”

  韓繼信道:“以你俞姑娘之能,在下倒也相信,只不過,在目下的情況之中,你縱然想也應付的辦法,但已沒有機會讓你製造防毒之物。”

  俞小娟道:“只憑這八隻水火相濟的金筒,你絕無法操勝今日之戰,你們也無法衝進瓦舍之中。你如是不肯相信,那就下令試試。”

  雷飛高聲道:“我們在此房中之人,都存了必死之心,水火相濟雖毒,但並未使我等心存畏懼。”

  韓繼信道:“既是如此,那也只好一拚了。”右手一揮,另外兩個黑衣武士,又向瓦舍衝去。

  李寒秋、君中鳳、蘋兒亂石齊發,迎擊過去。

  兩個黑衣武士,立時間,雖然舞刀撥打,仍然被擊中數石,登時頭破血流,無法再向前逼進。

  這時,守在窗口處的一位武士,抓起一柄單刀,疾投出手。

  單刀挾著一股勁風飛出,刺傷了一個黑衣武士的左腿。他的右手,也同時暴現窗外。

  那兩貼牆而立的黑衣武士,一舉金筒,毒水毒火,同時射出。

  擲刀人,只覺手上一疼,一片藍焰,就在手臂上燃燒起來,那燃肌燒膚的痛苦,刺骨推心,痛得他失聲而叫。

  俞小娟沉聲道:“忍著一些。”長劍一揮,齊肘間斬下他的右臂。

  那投刀大漢一條右臂被斬去了一半,但他竟然能強忍下未哼一聲。似乎中斬下一條有臂所受的痛苦,仍然沒有那毒火燃燒的痛苦。

  俞小娟右手疾出一指,點了那大漢右臂間兩處穴道,止住流血,伸手由懷摸出一方絹帕,包起那大漢傷處。

  受傷大漢,心中既是感激,又覺受用,低聲說道:“多謝姑娘。”

  俞小娟道:“不用謝了,你請到屋中休息一下。”

  受傷大漢道:“不用休息,得姑娘之助,小可已恢復了再戰之能。”

  俞小娟搖搖頭,低聲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如非必要,就不用幫忙了。”

  那大漢應了一聲,退到屋角。凝目望去,只見那一條斷臂上,仍然水光閃閃,不停地在燃燒。

  俞小娟長劍一探,挑起燃燒的斷臂,投於室外,心中暗暗忖道:“這毒火的頑強惡毒,實是可怕得很。”

  韓繼信八個屬下已然有四個衝近了瓦舍屋簷之下,兩個身受得傷,無法行動,兩上身受輕傷,仍在俟機衝近瓦舍。

  李寒秋、君中鳳、蘋兒三個在屋頂上的飛瓦施襲,對韓繼信等威脅最大,三人停身之處,既有掩護,又相距過遠,已非那水火相濟的毒器能及。

  但守在窗內、門口的人,目睹同伴受火傷的痛苦情形,心中大生寒意,都不敢再伸頭向外張望。

  突然間,一道藍色火焰,直射而入。

  這正是俞小娟防守之處,眼看火焰飛來,急急一伏身子,讓避開去。

  那藍焰破窗而入,木窗先燒,藍焰落著之處,不論是磚壁、木柱,立時就熊熊燃燒起來。

  這一道射入室中的火焰,足足有水流百尺之長,藍焰停住時,瓦舍已然情景大變,面目全非,很多處壁間,木柱上,已然焰熊熊,不停地燃燒。

  這瓦舍雖是磚石為主築成,但仍然有甚多木柱、木樑,在那藍焰強烈地燃燒之下,開始起火。

  目睹適才那人受毒火灼肌之苦,室中群豪,都有些心生寒意,不敢逕自撲打壁間毒火。

  就在室中人顧慮、猶豫之下,毒火所及的木柱、木樑,已然開始燃燒。

  俞小娟突然飛躍而起,一劍劈下一塊樑柱。

  室中群豪眼看那俞小娟揮劍救火立時各自拔出兵刃,劈打木柱上的火勢。

  這當兒,突聞蓬然一聲大震,一扇木門,生生被人劈倒,轉目望去,只見劈倒木門之人,正是丁佩。

  丁佩劈倒了一扇木門,左手抓起木門上一塊橫木,右手仗劍,直向室外奔去。

  俞小娟心中大急,高聲叫道:“小心啊!”

  但聞雷飛接道:“如若我們困此室中,免不了一個被火焚燒之局,那就不中捨命一拚。”

  喝聲中,竟然抓起了方秀,當作盾牌,衝向室外。

  這出人的豪壯之氣,立時激起室中人拚命保命之心,心中的畏懼一掃而空,紛紛動手,冒險救火。

  俞小娟輕輕嘆息一聲,返身行到門口處,長劍一揮,劈下了另一扇木門,左手抓住門上橫木,右手仗劍而去。

  凝目望去,只見丁佩護身,直向韓繼信衝了過去。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6:47

第八四章 先殺五劍

  這時一個貼壁而立,手執金筒的大漢,正舉起手中金筒,準備出手對付丁佩,雷飛卻適時而至,左手一帶,把方秀推在身前,護住身於,右手單刀一式“天外來雲”,劈了過去。

  那黑衣武士,本想施放金筒,但目睹方秀,不禁一怔。 

  就這微一猶豫,雷飛的單刀,已然劈了過來。 

  那黑衣武士只好一舉手中腰刀,接下雷飛的刀勢。 

  雷飛著他接下一擊,哪裡還容他脫身,單刀十分凌厲。 

  那武士手中的腰刀,顯非雷飛之敵,三五招巳經被迫落下風。 

  但雷飛左手之中,抓住一個方秀,運轉也感不便,使刀威勢,大為減弱,一時之間,竟也無法傷得那黑衣武士。 

  俞小娟略一打量四周的形勢,心中暗道:“最為可怕的還是這些水火毒器,如能先把毒器毀去,那是最好不過了。” 

  心中念轉,左手木板護身,直向另一個黑衣武士衝去。 

  這不過是一眨眼間的變化,但那黑衣武士竟是十分機警,右手一抬,一道藍色火焰,直射這去。 

  要知這等毒水、毒火,非比一般暗器,再好的輕功,也是不易閃避。 

  俞小娟一舉木板,全身躲在板後。 

  一股藍焰,打在木板之上,立時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俞小娟早已瞧準那黑衣武士停身之處,在他打出毒火之後。 

  立時一提氣,連人帶木板直向大漢衝去,木板上,燃燒著一大片藍色的火焰。 

  那黑衣武士,眼看一片毒火罩了下來,心中大驚,飛身而起,向前逃奔。 

  俞小娟心中已動殺機,哪裡容他逃走,長劍一揮,橫裡斬出,寒芒過處,那大漢生生被斬作兩段。 

  但這時,一名黑衣武士,卻打出一股毒水。 

  俞小娟已然來不及縱身閃避,運起內力,木板投擲出手,反向毒水迎去。 

  她急怒之下用出了全力,那毒水吃木板反激之力,倒射回去。 

  那打出毒水的黑衣武士,和俞小娟相距也就不過是七八尺遠,眼看毒水反射而回,不禁大駭。 

  但已閃避不及,雙頰、前胸數處被毒水擊中,疼得大喝一聲,棄去手中的短刀、金筒,雙手蒙瞼,大步向前奔去。 

  俞小娟木板出手,人也就一個轉身,撿起了一把短刀。 

  這時,藏身在屋頂上的李寒秋三人,突然揚手,打出了一串瓦片,分襲向幾個黑衣武士,瓦石如雨,急襲而至。 

  但聞一陣劈劈啪啪之聲,大部分的瓦片,被黑衣武士擋開,但仍有部分瓦片,擊中了黑衣武士,這瓦片雖不足以致命,但中人之後,卻疼痛非常。 

  俞小娟在一陣亂瓦攻擊的掩護之下,欺近了一個黑衣武士。 

  這些黑衣武士,並非是藥物控制的人,個個神智清明,眼看俞小娟欺近身來,立時不再顧及那瓦片擊身之痛,右臂舉起,護住腦袋,左手舉起了手中金筒。 

  不論這金筒是毒水還是毒火,只要它能射出,俞小娟勢必要傷在那毒器之下。 

  這時,突聞呼的一聲,一塊半截磚頭,由屋頂上飛了下來,正擊中那黑衣武士護頭的右臂之上。 

  這一磚力道奇大,那大漢右臂,立時被擊破。 

  劇疼之下,左手抓不住金筒,波的一聲,摔落在地上。 

  但那控制的筒中的水火機關,已然被打開,一道藍焰,直射而出。金筒落地時,轉了一個方向,反射向了兩個黑衣武士。 

  俞小娟暗叫一聲僥倖,長劍護身,擲向那有在雷飛纏鬥的黑衣武士。 

  這一刀,用力甚大,短刀如矢,電閃而去。 

  那黑衣武士對付雷飛,已然被迫得險象環生,哪裡還能分心旁顧,短刀飛來,正中背心,刀尖直透前胸。 

  俞小娟飛刀刺那黑衣武士,人已疾快地躍入室中,喝道:“雷老前輩,快退回來。” 

  雷飛抓起方秀,借為掩護,退入室中。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嘯聲,幾個身受輕傷的黑衣武士,紛紛向後退去。 

  室中的火勢,經丁佩等人合力搶救之後,已完全熄去。 

  俞小娟躍入室中之後,卻望著那落在地上的金筒,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把筒中的毒焰噴完。 

  抬頭看去,韓繼信卻已借此機會,走得不知去向。 

  那藍焰著地之後,並未熄去,就地熊熊燃燒。 

  雷飛輕輕嘆息一聲,道:“俞姑娘,咱們如不除去韓繼信,只怕很難使武林紛爭平靜下來,此人不但智慧超人,而且獨具匠心。過去,他心存仁慈,為人行事,還留些忠厚,此後,他滿懷激忿,放手施為,只怕……” 

  俞小娟接道:“雷兄如此憂慮,定有所見了,是麼?” 

  雷飛點點頭,道:“韓公子另造成了幾種利器,但他卻是把它拆存起來,不讓韓濤、方秀施用……” 

  俞小娟道:“這事當真麼?” 

  雷飛道:“在下也是聽人說的,是否真實,無法料斷。” 

  俞小娟道:“他這水火相濟暗器,八傷其六,兩個輕傷者隨他而逃,除了他真的別有利器之外,就人力而言,他似乎已經無能和咱們抗拒了。” 

  雷飛道:“就在下所知,這方家大院中的高手,大都已經派了出去,只要韓繼信和韓濤逃出一人,仍是後患無窮……”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韓公子本來是一位好人,雖然他才慧過人,但他卻心存仁善,但如讓他身受滅門傾巢之恨,必將激起他怨毒報復之心,如若他一旦動了此念,其人之可怕,尤勝過方秀、韓濤數千倍……” 

  俞小娟道:“雷兄之意是……” 

  雷飛道:“在下之意是,絕對不能放過韓公子。” 

  俞小娟點點頭,道:“我明白。” 

  方秀突然冷冷接道:“可惜是已經晚了。” 

  這時,李寒秋、蘋兒、君中鳳等都已經躍了屋,撿回了五具金筒。 

  那金筒共有八具,一個毒焰用完,兩具被韓繼信和兩個輕傷屬下帶走,尚餘五具,盡為李寒秋等撿回。 

  俞小娟望了那五具金筒一眼,道:“方院主,這水火相濟的毒器,定然也是那韓公子所設計的了?” 

  方秀道:“不錯。” 

  俞小娟道:“但此刻,卻巳為我們所用,那韓繼信,縱然還設計有別的暗器,但也未必能過水火相濟的毒器。” 

  方秀冷笑一聲,道:“我那韓賢侄如若早肯助我,目下江湖,早已經盡握於我手掌之中。”突然仰臉大笑起來。 

  俞小娟道:“方院主不用故作驚人之舉,韓繼信雖有才慧,也無法和許多高手對抗。” 

  方秀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想使他發怒,可惜都未能如願,現在這願望終於達到了。”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院主,你如不想吃苦頭,那就不用故弄玄虛,據實回答俞姑娘的問話。” 

  方秀對李寒秋,內心之中,早存畏懼,果然不敢再言。 

  俞小娟道:“韓公子發怒了,又能怎樣?” 

  方秀道:“諸位都別想生離此地……”語聲一頓,接道:“如若他不是心中顧慮我的生死,諸位早已經血肉橫飛了。” 

  丁佩右手一揮,啪的一個耳光,只打得方秀臉上一片紅腫,嘴角血跡汩汩。 

  方秀瞪了丁佩一眼,道:“閣下可是不肯相信麼?” 

  丁佩道:“江湖上的惡毒、厲害人物,我見過甚多,卻從未見到他如你這樣大言不慚的人。” 

  方秀冷哼一聲,欲言又止。 

  俞小娟道:“方院主有何高論,我倒願洗耳恭聽。” 

  方秀索性閉上雙目,裝作未聞。 

  李寒秋道:“方秀,你作惡多端,殺你千刀,也不為過,你如再逞強裝聾,我就先殺你五百劍。”長劍一震,唰唰唰連劈五劍。 

  方秀只覺得森森劍氣,掠體而過,不禁心頭大駭。 

  睜眼望去,只見身上數處衣服破裂,但卻末傷到肌膚。 

  李寒秋收住劍勢,冷冷說道:“在下相信,我能殺你一百劍,而讓你有死亡之險,方院主如是不信,咱們就當場試過。” 

  方秀急急說道:“這個,在下相信,不用試了。” 

  李寒秋道:“此時此情,由不得你方院主了……”語聲一頓,接道:“除非你方院主能夠回答在下之言。” 

  方秀已屈服在李寒秋一股狠勁之下,呆了一呆,道:“你要問什麼?” 

  李寒秋道:“方院主最好能夠說出那韓繼信的厲害之處何在,怎能一舉間使我等血肉橫飛。”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就在下所和,諸位停身這座房中,早已被他在暗中埋了很多炸藥,只要他燃起埋在上中的藥引,諸位豈不要炸得血肉橫飛了麼?” 

  李寒秋道:“那藥引通向何處?” 

  方秀道:“也許你們不信,但是我確然不知,除了我那韓賢侄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精通火器和建築之學,配合運用。” 

  俞小娟接道:“就是這一幢房屋內埋有炸藥呢?還是幢幢都有?” 

  方秀道:“就在下所知,似乎是不止一幢,那藥引埋於何處,完全控制在我那韓賢侄的手裡。” 

  李寒秋回顧了俞小娟一眼,低聲說道:“方秀老奸巨猾,說的話未必可信。” 

  俞小娟道:“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離開此地就是。” 

  李寒秋道:“離開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我爺爺早也該趕到了,此刻還未趕來,只怕情勢有了變化,咱們暫時撤離方家大院,再看情勢決定行止。” 

  雷飛道:“馬老前輩和白衣魔君,還未分出勝負,咱們怎能離開此地,棄他不顧?” 

  俞小娟目光轉到丁佩的臉上,道:“適才你追向韓繼信,可見他逃向何處?” 

  丁佩道:“他不知用一種什麼樣暗器,擊在門板之上,立時閃起了一股濃煙,待濃煙消失,已然不見了韓繼信的蹤影。” 

  俞小娟一皺眉頭,道:“是不是逃回那宅院之中?” 

  丁佩沉吟了一陣,道:“大概不錯,如是逃出方家大院,在下定可看出一點蹤跡。” 

  俞小娟回目望著方秀,道:“我相信,你一定知曉那韓繼信現在何處?” 

  方秀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俞小娟緩緩說道:“你那宅院之中古怪似是很多,我們也不願再冒險去搜查了,我已想到釜底抽薪之策。” 

  方秀接道:“什麼辦法?” 

