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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四)勇闖美男計》《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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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4:02
標題: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四)勇闖美男計》《全文完》
《
烏鴉掉毛變鳳凰
(卷四)勇闖美男計》作者:儂語
成功掃蕩了漠北的蠻人,秋禾隨寧卿班師回朝,
兩人立刻奉旨操辦建立軍事醫學院的大事,
他們雖忙各自的事,但早認定彼此,只差用八人大轎把她抬進王府大門。
偏偏花雲白不識相,一而再、再而三找各種理由上門想用美男計色誘她,
她不為所動,對方竟安排英雄救美的爛戲碼想讓她傾心卻吃她個大鐵板,
只是有情敵出現,她當然有責任和義務通知她的正牌戀人嘍,
寧卿不僅馬上派人查對方的底細,還增派女護衛貼身保護她的安危,
而且他的保護無所不在,即使她入宮遭陳太妃的刁難,
他總能適時出現護她周全,讓習慣獨立的她仍感覺到他的在乎及愛意。
莫名冒出來的情敵尚未徹底解決,醫學院的預定地竟挖出一堆屍骸,
以及和已入宮的蘇曉寧身上一模一樣的金鎖玉佩,
經攝政王夫妻確認,這才是當年她被搶走的真品,
他們忙著想查出蘇曉寧背後真正的主使者到底是誰,
花雲白又來湊熱鬧,竟不怕寧卿這個橫掃蠻人的大將軍,
妄想左擁他妹妹為正妻、要她這個准老婆做小妾!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4:20
第一章
回去之後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喝了藥,林秋禾被送回四合院就躺在青黛早已經整理好的柔軟而溫暖的被褥上睡著了。她這一放鬆下來,體內的病灶反而跟著就造反,本來還有些好轉的病情這會兒反而加重了。一直到第二天一早青黛叫她起身吃飯的時候才察覺她半夜裡面體溫竟然又燒了上來。
張章恰好在家,立刻給她把脈又及時吃了兩顆藥丸讓青黛好好照顧她這才離開了。
林秋禾這一次睡得時間雖然不算長,然而整個人放鬆了下來睡的品質是不錯的。這會兒吃了藥又吃了些早點就捧著熱水一邊喝一邊發呆地回想這兩天的經歷。
說出去可真夠嚇人的。
她身上竟然還能牽扯出皇族上一代的恩恩怨怨。
想起在京城之中對她百般照顧的攝政王妃,她心中頗為敬佩。做女人做到這個份上,真的可以說是傳奇了。繼而又想到了甯羽,寧羽的身世在她的身世確認之後就一直有著不少的疑點,如今想來也難怪攝政王夫婦對她格外驕縱了一些。
不過倒也不像是捧殺的養發,時間久了她才發現寧羽也就是在她和蘇曉寧身邊的時候有些坐不住,總是做些錯事。平日裡面卻一舉一動卻也算是有章法,不會讓人看了笑話。
說白了,還是在意她的身份。
想來,她應該是對她的身世有些瞭解的。不然也不會那麼大驚小怪,每次被人一刺激就如同刺蝟一樣防備起來做出點過激的舉動。這麼想著,林秋禾突然臉色一變手中的熱水就潑了出去。
青黛聽到動靜回頭,立刻就被她下了一跳,抓著帕子就沖過去給她擦了手上的熱水又看燙傷了沒有。見林秋禾手上只是微微泛紅,她這才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翻出了燙傷膏給她塗了一層,又幫著她換了衣服。
林秋禾不說話,她也不敢多問,只是道:「姑娘若是累了,就再躺下歇會兒,等到午膳的時候奴婢再叫姑娘起身。」
林秋禾搖搖頭,半響才道:「我們來時帶了幾本書,你幫我找來,我要看。」
這要求有些奇怪,青黛遲疑了一下才去拿了書過來,然後就看著林秋禾一個上午坐在那裡一邊喝熱水一邊看書,安安靜靜地沒有再提出任何的要求。
等用了午飯喝藥之後,她這才小睡了半個時辰,之後就接著看書。
因此,晚膳的時候寧卿一出現青黛就松了一口氣。她趁著上茶的時候低聲把林秋禾的情況說了下,這才退出去請林秋禾去正廳吃晚飯。為了照顧林秋禾,晚飯做的格外清淡有一道白菜一道青菜,然後是涼拌的豆腐,以及一些其他的日常菜。
林秋禾沉默地吃飯,然後喝藥。整個過程都讓寧卿有種不安的感覺,等到青黛小心翼翼地進來收走了東西送上熱茶之後,林秋禾捧著杯子一邊暖手一邊偷偷看了一眼寧卿。
「怎麼了?」他坐過去低聲問,林秋禾手微微抖了一下抬頭看向他,「去審問那些擄走我的人?」
寧卿點頭,「這個只有我能來。」他說,「你知道,因為牽扯到了一些……」他朝著上面比劃了一下,「陳年往事,讓太多人知道了不好。」
林秋禾緩緩點頭,知道寧卿果然是聽到了不少她和甯耿的對話。她猶豫了一下,「那麼,我呢?」你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或者要告訴我的嗎?
她用眼神無聲地表達著這樣的意思,寧卿有些明白她之前的沉默是為了什麼了。他點頭,略微換了個姿勢。
「事實上,我確實有話要對你說。」寧卿說著竟然站了起來,看了看左右就把一旁廊簷下守著的青黛叫過來。「去請了張御醫回來。」
「還要師叔回來?」林秋禾心中一驚,錯愕地看著寧卿,「這事兒跟師叔也有關係?」不然依照寧卿的性子,怎麼也不會把張章給牽扯進來的。
「當年的事情,我一個人也說不清楚,畢竟那時候我才多大。」甯卿見林秋禾情緒外露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你放心,張御醫是當年的知情人,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更何況,有些話由我來說,未免會有些偏頗。」
他這麼一說林秋禾就笑了起來,道:「這樣的話就更不必請師叔了,你說的話我肯定是信的。」
青黛聽著這兩個人說話,一時有些拿不准主意這會兒就看向了林秋禾。林秋禾擺手,「你就在這兒守著,別讓人偷聽了我和王爺說話就是了。」
青黛點頭,正準備守在門側就聽到林秋禾又吩咐,「再拎一壺熱水來。」
感冒發燒,就要多喝水。
青黛去拎了一壺開水過來,給寧卿沏茶剩下地倒入另外一個壺中只是白水給林秋禾喝。
等到她出去了,兩個人這才坐在一起說話。甯卿看了看林秋禾安靜中還帶著點蒼白的臉色,以及手掌下留下的傷痕,喝了一口茶這才道:「當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過大致上也算是明白的。當年承貞皇帝御駕親征是被不少人勸諫過的,他一怒之下貶的貶,罰得罰,這才從京城中走。他剛到了漠北宮中就有個妃嬪查出有孕,幾個月之後生下了一個女嬰。」
至於那女嬰是誰,寧卿沒說,林秋禾也沒問。這些都與她無關,不需要計較。
「只是那女嬰出生之前,御駕親征的承貞皇帝就被人抓了去,父親當時就是攝政王,他本就是軍務出身,這時候為了救駕也跟著去了漠北,當時如今的皇上才不過九歲十歲的樣子,自然是不能把持朝政的。因此父親走之前就把當時被貶的,還有告病在家休息的那些大臣重新挖了出來,組了一個議事堂由今上一旁旁聽,國家大事是由閣老和大臣們商議著來的。」
林秋禾點頭,這也算是正常。
寧卿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只顧著聽故事,聯手中的茶涼了多不知道就起身幫她續了半杯茶,道:「先喝點水。」
林秋禾乖乖喝水,一雙眼睛就盯著寧卿看。寧卿苦笑,道:「好,我接著說。」剛剛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會兒講開了就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真是……他這輩子都敗在她手裡了。
他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心思,接著說起當年的故事。
「父親到了漠北之後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穩住形勢,結果對方就拿承貞皇帝當威脅。承貞皇帝這人吧,有點好大喜功,然而沒那麼大的本事又沒那麼大的膽色,當初御駕親征也是被後宮有些人給鼓動了。」
林秋禾喝水的動作一頓,「難怪如今後宮的太妃太嬪那麼少。」
寧卿點頭。
「對方抓了承貞皇帝又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放人,因此,父親就趁著一次見面談判的時候勸說承貞皇帝傳位與今上,這樣他就是太上皇,對方依然不敢輕易下殺手,同時也確保了他對國內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承貞皇帝同意了,然後又過了兩個月攝政王才把他救了回來。結果劫後餘生的他不但沒有想過要雪恥,竟然沉迷美色。
「所以,他們口中的‘太子’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寧卿說到這裡臉色不怎麼好看,「不過承貞皇帝也是死于女色的,根本就沒有回到京城就……」
之後國內打亂,內憂外患四五年才算是勉強安定了下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4:37
第二章
「那攝政王和王妃?」林秋禾心說,若是按照她所想的那樣,只怕承貞皇帝的死也不是那麼簡單。不過既然都已經過去了,一個是她這個身體的爹,一個是娘,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難道非要聖母的站出來說,你們這樣是不對的?別開玩笑了!
更何況,朝代更迭更是勝者為王的。一將功成尚且是萬骨枯,更何況是帝位龍椅的更迭。
「當時父親就已經跟當朝林閣老的義女定親多年,回京的時候林閣老病危為了沖喜就在一個月內匆匆完婚。」寧卿說,「當時京城也是一片的混亂,父親這次成婚反而讓不少的人都穩下了心神,之後林閣老也漸漸康復。我就是那年初冬被父母他們收養的。」
說起自己被收養的事情,寧卿也不過是笑了下似乎渾不在意。畢竟當初京城之中博弈者甚多,他被收養也不過是攝政王夫婦的一步棋,然而他們對他的好也足夠他記一輩子了。
「我被收養不到一個月宮中有孕的妃嬪就生下了一位公主,等過完年就沒多久母親就查出了有孕兩個多月。」前一個是誰還沒准,但是第二個說的那個人自然是指林秋禾了。
林秋禾聽到這裡,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若是按照寧卿這麼說她的身世自然是沒有一點的疑問了。
「可是,」她微微笑著看向寧卿,「這故事裡,你少說了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寧卿,當時的那位皇后娘娘呢?」
當年那位皇后娘娘啊!
寧卿聽到她這話也就笑了起來,「承貞皇帝死在漠北,又因為某些不能言說的原因只能火葬,骨灰運回了京城,皇后一見之下悲慟過度就病倒,短短幾天就也仙逝了。」
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知道她這兩天肯定是猜到了不少的事情,也就沒有瞞她的意思,說的更明白了一點。
「皇后仙逝之前就曾經留下話,既然皇上不留屍首,她自然是不願意留的也一把火燒了只留下骨灰就好。」
林秋禾點頭,在心中翻譯了一下甯卿的話。也就是說,皇后娘娘是標準的「死不見屍」,但是她是真的「死」了。全京城的人有目共睹,皇后娘娘死了,跟皇上一起葬在皇陵裡面呢。
而攝政王妃就在這之後冒了出來,是林閣老的義女,早些年跟攝政王定了親,為了給林閣老沖喜就匆匆出嫁。而且這沖喜還真沖好了,林閣老之後就好了。有了個攝政王當女婿,他平日處事也是頗得好評,這一下朝中文武就安下了心。
而一直等到十二年前,甯邵哲年滿十六才改年號為振元元年。
林秋禾立刻就把所有的事情給聯繫上了。這會兒看著寧卿,一雙眼睛明亮動人,卻看得寧卿心裡發虛。
「還有一個人你沒提。阿卿,」她軟軟地叫了一聲,聽得寧卿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卻依然不放過他,「你不會真的讓我一個一個問下去吧?」
「阿羽的事情,還有一些詳情,我想還是回京之後由母親告訴你好些。」寧卿這麼說等於已經承認了不少的事情,然而仔細想想他似乎又什麼都沒有說。林秋禾卻是心情愉悅起來,點了下頭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說說我的看法。」
她說著給寧卿和自己都倒了水,這才坐下低聲道:「阿羽的身世你們從來沒對她說過吧?我懷疑她已經知道了,最起碼知道一部分了。」有關她不是攝政王夫婦親生女兒的這部分她肯定是知道了,至於她是先皇遺孤的事情,林秋禾相信寧羽還不知道。
不要說是寧羽,就算是她在最開始被甯耿一口咬定是公主的時候,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呢。若是寧羽,肯定是瞞不住的。
甯卿聽林秋禾這麼一說也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子,半響眉頭皺著道:「若是京城之中還有人……」他想了想,忍不住又搖頭,「可是阿羽能接觸到的人有限,在她接觸到的人之中又怎麼可能有人跟她說這些?」
還是那句話,不知道真相的想說沒得說,知道真相的有得說卻不敢說。
戰事連綿了兩個月,等到二月初的時候,冬日沒有來得及劫掠漠北邊城的蠻人開始出現糧草斷絕的情況,就連軍隊裡面也糧草不足起來。寧卿趁機幾次出城攻打,蠻人頭領阿古終於頂不住壓力派人交涉準備投降。
林秋禾養了一個月,早就從當初的驚嚇中回過神,現在她身邊的親衛變成三班倒在醫療營守護她,而她的身邊總是跟著兩個人。如果近手術室,這兩個人就必然會守在外面。
受她被擄走的影響,軍中所有的軍醫都被保護了起來。所以,她的待遇倒也不算特別的顯眼。
「讓我寫奏章?」林秋禾驚訝地看向寧卿,一臉錯愕地舉起了手,她手掌下的傷口早就癒合了,如今還有淡淡的痕跡。「你確定我寫沒問題?」
說真的,她完全不擅長這種事情。上兩次寫的奏章,甯邵哲身邊的太監都暗示她陛下對寫的奏章很是不滿意,雖然寫的清楚明白,不過也太清楚明白了。
簡而言之,她平日說話直白也就算了,寫個奏章也跟平日說話一樣就顯得不夠美了。還有那一手的字,也讓人詬病不少。因此,她實在是不願意寫奏章。
寧卿當然知道她的顧忌,這會兒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放心你的字接著練上兩年,肯定就會小有成就了。」他說著好笑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的手,「你寫好,我幫你潤色。」
這次奏章是寫要建立一個軍事醫學院,當然了寧卿的原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但是林秋禾腦中自動翻譯了過來。簡而言之就是因為漠北一站中,這些外科大夫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且被人覬覦。為了保證優勢和外科的秘密,應該把這些大夫集中培訓,實在為管理。每次出兵軍事醫學院專門派出軍醫跟隊。
林秋禾覺得這是個好辦法,雖然跟她當初的初衷有些違背,但是只有國家力量才能讓一門學科飛快地發展起來。
軍事醫學院的建立,也會讓甯邵哲投入更多的金錢和資源進去。這對於那些軍醫來說,也是一種保護。對於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來說,則是一種防備。
一舉數得,林秋禾應下了這件事情,開始認真準備和思考建立一個軍事醫學院究竟需要什麼。
從頭開始,白手起家,這種感覺還真的不錯。
而她的忙碌也讓寧卿偷偷松了一口氣,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審問譚房、甯耿等人,並且讓他身邊的親衛帶兵開始搜尋周圍村落和城鎮,對外則是宣稱因為林秋禾被擄走得知境內有可疑人混入。所有的村落十年左右才搬入的人全部都要徹查一番。
這個年限讓不少人都摸不著頭腦,然而寧卿既然這麼吩咐,他們也只能夠執行。
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畢竟是一個太監養大的孩子,身邊跟著的又都不是多麼精銳的人——並且在當年混戰之後死了不少。寧卿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對於這個人的身份他心存疑慮,只能親自前往判斷。
事實上,不管對方是真是假,他都沒有處置的權利。而貿然把這個人帶回去的話,他將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可是他更擔心會有漏網之魚,一旦下了殺手如果不能一網打盡的話,就會春風吹又生形成不小的麻煩。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4:50
第三章
到時候就沒有人在意被他殺死的「先皇遺孤」究竟是不是真的了,他們只會抓住這個機會攻擊甯邵哲。
不要忘記了,先皇還是有幾個兄弟的,只不過當時那些兄弟太大,都已經被封了封地在外了。
林秋禾知道他離開了邊城,不過並沒有問她去幹什麼。她猜測得到,大概也意識到了那個人的命運。她有點不安,卻又理解必須這麼做的原因。所以,對於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主動問過寧卿。
有些事情,不知道就當沒發生過。皇位爭奪跟她從來沒有關係,又何必如此關心呢?
她認認真真地把自己的建校計畫書修改了兩邊,增加上新想到的條款,然後又看了一下奏章的主題部分,確信沒有任何問題。而寧卿也在第二天就回來了。
他一臉的倦容,就如同熬了幾天幾夜沒有休息一樣。
林秋禾讓人上了熱水給他擦臉洗漱,又端了茶過來。「如果要休息的話,我給你換安神茶?」
「不必,我要先處理這兩天的軍務。」寧卿伸手接過茶喝了一口潤了喉嚨,這才又開口:「事情已經辦妥,」他看了一眼林秋禾擔憂的目光,笑著低聲道:「等到回去的時候,他跟我們一起。」
「他?」林秋禾失聲叫了出來,然後又飛快地壓低聲音,「他沒死?」
「你當我是什麼人?」寧卿失笑搖頭,「我可不是殺人如麻的匪類,父親也不是。當年的事情,不管怎麼樣我都更相信父親。」
林秋禾點了下頭,想了想說:「最起碼,我可以肯定先皇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一個好皇帝,最起碼也要保證國力強盛,而如今的繁華讓林秋禾相信某人不適合當一個皇帝,不然也不會在十多年前讓整個國家陷入幾乎被顛覆的情況。
「只是我沒有想到……」她再次確認自己真的不懂政治,「我以為殺人滅口才是最合適的做法。」既然寧卿之前沒有那麼做,自然也不會因為她說出這樣的話而選擇這樣做,林秋禾很確信這點。
寧卿幾乎是寵溺地看著她搖頭,「讓他活著比死了作用更大。」
林秋禾沒有細問,這些政治方面的問題她不認為問了她下次就能懂,還不如完全不操心這些,只是關注她所想要的東西。青黛送了吃食過來,林秋禾陪著寧卿吃了點東西,見他之後又匆匆離開這才確信寧卿一回來就直接到四合院只是想要讓她安心而已。
而現在,她比任何時候都安心。
等到寧卿處理完軍務又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後,林秋禾才拿著她寫好的奏章給他看。甯卿點頭,然後看向林秋禾,語帶笑意「寫的很清楚。」
林秋禾忍下翻白眼的衝動,「是太清楚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甯卿含笑搖頭,把林秋禾的奏章草稿看了一遍才道:「建校計畫書沒問題,奏章的話確實需要潤筆。這是需要拿到朝堂紙上討論的,還是要好看點才行。」
他說著起身,「我們去吃早飯,吃了早飯我教你怎麼寫奏章。」
奏章很快就擬定好跟著寧卿的軍務奏章一起送回了京城,而半個月之後他們就收到了京城的來信,皇上召回了甯卿,邊城戰事則轉交給了隨行來的另一位將軍。
鑒於林秋禾送上的那個奏章,甯邵哲也把她給召了回去。
這次回京從簡,然而帶上兩個人的親衛也有百十人,一路慢行差不多到了三月初十這天林秋禾才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京城。因為帶有親兵兩個人不能立刻如今,只能暫時駐紮在了虎字營這邊等待甯邵哲找見。
兩個人在京外營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請入了宮中。此次林秋禾才真正站在了那些朝中大臣的跟前,她穿上了一早甯邵哲讓人送來的御醫制服,和寧卿一起在外面等候召見。
寧卿正低聲安慰她,「不用緊張,不用怕就按照你在奏章中寫的那樣說。那些文人肯定會對一個女子管制軍事醫學院有所不滿,不用管他們。」
某王爺霸氣十足,「把他們當成是跳樑小丑就好。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朝中的事情我和父親已經打理好了。」
林秋禾點了下,有種即將去最好的公司面試的緊迫感。她覺得自己有點笑不出來,也就不勉強了。
「我明白。」她低聲說,又調整了下聲音,這才恢復了正常。「你不用擔心我,只要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相比一個小小的軍事醫學院,她更擔心寧卿帶回來的那個定時炸彈。
萬一甯邵哲覺得這人太棘手,記恨帶他回來的寧卿又該如何是好?
正想著,就見蘇勝匆匆走了出來一臉笑容地看向寧卿。
「王爺,請吧。」他說著躬身,「還沒來得及恭喜王爺旗開得勝,凱旋歸來呢。」
「客氣客氣,都是托皇上洪福。」寧卿客套了兩句,回頭看了一眼林秋禾這才進了議事的大殿。林秋禾在外面繼續等著,京城比他們離開時的漠北溫暖了許多,微風中都帶著淡淡的暖意,她站在廊簷下看著外面的陽光慢慢就放鬆了下來。
很快蘇勝再次出來,帶著她第一次出盡了議政大廳。
一直到天色擦黑,林秋禾才和寧卿一起出宮。外面攝政王府的馬車早就在等著了。她看了一眼竟然還在遠一點的地方看到了青黛和張叔。青黛一溜小跑過來,低聲道:「張叔不敢過來,怕衝撞了宮裡的貴人,就在前面路口那邊等著。」
林秋禾忍不住笑了下,轉身正想跟寧卿話別,就見寧卿笑著道:「好不容易回來,總歸是要去府上讓母親看一下,她記掛了你許久的。」
林秋禾當時是通過攝政王的門路去的漠北,根本就沒有敢讓攝政王妃知道。這會兒聽寧卿一說,面上就露出了一絲猶豫。一旁的流蘇連忙道:「王妃知道咱們王爺和林姑娘回來,特意讓廚房做了不少的飯菜,說是要給你們接風呢。」
林秋禾心知不好推辭王妃的情誼,又想起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說,就轉頭對寧卿道:「我坐醫館的車,隨在你車後面。」
寧卿略微一愣,這才想起林秋禾數月未在京城,只怕醫館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因此點了下頭親自送她上了馬車回身就見王府的馬車正委委屈屈地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見他回頭,駕車的黑田這才連忙過去,笑著道:「王爺一路辛苦了。」
醫館的馬車等在一旁,等攝政王府的馬車過去才慢慢跟在了後面。而馬車裡面,林秋禾早已經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熱茶吃點心了。一旁的青黛在旁笑著看紅線數落林秋禾瘦了,人也黑了。
瘦了是好事,這黑了……林秋禾臉上的笑意僵了僵,伸手摸了下臉道:「真的黑了?」
她每日裡面不是在醫療營就是在四合院,回來的路上更是沒騎過幾天馬,怎麼就曬黑了?一旁青黛連忙給紅線使眼色,紅線一愣立刻改口道:「仔細看看也不是黑了,是車裡光線不好這會兒看不清楚。」
林秋禾心中好受些,就聽著紅線繼續說京城中的事情。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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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5:01
第四章
例如醫館的藥丸賣的很好,就是春日裡面京城風沙大些咳嗽的人多,她除了賣藥丸之外還把林秋禾發明出來的口罩給賣了不少,賺了一筆錢。另外就是鴻臚寺卿張祝府上的那位章氏,在正月的時候還是小產了,一怒之下沒出小月子就回娘家去了。
至於林秋禾的另外一個重要客戶,文定侯府的陳湉幼則身體不錯,前些天還帶著兒子出城還願來著。至於其他的事情更是亂七八糟,唯一讓林秋禾震驚的是,蘇曉寧三月二十七日那天要入宮了!
我勒個大擦!
林秋禾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個粗口,只覺得無數的草泥馬狂奔而過。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她之前雖然想過這種可能,可是真等到蘇曉甯入宮的消息確定了,她才有種荒謬的感覺。
甯邵哲這後宮佳麗也有個二三十人了吧?她又問了兩句,才知道蘇曉甯這才封位倒是不高,不過是給才人而已。
「不過,聽聞孫狀元最近都請了事假在家,皇上也准了。」紅線又補充了一句,「想來他也是想好好跟這個妹妹相處下,說不定哪天蘇才人一飛沖天他也能跟著沾光。」
青黛聞言抬頭瞪了紅線一眼,「姑娘不過走了幾個月,你也跟著輕浮起來,宮裡的事情可是我們能隨意評價的。」
紅線雖然主事,不過還是怕青黛的。被這麼一瞪嘴上就有些磕巴,過了一會兒才又回轉過來,繼續說事情。林秋禾離開京城四個多月,這會兒聽著那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只覺得頭疼,更何況她心中還記掛著別的事情。因此聽了一會兒就道:「這些先放下,說說最近的事情。」
最近的事情也不少,例如秦錦蘭訂婚了,訂的是山東齊家三房的嫡長子,據說齊林還要叫人一聲堂哥。當然了,齊林也已經回京了,跟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他當時要送走的李默。
這個結果真是讓人無語,李默回去之後奮發讀書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在過年的時候說服了書院的先生和父母,準備來京城考取國子監。
除了這些事情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莫過於再過十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一那天就是陳自晴出孝的日子了。林秋禾對這件事情印象模糊,一直以為要到今年年底或者第二年年初陳自晴才會出孝,畢竟當時他們入京的時候就是三月底四月初的時候。這個時候聽紅線說陳自晴出孝的禮物已經備得差不多,等她回去過眼還愣了一下。
聽紅線仔細說起她這才知道,本朝頭九個月是重孝,一般而言除非是奪情(皇帝強召)或者是其他情非得已的情況(趕不及回去)之外,子女都是要在家鄉守孝九個月的。九個月之後才能去其他地方,陳自晴當時就是這樣的情況。
她在老家守了九個月,九個月之後才開始處理老家的各項事務,家中的莊子,宅子,留守的人員等等這些都是需要她一樣一樣來的。她是家中獨女,沒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而當時秦紹軒為了顧及面子也只是鎮壓著那些以老賣老的人,給陳自晴搭把手,不怎麼接受那些財務交割。因此這麼著又是耽擱了兩三個月他們這才起身到京城的。
「秦三爺當時為了這事兒才沒了差事的。對了,還是被秦二爺給頂替的。」紅線如數家珍,把之前林秋禾在秦家的那點小疑惑全部給解釋得清清楚楚。
林秋禾被上了一趟她往昔日子的科普課,這才到了攝政王府。
兩人一路被帶著去了後院王妃院中,王妃許是聽了消息,竟然直接披著斗篷抱著手爐,帶著寧羽迎了出來。一見面不等見禮就一把抓住了林秋禾的手,左看右看雙眼一紅道:「怎麼瘦了這麼許多,人也憔悴,連小臉都黑了。」
跟在林秋禾身後的青黛和紅線表情一僵,偷偷看向林秋禾,呵呵。
趕在宵禁之前林秋禾回到了醫館,她捧著一杯安神茶喝著,這才開始整理一天的經歷。
一上午的舌戰群儒可以說是驚心動魄。不過,就如同寧卿所說,大部分人都被他們搞定了,這只是一個過場讓林秋禾展露她確實有能力而且有那個醫術來掌握軍事醫學院的大小事務。她對學校的定位和管理條例清晰透徹,並且讓出了最大的利益。
她不是校長或者說是山長。她醫學院最高等級的教授,而與此同時還有張章和白術坐鎮。至於學校提出的管理理事,一個是攝政王,一個是周閣老,還有一位姓林,雖然官職和資歷都還年強卻是後起之秀。
林秋禾看著對方對自己的善意心中略微有些明白,這位只怕應該是林閣老家中的人才對。想起她跟攝政王妃的關係,只怕實際上她還要叫對方一聲舅舅才是。
而在宮中用了午膳之後,她就又被叫到了甯邵哲的小書房,這裡還有甯卿、周閣老和那位林大人。
這次幾人商量的就是軍事醫學院的校規和其他東西了,林秋禾早就做好了準備,當時就侃侃而談把幾個人都給震住了。實際上,這幾個古人也把林秋禾給震住了。
她是照搬了一些現代所知道的特殊學校的校規和經營模式來忽悠人,而這些在朝廷中辦事的人則想的更多,一個下午的時候全部都用來做這個,連怎麼做校內的愛國宣傳工作都被制定了出來。
每班一個輔導員是必不可少的。
至於當年的往事,在攝政王府吃飯的時候並沒有人提起。林秋禾也默認的應該幾天後大家都有空了,且有心裡準備了再聊聊這個話題會比較好。
整體來說,這一天過的是充實而有意義的。
第二天她一覺睡到了下午,是被餓醒的。而她一睜開就見藍絲坐在一旁的繡架旁繡著一副花樣,安安靜靜地竟然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她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這才驚動了藍絲。
「姑娘醒了?」藍絲臉上一喜,連忙起身給林秋禾倒了水放在床邊的小幾上,這才轉身撫她緩緩起身,低聲道:「青黛姐姐交代讓姑娘休息個透徹,就讓我守在一旁,說是我動作輕最不會驚動了姑娘安眠。」
她說著給林秋禾披了件外衫,然後又拿毯子蓋住她的腿和腳,這才把溫熱的茶水遞過來:「姑娘先漱口,潤潤喉嚨。」
「現在什麼時辰了?」林秋禾看著外面陽光燦爛,連窗戶邊上都擺上了兩盆嫩綠的枝芽忍不住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漱口又喝了半杯水這才問道。
「剛剛過了到申時(下午三點)。」藍絲接著又道:「姑娘餓了吧,綠袖那邊做了一桌子姑娘喜歡的菜,聽青黛姐姐說姑娘在漠北吃的不好,她就使出了渾身的功夫,奴婢這就讓人擺膳?」
林秋禾卻是嚇了一跳,她昨天夜裡大約是九點多睡的,竟然一覺睡了十七八個鐘頭?不過,一聽到藍絲說吃的,她就覺得口水漫延,連肚子裡都開始打鼓了。
「擺膳吧。」她說。
等到青黛帶人把飯桌撤下,林秋禾才不顧形象地摸著肚子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她舒服地躺在床上,不一會兒青黛就重新帶人進來,拿著熱毛巾給她擦了臉,然後換了衣衫推到了梳粧檯前梳妝。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5:21
第五章
等到被折騰了一通,林秋禾這才起身出了屋門。
外面陽光燦爛,她就坐在剛剛冒出嫩綠色苗圃的小花圃前曬太陽。青黛瞭解她在邊城養成的習慣,這會兒就帶人擺了個小圓桌在一旁,又送上了一壺暗香撲鼻的梅花茶。林秋禾雙手捧著茶杯,眼前是一本打開的醫書。她不時會伸手過去翻上一頁看上片刻。
而看一會兒就會不由自主的跑神眯著眼睛發呆,又或者是低頭摸摸身邊嫩綠的小苗,感受春天的氣息和暖暖的春風,真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一直到夕陽西下,院中平添了一分寒意,青黛這才勸著她回了屋中。許是那足足十八個小時的睡眠讓她覺得足了,用晚膳之後她也並不覺得困倦。就讓人叫來紅線和墨香開始盤點她不在時家中的收入,以及各種人情往來的帳目。
她人雖然不在京城,然而過年要走的禮還是一樣都不能差的。當然了,別人家的也都是送過來了的。家中有紅線把持,又有其他人照應她還算是放心,看了送出去的禮單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然而等拿到收禮的禮單時她就忍不住愣住了,半響才抬頭看向紅線,「這花家是怎麼回事?」
她跟花家的交情只有秦府大奶奶花氏,而花氏送禮肯定是報的秦府的名頭,這花家也跟著送禮且還是她不在京城的時候,就著實有些奇怪了?
花家的新年禮讓林秋禾心中有些疑惑,拿著拜帖愣了一會兒這才抬頭看向紅線,吩咐:「把花家的禮單找出來,還有咱們回了什麼,禮單也找出來。」
紅線動作迅速,雖然送禮來的人說是感謝林秋禾這些年對秦府中秦大奶奶花氏母子的照顧,不過這畢竟是意外的來往,她就特意另外放在了一邊。就算林秋禾不說什麼,到了最後她也是要特意提提的。
她快速把花家的禮單拿了出來,然後把抄錄下來的回禮單子也找出來攤開給林秋禾看。
林秋禾看她和墨香把這塊管得十分有條理就贊了一聲,這才仔細看了起來。
花家的禮單一般,沒有什麼特別出格的東西,回的禮就也是半斤八兩多了點一些醫館的東西,林秋禾甚至看到了精緻口罩十隻。她略微壓抑地抬頭看了過去:「這個東西也拿來送禮?」
紅線就解釋:「這個本來是咱們自己用的,不管是給病人拿藥還是什麼都是帶著手套和口罩,結果就有人覺得這個東西不錯想要買。後來我就讓藍絲帶著小丫頭做了一些簡單的做著賣。誰知道年末的時候,唐大奶奶上門說是要買幾個口罩來用。」
唐大奶奶就是顧容的好姐妹蘇青衣,顧容跟著周天澤離開京城之前特意交代過蘇青衣照看一下林秋禾的醫館。不過醫館一直沒有什麼大事,她卻是無意中知道了這裡竟然有這種好東西。
這些日子來,她心血來潮正跟著廚娘在廚房裡學做菜的。這可不是什麼她吩咐下去讓下人動手去做的「學」法,而是真的實打實的動手。只是廚房中油煙過大,她就有些受不了。那天過去剛巧就看到家裡的丫鬟用一個白色布料鑲粉色邊的東西捂著口鼻在煙霧繚繞的廚房中洗菜切菜,立刻就覺得這是個好東西。
細問之下,她這不就找上了醫館了?
紅線當時就靈機一動,把這當成了一個品牌來做,口罩上面更是繡上了各種漂亮的裝飾花紋成為京城中的一道風景線。不過這個東西太容易仿製了,當發現這個問題之後想要再做出自己的特色就有些晚了,所以在紅線的控制之下精品口罩的出售就停了下來,等變得一個口罩都難得的時候,她這才試探著去給陳自晴送去了這些東西。
陳自晴乃至秦府上下都表示了對這個的喜愛,因為紅線在讓人製作的時候加入了一些林秋禾常用的給衣服去異味的配方,口罩散發著淡而不膩的清香,又不同於常用的那種熏香頓時頗得各府的姑娘們喜愛。
林秋禾聽到這個發展趨勢,最後一個普普通通的口罩竟然被紅線做成了一個品牌的感覺就有種想要扶額了衝動。
人家到古代搞品牌活動,不是香水就是香皂,或者是服裝設計,最不濟也是衛生巾,她最後搞出個口罩?這要是千年後被後輩們看到,豈不是要丟死人?
不過這也算是無心插柳,她只是為了自己方便,至於紅線能夠抓住機會把這做成一門生意,甚至是利用那些山寨也提高自己品牌的身價也是她的本事。
「這事兒處理的不錯。」她點頭稱讚了下紅線,轉而又問起花家的事情。紅線當時肯定也是打探過的了,然而卻是真的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奴婢想著不會是花家也有人要入宮吧,就讓人留意了下。不過也一直都沒有傳出來消息,而且花家嫡出的姑娘中未出閣的已經只剩下秦大奶奶的妹妹,今年不過才十二歲,考慮這個似乎早了些。」
紅線說得條理分明,林秋禾聽著偶爾點頭確認了她的想法,最後才道:「明日就幫我投帖子,我去一趟秦府。」
陳自晴回帖子極快,實際上若不是紅線去得早攔住了她身邊的秋歸,她的帖子也會晚些時候送到林秋禾這邊來。當天下午林秋禾就坐著馬車去了秦府,等到荷園的時候就見陳自晴和秦舒蘭、秦玉蘭、孫梓棋四個人都圍著繡架,聽到她進來這才一同迎了上來。
秦玉蘭不知道是不是長進了些,這會兒看到林秋禾笑得真實了不少,也不多話。幾人一起回去就又開始看繡架。
「這是晴兒姐自己繡的,我看著花兒栩栩如生,這枝葉蔓延婉轉,似乎要躍出布料一樣,這繡工我是比布料了。」秦舒蘭低聲歎了一句,拉著林秋禾一點點的講這繡工究竟有多好。林秋禾不大懂得這些,不過確實喜歡這一大塊的蔓延枝條的繡花,轉而看向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感慨的陳自晴,低聲問了一句。
「這是準備出孝之後穿的?」
「我十五歲生辰及笄的時候穿的。」陳自晴低聲說,又看了一眼那繡花才低聲道:「這花樣是我母親在世的時候畫給我的。」她說著低聲歎氣,轉而又笑著拉著林秋禾的手一起坐下,道:「看我盡說些這些東西幹什麼,你出了遠門回來可有給我帶禮物?」
林秋禾看著伸到面前的那只白淨的手,還看到了上麵點點繡針留下的痕跡。陳母過世的更早,記得陳自晴似乎提過,大約是在她十歲的時候就沒了的。
她心知陳自晴看似柔軟心中卻要強的很,絕對不會樂意她同情她,因此笑著道:「好啊,我大老遠的回來,你不說為我接風,這還打劫起來了?」
兩個人一說笑就把之前的鬱悶都打散了,不一會兒秦舒蘭也湊了過來說話,反而是秦玉蘭和孫梓棋兩個人還圍著陳自晴的手藝不願意走開。
等秋歸和秋雁送了茶水點心過來,她們一群人這才挪到了花廳,一邊吃點心一邊問林秋禾漠北的事情。
都是養在深閨裡的姑娘,除了陳自晴之外其餘人只怕這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京城外的避暑莊子又或者是城外山上的寺廟或者道觀了。等知道林秋禾去了漠北的時候,這些人都嚇了一跳,這會兒圍著她問的問題也格外的好玩。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5:33
第六章
像秦舒蘭就問是不是漠北那邊的蠻人真的會生吃活人?而秦玉蘭則有些謹慎,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是不是漠北那邊的姑娘真的可以露著胳膊腿四處走動?」
她說的露著胳膊腿實際上是只有露著小臂而已,這還是林秋禾看有的姑娘冬日裡面做醃豬肉、羊肉的時候為了避免弄髒衣服才這樣的。她把當時看到的情況說了下,然後又道:「至於夏天是不是真的露出半條胳膊帶著鐲子我就不知道了。」
孫梓棋在一旁想了許久,最後才低聲問:「那邊是不是真的苦寒,什麼都沒有?」
林秋禾想了想搖頭,「實際上那邊吃的還不錯,羊奶的味道如果習慣的話也不錯。冬日菜品可能少些,至於其他方面倒還好。」然而,這只是對於統治階層來說的,林秋禾當時在漠北更屬於特殊階層,所以並沒有受多少的苦。
孫梓棋又如何不懂這個,因此她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強,看著像是心事重重一般。
林秋禾把從漠北帶回來的禮物分了,又笑著對孫梓棋道:「沒有想到你也來了,你那份明日我就讓人送到孫府去。」孫梓棋笑著謝過了她,又陪著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起身藉口家中還有事情告辭了。
秦玉蘭不一會兒也被二房的人叫走,說是該練字了。秦舒蘭也就借此機會起身離開,把荷園留給了林秋禾和陳自晴說話。
等到屋子中就剩下她們兩個人,陳自晴這才又拉著林秋禾一起坐在繡架面前,手指輕輕地摸著上面栩栩如生的繡花,低聲道:「已經五年了,我終於把這個花樣繡了出來。」
她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轉而又笑著對林秋禾道:「你帶回來的那些東西我很喜歡呢,都是些小東西看得出你是用了心。」至於其他人,大多數都是皮料和醃肉。
林秋禾笑著點了下頭,湊過去摟住了陳自晴的肩膀,低聲道:「等到你出孝之後,要去收拾一下陳家的老宅嗎?」
陳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雖然比不上秦府地方好和大,卻也是一個三進的宅院,後面帶著一個不小的後花園。林秋禾曾經聽陳自晴提過,她當時入京的時候京城這邊房子的房契和莊子的地契都是隨身帶著的。
最主要的是,陳自晴家在京城實際上還有兩個鋪子,這兩年也都是按時送銀子過來的。
「鋪子也要去看看吧?」陳自晴低聲和林秋禾盤算著,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拍了一下林秋禾的手筆道:「都是你引得我,你好不容易回來還沒休息就過來看我,我竟然還拉著你跟著我發愁。」她說著瞪了林秋禾一眼,道:「這些事情等我出了孝再考慮也不遲。」
林秋禾就笑了起來,她說這些只不過是不想陳自晴感傷身世而已,見她如今回過神精神起來就笑著道:「我來了許久,這會兒大奶奶也該起身了,不如過去問個好。」
陳自晴自然是點頭稱是,讓人去花氏那邊問了一聲是不是合適,等得了信兒就拉著林秋禾一起過去花氏那邊了。
花氏那邊還是老樣子,只是如今兒子正在學走路的時候,被奶娘和丫鬟圍著在院子中搖搖晃晃地走,熱鬧得很。花氏就坐在廊簷下面笑著看兒子玩,看到林秋禾她們過去就起身招手,「快過來,我這邊早就備好了點心和酥糖,就等著你們過來呢。」
兩個人過去果然看到她身邊的小圓桌上放著幾盤點心,笑著坐下林秋禾先是看了看花氏的臉色,見她臉色紅潤滿臉的笑容似乎也沒有什麼隱憂,心中就更是奇怪了。
花家過年往醫館送的那份禮究竟是什麼意思?
花氏卻沒有留意到這些,叫了奶娘把兒子抱過來。她這個出生之前就一波三折的兒子起了個乳名叫康兒,完全可以看出父母對他的一腔關愛。
康哥兒這會兒被奶娘帶了過來,見著陳自晴就搖搖晃晃地過去,一把拉住了陳自晴的裙擺,仰臉叫道:「姑姑,吃糖。」
一旁的花氏就笑了起來,「晴兒每次見著康哥兒就給他吃點糖,次數多了康哥兒一看到她就要糖呢!」她說著叫了一聲康哥兒,指著林秋禾道:「這是你林姑媽,康哥兒叫林姑媽?」
康哥兒說話還不清楚,這會兒含含糊糊地叫了一聲林秋禾,轉而就抓林秋禾的裙擺跟著要糖。
林秋禾也被逗笑了,拿了一點酥糖放在康哥兒唇邊,康哥兒一口就全部吃了去,然後就不知足的接著要糖吃。花氏不敢讓兒子多吃糖,怕他到了飯點不吃飯,連忙就讓奶娘又把人領走了,轉而又讓人上了茶道:「今年新上的毛尖,你們嘗嘗味道。」
後宅女子說話做事講究一個潤物細無聲,林秋禾不好直接提花家送禮的事情,反而是先說起了冬日裡面火爆一時的口罩。不管口罩是怎麼變成飾品的,反正古往今來女人說起飾品的時候都是充滿熱情的,三個人這邊熱鬧起來花氏還讓人拿了兩個過來。
「那日我弟弟過來送了一些,我一直放著不捨得用呢。」花氏說著道:「不過這味道真是不錯,若是有什麼異味或者起風塵的話帶著很是舒服。」她誇了一通,卻也沒有問林秋禾這香味是如何調配的。
林秋禾就此接過了話頭,笑著道:「這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都是家裡人不懂事,我不在京城中讓他們按照往年的單子對比斟酌著送年禮,誰知道她們覺得這東西好,竟然還在京城中送了一圈我回來知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也都是心意。」花氏笑著說,「我那弟弟也提過,你也知道我之前懷著康哥兒的時候出了不少的事情,若不是有你幫手如今我哪裡能這般愜意過日子?你今年不在京城中過年,醫館又一直開著我怕再出之前的事情,就讓他在外走動的時候多照看一二。」
也就是說,那年禮其實不是花家送的,而是花雲白送的。而花雲白這個舉動也只不過是受花氏所托?
林秋禾一瞬間腦子裡轉了不少的彎,卻又有些不敢輕易相信花氏的話。也許,這只是推託而已。不過,花氏這時候已經轉了話頭說起了其他的事情,林秋禾無法只能陪著她又說了一會兒這才離開了。
等到回到醫館,她想了想又讓墨香開了庫房把花雲白送來的東西仔細一一看過,確認都是很平常的一些東西之後這才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這花雲白突然這麼示好,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而之後幾天,她的醫館才是真正的熱鬧了起來。蘇青衣、陳湉幼等人都親自過來了一趟,就連著寧羽也不怎麼情願地被王妃派過來坐了坐,兩個人相顧無言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就立刻逃也一樣的起身離開了,說是跟人約好了去踏春。
林秋禾跟寧羽也實在沒有太多共同話題,更何況猜測到了寧羽大致的身世之後再面對她還真的是有點彆扭。她這邊每日裡面客人不斷,自然也不會覺得寧羽有多重要。
然而,偏偏就是一個寧羽口中輕描淡寫的「踏春」卻出了意外。
林秋禾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當時醫館的門還沒有關寧羽幾乎是神色慌亂地直接沖了進去,一把抓住林秋禾就往外沖,「跟我走!」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5:44
第七章
「幹什麼?」林秋禾自然是拉扯不過寧羽的,沒辦法之際只好另外一隻手緊緊抓著門框固定身體跟寧羽「拔河」,「你這個時候沖過來拉著我出去是幹什麼?」
她說著就看到了寧羽裙擺上的血跡,眉頭一皺緊著問道:「你受傷了?」
「不是!」寧羽搖頭,見實在是拉扯不過一定要跟門框抱在一起的林秋禾就松了手,轉身道:「我們在城外賽馬,林府的三哥不小心墜馬傷了腳!」
林府的三哥?
林秋禾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人,然而能夠讓寧羽喊一聲哥的,這整個京城人還真的不多。而林……正好是攝政王妃義父林閣老的姓氏。
「你等我拿東西。」她立刻下了臺階沖上另外一邊的書房,從裡面拿出了藥箱和手術箱,並且把手術箱直接就塞到了寧羽的手中,「我們走!」
寧羽見她竟然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反而愣了一下才跟上,「我帶了兩匹馬回來。」她說,然後拿出一個口罩丟過去,「帶上,外面風沙大。」
林秋禾帶上口罩,不過還是又罩上了面紗這才跟著寧羽一起騎馬出城。
所謂打馬過街林秋禾也算是嘗試了一次,甚至到城門都沒有停下來就立刻有人迎了上來護著她們一起出城。林秋禾早在寧羽說多帶了一匹馬找她的時候就猜測到這姑娘之前急匆匆的魯莽只怕是裝出來嚇唬她的,就怕她拒絕出診。
這會兒見城門口還有人專門等著她心中就更是有數,出了城門就大聲問道:「人如今在什麼地方?」
「我讓他們拿著我的玉佩送去虎字營,大哥還在軍營中。」甯羽回答,林秋禾聞言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虎字營那邊還有冷啟坐鎮,加上寧卿也在應該沒有大問題。她意外的看了一眼超出她半個馬身的寧羽,第一次意識到這姑娘實際上並不笨。
最起碼,在處理這種危機事情的時候,她甚至比大部分男人都更出色。
一路趕到虎字營,林秋禾雖然因為在漠北邊城的日子騎術進步不少,不過還是有些腳軟,下馬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絆住腳朝著地面栽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抬頭一看就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沒事。」她說著就被人直接拉起身,而掛在馬身一側的藥箱也被取了下來。
「冷啟已經在手術室了。」寧卿沉聲說,等林秋禾站穩之後才鬆開了手,冷眼看了一眼寧羽,道:「我們邊走邊說。」
林秋禾點頭,等到進了虎字營裡面這次取下了面紗和口罩。如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虎字營中半人高的火盆中燒著火照明,林秋禾還是能夠看到寧羽裙擺上已經暗紅色的血跡的。
「人是怎麼受傷的?」她直接開口問,寧羽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們幾個人賽馬,誰也沒有想到那地方竟然被人挖了一個半人身的坑,我當時沒注意馬就失蹄掉了坑中整個人飛出去,林三哥是為了救我才飛身撲出去的。不過那挖坑的附近還丟了不少挖出來的石頭,林三哥護著我自己卻受了傷,而且一塊石頭直接弄斷了他的腿……」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都帶上了哭腔:「三哥的腿肯定斷了,我當時就聽到了響聲,他滿頭大汗還安慰我……」
林秋禾聽得心中一緊,腳步下意識地就快了幾分。這個時代,人若真的是殘疾了那可是不能出仕的。林家上面還有位林閣老,家中子弟也都是走科舉的路子出仕的。想來甯羽口中那位林三哥應該也是多年苦讀,若是因為救人而毀了一生的話……
等到了手術室,林秋禾先在外間擦洗了一下,然後就拿著線繩綁好衣袖頭髮,套上手術服帶上手套這才進入了光線明亮的內屋。
裡面冷啟已經在忙碌了,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瘦瘦弱弱的年輕人,一直低頭忙碌動作熟練地幫忙準備著手術前的大小事情。見林秋禾進去,冷啟抬頭看了一眼雙眼才有了些神采,「你來了。」
林秋禾點頭,把藥箱和手術箱都放在一旁,這才上前打量了一下躺在手術床上的人。
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長相跟那日在宮中幫她的林大人頗有些相似。他已經昏了過去,林秋禾在這裡聞到了麻沸散的味道,先是問了冷啟麻沸散的用量和用了多久,這才直接拿著剪刀把病人的褲子剪開露出了裡面血肉模糊的小腿。
「這傷……」饒是冷啟也是一聲驚呼,看著已經露出骨頭的小腿忍不住搖頭,「這人只怕是沒救了。」
「有希望。」林秋禾低聲說,「把骨頭重新對好就好。」她說著吩咐冷啟,「這次我來,你打下手。」
一聲聲冷清而清晰的吩咐聲在手術房中響起,林秋禾小心翼翼地把傷者的骨頭一點點對齊,然後才是清理和縫合傷口。她的動作很慢,不敢有一絲的疏忽,若不是在漠北邊城有過太多的機會可以解除屍體和傷患,只怕她也是不敢做這種需要絕對精細的手術的。
手術的過程不算特別漫長,等到林秋禾這邊給傷者縫合完傷口之後後續的處理就全部交給了冷啟。
冷啟做事很是可靠,而她則是取下了滿是血水的手套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人絕度超過了十個,她一出來嘩啦一聲就全部站了起來。不少人想要說話,卻都顧忌著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的寧卿。
寧卿卻沒有顧忌那麼多,直接走過去道:「怎麼樣?」
「目前沒有大礙,不過我需要一些東西。」她有些疲憊,把要求說了。實際上也很是簡單,這個時候石膏是不好找的,但是固定小腿的木板之類的東西還是可以找來的。甚至,就算是她想要金屬幫忙固定傷者的小腿也是沒問題的。
果然,林秋禾把需求解釋了一遍,寧卿轉頭就吩咐了下去不一會兒東西就送來了。
她這才回去把傷者的小腿固定,留了人在這邊照顧這才出來。
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等到忙碌過後林秋禾才覺得又累又餓,幾乎是腳步都邁不動。跟寧羽一起賽馬的都是京中的權貴子女,寧卿早就安排人回京通知各家各戶發生了事情。
林秋禾這邊換了一身男裝過去營地吃晚飯的時候,寧羽就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她身邊。
「那個……林姑娘,我能坐這兒嗎?」
正拿著饅頭配菜吃的林秋禾抬頭意外地看了寧羽一眼,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這才點頭:「坐吧。」
寧羽看了看,還是鋪了帕子才坐到了她的一旁,看著林秋禾又開始吃飯忍了忍,最後掐著自己的手心忍了下去就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等著。
林秋禾也不是故意這樣吊著寧羽,只是手術本來就是個體力活,更何況她之前晚飯都沒吃就騎馬出京趕到了虎字營。這會兒緩過來勁,只覺得胃裡都空得難受。
她儘量保證用餐禮儀,快速地吃完了飯菜,又漱口喝茶去了嘴巴裡面的味道這才轉身看著寧羽道:「你是想要問那位林公子的傷勢?」
寧羽點頭,緊張地看著林秋禾。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5:56
第八章
「他,他不會殘疾吧?」說著,她雙眼就紅了起來,林秋禾只要說一個「是」字就會立刻哭給她看的樣子。
林秋禾搖頭,「如果正常恢復的話,骨頭會慢慢長好的。到時候可能會不能快走快跑,但是正常走路應該沒有什麼異樣。」這樣就不會耽誤林三公子出仕了。
寧羽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半響才抬頭看向林秋禾彆扭了下才低聲說:「謝謝你。」
林秋禾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揚眉表示自己的疑惑,甯羽直白道:「這本來就跟你沒關係,然而你聽了事情就二話不說直接跟我過來,甚至不怕因此惹上麻煩得罪了林府上下……」她看著林秋禾,雙眼因為淚光浸潤的原因格外的明亮,「你,不錯。」
林秋禾忍不住笑了起來,擺手道:「我不過是盡了一個大夫應當盡的責任而已。就如同這軍營中的戰士要保家衛國,身為一個大夫在能力範圍之內自然是要懸壺濟世的。」
她這話說地簡簡單單,沒有任何的誇張或者刻意的意味在裡面。而越是說的平常,寧羽就越是覺得她某個地方似乎被震動了。
她坐在原處看著林秋禾起身離開,身影被火堆拉得越來越長,最後消失在視線之中。
該做的事嗎?可是,究竟什麼才是該做的事?
在軍營裡過夜這種事情,林秋禾在漠北已經體會過多次了,更何況虎字營她也不陌生。為了防止林三公子的傷情有反復,加上之前城門也已經關上,所以她這晚就留在了寧卿在虎字營中專門的院落。
為了避嫌與她同住的自然是寧羽了。
兩個姑娘一個睡床一個就只能睡軟榻了,雖然對林秋禾來說那軟榻鋪了三層被褥之後跟床也沒有什麼差別,不過寧羽還是堅持了讓她睡床。
「我夜裡警醒,在這裡剛好可以聽聽動靜。」寧羽說著看了一眼林三公子暫住的方向。「再說,你之前耗費了精力……」她不情願地補充了一句。
林秋禾也不跟她計較,本也就累了一天的她簡單的擦洗了一下就倒下睡了。
然而寧羽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苦,晚上不睡床而是睡在軟榻上?而且睡覺之前還沒有好好的洗漱,更是連替換的衣服都沒有。最讓她輾轉難眠的原因,還是林三公子的傷勢。
她一夜輾轉,第二天起身的時候眼下就多了些烏青。林秋禾見了就吩咐過來送早飯的士兵讓他多拿兩個熱騰騰的白煮蛋過來,然後剝殼示意寧羽在眼下滾動著去黑眼圈。
寧羽試了試見效果不錯,立刻就開心起來和林秋禾、寧卿一起吃了早飯就立刻去看林三公子。
林三公子今年夏天滿十八歲,叫林子岱,正準備今年考取舉人的功名,然後在明年秋試的時候下場小試身手。
也就是說,舉人的考試對於他來說不成問題,手到擒來。
甯羽走之後寧卿才說林子岱可以說是林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了,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他真的就此毀了一生的話,只怕攝政王妃也會很為難。
兩家自然不可能因為這個交惡,可是矛盾只怕也要就此留下,林家人失去了這麼好的一個繼承人就算不跟攝政王府翻臉只怕心中也會有根刺的。
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我倒是沒有想到寧羽竟然會那麼信任你。」
以寧羽的身份來說,說句不客氣的話京城之中還沒有她請不來的大夫,然而她卻是在回京城請大夫之前就決定了是去找林秋禾。這確實有點出人預料,林秋禾之前沒有多想,現在聽到寧卿這麼說也愣了下。
她慢慢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我是不是該說榮幸之至?」她本就是開玩笑,因此也不等寧卿回答就直接換了話題,說起來了石膏的問題。
像這種骨折、骨裂,有石膏的話自然是更好一些。而林秋禾曾經因為輕舞而做出來的有些類似的藥粉數量有限,碰上這種需要大面積打石膏的地方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不過林秋禾倒也沒有小氣,那點子藥粉幾乎全部都用在了林子岱的身上。
甯卿仔細聽她形容石膏的特性,然後想了想道:「我讓人去道館中問問。」他自小也跟著攝政王夫婦多處遊歷,自然知道的比別人多些。道館之中的一些事情,攝政王也是講過的。
林秋禾聞言雙眼一亮,想起道館中肯定會有的另外一種好東西——火藥。
這東西雖然對她沒有什麼用處,卻肯定能幫上要上戰場的寧卿的忙。不過想要蘇能大範圍傷人的炸藥估計也不容易,所以她只是雙眼亮了下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如果找到了這樣的道館不如多看看,說不定還會有什麼好東西。
正說話間就是軍卒過來稟告,說是林家來人了。甯卿示意林秋禾去看看林子岱的傷勢,這才親自迎了出來。因為攝政王妃的原因,兩家實際上是殷勤,他是晚輩親自去迎人自然也算是給足了林家面子。
林秋禾這邊則去看了已經醒過來的林子岱。
林子岱臉色依然蒼白,看起來似乎精神還算不錯,見著林秋禾進去就微微直了直身子,道:「林御醫,我不便起身失禮之處還請林御醫見諒。」
這是一個把禮儀和儒雅都刻進了骨頭中的人,一言一行都要做到最完美一樣。
林秋禾笑著過去,道:「我是來給林公子診脈,檢查情況的,林公子無需多禮。」她說著一旁的寧羽就已經讓開了位置,林秋禾坐下示意林子岱把手伸出來。
手指落在對方的手腕上,林秋禾感受指腹下麵脈搏的跳動,許久才又示意他換另外一隻手。
出於甯羽對她的信任,所以林子岱的主治大夫就只有她一個人,林秋禾不敢疏忽昨天只是開了最基本的止痛藥方。這會兒兩隻手都把脈完畢,她才起身收起腕枕到一旁給林子岱開藥方。
一邊開藥方她一邊詢問林子岱各種細碎的問題,最後給出結論道:「你沒有發熱是好事兒,至於止痛用藥物的話反而會影響你小腿的恢復……」
一直都努力隱藏情緒的林子岱聞言第一次出現了不淡定的情緒。他忍不住打斷了林秋禾的話,道:「我還是能夠忍寫疼痛的,只要……」
只要腿能好!畢竟,這可是關係到了他一生的事情。林子岱雖然沒有後悔當時救下寧羽的舉動,然而昨天在聽到腿上的骨頭發出斷裂的聲響時還是感受到了絕望。直到剛剛寧羽進來,小心翼翼地告訴她說林秋禾應該可以治好他的腿,他這才重新升起了希望。
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就是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面就名動京城的「生死刀」林秋禾嗎?她,真的能夠治好他的腿?
林子岱不是那種閉門造車的人,這些年雖然在京城年青一代中不顯,然而肚子裡面卻是真的有些墨水,不是那種吹噓出來的才子。雖然稱不上是十年寒窗苦讀,卻也可以說是從開蒙到如今都一直勤勤勉勉地學習。如今好不容易家中開口說讓他下場試試了,卻出了這種事情。今年能不能下場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6:07
第九章
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殘疾了,那就真的是一夜之間從天之驕子掉到了泥坑裡了。林家縱然不是那種踩低捧高的人家,可是家大業大,他若是就此沒了前途日子難過都不是最難受的。
最難受的是,他這一輩子的抱負只怕也就此斷送了。
所以說,不緊張、不擔憂、不害怕那是都是假的,他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擔心林秋禾診脈之後要說的話。
「我不怕疼痛,再疼都無所謂。」他補充了一句,目光灼灼地看著林秋禾的側面,「林御醫,還請你如實相告我的傷勢若是按照最佳狀態是否能夠痊癒?」
林秋禾轉頭看了一眼林子岱,把藥方放在原處晾乾。
「我只能說,治癒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但是從現在開始,你這只小腿就不能再受任何的碰撞甚至是移動。如果受到二次傷害的話,只怕……」她說著搖了下頭,「依照昨天晚上給你做手術的情形來看,只要沒有受到二次傷害以後康復之後走路是沒有問題的。」
至於跑、跳就要看恢復程度了,這可不比現代各方面都能得到最好的調養,別說是骨折,就算是骨頭碎了都又辦法治好。
不過這個時代的科舉不比以後的高考,最起碼是不用考體育的,只要走路看著無礙也就不會影響什麼了。林子岱又不准備考什麼武舉人,自然是不比擔心這些的。
因此,林秋禾話一出他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正要道謝就聽到門被人猛然推開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連串的人進來圍在了……林秋禾身邊,且七嘴八舌地問起了林子岱的傷勢。
林秋禾嚇了一跳,拿出來的針囊差點就掉了。她在一圈人中看了一眼立刻就找到了後面的寧卿。
寧卿個子不低,而圍著林秋禾近前的又大多是婦人,他身邊站著的則是那日在朝上見過的林大人,還有一位看著比林子岱略微大些的年輕男子。然而就是跟男子站在一起,甯卿也高出了半頭的感覺,這時候見著林秋禾朝他看去就露出了笑容,「這些都是林三公子的家人。」
林家人這才想到自己太過於失禮了,圍得近前的那位大約是林子岱的母親,這會兒臉上都浮現了一層緋紅。一旁看著應當是她女兒或者是兒媳的女子就連忙拉著她後退了兩步這才微微屈膝道:「見過林御醫。」
林秋禾平日裡面不顯,然而實際上也是有御醫院官職、有品級的人啊!
她這麼屈膝行禮,然後抬頭笑著道:「家人擔憂舍弟的傷勢這才慌亂了下,衝撞了林御醫是我們的不是。」
林秋禾連忙讓開了,道:「心系家人,人之常情,幾位快坐。」她說著這才重新回身拿了針囊,對餘人道:「林三公子身上的止疼藥效快退了,若是不用針灸止疼的話只怕他會難熬些。我先行針,諸位不要出聲才好。」
她說著又想起一事,拿起幹了的藥方遞給了寧卿,「還讓人快些抓藥煎藥才是。」
寧卿神色無異地接過了藥方,繼而就道:「既然這麼不好打擾,那只留下林御醫和子岱就好。咱們到正廳喝茶,也免得影響了林御醫給子岱診治。」
眾人這才魚貫而出。
寧羽落在了最後,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林子岱又看看林秋禾。林秋禾只當她是擔心林子岱的傷勢就對她擺擺手示意沒事兒,然而林子岱卻想的更多一些,直接開口道:「你把林御醫的話說給我家人聽聽,其餘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甯羽聞言皺眉,道:「我豈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她說著一甩袖子就出去了,林秋禾這才想到林子岱是為了救她才有這麼一場大劫難的,寧羽之前怕是擔心林家人責怪。
林子岱躺在床上苦笑,林秋禾近前見他額頭上已經有著一層冷汗了卻是一點聲響都不出心中倒是有些真的敬佩了。過去重新啊剪開了他的褲腿看了看被藥膏裹著的傷處,然後淨手再次抽出銀針飛快地幾針下去。
她動作極快,林子岱甚至汗水都沒有擦乾淨就看到腿上銀針微微晃動,而林秋禾已經收起了針囊立在一側。
「這……?」他驚奇地瞪大了眼睛,認真地感受了下受傷的那條腿,半響才道:「這麼快就止住了疼?」說著看向林秋禾,「林御醫一手針灸之術果然也是名不虛傳。」
另外一樣名不虛傳的本領自然就是那把手術刀了。
林秋禾笑著點了下頭,除了交代林子岱不要動銀針之外就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收拾了東西出去。門外林家的小廝已經守著了,見她出來一連串的問好就進去伺候林子岱了。
林秋禾這邊到正廳的時候寧羽還在支支吾吾地說當時的經過,又是謝林子岱的救命之恩,又是保證林子岱絕對不會有事的。然而林子岱究竟會不會殘疾她說了還真不算,這會兒見林秋禾過來就連忙過去把她拖了過去,道:「林御醫就是這麼說的,說現在沒有大礙了,只要好好調養就不會落下殘疾,對不對?」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林秋禾難免憐憫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頭對著林氏夫婦道:「諸位還請放心,我定然盡心盡力照顧好林三公子。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俗語也是不假的,所以這些日子伺候林三公子的人也要小心注意,不要再次讓傷了的地方受傷才是。林三公子年紀輕,正是好恢復的時候,想來三四個月之後就應當能夠下地走動,再多些時候就無大礙了。」
其實這骨折只是當時看著傷口一片血肉模糊嚇人,加上這時候接骨的技術一般又關係到林子岱的前程,所以才一群人跟著緊張。而在林秋禾這個正面傷勢的人卻沒有那麼緊張,反而是胸有成竹。
怕就怕林三公子身邊的人不盡心或者是有人故意給他造成二次傷害。
因此林秋禾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這點給點明了,看著林氏夫婦若有所思這才笑著道:「如今虎字營中人手齊全,醫藥皆有,不如留三公子在軍營中住些時日,等著好移動的時候再回京。」
賽馬的草地有坑又有尖利的石頭,這事兒目前還說不準是巧合或者是有意呢。人放在軍營之中反而更安全一些,當然了,也許旁人並不是這對林子岱的,說不定真的是寧羽才是正主,又或者是賽馬的其他人也說不定。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個時候一個疏忽大意說不定就會送命。
這話甯卿自然是不適合講,怕林家誤會攝政王府以勢壓人。而以林秋禾大夫的身份來說的話就很自然了,所以她這才幫寧卿開了口。
林家人果然遲疑了一些會兒,最後還是林大人應了,又謝過林秋禾這才一群人去看林子岱去了。
林秋禾在虎字營過了一晚上,這會兒等到人都散了才道:「我要回京一趟拿些東西過來。」她既然大包大攬地讓林子岱留在了虎字營,自然不能當撒手掌櫃自己就回京城去了吧。
寧卿點頭,又看了一眼寧羽,歎氣道:「你與林御醫一起回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6:19
第十章
「大哥,我不放心……」寧羽有些不願意,然而寧卿一瞪眼她就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一臉的委屈卻不是假裝出來的。寧卿無奈,只能耐心解釋:「你昨日出門時對母親說是去看望林御醫的,後來跑去跟人賽馬已經不對了,還一夜未歸。林子岱受了傷,我已經讓人回去說了,可是你也應當回去親自對母親說說事情的經過才是。」
甯羽這才應了,道:「那我還會來!」說著偷偷看了一眼寧卿,「大哥,人家畢竟救了我。要是他不管,我只怕現在躺在病床的人就是我了,而且我可沒那麼好的運氣說不定臉也毀了。」
她說著一陣的後怕,而寧卿則揮手道:「只要母親同意,我這邊讓人給你收拾房間就是了。」
昨夜是權宜之計,林秋禾卻是不會每日都留在虎字營中度日的。
至於其他跟寧羽他們一起賽馬的人,一早趕不及吃早飯就都匆匆回京了,這時候寧卿派了黑霧和黑澤兩個人護送她們回京,等到了岔路兩個人這才分開。
甯羽策馬跑了兩步,然後才猛然拉住馬回頭叫了一聲林秋禾。
「林御醫,若是出京還請去攝政王府叫我一聲。」她說完不等林秋禾說話就又轉身策馬離開,跟著林秋禾的黑霧就笑了起來,「大姑娘這是怕姑娘你不同意呢。而王妃定然是不怎麼樂意她再跑來跑去的,她就想拉著姑娘你一起。」
黑霧在寧卿身邊也是好幾年了,跟林秋禾相處過幾次,知道這是一個大方的人就大著膽子把話給說透了。怕林秋禾真去找寧羽反而被王妃責怪。林秋禾笑著謝過了她,也沒有說到底要不要去找寧羽,等到回了醫館她讓青黛招呼黑霧休息,就去洗了個澡把頭髮擦乾之後這才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醫館中的藥早已經定了從百草堂中拿,因此藥材盡有。林秋禾洗澡的時候就讓沉香和杜仲、小樹準備了藥材,這會兒一樣樣翻檢過去見沒有出錯這才道:「看起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們也沒有拉下功課。」
三個小藥童都露出了笑容,在一旁安靜地站著。林秋禾想了想就讓人把藥材打包好,她則把醫館裡面的雜務都處理了下,正準備吩咐綠袖準備午膳就聽到前廳傳來說話的聲音,依稀聽到是要找她的。
不一會兒紅線就回來,神色間略微有些古怪。
「是花公子。」她壓低了聲音說:「他說出城遇上了幾顆早熟的櫻桃樹,摘了幾筐子的櫻桃往秦府送了兩筐這還有大半筐就順路給姑娘送來了。」
這個時候還沒到吃櫻桃的季節,按照往年來說要再晚些時候櫻桃才好吃。花雲白這樣送了櫻桃過來,林秋禾若是不出去見一見只怕也不好,因此就檢查了一下穿戴和頭髮,這才去了前面醫館。
半透的屏風後面,花雲白正坐在喝茶一旁正是放著幾乎算是一整筐紅彤彤的櫻桃。見林秋禾進來,他這才起身。兩個人見禮之後分主次坐下,林秋禾先是謝了他的年禮,客氣說自己在外由著家裡人回禮怕有什麼失禮之處。
花雲白心中明白,這看似在致歉,實際上則是表示兩家不熟——不然家裡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該怎麼回禮?