  俞小娟道:“以毒攻毒,我要放起一把火,燒了你這方家大院。” 

  方秀搖搖道:“除非你從裡面向外燒,外面是無法燒得進去,在下在築建這座房子時,已然顧慮及此了。” 

  俞小娟冷冷說道:“我多放一些桐油等易燃之物,不信燒不了你方家大院……” 

  話音未完,突聞號角聲傳了進來,數十條大漢,疾如鷹隼一般,躍入了方家大院。 

  方秀臉上突見驚喜之色,說道:“他們回來了。” 

  俞小娟凝目望去,只見當先一人,白髯垂胸,手執一柄金光閃閃的大砍刀,身後數十人,全都是穿的黑色武士裝,但帶的兵刃,卻十分龐雜,有刀、有劍,也有日月輪等奇形外門兵刃。 

  一望之下,即知這些人是江湖上各方高手組成,並非出一門一派。 

  雷名望了來人,道:“張百祥。” 

  俞小娟道:“可是領袖西北武林道上的張百祥麼?” 

  雷飛道:“正是此人。” 

  兩人說話之間,來人巳然行至馬湘和白衣魔君決鬥之處。 

  這時,瘋劍馬湘和白衣魔君正鬥到重要關頭,巨劍、鐵棍,卷帶起呼呼勁風。 

  張百祥停下腳步,手中金刀一揮,從行之人立時四下散開,布成了一座拒敵的方陣。 

  方秀冷冷說道:“他已經看到他們了。” 

  俞小娟笑道:“方院主,可是覺得我們害怕他麼?” 

  舉步行出殘破的瓦舍,向前迎去。 

  李寒秋一面舉步隨行,一面問道:“方秀,你還有好多人手沒有回來?” 

  對李寒秋,方秀有著一股莫可名狀的畏懼,立時答道:“除了張百祥之外,還有兩路人馬,都已在回師之中。” 

  李寒秋冷笑一聲,不再理會方秀,加快腳步追上了俞小娟。 

  雙方相匹五步左右時,停了下來。 

  這時,丁佩、雷飛、蘋兒、君中鳳和幾位武師,都守在瓦舍之中。 

  蘋兒回目望君中鳳一眼,道:“姊姊,你那放毒傷人之術,自入方家大院以來,從未用過,何不露幾手,給他們見識一下?” 

  君中鳳道:“你說要誰見識?” 

  蘋兒道:“敵我雙方……”語聲一頓,放低聲音,接道:“自進入這方家大院之後,處處都被那娟姑娘佔足了上風……” 

  君中鳳低聲笑道:“怎麼?你妒忌她?” 

  蘋兒笑道:“你一點也不妒忌麼?” 

  君中鳳笑道:“俞姑娘的武功,實在高強,如果憑藉真實本領,咱們加起來,也不是她的敵手。” 

  只聽張百祥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是何許人物,那方院主現在何處?”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方院主麼?被我們生擒了……” 

  張百祥冷冷接道;“小姑娘,說話如此託大,不怕招惹上殺身之禍嗎?” 

  俞小娟道:“你如不信,立時可以讓你見識到。” 

  張百祥道:“老夫如若瞧到了,自會相信。” 

  俞小娟高聲說道:“把方秀帶出來,給他們瞧瞧。” 

  雷飛應了一聲,把方秀推出室外。 

  張百樣心中似是仍然有些不信,高聲說值:“你是方兄麼?” 

  方秀道:“正是在下。” 

  張百祥鑑貌辯聲,已確知那是方秀無疑,當下說道:“方兄放心,兄弟立時救你出險。” 

  俞小娟道:“你口氣很大。” 

  張百祥哈哈一笑,道:“老夫從人雖只數十,但他們都是西北道上的精銳高手,姑娘有好多人手,叫他們全部現身出來,一決死戰。” 

  俞小娟四顧了一眼,還不見爺爺蹤影,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只有拖延待援一途,爺爺既然說定趕來,自然是不會有錯,如是我們此刻撤離此地,一則無人接應瘋劍馬湘,不論他的勝負如何,都無法生離這方家大院了。” 

  原來,那馬湘武功雖然高強,但他為人有些病瘋癲癲,縱然是能夠勝過白衣魔君,也無法逃過暗器的算計。二則,撤離此地之後,爺爺找了來,豈不是要錯過會合之機。 

  心念一轉緩緩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張老英雄雖然是名震西北,不過,那已是過去的事了。” 

  張百祥怒聲接道:“現在,老夫也是一樣領袖西北武林同道。”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你老邁了,應該由人替你之位。” 

  張百祥怒極而笑,仰天打個哈哈,道:“利口丫頭,如此無禮,老夫先殺了你,再找南天一公,問他個家教不嚴之罪。” 

  俞小娟存心激怒於他,淡然一笑,道:“如是一定要打,我們自然奉陪,但不知你要如何一個打法?” 

  她存心拖延時間,無話找話說。 

  張百祥金刀一揮,道:“老夫闖南走北,經歷了無數次大風大浪,豈能中你援兵之計,先把他們圍了。” 

  但見方陣展動,從兩方伸延過來,眨眼之間,已把俞小娟和李寒秋團團圍了起來。 

  李寒秋橫劍說道:“娟姑娘,在下已然手染腥,難免天譴,多殺幾人,也是一樣。姑娘請替我掠陣。”口中說話,人卻緩步向前逼去。 

  張百祥冷哼一聲,道:“你是何人,竟然也這大口氣。” 

  李寒秋長劍平胸,道:“區區李寒秋。” 

  張百祥冷笑一聲,道:“李寒秋,沒有聽人說過。” 

  俞小娟道:“七絕魔劍,你總該聽人說過吧?” 

  張百祥一怔,道:“七絕魔劍?” 

  俞小娟道:“不錯,這個李寒秋就是七絕魔劍傳人。” 

  張百祥道:“老夫素來不為虛名所欺。” 

  李寒秋道:“那你是非要見識不可了?” 

  張百祥道:“不錯。” 

  李寒秋道:“好!你小心了。” 

  喝聲中長劍一振,唰唰兩劍,劈向了張百祥。 

  張百祥只覺那劍招快如閃電,實為生平僅見,不禁為駭然,急急舉起手中金刀,舞起一片刀光。 

  但聞一陣金鐵交嗚之聲,刀劍相觸,閃起一串刀光。 

  張百祥雖然接下兩劍,但卻被迫得向後退了兩步。 

  李寒秋亦覺著右臂微微一麻,心中暗道:“這人確非浪得虛名。”長劍一揮,又攻了上去。 

  張百祥金刀揮展,反擊過去。 

  兩人刀來劍往,展開一場惡鬥。 

  李寒秋劍招愈來愈快,攻勢也愈來愈見凌厲,劍劍指向張百祥的要害大穴。 

  張百樣手中金刀揮動,希望硬接那李寒秋的劍勢。 

  但那李寒秋劍招太過快速,快得使張百祥手中金刀,始終無法制住那李寒秋的劍勢。 

  突然張百樣冷哼一聲,金刀疾展,幻起一片金芒,反向李寒秋攻擊。 

  李寒秋疾退兩步,避開刀勢。 

  凝目望去,只見張百祥左臂上鮮血透衣,敢情左臂已中一劍。 

  這時布守方陣的人,紛紛亮出兵刃,而且方陣也在逐漸縮小,顯然即將由四方發動攻勢。 

  俞小娟身子一側,和李寒秋背靠背地站好。 

  張百樣卻在方陣轉動之時,退出了方陣之外,摸出一粒丹丸吞下,又取出一方絹帕,包好傷處,金刀一舉,方陣中,分出四個人,直向瓦舍中衝去。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合圍自己和俞小娟的人手,除了張百祥帶的四人不算,還有一十六個,立時向俞小娟道:“俞姑娘,此地由在下一人應付,姑娘請馳援瓦舍,不能讓他們救走方秀。” 

  就說這幾句話的時間,方陣巳然開始發動攻勢,十餘種不同的兵刃,由四面八方攻向兩人。 

  這些布成的方陣,雖然不似少林羅漢陣和武當五行劍陣等厲害,但四周的人,個個都是久歷江湖的人物,也是西北道上的一流高手,各自有所長,彼此配合攻襲,相互支援,攻勢凌厲,極具威力。 

  李寒秋、俞小娟一時間,竟是無法破圍而出。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6:56

第八五章 大開殺戒

  再說丁佩、雷飛都已經離開了瓦舍,但見張百祥帶人攻來,雷飛當機立斷,先拖著方秀又退入瓦舍之中。 

  他心中明白,如若讓張百祥搶走了方秀,那麼韓繼信心中再無顧慮,必然會放手施為。

  丁佩拔出長劍,擋在門口。 

  君中鳳和蘋兒,分左右站在丁佩身後。另外數位武師,有的守住了窗口,有的爬上屋頂,又布成了嚴密的防守之勢。 

  張百祥衝近瓦舍,一語不發,舉刀劈向丁佩。丁佩舉劍擋開一刀,還攻兩劍。 

  張百祥金刀一緊,一招接一招,攻勢猛烈異常,一面喝道:“你們搶入室中,救出方院主。” 

  他領袖西北武林數十年,刀法上自有精深的造詣,攻勢綿連不絕。 

  丁佩雖是善戰劍手,一時間也無法搶得上風,被那張百祥逼得退向一邊。 

  四個大漢卻趁機向室中衝去。 

  君中鳳和蘋兒雙雙飛躍而出,兩支劍抵拒不住四個大漢。 

  四個大漢都是一流身手,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打得刁滑無比。 

  君中鳳和蘋兒,一和四人接手,立即被迫落居下風。 

  雷飛眼看局勢對己方不利,冷笑一聲說道:“方秀,如若他們真的攻入室中,在下將先殺了你方院主,然後再出手拒敵。”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方某人誠然是有些怕死,但如是非死不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雷飛右手揮動,又點了方秀兩處穴道。 

  探首向外望去,只見四個大漢聯手的攻勢,更見猛銳,蘋兒和君中鳳已逐漸有不敵之狀,心中暗道: 

  “如若讓他們衝入室中,那就更難拒擋了。” 

  心念一轉,立時把方秀交給一個武師,揮刀迎了出去。 

  雷飛武功,強過二女甚多,加入之後,立時把局勢給穩了下來。丁佩獨鬥張百祥,刀劍各極奧妙,秋色平分。 

  李寒秋和俞小娟,合對十數位高手的圍襲,最為激烈緊張,兩人劍法展開,愈戰愈見凌厲。 

  突然間,俞小娟奇招突出,劍如奔雷閃電,劃起一道銀虹,有如一道巨浪,生生把數十人圍擊之勢衝破,截為兩段。李寒秋長劍疾轉,連出兩劍妙著,刺傷了兩個大漢。 

  他劍招惡毒,傷人之處,都是關節要害。兩個中劍大漢,雖是極力想忍受痛苦,仍是忍受不住,呼叫出聲。 

  俞小娟劍勢一緊,灑出點點寒芒,道:“李兄,不用手下留情了,咱們沒有很多的時間。” 

  李寒秋心中一睦擔心著俞小娟會責備自己嗜殺,此刻聽得俞小娟招呼之言,胸中頓然一暢,唰唰兩劍,又刺傷了一個大漢,說道: 

  “在下和諸位無怨無優,我也不願隨手傷人,但諸位如是不肯罷手而退,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毒辣了。” 

  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個個老奸巨滑,耳聞同伴慘厲呼號之聲,鬥志大消,不約而同都把攻勢改採守勢。 

  俞小娟感覺到四周壓力大減,立時接口說道:“方秀巳為我等所擒,韓濤妄作困獸之鬥,諸位和江南二俠之間,似乎是毫無交情,用不著替他賣命了。”圍襲之人,雖然是守多次少,但仍是不肯撤退。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俞姑娘已經好言相勸,諸位如是不聽,那是自找苦吃了。”話說完,劍招亦變,片刻間,又被他刺傷三人。這時,圍襲群豪,已有近半數受傷,鬥志大懈,紛紛向後退去。一個身極高大的漢子,似是群豪中首腦人物,高聲說道:“張堡主,兩人劍法凌厲,咱們人手傷亡近半,已然無再戰之能了。” 

  張百祥正和丁佩鬥得難解難分,聽得喝叫之言,精神一分,幾乎被丁佩刺中了一劍,急攻兩刀,擋開了丁佩劍勢,側閃而退。回目望去,只見自己帶來之人,已有五人仆地慘號,不禁一呆,暗道: 

  “這兩個少年男女,武功高強無比,再戰下去,只怕出難有勝算。” 

  一時間,忽萌退意。 

  方秀雖然數處穴道被點,身體運轉不靈,但他有眼可看,口還能言,看那張百祥舉如沉思,已然知他心意,高聲說道:“張兄,再多支持一刻工夫,咱們援手就可以趕到了。” 

  張百祥抬頭望去,只見丁佩橫劍而立,並未追趕自己,似正在暗中調息,想是這一陣惡鬥之中,他亦是全力施為。暗中點計屬下,還有一十二人,拚力一戰,還可支持。 

  但聞方秀接道:“張兄,如是兄弟能夠脫險,願以回生靈丹相贈……”張百祥仰天長吁了一口氣長氣,接道:“這話當其麼?”方秀道:“兄弟幾時說過謊言了。”張百祥道:“就目下情勢而言,兄弟救出你的希望只怕不大。”方秀道:“那不要緊,只要你盡了心力就成。” 

  張百祥道:“我再支持一頓飯的時光,如是援手還不趕到,在下也只有撤走了。” 

  方秀道:“一頓飯的時光,大概也差不多了。”張百祥舉手中的金刀,高聲說道:“諸位不用求功,只求無過就行。” 

  一聲呼喝之後,圍攻李寒秋和俞小娟的群豪,立時改採守勢,相互支援,不再向二人攻襲。 

  俞小娟低聲道:“擒賊先擒王,我去對付張百祥。” 

  唰唰兩劍,破圍而出,兩個飛躍,人已衝到張百祥的身前。 

  張百祥金刀平胸,蓄勢待敵。 

  俞小娟冷冷說道:“張百祥,這些年來,你一直雄踞西北,難道還不覺滿足麼?竟然妄圖問鼎中原。目下,你隨行精銳,已然傷亡近半,如若再不及時回頭,只怕你這一條老命,也要留在方家大院中了。” 

  經過一戰之後,張百祥銳氣已消,心知這些年輕人,一個個都是身負絕技的人物,自己既然答應了多支持一頓飯的工夫,只好設法支持到時間,當下說道:“老夫自有苦衷。” 

  俞小娟奇道:“什麼苦衷?”張百祥心中動,暗道:“如若能由這個丫手中,迫那方秀交出解藥,也不失為善策。”心中轉念,口中說道:“在下一家數口,都為方秀毒藥控制,不得不聽他之命了。”俞小娟一揚柳眉,道:“原來如此……”語音一頓,接道: 

  “如若我能為討你到解藥呢?”張百祥道:“在下立刻率領屬下離此,返回西北,不再過問中原武林中事。”俞小娟道:“你可知道那解藥由何人保管?” 

  張百祥道:“方院主、韓堡主。” 

  俞小娟道:“好!我替你試試,看看能否討回解藥?” 

  轉身行近方秀,道:“方院主,原來所有為你賣命之人,都被你暗中用藥物所困,使他們不得不聽你之命。” 

  方秀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俞小娟冷笑一聲,接道:“不要逼我折磨你,快些交出解藥。” 

  方秀道:“解藥倒有,但不在我身上。” 

  俞小娟道:“在哪裡?” 

  方秀道:“在宅院之中。” 

  俞小娟緩緩說道:“如此說來,非得跟你來到那宅院之中,才能取到解藥了?” 

  方秀道:“還有一個辦法。” 

  俞小娟嗯了一聲,道:“還有什麼辦法?” 