他臉上帶笑,道:「轉眼林姑娘入京也有兩年了,我還記得當初初見姑娘是在秦府,姑娘就救下了我姐姐和康哥兒的性命。姐姐當時就指著姑娘道,她認下你當妹妹了。」
言下之意,實際上兩家也不算那麼的遠。
他不等林秋禾說,又眯了眯眼睛,道:「更何況,這筐子的櫻桃還是姐姐特意吩咐了讓我送過來的。我怎麼敢陰奉陽違貪了林姑娘這份櫻桃呢?」
他這麼一番說笑,林秋禾也不好計較下去,更何況又搬出了花氏來當擋箭牌,她只得笑著收下了東西又謝過了花雲白。
兩人交際實在不多,林秋禾對花雲白最大的印象實際來自于秦錦蘭。當年秦錦蘭曾經愛慕過這個長相俊朗又帶著華貴之氣的男子,不過後來被秦家老夫人發現就立刻斬斷情絲了。
之後林秋禾搬出秦府,與他就更少見面,偶爾在秦府或者其他地方遇上也不過是點頭之交。他這個時候突然示好,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花雲白也不多留,只是又隨意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就起身離開。等到他走到屏風的時候才回頭,「對了,昨天攝政王家的大姑娘跟人賽馬的事情我聽說了。那林子岱可是林家這一代最被看重的繼承人之一,你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千萬不要攙和進去。」
「多謝花公子提醒。」林秋禾笑著道謝,並沒有說自己已經成為林子岱主治大夫的事情。等到花雲白離開,她正準備吩咐人準備午膳就又迎來了一個熟人。
玳瑁進門就行禮,開口就把來意說得清清楚楚了。
王妃請林秋禾去王府用午膳,謝過她昨夜救了林子岱。
王妃的邀請林秋禾自然不好推辭,更何況她本來就準備下午的時候去王妃叫上甯羽一起去虎字營的。她略微收拾了下就坐馬車過去,讓青黛留下收拾東西等到下午一起送去王府那邊。
攝政王府這邊準備的午膳自然是以林秋禾的口味為主,自從從漠北回來王妃對她的關愛已經是毫不掩飾了。而寧羽雖然還有些小彆扭,卻不知道為什麼再也沒有跟林秋禾起過爭執,連平日裡面喜歡的李慕清、李慕秋姐妹似乎也來往少了。
這次飯後聊天,林秋禾才知道寧羽正被王妃拘著學東西,王妃這邊不管是誇讚寧羽學的好還是不好,寧羽都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引得林秋禾忍不住逗趣問她是不是喝的黃連水。
甯羽白了她一眼,這才道:「那些規矩懂就好了,母親非要我時時刻刻都那樣,實在是累得很。」
王妃就收斂了笑容,道:「你遲早是要嫁人的,出嫁為媳跟在家為女是不一樣的,若是我一直縱著你反而是害了你。」
「那我就不要嫁了不就好了,我陪著娘,一輩子!」寧羽湊過去,腦袋就抵在王妃的肩膀蹭啊蹭的撒嬌,「我想陪著娘親嘛,我不捨得娘親。難道娘親捨得把我嫁出去?」
「我自然是不捨得,把你養了那麼大也不知道會便宜誰家的臭小子呢。」王妃笑著說,推開寧羽道:「可是你也不能太野了,若不是昨日賽馬,又怎麼會惹出這麼多的事情。這才若不是子岱那孩子捨身救你,你此時還能這般撒嬌辯駁我的話嗎?你二舅舅家的三哥向來得你外公看重,這次為了你受了那麼重的傷,只怕今年的會試都要耽誤了。」
甯羽聞言這才不再笑了,低聲道:「娘,我晚些時候和林姑娘一起去虎字營看看,可好?」
王妃也沒有攔著她,點了下頭,半響突然又開口:「那咱們歇息半個時辰,讓人準備馬車一起過去看看吧。」言下之意,她竟然是要跟著一起過去虎字營看看林子岱這個晚輩的。
林秋禾這才意識到王妃對於林家的在乎程度,不是說她只是林家的「養女」嗎?還是說,養女是假,實際上她就是林家的女兒?說起來,她之前好像真的沒問寧卿先皇在位時的皇后究竟是哪家的女兒!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6:41
第十一章
王妃的出行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等到林秋禾再次抵達虎字營的時候已經是下半晌了。王妃的到來驚動了寧卿,他親自接著這三個人進入虎字營,王妃直接跟著林秋禾進了林子岱的房間,後面跟著有些糾結的寧羽還有在瞪她的寧卿。
這些人的到來讓照顧林子岱的小廝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手腳利索地送來了茶水和點心,林子岱有些尷尬地看著王妃,露出一絲笑容:「我年輕不懂事惹了禍,反而讓姑母跟著擔心,是我的錯。」
王妃惱火地搖頭,「瞎說什麼呢,要不是你還不知道阿羽會怎麼樣呢!你放心,秋禾是個好姑娘也是個好大夫,既然她說了你的腿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不管是需要什麼藥材,林府上沒有的就儘管派人來王府說一聲。」
林子岱笑著應了聲,沒有客氣。一旁的寧羽松了一口氣露出放心的神色,低聲說:「謝謝你,林三哥。」
「既然叫我一聲哥哥,我自然會護著你的。」林子岱露出了一絲笑容,正想說話林秋禾卻鬆開了她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所有人都頓了下來看向林秋禾,等著她說話。
林秋禾可以吊其他人胃口,卻不會這麼對待王妃,既然她也看著等待回答,她就點了下頭:「恢復的很好。」她低聲說,然後飛快看了一眼林子岱,「你忍著點兒。」
林子岱還沒反應過來,林秋禾伸手就取掉了給他止疼的銀針。
沒有麻醉止痛的藥物,沒有了銀針,劇烈的疼痛在一瞬間席捲了林子岱全身。毫無預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嚇得所有人都跟著站了起來。林秋禾抬頭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道:「我說了,你忍著點兒。」
林子岱疼得臉色蒼白,然而被林秋禾這麼一說似乎覺得是自己太過於小題大做了,他勉強呲牙笑了下,「我沒事,只是……只是沒有想到會那麼疼。」
林秋禾微微搖頭,「我必須每過一段時間取出銀針一段時間,不然的話你腿上的肌肉容易壞死。」她看了一眼有些不懂的人,解釋:「就是骨頭好了,肌肉卻萎縮沒有力氣。」
「那就不要用銀針。」林子岱緩慢地說,臉上已經開始冒出冷汗,「我可以堅持。」
「只是今天而已。」林秋禾說:「放心,那種情況不會發生的。」她說著笑了一下,再次探向林子岱的手腕,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你體質真不錯。」
「家裡有給我請習武的師父。」林子岱勉強笑了一下,「也許是因為這個吧。」
一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林秋禾重新給林子岱的腿上下了止疼的銀針,約定第二天一早會過來取下銀針,然後就跟王妃一起回城。晚膳如同午膳一樣是在攝政王府用的,而他們剛用完餐的時候寧卿就回來了。
「林子嵩過去照看子岱了。」寧卿說著坐下,一旁的丫鬟連忙給他上了熱茶,他喝了一口氣才看向王妃,「我留了黑澤在那邊看著,至於阿羽他們賽馬的事情,黑棋也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阿羽先回去。」王妃突然開口吩咐,一旁的寧羽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林秋禾:「為什麼她就可以聽?」
林秋禾無辜地看回去,「因為闖禍的人不是我。」她說著笑了一下,然後看向王妃:「王妃,也許是我多管閒事,不過阿羽確實應該留在這裡聽聽。」
寧羽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直接起身坐到了林秋禾身邊抓著她的胳膊,「說的沒錯,畢竟我是當事人。」
「我認為,你應該從這件事情上學學聰明才對。」寧卿輕笑了一下,把林秋禾沒有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阿羽,你已經十六歲了(這裡指虛歲),我以為及笄之後你會更懂事一些,不過現在看來你並沒有。」
「這又不是我的錯!」寧羽委屈地嘟囔,面對寧卿的時候她還是老實很多,「我是說,林三哥受傷當然是為了救我,可是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發生的。」
「如果你不去約他們賽馬,而是老老實實地去了一趟醫館就回來的話,會出現這種情況嗎?」寧卿說著臉上的笑容徹底不見了,寧羽打了個顫,想了半天才低聲說:「但是大家都同意了……」
實際上她只是被邀請了而已。
寧羽覺得她最近已經老實了不少,不過明顯在寧卿看來她還不夠小心、謹慎。
王妃不想他們吵架,看了一眼寧卿阻止他然後才開口:「那就讓阿羽一起聽聽吧,她也該長些教訓了。」
「……」寧羽不敢再抱怨了,只能委屈地看著王妃。寧卿點頭,沒有繼續指責寧羽的不懂事,開始說他所調查的結果。事實上這件事情確實跟寧羽沒有關係,而是一起賽馬的另外一個人看林子岱不順眼,特意設下的陷阱。
他們這群人賽馬差不多也是有一些規律的,加上開賽之前用了點小心思,就很容易確定林子岱騎馬所過的路線。只可惜,林子岱運氣好胯、下的馬匹跳過了那個陷阱。佈置了陷阱的人都放棄了,結果峰迴路轉緊緊追在林子岱身後的寧羽直接踩中了陷阱,林子岱為了救姑母家的女兒就直接捨身了,效果比他想的還要好。
「這都是什麼人……」王妃無奈地扶額,「正經地不知道學會,這些外門路子竟然學著用起來了。這是還好有秋禾在,不然的話子岱若是真的殘廢了,難道還以為依照林家和攝政王府查不出來他嗎?」
這樣的熊孩子,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給家中把仇恨值拉得滿滿的。
林秋禾也聽得無語,事實上那個對林子岱下手的人只是為了讓他不能參加會試而已,如果不能參加秋試甚至不能出仕自然是更好的。然而,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林子岱出事的話,他的家人怎麼辦。
寧羽聽完之後就更委屈了,低聲嘟囔:「這根本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嗎?就算不是這次,下次那個人一樣會對付林三哥的。」如果單獨討論這件事情的話,她的話還算沒問題。然而寧卿明顯不願意這麼輕易放過她,直接就問道:「我們跟林家是親戚,關係近的很。所以子岱才會願意救你,就算出了這樣的事情林家也不會跟你計較。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因為救你,子岱就不會受這樣的傷?更深入的說一句,如果不是子岱在你前面反應迅速救了你的話,你會怎麼樣?」
寧羽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寧卿接著指出,「而子岱本來是在家中溫書的,因為你答應了這次賽馬,別人又用你的名義請了他出來呢?到時候你能說得清楚呢?咱們跟子岱是親戚,看在親戚的情分上子岱就不會拒絕咱們一般的邀請。」
「你哥哥說的你可懂了?」王妃看著這對兄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打斷了寧卿的話,親自對寧羽說教,「更何況,攝政王府在京城的地位本來就是非比尋常的,你父親、你大哥都是王爺,又是頗得皇上信重的。如果你身邊的一些人想要拿你的名頭去外面做些什麼事情,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就會因為這樣的‘朋友’而得罪了不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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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6:53
第十二章
寧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半響才低聲道:「娘,大哥,我知道了。」京城之中的這些人際關係之類的事情,她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可是真的到了有些時候反而是一葉障目,當局者迷。
這會兒被甯卿和王妃用這般直白的話給點醒,她這才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王妃見她如此也忍不住歎息,她對著寧卿招手,低聲道:「過來坐娘這邊。」
寧羽連忙過去,委屈地依靠著王妃,「娘,我錯了。」
王妃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不是我和你大哥不讓你出去玩,而是你已經大了應當明白什麼人才是值得結交的朋友,而什麼人應當是泛泛之交,不能太近。」
她緩聲細語,不止是在提點寧羽更是在提醒林秋禾,最後又道:「最近一年京中肯定是多事的,你們不管是一言一行都更應當小心謹慎才是,避免惹禍上身,也要避免被殃及池魚。」
三人連忙正色一起應了,王妃這才露出疲憊的神色示意她累了,讓他們都回去休息。
林秋禾這邊自然是由寧卿親自送了回去,路上寧卿又詳細說了一些林家的事情,最後林秋禾問起攝政王妃跟林家的真實關係的時候,他神色格外奇怪地看了一眼。
「你猜的沒錯,實際上林大人之所以願意幫你,不過是看在你是他甥女的份上。」他低聲說,「至於女子為官,出任學院教授這樣的事情,他實際上也不是那麼贊同的。」
林秋禾內心微微囧了下,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表示自己堅定的立場,就聽到寧卿輕聲說:「不過這次子岱受傷之後,他應當會對你改觀不少。」他說著揚眉,「無論如何,林家二房欠了你很大一個人情。」
林秋禾還想表示,她背後有著晉王有著攝政王,還有王妃,甚至還有張章和甯邵哲,加上她一身的醫術,林家的人情似乎也不怎麼樣。然而,很快林家就用事實打臉了。
林子岱的傷勢很快就穩定了下來,既然已經查清楚了受傷的前因後果,林家也就在五天之後把他接回了家中。再之後京城風平浪靜,似乎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陳自晴出孝的日子轉眼就來,這雖然不值得大肆慶祝,卻也要辦一個小小的酒宴昭告一些親朋好友。陳家人少,京城中雖然有親戚卻幾乎已經是出了五服的了。平日裡面這些親戚也少來往,不過這種時候還是要請上一請的。
出孝的酒席就不適宜在秦家辦了,陳自晴從那日林秋禾提醒之後就讓人收拾了陳家的老宅,這天就在這裡宴請了客人。
秦家和陳家都有去人,陳自晴交好的林秋禾和孫梓棋、趙思思也都過去了,整個酒宴也算是順利,林秋禾落在最後才走陳自晴又拉著她說了不少當年的事情。
林秋禾對此只能在心中呵呵,她對於那些實在沒有記憶,而在她穿成林秋禾之前,實際上陳自晴跟林秋禾的接觸也不多。不過如今兩個人感情好,湊在一起聽陳自晴回憶往昔也不會覺得厭煩。
說到最後,陳自晴臉色微微泛紅。
「還有一件事情……」她低聲說,「齊公子回京之後,我曾經偶爾見過他一次說了幾句話。」她說著又抬頭看了林秋禾一眼,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秋禾瞬間只覺得頭大,有種不妙的感覺。
果然,就聽到陳自晴道:「齊公子說,他回去跟家人商量,最後測出兩人八字不合。還好事情沒鬧大,只是兩家人知道……」
陳自晴跟齊林的事情簡直就像一個驚天巨雷一樣炸暈了林秋禾,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去張府找齊林問話——張章不再,林秋禾事忙,齊林又忙著今年秋日的行醫資格考試。從林秋禾回來之後,師兄妹兩個人總共就見了一面,可憐見的旁邊還一群其他人連私下說說話都不行。
自從被陳自晴炸了一個雷之後,林秋禾就跟齊林這個師兄寫了封信,大體意思就是你看咱們師兄妹如今都忙得很,師父又不在京城,不如找個時間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免得同門的情誼就這麼淡了?又附上了自己比較空閒的時間讓齊林挑。
齊林掐指一算就把時間定在了三天后。
三天后林秋禾去張府,齊林早就備好了好茶好水好點心,看著師妹一眼瞟過來就殷勤得緊。林秋禾拿夠了架子,正準備鬆口問話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齊小子,你聽說了嗎?崔家那位大少爺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他爹打了一頓,然後送出京城了?!」說話間,李默就一頭沖了進來,一副要跟齊林好好八卦一下「我的國子監極品同學失學事件」的樣子。
那崔家,就是之前賽馬的時候暗中對林子岱下手的人家了,至於那位「失學」的大少爺,就是幕後主使了。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看著那沖進來的人一臉尷尬地看著她,半響都沒有反應。
「許久不見了,李大哥。」她款款起身,屈膝行禮,「回京數日未曾得空邀李大哥一起喝茶,是小妹失禮了。」她落落大方,不見一絲的尷尬。李默這才回過神,勉強笑了下竟然直接舉起手拿袖子當著臉道:「齊林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齊林尷尬地對著林秋禾笑了下,「我出去一下。」下一秒他就被李默給不由分說地拉了出去,林秋禾之前還有些不可言說的尷尬,這會兒反而全沒了。她笑著坐回去端起茶慢慢喝著,聽到外面響起李默急促的聲音,「你怎麼沒說過你會邀請林姑娘今天來?」
「我特意挑了你不在的時候請她過來的。我以為你在國子監裡面老老實實地上課,師兄你要是再這樣,我想我應該寫信回去才對。」齊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懊惱,很明顯李默之前做的荒唐事情他都知道,讓林秋禾和李默兩個人見面也不是他所樂意見到的。
「那麼現在呢?我們怎麼辦?」李默攤手問,而齊林則無奈的笑容,「好了,大大方方地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進去跟我師妹打個招呼。」
兩個人拉扯著進來,林秋禾低頭就像是之前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喝了一口茶,抬頭對著兩個人露出笑容。
「林師妹。」李默笑著過去,「許久沒見了。」
林秋禾搖頭:「沒有很久,我們剛剛才見過,不是嗎?」
這是一句調皮話,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那僅存地一點尷尬消失不見了。李默和齊林坐下,林秋禾這才看向李默,狀似不經意問他之前說了一半的話。
「崔家的事情?」李默聽林秋禾注意到他帶回來的八卦,整個人也跟著精神了起來,他坐直了身子放下茶杯,「崔皓那小子,說真的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整日裡跟一些外面的人混在一起玩,聽人說他還被家裡人從勾欄裡抓回去幾次呢!」
「咳咳!」齊林咳嗽了兩聲,阻止李默當著林秋禾的面說出更過分的事情,「他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這些日子他循規蹈矩,上課的時候也努力學習,比以前更努力我是說。」李默補充了一句,然後看向齊林,「他說想要參加今年的會試,我無意中聽到的,他不光是想要參加會試,還想要成為會元。」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7:08
第十三章
「野心不小。」齊林說,「他水準很好?」
「不得不說崔皓算是個聰明人,中上水準,只比我差一點點。」李默保持著他無所謂的驕傲,飛快地笑了一下,「但是想要成為會元就有點不切實際了。」
「會試分兩次,第二次是在明年春天禮部舉行的。」齊林說,「如果他家裡肯為他操心的話,誰也說不定,不是嗎」
實際上,如果沒有林子岱同樣準備參加今年的會試的話,崔皓很可能會成為會元。
林秋禾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這才問了她所關注的重點。「所以說,你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
「是的。」李默攤手,「我以為你們可能會知道。」
「為什麼?」齊林皺眉,而李默笑了起來,「因為聽說是他父親親自打的他,而且一不小心把他的一條腿打斷了……」他說著揚了揚眉,「我給他推薦了齊林,說齊林是……呵呵,林御醫的師兄。」
「你以為崔家會來找我?」齊林忍住想要暴揍李默一頓的衝動,「你有沒有想過我還沒有行醫資格?」
「哦哦,我好想忘記這個了。」李默說著對著齊林擠擠眼,「不過,你不是可以推薦別人嗎?」他說著飛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卻正好被林秋禾看過去。
李默尷尬地笑了下,在林秋禾揚眉的注視下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好吧,我只是想要幫忙。」
「崔家應該不會找我的。」林秋禾皺眉,沒有解釋這是為什麼反而繼續問下去:「而且你之前不是說他被送出京了嗎?」
「是啊,崔家把他送出京,我以為是送他在京外修養的。」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說真的,我以為崔家肯定會來找你。不管是通過什麼方式……」
看得出來,崔家是被林家給嚇壞了,至於打斷的那條腿,只怕並不是失手而是為了給林家一個答覆。
只是林家一個內定的繼承人,跟崔家一個普普通通在國子監讀書,為了會試會元的名頭就用了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競爭者的崔皓來比實在不是在一個平臺的。就算林子岱的腿最後能夠康復,林家就會放過崔家嗎?
那以後只怕是不管什麼人就都想要往林家身上踩上兩腳了,林閣老是老了,可是不見得對於這種已經實質性傷害到林家子孫的人就能夠這麼輕易的放過。
李默要趕回國子監,林秋禾留下吃了晚飯這才抓住了機會提起了他之前說的要定親的事情。
「就是八字不合,主要是我的屬相和八字對女方不好。」齊林很是無奈,被林秋禾這麼盯著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半響,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好吧,實際上你應該猜到了,我……我有喜歡的人了。而她,也很好。」
「你家裡呢?」林秋禾皺眉,齊林攤手,「我已經說服了我父母。事實上,等到夏天之前他們就會到京城來。」他說著臉上微微透出了緋紅,「好了師妹,我都沒有問你為什麼從來沒有跟我提過外科醫學的事情呢,我回京之後不少的人都問我這些那些,說實話,身為你的師兄和師父的徒弟,被一問三不知實在很尷尬。」
齊林並沒有責問的意思,說話的時候臉上甚至還帶著縱容的笑容。他只是不想讓林秋禾再追問他和陳自晴的事情,免得尷尬而已。
「說起來,我聽聞你準備建一個軍事醫學院?」齊林笑著開口:「招收學員的要求似乎是必須要有行醫資格?」
林秋禾點頭,「這個是那些朝中的大臣們定下的規矩,具體還是以推薦為主。」林秋禾一點都不為這些著急,因為到現在為止校區都還沒有選好。
齊林也不過是問了兩句,等飯桌撤了下去,這才道:「師父送了信回來,說是三天后啟程回京,按照送信時間來算,只怕頂多再有半個月他就回來了。」
他說著看向林秋禾,「他說回來要檢驗我們這段日子有沒有偷懶!」
「你在開玩笑!」這段時間她忙得要死,說真的確實沒有多少時間看醫書。齊林同情地看著她,「是的,師父要回來了。我沒有開玩笑。」
因為張章寄往京城的一封預示著他要回來的信,林秋禾過上了簡單的兩點一線的生活。不是在醫館中就是在林府林子岱住的院子,又或者在兩者之間的路上。
她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複習之前看過的醫書,張章講解過的那些以及她所做出來的筆記。這麼重新看一遍的收穫也是不錯的,加上那些病案,林秋禾覺得真的是受益良多。
不管怎麼忙,陳自晴的生辰總是不好錯過的,更何況這還是她的及笄禮。林秋禾回來時就讓人準備好了要送的禮物,而在陳自晴生辰前一天,齊林跑了一趟醫館,硬是在林秋禾的禮單上加上了幾樣東西。
「師妹,拜託了!」他緊張地看著林秋禾,「都是些小東西,沒有什麼讓你為難的。」
林秋禾看了一下,確實沒有什麼暗藏的信或者是其他東西,不過她還是有些遲疑,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幫這個忙。
「師妹,我只是想著讓她多些生日禮物而已。」齊林認真地說:「她一個孤女住在外祖家,看似受盡了寵愛,實際上委屈也不少。若尺家中有事耽擱了時間,我家中這時候應當是已經來人像陳家提親了才是。」
林秋禾沉默,最終卻還是沒有熬過齊林的懇求答應了把那些小東西,甚至還包括兩盒子的吃食給算進了禮單裡面。
反正都是些布料和吃食,吃的吃完也就沒了,至於布料,全部算在她的份上也不會讓人詬病什麼。
陳自晴的及笄禮跟林秋禾比起來並沒有多麼的盛大,甚至依照之前她出孝的時候所安排的那樣,及笄禮也是安排在了陳家的老宅而不是秦府。這讓秦老夫人很是氣惱,不過最後卻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外孫女,出席了這次及笄禮。
客人不多,卻都是陳自晴的親人或者是親近的朋友,沒有外人她們自然是和樂一團,幾人飯後湊在一起說話聊起了京城中的見聞,趙思思與幾女都相熟說開了之後就忍不住透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前兩天去表姨夫家,聽他們說跟快跟表姨家二姐訂婚的崔公子被崔大人打斷了腿,表姨夫正準備考慮著是不是要退婚呢。」趙思思壓低了聲音,「那崔家的公子本來就有些品行不端,要不是在國子監讀書還算好,表姨也不會同意把二表姐訂給他的。」
「品行不端?」幾個女孩就都好奇地湊得更近了一些,眼巴巴地看著趙思思等著她說出更加勁爆的消息。
趙思思神色嚴肅地點了下頭:「我也是聽表姨家的人說的,說這位崔公子流連風月場所不說,還得過不乾淨的病。甚至連他兄長房裡的丫鬟也都沒放過,兩年前崔家抬出過一個打死的丫鬟說是因為偷盜,實際上……」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眾女一圈,表情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幾個字:你們懂的。
眾女當然都懂。
到了如今的年齡,她們大多懂得一些事情,此時聽趙思思這麼說臉色都有些變白了。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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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7:19
第十四章
趙思思卻又再接再厲,「我還聽人說,他私下脾氣暴戾常常打身邊的小廝、丫鬟,不打到皮開肉綻都不會放過的。」在眾女壓低聲音的驚呼聲中,她又舉了幾個被崔皓打死的丫鬟小廝的例子,讓人不得不相信。
林秋禾坐在一旁聽著,心中不由得對崔家有些害怕。這些言之鑿鑿的傳聞自然不會完全是空穴來風,不然有人一查也就煙消雲散了。所以,崔家這些年確實死了不少的人。而林家也有著足夠震懾人心的力量,竟然能夠查出這些年來崔家所處的人命,並且加以利用。
嗯,也許有些是真的。
畢竟,精明的謊言就是九真一假,不然怎麼可能騙過所有的人。
之後的日子裡面,林秋禾就算是在醫館裡面也開始不斷地聽到有關崔皓乃至整個崔家的傳聞,那些傳聞有假有真。就連崔皓為什麼會被他父親打斷了腿也被編排出了不少的街頭故事。
而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崔皓看上了他父親身邊的某個丫鬟意圖不軌,丫鬟性子烈事後直接找到崔父說明了一切然後自殺的版本最讓人喜歡。
不然的話,又是什麼會讓一個父親親手打斷了疼愛多年的兒子的腿呢?
而就在這一片的謠言蜚語之中,張章隨著虎字營的大部隊回京了。
蠻族沒有被徹底消滅,甯邵哲以及攝政王一開始的意思就是打殘了他們然後留著震懾其餘諸國。不過既然已經把他們打怕了,那麼大部分的軍隊也都該各回各營。
跟林秋禾他們回來時的程式差不多,不過這次大軍在外駐紮了三天,甯卿作為主帥又一次隨軍入京。面聖、議事、夜宴,整個京城一片的歡欣鼓舞。
一直到第五天,林秋禾才收到了張忠帶來的消息請她去張府。
張章比林秋禾晚回來了月餘,這會兒看著人似乎比兩個人分開的時候更黑瘦了一些,鬍子也又長了些,依然是一個黑黑的美大叔。只可惜美大叔一開口就讓掃興的話題,「這次漠北邊城打仗多日,齊林先是回家,秋禾也跟著忙其他的,這麼一耽擱你們兩人的課也耽誤了不少。嗯,今天就先考校一下你們之前所學的東西。」
張章前一天晚上夜宴之後就從宮裡回來,因為之前隨軍辛苦,他跟白術都被放了半個月的大假。齊林昨晚見張章沒開口,早上也沒開口還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雖知道下半晌他突然聽聞張忠去了林秋禾的醫館心中就覺得不妙,剛躺下去還沒有睡著就連忙又爬起來看書了。這會兒張章考校起來,他雖然答得有些遲疑卻沒有錯,也不算磕磕巴巴。
往好處想這叫做沉穩,每句話出口之前都先過了一邊腦子。
張章滿意地點了下頭,示意徒弟站一邊,開始考校這個師侄女了。
林秋禾可是經過多年應試教育的人,自從在齊林這邊得到了張章回來要考校他們一番的事情之後就開始了手不釋卷的日子。她又慣會抓重點,這些日子把東西這麼複習了一遍不止是受益頗深,還順順當當地應付下了張章的考校。
張章對徒弟和師侄女的水準表示很滿意,這才讓人換了兩茶上來,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林秋禾從漠北回來的時候就帶回來了不少的藥材,張章這次是大捷之後班師回京,更是如同掃蕩一般的讓人收集藥材。要不是他跟白術有默契,說不得兩個人還要把漠北的藥價抬高幾成呢。
而這些藥材可不是買回來了就能用,一般而言還是要先進行炮製,不然的話不利於收藏還容易散了藥性。而有些藥材更是不經過炮製根本就不能直接用的。
這樣的話,有些良藥也要變毒藥了。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齊林和林秋禾兩個人的主要任務就是炮製藥材。林秋禾有醫館,不過一般而言每天都是只見兩個約見的客人,沒有約見的如果不行就換家看病,堅持的話就留下帖子儘快派上。不過這樣也還是佔據了不少的時間,因此她只每日下午過來幫忙。
既然有了林秋禾的例子,准備考行醫資格的齊林也就上午讀書,下午一邊炮製藥材一邊跟著林秋禾一起背這些藥材的特性和用法,甚至是用到這門藥材的藥方也要一起背一背。
小日子就這麼安逸地過了小半個月,到了五月端午之前這些藥材才算是全部做好,這還是有張府的下人幫忙打下手的結果。若真是要林秋禾和齊林兩個人全部都親自動手的話,只怕要忙到入秋了。
端午節林秋禾只往張府、攝政王府和秦府以及陳家送了些東西,如今陳自晴雖然還沒有搬回陳家舊宅,然而卻也讓人收拾得妥妥帖帖,偶爾見人或者小姐妹們聚一聚就會去那邊。所以,林秋禾就把端午節的禮送到了陳家舊宅那邊。
而花雲白從上次送了一筐的櫻桃之後又消失了許久,等到端午節都過去了他突然又冒出來,給林秋禾這邊又送了一筐子的桃子。理由嘛,還是如上。出京莊子中早熟的,送了其他人之後順路送過來一份,讓林秋禾嘗嘗鮮。
林秋禾幾次三番打聽不出來他究竟是為了什麼頻頻送禮,等到送了花雲白離開就有種微妙的感覺了。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然而,花雲白明顯不是這樣的人。再者依照她跟花氏的交情,若真是有什麼事情送上兩次禮也該開口說了才對。
因此,她略自戀地覺得,花雲白這是喜歡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一次次送這些東西過來的?
這念頭一升上來,她就暗罵了自己幾聲自戀。然而,不等幾日,他竟然又送來了一筐子的香瓜,還有一筐子的脆藕。甚至還附上了一封信,上面寫著香瓜的幾種吃法,還有這脆藕怎麼吃才好。
林秋禾整個人都囧了,這次倒不是花雲白親自送過來的,但是他到了醫館兩次林秋禾都認得他隨身伺候的小廝了。那小廝笑著送了東西,像是生怕林秋禾拒絕一樣連賞錢都沒要就走了。
林秋禾對著這兩筐的東西發愁,雖然都不過是吃食,吃了喝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但是這花雲白的意思就有點讓人斟酌了。若他真的不是對她的醫術有所求,而是對她有所求的話,這事兒就真的尷尬起來了。
她和寧卿也算是大風大浪的過來了,目前對於這個男朋友准未婚夫也算是滿意,真的沒準備半路換個男朋友試試的想法啊。
可花雲白這一手……
林秋禾對著這些喜歡的吃食歎氣,想了想轉身就吩咐人:「把這東西挑好的,湊成一筐送去攝政王府。」這事兒還是要讓寧卿知道一二,他這些日子忙東忙西的也不見人影,要是等日後再從別人口中知道了這事兒只怕心裡也要彆扭,還不如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讓他知道了算了。
至於花雲白,說起來也算是認識。朋友送東西,又還是藉口花氏交代的她還真的不好把人往外趕。
東西送了攝政王妃,第二天林秋禾就見到了寧羽過來回贈了一些新鮮的吃食。都是當季的蔬菜果實。讓人意外是竟然還有一小筐的荔枝。荔枝還沒到吃的季節,最快也還要半個月才會有的。不過對於攝政王府來說,吃點早熟的荔枝也不是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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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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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7:31
第十五章
寧羽坐在花廳的椅子上,左右看看捧著林秋禾招呼她吃的優酪乳吃了一半解暑。她自從上次賽馬的事情之後就被王妃關在府中好好地學了學規矩,這次出來還是乘坐的馬車沒有騎馬。
等到優酪乳吃完,寧羽也不見起身說要離開,反而是指著院子中種的具有觀賞性的藥材東問西問,一副很是好奇的樣子。林秋禾猜著她怕是被關久了悶得才不願意回去,想了想就留她吃午飯。
甯羽聞言果然露出喜色,然後就不客氣地點名了要吃上次吃過的糖醋魚。
林秋禾對這姑娘可謂是無語了,就吩咐道:「廚房有就坐,沒就算了。」
寧羽還想說什麼,不過看了看林秋禾居然忍下了。過了一會兒就又指著牆角的一叢草問道:「那是什麼藥材,治什麼病的?都有什麼藥丸中用過它……」
比應付張章的考校還讓人頭疼!
她以為寧羽是為了不想回王府才故意在這邊找話題的,可實際上似乎她是真的對藥材感興趣,就算是定了在這邊吃午飯還是問了不少問題,讓林秋禾一個腦袋兩個大,只覺得頭暈目眩懷念起一個人看書練習針灸的寧靜。
吃了午飯,她讓青黛安排寧羽休息的地方,寧羽去手一揮道:「我又不是沒來過你這個小醫館,哪裡有那麼多的講究我去你書房睡就好了。」
她的書房!
林秋禾頭更疼了,然而還是示意青黛把書房的床整理出來給寧羽休息。既然書房被寧羽占了,那麼她就在側間那邊看書就好了。好不容易送了這個最新升級為「十萬個為什麼」的姑娘去書房休息,林秋禾這才坐在側間一邊喝茶一邊看書,半響才發現她的筆記還在書房裡放著呢。
算了,輕手輕腳過去一次,別把人吵醒就好了。她想著起身,然而等到書房時候就嚇了一跳。
寧羽沒有睡,反而是窩在窗戶邊的椅子上在看書。
再定睛一看,那書還是醫術?!
林秋禾整個人都不好了,而寧羽看到她來連忙就放下了蜷縮在椅子上的腳,然後整理裙擺這才若無其事地看向林秋禾,「我睡不著,就想著醫書枯燥說不定能催眠。」
姑娘,你能找個別的藉口嗎?
林秋禾無語,緩緩走過去坐在了小幾的另外一邊側著身子笑了下,「我也是睡不著想著過來拿本書看。」她說著掃了一眼寧羽,似笑非笑地道:「這書有時候我看著都會睡著。」
寧羽瞪大眼睛,道:「是嘛,我倒是覺得看著挺有意思的。」她說著遲疑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學醫的天賦?」
想學醫?