  方秀道:“在下告訴那藥物放置之處,諸位自行遣人去取。”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你那宅院中機關重重,遣人是無疑去送死呢!” 

  方秀道:“唉!除此之外,在下實也想不出別辦法了。” 

  俞小娟道;“我把你沒有辦法,但我知道別人有辦法使你交出解藥。” 

  方秀道:“什麼人?” 

  俞小娟道:“李寒秋。” 

  方秀道:“情勢如此,殺了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俞小娟道:“那就試試看吧!” 

  當下高聲說道:“李兄,快請回來。” 

  這時,雙方已然住手,李寒秋聞言行了回來,張百祥屬下也未阻。 

  李寒秋匆匆行入室中,道:“娟姑娘有何見教?”俞小娟道:“張百祥願率屬下離此,但他亦為方秀暗中下藥所毒,只要方秀能夠交出解藥,他立刻可返西北。” 

  李寒秋道:“方秀怎麼說?”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方秀很不合作,說藥物不在身上。” 

  李寒秋道:“此人老奸巨滑,詭計多端不見棺材不掉淚。”行近方秀,揚手就是一劍。 

  寒芒掠面而過,削下方秀左頰上一片皮膚,他削很薄,剛剛見血。 

  方秀心頭一震,舉手向臉上摸去。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只在你雙頰,我可以削你五十劍,不要你見骨重傷。” 

  長劍一舉,又待出手。 

  方秀大聲叫道:“住手。”李寒秋停下長劍道:“什麼事?” 

  方秀道:“那解藥放在宅院之中,閣下殺了我也交不出來。” 

  李寒秋道:“你可以為人抵命。”長劍唰唰兩劍,又削下方秀右頰上兩片薄皮。這點疼苦,方秀能夠忍受,但給他精神上的威脅,卻幾乎要他崩潰。 

  李寒秋第三劍還未伸出,方秀又大聲喊道:“住手。” 

  李寒秋道:“方院主又有什麼見告?” 

  方秀道:“我要他們送出解藥,但你把我送到宅院前面。” 

  李寒秋道:“我相信你身上帶有解藥。” 

  方秀道:“老夫如是帶有解藥,豈不早就交出,何苦受你戲辱。” 

  李寒秋道:“你一生不知殺害多少武林同道,不知謀害過多少善良人家,就算對你戲辱幾劍,那也是應該的事。” 

  方秀道:“你如要替父母報仇,何不一劍殺了老夫。” 

  李寒秋道:“我要替江湖找出正義,武林討還公道。”講到火起之處,唰唰唰一連三劍,削了過去。方秀大聲喝道:“住手。” 

  方秀道:“我身上只有一瓶解藥,願意交出,但你要把……”李寒秋揚手一劍,掠方秀頭頂削過,削下一綹頭髮和一片頭皮,接道: 

  “方院主,你是被擒的人,殺、剮、囚、放,都由我們作主,你不用提條件……” 

  語聲一頓,提高聲音,道:“解藥何在?” 

  方秀無可奈何,取出了一瓶解藥,道: 

  “在這裡。”伸手遞了過去。 

  李寒秋接過解藥,道:“張英雄接藥。” 

  右手一抖,解藥破空直飛過去。張百祥眼看李寒秋折辱方秀的情形,心中大生寒意,忖道: 

  “他如對我如此折磨,實叫人生不如死了。這幾個年輕人,實是難以對付,只好藉機而退了。” 

  心中主意暗定,打開瓶塞,倒出了兩粒解藥。 

  李寒秋仔細看去,只見那藥丸呈紫紅之色,只不過黃豆大小,當下問道:“張老英雄,是否認得解藥?” 

  張百祥道:“在下試試即知。”目光轉到方秀瞼上,接道:“方院主,這藥物不會錯麼?” 

  方秀冷冷說道:“在下身上的解藥甚多,這藥物是否對你之症,老夫已經記憶不起了。”張百祥哈哈大笑,舉手把一粒解藥,吞入腹中,道: 

  “這藥物能否解得區區身上之毒,很快就可以證明了。”言罷,閉目調息。 

  俞小娟回顧了方秀一眼,道:“方院主,這藥是否解藥,你真的弄不清楚麼?” 

  方秀搖搖頭,道:“老夫真的記不得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後,張百祥突然睜開雙目,抱拳對李寒秋一禮,道:“多謝贈藥。”李寒秋道:“在下未去過西北,不知張老英雄在西北道上的為人如何,但中原道上,似是很少傳閣下惡跡,何苦捲入這場是非中呢?閣下可以請便了。” 

  張百祥道:“諸位如是有暇請到邊遠僻地一游,張某人自當倒履相迎,區區就此別過了……” 

  轉身行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道: 

  “諸位如肯相信張某的話,何妨早日離開此地。” 

  俞小娟一揮手,道:“盛情心領,張老英雄,你請便吧!” 

  張百祥不再多言,招呼屬下,抬起受傷之人,轉身而去。 

  李寒秋道:“方秀,你還有幾路人馬?” 

  方秀道:“四路,如是在下算計不錯,他們都將在一個時辰之內,回到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如是他們都像張百祥一樣,我想不出他們會對你方院主有些什麼幫助?” 

  方秀道:“五路人馬,以那張百祥一路最弱。” 

  俞小娟道:“茅山紫薇宮幾個女妖,是否也已為你控制?” 

  方秀淡淡一笑,道:“如是要在下把五路人馬分成等級,紫薇宮幾位夫人和花女,連同那花會選出的女婿,只不過是稍勝那張百祥一籌而已。” 

  俞小娟淡然一笑,道:“好!那你說說最強一路,是些什麼人物?” 

  方秀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在下著來,還是不說的好。” 

  俞小娟道:“為什麼?”方秀道:“我說了,諸位也是不信,而且,還要責罵在下胡言亂語,以這位李世兄的脾氣而言,說不定還會讓在下吃些苦頭。”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不要緊,我擔保不讓你吃苦頭,儘管請你說就是。” 

  方秀道:“那最強的一路,由陸地神魔領隊,佐以黑、白雙煞,少林十高僧、武當七弟子,另有二十八個高手,隨作僕從,聽候調遣,這是五路人馬中最強的一路,信與不信,那是諸位的事了。”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就算是你說的都是實話,但他們怎能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回呢?” 

  方秀道:“在下已用飛鴿、急令,召他們兼程趕回,以那張百祥趕回的時刻算計,他們至少將在一個時辰之內回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在下太大意了,致使你們遣派的奸細,常潛在方家大院之中,使你們把握了方家大院中最空虛的時刻,一舉攻入,致在下沒有可遣的兵將。” 

  李寒秋冷冷接道:“這是天意,你作惡太多,也該遭受報應了。” 

  俞小娟道:“方院主忘了我們有一個擋箭牌,就算你四路人馬全都趕回來,他們也無所施為。” 

  方秀道:“姑娘說的是在下麼?” 

  俞小娟道:“不錯。”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方秀為非作歹,也自知作了甚多惡事,難道我自己沒有一點準備麼?只是不到絕望之處,我不願死。” 

  俞小娟道:“你說得很坦白,我也告訴你我們的準備。”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聽。” 

  俞小娟道:“我爺爺也請了幾位已退隱林泉的武林高人幫忙,這瘋劍馬湘,只不過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們數路埋伏,準備攔截你遣出的高手,約好了在此地會晤,就算你四路人馬全都趕回來,也未必能和我們抗拒。”方秀道:“這確是在下未曾到的事,譚藥師誤我不淺。” 

  李寒秋道:“譚藥師才是首腦人物,你不過是一個聽命的屬下罷了。” 

  方秀道:“譚藥師帶我為惡,也是他替我打下了這片基業,不過,我早已有了除他的安排,就算他還未死,也難再活三日。” 

  俞小娟回顧了雷飛一眼,道:“你要全神照顧方院主,別讓他死了。” 

  雷飛道:“在下自會小心。”俞小娟長長吁一口氣,道:“諸位請先離開這座瓦舍,我去助馬老前輩一臂之力,先除了白衣魔君再說。” 

  在場之人,都看到過她和那白衣魔君動手的情形,心中知曉並非是誇張之言。 

  俞小娟緩緩向前行了幾步,高聲說道:“馬老前輩,咱們要速戰決,不能拖延時光,晚輩助你除去這白衣魔君如何?” 

  這時兩人的巨劍、鐵棍,正斗的難解難分,不時劍棍相觸,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金鐵大震之聲。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7:04

第八六章 釋俘罷戰

  俞小娟一連呼叫數聲,不聞瘋劍馬湘回答之言。 

  突然聞方秀啊了一聲,緊接著,堅牢的方宅中突然倒下來一面牆壁。 

  一輛非轎非車,通體漆黑之物,由那倒塌的牆壁內行了出來。 

  俞小娟已然舉劍準備出手,聞得那牆壁倒塌之聲,立時轉頭看去。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鐵篷車,可惜它沒有套上披甲馬,這篷車不能稱動。” 

  蘋兒搖頭道:“這不是鐵篷車,那篷車放在後園之中。” 

  俞小娟也在方家大院之中住過,見過韓繼信的鐵篷車和披甲馬,經蘋兒這麼一提,不禁心中一動,說道:“韓繼信過去曾經告訴過我,他苦苦研究諸葛孔明的木牛流馬,巳然很有心得,他要根據那木牛流馬造成一種流星車,這個奇形怪狀之物,大約就是那流星車了。”

  李寒秋道:“這流星車有什麼厲害之處?” 

  俞小娟道:“這個我倒是聽他說過,那流星車中,裝置了很多暗器。” 

  李寒秋道:“那和我見過的篷車差不多,在下已有經驗,我去對付他……”目光一掠俞小娟和蘋兒,接道:“不過,在下這次和他動手相搏時,不願再手下留情。”俞小娟道:“你要殺死他?” 

  李寒秋道“嗯!我有此決心,但不知是否能夠如願?”語聲一頓,接道:“我有幾次機會沒有殺他,他也放過我很多次,我們彼此之間,已經拉平了。”也不待命小娟答話,飛身一躍,直向那流星車迎了上去。 

  那黑色怪國,衝出宅院之後,就未再向前進行,田港地停在那裡, 

  車子被一個黑色的篷蓋掩住,不見車上人蹤。 

  李寒秋飛身躍落車前四五尺處,不見動靜。 

  俞小娟大聲叫道:“李兄,快退回來。”李寒秋回頭說道:“什麼事?” 

  俞小娟道:“那流星車停著不動,豈是無因,我想那韓繼信定然是別有所謀。” 

  李寒秋還未來得及答話,瞥見幾個身軀高大的怪物,搖搖晃晃,殭屍一般,由那倒塌的牆壁中,行了出來。 

  仔細望去,只見那出現之人,並非怪物,只是身軀十分高大的人,身上穿著厚重的鐵甲,走起路來,才搖搖晃晃,若有不勝負荷之感。 

  李寒秋暗中數計,那魚貫而出的大漢,有八人之多。他心中對那些身著重申的大漢,雖然有些驚奇,但見他們舉動笨拙,也就未放在心上。雙方距離甚近,也就是一眨眼間,那當先一個鐵甲大漢已然逼到了李寒秋的身側。只見他一抬右手,突然一拳,直對李寒秋劈了下來。 

  李寒秋看他右臂之上,有著很厚的鐵甲,但右肘尚可曲轉,心中暗想他肘間縱有鐵甲保護,那鐵甲也不會太厚,長劍一伸,削向那大漢右肘。人卻向一側閃避,避開拳勢。 

  李寒秋長劍將近那人右肘之時,突黨長劍一偏,竟被那大漢手抓住了劍身。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這是什麼武功,竟能生生把我的長劍吸引過去。” 

  心中念轉,右腕加力一收,硬把手中長劍收那人左手五指中抽了出來。 

  這時,另外兩個身著鐵甲的大漢,已然由身後抄了過來,形成了合圍之勢。 

  李寒秋長劍疾轉,快攻三劍。 

  但聞噹噹噹金鐵相觸,三劍盡都擊在來人鐵甲之上。三鐵甲人披甲緊厚,劍刺甲上,宛如不覺。但李寒秋卻已警覺到情勢不對,因為他擊出的劍勢,常常為一份強大的吸力,使勢失去了准頭。本來,長劍是刺向對方臂彎等處鐵甲稍薄的地方,但劍勢遞出時,卻常常被一股吸力,使劍勢方位大偏,這時李寒秋感覺的處境危急異常,只要讓三人合圍之勢組成,脫圍而出,實非易事。心念一動,生出了早脫三人圍困之心,長劍一拍“法輪九轉”,幻起了一片劍影,橫掃四周,人卻飛躍而起。 

  只見那正東方位上的大漢左臂一橫,擋住了李寒秋的劍勢,右手一把抓住了長劍。 

  俞小娟高聲說道:“快些棄去長劍。”李寒秋依言棄去長劍,陡覺身子一輕,由那鐵甲人頭上掠過,懸空一個翻身,落到俞小娟的身旁,低聲說道:“厲害呀!厲害。” 

  俞小娟凝目望去,只見三個圍住李寒秋逼來,急急說道:“鐵甲人們的動作很慢,讓我想出對付之策。” 

  李寒秋道:“設法把他們誘入深淵,或是水中。” 

  俞小娟一面用手勢示意後面之人注意,一面低聲說道:“李兄和他們動手時,覺出有什麼可疑麼?”李寒秋道:“他們的左臂和右掌,似是有著強大的吸力。” 

  俞小娟道:“其他之處呢?”李寒秋道:“似是很多處都具有一種自然的吸引之力,使人的劍勢失準,只不過以左臂和右掌的吸力特別強大而已。” 

  俞小娟道:“他們身上除了披著厚重的鐵甲之外,還有吸鐵磁石,所以,才能使人的劍勢偏落,失去了准頭。” 

  李寒秋嗯了一聲,道:“不錯,不錯,刀劍一類的輕兵刃,似乎是對他們已經不能再發生作用了。” 

  俞小娟道:“但這方家大院之中,一無深溝,二無水塘,也無法把他們引入其中。” 

  李寒秋道:“他們還有一個很重大的缺點,那就是運轉不靈活,咱們如是多轉幾個彎,他們就無能為力了。” 

  俞小娟道:“這法子倒可試試,不過,那韓公子坐鎮旁側指揮,這些鐵甲人,必將是威力倍增。” 

  李寒秋道:“韓繼信在何處?” 

  俞小娟道:“我想他坐在流星車中,只是無法瞧得到他而已……”語聲一頓,道:“那流星車定然是極具威力,只是它還發揮作用而已。” 

  李寒秋道:“那流星車中除了暗器之外,應該是再無其他之物,但它不能移動,縱然暗器的毒,也難威脅到我們。” 

  俞小娟道:“昔年諸葛武侯製成的木牛流馬,運糧馱物,代替人獸,如若是不能行動,那也不足為奇了。” 

  李寒秋道:“那諸葛孔明是何等人物,韓繼信如何能夠和他相比?” 

  俞小娟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是咱們撇開了是非恩怨不談,韓繼信的確是一位胸羅玄機、才華絕世的人物,如是再給他十年時間,他不但能把這座方家大院變成銅牆鐵壁,而且武功上,亦必有奇特的成就,咱們都非其敵了。”李寒秋聽他一味稱讚那韓繼信,心中雖是不以為然,但口中卻末反駁,只是微微冷笑。俞小娟已隱出了李寒秋的不滿神情,話題一轉,道:“那些鐵甲人已然加快,而且分頭行動了。”李秋轉目望去,只見八個身被鐵甲的人,兩個奔向瘋劍和白衣魔君搏鬥之處,三個奔那方秀、雷飛、蘋兒、君中鳳等停身之處,另外三個奔向自己和俞小娟,不禁一呆。 

  俞小娟接道:“最重要的,要先行設法阻止住奔向馬老前輩的一邊,如是瘋劍馬湘被殺,立時將形成敵強我弱之勢了。” 

  李寒秋亦覺情形緊張,心中大為焦急,說道:“姑娘指揮全局,君中鳳和蘋兒等,躍上屋頂,在下設法截攔奔向那馬老前輩的兩個鐵甲人。” 

  俞小娟道:“不要用鐵器動手。” 

  李寒秋目光轉,只見不遠處有一根椽木,長約一丈,粗如碗口,立時飛躍而起,兩個起落,已然到椽木旁側,伸手抓了起來,轉向兩個鐵甲人迎了上去。 

  俞小娟也同時採取行動,伸手在地上撿起一把長劍,暗運內功,劈向一個鐵甲人。 

  但聞砰然一聲,長劍正擊在那大漢身上,粘於前胸,屹立不墜。 

  那大漢卻宛如不覺一般,仍未稍停地向前行進。這時,娟兒心中已然明白,這些人不但身上披著鐵甲,甲中暗藏磁石,而且,他們武功,亦極高強,實是不易對付的人。 

  仔細查看,發覺那鐵甲人只有雙目和曲轉的關節間,是脆弱可乘之處。忖思之間,三個鐵甲人,已然近身。俞小娟長劍疾起,刺向最前鐵甲人的左眼。劍勢近身時,突覺一股吸力,使得劍勢一偏,刺中了那鐵甲人的盔之上。 

  那人左手一橫,側擊過來。原來,這些人手中沒有兵刃對敵之間只憑雙臂鐵拳。 

  俞小娟疾收長劍,削向左臂,希望能封擋開對方的攻勢。 

  哪知劍至中途,又為一份吸力引動,劍勢偏錯,噹的一聲,落在那人左肩之上。 

  劍勢未能封擋住敵人,鐵臂已到俞小娟的身前。 

  俞小娟急急棄劍後退,但仍被鐵臂劃破了衣衫,如非見機早,身法快,勢必傷在那鐵臂之下,敢情那鐵甲人臂指之上,都有著微小但卻尖利的倒刺。 

  俞小娟一著大意,衣衫破裂,可見肌膚,震驚之外,羞紅面頰,一吸氣,倒退了一丈五六尺遠。 

  丁佩兩個飛躍,已到俞小娟的身側,道:“你受傷了?” 

  俞小娟左手掩住了助間衣衫破損之處道:“只是刮破了衣服,那些鐵甲人,身上磁石吸力甚大,不能用鐵器和他們動手。” 

  丁佩獨目轉動,撿起了兩塊紅磚,握在手中,道:“你先退下休息,我先擋他們一陣。” 

  俞小娟點點頭退去,一面對雷飛等說道:“情勢有變,咱們退到牆角,鐵甲人厲害,但他們不能登高,必要時可避上屋面。” 

  她一面說著,一面行走,話說完人已進入瓦舍。此處無婦衣可以更換,俞小娟只好就一具屍體上脫下了一件短衫,穿在身上。 

  但聽連續不斷的蓬蓬大震,傳了過來。 

  凝目望去,只見李寒秋揮動著椽木,和兩個鐵甲人,鬥得十分激烈,椽木上沒有鐵器,那鐵甲人身上的磁石作用消失,常為李寒秋椽木擊中,鐵木撞擊,響聲不絕。 

  這時,兩個追趕那俞小娟的鐵甲人,已然舉步向前追。 

  丁佩雙手運足腕力,兩塊紅磚,破空飛出。 

  但聞蓬蓬兩聲,兩塊紅磚,盡都擊在了兩個鐵甲人前胸之上。 

  丁佩用力甚大,那紅磚和鐵甲相撞之下,震得粉碎。兩個鐵甲人搖了兩搖,仍然站穩了身於,未倒下去。 

  丁佩一皺眉頭,暗道:“這些鐵甲人,不但甲衣堅厚,而且功力也非小可,這飛磚力道不小,竟然未能把他擊倒。”忖思之間,兩個鐵甲人,已然到了身前。四條鐵臂伸出,直向丁佩抱了過來。丁佩急急吸一口氣,飛身而起,向後避開八尺,一伏身,又撿起兩塊紅磚。 

  這些鐵甲人舉止緩慢,使丁佩膽氣大增,雙手揚動,兩塊巨磚,分向當先一個鐵甲人的前胸面門飛去。 

  他究竟是經驗方博之人,一瞧之下,已發覺這些鐵甲人雙目間最為脆弱,其他處都有極大的抗拒之力,只要不被他們的手臂抱住,就不致傷在他們手中。 

  (此處缺一頁,請有書的網友補上) 

  俞小娟強忍悲痛,站起了身子。 

  轉目望去,只見場中形勢已變。 

  李寒秋木椽縱掃橫擊,攔住下兩個鐵甲人,兩個倒地,已然死去,其餘之人,巳然逼近瓦舍。 

  雷飛等退入室中,憑險抗拒。 

  但見木棍閃動,由門窗之中搗出來,逼使幾個鐵甲人,無法衝入瓦舍。 

  俞小娟鬥過鐵甲人,已知他們並非泛泛之輩,每個人都有著很深厚的功力,只要被他們衝入室內,雷飛等至少要有半數傷亡,心念一轉,抓起半截木棍直向瓦舍奔過去。 

  將近瓦舍時,突然折回李寒秋處,低聲說道:“李兄,他們頭上最脆弱,雙臂之內,藏有暗器,你多多小心。” 

  也不待李寒秋回答,急急轉身而去。 

  李寒秋聽得俞小娟喝叫之言,木棍立時向兩個鐵甲人的頭部。 

  那兩個鐵甲人似乎也聽到了俞小娟喝叫之言,雙臂連環舉起,揮擋那李寒秋的木棍,極力不讓他擊中頭部。 

  這時,那一直停止未動的流星車,突然緩緩向前移動,馳向激戰中的瓦舍。 

  雷飛目瞪那流星車,沒有人推馬拖,竟會自行移動,心中大為震駭,急急叫道:“娟姑娘,那車子動了。” 

  俞小娟已然衝近瓦舍,希望出其不意,先行傷了兩個鐵甲人,減少那瓦舍中部分壓力,聽得雷飛喝叫之言,立時轉頭望去。 

  果見那流星車緩緩向前馳來,心頭更是震動,忖道:“了這車中,定有古怪,不能等閒視之。”她雖是女流之輩,卻有著十分堅毅的決斷,略一沉吟,高聲說道:“咱們先撤出方家大院。” 

  雷飛道:“如何一個撤走方法?” 

  俞小娟道:“你帶著方秀和受傷的武師們先走,要君姑娘和蘋姑娘帶人暫守瓦舍……” 

  喝聲中木棍橫擊,撥開兩個鐵甲大漢,衝向瓦舍之中。 

  那鐵甲人雖然厲害,不畏兵刃傷害,但他們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舉止十分笨拙,稍有坡度,就有著舉步難艱之感。所以雷飛和蘋兒等,才能夠支持了許久時間,而不落敗。因為只要他們輕輕一阻那鐵甲人,他們就無法過門越窗,衝入室內。 

  俞小娟衝入室內的同時,那流星車也突然加快了速度,衝到了雷飛等同守的瓦舍門口。 

  這是,那些鐵甲人,也突停止了攻擊,退到車邊。 

  車內傳出了韓繼信冷冷的聲音,道:“娟姑娘,你們走不了啦!”俞小娟不知他那車中有些什麼花樣,心中倒是十分不安,當下說道:“我不相信你的篷車和這些鐵甲人能夠翻房越屋,飛過圍牆。” 

  韓繼信道:“那倒不能,不過,在三五丈內,你們沒有逃走的機會。” 

  俞小娟道:“我不信。” 

  韓繼信道:“我不是空言威嚇,姑娘如是不信,咱們不妨試試。”語聲一頓,接道:“你要瓦舍中的人,離開瓦舍北角,在下要他們開開眼界。” 

  俞小娟知他所言非虛,立時暗中下令,要停身在瓦舍北角的人,退集窗口,並囑咐雷飛,情勢如必要時,帶他們先行退走。 

  室中事也不過剛剛安排停當,那流星車已然飛起了一團黑影,直擊瓦舍,但聞蓬然一聲,瓦舍被撞倒一處牆壁,裂成一個大洞。俞小娟凝目望,只見那擊倒一處牆壁,是一柄千斤巨錘。 

  那巨錘後面,系有鐵鏈,落著實地之後,緩緩被收了回去。 

  俞小娟道:“閣下的流星車上,能夠發生如此巨錘,足見設計高明。不過,這等笨重的暗器雖然可以擊倒牆壁,但如想用它擊人,只怕不是那般容易了。” 

  車中響起了韓繼信的聲音,道:“姑娘請稍安勿躁,再仔細地看下去。” 

  俞小娟道:“賤妾全神貫注。” 

  韓繼信道;“好!姑娘看仔細了。”喝聲中突見寒芒閃動,一片閃閃銀光,直飛過來。 

  但聞一陣波波之聲,一片銀芒盡都是由那倒裂的洞口直射而入。剎那間,室中飛起了一片塵土。凝目望去,只見射入六七種不同的暗器。有飛刀、弩箭、鋼鏢和細小惡毒的梅花針等暗器,不下四十餘件。 

  這等群襲而至的暗器,力道極為強大,直入壁間。 

  車中響起韓繼信的聲音,道:“姑娘見識過了?”俞小娟道:“見識過了,果然是很惡毒。” 

  韓繼信道:“除了鐵錘暗器之外,這車中還有毒火、毒水,都可噴射到兩丈開外,在下相信,不論具有何等武功的人,也無法能躲過這一群襲而至的暗器。”俞小娟道:“你炫露過了,現在,你準備如何?”韓繼信道:“在下希望姑娘交出我方伯父。”俞小娟道:“然後呢?” 

  韓繼信道:“然後姑娘可以率領你的屬下朋友離此,在下絕不攔阻。” 

  俞小娟心中暗道:“爺爺迄今未帶人到此,想必是有了變化,鐵甲人、流星車,似已非我所能抗拒,他遲遲不下毒手,心中總有顧慮,如是激怒了他,情勢必然大變,那時再想全身而退,只怕已有所不能了。”心中念轉,緩緩說道:“韓繼信,我們可以交出方秀,但我要我們之人,不受任何傷害,全身而退。” 

  韓繼信道:“姑娘是聰明人,想必早已衡量過目下的形勢,如是在下存心傷人,此刻,恐已非眼下的局勢了。” 

  俞小娟道:“賤妾所指我們人手,包括了瘋劍馬湘。” 

  韓繼信道:“他和白衣魔君,正在拚命相搏,以兩人武功之強,只怕無人能把兩人分開。” 

  俞小娟道:“這要韓公子想辦法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7:13

第八七章 再決勝負

  韓繼信沉吟一陣,道:“也許我那方伯父有辦法把他們分開。” 

  俞小娟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回頭低聲對雷飛說道:“你帶方秀過來。” 

  雷飛應了一聲,牽著方秀,行到瓦舍門口處。 

  俞小娟道:“韓公子,看到方院主了麼?” 

  韓繼信道:“看到了……” 

  語聲一頓,道:“伯父受傷了麼?” 

  方秀道:“一些輕微傷勢,不妨事。” 

  韓繼信道:“小侄要他們交還伯父,放他們離開方家大院,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他們意下如何?” 

  韓繼信道:“已然談妥。” 

  方秀道:“好吧!不過這位俞姑娘善計多詐,你要小心一些。” 

  韓繼信道:“小侄明白……”語聲一頓,接道:“姑娘可以放回我方伯父了?” 

  俞小娟道:“我要先行看他們安然出了方家大院,才能放了方秀。” 

  伸手一把抓過方秀,接道:“韓兄的意下如何?” 

  韓繼信道:“姑娘不信任在下?” 

  俞小娟道:“我不信任的是令尊和方院主。” 

  韓繼信一沉吟,道:“我準備如何安排?” 

  俞小娟道:“我要他們先離開方家大院,你先設法阻止李寒秋和兩個鐵甲人的惡鬥。”

  韓繼信答話,但卻聞昨車中發出一陣尖厲的嘯聲。兩個鐵甲人突然停手而退。 

  李寒秋欲待追趕,俞小娟已高聲說道:“李兄快退回來。” 

  李寒秋依言行了過來,道:“姑娘和他們議和了?” 

  俞小娟道:“方秀、韓諸如若不殺咱們,席不安枕,食難甘味,如何能和得了呢?” 

  韓繼信接道:“姑娘隨時安排決戰之處,遣人通知一聲,在下等將依約赴戰。” 

  俞小娟道:“這一戰勢難免去,希望你言而有信。” 

  韓繼信道:“在下答應了,豈能失約,時、地都由姑娘決定,在下只有一個條件。” 

  俞小娟道:“什麼條件?” 

  韓繼信道:“決戰之期,要在三日之後,十日之內,不到三日,在下如不應戰,過了十日,在下也許已不再留在方家大院等候了。” 

  俞小娟道:“我不信三日之內,你能夠扭轉大局,安排勝機。” 

  韓繼信道:“寸陰片刻之失,勝負可有大變,何況三日時光。” 

  俞小娟道:“三日後決戰之地,不再是你方家大院,公子的流車、鐵人,只怕難再派上大用。” 

  韓繼信道:“我明白,姑娘如想從在下的口中探聽出一些內情、機密,只怕是很難如願。” 

  俞小娟心中暗道:“這麼看來,他果已胸有成竹。”心中念轉,高聲說道:“雷兄,請先率君姑娘、蘋姑娘和一些輕傷武師,離開方家大院。” 

  雷飛道:“姑娘一個人留在這裡麼?” 

  李寒秋道:“我留在這裡陪她。” 

  俞小娟道:“你最好跟他們一起走……” 

  突然放低聲音,道:“在東方十里處天王廟中等我。” 

  李寒秋道:“姑……” 

  俞小娟道:“快些去吧,一切事都請教君姑娘。”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帶著四個受輕傷武師及三個未受傷的武師,合共十一人離開了方家大院。 

  俞小娟左手抓著方秀,右手卻執著劍柄,目睹李寒秋等離開了方家大院。 

  良久之後,韓繼信才緩緩說道:“他們走遠了,姑娘可以放開方院主了。” 

  俞小娟道:“瘋劍馬湘還在和白衣魔君惡鬥,我如離此,他是必死無疑了。” 

  方秀冷笑一聲,道:“姑娘得寸進尺……” 

  韓繼信道:“姑娘之意呢?” 

  俞小娟道:“我希望帶他一起離開此地。” 

  韓繼信道:“瘋劍馬湘和白衣魔君都是武林一流頂尖人物,兩人此刻正作捨死忘生之斗,又有何人能夠勸開他們?” 

  俞小娟道:“我想你韓公子定有良策。” 

  韓繼信道:“那麼在下倒要請教姑娘了。” 

  俞小娟道:“用迷藥迷倒他們,我帶走瘋劍馬湘。” 

  方秀道:“姑娘貪得無厭,這交易我們是太吃虧了。” 

  韓繼信不理方秀之言,卻對俞小娟道:“馬湘只知用劍拒敵,不知用謀行略,如是我們有一場決死之戰,這馬湘也未能夠影響大局,姑娘之見,在下同意,你如帶有迷魂藥物,儘管施展。” 

  俞小娟道:“下五門應用之物,我身上哪會帶有,還是麻煩你韓公子。” 

  韓繼信也不答話,流星車緩緩轉動,馳向馬湘和白衣魔君動手之處。 

  俞小娟凝神而觀,只見流星車馳近兩人動手之處,突然車中噴出一片白煙。 

  片刻之後,兩人同時棄去手中兵刃。摔倒在地上。 

  韓繼信道:“姑娘見識夠了吧?韓某的流星車中,竟有下五門應用的藥物。” 

  俞小娟道:“拿出解藥來,我就帶他離此。” 

  語聲甫落,車中射出一個玉瓶,耳際間響起了韓繼信的聲音,道:“瓶中有三粒藥,服用一粒,就可使他清醒過來,還有兩粒藥物,姑娘留作不時之需。” 

  俞小娟道:“你很大方。”撿起玉瓶藏入懷中,一手牽著方秀,一手扶起瘋劍馬湘,接道:“還要勞動方院主送我離開院堡。” 

  韓繼信道:“看來,姑娘對我韓繼信,似是一點也不相信?” 