林秋禾一愣,又看了看被寧羽緊緊抓在手中的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而寧羽臉上的期待也隨著她的表情慢慢消失,不等林秋禾開口她就又道:「當然了,我就是說說而已。以我的身份,還用得著學醫嗎?只是偶爾興起的好奇心而已……」
「如果你有心……」林秋禾緩緩說,「我倒是可以借你幾本書慢慢看。」她說著看向寧羽,見她雙眼就像是被點亮了一樣就把接下來遲疑的話說了出來,「當然了,為了確信你是否真的有毅力,我會過一段時間考校你看過的書,確認你是不是真的有這個天賦。」
「你,」寧羽沒有驚喜,相反反而露出了遲疑的神色,「你說的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嗎?」林秋禾說,臉上露出了笑容,「再說,女孩子懂些藥材醫術也是好的,我想王妃也不會阻止你學這些的。」
「真的嗎?」
「其實你可以回去問問王妃,甚至不用直接問,就說看我這邊醫書挺有趣就借了兩本回去看看,看王妃的反應就應當知道了。」
送走了可能是心血來潮的甯羽,林秋禾這才得到了片刻的安靜。而晚飯之後,醫館外面就停了一輛林家的馬車,接她去給林子岱看診。
林家不是第一次來,林秋禾穿過拱門,繞過回廊。一路算不上目不斜視,但是也不能說是沒見過世面的東張西望。她的目光只是很隨意地掃過一些地方,很快就意識到這次帶路的丫鬟走的路似乎跟之前幾次都有偏差。
不是去林子岱院子中的,也不是去林母院子中的。
她放慢了腳步,落在了後面。
領路的丫鬟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身後腳步聲越來越遠,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對著林秋禾道:「林御醫這邊請。」
「這是去……?」林秋禾緩步過去,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並且在距離那個丫鬟三步之遠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我似乎從未去過那邊呢。」
「這……」丫鬟露出了一絲遲疑的神色,停頓了片刻才道:「林御醫隨我來就是了。」
「我畢竟是客人,向來客隨主便。」林秋禾語調輕柔,然而腳下卻是動也沒動,「我上門是為了林三公子的傷勢,若是隨意亂走似乎不大好。萬一衝撞了貴府上的什麼人,就是我的失禮了。」
見她堅持不肯走,這領路的丫鬟就有些為難了。恰好此時後面又傳來腳步聲,林秋禾回頭看去卻是上次見過的林家媳婦唐氏。說起來後來林秋禾才知道唐氏是蘇青衣的小姑子,一年前才嫁入了林家正是林子岱的大嫂。
唐氏這邊見著這邊僵持就放緩了腳步,近了之後才跟林秋禾打了個招呼,道:「林御醫是來給三弟看診的?如意怎麼帶著林御醫走這條路?」
「是老太爺,」見唐氏問話,如意也就不再隱瞞,坦白道:「老太爺說想要見見林御醫。」
「這樣啊,那你先忙去吧。我正好要去給老太爺請安,帶著林御醫過去就好。」唐氏攬下了這個活兒,等著如意走了才轉頭笑著對林秋禾道:「林御醫不用擔心,老太爺是再好不過的人了。只怕是聽聞你多次上門給三弟診治,想要當面謝你。」
由她帶路林秋禾這才放心了不少,雖然不是怕那位當朝閣老的林老太爺,卻也怕是被一個丫鬟故意算計了闖入林家的私密事件之中。
有唐氏在她就可以放心一些,這邊被帶著很快就進了林老太爺的院子,外面守著的丫鬟見狀連忙進去通傳,不一會兒就有人出來掀簾子請她們進去。
林秋禾見林閣老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慈愛的一位長者,看著不過是六十多歲的樣子,鬍鬚頭髮都有些花白。別的不說,那一雙眼睛卻是絲毫不減渾濁,反而有種能夠看透人心的感覺。
唐氏上前行禮,然後才介紹了兩人。林秋禾這才上前屈膝,「見過林閣老。」
林閣老點頭,道:「起來起來,不用這麼拘謹。你我都姓林,說不得還有什麼關係呢。你也是個後輩,就跟小茹一起坐。」他說著指了一下,唐氏連忙就拉著林秋禾一起坐下,笑著道:「爺爺平日裡面最是疼愛我們這些晚輩。」
林閣老笑著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沒有問林子岱的傷勢反而是問了林秋禾不少的話,問了醫術從小是跟誰學的,又問她學醫苦不苦。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長輩對晚輩的關心一樣,林秋禾開始還有些彆扭,後來就不知道怎麼的被林閣老給帶得放鬆下來,說起了一些日常中的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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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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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7:44
第十六章
最後自然還是要提及林子岱的傷勢的,雖然林閣老沒問她也不能忘記自己的首頁責任不是。林閣老就一直笑著聽她說話,半響才突然冒出來一句:「跟你娘倒是頗像。」
林秋禾心中一緊,袖子下的手就立刻握了起來,一旁的唐氏一愣看了看林秋禾又看了看林閣老,狀似無所察覺地笑著道:「女兒是娘親的小棉襖嘛,我在家中的時候也常常被誇跟我娘親像呢。」
她這麼一說算是把話題扯開了,林秋禾暗暗松了一口氣,而林閣老卻只是笑了笑道:「好了,林御醫平日裡也是忙,若不是我這個老頭子好奇想要見一見救了子岱的人是什麼樣,也不會耽擱林御醫這麼久。」
林秋禾聞言就跟唐氏一起起身告退,等到唐氏親自送了她都林子岱的院中,她都還有些迷惑不解。那一句話,究竟是林閣老無意中說出來的,還是有意為之?
以林閣老如今的身份,應該還沒到老眼昏花,說話瞻前不顧後的時候吧?那這話就是有意說的,而且還是當著唐氏的面?
她越想越不明白,更何況她的身份攝政王府那邊還沒有私下挑破,林閣老這個外祖父反而這般直言不諱……她出了林府才意識到一點,許是林閣老覺得她受委屈了?
這不過是個意外,而唐氏也不是多嘴的人。雖然她心中有所懷疑卻什麼都沒有說,反而因為看出林閣老對林秋禾的重視,跟她更親近了幾分。
寧卿這邊又過了五六日才算是完全把虎字營給整頓了一番,上了奏章該請功的請功,該補充人手的補充人手。他這邊好不容易有了時間休息,就聽到流蘇一邊給他揉按腿部的穴位一邊不經意地提起林秋禾往攝政王府給王妃送了一筐子的脆藕和香瓜的事情。
林秋禾手中沒有莊子,這些東西如今還沒到季節自然不會是她買的……晉王殿下腦子轉的飛快,轉眼有了懷疑叫了黑澤進來。黑澤這邊早就把事情查了個一清二楚,把脆藕和香瓜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就見晉王殿下的臉色先是黑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就又好轉繼而露出了一絲笑意。
「讓人備馬,不,備馬車,我去一趟醫館。」
所謂醫館,自然必須是林姑娘的醫館了!
甯卿的到來讓林秋禾用理智壓抑下去的煩躁重新爆發出來,花雲白的屢屢示好,林家的曖昧不明,寧羽竟然還想學醫,她都忙不過來了張章還要考校她的學習情況,再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瑣事回京的這段日子真的是過的格外「熱鬧」。而她的男朋友卻在這些都發生之後,甚至都塵埃落定了才出現?
她乾脆就沒給寧卿好臉色看,當然了,要是真讓她因為這些事情就對寧卿發火她還真做不出來。因此,把人讓進來之後她就自顧自地坐在一旁看書,連個眼神都沒有賞給寧卿。
知道他公務繁忙,但是她也真的是有些氣不順。
寧卿放下茶杯摸了摸鼻子,林秋禾向來怕熱,從端午節之後這天氣就一天熱過一天,她脾氣大些也是應當的。他想著就又安靜地端起茶杯默默把茶喝完,看著林秋禾神色似乎緩和了些這才起身過去。
「花家的事情我已經讓人查了。」他聲音平靜,而晾著甯卿的林秋禾聞言卻只覺得心中一虛,下意識地就抬頭看過去。寧卿臉上帶著絲笑容,看得她心中一惱火直接就放下書起身跟他對視。
「哦,怎麼說?」
甯卿發現林秋禾的惱火了,想了想才又說:「你放心,我會解決的。」他實在有些不明白,當初輕舞出現的時候林秋禾都能夠輕描淡寫地把對方視若無物。為什麼花雲白的事情卻讓她這麼煩躁?
要是說煩躁、惱火,那人也應該是他不是嗎?
他想著眼神微微暗了下去,「敢覬覦你,他也是不想活了!」
驃騎將軍大人在漠北養成的殺伐之氣還沒有完全被繁花似錦的京城給磨滅掉,一開口竟然就帶著十足的殺氣。林秋禾在確認他不是開玩笑之後嚇了一跳,花雲白可不比輕舞,想讓人失蹤就失蹤的。更何況,輕舞當時是自己作死,花雲白的話……人家只是很含蓄地表達了對她的好感,說不定還是她誤會了。
她不敢置信地等著寧卿,半響都沒有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寧卿看著她這個樣子就覺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臉頰,這才笑了出來。「放心,這裡是京城,我不會那麼魯莽的。不過花雲白也是該得些教訓了。」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京城的話,晉王殿下他說不定真的會殺人?
林秋禾將信將疑,不過卻覺得他們應該換個安全一點的話題才對。因此,她就重新提起了林家,重點在林閣老的身上,把那天晚上見她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他可是歷經三朝不倒的老狐狸,怎麼可能老糊塗了。」甯卿聞言終於露出認真的神色,捧著半空的茶杯思索著京城之中最近發生的事情,然後露出了喜色,「禾禾,這可是你的好機會。」
機會?
林秋禾微微一愣,而寧卿見她這樣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林閣老那個老狐狸只怕是對你印象頗好才是,不然的話也不會這樣公開暗示林大的媳婦。」
林大……聽到甯卿對林大公子的稱呼是林大的時候,林秋禾囧了一下,不過也飛快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你是說,林閣老故意讓唐氏誤以為我是他的故人之女?」她緩緩開口,然後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之前是因為她太過於在乎自己跟攝政王府的關係,也太過於在於攝政王府和林府的關係,以為林閣老所指的是她和攝政王妃的關係。而實際上呢,當時那句話,在場三個人,她和林閣老確實都明白林閣老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實際上唐氏根本就不會想那麼多。
她不知道那背後複雜的牽扯和故事,只會以為她所謂的父母,張章的同門師弟實際上跟林閣老是舊識,而林閣老看起來看挺看重她這個晚輩。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而林閣老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這點認知上的誤會弄清楚之後,林秋禾的心事就去了大半看著寧卿也順眼了不少,這才注意他手中的茶杯早就只剩了個底。她無奈地看了一眼寧卿,起身給他續茶。
「那麼還請晉王殿下給我分析分析,究竟林閣老是想要幫我什麼,才要借住唐家呢?」如果不是想讓唐家出手,幹嘛當著唐氏的面說?這會兒回想起來,只怕那天就算不是她耽擱了時間巧遇唐氏,她也會跟她前後腳過去林閣老那邊。
林秋禾笑得如同小狐狸一般,目光狡黠而愉悅。寧卿看著她這樣就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了半杯,如同牛飲一般把杯子遞過去,「還請林姑娘給滿上?」
林秋禾忍笑給他添了茶,然後也給自己添滿這才坐在一旁安靜地等著。
「我估計,還是跟軍事醫學院的管理結構有關。當時為了順利,只讓你占了一個‘教授’的名頭,這其實是不利於學院的管理和發展的。」說起正事寧卿就收斂了之前戲謔的神色,眉頭微微蹙起,漂亮的桃花眼中也帶著一絲絲的精光,有種奪人心魄的魅力。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7:56
第十七章
林秋禾認真地聽著他分析唐家在朝堂上的特殊之處,這看似是文科班子出身的家族實際上當年卻是跟著行軍打仗博得前程的。只是經過幾代的體更,唐家科舉出生的後輩漸多,甚至依靠家中力量出仕的人也多是走了文官的路子。
「也就是說,唐家實際上是披著文官外皮的武官?」林秋禾精准地概括了唐家在朝堂上的身份和地位,寧卿忍著笑點頭示意確實是如此,「而且唐家如今的第三代,唐氏的嫂子蘇氏的娘家可也是行武出生。」也就是說,唐家並沒有完全背棄他們的出身,只是更好的融入了天下最高的權力機構而已。
林秋禾表示這些複雜的人際關係和朝堂之爭她略懂。
寧卿笑:「行武出生的人都比文人少了一絲婆婆媽媽的糾結,對於戰場上同袍的屍首頗為在意,而對於敵人或者是罪人,就不會講究什麼死者為大。」實際上,戰場上,獲勝的一方私下不鞭屍的極少。就算是將領明令禁止,私下也不會真的處罰那些死了同袍或者同澤而拿敵人屍首洩憤的手下。
一是偏袒,二是他們只是以身作則,遵從一些規矩,但是並不見得就真的說什麼兩國交戰各為其主。刀口上舔血討生活的人,怎麼可能信奉死者為大,連敵人的屍首都妥善處置的呢。
林、唐兩家是姻親,唐、蘇兩家也是姻親,這些拐彎抹角的關係看著不大,實際上卻形成了世家的關係網。林閣老又隱隱是幾家地位最高的「首腦」,他的一個態度甚至是一句話,唐氏自然是應該放在心上說給唐家聽的。
「可是……」林秋禾皺眉,「林閣老費了這麼大的勁兒,究竟想把我推到什麼地步?」
軍事醫學院的榮譽校長是甯邵哲,這是無可辯駁的事情。而理事也有朝中大臣擔任,其中一個就是林閣老的兒子,林子岱的父親林岳。林秋禾不覺得這裡面還有她能夠站住腳的地方,就算有也應該是張章或者白術,而不是乳臭未乾的她。
是的,就算已經及笄,在朝堂那群老狐狸眼中,她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而已。
而按照實際年齡相比,就算是兩個林秋禾也比不上裡面最年輕的林大人,而林嶽實際上還是她舅舅!
想想都覺得頭疼,理事之中,攝政王是她親爹,林岳是她舅舅,周閣老……她救過他的嫡親孫子。然後跟她同級的一個是張章一個是白術,一個是她師伯,一個是……在她手下學過西醫的同僚,就算這樣的安排林閣老還覺得不滿意,還想讓她在軍事醫學院中地位再高些?
林秋禾只覺得頭暈目眩,本來對攝政王在她和寧卿回來之前就能做出這樣的安排已經驚訝加滿意得不得了了。今天聽到甯卿分析林閣老還想讓她再進一步,她就有種要暈的感覺了。
對於朝堂紙上,她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野心。而林閣老不會是想要推舉出一個女官吧?
甯卿聽了林秋禾的擔憂就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摸著她的腦袋說:「你還真是不懂政治啊。」
你才不懂政治,你全家都不懂政治!深覺自己像是被寧卿摸了狗頭的林秋禾怒從心生,張口就咬住了寧卿的手,然後才意識到她做了什麼。
張口放手,她尷尬地拿著帕子擦了唇角,一抬頭就見寧卿的手指上還留著她晶晶亮的口水。
正在說正事的兩個人都愣住了,隨即寧卿發出了低聲的笑聲,低沉得仿佛是從胸腔中發出的共鳴一樣。林秋禾窘迫地把帕子丟了過去,「快擦擦。」
甯卿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手上殘留的口水,然後「認真」的道歉:「我不應該說你不懂政治?」
林秋禾假笑了下,「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林閣老不是想讓你成為朝堂之上的女官,這不是幫你,而是在害你。」寧卿低聲說,語氣中還帶著一絲笑意,「那等於把你架在火上烤。」
「那他是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讓你真正的掌握住軍事醫學院,而不是成為別人手中的籌碼。」寧卿放慢了語速,明顯是一邊斟酌一邊說了這個結論。「很明顯,這會成為一個新的機會,甚至可能牽扯到朝堂之中的勢力劃分。而你,不管怎麼樣,林閣老對你很滿意。」
「所以,我就應該成為林閣老手中的籌碼?」關係到自身的時候,林秋禾向來反應迅速,「這跟成為其他人的籌碼有什麼不同?」
「第一,有攝政王府在他不會把你當成籌碼。第二,他實際上是你的外公,而你的母親則是他最為疼愛的女兒。」寧卿說,似乎對林閣老格外的信任,「我認為他是想要培養你,給你足夠的機會讓你能夠真的獨立,而不是各方面都能夠搶奪的籌碼。」他想著補充了一句,「甚至是攝政王府。」
「而攝政王府則保障我不會成為林府的籌碼?」林秋禾反問,寧卿笑了起來:「其實你明白的。」
林秋禾眨了下眼睛,還是覺得不夠明白,最起碼她想不明白這些人之間究竟是在幹什麼。
寧卿對此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能讓林秋禾更明白,「總而言之就是,林閣老開始看重你看,但是他和父親一樣,警惕著所有人包括他們對方。」
「實際上……」林秋禾微微皺眉,「他們是在警惕另外的人吧?」
甯邵哲。
不管攝政王當初是如何扶植甯邵哲上位的,也不管林閣老當時給予了甯邵哲多麼大的助力,如今甯邵哲已經坐穩了皇位,而很明顯就算甯邵哲在乎攝政王又或者林閣老,又或者是其他人都好,林秋禾都不在這範圍之內。
就算她的身份恢復,對於甯邵哲來說也是作用大於其他。
她只有加重自己本身的籌碼,而不是其他人所附加給她的籌碼,才能讓甯邵哲對她真正的重視,而不是利用又或者其他。
所以,實際上林家做出了一副要跟攝政王府搶奪她的控制權的架勢,實際上則是跟攝政王府一樣在慢慢給她機會增加籌碼?
林秋禾神色間的變化讓寧卿明白她猜到了一切,「這只是在做最壞的打算。」他有些懊惱,「我不應該告訴你,讓你因為這個而擔憂的。」
「我討厭被隱瞞,哪怕是善意的謊言。」林秋禾低聲說:「最起碼,我現在明白我面對的是什麼,知道該怎麼選擇,不是嗎?」她說著笑了起來,「而且我知道什麼人是在我這邊的。」
甯卿、攝政王、王妃,甚至是林家的當家人林閣老,這些人為了她費盡心機,只是為了阻止甯邵哲可能有的舉動。
「早做準備,總比事到臨頭才不知所措的好。」寧卿淡淡地說,「所以,你明白軍事醫學院的重要性了吧?」
所以當時還在漠北的時候寧卿就讓她寫奏章,他們都知道這是甯邵哲無法拒絕的誘餌,也是她累積資本的開始。最快不過三年,她就會有一批由她親自教導出來的學生。
這個世界上的師徒關係還是很親密的,天地君親師,師排第五,卻不意味著老師的地位就是最低的。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老師存在的意義有時候比父母更重,正是所謂的尊師重道。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8:10
第十八章
「如果我不問你的話,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林秋禾看著寧卿,「不要說你現在才知道。」
「事實上,我只是現在才知道林閣老已經見過你了。」寧卿歉意地說:「如果你不問的話,我想等到下一次有關學校的議事之前我會提前告訴你。」
「感謝你沒有覺得我不需要知道。」林秋禾乾巴巴地嘲諷了一句,然後笑了起來,「不過這感覺不錯。」有人為了她籌謀,為了她去費盡心機做一切只是為了保護她,最後甚至都不想讓她知道她曾經有過的危險。
這就是……家人?
甯卿也沒有想到林秋禾會這麼的敏感,從醫館回去之後就立刻找了攝政王把事情的進展說了一下。攝政王對於他被林秋禾三言兩語就套出了真話表示不滿的同時又開始覺得愉悅。
未來要娶他女兒的養子拿女兒沒辦法,怎麼說也應該是好事吧?
可是養了這麼大的兒子被人這麼簡單就套出真話,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真是糾結啊!
最後攝政王還是狠狠地訓斥了寧卿一頓,然後丟下兒子去後院跟老婆炫耀他們女兒多聰明。順便囑咐王妃為了女兒估計還要再跟林家的人見一面。
「說起來,也是我的錯。」說起林家和王妃的關係,攝政王就歎息,「這些年不應該為了小心謹慎就帶著你四處走動,不然上次見了林嶽之後,你也不會那麼傷心。」
「一別多年,我回京之後為了避嫌兩家又一直沒有走動過。」
「如今蠻人被打慘了,只怕其餘諸國也被蠻人的下場嚇到了。之後就不必再事事小心了,你若是喜歡,隔三差五回去又或者請人過來都好。」
「還是不要了,京城中多少只眼睛盯著王府呢。我若是肆意妄為,只會給我們兩家惹麻煩。」她對外宣稱的身份可是林家的養女,而不是林家的嫡女。而攝政王妃不喜交際的名聲早已經傳揚多年,若是突然表現得跟林府很親近的話,只怕有心人就會請托到林府那邊,給他們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更何況,還會讓甯邵哲多心。
攝政王府和林府的「不合」也是讓他放心使用兩家的原因之一,畢竟林閣老是一位讀書人,刻在骨子裡面的一些規矩讓他不大能接受女兒再嫁,且嫁的是前夫的叔叔這樣的事情。
當年王妃能以林閣老家的養女的身份出嫁,還是因為甯邵哲這邊的請托,林閣老才勉強答應的。而之後除了逢年過節之外,王妃就再也沒有回過林家,甚至於逢年過節有時候也只是禮到人不到而已。
因為林閣老「不願意」見她。
而實際上,從林閣老對林秋禾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真的不是那種古板到讓人無法接受的人,這一切不過是從十多年前就策劃好的一場戲,用來以防萬一的。
王妃想起當年的事情,臉上也多了一絲悵然。
「沒有想到,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小哲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一直想要幫我們尋回來的女兒竟然成了我們跟他對立的誘因。」當初所猜想的最壞的結果都沒有出現,甯邵哲沒有在掌握天下大權之後提出攝政王應該對承貞皇帝的死負責,沒有為先皇報仇的意思。
甚至於他都沒有表露出對攝政王的忌諱,叔侄兩人都是聰明人,各自退讓一步,且又明白一家人齊心協力的重要性。
攝政王見她有些難過就安慰她道:「我們只是不想女兒成為別人可以隨意利用的工具。如果她只是像阿羽那樣的話,你我甚至是皇上都可以保住她一世的安穩富貴。」
只可惜,林秋禾的本領和志向都不是阿羽可以比擬的,她甚至比世間大多數的男子都要優秀(大霧),而攝政王對女兒的補償心理跟王妃完全不一樣。他是真的評估了林秋禾的本事,然後給她所有她所想要的一切。
甚至是一個軍事醫學院!
這種東西完全可以說是把握住了一個國家的軍事命脈,戰場死亡率在戰爭之中究竟有多重要,誰都沒有攝政王明白。而攝政王明白的,如今熟悉了帝王心術的甯邵哲又怎麼可能不重要?
一個還沒有過十六歲生辰的姑娘,竟然有著如此的能力,這怎麼可能不讓甯邵哲警惕。
實際上,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攝政王甚至都沒有告訴寧卿。
在他們回京之前,甯邵哲真的有考慮過把林秋禾和蘇曉寧一起召入宮中,一個封為修儀,一個封為美人。這樣既可以安心使用林秋禾的外科醫術,又可以坐享美人在懷的樂趣,自然是一箭雙雕。
而阻止了甯邵哲這個想法的原因也很簡單,攝政王在得信兒知道他有這樣想法的時候就立刻假裝無意地透露出了林秋禾疑似他和王妃的女兒,甚至指出若不是蘇曉甯帶著金鎖玉佩出現擾亂了視線的話,他早就派人去調查林秋禾的出身了。
其後寧卿又帶回來了「那一位」入京,如今甯邵哲正是焦頭爛額的忙碌著,自然也就忘記了關注林秋禾到底是不是他便宜堂妹的事情了。
攝政王寵愛女兒的方法就是這麼的霸氣側漏!
「晉王殿下想要買下這個莊子?」花雲白有些訝異地看著面前約他喝酒的寧卿,花家在京城中的地位跟攝政王府還差上不少,他與寧卿實在是沒有太多的交往,「這莊子倒是我一朋友的,只是不知道晉王殿下為何……」
為何要買這個莊子,又為何找上他當中間人?
寧卿當然看出了花雲白的疑惑,他笑了笑狀似不經意地端起了茶杯喝茶,等茶杯重新放回去之後,才淡淡開口:「這莊子其實也不是我要的,不過是一個朋友請托。我又恰好知道你也認識這位元朋友又認識莊子的主人,就讓人先尋了你請你當個中間人。」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
「林氏醫館的林御醫,花公子應該認得吧?」寧卿說,「就是她囑託我幫忙在京外購買幾處莊子的。」他說著露出笑容,「我聽聞花公子跟林御醫也有些淵源,上次林御醫送往攝政王府給我母親的脆藕和香瓜都是這個莊子中產的,她既然喜歡我自然要幫她買下來,不是嗎?」
他唇角帶著讓花雲白覺得刺眼的笑容,一副你應該懂的樣子。
花雲白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客套的笑容也不見了蹤影。
「王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林御醫的意思我還不明白。這事兒是林御醫全權託付給王爺處理了,還是託付王爺來向我詢問莊子的事情呢?」他說著站起來,「我想我還是親自問問林御醫才放心,免得王爺誤會了她的意思才好。」
他說著拱手,「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行告辭了。這裡的茶不錯,王爺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多留一會兒,算我賬上。」
寧卿眯著眼睛低頭看著外面花雲白上車離開,半響才有些頭疼。
「這花雲白,還真是一個麻煩。」他微微皺眉想起之前的調查結果更是心煩,片刻之後才起身,「去醫館。」
他到的時候林秋禾剛好送走了一個病人,見甯卿進來也不過是招呼了一聲,洗完手拿起帕子一邊擦一邊說:「怎麼這時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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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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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8:22
第十九章
「我記得你上一年夏天的時候提過想要在京外買莊子?」寧卿笑著坐下,等一旁的青黛上了茶就退到了門外,他才又接著道:「我最近幫你看中了一個莊子,距離虎字營也就十多裡地,莊子裡田地不多,大多是果園和菜園,還有一個大池塘專門養的蓮藕。豬羊雞鴨都有養一些……」
甯卿把那莊子形容了一下,因為莊子挨著山良田確實不過百畝,不過多的是山上的果園和一個大池塘。池塘裡面養了蓮藕不說,還有鯽魚和草魚。至於果園裡面,櫻桃和棗樹都有,還有幾棵橘子樹以及梨樹。
他說的栩栩如生,林秋禾聽得也出神,半響才突然問道:「也不知道這莊子裡的果子好吃不好吃,萬一品種不對,等到明年發現就晚了。」
甯卿一時大意,沒留神話就出了口。
「沒事,花雲白送你這兒的櫻桃、香瓜和脆藕都是那個莊子出的!」
……
說漏嘴的寧卿最後為了避免丟人狼狽而逃,林秋禾一開始只以為他是吃醋所以才故意拿了這莊子說事兒。除了有些啼笑皆非之外,心中還有些喜滋滋的。等第二天花雲白上門的時候,她才知道寧卿到底幹了什麼。
花雲白依然安坐前面醫館用屏風隔出來的後屋,紅線上的好茶。他坐著一邊品著今年的新茶一邊把要說的話從心裡再過一遍。就怕是寧卿故意詐他,若甯卿和林秋禾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關係,不就真的惹怒了林秋禾了嗎?
說不得這也是寧卿的陰謀之一呢。
因此他這會兒格外的緊張,本來一開始只是配合家人的安排借著花氏的機緣接近林秋禾的。然而,暗中打探觀察加上幾次近距離見面之後他是真的對林秋禾有了好感。
花雲白此時想著這些,心中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應當聽家裡人的,直接找人說親該多好?
想到這裡,他心頭一驚他是什麼時候對林秋禾有了這樣的想法的?他手下意識地一緊,手裡的茶杯微微晃動茶水就灑出來落在他銀白色的衣擺之上形成茶色的水漬。恰好這個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他連忙放下茶杯看過去,見是林秋禾過來連忙就起身用衣袖擋住了上面的茶漬,道:「今天登門,打擾了林姑娘的清淨。」
林秋禾笑著過去請了她坐下,又讓人換了茶,這才笑著道:「前幾次得了花公子送的莊子中的野味我還沒有來得及道謝呢,今日若是得空,我去請了師兄作陪,花公子留下用了午飯再走?」
她開口就帶著一股生疏的感覺,花雲白笑著拒絕了,繼而又道:「我此次來是為了一個莊子的事情。」
他話一出口,林秋禾面上不顯心中卻咯噔一聲,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關係。
花雲白看她神色無疑,才又接著道:「我聽人傳說林姑娘想要在京外買一個莊子?」
林秋禾想起昨天匆匆離開的寧卿,心知這都是他惹出來的事兒,因為也不否認,笑著道:「上一年入夏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不過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之後又去了一趟漠北,這才耽擱到如今。這幾日得閒就托了朋友幫我尋尋看。」她說著笑道:「我也不指望能收租子什麼的,只是想著臨水靠山,夏日的時候能夠避避暑。」
她想著寧卿為了那莊子肯定是得罪人了,因此就把原因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之前托花公子的福送來幾回果子,我覺得不錯還特意說了最好有果園。」她說著這才露出了訝異的神色,道:「不過這事兒我也沒對外說,怎麼就傳到了花公子的耳中了?」
花雲白苦笑,道:「你是托了晉王殿下?晉王殿下倒是找到了合適的莊子,只是那莊子是我朋友的。對了,之前的櫻桃和香瓜、脆藕都是他那莊子中產的。晉王殿下眼光好,一眼就看中了這莊子就尋到了我這邊來。我那朋友……」他說著為難地歎氣,「我還當晉王是找了個藉口,現如今聽林姑娘這麼說我倒是放心了。」
「怎麼?」林秋禾微微皺眉,「這裡面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花雲白就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半響才歎氣道:「我那朋友姓崔。」
崔!
林秋禾一愣,轉瞬就明白了過來。崔家這些日子正倒楣呢,說是崔家老爺已經向皇上遞了奏章想要外放為官。而花雲白的那位朋友恰好也姓崔,難不成跟崔家是近親?
她恍然大悟,低聲道:「可是跟那位崔大人有關?你是擔心……」
花雲白點頭,帶著擔憂道:「晉王殿下找我說的時候,是我小人之心了,以為依照攝政王府和林府的淵源,加上攝政王府的大姑娘牽扯于此,所以他才故意為難我那朋友。就咬著沒有答應……我回去之後想著,若真是林姑娘想要買莊子,反正我那朋友也是準備出去遊歷一番的,若是錯過了林姑娘這個好主顧也可惜,這才厚著臉皮過來的。」
「那你前兩次送東西,難不成也是為了給他這個莊子找買家?」林秋禾一句話就把之前花雲白態度之間的那點曖昧給帶了過去,「難怪了,我當時還想是不是秦大奶奶又有了喜訊,你想托我照看一二呢。」
花雲白苦笑,卻也不好否認。他沉默了片刻,這才又道:「既然是你想要那莊子,也就不用勞煩晉王殿下跑動,免得別人以為他仗勢欺人。咱們也算是認識,你對我姐姐又有恩,再說我也幫我那朋友的忙,就跑上一趟。改日你去莊子中看看,若是可以倒是能一起談一談?」
林秋禾一開始就是照著那個莊子的樣子說自己想要的莊子的,這個時候這麼大一個「餡餅」放在面前,她難道還能推說又不想買莊子了?那不就成了逗人玩,之前掩飾的那些話就全部成了笑話了。因此,她就笑著道:「也好,那就有勞花公子安排了,改日若是事成我定然是要請花公子吃一頓酒席的。」
花雲白依然是帶著心事的樣子,笑著應了這話轉頭又道:「說起來,你買下他的莊子才是幫了他的忙。這些日子裡面他也是愁,崔家的好事從來沒有輪到過他,如今得罪了人卻是連他也一起牽連了。」
這就有些交淺言深了,林秋禾不再輕易搭話,花雲白說了兩句見狀也就歎了口氣,起身道:「我來也就是為了此事,既然林姑娘有意,我定然幫林姑娘達成心願才是。」頓了下又道:「那日我誤以為晉王殿下來者不善,言語之間多有冒失,若是林姑娘見了他還請幫我美言幾句,在下先謝過姑娘了。」
林秋禾送了她到前廳藥堂,看著他出門上了馬車離開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張叔,吩咐道:「張叔讓人準備馬車,下午我要出去一趟。」轉而又吩咐紅線,「晉王殿下的藥膏只怕是快要用完了,下半晌的時候你陪我一起去攝政王府送藥過去。」
花雲白處處暗示寧卿仗勢欺人,行為囂張,這可真是有趣呢。
林秋禾跑了一趟攝政王府借著送藥的機會去找寧卿接過卻是撲了個空,只好把藥留下順便去見王妃。寧羽得了她來的信立刻喜上眉梢,讓丫環幫忙整理了下衣衫就匆匆去了王妃的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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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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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8:36
第二十章
「娘,林姑娘。」她滿臉笑容倒是讓王妃心中有些驚訝。雖然平日裡面寧羽見著林秋禾也稱不上橫眉冷對,卻也絕對沒有這麼熱情的。想到林秋禾借了幾本書給寧羽看,她這才算是有些明白了。
這兩個姑娘感情好,王妃也是高興的。於是就讓她們坐在一起說話,她只在一旁笑著聽寧羽炫耀說她已經看完了其中一本書了。
林秋禾對於寧羽看書的速度到是有些驚訝,要知道醫術大多又枯燥又無味,有些東西還特別的瑣碎繁雜。若不是真有心看下去的話,這些天不要說是一本了,就是幾頁也不見得能看下去。
「那我就問問你試試?」林秋禾笑著說,一旁寧羽倒是一臉的驕傲,轉身就對身後的丫鬟吩咐:「回去拿了書過來,讓林姑娘看著。」
林秋禾攔了人,「不用這個。」她說著就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都是寧羽說看完的那本書上的。寧羽見她信手拈來一般,吃了一驚,這才轉而回想她問的問題,竟然也是答了個七七八八。
「怎麼樣?」她興奮又得意地看著林秋禾意外的樣子,「我可是有用心看的。」
林秋禾笑著點頭,道:「確實不錯。」
「那我有學醫的天賦吧?」寧羽說著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王妃,「有天賦的話,要是不學是不是也有點可惜?」
這姑娘,說她多了點心機吧,這心機用的也太淺顯了。若是說沒心機吧,她這麼說出來,當著她和王妃的面,她們兩個誰都不好說話。
寧羽卻像是無所察覺一樣,湊到了王妃身邊拉著胳膊搖晃她,「娘,你之前不是說讓我學有所長嗎?學醫好不好,我也不準備當什麼蓋世名醫,但是會些也沒有壞處不是?」
王妃被她搖得發釵都晃動起來,無奈伸手點著她的額頭推開,道:「你若是有那個耐心倒還好,若是幾天的好奇心就惹得身邊人為你驚師動眾,就不好了。」
「娘,我肯定好好學。不然……不然也不要另外請先生了,就讓林姑娘閑著沒事的時候來府上教我。或者我去醫館也好啊?」她說著看向林秋禾,可憐巴巴的一雙眼睛烏黑明亮,盯著林秋禾,「林姑娘……林師父……」
林秋禾心裡打了個冷顫,連忙道:「你還是叫我林姑娘好了,若是你喜歡那些醫術,盡可以去醫館找我借。有什麼不明白的也可以問我……」
王妃這才道:「你平日裡面就夠忙了,這丫頭向來喜歡湊熱鬧,只怕是要擾了你休息。我看,她要是真心想學醫,還是請了女先生來教才好。」
甯羽聞言目露喜色,很明顯剛剛的話是以退為進呢。
林秋禾也懶得跟她攪合在一起,想了下就點頭道:「這樣也好,醫學一道,若是學個半吊子到時候救人不成反而更容易變成害人。」也算是提醒了寧羽一句。
等到從攝政王府離開,她回去的時候就又順路去了張府。張章剛剛銷假入宮,只有齊林還在埋頭苦讀,這會兒見了林秋禾也是高興,開口就跟她借之前的筆記來看。
林秋禾聞言一笑,「筆記借你沒問題,只是過幾天你要陪我出京一趟。」
齊林一愣,本來準備好的好話全部都卡在喉嚨裡,半天才反應過來道:「幹什麼?」
「我想買個莊子,夏日避暑用。剛好秦大奶奶的弟弟的一個朋友在京外有個莊子不錯,他就做了個中人兩邊跑,說是過幾天帶我去看莊子。我一個女子,單獨跟他出去不大好,這才想著叫上師兄。」林秋禾就簡單解釋了兩句,齊林一想就點頭道:「那好,到時候你派人過來知會我一聲就是。」
林秋禾這才放下心來,轉身離開說是回去整理一番就讓人把她的筆記都送過來。
她這邊忙碌了一天,等到晚膳的時候才算是忙完,綠袖帶著丫鬟擺膳,笑著說新買了什麼東西是新鮮的就做了給林秋禾嘗味道。林秋禾這邊看著菜色也頗為滿意,還沒有來得及動筷子呢外面就傳來青黛驚訝的聲音。
「晉王殿下,這麼晚了……」
話還沒有說完,寧卿就出現在了門口。他頓了下腳步看向裡面,「我聽聞你今天去了王府就過來了,這會兒還沒來得及吃飯。」
林秋禾與他倒也不見外,兩人在漠北的時候同桌吃飯的次數太多了,也不差這一次,轉頭叫人添了碗筷。寧卿這才笑著進去坐下,喝了口茶潤口,「你去王府,可是尋我有事?」
「是‘我’要買莊子的事情。」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寧卿,這才注意到他臉上似乎有些塵土的樣子。她眉頭一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寧卿道:「花雲白來找你了?他倒是不死心。」
他語氣嘲諷,見林秋禾皺眉以為她生氣了,這才連忙放緩了語調道:「我是真心想要給你買個莊子,剛好不是遇上這次事情嗎?你之前也喜歡那莊子上出的東西,我才動了心思。」
林秋禾見他這樣小心翼翼,本來就沒生氣的她也就緩了緩神色,問道:「你這是又出京城了?」
「去了虎字營一趟,順道看了看崔家的那個莊子。」寧卿說,「我也是才知道,那莊子是崔家的。既然這樣,到時候倒是可以壓一壓價錢,說不定還能讓他白送了給你。畢竟你可是救了林子岱的。」
「我救的又不是崔皓。」林秋禾沒好氣地說,而寧卿則笑了起來,「你這會兒怎麼笨了。你雖然沒救崔皓,但是崔皓的腿等於是他家裡人特意打斷的,做給林家看的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好呢?但是林子岱的腿沒事,也就給兩家留了日後再見面的一線生機。不然林家怎麼可能是這種小打小鬧,朝中只怕早就是一片參奏林家的奏章了。」
這還是小打小鬧?
林秋禾心中頗有些一樣,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
「那莊子的事情,你別插手。」吃了飯之後,林秋禾這才又開口,「我過幾天就跟著花公子去看莊子,若是真的不錯就買下來。」她說,「既然離虎字營近,那也不錯。」
最起碼安全有保障,住著安心。
寧卿一聽卻是心中一急,臉上雖然不顯身子卻微微一挺直道:「你明知道那花雲白別有用心,還跟他一起出去?」
「我還叫上了師兄。」林秋禾假裝不懂他的意思,「有師兄陪著,又不是單獨出去。再說,不過是去看個莊子,到時候青黛和紅線肯定是要跟著我一起過去的。」
寧卿這次是真的急了,心知林秋禾這麼做算是給他私下找花雲白自作主張說她要買莊子的事情一個回擊,卻又不好說他之前知道了花雲白給醫館這邊送東西就徹底查了一遍花雲白,覺得他行為可以這才故意用那樣的態度去試探的。
他渾身僵硬了片刻,最後才咬牙道:「有齊林陪著你自然是好,可是京外又是崔家的地方,你既然不想讓我跟著過去那就讓黑霧裝作是丫鬟跟你一起出行吧,免得路上出了意外。」
說著他有些崔頭喪氣,想了想又正色道:「崔家的那個莊子確實不錯,加上他們準備搬回靈州老家,你若真是喜歡到時候就多拖拖,肯定能有一個好價位的。」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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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8:49
第二十一章
他說著往林秋禾身邊靠了靠,低聲道:「這事兒確實是我做得不夠妥當,這才惹來了麻煩。但是那莊子,我是真心覺得你會喜歡的,剛好莊子的主人又跟花雲白有些交情。」
寧卿說著苦笑,這事兒回想起來他都覺得自己幼稚了些。只能說當時知道花雲白對林秋禾的舉動之後,他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只覺得這人不是那麼簡單,然而到如今卻還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若他現在信口開河說這人有問題,卻又拿不出證據,只怕就連林秋禾也要低看他一眼吧?因為吃醋而做些幼稚的舉動,可以算是情人之間的小情調。若是再過,只怕林秋禾就不是甩開他跟花雲白去一趟莊子的事情了。
若兩個人真因此產生了嫌隙,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林秋禾聽了這話,心中那點不快就完全不見了蹤影,兩個人就此放下莊子的事情又說起了醫學院的事情。因為張章和白術的回歸,這個事情正以相比之前而言成倍的速度發展著。
「皇上最後準備把醫學院建在虎字營旁側的地方,這也是我會注意到崔家那個莊子的緣故。」寧卿說,「不過那莊子倒不再醫學院的建造範圍之內,到時候若是掛了你的名字也不會被清理。」
林秋禾一想,若是日後她在醫學院上課,那晚上就可以直接回莊子這邊休息,倒也是方便。這麼一想,本來是應付花雲白才隨口答應的事情,倒是讓她真的在意起來。
又過了兩日花雲白就親自過來送了好消息,說是約了對方第二日去莊子上轉轉。
「那日我倒剛好無事,」林秋禾唇角帶笑,看著花雲白道:「倒是勞煩花公子費心了。只是買莊子畢竟不是小事,那日我可否跟朋友一起?」
「晉王殿下嗎?」花雲白反應迅速,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反應太過快速了,「我是說,那日晉王殿下已經提過林姑娘對他眼光的信任了。」他又趁機小小挑撥了一下,「所以聽林姑娘說朋友,就下意識的認為是晉王殿下了。」
林秋禾失笑,道:「晉王殿下縱然說不上日理萬機,只怕也不是那麼有空去莊子上看一看的。我說的是我師兄,我師伯前些日子回來,他被拘束得緊了,我就想著拉他一起出去走走。」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多心了。」花雲白笑著道:「既然是林姑娘的師兄,那自然是無礙的。到時候一起出城就好,到時候我過來接你一起出發?」
「那就勞花公子費心了。」林秋禾點頭應下,沒有之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生疏,反而多了一絲親近,「若是方便,倒是不如問問花姐姐,到時候大家一起過去倒也顯得熱鬧。」
既然寧卿不放心她跟齊林兩個人過去,還特意安排了黑霧裝作丫鬟當侍衛,那麼多去點人也是好的。
花雲白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聞言就笑著道:「這樣也好,我那朋友的莊子也許久沒有熱鬧過了,畢竟近一兩個月崔家的事情不少,不少人都會特意避開那邊。」他開始暗示,去那邊似乎對秦家不好。
「既然莊子準備易主,以後也就沒有這些顧忌了,不是嗎?」林秋禾微微笑著,「上次花姐姐還說在家裡悶呢,這次叫上她和康哥兒,還有秦二姑娘、陳姑娘,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也好。」
她察覺了花雲白的推拒的態度,心中一動就不動聲色地說著話,似乎真的是想讓所有人都一起熱鬧熱鬧。
「若真是擔心林家的話,」見花雲白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林秋禾直接開口:「我相信林家還是會給我這個面子的。今日正好要去一趟林府,我順口提一句也就是了。」
她態度落落大方,方方面面也都考慮到了,花雲白遲疑了下這才道:「這樣也好,我那朋友若是因此能與林家少些芥蒂,肯定會好好謝你的。」
這話林秋禾自然是不敢往身上攬,只是隨意笑過去,跟花雲白確定了時間,然後就寫了兩份帖子讓人分送秦家的秦大奶奶和秦舒蘭。至於陳自晴那邊,帖子則直接送往了陳家老宅。
自從陳自晴出孝以來,加上及笄禮那次,林秋禾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是準備搬出來的,只是目前還沒有什麼好時機,這才一直住在秦家。畢竟她可是被秦家收留了兩年,又頗得照顧,加上秦老夫人是真心喜歡她,若是沒有合適的時機還真不好搬出來。
不過作為朋友,她自然是要從小事上表示支持。都在京城,陳家老宅距離秦府也沒有太遠,讓帖子轉個圈再回秦府到陳自晴手中也不是什麼大事。
這邊陳自晴收到帖子卻很是開心,知道林秋禾的意思是一回事,能夠出去走走是另外一回事。她轉而就去找了秦舒蘭,然後拉著秦舒蘭一起去找花氏。花氏本有些猶豫,然而一個小姑子,一個不是小姑子卻勝似小姑子,兩個人一左一右勸說,又說如今天氣好,讓康哥兒多走動走動也好,一個男孩別跟女孩一眼總囚在院子裡。
花氏,就被說動心了。
轉眼就到了出行那日,花雲白和齊林兩人騎馬跟在車隊一側,看著四五輛的馬車就跟著發愁。而即使上,花氏跟兒子一個馬車,林秋禾跟陳自晴、秦舒蘭一個馬車,還有兩個馬車是空著的,最後還有一輛馬車裝著的是可能要用上的器物以及伺候的丫鬟。
本來只是一次私下的出行,卻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成了這麼浩浩蕩蕩的一個出遊。
眾人一大早出發,那莊子離得也不是太遠,上半晌他們就到了。眾女依次下車,只見莊子中綠蔭片片,一個大池塘裡面綠波蕩漾,一側的荷葉碧綠接天一般,荷花卻是嫣紅動人,徒生一股涼意。
莊子的主家姓崔,卻只是崔家的旁支,甚至不曾有過當朝為官的人。到了這一代更是只有一子留在京城,家中長輩早早就已經回了故鄉了。
這位崔明鈺崔公子親自迎了眾人,態度上很是謙和,問了才知道這還是一個有著舉人身份的學子,然而因為崔家的事情,只怕近幾年他都不能參加秋試了。
這倒不是林家霸道,而是他自己心中就膈應,覺得還是小心一些好。
因為知道女客較多崔明鈺的妻子董氏也跟著過來了,這會兒眾女由她來招呼,身後不遠處就是崔明鈺招呼的花雲白和齊林。畢竟這莊子是要轉手的,董氏一看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不當家,若是要談起正事還是要崔明鈺來的,雙方倒也不好離得太遠。
莊子不是很大,一看就知道主家用了些心思,林秋禾轉了一圈,看了果樹林子和農田,心中確實很滿意。對於寧卿看莊子的眼光也在心底無聲地給予了高度肯定,等到一頓午飯吃完,各人去休息的時候陳自晴就拉住了林秋禾一起。兩個人所休息的房間正挨著池塘,一道竹簾下去擋住了可能有的蚊蟲,然而縫隙中卻又偷著波光粼粼,這麼看著絕對是別有一番風情。
「這莊子確實不錯。」陳自晴低聲說:「若你不圖出產和租子的話,倒是可以買下來。這地方我看,雖然不怎麼賺錢,但是自給自足是足夠了的。」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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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9:02
第二十二章
林秋禾點頭,這點也是她最滿意的地方。她實際上不指望租子賺錢或者什麼的,這地方買下來應該是被她當成度假村或者是京外別墅住的,只說每年不用往裡貼錢就足夠讓人滿意了。
更何況,軍事醫學院已經敲定了要在這附近建造,她日後若是在醫學院授課住在這邊自然是來往方便,還安全。
崔明鈺有心要賣莊子,林秋禾這邊又是真心想要買,兩人幾乎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下午休息起來就談起了莊子的問題。要買下這樣一個莊子,就算是有點趁人之危的嫌疑,林秋禾的錢財還是有些不足,然而雙方幾番來往,林秋禾還是咬住了最後的價格不再鬆口。
崔明鈺無奈,歎氣道:「林姑娘是爽利人,我這莊子又是誠心要賣……」
他這麼一說林秋禾就有些內疚了,然而她來之前就讓墨香估算過家中的現銀和庫房一些東西折現之後的錢銀,這個價碼是不能再高一點了,若是再高醫館那邊就會出現資金鏈斷裂的情況了。這話她又不能明說,因此只是笑著道:「若是再高,那我就真是有心無力了。崔公子也當知道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御醫,開了家醫館也不大,實在不是富足之人。」
「再說,這莊子說實話又沒多少出產,買下來之後說不得每年還要往裡面貼錢……」
雙方的拉力戰其他人自然不會參與,這會兒陳自晴她們幾人正趁著湖上沒有陽光直射上船泛舟採蓮呢。為了照顧眾女,花雲白和齊林只好各自隨了一條船,湖上不是傳過來笑聲,林秋禾偶爾看上一眼見齊林低頭跟陳自晴說話,就忍不住有些分心。
湖上泛舟說些私密話,似乎也不錯嘛。
崔明鈺見她心動,就連忙再接再厲,林秋禾略微思考了下才道:「我聽聞崔公子也是有舉人身份的,明天的秋試難道不準備下場試一試嗎?」
還沒來之前寧卿就說了這個方法,林秋禾卻是不願意欠了林家人情,這會兒既然價格相持不下就只好祭出來了。
崔明鈺聞言神色一動,然後又苦笑:「崔家如今的情形,林姑娘在林家給林三公子治病,難道還真不知道嗎?」他自然是不願意放棄多年的苦讀的,然而林家勢大又是苦主,崔家的情形岌岌可危。若是不避讓的話,只怕他這個不被本家注意的旁支連以後都沒有了。
他還年輕,還能等。
崔明鈺這麼說服自己,可是若是可以不等的話,他還是希望不等的!人生苦短,有幾個三年?而林家又豈是三年就能滿足的?那又有幾個六年,幾個九年呢?
林秋禾微微笑著,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既然崔公子也知道如今我在為那位林三公子治療腿上,就應當知道,我在林三公子跟前還是能說得上話的。更何況,崔公子這次實屬無妄之災。林三公子受傷的事情跟崔公子應當沒有關係吧?」
「我家與崔大人家已經多年不曾來往了。」所以他才常年在莊子中苦讀,而為了照顧他,這莊子才改建成了如今的模樣。
林秋禾笑:「這不是正好,林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我去說說若是可行的話……」她說到後面聲調就拉長了,等著崔明鈺表態。
崔明鈺心中一動,幾乎壓不下心中的激動,大聲道:「若是可行,我這莊子送給姑娘又如何?」他聲音略大,引得外面泛舟的人一驚,紛紛朝著屋中看去,林秋禾對著齊林揮了下手示意沒事,這才笑著回頭。
「我可不好意思白要崔公子的莊子,只是這價錢是不是應當低些?」林家,這該是多大的人情,多大的面子?若是只值他們之前爭論的那點價錢的話,只怕林家知道了也不樂意啊。
崔明鈺是聰明人,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頓時下定了決心道:「只要姑娘說的價格的三成就好。另外這莊子中的器物也都送給姑娘,姑娘用也好,送人也好都是好東西。」
「崔公子是痛快人,那我以茶代酒先敬崔公子一杯,預祝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之後的事情就順利多了,林家的事情實際上林秋禾這邊早就探過了口風。對於崔家林家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這樣不就顯得他們太過於霸道了嗎?本來是苦主,說不定後面做過了反而被人詬病。
因此,他們本來就準備是打壓崔家這一主脈,然後放過崔家旁支的。崔明鈺也是個好人選,只可惜膽子有些小,這次借了林秋禾的手給他一顆定心丸吃,雙方竟然算是扯平,誰也不欠誰的人情。
林秋禾心知林家這是照顧她,也不揭穿只是笑著應了。
等到五月底莊子過到了她手中,她手上余錢還有不少,就又雇人收拾了一番,這才高高興興地在書房寫帖子準備請人過去小住幾天,順便炫耀一下新莊子。
她寫好了帖子還沒來得及送出去,這邊就甯邵哲就派人召她入宮了。
林秋禾只得換了衣服入宮,一路就直接被蘇勝這個老熟人給帶到了甯邵哲的小書房。林秋禾見面就塞了個荷包,蘇勝倒是說了個乾脆直接說是好事。
進了書房,林秋禾見著攝政王、周閣老、林岳林大人三人都在,一旁還有張章和白術、寧卿,這就有些明白了。看來是軍事醫學院的事情定下來了。
她想著上前行禮,甯邵哲擺手示意她也坐下之後就不再出聲,只是翻看著奏章。林秋禾用眼神詢問身邊的寧卿,去見寧卿微微擺手做了一個等待的口型。
還要等什麼人?
林秋禾想著就聽到外面腳步聲,「皇上,林閣老,唐正棋大人,還有蘇鑫將軍求見。」
林家、唐家、蘇家?
林秋禾眉頭微微一跳,意識到有些事情在她所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被這些人操縱並且執行起來了。人還在繼續入宮,最後出了他們已經到的之外,還有另外幾位官員。這麼多人聚在小書房中議事,林秋禾甚至根本就不用插嘴就看到林閣老不斷地否決攝政王一脈的提議,而攝政王除了頻頻讓步之外卻也一邊挑撥著周閣老,對林閣老的提議做出攻擊。
整個書房熱鬧的跟菜市場一樣,林秋禾坐在一旁看著這些人吵架——不,是討論政務感覺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
寧卿在一旁偷笑,這些人對於他們兩個來說都是長輩,沒看就連林秋禾的便宜舅舅林岳都不怎麼說話,只有林閣老被人頂撞的時候才站出來給老爹打氣——真真是商戰父子兵。而攝政王殿下積威已久,甚至都用不上寧卿幫腔就力戰群雄。
林秋禾和寧卿低聲說話,討論的也是醫學院的問題,這會兒正說到學校是不是要建個少數民族的食堂時蘇勝踮著腳尖過來了,低聲陪笑道:「打擾兩位說話了,皇上請兩位過去一起說話呢。」
轉頭一看,果然連甯邵哲都被晾到了一邊。
兩個人連忙起身湊了過去,這會兒甯邵哲也被這些人吵得頭疼,見他們兩個過來就直接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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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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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9:14
第二十三章
林秋禾看了一眼寧卿,說:「我看大人們都在爭執是分三個班好,還是四個班好,就問了下晉王殿下推舉的學員有多少。晉王殿下有近百名,還有不少是偏遠地區的少數民族規矩習俗跟我們都不同。我就說,那豈不是要多建一個少數民族的食堂,讓他們感受來自皇上的恩寵。」
甯邵哲點頭,「這注意好,比他們討論那些分班的話題好得太多了。」他說著看向寧卿,「既然這學校要實行‘軍事化管理’?」他說著看向林秋禾,「是這個詞吧?」
林秋禾點頭,「這樣才更利於統一教學,快速進步,也能讓這些人像軍人一樣對國家更有歸屬感。」簡而言之就是洗腦,做思想工作,儘量避免出現叛徒。
甯邵哲點頭,「醫學院的學員要住校,自然是大小事宜都要安排好的。我看攝政王和周閣老還好,擅長這方面的管理。林嶽還是年輕了些,林閣老身體又不好……」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林秋禾道:「不然學員的常任理事就設置為五人,除開之前三人外就再加上林秋禾你這個倡議者,另外再加上唐正棋。」
在甯邵哲看來,攝政王屬於軍部,周閣老、林岳、唐正棋屬於文臣,而林秋禾這個疑似攝政王女兒的宣導者背後就算有攝政王支持,還有另外三個人呢。更何況林岳身後還有林閣老,沒看現在林閣老已經指著攝政王的鼻子罵了嗎?
這樣總比攝政王一個人能夠力壓周閣老和林嶽來的好一些,至於林秋禾救了林岳三兒子的事情,甯邵哲雖然有所耳聞卻又覺得這樣也好,讓她在幾家起一個潤滑劑的作用,免得這學校真的被坑了。
無論建校的過程中有多少齷齪事兒,但是有一點是這些人一致都同意的。這學校一定要建起來,而且要建好。
所以說,臣子們太齊心了不好,太不齊心了也不好。目前這個情形才是剛剛好的!
林秋禾跟著聽了一下午的大臣吵架,最後在醫學院的官位往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又是常任理事又是最高教授,可謂是身兼數職。而甯邵哲對她那麼放心還有一個緣由,那就是這姑娘是真的不懂政治。後期吵架因為她已經是常任理事,有說話權。所以在吵架中還插了幾次嘴,甯邵哲冷眼看著倒是發現林秋禾才是真正一心一意只想著醫學院的人。
這樣的人手才是他所想要的。
建學院並不是一兩天的功夫,就算是定址之後也有一大堆的事務要忙,例如這裡要不要加個湖,那邊是不是應該種兩棵樹這樣事無巨細一樣一樣都要確認下來。而林秋禾這邊修莊子卻是簡單快捷,這莊子本來就合她意,也不過是小修了些細節就可以入住了。
而她的帖子也發了出去,陳自晴、秦舒蘭自然是不可少的,孫梓棋也有,還有上次的趙思思,這次連甯羽林秋禾也給發了個帖子。
幾人齊聚莊子,都是兩人一屋,所有人都先選了房間讓隨行的丫鬟收拾,這才一起泛舟湖上採蓮釣魚。
如今正是暑熱的時候,這莊子數多涼快,還另外僻處了一塊地種了些西瓜。為了招待客人林秋禾這邊就讓人挑了兩個早熟的冰鎮起來,眾人玩了一下午吃上冰鎮西瓜都紛紛讚歎。
「比酸梅湯解暑。」寧羽說,「只可惜母親向來不讓我多吃。」她很是遺憾,伸手就又拿了兩塊西瓜捧在手裡。以前接觸中,幾女都覺得寧羽過於驕縱有些難以接近,如今看她這般孩子氣的舉動,卻多了一絲親和感,幾女說說笑笑很快就熟悉了起來。此時秦舒蘭就掩唇笑著道:「甯姐姐,你若真是喜歡,不如我這塊也給你留著?」
寧羽撇了下唇角,「過會兒我去瓜田裡再找一個,這個你就留著吧!」
眾女就都笑了起來,孫梓棋這個時候眨了眨眼睛說:「晚上我們吃魚吧,之前我和思思可是釣了兩條大魚上來。」她說著看向林秋禾,「你這個主人可不能小氣,釣上來的魚不能再放回去了。」
林秋禾都一一笑著應了,眾人本來預定的是要在莊子裡面住上三天的,結果第二天寧卿就騎馬趕到了莊子。
「林理事。」他下馬對著林秋禾點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是的,林秋禾的稱呼又變了,這會兒正笑著點頭,「是工地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嗎?」
甯卿點頭,神色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怡然自得,「你上馬,路上我們慢慢說。」
林秋禾見他這樣也沒有遲疑,回頭看了一眼青黛吩咐她照顧客人,這就翻身上了她的那匹紅棗。寧羽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立刻沖上前,一把抓住了林秋禾手中的馬韁,「我跟著一起去!」
「胡鬧!」寧卿皺眉呵斥,「這是公務,你去除了添亂還能幹什麼?」
林秋禾趁機搶回了馬韁,低頭道:「阿羽幫我照顧客人。」寧羽性子上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照顧人。雖然驕縱了些,但是別人有需要請托到她跟前,她向來是不拒絕的。
甯羽這邊剛被寧卿訓斥,得了這麼一個臺階就高高興興地答應了,等看到那兩人策馬離開,寧羽竟然真的如同主人一樣招呼眾人回去繼續玩耍。
甯卿帶著林秋禾一路賓士,等到離遠了這才放下速度回頭等著林秋禾趕上來。
「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林秋禾皺眉跟他並排走,「讓你特意跑來尋我?」
甯卿聞言眉頭就又皺起,遲疑了一下才道:「那地方按照之前設計的要挖出來一個湖,結果今天挖到一半竟然起出來幾具屍骸。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那骨頭間卻是有些東西……」
林秋禾聞言心中一跳,心知若是那東西跟她沒有關係的話寧卿是斷然不會來找她的。但是,如今屍體都成了骨頭就算是有關係只怕也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所以說,這是跟「林秋禾」有關?
她心中惴惴,就沒有再說話。寧卿見她神色不好,也沒有再說只是帶著她一路過去,然後進了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裡面,這才道:「東西我讓人放在這裡了,你看看吧。」
林秋禾低頭一看,徹底愣住了。
那東西很是眼熟,正是蘇曉寧身上曾經出現的金鎖玉佩。
「這……?」她遲疑地抬頭看向寧卿,「這是怎麼回事?這兩樣東西不是在蘇曉寧的手中嗎?」
如今蘇曉寧都已經入宮了……
甯卿陰沉著一張臉點頭,「所以看到這兩樣東西的人我都給關起來了。這東西是當年王府訂制的,玉佩和金鎖上的花紋都是母親畫的。若這一副埋在土中的才是真的,那麼蘇曉寧身上的是怎麼來的?」
林秋禾跟著點頭,實際上在看出這剛剛出土的兩樣東西的時候,她就隱隱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等認出是什麼,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那蘇曉寧是怎麼回事?
不說著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對一模一樣的玉佩金鎖了,就算有這被人草草埋在京外的人只怕更符合當初她所做的那些夢。
只怕當初那人搶了她的東西,轉眼就被追殺她的人給殺了,然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有拿走這金鎖玉佩反而是又做了一副?想到這裡,林秋禾又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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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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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9:26
第二十四章
這麼想似乎有些不對勁?
真的不用做假的,這怎麼也說不通啊?
她想著抬頭看向寧卿,把心中所想說了。寧卿皺眉道:「以我猜測是這些人同歸於盡了,然而這屍首只怕也是後來被人隨意填坑了,也沒有注意到裡面有貴重物品。
所以之後攝政王這邊搜尋才沒有找到一點的線索,而對方也無奈仿製了一對玉佩金鎖。
「仿製到一模一樣?」林秋禾揚眉,怎麼也不信這個說辭。寧卿則神色更是陰鬱,「只怕攝政王府裡面真如你之前懷疑的那樣不乾淨,有人在寧羽身邊搗鬼,甚至還偷出了金鎖玉佩的設計圖。」
「可是蘇曉甯當初被孫家收養的時候也不過是三四歲的年紀,這點卻是不容置疑的。」林秋禾皺眉,「三四歲的女孩又怎麼可能記得那麼多?」
所以說,就算有人想要利用這點做什麼,這線也埋得未免太長了,長到了可能都沒辦法用了。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最後林秋禾突然開口:「這事兒,是不是要告訴攝政王?」
「我已經讓人回攝政王府請人了。」甯卿說著示意林秋禾坐在一旁,「那些屍骸……」
「那些屍骸留著吧,等著開學之後可以直接做成教材。」林秋禾迅速補充了一句,看著甯卿滿臉的錯愕就忍不住笑了下,道:「這是必備了,為了讓那些學員早些明白人體的構造和骨骼的問題。既然那坑裡發現了好幾句屍骸,總歸是能夠找到整副的。」
寧卿點頭,出去吩咐了下去,進來兩個人就又對著那金鎖玉佩發呆。說真的,在地裡埋了十多年,這金鎖玉佩比起蘇曉寧身上那一直貼身帶著的自然差上不少,上面還有不少的沁色。可也就是這樣,才讓兩人更堅信他們面前這一對的玉佩金鎖才是真正的那一對。
攝政王府的馬車過了些時候也到了,寧卿聽聞是馬車來了眉頭就越皺越緊低聲道:「母親也來了。」若是攝政王獨自前來,定然是騎馬的。
兩人一起應出去就見攝政王妃帶著一個斗笠,斗笠圍了一圈的輕紗擋住了她的容貌。他們兩人迎上來,還沒行禮就被攝政王給攔住了。攝政王看了一眼正在清坑裡屍骸的工人,這才回頭看向寧卿,「帶路吧。」
寧卿這才回身帶路,王妃則示意林秋禾跟她一起走,四人進了由黑澤和黑田守著的帳篷。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桌子正中央的玉佩金鎖王妃腳步一頓,立刻就拉著林秋禾上前。
「這……這……」她連續兩次欲言又止,林秋禾在一旁由著她緊緊抓著手,痛了也只是微微蹙眉並沒有說話。
攝政王上前一隻手輕輕地按在王妃的肩膀,一隻手則按在林秋禾的肩膀,「無論如何,如今我們一家人是在一起的。」
林秋禾這是第一次得攝政王親口承認,以前父女那曾還沒有捅破關係的曖昧讓她覺得彆扭又難受,一直以為她跟攝政王夫婦沒有那種親人的感情。然而,現在聽到攝政王這麼平淡的一句話,她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鼻頭酸酸的,眼睛也漲得難受。
王妃低聲應了聲,手一直抓著林秋禾不放。半響,她才低聲道:「我看著那坑裡的屍首,看著這一對金鎖玉佩,只想著若是當初不是這東西被人搶了,只怕你……」她說著搖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林秋禾被她影響得更是難受,連忙拉著她到一旁坐下,這才低聲問道:「這金鎖玉佩有什麼辦法辨認出來真假嗎?」
王妃想了想,才又道:「有,那金鎖做的時候就是中空的,裡面我放了一塊玉,那玉是玉佩的邊角料,上面刻了一個林字。」
甯卿聞言立刻過去,直接抽出靴子中的匕首把金鎖給撬開,果然見裡面還有一塊玉。他拿給攝政王,回頭又低聲問道:「金鎖裡有玉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嗎?」
王妃搖頭,「除我之外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當年做這金鎖的金匠也早就死在了戰亂中。」
「那金鎖和玉佩的圖樣?」林秋禾緊跟著問了一句,王妃皺眉想了許久才道:「圖樣多年前就丟了。」
林秋禾心中頓時一緊,這樣的話,只怕就真的難以找到線索了。她和寧卿能夠想到的,攝政王這邊也是一轉眼的功夫就考慮到了,聞言見兩人露出難色,就毫不在意地說:「不過是些許小事,只要按照線索摸索下去肯定就能查出來。」
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沉聲道:「如今最要緊的反而是這醫學院,這京城之中想要立住腳跟靠的全是真本事,別人能看家世給你一時的面子,難道還能給一世的面子。更何況,若是家道中落……」
王妃聽到這裡,一肘子拐過去撞了攝政王小腹一下。林秋禾本來還有些愁緒,這會兒全沒了。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麼咒自己的,不過也隱約意識到攝政王是借這個機會跟她解釋什麼。
她對攝政王的感覺一直都是淡淡的,覺得這是一個典型的古代父親。對於女兒沒有像兒子那麼看重,甚至因為自小遺失的緣故對她就比對陌生人好了一點。
然而去漠北的事情讓她意識到了攝政王對女兒的感情跟她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樣,而這一次,這種拐外抹角的解釋又讓她心下暖暖的。
東西被攝政王夫婦帶走了,林秋禾又在工地上轉了一圈,覺得這醫學院建得似乎比她所想的大了一些。她和寧卿是騎馬轉的,工人不知道她的身份,管事的卻是都知道的,一路逢迎林秋禾都頗有些不自在。寧卿看了出來,笑著道:「不如我們賽賽馬?」
兩個人一甩鞭子胯、下駿馬賓士自然是將那些人都甩開了。等到不見了人影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而才低聲問寧卿:「剛剛攝政王在,我有些話不敢說。如今蘇曉寧可是在皇宮之中,這是不是不大好?」
蘇曉甯入宮也有一個月左右了,聽說還頗為得寵。
寧卿想了想然後搖頭,「跟我們沒有一點的關係。」蘇曉甯在孫家住過,是孫韶喆的養妹。跟攝政王府雖然傳出來過一些流言,攝政王府這邊卻是一直不冷不淡的,最後更是挑明瞭沒關係——不然甯邵哲也不可能把她收進宮。
所以,不管蘇曉寧是什麼身份,日後做出什麼事情都不會牽連到攝政王府的。
林秋禾明白他的意思,然後還是忍不住張了張口,最後才把心裡想說的話給吞了回去。她能想到的,寧卿如何想不到。萬一蘇曉寧刺殺皇上呢?
等等!
實際上甯邵哲已經經歷過一次刺殺了,就是那次跟蘇曉甯一起出宮去攝政王府的時候。那時候蘇曉寧還真的背著攝政王府流落在外的女兒的名頭呢!