  俞小娟道:“我相信韓公子,但我不相信令尊和方秀,只怕你韓兄也就作不得主了。”牽著方秀,向前行去。 

  韓繼信道:“姑娘止步。” 

  俞小娟停下身子,道:“韓公子還有什麼指教?” 

  韓繼信道:“記著三日之後,十日之內,下書約戰,如是不過三日,在下等恕不應戰,但如過了十日,姑娘就再見不到方家中的人了。” 

  俞小娟心中一動,道:“你要到哪裡去?” 

  韓繼信道:“這倒不勞姑娘關心,記著在下說出的時限就是。” 

  俞小娟心知再問亦許徒找沒趣,牽著方秀行出方家大院。 

  她亦極遵守信約,出了方家大院之後,放開方秀,加快腳步奔去。 

  方秀行回了方家大院,韓繼信早已離車,迎候道旁。 

  方秀急急說道:“賢侄,快些遣人追殺那丫頭,她膽大多智,武功高強,留著終是後患。” 

  韓繼信道:“俞姑娘輕功卓絕,早已追不上了。”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如非賢侄,伯父這老命,今日必送丫頭之手。” 

  韓繼信道:“小怪未能早救伯父脫險,心中甚感不安。” 

  方秀嘆息一聲,道:“那白衣魔君呢?” 

  韓繼信道:“已為小侄命人抬入後院中了。” 

  方秀點點頭,道:“如是譚藥師還活著,咱們尚有可用之人,可惜他死了。” 

  韓繼信道:“如是譚藥師還活著,伯父此刻,早已為他之奴了。” 

  方秀道:“二十年苦心策劃,想不到數日間根基大毀,賢侄有何策以教愚伯?” 

  韓繼信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對伯父和爹爹的作為,小侄是一直不滿,小侄亦曾數度獻策,希望能使伯父和爹爹回頭是岸,但一直未蒙採行。” 

  方秀穴道數處未解開,行動之間,甚覺不便,索性席地而坐,道:“咱們就在此地談談,賢侄如有高見,怕父當可照辦。” 

  韓繼信道:“目下局勢,已成了難再和解之局,我料他們三日後必有約戰之函到此。” 

  方秀嘆道:“是和是戰,此刻倒要賢侄一個主意。” 

  他果是老奸巨猾之人,一刻之間,竟把千斤重擔,完全加諸在韓繼信的身上。 

  韓繼信神色凝重地說道:“此刻已無和局可言,伯父是準備迎戰,還是走避?” 

  方秀道:“迎戰如何?走避又如何?” 

  韓繼信黯然說道:“如是迎戰,小侄只好盡我之能,和他們一決勝負。如是小侄這一戰不幸死去,也算為爹爹和伯父盡了孝道。但如這一戰中,小侄幸能不死,小侄也算酬報了兩位老人家的養育之恩了。此戰之後,埋名遠隱,伯父和爹爹就算沒有我這個不孝晚輩就是。” 

  方秀怔了一怔,道:“你要走向何處?” 

  韓繼信道:“天涯遼闊,何處都可容小侄安身。” 

  方秀道:“那是從此骨肉離散,不再有團圓之日了。” 

  韓繼信苦笑下,道:“如若小侄戰死,豈不也是團圓無日麼?” 

  方秀看他神情激動,心知如若再逼問下去,可能會有難聽的話,當下口氣一變,道:“如是走避又將如何?” 

  韓繼信道:“如伯父和爹爹已對昔年的諸般罪惡完全悔悟,那就不妨埋名隱姓,遠走避禍,從此不再在江湖之上現身露面。” 

  方秀道:“那麼此地之事呢?” 

  韓繼信道:“有小侄一力承擔。” 

  方秀道:“只怕那俞小娟和李寒秋不會放過你。” 

  韓繼信道:“如是我被他們殺死,那也算替伯父和爹爹贖罪,死而無憾。” 

  方秀沉吟良久,道:“賢侄,此事是否要先和你爹爹商量一下。” 

  韓繼信道:“伯父決定了,再和我爹爹說明不遲。小侄知曉,伯父的決定,他決然不會反對。” 

  方秀道:“還有數路人馬,已為愚伯飛函招回,如何對他們交代、安排呢?” 

  韓繼信道:“給他們解藥,遣他們離此,讓他們自找生路。” 

  方秀沉吟一陣,道:“你答允和俞小娟三日之後,十日之內,選地決戰,賢侄是否還準備守此信約呢?” 

  韓繼信緩緩說道:“自然要守此信約。” 

  方秀道:“如是照你之言,遣走了所有的人手,賢侄如何迎戰呢?” 

  韓繼信緩緩說道:“小侄自有迎戰之策。” 

  方秀沉吟了一聲,道:“愚伯覺得,縱然我閃避退讓之心,那李寒秋也不會放過咱們,何不等這一場惡戰過後,咱們再作打算呢?” 

  韓繼信嘆息一聲,道:“到了這等田地,伯父似是還不肯放棄名利之心,小侄旨在報答親恩,不論如何,我替兩位老人家應付這一戰,一戰之後,不論勝敗,小侄就要隱退江湖。” 

  言罷,也不待方秀答話,立時轉身而去。 

  方秀望著韓繼信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卻未言呼叫。 

  韓繼信並未進人方家大院,卻獨自向一處角落中行去。 

  方秀目光環掃一下橫臥在宅院中的屍體,舉步行入宅院。 

  方家大院中,經過了一場凌厲的搏殺之後,屍橫庭院一片冷淒,和昔年刁斗森嚴的景象比起來,大不相同。方秀行入宅院,招呼幾個防守宅院的武師,收拾廣場血跡。 

  三日時光,匆匆而去。 

  這三日中,方秀、韓濤雖然找遍了方家大院中每一處可能藏身的地方,但都未能找到韓繼信。似乎是他突然離開了方家大院,走得不知去向。 

  方秀飛鴿召回的數路人馬,除張百祥一路被俞小娟等說服之後,轉回西北之外,其他的人手,均未再回到方家大院。這也使方秀和韓濤心中泛起了極大的不安。 

  方家大院中,除了譚藥師留下的十二毒人之外,已然無可遣調的人手。 

  但那十二毒人,方秀又不知遣調之法,他們被關在一座牢固的石室中,除了每日上酒飯之外,方秀、韓濤連室門也不敢擅進一步。 

  方秀原想武林中大事底定之後,先行處死這十二毒人。此刻大局驟變,十二毒人已成了方秀唯一可用於拒敵的人手,可惜的是方秀未能從譚藥師處學得役用之法。 

  整個方家大院,連同僕婢和守護各處機關的人,加起來也不過還剩下三十餘人。 

  原來數百位護院武師,刁斗森嚴的方家大院,此刻卻到處理著屍體,殘垣、斷壁,似亂墳,擬屠場,一片陰森淒涼。 

  因為方家大院中人手已少,方秀也不敢遣派他們離開方家大院,以免可能被人殺死,所以,那些死去的屍體,只好就埋葬在方家大院中。 

  方秀、韓濤幾乎已完全陷入絕望之境,召回人手,不見歸來。唯一寄望的人就是韓繼信了。 

  但那韓繼信卻三日不見人影,不知躲在了何處。 

  第四日中午時分,韓繼信徒然回到大院之中。 

  方秀、韓濤如獲至寶,兩人齊齊圍了上去。 

  韓濤重重咳了一聲,道:“孩子,你到哪裡去了,我和你方伯父找遍了方家大院,就找不到你的人影。” 

  韓繼信淡然一笑,道:“孩兒出去看看,查查那俞小娟、李寒秋約來什麼相助拳之人。” 

  方秀道:“啊!都是些什麼人?” 

  韓繼信道:“他們防備很嚴密,小侄遣派之人,無法混入。” 

  韓濤道:“你一查就查了三天之久?” 

  韓繼信道:“孩兒作了一下迎戰的佈置,看來,李寒秋還是不會放過這一戰了。” 

  方秀喜道:“你作了什麼佈置?” 

  韓繼信道:“到時間,兩位老人家就會知道了。”言罷,不再理會兩人,行到大廳旁側一座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他似是十分疲勞,坐上木椅不過片刻,立時睡熟了過去。 

  太陽下山時分,俞小娟遣人送來了戰書。 

  韓繼信看完來書,隨手在原書上寫了數語,賞踢下書人百兩黃金,要他原書帶回。 

  他一直獨斷獨行,不論什麼事,都不和方秀、韓濤商量。 

  那下書之人去後,方秀忍不住問道:“那書信上寫的什麼?” 

  韓繼信道:“約戰書。” 

  方秀道:“你答應他們了?” 

  韓繼信道:“我四天前就答應了,自然是不能失信於人。” 

  方秀道:“咱們已沒有可戰的人手,那十二毒人,又極難駕馭……” 

  韓繼信道:“這一戰由小侄負責,兩位老人家不用費心了。” 

  韓濤道:“你準備如何拒敵,和我談一談,也不行麼?” 

  韓繼信道:“孩兒拒敵,以智勝力,如是先於洩露,恐有不妥。” 

  韓濤嘆息一聲,道:“怎麼?你連為父也不信任了?” 

  韓繼信繼續說道:“孩兒只是覺得不該講而已。” 

  方秀道:“賢侄既是不便講,二弟不必追問過緊了,不過……” 

  韓繼信道:“伯父有何見教?” 

  方秀道:“賢侄不願把佈置迎敵之事告訴我們,那也算了,但要我們如何配合你拒擋強敵的部分,總該告訴我們,也好使我們早作準備了。” 

  韓繼信道:“小侄和敵人動手時,爹爹和伯父最好不要在場。” 

  韓濤臉色一變,怒道:“你現在簡直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了,不准我問拒敵之策,又不准我們到場觀戰,你究竟在鬧什麼鬼?” 

  韓繼信翻身拜伏於地,道:“爹爹息怒,孩兒並無此意。” 

  方秀搖搖手,阻止韓濤,不讓他發作,伸手挽起韓繼信,道:“賢侄,有話請起來說。”

  韓繼信站起身了,垂首說道:“伯父飛鴿召回的人手,迄今未見一路轉回,那已證明了一件事,所有的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擒。所以,他們雖受藥物控制,也不能再聽伯父之命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7:21

第八八章 未戰先逃

  方秀嗯了一聲,道:“所以,要靠賢侄退敵了。”

  韓繼信道:“小侄不敢推辭,不過……”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賢侄,你心中有什麼事,儘管請說吧!”

  韓濤接道:“你長大了,連老子也不放在眼裡……”

  方秀搖搖頭,接道:“兄弟,你不要火,讓繼信慢慢說出他的心意。”

  韓濤對方秀一直有著敬畏之心,此刻雖處於山窮水盡之境,這敬畏之心,仍是絲家未減。韓繼信望了韓濤一眼,緩緩說道:“娘不幸早已逝世,爹爹似是沒有什麼重要的牽掛了,是麼?”韓濤嗯了一聲,道:“你說,怎麼樣?”

  韓繼信道:“如是爹爹和伯父肯相信我,那就不用再管此地的事了。”

  方秀道:“怎麼?你要我們走?”

  韓繼信道:“不錯,你們走。小侄已替伯父和爹爹備好了易容藥物,和兩匹快馬,兩位最好能立刻動身。”

  方秀略一沉吟,笑道:“你要我們到那裡去?”韓繼信道:“伯父和爹爹常年在江湖上走動,找一處藏身之地,當不算什麼困難的事。”韓濤道:“你呢?”

  韓繼信道:“孩兒留此拒敵。”方秀道:“這麼看來,賢侄已料定這對敵一戰中,非敗不可,才讓我們兩人早些逃走,是麼?”韓繼信苦笑,道:“小侄的勝算不大,不論我有多大能耐,最後也難免敗亡。”方秀道:“如是你敗定了,為何還要迎敵?”

  韓繼信淡淡一笑,道:“如是單指一戰而言,小侄未必會敗,但最後是非敗不可。”

  韓濤道:“那是為何?”

  韓繼信道:“因為,邪不勝正,孩子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孔明神機妙算,也難逆天而……”

  韓濤怒聲接道:“你放屁……”

  方秀搖手阻止韓濤,道:“賢侄,我們離去之後,你不覺得人手太過單薄了麼?”韓繼信道:“伯父和爹爹去後,孩兒雖然少了兩個助拳的人,但心中充實多了,我心中沒有掛慮,可以放手和他們一戰。”

  方秀道:“如此說來,我們是非走不可了?”韓繼信道:“兩位最好是走。”

  方秀道:“好,我們易容更衣。”

  韓濤道:“大哥,這小子……”

  方秀伸手牽著韓濤,道:“兄弟,咱們更衣去。”

  韓濤回頭望了韓繼信一眼,道:“不孝子。”

  被方秀牽入了後院而去。

  片刻之後,方秀和韓濤易作兩個村農模樣行了出來。

  韓繼信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孩兒送伯父和爹爹上路。”

  方秀道:“現在就走麼?”韓繼信道:“不錯。”韓濤心中氣怒,數度想要發作,都被方秀攔下。韓繼信帶著兩人,行到後院口處,指著一輛裝滿了稻草的車子,道:

  “我已為伯父和爹爹備下了四種不同身份應用之物,以扮作農人最好,兩位老人家坐上這輛裝滿稻草的車子,上路吧!”

  方秀道:“我們能走得了麼?”

  韓繼信道:“伯父和爹爹放心地走吧!”方秀略一沉吟,欲言又止,牽著韓濤,舉步跨上車去。韓繼信道:“如是路上遇變,伯父和爹爹最好能忍讓一二。”

  韓濤道:“如是忍不下去呢?”

  韓繼信道:“如是非動手不可,伯父請拉動車前捆草索繩的活結,自會生出妙用。不過,你們只有這一個機會,還望多作珍惜,非不得已,不可妄用。”

  方秀嗯了一聲,道:“賢侄和我們在何處相見?”

  韓繼信道:“兩位老人家只管逃命去吧,不用尋我了……”語聲一頓,接道:“最重要的是,伯父和爹爹不可再存名利之心,不能再轉回方家大院。”韓濤一皺眉頭,道:“你是說,我和你伯父,永遠不能再回方家大院了?”

  韓繼信道:“是的,孩兒希望爹爹和伯父,離開此地之後,就永遠忘了這個地方,金陵、徐州,甚至是整個江湖。”

  韓濤道:“照你這樣的說法,為父的和你伯父,應該到那裡去?”

  韓繼信道:“孩兒有個希望,希望你們兩位老人家,能夠皈依我佛……”

  韓濤道:“你要為父的當和尚?”

  韓繼信道:“佛學深奧,也許能使兩位老人家對人生另有一番看法。”

  韓濤道:“什麼樣的看法?”

  韓繼信道:“孩兒無法預測,我只是提醒爹爹和怕父去商量裁決,往者已逝,爹爹、伯父保重,恕我不遠送了。”韓濤哈哈一笑,道:“你不像我的兒子,倒是像一位戰勝者,逼我們千里起解。”

  韓信拜伏於地,道:“爹爹言重了,孩兒是一片孝心。”

  方秀回顧了一下那高大的宅院,道:“賢侄,繁榮成夢,親情決絕,人生到此境界,雖然是人還活著,但是和死去已沒有什麼區別了。”一抖韁繩,車子向前奔沖而去。

  韓繼信站起身子,目注那車影遠去,才緩緩轉回內宅。且說方秀和韓濤,馳車而行,一口氣,奔出了七八里路,方秀一拉韁繩,停了下來,道:“兄弟,咱們到那裡去?”

  韓濤道:“大哥之意呢?”

  方秀道:“他讓我們遠走避敵,那也確然是一番好心,不過,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韓濤道:“什麼事?”

  方秀道:“韓賢侄並無可遣人手,他如何和人決戰?”

  韓濤道:“就小弟所知,他有一部分親兵近將。”

  方秀道:“有多少人?”

  韓濤道:“詳細人數,我也不不太清楚。”

  方秀沉吟道:“那也無法和俞小娟等眾多的人手對抗啊!”

  韓濤道:“咱們目下無能助他,也只好由他去了。”

  方秀道:“賢弟可是當真要避難逃走麼?”

  韓濤道:“大哥用心是……”

  方秀接道:“咱們應該回去,看看情形,如是繼信能夠勝敵,咱們立可東山再起,這一戰如是咱們勝了,武林道上精銳盡失,此後,也沒有人再和咱們為敵了……”語聲甫落,瞥見四匹快馬,疾馳而來。

  方秀低聲說道:“兄弟,你帶了兵刃了麼?”韓得道:“暗青子和兵刃,都帶全了。”

  方秀道:“聽我招呼,如非必要,不可輕易出手。”談話之間,那四匹快馬,已行到了篷車前面。四人人,四個完全不同的身份,當先一人,身著道施,身佩長劍,胸前飄著花白長髯。第二個灰色僧袍,背負戒刀,是一位僧人打扮。

  第二、第四,都是身著勁裝的大漢,一個前著一對判官筆,一個腰圍亮銀軟鞭。方秀極熟悉江湖情勢,認出那佩劍道人,是武當派中的鐵劍道人。

  韓濤道:“不要傷人?”

  方秀徽微一笑,道:“這些人武功也許不錯,但咱們足可對付,如是咱們傷了他們兩個,他們必將招來更多高手相助了。”

  韓濤道:“大哥的意思是……”

  方秀低聲說道:“和他們保持一個平分秋色之局,不勝不敗。”

  韓濤道:“早晚是免不了一場生死之搏,何不先殺他們兩個人?”方秀道:“可以殺他們,不過,咱們要選擇地方和時機。”

  韓濤道:“我明白了。”那稻草本是極為柔軟之物,兩人坐在—處,使車頂上稻草深陷下去,低得看不到人。突然間,奔行的篷車停了下來。

  耳際間響起了鐵劍道長的聲音,道:“兩位如是還不肯下車,我們放火燒車了。”

  方秀微微一怔,低聲對韓濤,道:“這一著倒很厲害,我下去應付他們幾招,你找找看繼信在車上佈置的什麼?”

  韓濤道:“咱們拉開車前索繩活結,就可見了,何用找它?”

  方秀道:“那只能用一次,我想找出原因來,也許可用三五次,你小心找找看,我下去和他們斗幾招。”一個翻身,躍落車下。

  凝目望去,只見鐵劍道長橫劍而立,那中年僧侶,也抽出了背上戒刀,余揚手下軟鞭,三個人半月形,攔住了馬車。

  方秀一看四人中少了一個,心中巳知那人回去傳訊,立時間,就有強敵趕到,當下冷冷說道:

  “諸位援手還未趕到……”

  鐵劍道長接道:“方院主先勝了我等,再行誇口不遲。”長劍一探,刺了過去,一面問道:“我武當門下有十餘弟子,都落在你方院主的手中,他們現在何處?”

  方秀避開劍勢,還攻了兩劍,接道:“道長可是想見見他們?”

  鐵劍道長劍勢轉變,還攻三劍,道:“貧道只想知曉,他們是否還活著?”

  方秀道:“我想多少還有幾個活的,他們現都在方家大院之中,閣下如想見他們,不妨到方家大院看看。”

  鐵劍道長道:“聽說方院主能用迷藥,使人的神智暈迷,為你效命,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方秀道:“道長如是不肯相信,那就不妨試試看。”

  鐵劍道長不再多言,劍勢一緊,全力搶攻。

  方秀原想游鬥拖延時間,以便那韓濤找出車中稻草之下的隱秘,但鐵劍道長劍勢凌厲,迫得方秀不得不以全力應付。那灰袍僧侶和余揚目睹鐵劍道長攻勢自如,毫無敗象,倒不便出手相助,只有一旁觀戰。不大工夫,兩人已然搏鬥了四十餘合。

  鐵劍道長哈哈一笑,道:“大名鼎鼎的方院主,我還道武功如何高強,原來不過如此。”笑聲中,長劍連出三絕劍。方秀雖然勉強把三劍擋開,但他已覺出這鐵劍道長武功不弱,再鬥下去,自己未必是他敵手。且說余楊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物,看車上稻草翻動,心中奇,高聲喝道:“姓韓的,閣下不肯下來,在稻草車上,意欲何為?”喝聲中軟鞭一起,直向車上抽去。

  車上稻草,捆縛甚緊,翻動不易,韓濤還未找到草中隱藏之物,余揚一鞭抽來,幾乎擊中腦袋,驚怒之中,飛身而下。

  那中年僧侶不待余揚出手,搶先而上,拔出戒刀,和韓濤鬥在一起。這一僧、一道武功分屬少林、武當,刀劍的招數紮實穩健,正中蘊奇,方秀、韓濤漸感對付不易。

  這時,余揚已然斬斷了車前健馬韁繩,幾匹拉車的健馬,急奔而去。

  那鐵劍道長一面加緊劍勢,一面冷冷說道:“我武當門下,甚多人被你們江南二俠生生俘擄而去,貧道不當兩位是三頭六臂的人物,那知竟然是不過如此。”

  這時,又有幾匹快馬,疾奔而至。

  方秀低聲說道:“咱們退到車上。”

  韓濤應了一聲,兩人同時一緊手中兵刃,逼退強敵,縱身而起,退到草車之上。

  凝目望去,只見馳來兩匹快馬上,坐著兩位姑娘,正是那君中鳳和蘋兒。

  兩匹馬馳近草車後,停了下來。蘋兒目光轉動,打量了兩人一眼,道:“兩俠改扮成老農一樣,未免是太受委屈了。”

  方秀冷笑一聲,道:“老夫從小把你養大,想不到養了—個對頭出來。”蘋兒微微一笑,道:“你養了數十位姑娘,卻又把他們一個個送入虎口,方家大院中人,我想不出,有誰感激你。”

  方秀目光轉動,只見草車四周,巳然被團團圍了起來。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7:30

第八九章 至死不悟

  韓濤伸手拉著車前索繩活結,道:“大哥,他們人手眾多,咱們用不著和他們力拚了。”

  方秀本來站在稻草之上,但眼見那韓濤要拉開活結,立時縱身而下,落在車前。

  原來,他雖然用盡了心機,苦苦推想,還是無法想出,韓繼信會在這篷車稻草之內,埋伏些什麼退敵神機。

  韓濤右手用力一拉,車前活結鬆開。

  這車上所有捆草的索繩,都和那車前活結相連,韓濤拉開車前活結之後,車上稻草紛紛向下滾落。

  四周圍觀之人,都瞧得為之一愕,心中暗自好笑,忖道:

  “你們江南二俠,如若不是敵手,難道除去這車上的稻草之後,就是敵手了麼?”

  蘋兒卻神色凝重的低聲對君中風道:“這稻草之下,定有古怪。”

  君中鳳道:“你是說,他們在草下埋伏的有人,是麼?”

  蘋兒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下面,一定有古怪。”語聲一頓,高聲說道:

  “兩位所乘之車,可是那韓公子安排的麼?”

  車上稻草已然滾下大部份,仍然不見異征,江南雙俠心中正在不安,蘋兒這一問,韓濤應道:

  “不錯。”

  聲音高昂,似乎借此機會,壯壯自己的膽氣。

  蘋兒高聲說道:“諸位請退後八尺。”

  鐵劍道長、飛鞭手余揚等雖然不知好叫退的用意,但卻都依言後退開了八尺。

  方秀低聲道:“兄弟,不知信兒在這稻草中埋伏的甚麼?”

  話聲甫落,突聞蓬然一聲大震有如燃放爆竹,車底處飛昇出一片銀花,分向四周落去。

  鼻息間,嗅到一股談淡的幽香。

  韓濤怒道:“我還道他在車底埋伏的什麼甲兵鐵騎,原來是一顆爆竹,大約是他準備聞得聲響後,馳來趕援了。

  方秀搖搖頭,道:“那怎麼會采得及呢?唉這孩子,對你還要用手段麼?”

  說剛說完,但聞一陣陣嚏嚏通通之聲,四周強敵,紛紛栽下馬來。

  韓濤怔了怔,道:“迷藥。”

  方秀道:“不錯,一種製造很特殊的迷藥,不但藥力強大,且發作迅辣,這孩子,當真是一位博通古今胸羅玄機的人物,怎麼連迷藥也會製造了。”

  韓濤目光轉動,只見四周強敵,包括君中鳳和蘋兒在內,全都落馬倒地,狀如暈迷。

  心中大奇道:“方兄,咱們亦未服用解藥,怎的不會暈倒呢?”

  方秀笑道,“如若他讓你服用解藥,咱們自然早已知曉這車中之秘了,自然不會叫人生出意外之感了。”

  韓濤道:“不知他用什麼方法,能夠使那爆竹自爆?”

  方秀道:“唉!信兒之能,實是出人意外,如若咱們能夠早把大事付託於他,也許不會有今日一敗塗地的慘局了。”

  韓濤搖搖頭,道:“唉!他雖然胸羅玄機,但他和咱們的想法,卻是大不相同。”

  方秀略一沉吟,道:“慢慢地想法子使他就範。”

  縱身躍下車去,右手伸動,連點了君中鳳,鐵劍道人等的穴道。

  韓濤道:“你點他穴道做什麼?”

  方秀道:“把他們放到車上。”

  韓濤道:“為什麼不把他們一劍殺了,咱們亡命天涯,還要帶著敵人同逃麼?”

  方秀道:“這些人留著很有用處。”

  韓濤道:“什麼用處?”

  方秀道:“可以用他們作要挾,萬一被李寒秋等追上時,也可談談條件……”

  語聲一頓,接道:“兄弟,你是否真的準備亡命天涯?”

  韓濤道:“目下大勢己去,信兒又不肯和咱們同心合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暫避敵鋒,徐圖再起。”

  方秀搖搖頭,道:“如若是咱們就此撒手,只怕以後永無再起的機會了。”

  韓濤道:“大哥之意呢?”

  方秀道:“咱們要留下來,以查究竟,如是繼信能一舉間制服群豪,咱們就藉機而起,重整旗鼓。”

  韓濤道:“如是繼信非人之敵呢?” ,

  方秀道:“咱們隱在暗處察看,勢不對,就早些逃走,萬一被他們發覺了,咱們以君中鳳和蘋兒等作人質,也可以和他們談談條件。”

  韓濤略一沉吟,道:“好吧!就依大哥之意,咱們此刻應該如何?”

  方秀道:“上車走,先找一處隱秘之地,把君中鳳等藏起來再說。”

  原來韓繼信思慮周密,不但方秀等早服用了藥物,就是拉車的健馬,也未中毒暈倒。

  韓濤動手幫忙,把那中年僧侶和余揚,一起搬上車去。

  但他心中恨那使亮銀軟鞭的余揚,卻一劍把他殺死。

  方秀一皺眉頭,但卻忍下未出言責怪韓濤。

  方秀揚鞭馳駛,軟聲轆轆地向前奔馳而去。

  這兩人地形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處隱身所在。

  方秀停下車來,挾起君中鳳和蘋兒,韓濤抱起了那中年僧侶和鐵劍道長,雙雙躍下車來。

  方秀放下二女,解開轡頭,放起兩匹拉車的健馬,放起一把火,燒了馬車,笑道:

  “兄弟,咱們有這四人為質,說不定還可救了信兒之命。”

  挾著二女,快步向前行去。

  韓濤挾著鐵劍道長和少林僧侶,緊追方秀身後,一面說道:

  “大哥,俞小娟、李寒秋不見了蘋兒和君中鳳,必將盡出人手,追查兩人下落,這附近十里之內,恐怕都不容我們有藏身之處。”

  方秀道:“我也這麼想,所以,咱們要出其意外,就目下情形而言,智謀猶重武功了。”

  韓濤道:“一切要聽憑大哥的安排。”

  方秀不再答話,挾著二女放腿疾奔,一面說道:“那把火吸引了他們注意,卻為咱們留出了逃走的空隙。”

  韓濤緊追方秀,一口氣跑出了四五里路,到了一片亂墳之中。

  方秀停下腳步,四顧了一眼,舉小向亂墳中行去。

  韓濤一皺眉,道:“大哥,這地方夠荒涼,但卻談不上隱秘,我想那俞小娟和李寒秋,也會找到此地。”

  方秀也不答話,行到一座大墳前面,放下二女,推開荒草掩沒中一座石碑,立時現出一個穴道。

  韓濤奇道:“大哥怎知道石碑可以移動?”

  方秀挾起二女,一面向前奔行,一面說道:

  “這是小兄經營的一處藏身之地,連這座大墳也是假的,裡面地方很大,屯有食用之物,如若咱們不想出來,在裡面停上十天半月,也不要緊。”

  韓濤緊追方秀進入穴洞,方秀隨手轉動了墓內機關,石碑逐漸復原。

  方秀晃燃火摺子,燃起了燈火,立時全室通明,這墓中並無棺木,卻有兩座木榻,而且有暗中通風設備,是以室中並無沉悶的感覺。

  方秀放下君中鳳和蘋兒,先點了兩人四肢穴遭,再解開兩人暈穴。

  這時藥力巳過,君中鳳四顧了一眼,道:

  “這是什麼地方?”

  方秀道:“不見天日的古墳。”君中鳳冷冷笑道:“我記得中迷藥的時間,不會太久。”

  方秀淡淡一笑,道:“姑娘還是安份一些,我和韓兄弟,雖是修養極好之人,但此刻處境,也難免心氣浮躁,鬧起來,還是你們女孩子吃虧。”

  蘋兒低聲說道:“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要和他們爭辯。”

  目光一掠方秀、韓濤,接道:“兩位把我們囚禁於此,有何用心?”

  方秀冷笑一聲,道:“你這丫頭,吃裡扒外,今日重落我手,應該把你碎屍萬段。”

  蘋兒道:“一個賤丫頭死了打什麼緊,但方爺不要因我氣壞了身子。”

  韓濤也低聲說道:“此時此情,處處要仗憑大哥運籌帷幄,以決勝機,大哥不要因這丫頭生氣。”

  方秀點點頭,望著蘋兒,道:“你目下還有一個贖罪的機會。”

  蘋兒似乎對那方秀瞭解的十分沉刻,微微一笑,道:

  “什麼機會?”

  方秀道:“你據實告訴我,俞小娟等現在何處,有多少人手,在何處決戰?你如一一照實而言,可免一死。”

  蘋兒略一沉吟,笑道:“人手很多,有老有少,只是我很少在江湖走動,那些人我大都不認識。”

  方秀淡淡一笑,道:“蘋兒,你可是想吃些苦頭麼?”一面舉步,逼近蘋兒,接道:“老夫的手段你定然知曉。我不會對人很仁慈。”

  蘋兒道:“我明白,但我說的是句句實言。”

  方秀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道,道:“我先刺你幾刀。”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蘋兒神色平靜,毫無懼意。

  韓濤一把抓住方秀,笑道:“大哥,這法子她們不會怕。”

  方秀道:“那要如何?”