林秋禾猛然拉緊了馬韁停下,寧卿反應迅速,在越過她之後也立刻停下馬回頭。
「怎麼了?」他漂亮的桃花眼中透露著擔憂,「不舒服嗎?」
她迎上那樣的目光微微搖頭,「不,只是突然想到如果蘇曉寧的目標是刺殺皇上的話,只怕不用入宮為妃就能做到了。」她略微感慨了下,雙腿微微夾了下胯、下的紅棗示意它慢慢前行,「也難怪當時她所受的都是輕傷,身上的傷疤也那麼容易就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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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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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09:37
第二十五章
寧卿見她想起了這點,也跟上去笑著道:「蘇曉寧身邊的人肯定是會被徹查的,看到底有沒有跟阿羽身邊的人有交疊的情況。另外,孫韶喆也不可能獨善其身,畢竟蘇曉寧的身世都是他說的。」
至於皇宮之中,除非找到切實的證據,不然的話妄議後宮妃嬪是最容易讓帝王反感的舉動之一了。所以這件事情急不得,只能徐徐圖之。
臨近傍晚的時候,寧卿護送著林秋禾回莊子。莊子中一群女孩,林秋禾本來不想留她用晚膳的,然而寧羽這邊剛好注意到她們回來就立刻沖了過來叫著寧卿:「哥,我今天抓了一條好的魚,還挖出來了一節藕你一定要留下來嘗嘗!」
既然甯羽開口了,林秋禾這個主人也就只要「為難」地留下寧卿一起用晚膳,晚飯的時候甯羽跟寧卿一個桌子,林秋禾這邊陪著其餘幾女,中間只隔了一個屏風。
以前在攝政王府算是家宴,對於王妃來說並沒有外人,所以雖然分桌卻沒有用屏風隔起來。如今這樣的情形反而是林秋禾第一次遭遇。雖然看不清隔壁桌的人具體的表情和動作,卻能夠聽到甯羽和寧卿在說些什麼。
甯羽在不斷地試探寧卿匆匆來找林秋禾究竟是為了什麼,因為好奇,連林秋禾這桌的女孩們也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動作,聽著隔壁桌的動靜。陳自晴飛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用眼神示意。林秋禾微微搖頭,加了一筷子的小青菜過去,低聲道:「嘗嘗看味道如何?」
陳自晴見她怡然自得的樣子,這才點了頭咬著青菜吃下去。
寧卿這邊怎麼可能會把事情告訴寧羽,在寧羽不死心地詢問了幾次之後,他就放下碗筷直接呵斥了寧羽一聲。
「阿羽,不該知道的事情不要問。」
林秋禾這桌其他人聽到這話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趙思思更是吐了下舌頭,低聲說:「晉王殿下好可怕啊!」秦舒蘭連忙擺手,「噓!別瞎說!」
桌上所有人都交換了一個眼神,在不敢說話發表評論的時候就只好用眼神交流了。
晉王殿下,真的好可怕!
林秋禾看著她們這樣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女孩們的交情還是很容易建立起來的,之前幾人對寧羽還有些生疏和排斥,這才兩天的功夫聽到她被寧卿訓斥,竟然都升起了同情之心。
吃了晚飯,寧卿並沒有多留。除了交代她們一群女孩住在莊子中要注意安全之外,就是在林秋禾送她出去的時候低聲說:「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明日我若沒空的話會派人過來護送你們回京的。」
林秋禾剛想要拒絕,就見寧卿伸手阻止她說話。
「父親回去若是想要調查當年的事情,勢必要找一些藉口的。只怕從今晚開始京城之中就要暗中戒嚴了。有我這邊的侍衛護送的話,你們會安全不少,也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他說著笑了下,「放心吧,當年的事情很快就會有結論了。」
林秋禾點了下頭,然而眼中還是帶著一絲擔憂。寧卿見她這樣,也只能無奈地道:「也許當時是我不夠冷靜,若是不找你過去,你也就不知道這事兒了。也就用不著為這件事情擔憂了。」
「我還是寧願知道的。」林秋禾低聲說:「總比被瞞在鼓裡,等到事情爆發出來才毫無準備的知道時感覺好些。」
甯卿伸手想要觸摸林秋禾,然而手到一半就又收了回去,低聲道:「回去吧,郊外夜裡天涼,不要在外面久留。阿羽不懂事,若是有做錯的地方,你儘管管教她就是了,我相信你有的是辦法對付她。」
林秋禾笑了笑,看著寧羽翻身上馬,這才拉住了想要跟著離開的紅棗,摸了摸它的馬鬃交給了一旁莊子中的人,「好好照看。」
而全部都湊到窗戶邊上偷看他們兩個說話的人正在討論兩個人究竟說些什麼,就看到寧卿伸出了手。
「阿羽阿羽,你哥哥不會是想要打秋禾吧?」
「我哥不是那樣的人,他從來沒動手打過人!」寧羽反駁,「而且他對秋禾一直很照顧的……」她頓了一下,突然覺得既然不能說出真相就真的沒辦法解釋寧卿為什麼會對林秋禾好。她扯下頭髮,道:「你們不懂了,我覺得大哥是寧可對我動手都不會傷害林秋禾的。」
這話引得眾人紛紛看過去,甚至沒有注意到林秋禾回來了。
「晉王殿下跟秋禾……」趙思思遲疑地開口,「不是說秋禾是負責晉王殿下的御醫之一嗎?」
「是啊,所以晉王殿下對秋禾很客氣很正常吧?」陳自晴有些緊張地緊握著袖子下的手,「反正像我自幼身體弱,是從來不敢得罪大夫的。」
「噗!」幾女笑了起來,「晴兒,照你這麼說晉王殿下的威嚴何在?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光是聽他說話就嚇得不敢大聲喘氣了。」
「大哥人很好了。」寧羽在眾女面前維護寧卿的形象,「平日裡面對我也很好,是我不該問他公務上的事情。」她說著撇了下唇角,「而且,我哥也不是會怕大夫的人!」
林秋禾進來的時候就聽到寧羽這麼說,轉頭看著眾人露出了一絲好奇的神色,「你們在說什麼?」
眾女左右看看,突然就都笑了起來。
第二日傍晚的時候,黑澤帶隊護送著這群少女回去,林秋禾準備了莊子中的一些東西當做禮物讓她們一起帶回各家,又親自往攝政王府送了一份。
王妃見著她很是高興,趁著寧羽去洗漱的時候拉著她低聲把京中的事情說了一下。「你別擔心,這件事情有我和攝政王呢,絕對不會讓人影響到你。」
林秋禾點頭,低聲道:「我更擔心攝政王府會因此而被牽連。」一旦對蘇曉寧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那麼如今在皇宮中的她就如同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甯邵哲給炸死了。
到時候就不是攝政王府想要不被牽連就不會被牽連的了。
王妃卻笑著搖頭,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不用害怕,當年他既然下定決心做了這樣的事情,就早已經準備好了後路的安排。無論發生時候,攝政王府都能夠全身而退的。」
她說著眨了下眼睛,聲音再次壓低了一些,「只可惜你和阿卿的婚事,我原本以為等到過完年就可以提親了。誰知道你們都去了漠北,一路傳回來的消息把你的位置越捧越高,就連我在深宅之中也知道這樣下去對你不好。然而事已至此,他們也是沒辦法才定下了這樣的計畫。」
既然地位越來越高,那就做到範圍內的最高好了。這樣最起碼會讓一些人知難而退,讓林秋禾所要走的道路上少去不少的絆腳石。
林秋禾從攝政王府離開的時候才意識到在她不在京城的時候,隨著一次次捷報傳入京城,這裡究竟進行了多少勾心鬥角的爭鬥和佈置。而如今她能夠成為軍事醫學院的常任理事之一,也是這場角逐的結果之一。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京城的繁榮之下究竟有著怎麼樣猙獰的面孔。
京城居之不易,說的不只是房價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09:50
第二十六章
六月似乎過比五月份的更快,在四下忙碌中轉眼就過去了一大半。林秋禾醒過神的時候發現六月份就只剩下幾天就結束了。而軍事醫學院的建造也已經完成了大半,似乎等到七月中旬就可以全部完成了。然後新建的房子晾一晾,等到八月份就能夠正式開課了。
而實際上,這些日子以來她大部分的空餘時間都是在和張章、白術,甚至是寧卿等軍部的一人一起挑選醫學院的學員。這可不是一個按照考試資格招生的年代,又是軍事醫學院第一次招生,所有人都把這件事情看得很重要。包括甯邵哲也都多次關注招生的情況,對於甯邵哲來說,忠心是唯一的要求。
而林秋禾附加上的要求是必須三十歲以下,實際上她想要定的是二十歲以下,這樣接受新生事物快,而且不容易對她的年輕產生意見,更容易對她老師的身份認同。
然而就跟每隔三年一次的秋試一樣,年輕一代的學子是有,但是真的只能占小部分。可以說金榜題名的人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二十歲以上的,而甚至百分之九十都是三十歲一樣的。
年齡是一個大問題。
事實上要不是張章相對還算年輕——等七月份過生日他也不過三十七歲——他們真的有可能把年輕定到三十五歲以下。林秋禾在這個時候提出了強烈的抗議,指出長期而繁複的外科手術實際上是一場體力勞動,如果學員因為年齡大而體力不足的話,完全是一種資源的浪費。
而他們建立學院教授外科知識,最根本的意圖就是實用性,長期的實用性。一批教導出來的學院最起碼要能夠繼續為國家服務二十年吧?四十歲的人,二十年後就是六十歲了。在平均壽命不到五十歲的時代,誰都不會認為這樣的年紀可以持續一場長時間的外科手術。
實際上把門檻定在三十歲已經已經是一次極大的讓步了。
然後就如同林秋禾所知道清朝大選一樣,每一個推舉過來的學院都要經過多方人證。給他們做出證詞證明他們就是本人的人都要承擔一定的風險。甚至每個軍區送來的大夫都是要軍區中的副副將連同最少隨即抽選出來的三位地方官員一同護送入京,以避免半路被人冒名頂替。
事實上,諸國不是不想要得到這份醫術,而是因為一年前甯邵哲那次遇刺讓攝政王和甯卿兩人聯手掃蕩了整個京城各國暗中埋下的釘子,讓京城的環境乾淨無比。
這才是林秋禾等人免於被騷擾綁架或者刺殺的真實原因。
林秋禾疲憊地合上那一串的名單,對於這種前期的準備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實際上最想要的是學院的各種老師,只有她、張章和白術明顯是不夠的。然而,老師比學生還要難找。
骨科這邊擅長的御醫倒是有兩個,只是一個太老對於拿著屍骸當教材很是反感,認為學院不尊重死者。至於年輕的那位,實際上也有四十多了,然而正值當用卻在林子岱受傷事件中被林秋禾搶了風頭,這會兒正在擺架子對著林秋禾冷嘲熱諷呢。
林秋禾又不是忍辱負重的受虐狂,這兩個人選都不好說服的情況下立刻該換目標,倒是張章勸她說關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在骨科上的造詣其實早就超過了他的那位前輩。他安撫林秋禾道:「既然你不願意出面,我去也是一樣的。」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真的全部丟給張章一個人處理,林秋禾答應了他今天下午他們兩個人一起去。如果關傑還拒絕的話,那就只能再拉上白術了。
沒辦法,在關傑面前,他們三個一個比一個年輕,而年輕就意味著分量不夠。
這才是林秋禾有些煩躁的真實原因。一旁的青黛看她放下冊子就連忙端了酸梅湯過去,笑著道:「消消暑,綠袖那邊做了優酪乳,我讓人給你端上來一碗?」
「放紅豆和蜂蜜。」林秋禾提出要求,一口氣喝完了杯子中的酸梅湯,還沒有吃到她點名的紅豆優酪乳就被突然過來的黑霧給叫走了。黑霧騎馬過來,卻讓林秋禾準備了馬車,等到林秋禾出行她就直接鑽進了馬車,笑著道:「外面熱。」
林秋禾見她這個態度就松了一口氣,遞了一杯酸梅湯過去這才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王爺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黑霧說,「讓我過來接你。」
林秋禾這才想起還有那一對玉佩金鎖所引起發事情,只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她除了開始兩天惦記著這件事情之外後來早就拋之腦後了。現在聽到黑霧提起,她心中這才一緊,還沒有來得及問一些細節就見黑霧露出為難的神色。
「怎麼了?」
「這個,王爺跟攝政王吵起來了。」黑霧說,「大概是因為要請林姑娘你過去的事情,攝政王不是很想讓你參與到其中。但是王爺堅持林姑娘你作為當事人最起碼具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然後父子兩個就爭執了起來,大體內容就是攝政王覺得林秋禾就算比一般的人都要心理強大一些——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解剖屍體而面不改色的——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孩不應該接觸太多這方面的陰謀。而寧卿則認為,這種保護是對林秋禾無形中的侮辱——林秋禾多次表示知情權最重要,幾次下來寧卿的一些觀點也被改變了——而如果事後等到一切都結束才讓林秋禾知道的話,很可能會造成她跟兩人之間關係的裂痕。
攝政王最後被說服,不然黑霧也不可能去接林秋禾。但是,生氣還是無法避免的。黑霧就是提醒林秋禾一下,免得她被攝政王的怒火尾風給掃到。
林秋禾謝了她,等到了地方在黑霧的提醒下帶著面紗下車這才意識到他們去的不是攝政王府而是京城某個不起眼的宅子。黑霧上前敲門,門被打開開門的人檢查了黑霧的腰牌又看了林秋禾一眼這才放人進去。
兩人一路走過去,林秋禾隱約意識到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宅子,而是一個監獄,或者說是刑訊部門更為準確。
屋中的血腥味很淡,用熏香蓋著,但是對於她來說還是能夠輕易分辨出來的。她們一路到了後院的正廳,她這才看到了分主次坐著的攝政王和甯卿。
黑霧站在門口示意她進去,林秋禾進屋還沒有行禮就被攝政王給叫住了。
「坐。」他簡單的吩咐,然後等林秋禾坐下就直接開口:「我們查到了一些東西,讓阿卿跟你說吧。」老實說,攝政王的語調中聽不出有什麼怒火的感覺,然而屋子中的低氣壓卻是實打實的。
林秋禾沒有多話,直接轉頭看向了寧卿。
寧卿苦笑,飛快地說出了他們調查的結果。
當初搶了林秋禾金鎖玉佩的人實際上只是一個普通的見財起意的人,並不是各路的勢力——如果是的話,就不會只搶東西那麼簡單了。而那人搶了東西出城的時候錢財外露,又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最後兩撥人追出了城廝殺的時候所有人都死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0:01
第二十七章
「實際上有人逃了出去,不過並沒有逃出去多遠就被亂軍殺死了。」攝政王補充了一句,「不過在被殺死之前他花錢雇人掩埋了死在那裡的屍首,準備等傷勢好之後再行動。我們找到了當時埋屍的人,如果不是那人當時就受了重傷後來又被亂軍殺死,埋屍的人說不定當年就被殺死了。」
林秋禾點頭,這才算是明白了那一堆屍骸形成的原因。這條線到這裡算是清晰明瞭了,而金鎖玉佩的線卻更加複雜。
「當初蘇曉寧出現的時候,我們曾經調查過她,只可惜當時重點在她身上又一直懷疑過她的身份,調查進行的並不詳細。」寧卿苦笑,這才他們算是陰溝裡翻船了,「這次重新調查我們才知道,在蘇曉寧七歲之前到她十二歲生日這四五年間,孫韶喆是外出讀書的。這其中一次都沒有回家過。」
「也就是說,這蘇曉寧外貌變化最大的那幾年他們實際上根本就沒見過面?」林秋禾瞪大了雙眼,如果兩個人再見面是十二歲的話,又沒了一路見證蘇曉甯長大的孫父孫母的話,這蘇曉寧的真實性就大打折扣了。
「而他是在他父母意外身亡的時候才回去的。」寧卿點頭正是了她的猜想,「兩人守孝之後蘇曉寧足不出戶,三年之後出孝兄妹兩人處理了雜務就直接到京城來了。」
「那,他們故鄉查得怎麼樣?」林秋禾雙手一緊,人死留屍,如果當初處理後續的人沒有那麼謹慎的話,也許可以找出一具十二三歲少女的屍體。
寧卿搖頭,「並沒有什麼發現。」他說著歎了口氣,「沒有什麼發現可以說是我們懷疑的方向錯了,也可以說是對方非常小心,處理得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聞言房間中一陣沉默,攝政王也緊皺眉頭很明顯對於目前事情的進展有些束手無策。
「孫氏夫婦的屍體呢?」林秋禾在沉默片刻之後突然抬頭問道,「他們相繼在一個月之內過世,應該不會真的是那麼巧吧?如果不是巧合的自然死亡的話,謀殺總會留下痕跡的。」
「如今三四年過去,還可能有什麼痕跡嗎?」攝政王皺眉,對於從屍體上查找線索的信心並不是很足。
對於法醫這個專業,林秋禾的瞭解並不多。她知道學校有這個專業,也知道那句法醫界的至理名言「屍體不會說謊」,然而實際上的瞭解就只有電視劇和電影兩個途徑了。
至於這個時代的法醫界究竟發展到了什麼程度,能不能查出三四年前下葬的屍首有什麼問題,她還真的說不清。
不過,她有一個可以推薦的人選。
「讓冷啟去試試?」她在一片沉默中開口,「冷啟本就是仵作,這方面應該比較擅長才對。」瞭解人體解剖的仵作,當初可是攝政王送給她的幫手,應該也是值得信任的吧?
攝政王聞言皺眉,半響才道:「如此就又要耽擱月餘,若是不行的話……」這段時間就等於白白浪費了,而且很可能會驚動一些人,讓調查的方向偏離。
最重要的是,如今那個蘇曉寧可還是在皇宮裡面當寵妃呢。
甯邵哲如果真的出什麼問題,就算是大皇子如今也不過十歲,很容易就被人挑撥認為真的是攝政王謀求皇位才下了殺手。更何況,如今京城之中還有身份未明的「那一位」呢。
寧卿明顯也想到了這點,轉眼就道:「既然這樣,冷啟還是要找個藉口才好離京。」他們調查當年的事情,絕對會引起一些人的警覺,更何況,當初埋屍的坑可是在境外,那裡多少工人在施工,三言兩語就能把裡面的情形給問出來……
孫韶喆當年是住在萬州的,距離京城走水路大約也就是十多天的時間就能到,林秋禾想起之前看到的推薦名冊上一個四十歲的軍醫,遲疑了一下就提了出來。
攝政王聞言就皺起了眉頭,「你是說以查看這個人是否適合破格錄取的名醫出京?」
「冷啟在漠北一戰中也是有些名頭的,以這個名義派他出京倒是光明正大……」寧卿摸著下巴,想了想道:「如果可行的話,把他在仵作中的記錄銷毀掉,就更加不會引起旁人注意了。」
這些都是小事,三個臭皮匠還能頂個諸葛亮呢,更何況如今坐在屋中的三人不計是誰都比臭皮匠要能幹些。冷啟帶人出京的事情定下之後,寧卿就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攝政王。
林秋禾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一愣,見攝政王一臉的不滿意識到只怕剛剛所說的都是開胃菜,接下來他們要說的才是真正的大餐。她不錯眼地注意著兩人的表情,最後攝政王不開口甯卿這邊才微微挺直身子準備開口。
「我說!」攝政王直接開口喝斷了寧卿準備說出口的話,轉頭看向林秋禾,「你有御醫的身份,又有婦幼聖手的別稱,如今這件事情張章不好插手,你卻是可以借著後宮妃嬪有孕的時候常常入宮的。」
「想要讓我接觸蘇曉寧?」林秋禾皺眉,她跟蘇曉寧實際上到最後也沒有鬧翻過,兩個人之間一直是淡淡的。若是她主動貼上去的話,只怕對方會懷疑。
「通過秦錦蘭。」寧卿提醒了她一聲,林秋禾這才露出了遲疑的神色,她不想牽扯到秦錦蘭。無論如何秦錦蘭也是她在京城之中關係很好的朋友,雖然從她入宮之後這一年多來兩人來往少了不少,但是利用她的話……
「其實就算你不說,秦錦蘭這幾日只怕也要召你入宮了。」寧卿放緩語調,「別人只怕她也不信。」
林秋禾這才意識到寧卿話中的意思,「她已經有孕了?」
「應當不到兩個月,如今還不確定。」攝政王說,「這件事情本來不想讓你參與,只是如同阿卿所說,以你和秦錦蘭的關係只怕遲早也要牽扯其中。不如現在就告訴你,讓你心中有個準備。」
原來這父子兩人之前的爭吵是因為這個。林秋禾心中明瞭,也知道兩人說的皆是實情,關係到秦錦蘭她不可能袖手旁觀的,而頻繁出入宮廷,這樣刻意避開認識的蘇曉寧就跟之前所想的刻意跟她交好一樣假了。
林秋禾仔細想了下,並沒有大包大攬,道:「如果有機會,我會留意蘇曉寧的。」
甯卿點頭,攝政王囑咐她要小心謹慎,不要被蘇曉寧看出了端倪,然後就起身道:「我還有事要忙,阿卿送阿佑回去吧。」
那一聲阿佑讓林秋禾一愣,片刻之後才意識到那是她的字。她迷迷糊糊的跟著寧卿出去,直到兩人都上了那個其貌不揚的馬車這才回過神來。這似乎是攝政王第一次這麼親昵的叫她,不知道當時王妃給她定下這個字的時候,攝政王有沒有參與呢?
她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開始期待親人的這種關心和維護了。
寧卿見她想事情想得出神,就伸出手在她眼前輕輕的晃動。他的手修長纖細,指節微微突出,手掌之內有著一些已經淡化的傷疤,配合著手心那蔓延開來的紋路顯得格外有韻味。
林秋禾一把抓住他微微晃動的手,笑著道:「我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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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0:13
第二十八章
寧卿明顯不是很明白這個笑話的含義,想了下這才大體上領悟了這話的意思,他手指輕輕在林秋禾手心中劃動,「就你調皮。」責備了一聲,然後才又歎氣道:「這事兒本不應該叫上你的,但是……」
「你能想到我,說實話我很開心。」林秋禾低聲手,為了避免被寧卿接著騷擾就兩隻手都抓著他的手指研究他手心的薄薄的那層繭子和上面的傷疤。她沒抬頭看過去,像是自顧自一般的低聲說:「你能夠相信我的能力而不是把我當成需要保護的溫房花朵,這比什麼都重要。我討厭什麼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她說到這裡才抬頭,看著寧卿低聲問道:「阿卿,我們以後會成親,會廝守一生的,對嗎?」
寧卿一愣,雖然不明白林秋禾為什麼會突然說到這些,心中卻感覺像是被什麼漲滿了一樣,讓他不能控制地反手握住了林秋禾的兩隻手,「當然了,我們會廝守一生,就像父母一樣,一輩子只有你,只有我,除了孩子外面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其他人。」
林秋禾雙頰微紅,不自在的清了下嗓子,認真到幾乎一字一句。
「既然這樣,我就不能永遠在你的保護之下。不管是你也好,我也好,甚至是攝政王夫婦,我們的身份還有我們身後的人都決定了我們不可能像是一般人一樣能夠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我們會遇到很多事情,我希望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成為你的助力,而不是累贅。」
所謂夫妻,相守相助才是正道。如果一方太弱,總是需要另外一方保護,那麼總有一天保護方會覺得疲憊和累,這樣相知相守又相助的夫妻之道才能夠長久。既然兩個人是準備廝守一輩子的,那麼自然不喜歡自己成為對方的累贅。
林秋禾自然是希望以後的日子太太平平,但是兩個人的身份和地位放在這裡,她若真的是一個隻知道安於後宅的女子的話,只怕總有一天會把寧卿給拖累了。
她說著雙眼發亮,目光灼灼地看向寧卿。
「我希望我們能夠舉案齊眉,守望相助。」
寧卿雙手微微收緊,幾乎不能控制心中激動到要讓他不能控制的情緒。他自然是知道林秋禾喜歡他,然而林秋禾的感情太過於理智,理智到了讓他每每都有種不安的感覺。如今聽到她開誠佈公地說起以後,甚至是婚後雖然有種性別錯位的感覺,卻又格外的安心。
他目光灼熱地盯著林秋禾,半響只憋出來了一句話。
「我想親你,禾禾。」
之後幾天林秋禾繼續跟那些名單死磕,而第二批名單也很快就送了過來。知道醫學院缺先生,也有不少人想著往這上面鑽營的。別的不說,只看林秋禾。不過是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就因為這點醫術嫣然快成了京城乃至全國第一神醫了。
皇上御賜的「生死刀」的封號說出去就是威風凜凜,倍兒有面子。
再說了,戶部那邊傳出來的消息,這醫學院的建立已經投了五十萬的銀子,只怕裡面也是油水多多,不管是為名還是為利都應該試試看能不能擠進去的。
林秋禾這邊的第二份名單就是這麼一批人了。說真的,這裡面真才實學的有,但是沽名釣譽的也不是沒有。到她手裡的時候實際上已經配上了一份很不錯的「簡歷」了。這簡歷可不是那些人自己寫的,而是調查之後備註上去的,完全真實可靠。上面甚至連哪個大夫手裡什麼時候死過人,是因為久治不愈而死,還是大夫開錯藥方而死都寫得清清楚楚。
如果非要林秋禾在這個工作上找點樂趣的話,那就是「大家一起來找黑歷史」!看各種黑歷史有時候是她放鬆的一種方式,不過就算是這樣的放鬆也顯得彌足珍貴。
「姑娘。」青黛站在一旁,「花公子已經等了你半個時辰了,如果你還在‘休息’的話……」她說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真的就有點不合適了。」
林秋禾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既然今天避而不見不能奏效那她就只好露個面了。
她換了衣服,原來的袖子上沾染了墨蹟,然後又洗漱了一番,這才帶著一種剛起身的慵懶感覺出現在了花雲白的視線中。
「讓花公子久候是我的錯,這些天我忙的事情太多,她們也都不敢叫醒我。」林秋禾致歉,然後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順便暗示花雲白老娘已經很忙了,如果沒事您能不能不要再出現了。
花雲白像是沒聽懂這暗示一般露出了笑容,道:「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他說著看向林秋禾,「林姑娘這些日子卻是瘦了不少,除了注意休息之外也應當好好滋補一下才是。」
這話就有點太親近了,林秋禾一愣還沒說話花雲白就道:「我姐姐那邊倒是有個滋補的方子不錯……哦,我都忘記了,林姑娘本就是大夫,這些只怕比我懂得更多。我只怕醫不自醫,林姑娘想著自己是大夫就忽視了自己的身體。」
他聲音低沉,說到最後更是帶上了一絲曖昧。
林秋禾聽在耳中卻是臉頰都不見一絲緋紅,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勞花公子擔心是我的不是,只是我向來苦夏,等到天氣涼了自然也就好了。」
本以為這樣就打發了花雲白,誰知道第二天花雲白就親自送來了一車的冰。這東西夏日根本就不耐放,林秋禾不好拒絕只好讓三個藥童辛勞一些全部都放入了後院的冰窖之中。
人家特意送來了冰給她解暑,她自然不能這樣就送客吧?然而想起後院那些名單,她心中的焦躁不是一點兩點,不得已開口留了花雲白在醫館用午膳——東西送來的時候,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時間點。她這邊安排了菜單,示意青黛去請齊林過來作陪,接過齊林還沒有到反而是冷啟到了。
「林御醫。」冷啟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客氣地對一旁的花雲白點了下頭,就直接過去道:「我聽說是林御醫推舉我去萬州抽檢那邊所推舉的學員是否合格的?」
既然是正事,林秋禾自然也就不能推託。她似乎也忘記了一旁的花雲白,直接就道:「萬州軍方不顧我們的條件限制推舉了一位四十二歲的軍醫秦元胡,並且特意附上了一封舉薦信。」
「這個事情我也略有耳聞。」冷啟眉頭微微皺起,平凡的五官中帶出了一絲不耐煩,「但是我的研究,我是指有關‘呼吸道’那部分正進行到了要點,這個時候離開……」
林秋禾點頭,笑著安撫他。「是的,我知道這些。但是白院判和張院判如今守著宮中,我又要和其他幾位大人一起關注城外學院的建立,剩下的人中只有你最適合去做這個鑒定人。相比而言,你也有這個資格就否決或者同意格外錄取一個學院。冷啟,我希望你能先放下手頭的事情。」
「……」冷啟眉頭緊皺,眼中帶著明顯的不悅。
林秋禾無奈,只能進一步提出交換條件,「我保證,等你回來我會參與你的研究。」
冷啟冰冷的神色這才略微緩和,「只有萬州一個地方?回來之後年前你都要確保每個月有五天在實驗室?」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0:26
第二十九章
一個個生僻的詞彙讓一旁的花雲白聽得雲山霧罩,等到冷啟離開之後他都有種完全不知道這兩個人說了什麼的感覺。林秋禾回身仿佛才又看到他一樣連忙道歉,花雲白心中就算介意這時候也不會說些什麼,反而好奇地問:「剛剛那位是……」
「是外科醫學研討班的人,當初也是一起去過漠北的。」林秋禾說,「如今醫學院的事情繁多,我雖然只是一名女子卻也是深得皇上信重,自然不能疏忽任何細節的。忙不過來時就只好找他幫忙,只是他這個人雖然醫術是極好的,就是人有點不知變通,更是不擅長應酬……」
她沒有解釋更多,反而是有些歉意地看著花雲白。花雲白連忙說一般能人異士都是有些脾氣的,更何況是在漠北被稱為奪命手的冷啟。
見他一口說出了冷啟的名字和外號,林秋禾卻也不過是笑了下,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恰好這時候齊林過來,見了花雲白就先是打了個招呼,兩個人坐在一起就說起來之前同行去莊子的事情。
花雲白這邊有齊林招呼,林秋禾就輕鬆了不少。午膳不一會兒也都送了上來,三個人分桌坐就有點傻,一起坐就又有點太容易讓花雲白拉近距離了。還是青黛反應快,直接來了個分餐。
每個人的飯菜都是一樣的,用小盤子分了各人吃各人的。
林秋禾這邊上的冰鎮酸梅湯,至於齊林和花雲白上的就是果酒,說是酒然而味道已經淡到了極致,只怕最高也不過是五度左右可以當成夏日解暑的飲品來喝。
這是林秋禾為了填補買莊子的資金空缺又蘇出來的東西,直接就讓齊林找人把方子賣了出去。她倒是沒有想著那分成,結果一次性買斷之後沒半個月就證實了她的選擇是正確的,現在大街小巷多少酒樓都有這個東西賣了。買了方子的老闆自然是不會這麼大方的跟人共用的,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山寨了。
而且分成這種東西還要各種計算成本、利潤已經賣出去的數量,太過於麻煩,還不如一筆錢直接拿了簡單又輕鬆。
等到花雲白用了午膳離開,齊林立刻就沒有了君子如玉的形象,直接就湊到林秋禾這邊問道:「師妹,這傢伙在打你主意?」
林秋禾一口氣憋在胸口,瞪了他半響才生硬地開口:「師兄,你秋試準備的怎麼樣了?」
所謂秋試實際上也並沒有等到天氣涼爽,而是在七月底就要舉行了。
齊林被打出致命一擊,頓時就沒了精神,這會兒又厚著臉皮蹭到了林秋禾的書房去借她最新的讀書筆記。林秋禾無奈,只好讓他搜刮了一圈,然後才慢悠悠地道:「我覺得以師兄的水準,秋試中的筆試應當是沒問題的。反而是診脈開藥方以及寫脈案的時候,容易出問題。你就沒跟師伯提一下嗎?」
「師父最近忙得不沾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是去城外看醫學院的進度,就是在書房裡刪減名單。對了,還有那個關傑,上次你沒去接過師父跑了一趟雖然沒有吃閉門羹卻是在客廳喝了一壺的茶最後才見到了人。那人如今還擺著架子,不肯鬆口呢……」
當時她被攝政王和甯卿緊急叫了出去,趕不及回來就只好讓張章一個人去了。之後張章入宮她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如今聽到關傑竟然這麼倨傲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世間有學之士頗多,也不差他一個。」她緩聲道:「這般倨傲之人,只怕就算請到了學院也是一尊大佛,倒不如另外尋人好了。」
齊林點頭,「我也是這般說的,只是師父覺得可惜。不過那次之後師父對挖他到學院的心思也就淡了,還曾感歎總不好拉著白院判一起受氣。」
林秋禾點頭,等到齊林抱著一堆筆記回張府卻又沒有了心思看名單。
那日甯卿和攝政王都推測只怕宮中再過兩日就會有消息傳來,召她入宮。然而到如今,竟然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她雖然不怎麼樂意去,如今這件事掛在心上卻又讓人有些不安。
加上花雲白的到來,以及冷啟特意過來演了這麼一齣戲把握的機巧,林秋禾心思就更亂了。反正也看不下去,她叫了墨香過來把東西收拾起來,轉身就準備去莊子裡面偷個懶,在那邊過個夜明天一早趁著天氣涼爽再回來。
她這邊要出行,張叔就連忙去套馬車。馬車還沒有套好,宮中就來人了。
林秋禾知道後幾乎有種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感覺,等了好幾天都沒人來。這會兒她都準備放鬆放鬆了,人反而來了?只是她又能說什麼,只能夠換衣服入宮。
林秋禾還掛著宮裡御醫的職呢,每個月的月俸,各種福利從來不少,宮裡要使喚人她自然是不能推辭的。這會兒匆匆換了衣服上馬車,這才松了一口氣。秦錦蘭知道她苦夏,這馬車中還放著一盆子冰來降溫呢。一旁出宮宣召的小太監見她拿著帕子擦拭額頭就笑著道:「咱們修容知道御醫怕熱,特意掏了銀子讓人準備的冰盆。」
林秋禾笑著接了這個好,佯裝不知道一樣遞了荷包過去,低聲問道:「不知道秦修容有何事,竟然這麼匆匆召我入宮?」
那小太監收了荷包在手心一捏就露出了笑容,湊近了低聲道:「咱們修容大喜,有了喜訊想著跟林御醫是故交,就想著請林御醫入宮給診診平安脈呢。」
林秋禾點頭露出喜色,也不再說話就閉目養神。
景荷宮中,秦錦蘭一見林秋禾就露出了笑容,滿臉的喜色是怎麼都遮擋不住的。她起身就迎了過去,不等林秋禾曲一曲膝蓋就連聲道:「免禮,免禮。」如今林秋禾有御醫的品階在身,她就理所當然的拉著她一起坐下,兩個人一起也沒有立刻說什麼診脈,反而是提起了林秋禾之前買的那個莊子。
「上次舒蘭跟著進宮,說你們在莊子裡面泛舟釣魚吃脆藕,聽得我一嘴的口水回頭就讓人做了酥炸魚澆了酸甜汁過來,誰知道還沒吃兩口就吐了,嚇得人跪了一地。」秦錦蘭這才笑著說,「後來還是我這裡伺候的嬤嬤有經驗,問了我的換洗這才覺得許是有信兒了。一直熬到這個月沒來才請了御醫過來看。」
她這麼說也是有理由的,宮中妃位以上半個月請一次平安脈,妃位以下一般都是一個月。若是嬪位以下甚至是兩個月或者是更長時間才會請一次平安脈。當然了,若是人有個頭疼腦熱那都是另外算的。畢竟若是後宮的主子們不舒服了,那些御醫也不敢怠慢的。
「等確信了是喜訊,我這才讓人去請了你。」秦錦蘭拉著林秋禾的手低聲道:「別人說的我不信,只信你。」
林秋禾一下子就覺得壓力大大的,抬頭看著秦錦蘭那雙明亮的眼睛,不知道她是真的這麼信任她,還是害怕這胎保不住才特意這麼說想讓她主動幫她保胎的。
後宮這種地方,雖然說不上是大染缸,然而沒有幾分本事肯定是不能活出個好人樣的。再說,她過來不是還有其他的想法嗎?若是秦錦蘭也這般,那她幫她保了胎也算剛好兩不相欠。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0:38
第三十章
她壓下這些心思,笑著道:「給我手。」
秦錦蘭的手上塗著眼色漂亮的豆蔻,林秋禾只略微看了一眼手就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左右換手診脈是她的習慣,秦錦蘭也不以為意,等到兩隻手都診過脈之後她才看向林秋禾。
「放心,你身子好的很。我看是時常按照方子調養的。」
「還要多謝當初你送我的那個方子。」秦錦蘭真心實意地說,「不然只怕我也難以有孕。」
林秋禾笑著道:「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她說著認真看了一眼秦錦蘭的裝扮,想了想道:「你如今都用什麼粉,我看看?」
秦錦蘭素來信她,也不多問直接就起身帶著林秋禾去了內屋她的梳粧檯前,然後把東西全部打開給林秋禾看。林秋禾挑了幾樣用米粉做的粉道:「就用這幾樣就好,其餘的粉就別在用了。」
秦錦蘭大驚,看了看左右見都是心腹這才問道:「那些東西有問題?」
「是也不是,東西是沒問題。但是那些粉用了對孩子不好。實際上,有孕的話最好不要往身上臉上塗抹東西,這樣會更好。但是若是這樣你面聖時就又算是失儀,所幸這幾盒是米粉用著沒什麼。」她說得簡單明瞭,秦錦蘭卻又拉著她把所有的東西都分辨了個仔細,兩個人正在這邊看梳妝的東西就聽到外面有宮女道:「修容,蘇才人來給你道喜呢。」
蘇曉甯跟孫家有淵源,孫梓棋在秦錦蘭入宮之前又是她的至交好友,因此兩個人在宮中也算是很快就結成了同盟。她上門實屬情理之中,秦舒蘭也沒有客氣直接讓人帶著她進來了。
蘇曉甯進來一看到林秋禾就愣了一下,然後屈膝道:「見過林御醫。」
按照品階來說,林秋禾確實是高了蘇曉寧一頭,不過蘇曉甯身份是甯邵哲的後妃,跟她又有不同。因此見著蘇曉寧行禮她就連忙躲開,然後拱手行禮道:「見過蘇才人。」
秦錦蘭就道:「沒進宮的時候你們也是一起玩耍過的,怎麼這會兒變得生疏了,一起坐下來說話吧。」她說著就丟下那些東西讓帶入宮的那兩個丫鬟收拾,又拉著人出了內屋坐在花廳裡面說話。
蘇曉甯向來是禮儀周全的,未入宮的時候就是方方面面都要注意到的人,入宮了之後就更是謹慎小心。先是說不知道林秋禾在這裡,貿然前來打擾了她們說話。見秦錦蘭和林秋禾都不在意,這才又捧出了禮物說是賀秦錦蘭有喜的。
「只是我家世一般,當如入宮也沒有多準備些東西,這點東西只怕秦姐姐不喜歡呢。」她說著從一旁宮女手中拿過了捧著的盒子然後推到了秦錦蘭和林秋禾中間。
林秋禾一愣,對這女人的心機更是明白了一些。
她定然是聽到了她入宮的消息,這才過來的。這禮物說是給秦錦蘭看卻推到了她們中間,就是想著要經林秋禾的手看一眼,就是怕被人陷害了。
秦錦蘭也是愣了一下,這禮物推的位置有些偏,她倒是有些不方面動手打開了。一旁的宮女機靈,連忙笑著道:「奴婢幫修容打開看看。」
說著過去打開了盒子,露出了裡面一個漂亮的金鎖,上面寫著平安康樂四個字。
這……孩子還沒出生怎麼就送這個?