  韓濤笑道:“咱們已一敗塗地,能否東山再起,還是很難預料,目下,有兩個年輕美貌少女,咱們為什麼不享受一下。”

  方秀收了匕首,道:“你是說……”

  韓濤道:“我是說咱們一人一個,你是大哥,你先選一個吧!”

  這主意,卻使蘋兒心中大驚不巳,轉望了君中鳳一眼,道:

  “君姑娘,咱們寧叫命不在,也不能使清白的身子玷汙。”

  君中鳳臉上一片冷漠、平靜,似是對那將來臨的風暴,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

  緩緩地回顧蘋兒一眼,道:“如若他們當真的要加暴咱們,那就似乎是用不著再等李寒秋殺他們。”

  方秀、韓濤聽得怔一怔,道:“你說什麼?”

  君中鳳道:“你知道,我是君天奉的女兒麼?”

  方秀道:“知道又怎樣?”

  君中鳳道:“我爹爹傷在李寒秋的劍下,母親氣怒之下,自絕而亡,兄落殘廢,我也受盡了欺凌,這血海深仇……”

  方秀接道:“不錯,仇是血海深仇,但你卻助他和我們為敵。”

  君中鳳道:“他勢力大武功又高,我不是他的敵手,但我又不願別人殺死他。”

  方秀道:“姑娘意思是……”

  君中鳳道:“我要親手殺死他。”

  韓濤道:“所以就幫助他?”

  君中鳳道:“我在監視他,他答應過我三年時限後,任我宰割,我要拿他活祭父母之靈。”

  方秀道:“靠得住麼?”

  君中鳳道:“他是英雄人物,說一不二,我信得過他。”

  方秀道:“就算李寒秋答應,那俞小娟也未必會答應你了。”

  君中鳳道:“李寒秋要死,我要殺他,關俞小娟什麼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你們如被李寒秋殺了,還有我替你們報仇,如果你把我們害了,你們一樣要死,但卻無報仇之人了。因為我如死了,李寒秋自然就不履行諾言了。”

  方秀皺起眉頭,沉吟了良久,道:“這個麼……”

  韓濤哈哈大笑,道:“大哥不用聽這丫頭鬼話,她不過故作聳聽之言,以求自保罷了。”

  君中鳳道:“你們要不信,那我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突然閉上又目,不再理會兩人。

  蘋兒轉目望去,只見那君中鳳臉上神情鎮靜,當真是有著全不將生死放在心上的豪氣。

  看罷君中鳳鎮靜的神色,蘋兒極力傚法,也想使自己變得和她一樣。但她卻無法排除心中的煩惱,她知曉方秀和韓濤的為人,真的能做非人之事。

  但見韓濤一舉手,唰的一聲,撕破君中鳳身上衣衫,露出一條雪白的右臂。

  那君中鳳果然沉著得很,衣服被撕破,竟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連眼睛也未睜動一下。

  方秀冷眼旁觀,只瞧得怔了一怔,道:“兄弟住手。”

  韓濤道:“如若咱們是死定了,更應該先享受享受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妞兒……”狂笑一聲,接道:

  “蘋兒給你,兄弟要這位君姑娘。”

  蘋兒偷眼看去,只見韓濤暴青筋,雙目赤紅,似是已為那君中鳳暴現的玉潤肌膚,引誘得失了常態,大跨一步,唰的一聲,又扯下了那君中鳳一片衣服,這一次,扯去了君中鳳身上一半衣服,只見酥胸半露,可見護胸紅兜。

  那君中鳳實有著過人的沉著,仍然眼睛不睜,臉不紅,閉目如故。

  韓濤大笑道:“大哥啊!這丫頭只怕早已和兄弟一樣,春情蕩漾,難以自禁了。”

  雙臂一張,直向君中鳳撲了過去。

  方秀右臂一伸,攔住了韓濤道:“兄弟……”

  那韓濤平時對那方秀十分敬重,不敢稍有違逆,但此刻,慾火攻心,燒得他連怕也忘記了,一揮手,撥開了方秀的右臂。

  接近君中鳳時,一把便抱入懷中,右手一伸,直向君中鳳胸腹探去。

  蘋兒一閉眼睛,暗道:“這位君姑娘果然是沉著得很。”

  只聽一聲慘嚎的大叫,抱住君中鳳的韓濤,如同抱住火爐一般,突然向後退了七八步遠。

  蘋兒睜睛望去,只見韓濤抱著有手,臉上是驚怖之色,心中大感奇怪。

  但聞君中鳳冷冷地說道:“方秀,你如想要韓濤活命,那就快解開我們穴道。”

  方秀臉上微帶茫然,顧不得回答君中鳳之言,卻轉望韓濤說道:

  “兄弟怎麼回事?”

  韓濤餘悸猶存的道:“她的衣服之內有怪物……”

  方秀道:“什麼怪物?”

  韓濤道:“似蛇非蛇,齒利如刀。”

  嗯了一聲,道:“我看看你的手。”

  韓濤伸手一看,方秀為之一震,只見韓濤右手五指個個粗了一倍,手掌手背也都腫了起來。

  方秀道:“這是什麼毒物所傷,怎的會藏在她衣服之內?”

  目光轉到君中鳳的身上,道:“姑娘身上定然是有解藥。”

  君中鳳玉體半呈,淡淡說道:“解藥倒有,你自己拿吧!”

  方秀道:“解藥在何處?”

  君中鳳道:“在紅色兜胸之內。”

  方秀哪裡還敢伸手去拿,長劍一探,挑開了紅色兜胸。口中卻冷冷笑道:

  “姑娘懷內有奇毒之物,但我相信,無法飛出傷人,希望你早些交出解藥,免得皮肉受苦。”

  寒芒過處,紅兜又被方秀長劍挑去了一半。

  鋒利的長劍,劃破了雪白肌膚,數縷鮮血,流在白嫩的肌膚之上。

  蘋兒高聲說道:“方秀你作的惡事,還不夠多……”

  方秀橫行兩步,右手一揮,砰然一個耳光,只打得蘋兒嬌軀翻轉,鮮血從口流了出來。

  君中鳳神情肅然地說道:“蘋姊姊,不用為我擔心,殺了我之後,他們兩個人也無法活得下去。我一個人換他們兩條命,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方秀道:“殺了你,我也一樣可以從你身上搜出解藥。”

  君中鳳冷笑一聲,道:“我身上有很多種藥物,大部分都是毒物,你如何能夠分辯?”

  方秀道:“我不會讓人輕易地死去,我要用利劍,斬開你的衣服,瞧瞧你用什麼毒物。”

  只聽蓬然一聲,韓濤已毒性發作,倒摔在地上。

  方秀吃了一驚,道:“兄弟,你……”

  韓濤道:“我怕不行了。”

  方秀凝目望去,只見韓濤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片紫氣,不禁心頭震駭,暗道:

  “這是什麼惡毒之物,來得如此厲害。”

  君中鳳高聲說道:“再過一刻工夫,他就將毒氣攻心而死。”

  只聽韓濤呻吟著叫道:“大哥,救救我,我難過得很。”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伸手拍活了君中鳳的穴道,道:“君姑娘快些拿出解藥。”

  君中鳳伸展一下雙臂,緩緩說道:“把蘋姑娘的穴道也解開。”

  方秀怔了一怔,道:“你先拿出解藥,老夫答應放你們一起離開。”

  君中鳳一面整理一下破損的衣衫,一面說道:“你這人說話不可靠,先解了蘋姑娘的穴道再說。”

  方秀道:“如果姑娘不肯交出解藥呢?”

  君中鳳格格一笑,道:“你認為我真的無法對付你們麼?其實,我如想傷害你們,早就要你們的命,只是我不想殺你們,也不願殺你們,我要留著你們等李寒秋替他父母報仇。”

  方秀舉步行近蘋兒,一面伸手解穴,一面說道:“令尊在世之日,和老夫交情甚好。”

  君中鳳道:“不用攀關係,我不是三歲孩子,會被你巧言矇騙……”

  方秀拍活了蘋兒穴道,接道:“你留下李寒秋替令尊、令堂報仇,至少這一點和我志同道合,是麼?”

  君中鳳搖搖頭道:“我要殺李寒秋,也等他殺了你們之後,不過……”

  方秀急急接道:“不過什麼?”

  君中鳳嫣然一笑道:“不過,你們可自我陶醉,李寒秋殺了你們之後,有人殺他,那也算替你們報了仇。聲音一轉,道:

  “蘋姊姊你復元了沒有?”

  蘋兒道:“謝謝姑娘相救,我巳行動自如。”

  君中鳳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粒丹丸,道:“方院主,把你外衣脫下來。”

  方秀脫下外衣,遞了過去。

  君中鳳接下外衣,交出丹丸道:“服用之後,要他坐息一陣,這是對症之藥,很快就可以使他復元了。”

  方秀把丹丸投入韓濤口中,一揮長劍,道:“兩位慢走。”

  那蘋兒早已明白方秀為人,醒來之後,立時撿起了一柄長劍,準備拒敵。

  但見寒芒一閃,雙劍相觸,響起了一片交鳴之聲。

  君中鳳道:“虎無傷人意,人卻有害虎心。閣下是逼我割下你們首級,送給李寒秋嗎?”

  方秀道:“在下並無和姑娘動手之心。”

  君中鳳道:“那你為何攔住我們去路?”

  方秀道:“只要等我韓賢弟醒來之後,兩位再走不遲。”

  君中鳳冷冷說道:“為什麼?”

  蘋兒道:“他怕咱們脫開此地之後,洩露了他們藏身之秘。”

  君中鳳道:“好吧!我們坐在裡面等你。”

  手牽蘋兒,行到墓室一角。
作者: li60830    時間: 2019-7-6 11:58:03

第九十章 一劍還情

  蘋兒目光望著方秀,口中卻問君中鳳,道:“姊姊你真能對付他們麼?”

  君中鳳道:“那是自然了,我如不能對付他們,咱們豈不早被方秀殺死了?”

  蘋兒點點頭道:“對姊姊的沉著,小妹真是敬佩無比。”

  君中風淡淡一笑,道:“好妹子,你怎麼不罵姊姊不知羞恥呢?”

  蘋兒道:“這個小妹不敢。”

  君中鳳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歷經滄桑與險惡太多了,適才所經,那也不算什麼了。”說話之間,韓濤已醒了過來,挺身立起。

  蘋兒道:“方秀為人陰險,不可不防,咱們要先走一步。”

  君中鳳道:“不用怕,我這些年來歷經險境,有了一個很大的經驗。”

  蘋兒道:“什麼經驗?”

  君中鳳道:“你不怕敵手凶惡,他們就怕你。”

  但聞方秀問道:“韓兄弟,你傷勢如何了?”

  韓濤站穩身子,道:“不礙事啦!”

  目光轉注到君中鳳的身子,接道:“大哥,不能讓這丫頭離開。”

  蘋兒低聲道:“怎麼樣?姊姊,咱們剛才應該衝出去。”

  君中鳳笑道:“不用怕!”舉步行近方秀,接道:“怎麼樣,兩位是否還想再試看看?”

  方秀伸手攔住韓濤,一面對君中鳳道:“在下一向是言而有信,兩位姑娘請吧!”

  君中鳳手牽著蘋兒,一面笑道:“你把門打開。”方秀搬動機關,開了石門,接道:“兩位請吧!”君中鳳一推蘋兒,道:“你先出去。”

  蘋兒閃出石門,卻不見君中鳳跟隨出來,心中大奇,隱於門側,向裡望去。

  只見君中鳳和方秀低聲交談,似是在商量什麼,兩人聲音很低,低得連蘋兒聽不出說話之聲。

  蘋兒心頭大駭,不敢多聽,急急到墓外。片刻之後,君中鳳穿著方秀寬大的衣衫,行了出來。

  蘋兒望了君中鳳一眼,本想問她和方秀談些什麼,話到口邊改了心意道:“咱們是否要回去?”

  君中鳳道:“自然是回去了。”

  蘋兒啊了一聲,轉身向前行去。君中鳳加快了腳步,追上蘋兒,道:“蘋姊姊,我想請教一件事。”蘋兒道:“請說吧!如是小妹所知,自是言無不盡。”

  君中鳳道:“你在方家在院長大,而且和那韓繼信也有過一番交往,對韓繼信自然十分瞭解?”

  蘋兒道:“你說是哪一方面?”

  君中鳳道:“他的為人和武功。”

  蘋兒沉思一陣,道:“他的武功博而不純,而且,他分心於五行奇術及建築方面,武功受了不少影響。”

  君中鳳道:“他的才智呢?”

  蘋兒道:“才智麼?那就非我所能預料了。他似乎知道很多,而且有過目不忘之能。”

  君中鳳道:“他是否是個很富心機的陰沉人物?”

  蘋兒道:“就小妹觀察而言,他應該不是一個壞人,是人間難得的奇才,只是,他不幸生為韓濤之子,一點孝心,使他成了武林中的大患人物。”君中鳳道:“父債子償,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那韓繼信替方秀、韓濤早已安排了逃命機會,可惜他們竟不知珍惜……”

  一面說話,一面暗中查看君中鳳的反應。

  只見她神色鎮靜,若無其事。

  蘋兒接道:“如若方秀、韓濤不起貪念,他們或許早就逃遠了。”君中鳳微徽一笑,道:“他們舍不下那一呼百諾,人人敬慕的名利。”突然停下腳步,道:“蘋姊姊,你先走一步吧!”

  蘋兒怔了一怔,道:“怎麼姊姊不走了?”君中鳳笑道:“我這一身衣服太難看。”

  蘋兒道:“那不要緊,我陪姊姊到一處民家,換上衣服再回去。”

  君中鳳道:“不用了,回去見著俞姑娘和李寒秋時,代我說一聲就是。”

  蘋兒道:“你要到哪裡去?”

  君中鳳道:“該和諸位見面時,我自會和他們見面,蘋姊姊請回去吧!”