像是看懂了秦錦蘭和林秋禾的疑惑一樣,蘇曉寧道:「這是我們那邊的習俗,說是有孕的時候有個小兒的鎖自然就會帶來兒子了。我想著這是個好兆頭,就貿然按照家鄉習俗這麼送了。」
秦錦蘭聞言卻是高興的,連忙就讓丫環又多上了兩碟子的點心。
蘇曉寧就打趣說:「看起來還是我嘴巧討了好,不然還吃不上這兩碟子的點心的。」
林秋禾在一旁看著就笑著道:「那我也占了蘇才人的光,還當謝過蘇才人才是。」
後宮妃嬪說話向來都是說三分留七分,哪怕是秦錦蘭和蘇曉寧這樣的關係也避免不了這樣的結果,林秋禾在一旁聽著無趣,想著張章這會兒應當還在御醫院就起身告辭回御醫院了。
有蘇曉甯在,秦錦蘭也沒辦法跟她好好說話,這就讓身邊的宮女帶路免得她不常入宮走錯了方向。她說著就對著林秋禾眨了下眼,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秋禾明白秦錦蘭是怕她還有什麼沒交代可以趁機告訴宮女然後轉告回來,因此一路上倒是也說了不少孕婦養生的要點。等進了御醫院的大門這才讓人回去覆命。
她一個人進去,看門的太監不認得她還是拿了御醫的腰牌這才驚訝地放行了,等到進去的時候林秋禾還聽到那太監嘟囔著,原來傳說中的生死刀這麼年輕,臉看著這麼嫩真是想不到啊。
臉看著嫩?算是誇她長得漂亮吧?最不濟也當是誇她皮膚好的,想到這些林秋禾心情一下子多雲轉晴,笑著進了裡面找到正在看脈案的張章靠近時才放重了腳步聲。
張章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見是她先是一愣,然後又點頭。
「是了,想著不是今天就是明日你就當進宮一趟。」他沒說為什麼,不過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林秋禾就笑了笑過去拎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低聲道:「之前的事情有勞師伯了。」
這次說的卻是關傑的事情,然而御醫院中人多口雜她也不好明說就只是敬了一杯茶賠罪。之後才又跟著張章一起整理那些脈案,師徒兩人正忙著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一個有些眼熟的宮女就一頭沖了進來。
這屋子不小,裡面有好幾個當值的御醫,聽到動靜這時候都抬頭看過去。
那宮女喘了兩口氣,抬頭就道:「陳太妃身子不爽,聽聞林御醫過來了想著請林御醫和張御醫一起過去看看。」她說著看了過去,這才算是看到了林秋禾,「勞煩張御醫和林御醫走一趟吧。」
林秋禾在醫術傳開之前就屢次打御醫院這些御醫們的臉,這次打臉也不算嚴重,那些御醫聞言跟他們沒關係都低頭各忙各的了。林秋禾這才認出了這個眼熟的宮女正是陳太妃身邊的人,她見陳太妃也不過幾次,對她印象也不深刻,這會兒就讓她稍等收拾了她和張章的藥箱這才一起出了御醫院朝著陳太妃的宮中走去。
別看那丫鬟一路是疾走過來的,又說陳太妃身體不適。這會兒回去的時候反而走的也不算急了,偶爾說上兩句話也不疾不徐不見了之前的慌張。
林秋禾見她前後表現的差距頗大,心中一動隱隱有種這宮女之前那麼慌張只怕不是為了陳太妃身體不適的事情,反而更像是怕她不在御醫院了慌著來堵人的。
這麼一想她的思緒就開了腦洞,最後得出一個有些讓人不能理解的結論。
不是這宮女想要堵她,而是號稱身體不適的陳太妃想要堵她。而唯一讓林秋禾不明白的就是,堂堂陳太妃為什麼這麼急著堵她呢?真要想見她,直接讓人召她入宮不就是了嗎?
從御醫院到陳太妃宮中宮道漫長,就算帶路的宮女特意挑選了陰涼的地方走,林秋禾還是出了一身的汗。等進了放了冰盆的屋子,只覺得渾身猛然一涼雞皮疙瘩都要起來的感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0:50
第三十一章
她不敢怠慢,四下飛快一掃就對著上首的陳太妃行禮。
近一年未見,陳太妃氣色似乎如常,這會兒張章和林秋禾被叫了起身賜座等坐下之後林秋禾才趁機打量了陳太妃一般。陳太妃年紀不過三十出頭,加上保養得極好看著並不比宮中那些青春少艾的後妃差,只是渾身上下多了一種成熟的氣度,加上刻意穿著顏色暗沉的衣服,這才顯出了年齡。
張章先上前給她診脈,半響才道:「太妃身體並無大礙,只是要少憂少思才好。」
他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林秋禾,示意她也上前診脈。林秋禾心中頗有些無奈,不過還是等張章側身讓開之後過去了。從脈象來看陳太妃的身體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林秋禾不敢像張章那樣肯定,只能夠多問了一些細節,最後推薦給陳太妃喝花茶。
美容養顏的同時還能略微調理下內分泌,最重要的是味道還不錯。
陳太妃聽她說話幾斜斜地瞥了一眼張章,不知道是她多想還是真的兩個人有什麼,林秋禾只覺得這一眼似乎信息量頗大。想起當初聽過的消息,以及宮中後來抬出來的死人,林秋禾連忙收斂心神不敢多看一眼。
陳太妃這邊卻是笑著跟她說話,不時地問上一些問題。林秋禾心中大驚,不知道她買了個莊子的事情竟然不止秦錦蘭知道,盡然是連陳太妃都心裡有數,這會兒問起莊子來還特意說了那是崔家的。
「林大人一家頗為明理,又怎麼會因為這種事情而遷怒呢。」林秋禾笑著道:「那莊子實在是合我眼緣,又是晉王殿下幫忙挑的,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說起寧卿,她就想到好幾次她來陳太妃這邊不多久寧卿就會出現,不管是不是匆匆趕到卻是一出現說上幾句話就會把她帶走。仿佛陳太妃這裡是龍潭虎穴一般,她來這邊就會有危險。
她開始這麼想只是覺得好玩,然而越仔細回想就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寧卿似乎一直都不願意她跟陳太妃多接觸,上次她在宮中聽了那麼大的一個消息,寧卿也等於是想辦法瞞著她給辦了,從頭到尾她等於出了甯卿和張章之外就沒有人知道過這件事情是她引出來的。
一開始林秋禾還覺得這是對她的保護,現在想來也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讓她在陳太妃這麼太顯眼?
陳太妃不知道林秋禾心中所想,依然眯著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笑看著她,問些有趣的話題想要對眼前這個姑娘瞭解更多。林秋禾的實際身份她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外面的傳聞太多,她的為人陳太妃卻是不怎麼清楚。
想到最近傳入她耳中的那些話,她就隱隱有些擔憂,不注意間看向林秋禾的眼神就有些挑剔了。
除了有關林秋禾新近買了一個莊子的事情之外,陳太妃所知道的也就是醫學院的建設了,這點張章也可以說上兩句,因此林秋禾就老老實實坐在一旁只含笑不說話。
她心裡一直在猜想著陳太妃要見她的真實原因是什麼,然而越是想就越是不明白。她跟陳太妃之間的交際實在是少到了極致,而不管是甯卿還是張章都不大可能會把當初是她聽到宮女密談的事情說出來。看陳太妃對她的態度也不像是知道的樣子,然而對她的探究也讓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三人說話,茶水換了一次。之前喝的是今年的碧螺春,這次又換上了鐵觀音。林秋禾正想著再耽擱下去難道陳太妃要能留張章也一同在這邊用晚膳嗎?就看到陳太妃宮中一個姑姑過來,低聲道:「皇上和攝政王、晉王殿下一起過來了。」
林秋禾一愣,心中愈加的肯定寧卿這次過來絕對不是什麼意外。只是連甯邵哲和攝政王都一起過來,這次是不是有點太過於誇張了?
想著她就連忙跟著其餘人起身看向已經率先走進來的甯邵哲行禮,甯邵哲身後是攝政王,然後才是寧卿。三人進來,依次行禮然後才又重新換了位置。這次攝政王和甯卿挨著甯邵哲手邊坐,而張章和林秋禾則挨著陳太妃坐在他們對面。
這個場面很是奇怪,不過林秋禾這些年來也隱約意識到了張章在皇宮之中不同於以往的地位。不管甯邵哲,攝政王還有陳太妃是處於什麼樣的位置,對於他似乎都很信任。
也許,這跟他同樣參與了當年的事情有關。這麼算起來的話,除了她之外,眼前的這些人可以算是一個「犯罪組合」了?
嗯,或許對面的寧卿也應該排除在外?「犯罪的秘密」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比外人所猜測的更加親密,而這也就導致了攝政王雖然用了不少的手段來防止甯邵哲當權之後卸磨殺驢,不過卻一直都沒有用上。
甯邵哲擔憂地看著陳太妃,低聲道:「聽聞太妃身體不適,如今可好了些?」
陳太妃點頭,道:「勞皇上擔心了,不過是突然有些心悸,又聽聞林御醫難得入宮,就叫了她和張御醫一起過來看看,順便讓她陪著說會兒話。」
「皇上對太妃真是一片關切之情,當時在書房中聽御醫院的人來報太妃召了御醫過來看診,傳訊的宮女還略顯匆忙,皇上就立刻停下了政事過來探望太后。」寧卿緩聲開口,這樣的話自然不適合讓攝政王來說,不過他這個晚輩來說的話就恰到好處。
陳太妃果然很高興,竟然直接端了一盤子的點心推過去道:「你這些天忙著政事看著瘦了不少,只怕是午膳又沒好好用,現在吃些點心墊墊,過會兒就在這裡用晚膳好了。」
甯邵哲捏了塊點心也沒有吃,只是道:「說起來這會兒確實餓了。」陳太妃沒有說什麼因為她的身體耽擱了朝政之類的話,反而是推了點心關心他身體,這讓他心裡十分的高興也沒有推辭在這裡用晚膳,反而順口道:「張章和林佑也都留下用膳好了,順便說一下醫學院的事情。」
「吃飯就吃飯,還要順便討論公務,這樣下去對胃可不好。」陳太妃有些不滿,轉頭看著林秋禾道:「秋禾說本宮說的對不對?」
林秋禾呵呵笑著,儘量是兩不相幫地說了一些沒什麼用處的話。陳太妃倒也沒有因此而不滿,反而是叫人直接讓讓去禦膳房那邊給晚膳加菜。
晚膳的時候,她和林秋禾一桌,中間隔了一道屏風,甯邵哲和其餘人一桌。
甯邵哲說是要順便說一下醫學院的事情,實際上飯桌上則是標準的食不言。而他不開口說話,其餘眾人自然是更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林秋禾不是第一次留在皇宮中用飯,不過這麼高檔次的還是第一次。整個過程她都提著一口氣,時刻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不要丟醜。而陳太妃不時審視的眼神更是讓她如坐針氈。
一頓晚膳吃得渾然無味,等到飯桌撤下,所有人重新坐回去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捧著宮女送上來的解暑玫瑰露低頭不語。陳太妃這邊知道他們要討論公事,自然不會久留。更何況能夠真的留林秋禾吃了一頓晚膳好好觀察她一次已經算是意外驚喜了,等眾人略微坐了坐就順水推舟做出疲憊的樣子讓他們都回去書房商討正事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1:02
第三十二章
醫學院的事情,她一個後妃還是不應該多聽的。而等到人都走了,她貼身伺候的陳姑姑就把她手中的玫瑰露換成了熱紅茶,低聲道:「娘娘還是喝這個好,安眠。」
陳太妃笑了下,示意她坐在一旁陪著說話。
「你覺得那位林御醫如何?」
陳姑姑自幼伺候陳太妃,更是跟著她一道入宮的。這麼多年下來,兩個人名為主僕,實則情為姐妹。陳太妃一開口她就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低頭略微沉吟一番才道:「覺得比當年的那一位更盛一籌,是個腹中有見地有主見的人,只怕不會安於後宅。」
「安於後宅?」陳太妃輕笑,「別看那一位如今是攝政王妃了,又不喜歡四處走動,然而真的有沒有安於後宅,咱們誰都不知道呢。」她說著喝了一口茶,才又緩緩道:「女子若是太認命,就會如同當年的花氏,若是太不認命又會如同我這般。林秋禾如今看起來倒有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樣子。也是了,她爹娘都不是普通人,她若是普普通通安於後宅,我反而要失望了呢。」
「那晉王……」陳姑姑遲疑,而陳太妃則笑著道:「他一個攝政王的養子能當上堂堂晉王,一是皇上看攝政王的面子,又想要分權下去。二是當年他奮身一搏,用命換來的。三則,皇上畢竟還欠著我一份情呢。」
她說著瞥了陳姑姑一眼,「你別看如今皇上似乎宅心仁厚,實際想想皇室之中又有誰得了他的重用呢?就連攝政王都退避三舍,更何況是其他人。晉王也不過是占了一個不是皇室血統的便宜而已,加上身子不好這才讓皇上放心用了他。」
她這麼說著忍不住歎氣,「只是若是他跟林秋禾在一起的話,跟攝政王府就多了一分牽絆,只怕到時候皇上對他也會多一絲戒心。」
陳姑姑見她說得灰心喪氣,忍不住開口寬慰他:「王爺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讓皇上對他多疑的……」
「也罷,最起碼還有我在這皇宮之中呢。只要我在一天,皇上自然是安心一天的。」陳太妃說到這裡露出了一絲認命的神色,一旁的陳姑姑大驚,半響才低聲道:「娘娘……」
陳太妃擺手,道:「這樣的結局,當初入宮的時候你我就都知道的。」她說著又歎氣,「也是我當年太不認命,不然的話何苦非要入宮呢?」
「娘娘如今也不該認命的,那位都出去了,娘娘也是有希望的。這些年來那藥張御醫不是一直在研究嗎?」陳姑姑心急之下有些話脫口而出,陳太妃一愣連忙皺眉阻止了她。
「不要再說了,且不說那藥當年就是唯一的一份。就算是如今有,我也不見得真能出宮。」她若是用藥出宮,當初知道攝政王妃出宮真相的甯邵哲怎麼可能會不懷疑?到時候,只怕人還沒脫身,就害了一群人了。
林秋禾這邊跟著一起回了書房,如今宮中的宮女、太監已經開始掌燈,一路過去都是昏黃的日光陪著燭光,等到了書房甯邵哲就示意眾人隨意坐下。
「我聽聞關傑如今還堅持不肯入醫學院?」他坐下就直接抽出了一份奏章,一邊看上面的名字一邊道:「如果不行,朕就下旨……」
「皇上,若是關御醫不願意教授學生一技之長,那麼強行讓他去醫學院也只會適得其反。」林秋禾見甯邵哲語中帶著一些遲疑,就開口道:「骨科之中關御醫自然是最好的,然而比他略微次之一些的也不是沒有。只要用心教學,一心研究相信很快就會有所成就的。」
到時候關傑就算是哭著求著想要入醫學院也不可能了。
說實話,林秋禾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什麼大方的人。而關傑雖然沒有直面得罪過她,卻是讓張章這個一向真心待她的師伯受辱,這比得罪她更是過分。更何況,她又是女人,小心眼一點又能如何?
她說著就提供了兩個人的名字,「黃嵐和宇文宏兩人在骨科上也是頗有簡介的,臣之前看過他們的檔案,覺得若是他們兩人的話也是可以勝任醫學院的職位的。」
「醫學院大約於七月底完工,欽天監那邊看了日子,八月初五開校最為合適,而各地的學生的話,這次還是放在八月二十九入校才好。」寧卿低聲說:「這樣今年的醫學考試資格已結束,還能再挑選一些適當的年輕人入學。」
「還有學校中的各種物資要求,琉璃製作的那些東西到開校那日起最多能夠供應十套,再多的話只要要等年後。」攝政王補充,而實際上林秋禾要的是玻璃制的東西,要求無色透明的琉璃這也讓人很是頭疼,而一些東西製作起來也頗為麻煩。
不過,這些還都是最容易的。最起碼林秋禾知道那是什麼,而後續需要他們摸索的就更多了。到時候才是真的步履維艱,只能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了。
雖然已經預計了前途艱難,然而只要一想到所謂的中西醫結合療效好在這個世界的後世會果斷的變成中醫獨霸天下,林秋禾就覺得頗有成就感。
這也算是推動了歷史的車輪,改變了它應有的道路吧?
等到甯邵哲再次要求七月底之前一定要送上十六名醫學院教席的名單,而十五日之前就必須確定下來第一批學員名單的時候宣佈會議結束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攝政王這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跟甯邵哲商討,張章還沒到輪休的日子,林秋禾就只好跟寧卿一起離開了。
蘇勝一路領著人送出了宮門,而宮外林秋禾一眼看去竟然沒見醫館的馬車。一旁的黑澤見他們出來就立刻上前,行禮之後這才解釋了一句。
「醫館那邊青黛姑娘本來在路邊等著姑娘的,之後後來有人過來說了什麼她就託付屬下一起送了林姑娘回去,就匆匆離開了。」
林秋禾聞言心中一緊,連忙問道:「她可有說什麼事情,這麼急?」
「像是她家中出了事情。」黑澤道:「她本來是想要留下馬車和車夫等林姑娘的,不過我之前派人問了下知道你們被留下用了晚膳,就讓那車夫也先回去了。」
林秋禾點頭,心中雖然有些擔心青黛卻也不便在這裡表現出來。
兩人上車,流蘇早就準備好了涼茶給他們解暑。雖然如今已經暮春來臨,然而熱氣還是從地面蒸騰起來,烤得人難受。馬車中放了冰盆,喝了半杯涼茶之後林秋禾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我看你晚膳似乎也沒有用多少,既然已經晚了不如一起去吃些宵夜?」寧卿笑著提議,林秋禾確實是餓狠了,這會兒聽他這麼說也就沒有拒絕,道:「不會這個時辰還去酒樓吧?」
「酒樓要等,我帶你去吃京城的小吃。」寧卿笑了下,示意流蘇吩咐了前面趕車的黑澤,這才又道:「陳太妃身子可有什麼不適?」當時眾人都在,他不好細問這才一直等到出宮了才提起這件事情。
林秋禾搖頭,「太妃身子無礙,許是我太過於敏感,只覺得她似乎只是想要見見我。」實際上,她很肯定不是自己敏感了。她可以非常確定,陳太妃一直都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1:15
第三十三章
寧卿臉上的笑容淡了淡,然後才道:「後宮之中想要見你的人又何止是陳太妃。」
他表情的細微變化又如何瞞得過林秋禾,聞言她沒有說話反而是眉毛一挑,用眼神問了回去。
坐在對面的人一愣,繼而失笑。林秋禾皺眉,這才開了口:「我每次去陳太妃那邊都能遇上你,這不會是巧合吧?」竟然是一語點破了寧卿屢次的舉動。
寧卿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收斂起來,皺眉想了半天這才道:「陳太妃多次想要見你,原因不在你身上。」
「這麼說,是因為你了?」林秋禾反應迅速,立刻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可是,為什麼?」
「這事兒我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你若是信我的話,我就多交代你一句。」甯卿說著看向林秋禾,林秋禾皺眉,「我若是不信你,如今就不會問你這些事情。」
他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負擔一般。
「陳太妃對你並沒有什麼惡意,我之所以每次都過去,除了巧合之外確實是不想讓你們多相處。」他低聲說,「不過,若是你在後宮之中遇到什麼事情,倒是可以信她。」
林秋禾日後只怕會因為秦錦蘭的胎而頻繁出入皇宮,而這樣做的原因除了她跟秦錦蘭之間的情誼之外,最關鍵的是她要觀察留意蘇曉寧。這件事情不管是甯卿還是攝政王,實際上都是不願意她涉險的。只可惜,除了她之外再沒有更好的人選。而既然宮中還是有可以幫助林秋禾的人,甯卿自然是不願意浪費的。
林秋禾心中卻更是好奇起來,不過既然寧卿說現在不好說,她也就沒有追問。
馬車緩緩前行,不一會兒林秋禾就聽到了外面熱鬧的聲響,而食物的香味也隨著飄了進來。酸甜香鮮,各色的味道撲鼻而來,加上那熱鬧的叫賣聲,林秋禾只覺得更是餓了。
馬車停下,寧卿先是下了車,然後林秋禾帶上面紗一起下車,就看到了跟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京城夜景。
這裡人來人往,男男女女都有,路的兩側有只支著一張小桌子,擺了四五個凳子的小攤,也有開了門面在外面招攬客人的館子。還有推著車沿街叫賣的小商販。
這裡女子雖然不算多,但是也不是少數,林秋禾下車跟著寧卿混入了人群就一點也不顯眼了。兩個人一路走過去,林秋禾看著各色吃的只覺得口水氾濫。甯卿走了兩步才回頭問道:「你想吃些什麼?」
林秋禾一愣,想了想道:「餛飩吧?」
「那行,你跟我來,我知道一家的餛飩特別好吃。」寧卿說著護著林秋禾前行,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家人聲鼎沸的店面之中。他雖然帶林秋禾過來吃東西,卻也不可能真的讓她就那麼不講究地在外面坐著小凳子吃。更何況,這家店裡的餛飩也算得上是京城一絕了。
兩個人過去找了個小桌子,立刻就有人過來對著寧卿點頭,拿著搭肩膀上的抹布一邊擦桌子一邊笑著道:「甯少爺,還是老樣子?」
寧卿點頭,轉頭看向林秋禾道:「這邊的餛飩有湯的和煎炸的,另外一些小菜也不錯。」
「那就各來半份,小菜的話就看著來兩個好的就行。」林秋禾開口,一旁的店小二利索地就報了兩個菜名,又把兩人點的餐重複了一遍沒問題之後就立刻過去,一邊走一邊唱菜名聽得林秋禾一愣一愣的。
她看了看四周,帶著好奇:「我可從來沒有想到過京城還有這樣的地方。」
「你一直不是在忙這個就是在忙那個,跟著那些朋友一起出來玩,不是去莊子就是去護城河,這些地方龍蛇混雜,自然是不好涉足的。」寧卿倒是明白這點,「我還怕你不喜歡呢。」他說著拿起茶壺倒了水把杯子都燙了,然後才又倒茶遞過去,「這邊吃的不錯,就是茶水一般。還都是茶葉沫子,你就當喝水好了。」
林秋禾對於茶要求不高,小心翼翼避開倒出來的茶末喝了兩口表示可以接受這個略微苦澀點的味道。
兩人的飯菜很快就送上來,林秋禾拿著勺子先是喝了一口湯,然後雙眼就亮了起來。看得一直等她反應的寧卿心中一喜,知道這地方是來對了。
吃了宵夜兩個人回去的時候路上人已經不多了,林秋禾自覺吃得有些多——其實還不到寧卿飯量的一半——就要求多走動走動,直到走出了兩條街她這才上了馬車回去。
兩人在醫館外面告別,等林秋禾進去了寧卿這才重新上了馬車離開。而林秋禾一回家中,紅線就過來道:「青黛之前匆匆回來說是家中有事,只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來了。」
「有說是什麼事情嗎?」林秋禾喝了一杯消食茶問道。紅線搖頭,讓人依次送了東西伺候她洗漱,更衣,然後洗澡,才低聲道:「姑娘放心,既然她說了明早回來,問題應當不大。」
青黛向來是妥帖的人,林秋禾聽紅線這麼一說也就放下心來。她今天算是折騰了一整天,等頭髮擦乾了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第二天她難得睡了個懶覺,等到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了。而青黛見她醒了這才笑著過去道:「姑娘起身吧,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林秋禾見她愣了愣,坐起身由著青黛幫她擦臉,這才悶聲問道:「你家中事情可安排妥當了?」
頭頂傳來青黛的聲音,「勞姑娘惦記,不過是家中缺了些錢銀,我已經送了過去。昨夜是想著許久未回家了,我就偷懶在城外家中住了一夜。」她說著又道:「主要是怕耽擱了時間不好回城。」
聽她這麼說,語氣動作皆沒有什麼異樣,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起身洗漱穿戴完畢,吃了早飯還沒有多休息片刻這日的病人就上門了。
病人是張祝的夫人章氏,年前她因為家中出事才察覺有了身孕,林秋禾曾經費了心思給她調理。誰也沒有想到等她從漠北回京城就聽到了她小產的消息,之後林秋禾也就再沒有上門,章氏似乎也一直在家中休養。
之前接了她的帖子林秋禾就有些糾結,然而也不能避而不見。如今再見章氏,她幾乎是嚇了一跳。章氏比她記憶中足足瘦了兩圈,手伸出來感覺只有一層皮掛在了骨頭上面,更別提臉上就是塗了厚厚一層脂粉也擋不住的憔悴了。
她不敢亂說話,只是認真的診脈。左右手皆換過,林秋禾斟酌了一些才道:「夫人這是勞心勞神,加上傷心過度……」她說著頓了一下,看向章氏的小腹,低聲道:「還請節哀順變。」
章氏露出了一個難看的苦笑,低聲道:「我如今還有救嗎?」語氣之間嫣然是病入膏肓了一樣。林秋禾心下一凜,話從腦海中過了一遍才低聲道:「只怕是要耗費一段時間調理才能看出究竟能否調理到如同當初。」
章氏聞言卻是雙眼一亮,雙唇因為激動而微微的哆嗦著,半響才道:「只恨我當時沒有聽從林大夫你的囑咐,不僅沒了孩子,還因為傷心而忘了自身。」
林秋禾不願意牽扯到這種他人家中的陰私之事,連忙遞了一杯茶過去,道:「切記要克制情緒,不能太過傷心激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1:26
第三十四章
章氏深深呼吸了幾次,喝了半杯茶這才控制住了情緒,半響才開口緩緩道:「多謝林大夫的提醒,還請大夫開了方子,說一說需要避忌的地方。」
林秋禾見她這樣這才松了一口氣,思索片刻就開了滋補調理的方子,然後又說了一堆需要避忌的地方這才讓人抓了藥送她出門。等到章氏走了,紅線這才道:「張府的事情如今京城都快傳了個遍了,那位張大人端午前新納了個姿色上乘的小妾。一入府那小妾都頗得寵愛,張夫人如今這般回轉過來,只怕是那小妾有了身孕了。」
女子為母則強,為了自己膝下的兒女考慮,章氏自然是不能自暴自棄的。
林秋禾心中感慨,卻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多久。她這邊學員的名單挑選了大半,後續的工作量依然不少。每日兩位病人都已經減到一位了,卻還是覺得時間不夠用。
而就在她忙碌這各種名單,趁著張章、白術休息的時候和他們做篩選,甚至幾次跑去林府在幫林子岱做康復檢查的時候找林岳這個便宜舅舅商量人選的時候,青黛卻又請了一次假回家。
這天,林秋禾好不容易休息了一會兒,青黛就端上了一份優酪乳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秋禾微微揚眉,指了下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這才道:「是你家裡有什麼為難的事情?」
青黛低聲應了一句,又停頓了片刻才道:「我弟弟學醫,本想著過兩年才參加行醫資格的考試,只是聽聞今年醫學院招人,今年通過考試的人也有機會進入醫學院就動心了。」
她說著抬頭看向林秋禾,「家裡人如今都知道我在姑娘身邊做事,就想著能不能……」她說到這裡也說不下去了,不過意思卻也表達的清清楚楚。
「我不想讓姑娘為難,只是家中幾次來說這件事情,弟弟又頗為刻苦……」
青黛說著道:「姑娘不用為了我難為的。」
林秋禾聞言卻是松了一口氣,道:「我還當是什麼事情呢。」她想了想道:「未曾過了醫考的學院肯定是不收的,所以只要你弟弟能過了醫考,我這邊往學院裡面加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青黛聞言大喜,道:「如此就好,他若是連醫考都考不過的話,也就沒連再說這些了。」
林秋禾聞言就笑了起來,想起當初承諾過青黛要幫忙照顧她的家人的。雖然如今青黛還好好活著,她卻也不能忘記這話,想了想就道:「他如今是跟著哪位大夫在學醫,若是覺得不足的話我這邊倒是可以幫忙推薦給一位師兄讓他幫忙照看一二。」
七月底醫考就要開始,齊林這邊也在緊張備考自然是不能打擾的,但是程卓那邊卻不算忙碌,欠他一份人情林秋禾相信自己還是還得起的。
見林秋禾真心實意為她弟弟考慮,青黛真有點喜不自勝的感覺。半響才回過神道:「這樣自然是最好,弟弟本在醫館裡面當學徒,並沒有真正拜師。平日裡面也是一邊看書自學的,如果有位師父帶著……」
「這樣吧,我給師兄寫一封信,你今日就出城帶了你弟弟過去。若是師兄考核一番覺得可行的話,就讓師兄幫忙給他總結一下歷年醫考的規律。」聽聞青黛的弟弟連師父都沒有,林秋禾心中就有些沒底,只好又加了兩句話,最後又道:「若是師兄那邊忙的話,也不用緊著今年的醫考,明年也是一樣的。學院每年都是會進一批人的。」
她說著就讓青黛研磨,寫了一封推薦信給程卓,等青黛回去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些天來請托到她這邊的人不是沒有,不過大部分都被她躲掉了。只是青黛這邊,她是實在不好推脫。加之也不是無條件地答應收到醫學院,她這才沒有特別為難。
她本以為青黛的弟弟連個正式的老師都沒有,又只是醫館的學徒加自學,不見得能被程卓看上,卻沒有想到程卓竟然回了一封信讓青黛帶回來,直誇這孩子有靈性,準備收為徒弟。
林秋禾就把信給青黛看了,道:「這下可放心了?」
青黛滿臉喜色,一旁的紅線等人就湊趣叫她請客才行。青黛想了想道:「這還不簡單,明日裡我買了材料讓綠袖大展身手就是了。」
林秋禾就帶頭說她沒誠意,怎麼著也應當親自下廚才是。幾女正說笑呢,前院醫館的小丫鬟就跑了過來,說是花公子又來了。
聽聞是花雲白來了,林秋禾一愣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她道:「青黛幫我收拾下。」又囑咐小丫鬟,「上了好茶招待著,就說我片刻就到。」
這就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壞處了,若是她是人家閨中的姑娘,自然就不是外男上門就能見到的。而如今她是坐堂的大夫,這樣的客人卻不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的。
等林秋禾去了前面,就見花雲白穿著一聲雨過天青色的衣服端坐於一旁,旁邊的茶水並沒有動。見林秋禾出來,他立刻起身道:「今日冒昧過來,想請林姑娘出一趟診。」
這倒是林秋禾沒有想到的,許是她臉上意外的表情太明顯,花雲白苦笑道:「是舍妹……」他遲疑了一下,俊俏的臉上浮上一絲可疑的緋紅,「聽聞孫姑娘當初的小毛病就是林姑娘給看好的,舍妹如今……還請林姑娘走一趟。」
林秋禾聽他提起孫梓棋就秒懂了花雲白的妹妹是什麼毛病了,她想了下也不敢托大直接給一個治療痛經的方子,就立刻吩咐了紅線準備藥箱,張叔備好馬車要出門。
花雲白聞言下意識道:「花家的馬車就在外面。」
林秋禾道:「總不好太過於勞煩花公子。」語氣中的疏離再明顯不過。花雲白心中一緊,想著得到的消息中林秋禾多次跟甯卿同車出入,袖子下的手一緊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又坐回去捧著茶杯安靜地等待著。
藥箱、馬車很快備好,林秋禾想了想叫上了青黛和橙光陪她一起出門。畢竟花雲白這些日子來的刻意接觸太過於顯眼,加上寧卿也曾經提過花雲白暗中調查過她,她出行自然是小心為上的。
青黛見林秋禾這般作為心中就有些明白,等到了花家更是一步不錯的跟在林秋禾的身邊,一路到了花雲白的妹妹花雲嶺的院子。
花雲嶺這會兒這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大夏天的額頭上冒出來的卻是細密的冷汗,襯得臉色更加難看了些。見到林秋禾過來,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起身,虛弱地道:「勞煩林御醫了。」
林秋禾示意她躺下,淨手之後拿了腕枕給她診脈。片刻之後才松了一口氣,她抬頭看著花雲嶺道:「只是正常的小日子腹痛,好好調理過上三個月就會好轉了。你這應當是第一次來小日子,比平日裡痛一些也是有的。」
才十二歲的花雲嶺聞言神色才略微放鬆了些,一旁林秋禾讓人給她備了熱水,先是下針幫她緩解疼痛然後才講了一些吃藥之後避忌的地方。
小日子和平時的藥方還是不一樣的,她細細交代了事情見花雲嶺臉色漸漸回轉這才道:「不用太過於害怕,慢慢養上一些日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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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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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1:39
第三十五章
花雲嶺點頭,伸手摸了摸小腹,低聲道:「這會兒真的不疼了。」
林秋禾想了想又給她開了一劑止疼的藥方,囑咐道:「若是疼得厲害,就喝上小半碗止疼。不是特別的疼的話,還是不用的好。」