  蘋兒呆了一呆,道:“姊姊既是堅持,小妹也不便多勸,我這裡告辭了!”放步向前行去。

  她步行極速走約裡許之後,閃身一棵大樹之後,回首望去,早已不見君中鳳的行蹤。

  蘋兒一皺眉頭,暗道:“這丫頭,不知鬧得什麼把戲,此事非同小可,必得早些告訴娟姑娘去。”

  四顧了一陣,轉身而去。

  君中鳳並未離開,卻隱身在一處雜草叢中。

  她早已想到蘋兒可能回頭查看,只是她料敵機先,棋高一著,蘋兒的一切舉動,反都落在君中鳳的眼中。

  蘋兒去後,君中鳳才由草叢中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灰塵、枯草,轉向正南方奔去。

  且說蘋兒放步奔行,希望早把此事告訴李寒秋、俞小娟,趕來救出鐵劍道長和那位少林僧侶。

  原來方秀、韓濤下車之後,放火焚燒之前,告訴君中鳳等,本是他安排的一條疑兵之計。

  是以,蘋兒醒來之後,只見到了鐵劍道長和那少林僧侶。蘋兒趕回天王廟,見著李寒秋說明內情,李寒秋立時要親率人手,趕往亂墳場去,但卻被俞小娟攔住,說道:

  “方秀、韓濤不會等著我們去。明日就是和韓繼信決戰之期,勝過此陣,方秀和韓濤都如網中之魚,倒是那君姑娘舉動有些怪異。”

  李寒秋道:“我逼死了她父母,殘其兄長,但她卻數度救我之命,我又允殺了方秀、韓濤之後,任她處置,我們之間恩怨糾纏,很難算得清楚。”

  蘋兒接道:“我瞧她與方秀交頭接耳,只怕和方秀有所勾結。”

  俞小娟道:“君中鳳那點武功,實不足畏,倒是她那些鬼鬼祟祟的活毒物,倒叫人有些頭疼。最叫人不解的一件事,是她告訴我的,早已在方家大院四周布下了人手,咱們卻一個未見,不知她耍得什麼花招?”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中,咱們一度陷入了極為險惡的處境,那君中鳳本要施放毒物挽回敗局,但她卻一直未有所為。”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君姑娘去向,實有可疑。好在,我爺爺今晚即可趕到,聽說他約請的人物中,有一位善制各種毒物的奇人,明日對敵之時,分出一部分人物,防備君姑娘就是。”

  第二日,黎明時分,李寒秋和俞小娟帶領著雷飛、蘋兒,和少林、武當等各大門派高手數十人,趕往會戰之處。

  這地方是韓繼信指定的所在,距離方家大院約有五里左右。前面是一片空廣荒涼草地,後面是卻是一片很大的竹林,地上荒草,已被人工剪去,但還留有一寸多高。只見韓繼信頭戴方巾,身著藍衫,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身後一排十二具白木棺材。四週一片寂然,除了韓繼信之外,再未見其他的人。

  俞小娟示意群豪停留在五丈以外,自己和李寒秋緩步行了上去。

  兩人一路行去,一面查看地上的草物泥土。但聞韓繼信高聲說道:“諸位放心,在下並未在地上佈設火藥、雷炮。”

  李寒秋冷冷笑一聲道:“閣下也不用裝模作樣了。如是你人手到齊,可以叫他們出來動手了。”韓繼信道:“這一戰,早經約定,在下自然不會逃避。”

  李寒秋道:“那很好,閣下如有意動手,咱們先分一個生死。其實,別人多屬無辜,你為父母,我為親仇,咱們才是真正的點子,先決生死,可少去一些無謂死亡。”

  韓繼信點點,道:“可以。但在下有一要求,閣下如是自忖能夠答應,並能使在下相信,在下願代父一戰,以你我生死,決定今日結局。”

  李寒秋道:“我要答允不難,難的是韓兄如何使在下相信?”

  韓繼信舉手一招,道:“俞姑娘請過來。”

  俞小娟和韓繼信相處過一段相當日子,並轡郊遊,聯袂賞花,對這位才氣縱橫的少年,私心中早有一份敬慕。

  但那時,她心有所謀,這情意一直深藏內心,縱是她本人,也並不知曉。

  此刻,鋒鏑相對,生死一搏,那潛伏於心中的情愛,也突然破由而出。

  她似是突然間變得全無氣力,緩緩行前兩步,茫然說道:“什麼事?”

  韓繼信道:“勞請姑娘作個見證保人。”目光轉注李寒秋,接道:

  “李兄,如是咱們這一戰之中,我死於李兄劍下,李兄是否能放過家父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我不會放過他們,但你不會死。”韓繼信道:“如是李兄敗了呢?”

  李寒秋道:“我棄劍受戮,任憑處置。”韓繼信突然一抬雙目,望著俞小娟,道:“俞姑娘有何高見?”

  俞小娟怔了一怔,道:“我……我怎麼樣啊!”韓繼信道:“如若李寒秋能放棄追殺家父之願,如若俞姑娘能擔保我們這一戰之後,武林恩恩怨怨,盡化輕煙,在下願和李寒秋比劍決勝,我死他劍下,算代父償債……”俞小娟黯然接道:“你不是李兄的對手。”

  韓繼信道:“那倒不用姑娘擔心。”

  俞小娟道:“我爺爺和各大門派中首腦人物,都巳趕到,我也作不得主。唉!我一個小女孩子家,誰肯聽我的話?”

  韓繼信突然仰天大笑三聲,道:“他們如是真逼我非打不可,鹿死誰手,那也是難說得很。”

  俞小娟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卻為父拖累,他們已經走了,你孝心已盡,內心中再無憾咎,你可以走了。”韓繼信目光冷峻,四顧了一眼,垂首說道:“血債血償,善惡有報,在下埋骨於此,也是罪有應得,但姑娘可否退出今日之戰呢?”俞小娟道:“我不能,但我可放你離此。”韓繼信臉上湧現出肅殺之氣,緩緩說道:“那麼姑娘請後退幾步。”

  這一次,俞小娟極為聽話,緩緩向後退了五步。韓繼信緩緩伸出右手,取過太師椅下的長劍,站起身子道:

  “李寒秋,家父雖是作惡多端,但七絕魔劍,也不應在世間流傳,一個人如是習練了邪惡武功,其為人必受影響。”

  李寒秋肅立不動,道:“你放心,我不會活得很久……’突然間,響起了一聲狂吼,瘋劍馬湘,仗劍直奔過來,衝向韓繼信。俞小娟急道:“老前輩,我們還有話說。”

  她忽然間愛情橫溢,希望能說服韓繼信早些逃離此地,如若等南天一公和各方雄主趕到,自己就作不得主了。

  但聞瘋劍馬湘大笑道:“不用和他說了,老夫殺了他就是。”

  唰的一聲,直向俞小娟劈了過去。他有瘋劍之稱,行事素來少思考,不分輕重,看俞小娟攔住他的去路,不自禁就攻出一劍。

  俞小娟看他劍勢凌厲,被迫得閃向一側。

  韓繼信道:“就算他是好人,但這等瘋癲舉動,留他何益。”

  長劍一探一挑,一具棺木蓋子應手而起。

  但見棺木這中,忽地坐起一個人來,韓繼信長劍一指瘋劍,低聲發出一種奇異怪嘯之聲。

  棺木中的怪人,忽然間飛躍而起,電光石火一般,撲向瘋劍馬湘。

  馬湘長劍疾探而出,在身上幻起了一片劍影,以阻來勢。但那撲擊之人,似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競對幻起於前胸的劍花,視若無睹。只聽嗤地一聲,馬湘的劍勢,穿過了擊來之人的前胸。

  但那中劍人雙掌揚動,五指箕張,仍然抓向馬湘。江湖上不少剽悍之人,有著同歸於盡的打法,但卻從沒有過這樣不要命的拚法。

  馬湘一劍穿透了那人的前胸,但那人的雙手五指,卻也抓中了馬湘的左肋前胸。但聞馬湘冷哼一聲,長劍一抖,把那中劍人摔出了一丈開外。

  但馬湘也突然棄去了長劍,摔倒在地上。俞小娟心中大急,蹲下身子,叫道;“老前輩、老前輩……”

  馬湘雙目圓睜,望俞小娟,卻說不出一句話。

  只見他身子顫動了一陣,緩緩閉上了雙目。

  俞小娟伸手去扶馬湘,卻聽韓繼信冷冷說道:“不要動他。”呼的一聲,劈了過一掌。

  俞小娟縱身而起,避過一掌,道:“你要和我動手?”

  韓繼信冷冷說道:“馬湘已中劇毒,你如扶他,也很可能中毒而死。”

  俞小娟想到以那馬湘功力的深厚,竟然在片刻中死去,知道他所言非虛,不禁一呆。

  韓繼信道:“十二棺木中,有一十二個毒人,全身都為劇毒所浸,只被他們碰中了一下,就可能毒發而亡,今日之戰。就是這樣一個打法,動手之人,全為玉碎。”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如若是馬老前輩早有防備,也不致為毒人所傷了。”

  韓繼信道:“希望兩位不要忽略了他們的武功,除了他們全身劇毒之外,他們都有著人所難及的飛撲身法。”

  俞小娟道:“你就是憑仗這十二具棺木中的毒人,和我們一決勝負?”韓繼信道:“不錯,彼此之間,既無議和之意,只有一決死戰了。”

  俞小娟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兄為我掠陣,我要試試毒人的飛撲身法。”

  李寒秋一橫身,攔住了俞小娟,道:“要試要由在下來試,姑娘請為在下掠陣。”

  韓繼信神情冷漠,道:“兩位何妨一齊試試。”

  長劍揮動,挑開了兩具棺木,但見棺中人影一閃,坐起兩人。

  李寒秋道:“姑娘請向後退開,在下先擋一陣。”以那瘋劍馬湘的武功之高,竟然死於這毒人手下,李寒秋哪裡還敢大意?提聚真氣,蓄勢待敵。

  韓繼信並未使用棺木中的毒人立時飛出傷敵,卻長劍連揮,又挑開所有的棺木蓋子。但見人影連閃,每一具棺木中,都坐起一個人來。

  李寒秋沉聲道:“姑娘快些退出,招呼他們用暗青子對付。”

  忽然間,響起了一聲佛號,竹林中轉出了十二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侶,十二個僧侶一色衣著,看上去特別莊嚴,每人手中,握著一把戒刀。

  緊接著林中的人影閃動,八個青袍開髯的中年道人,提劍而至。

  這些僧道,正是武林中一向被人尊仰的少林,武當兩大門派中人。

  只聽那為首僧侶,道:“阿彌陀佛,施主在竹林的埋伏,都已經被南天一公俞老施主率領的幾位前輩奇人,下手破除……”

  韓繼信道:“有這等事麼?”

  那帶頭僧侶道:“如若林中埋伏未除,老衲如何能夠和幾位道兄通過?”

  韓繼信臉色一變,道:“俞白風現在何處?”

  那帶頭僧侶笑道:“俞老施主,和本兩位長老及武當幾位前輩,都已離此而去。”

  但離右首一個中年道人,接道:

  “方秀派出的對各大門派施襲之人,大部就殲,少數遭擒,你林中的埋伏,也被破去,你已毫無仗恃。”

  韓繼信冷冷說道:“俞白風那老匹夫……”俞小娟厲聲道:“你罵我爺爺,我要打落你一口牙齒。”

  韓繼信嘆息一聲,未再出言。那帶隊僧侶,接道:“施主惡跡不彰,如若肯棄劍而降,貧僧可保你不受傷亡。”

  韓繼信黯然說道:“我如在這林中埋伏一把毒火,使你們全場人無一生還,想不到我一念仁慈,竟落得一敗塗地。”

  俞小娟道:“我爺爺武功,強你又何止有十倍,你好像敗得不服氣?”

  韓繼信道:“你爺爺也許武功強過我,但他如和在下鬥智……”

  突然一陣朗朗笑聲,由林中傳了出來,道:“好大的口氣。”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皓首銀髯青布長衫的老者,緩步行了出來。

  俞小娟高聲叫道:“爺爺……”

  俞白風搖搖頭,轉向韓繼信道:“我想告訴你幾件事。”

  韓繼信道:“什麼事?”

  俞白風道:“譚藥師苦心研究配製的毒藥,目下已經有瞭解救之法,方家大院中派出幾路人馬,大部被我等生擒,賜以解藥,除了幾個惡名顯著的兇徒,押往少林寺囚禁察看之外,都已被釋放回家。”

  韓繼信道:“這話當真麼?”

  俞白風道:“老夫為何騙你?聽娟兒說過,你為人尚無惡述,老夫不願你死於此地。”

  韓繼信道:“我有毒人還可作最後一戰。”

  俞白風道:“他們也不足恃。”

  韓繼信道:“但瘋劍馬湘被譽三大奇人,卻一樣死於毒人之手。”

  俞白風神情肅然地說道:“那是他疏然大意所致,你如不信,不妨要他們和老夫試試。”

  韓繼信道:“他們動作如電光石火,快速絕倫,老前輩……”俞白風道:“你指揮他們出手吧!”

  韓繼信心中暗道:“如能把俞白風傷在毒人手下,可能威震全場,使他們消失再戰的勇氣。”

  心中念轉,長劍一指俞白風,口中發出一陣淒厲的低嘯。

  但見人影一閃,兩個毒人同時飛起,撲向俞白風。

  俞小娟心中大急,暗道:“這韓繼信陰險得很,竟然下令兩個毒人合攻我爺爺。”心中對他存留的一份愛意,頓然消退。

  但見俞白風雙掌齊出,兩個飛撲而來的毒人尚未近身,巳為俞白風掌力震得摔落地下。

  他一擊得手,不容韓繼信再指示其他毒人出手,飛身接近棺木,雙掌連環拍出,九個坐於棺木中的毒人,各中一掌。

  韓繼信長劍連擰,口發怪嘯。

  但棺木中毒人,盡為俞白風由百佛圖中悟出的般若掌力震死,那裡還能聽命行動。

  韓繼信呆了一呆,俞白風已近身側,點出一指,韓繼信舉劍封擋,劍勢舉到一半,穴道已被一股暗勁點中,不自主地棄去長劍。

  俞白風回顧了十二僧人一眼,道,“你們把他押回少林寺,此人無惡跡,還望貴寺方丈能夠從輕發落。”

  十二僧人應了一聲,帶起韓繼信自回嵩山而去。

  俞白風下令群豪,火焚十二毒人,命群豪各自歸去。場中只餘下娟兒、蘋兒和李寒秋、雷飛等四人,才對李寒秋道:“令師是好人,但他劍法太毒,身遭死報,這也許是天意。”

  李寒秋道:“晚輩明白。”

  俞白風道:“那很好,方秀、韓濤善後,老夫為之處理,關於你們私人間一些恩怨,老夫不便多管了……”語聲一頓道:“娟兒,三日後,你回家見我。”也不待娟兒答話,轉身一躍數丈,隱入竹林不見,俞白風剛去不久,君中鳳右手執劍,押著方秀、韓濤,由林中轉出,左手抱著父母的靈牌。江南二俠,雙手被捆,身上作痕纍纍,似是吃了不少苦頭。

  君中鳳一身孝服,緩步行到李寒秋身前,道:“李兄,我替你生擒了方秀、韓濤,希望你能遵守諾言。”李寒秋道:“我明白……”緩緩舉起長劍一揮,方秀、韓濤兩顆人頭,飛滾出一丈開外,血冒三尺,屍體倒地。

  雷飛重重咳了一聲,道:“君姑娘,你……”

  君中鳳道:“不要替他說情,他要替父母報仇,難道我爹我娘,都是白死了麼?”

  李寒秋道:“君姑娘說的是,在下欠姑娘數番救命之情,應該是以命相償。” ,

  只見俞小娟雙目眨動,閃動著智慧之光,忽然拔劍向君中鳳刺去,口中道:“如果你死了,那就沒人再殺李寒秋了。”

  李寒秋大吃一驚,道:“俞姑娘。”右臂一伸,橫向劍上攔去。

  俞小娟劍光一閃,齊肘間,斬下了李寒秋的右臂,口中卻失聲叫道:“她要殺你,你還幫她。”還劍入鞘,轉頭疾奔而去。

  這一下變出意外,場中人臉上,都不禁大變,望著俞小娟的去向出神。

  李寒秋左手抱著斷臂,盤坐地上,運氣止血。

  蘋兒卻蹲下身子,撿起了李寒秋斷去的小臂,黠然垂淚。

  雷飛沉思了一陣,忽有所悟,暗施傳音之術,道:“蘋姑娘,如若你不願讓李寒秋死,那就跟我一齊走。”

  蘋兒心中還未會過意,雷飛已大聲說道:“這李寒秋逼死人家父母,咱們不用管這閒事。”一拉蘋兒。轉身大步而去,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君中鳳目者三人去遠,緩緩蹲下身子,道:“很痛麼?”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姑娘放心,在下會留著這條命,任憑姑娘宰割。”君中鳳道:“唉!算啦!逼死我父母的,是右手之劍,如今連右手都沒有啦!也算我報了仇。何況,我爹爹作惡半生,受報也是應該。”

  取出絹帕、藥粉,替李寒秋敷傷,接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養傷。”扶著李寒秋向前行去。

  走約裡許,突然停下腳步,道:“我中計了……”

  李寒秋茫然道:“中了什麼計啊?”

  君中鳳道:“俞小娟欠你得多,這一劍還了你的情。”臉上泛起忸怩的微笑,扶著李寒秋向前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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