花雲嶺一一記下,一旁的丫鬟又把林秋禾交代的事項都重複了一邊,見沒有大礙這才讓人出去抓藥。林秋禾這邊陪著花雲嶺說話,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等她抬頭就見一個與秦大太太章氏有著幾分相似的婦人走了進來。林秋禾早就聽聞秦大太太實際上是花氏的姨媽,想著這位大約就是秦大太太的姐妹了。
「雲嶺如今可無礙了?」章氏一進門就看向了床邊的花雲嶺,見她臉色略好才回身對著道:「我原是出了門,聽到家中有事這才匆匆趕回來。多謝林御醫走動一趟,剛剛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林秋禾怎麼可能跟她計較這些小節,連忙道:「母女天性,花太太關心女兒之情讓人羡慕。」
章氏這才笑了下,又低聲問了花雲嶺的身子如何,得知並無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讓人上了茶水點心,道:「府上別的東西沒有,只有這涼茶還算好,林御醫應當嘗嘗才好。」
林秋禾笑著應了,之後又稱讚了一下花家的涼茶確實不錯,才又囑託這樣的涼茶女子性寒女子最好少飲。等順順利利地從花府離開,林秋禾坐進馬車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暗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了,這才覺得花雲白請她出醫是不懷好意。
之後又過兩日,林秋禾這才把篩檢好的第一批學員名單送了上去。而冷啟那邊卻似乎在萬州耽擱了起來,到了十五號那天也沒有回來,只是送了一封信稱那位秦元胡確實醫術不錯,且擅長骨科。
林秋禾大喜,立刻又把這個人以助教的名義編入了學院教席之中,趁機把十六位教席連同幾位助教的名額都定了下來,只等張章輪休地時候確定了就可以跟著呈給甯邵哲過目了。
這個事情完結之後,林秋禾這邊算是松了一大口氣。轉念一想也不等張章回府,反而是細細謄寫了一遍名單,準備第二天直接入宮——順便去看看有孕的秦錦蘭。
她都忘記了如今她有著御醫的身份,自然是可以憑著腰牌出入皇宮的。更何況秦錦蘭那邊,還吊著一個蘇曉寧呢。
林秋禾入宮給張章看了名單,剛好白術也在,三人確認了名單沒有問題之後就直接簽上了名字讓人遞給了甯邵哲。而秦錦蘭知道林秋禾入宮果然讓人請了她過去,等林秋禾到的時候就見孫昭儀和蘇曉寧這個才人都在秦錦蘭處。
行禮折騰了一番,林秋禾這才坐下,一旁的孫昭儀就笑著道:「我之前就聽梓棋說錦蘭你在閨閣之中時與林御醫關係最好,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假。」
秦錦蘭滿臉都是笑容,這會兒看向林秋禾也是目帶感激的。林秋禾笑了下,不疾不徐地道:「孫昭儀這般說我可不敢當,不過是剛好有事需要入宮。再說,當初我也沒有身份可疑出宮皇宮不是。」
孫昭儀聞言道:「那以後你入宮,我那邊若是有事你可不許推辭。」
林秋禾連忙笑著應了,轉頭看蘇曉寧在一旁不說話只是微微笑著就像是補充一樣道:「蘇才人若是有事自然也是可以吩咐的。」
蘇曉寧這才連忙起身道:「我位份低微,只怕……」
「你說什麼傻話呢,咱們入宮之前就是有交情的,秋禾又不是那種踩低捧高的人,自家姐妹身子不適有些小毛病找她難道她還不應?」秦錦蘭不等林秋禾示好就皺起了眉頭,「再說了,皇上對你頗為喜歡,只怕過不了多久你的位份也該提提了。」
蘇曉甯聞言臉羞紅了大半,對著林秋禾點了下頭道:「多謝你關心。」然後才又坐下道:「修容姐姐在打趣我,我就真不敢來了。」
林秋禾這才笑著道:「這是好事,上次跟梓棋見面,她還擔心你呢。說孫昭儀身邊有兩個孩子要照顧,怕你在宮中不適應。」她說著看了一眼孫、秦兩人,笑著道:「我看是她白操心了,如今你們一起感情多好。」
三女都笑了起來,幾人又說笑了一番孫昭儀就起身說要回去看孩子,蘇曉寧連忙跟著起身道她宮中還有些事情就也離開了。等人都走了林秋禾這才坐過去給秦錦蘭診脈。
秦錦蘭道:「這些日子我都照你所說的不再塗脂抹粉,除非皇上過來才會略微裝扮一下。」
林秋禾知道她心中緊著這個孩子,畢竟後宮的女子若真的憑藉皇上的寵愛過活的話,只怕不等人老珠黃就會失寵。身邊有個孩子傍身才是根本,就算多年之後沒有登上龍椅的命,等新君登基當過安穩王爺也是能夠把母妃接出皇宮居住的。
她細細診脈,然後才笑著道:「母子均康健,你就放心吧。」
秦錦蘭這才舒了一口氣,半響才又抬頭看著林秋禾道:「你對我好,我是記在心中的。」她說著握住了林秋禾的手,低聲道:「如今皇后娘娘的兩個兒子都站住了腳,六皇子轉眼就快要五歲了,我只盼著等這個孩子出生之後皇后娘娘才會再次有孕。不然兩個孩子若是前後沒差多少的話,只怕皇上心中就會有計較。」
林秋禾聽她這麼說,心中一驚。不知道秦錦蘭只是隨意說說,還是想要有什麼行動,就連忙勸道:「這話可不敢亂說,不然傳出去只怕皇后要忌諱你了。」
秦錦蘭就笑道:「我也是說給你聽聽,我又沒有什麼野心。入宮一年多了,如今性子也被磨平了不少,只希望這孩子能夠好好長大就是了。」
林秋禾點頭,低聲道:「你能這般想就是好的。」後宮女子若是爭鬥起來,勝者還好說,若是敗的話最怕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活著被人欺負。
如今皇后有兩子一女傍身,後位可以說是坐得穩穩的。她雖然看著不是善妒陰毒之人,卻頗有些手段,有她坐鎮眾女自然是安分一點才好過日子。
秦錦蘭點頭,讓人上了點心。她手中的茶換成了白開水,林秋禾的則換成了桂花蜜,兩人一起吃點心說話,半響她才歎息了一聲,看了眼左右才道:「我覺得蘇才人可不是沒野心的人,若是她找你……」她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有些事情你可要思量好。」
略微停頓了一下,她才又自責:「今日孫昭儀拿話堵你,蘇才人又做出那樣的姿態,我若是不開口那般說只怕你就真要得罪了這兩人了。孫昭儀位份比我高,又有一對龍鳳胎傍身……你也要小心為上。」
林秋禾感念她的好意,笑著點頭應了才道:「我雖然不知道後宮的紛爭,卻也明白有些事情的輕重緩急。你且放心,」她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才又道:「以後每月我都會入宮兩三次,你若是不適或者是想找人說話的話,儘管派人去御醫院那邊找我就是了。」
秦錦蘭聞言眼眶都紅了,抓著林秋禾的手半響不說話。林秋禾是多麼慵懶的人,她是入宮之後才知道的。要是一般的御醫只怕是巴不得在主子跟前露露臉,林秋禾倒好自從掛了名頭之後沒有傳召根本就不入宮,甯邵哲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同意了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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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2:05
第三十六章
「你若是為了我特意入宮……」
「說什麼傻話呢,你若是好好的不管是我還是晴兒也都放心啊。」林秋禾道:「縱然是你有身孕了,也總不能三不五時地召了家人進宮吧?」
秦錦蘭這才止住了言不由衷的話,點了點頭應下了這個事情。
從皇宮中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傍晚。林秋禾難得入宮一次,要見她的自然不止是秦錦蘭了。秦錦蘭之後皇后也叫了她跑一趟,皇后心悸的毛病自從聽了她的話調理之後這半年多來都沒有再發作過,如今面色紅潤,六皇子見了她更是親熱得很,明顯還記得林秋禾這個曾經陪他玩過的人。
皇后關心了下秦錦蘭的胎,又說起了如今體弱多病的八皇子。柳婕妤膝下的八皇子是剖腹產出生,當時麻沸散的劑量還不是很穩定,林秋禾一直擔心這孩子出生之後會有什麼後遺症,如今看來確實也顯露了出來。
差不多九個月的孩子一般而言都會發腔,跟著大人咿咿呀呀地學說話了。然而八皇子雖然有些聲音,卻很是小,如同小貓叫一般就連坐有時候都坐不穩。
這樣羸弱的孩子著實看著讓人憂心,林秋禾聽皇后說起也沒有主動應承了去看八皇子。
當初柳婕妤難產究竟是為了什麼誰也說不清楚,再說人也沒有找上來,她若是巴巴的湊上前還指不定會被人說成什麼呢。萬一還有人惦記著柳婕妤那邊,說不定她也要跟著折進去。
幸而她在這邊沒坐多久,陳太妃那邊就派人去請她了。林秋禾雖然不怎麼樂意被陳太妃審視,卻也覺得陳太妃那邊沒有什麼利益糾葛,反而更舒服一些。一直在陳太妃處陪著說話到了近黃昏她這才起身直接出宮了。
回到醫館她就累得恨不得倒在床上不起來,這不是生理上的疲憊而是心理上的。陪著那些後宮的女子說話,說真的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林秋禾之所以只每個月進宮兩三次,怕的就是遇上這樣的情形。而最可怕的是,她這樣蘇曉寧反而不上勾的話那就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她躺著歇息了大半個時辰,青黛這才敲門進來提醒她要用晚膳了。
等到七月二十五之前,林秋禾又入宮了一次,這次蘇曉寧是在她到了秦錦蘭宮中之後才出現的,一見面就露出了羞怯不好意思的笑容,低聲道:「我聽到林姑娘又入宮,就想著許久未見一起過來說說話。」
這話的意思卻算是很明白了,她就是為著林秋禾而來。
秦錦蘭也不攔著兩人說話,反而起身道:「我剛剛出了汗,先去換身衣服。」就避開了兩人。等她帶人出去,這屋中就只剩下林秋禾和蘇曉寧兩人。蘇曉寧糾結了一下這才抬頭道:「之前一直聽聞林姑娘醫術好,乃是婦科聖手,不知道我的小毛病能否治一治。」
她說著起身坐到了林秋禾的身邊,然後挽起袖子把手腕伸到了她的跟前。
林秋禾低頭看了看那潔白到顯出血管的腕子,倒是也沒有推辭直接搭了手指過去。她這還算是第一次認真給蘇曉寧診脈,左手之後換右手,等到收了手之後半響才道:「蘇才人痛經切月經不准,有時候二十天就來一次有時候卻又兩三個月都可能不來,且來的第一天還有最後一天會腹痛難忍?」
蘇曉寧一愣,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林御醫有法子治嗎?」
「我試試看。」林秋禾並沒有打包票,而是開了個方子給她先調理身體,順手就把她的脈案一起記了下來,寫上了用藥的方子等到之後回御醫院做記錄。
蘇曉寧明白這是必須的過程,也沒有多說。不然的話,在後宮之中她就算是拿著方子也是找不到藥的。
林秋禾言明這方子只是調理所用,等到蘇曉寧身子好些之後還是要再改藥方試試的。蘇曉寧雖然有些失望,面子上卻是絲毫不顯反而露出笑容謝了林秋禾。不多會兒秦錦蘭就換了一身衣衫回來,三人笑著說了會兒話,林秋禾這就起身告辭說要離宮。
秦錦蘭和蘇曉寧那日之後都聽說了林秋禾在後宮中的遭遇,因此也不強留她反而是派人直接送她回御醫院。
林秋禾到了御醫院先是找張章把脈案記錄下來,然後又把蘇曉寧的偷偷抄錄一份放在隨身的荷包之中這次匆匆離宮。而她前腳剛走沒多久,柳婕妤就派了人去御醫院中尋她了。
這自然是她之後才知道的,而此時出了宮的林秋禾沒有直接回她的醫館反而直接讓張叔駕車去了張章府上。
她下馬車就直奔張章的書房,張忠一路跟著只因為林秋禾神色不對竟然都沒有敢出口攔一下。等林秋禾到了書房門口停下腳步時,張忠才問了一句,「姑娘,出了什麼事情?」
林秋禾緩了口氣,轉頭道:「請師兄過來。」
張忠遲疑了下,見林秋禾說完這話就推門進了張章的書房就連忙招手叫了一個丫鬟去請齊林。齊林這幾天為了醫考做最後衝刺,這會兒被叫過來正是鬍子拉碴,看著一下子似乎大了十歲的樣子。他看著張忠守在書房門外焦急地等著連忙打了個招呼就進去,「師妹,師父的書房不讓亂闖的?」
林秋禾頭也不回,聽到他的聲音就道:「你快幫我尋一本師伯珍藏的《萬毒》、《奇異毒物》、《西域遊記》、《南蟲北毒》這幾本書,我急用。」說完她才又補充了一句,「讓人點燈,我回來之前已經跟師伯說了,他應允我來尋書了的。」
齊林見林秋禾如此匆忙,自然不敢耽誤。且也相信她口中所說的得了張章同意,連忙起身點了幾個燭臺放在圍牆放的書架前面跟著林秋禾一起查找她口中的那幾本書。
實際上,就連他也只聽過《西域遊記》這本書,至於其他三本一聽就是毒物的書,今天如果不是聽到林秋禾念起,齊林竟然是一點都不知道的。由此可見,書房中有這幾本藏書應該是張章說給林秋禾知道的才對。
兩個人忙碌了許久,齊林先是找到了《西域遊記》,之後又尋到了《萬毒》。林秋禾速度也不慢,很快就把剩下的兩本書也煩了出來。然後她也不出去就直接在書房的書桌上拿出了那一份的脈案,然後對照著翻書。
「師兄也幫忙找找。」林秋禾說著把手中的脈案一推示意齊林看,這脈案上並沒有寫病人的名字,然而齊林卻是猜到林秋禾是入宮回來的,這會兒嚇了一大跳半響才拿起脈案看了一眼注意到最後一行略微小的注解這才拿起一本書對著翻找起來。
師兄妹兩人一起忙碌到了天色黑透,外面都點起了燈籠這才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
張忠在外面輕聲敲門,提醒他們用晚膳。
齊林這才回過神,起身道:「用過晚膳再查這些吧,書又不會跑。我若是讓你在家中餓著了,只怕師父也不會饒了我的。」他說了之後看向林秋禾,卻見她動也不動一下。齊林沒辦法只好上前,直接就把林秋禾手中的書給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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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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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2:16
第三十七章
林秋禾這才意識到他的舉動,抬頭看過去眼睛就忍不住眯了眯,只覺得屋中的燈光刺眼眼淚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來。反而是嚇了齊林一跳,連忙遞了帕子道:「我又沒生氣,也沒罵你,你別哭別哭啊!」
林秋禾拿著帕子擦眼淚,聽到齊林的話忍不住笑了下。
「我就是眼睛疼流淚了,哪裡是哭了!」她說著扯下帕子瞪了齊林一眼,然而眼淚卻還止不住的落,眼睛又算又疼連忙就又拿著帕子擦淚順便擋住光。過了片刻,她才覺得眼睛舒服了些,扯下了帕子道:「好了,你搶了我的書想說什麼?」
「咱們先去用晚膳,不然等師父回來知道我餓著了你,只怕就要剝了我的皮了。」齊林連忙道,也不敢去偷看林秋禾的臉。他略微尷尬地摸了下腦袋:「書放在這裡又不會跑了,你這樣看累著了自己不值得。」
林秋禾這才注意到了時辰,微微動了動身子起身活動了下道:「那就先去吃晚膳吧。」
兩人正吃晚膳的時候張章就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寧卿。見著兩人還在吃飯,張章眉頭一皺果然就直接斥責齊林了。齊林有苦難言吃了這個虧,然後才道:「師父在宮中只怕吃得也不好,我讓人添了碗筷,乾脆師父再吃些?」
一旁的寧卿則看著林秋禾,見她眼眶微微泛紅就皺起了眉頭。
「出了什麼事兒?」他直接過去低聲問,林秋禾一愣不明所以地看過去,寧卿指了指她的眼睛她這才醒悟過來。「看書看久了,猛得一抬頭被燭光刺著了。」
一旁的張章就又開口訓斥齊林,林秋禾可憐他連忙道:「不怪師兄,若不是師兄提醒我休息,用晚膳,我這會兒只怕還在書房中呢。」
齊林就笑了笑,道:「我是你師兄,自然是要照顧你周全的。」說著看了一眼寧卿,道:「晉王殿下這個時候來,只怕也沒用晚膳的吧?我讓廚房再添兩道菜,我陪晉王殿下用膳?」
「用得著你多事!」張章瞪了他一眼,坐下道:「都別客氣,吃了飯還有事情要忙呢。」
齊林想起林秋禾拿回來的那個脈案,心中一緊也不敢再嬉皮笑臉或者是針對寧卿,連忙催人添了餐具和兩道快手菜,四人圍坐一桌匆匆吃了晚膳,才抱著茶水坐下說起了話。
張章這才仔細問了林秋禾把脈的時候的感覺,又問她開了什麼調養的方子,然後才點頭:「你處理的很好,這情況也許只是意外,不宜驚動太多人。」
「中毒一說也是我的懷疑……」林秋禾低聲說,「若不是我不擅長辨析脈搏多診斷了一段時間,只怕還真沒有察覺那一絲絲的異樣。」是的,不管京城還是漠北邊城都快把林秋禾傳成了一個神,然而她如今還是不怎麼擅長脈搏,左右手輪流把脈一是為了謹慎,而是為了彌補她這點的不足。
她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師伯若是有機會的話,不如也上上手。若真是中毒的話……」她微微皺起眉頭,看向了寧卿。寧卿點頭,把她沒有說完的話補充了一句。
「她知不知道自己中毒才是問題的關鍵。」
蘇曉寧若是心知自己中毒了,那麼很有可能就是說她是被人脅迫的。而她若是不知道的話,也有可能是後宮有人對她這個皇上的「救命恩人」太過於戒備,提前就下手了。
一旁的齊林聽他們討論,心中雖然好奇也知道這事兒不是他能夠參與的,連忙起身道:「我還要溫書,這裡就留師妹照看吧。」說著他就起身不等人說話就退了出去。
寧卿微微揚眉看了一眼張章,反而是林秋禾笑了起來。
「師兄向來小心。」她說,算是對寧卿解釋這事兒。甯卿點頭,他與齊林也認識頗久,若不是放心他的為人也不會在他面前談論這些。既然如今齊林知趣地躲了出去,他自然也不會強拉著他聽這些後宮的陰私事情。
不過齊林的離開也讓三個人之間的討論陷入了一陣沉默中,作為對當年事都知道的三個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都沉默了下來。
林秋禾不大習慣這樣的氣氛,想了想才低聲開口:「冷啟那邊,什麼時候才能傳回來消息?」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了冷啟,最後還是寧卿微微皺眉回答了這個問題,「只怕最快也還要十天左右。」
林秋禾只是想要打開一個話題,免得這麼尷尬的沉默下去,這會兒聽到寧卿的回答卻是吃了一驚,「之前不是說月底就能回來的嗎?」
寧卿也很是無奈,解釋道:「那邊的驗屍難度超出了預計,因為事情緊要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全面。」他想著又道:「不管這個蘇曉甯究竟是不是原來孫家收養的蘇曉寧,都不得不說她的身份很可疑。為了全域考慮,把她的身份按照最危險的程度來預估都不為過。」
「最危險的程度?」那就是有人特意安排了多年的伏筆,只為了刺殺甯邵哲。或者是借著她的手來讓甯邵哲和攝政王之間起嫌隙。林秋禾不會連這點都想不到,只是這一點對於他們沒有絲毫的幫助。想要這麼做的勢力方實在太多了,周邊諸國不說,就說之前隨著他們一起回京的「那一位」,都不見得真的如他一路上表現的那麼老實。
他可是從小就被教導他是堂堂太子,是先皇唯一的兒子的!那樣的人難道真的願意當一個被圈養起來的「貴族」嗎?
「還是先確定蘇才人體內究竟有沒有毒,如果有又是來自何方吧。」張章放下了茶杯,道:「去書房。」
醫學院的開校典禮如期舉行,甯邵哲這個榮譽校長甚至都親自出席了開校典禮,之後學校的十六位教席,還有八位助教也都一一出現,林秋禾、張章和白術則是特約教席的身份,享受一切教席的權利,只需要每個月上一到三堂課就可以了。
初次之外朝中文武百官自然也不願意錯過這樣的盛事,這天可謂是熱鬧到了極點。等到傍晚甯邵哲回宮,學院這裡才真正的熱鬧了起來。甯邵哲走了之後,攝政王,周、林兩位閣老也都依次離開,留下的林大人和唐大人、甯卿以及林秋禾就成了眾人的焦點,甯卿和林秋禾把張章和白術往前一推,就也順勢溜了。
林秋禾買下的莊子距離這裡也不過十裡左右,兩個人坐上馬車天黑之前就到了莊子,而那邊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飯,兩個人一起用了晚膳坐在臨湖的樓閣中品茶賞景,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月余來,林秋禾和寧卿都各有各的事情忙碌著,難得有這樣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時間,這會兒兩個人都不說話,只是感受著臨窗吹進來的徐徐涼風,聞著茶香發呆。
許久,寧卿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低聲道:「如今夜裡已經開始轉涼了,轉眼入秋離你的生辰也就不遠了。」
林秋禾聞言回神,一愣才意識到轉眼她就要十六歲了。想著如今她也不過才二八年華,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道:「是啊,今年上半年的時間過得飛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秋天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2:29
第三十八章
寧卿見她這樣,心中有些不安,不過還是開口。
「我本想在你十六歲的時候提親的。」說實話,林秋禾如今在京城乃至全國的名聲都不差,在皇宮中的地位更是不見得低到什麼地方,然而就是因為地位太過於高了,所以如今有些事情反而有些棘手。他說到這裡就頓了一下,接著才又道:「我跟父親、母親提了這件事情,他們的意思是如今你正在風尖浪頭上,婚事的事情還是晚一年看看情形再說。」
林秋禾聞言卻絲毫不意外,實際上婚事的問題王妃早就跟她提過了。如今聽到寧卿早就計畫了提親的事情,她不但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要推遲一年而懊惱,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知道。」她低聲說,想了想才又補充,「實際上,如果你現在提親的話,我只怕也是要拒絕的……」
「秋禾!」寧卿聽她說要拒絕心中一急,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震驚和從容,急得猛然站起來甚至還撞到了桌角發出了一聲巨響,驚得外面的人嚇了一跳。林秋禾連忙示意他坐下,讓人進來收拾了撞翻的茶杯,重新換了茶水進來,這才道:「你不要急,聽我慢慢說。」
「我怎麼能不急!」甯卿雖然在丫鬟們進來收拾的時候神色如常,然而聽到林秋禾這麼說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他對林秋禾幾乎可以說是從好感升起的那一刻就情根深種,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愛意就越來越明顯的湧現出來,直到兩個人私定終身——這實際上就已經不應該了,然而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讓林秋禾知道他愛她。
比起林秋禾身邊的那些優秀的年輕男子,他看似優勢很大。但是,實際上他反而是最沒有資格的人。因為他是林秋禾的「哥哥」!
而好不容易這個問題克服了,他的自私也得到了林秋禾的諒解和家人的同意,林秋禾卻因為起死回生一樣的醫術被捲入了更大的權利漩渦,讓他們的定親不得不推遲,而林秋禾現在還說就算不這樣,她實際上也會拒絕!
寧卿一瞬間覺得五臟俱焚,竟然比毒發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還要難忍。
林秋禾看著寧卿因為急切和不安而漲紅的臉,此時沒有一點想要笑的衝動,反而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她伸手示意甯卿鎮定,然後才低聲道:「我不是說我不想嫁給你了,阿卿。」
那一聲輕柔的「阿卿」就如同是夏日潺潺的溪流一樣,從寧卿的心頭流過,他喘息著看著林秋禾認真的神色這才慢慢緩了口氣,重新坐回去。
「秋禾,」他低聲說,「不要拿這件事情嚇唬我。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事或者人都重要的。」
林秋禾一愣,她覺得她跟寧卿兩心相知、相喜、相愛已經很難得了,然而如今聽著寧卿毫不掩飾地承認她的重要性,她還是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我……」她最起碼就不敢這樣果斷的承認寧卿比任何事或者人更重要。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決定跳過這個問題,「我是想說,我當然願意嫁給你,可是……」她微笑著看向寧卿,「阿卿,等到我十八歲之後好嗎?我還沒有做好嫁人的準備,更沒有準備好為人洗手做湯羹,當一個賢妻良母。」
她認真地看著寧卿,「我從來不懷疑我會嫁給你,我們也可以在一年後定親,但是成親的時間,能再晚一年嗎?」
寧卿有種被人緊抓在手心的心臟重新可以自由跳動的感覺,他渾身無力地看著林秋禾,唇角帶著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苦笑:「你是說,你想把我們的婚禮推遲到後年這個時候,或者更晚一些?」
林秋禾點頭,有些不安地看著寧卿。
寧卿低頭,然後肩膀微微顫動,半響他低沉的笑聲響起。
「秋禾,」他抬頭,眼角帶著有些可疑的亮光——也許是笑出來的眼淚——「我要說,如果我們明年這個時候訂婚的話,一些過程稍微慢一些,等到我們成年差不多就是再一年之後了。你完全不必擔心這點,難道你以為以我的身份,以你到時候的身份,一場婚禮會簡簡單單的從定親到成親不到半年嗎?」
實際上一年的準備時間都已經算是快的了。
林秋禾一愣,然後才意識到她犯了一個白癡級的錯誤。她勉強笑著瞪了一眼寧卿,道:「反正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十八歲以後我們成親。」
不然,就看這個時代外科手術的發展程度,她還真不敢生孩子。柳婕妤的那個剖腹產的孩子,如今還是羸弱到讓人不安呢。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會有那樣的命運。
甯卿點頭,大大方方地應了她的話,然後才道:「秋禾,你若再這樣難得傻上兩次,我只怕我都要被你嚇死了。」
「還說!」
「好,我不說,咳咳……我只笑好了!」
「笑也不許!」
「林姑娘。」
「花公子。」林秋禾看著醫館中又出現的身影,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請花雲白坐。花雲白遲疑了下,然後才道:「今日上門,還是請林姑娘去一趟府上。」
「怎麼?」林秋禾一愣,立刻就想到了只見過一面的女孩花雲嶺,算算日子距離她小日子應當還有幾天才對。「難道是令妹身體不適?」
花雲白點頭,看著林秋禾那張五官出眾卻只是略施粉黛沒有刻意梳妝打扮的臉,這會兒心中掛念的並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懷疑為什麼他這麼頻繁的來往醫館,與林秋禾之間卻依然是這般生疏而客套的關係?
是他真的沒有魅力,還是林秋禾遲鈍到需要他更近一步?
若是跟晉王比,他相信他也並不差才是。為什麼林秋禾就是這般拒他於千里之外呢?或許,他應該採取些其他的手段,讓美人傾心?若說之前他接近林秋禾是為了一些不能說的原因的話,如今半年下來,他對這個漂亮的女神醫則真的有些神魂顛倒了。
首先,他要承認,林秋禾真的算得上一個美人。而其次,她這種態度讓花雲白有了想要征服的欲、望。最後,花雲白這些日子通過對林秋禾的調查,開始真心的舉得娶了這樣一個女人對以後花家好處多多。
花家最興盛的時候,還是他的一位姑姑入宮為妃的時候。當年那位入宮的花氏還曾經為承貞皇帝生下了一個兒子,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不到一歲就夭折了。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更是詭異,莫名的承貞皇帝就要御駕親征,然後就折在了邊境。
而花氏聞訊就在後宮中自盡了,不然如今花家最起碼也會有一位太妃在後宮之中的。不過,有太妃也不見得有多好。沒看陳太妃嗎?皇上對她也算是敬重,一直榮養在宮中。可是陳家呢?如今天下哪裡還有陳太妃那一支的陳家的蹤影?
陳家可以說是除了陳太妃之外,早已經盡數折在了當年的混戰之中。
他想起這些事情就有些出神,早已經準備好的林秋禾只好上前一步叫了他一聲:「花公子,可以去府上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2:46
第三十九章
花雲白這才回神,連忙道:「在下憂心妹妹,這才失態,還請林姑娘不要介意。」說著就起身出醫館,兩人分坐馬車到了花府上,林秋禾被帶到了花雲嶺的屋中,淨手把脈,過了一會兒才收手道:「無礙,多喝些糖水就好。」
花雲嶺白著一張小臉,低聲道:「母親說小日子一般都是一個月一次,若是好的話,更是上個月什麼時候來,這個月也是什麼時候來的。我這提前了七八天,真的無礙嗎?」
「你不過剛剛來潮,日子不穩定也是常有的。有些人來的早,差不多要一年多才能穩定下來的。」林秋禾低聲說,給花雲嶺科普了一些生理衛生知識,讓她安心不少。等到從花雲嶺的房中出來,守在外面的花雲白就連忙起身道:「不過是區區小事兒倒是勞動林姑娘跑一趟,我送姑娘回去吧?」
「花公子不必如此介懷,我畢竟是收了診金的,這些不算什麼。」林秋禾客氣地笑著,婉拒了花雲白要送她的熱情獨自上馬車回了府中。
雖然醫學院正式開學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九,然而還是有著不少已經得到通知的學員提前出來到了京城的。學員既然已經來了自然是不能讓他們還住在外面,因此林秋禾這邊得了消息就去城外莊子中住了幾日,順便安排那些早到的學員的住宿問題。還好學院裡什麼東西和人手都是安排好的,不會讓這些學員都餓肚子。
林秋禾這邊忙碌了幾日定下章程,又在莊子中多住了一天賞秋景就被催著回京過十六歲的生辰了。
這天一早她就讓人收拾了東西,吃了早飯就上車準備回京。這邊回京坐馬車慢慢來的話大約要走將近一個時辰,馬車搖晃不方便看書她也就懶洋洋地眯著眼睛靠在軟墊上補眠,誰知道走了還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馬車就猛然停了下來,晃得她差點跌倒下去。
青黛連忙扶住了她,然後推開前面的小窗問張叔,「怎麼突然停車了?」她說著聲音一頓,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情形。
前面路上擺著一具屍體,然後幾人披麻戴孝正在哭喪。
真是晦氣!
路上遇上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會讓人開心了,青黛連忙吩咐張叔繞路,然而就是這麼一耽擱,那哭喪的幾人猛然起身竟然從麻衣下麵抽出了刀逼近過來,就連地上的「屍首」也一個翻身跟著沖了過來,幾個人竟然是把馬車團團給圍住了。
這裡距離京城快馬不過三刻鐘的路程,從來沒有人敢攔路搶劫的,不要說是林秋禾就連張叔和青黛都愣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讓這些人把他們給團團圍住,更是有人直接拉住了拉車的馬,防止他們駕車逃竄。
「咱們哥兒幾個只求財,讓車裡的人下來,把貴重物品都留下,咱們就不為難你們。不然的話,咱們手中的刀子可是不認銀子的!」領頭的人直接開口索財,這讓馬車中的林秋禾松了一口氣,示意青黛拿了銀子還有簡單的幾樣首飾給張叔。
外面張叔道:「幾位爺,這車裡都是女眷,咱們把買路的錢給了,幾位爺放咱們過去可好?」
「廢話少說,趕緊下來!」又一個聲音響起,話語中就帶上了一些暴戾的感覺,然後林秋禾就聽到一聲鈍響,然後張叔發出一聲驚叫:「各位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子,千萬別動刀子!」
「車裡的人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就不要怪咱們哥兒幾個不懂得禮貌要上去拉人下來了。到時候萬一磕著碰著傷了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領頭的人又說話,林秋禾連忙把頭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取下來,並且示意青黛同樣這麼做,然後主僕兩個人這才一起下車。
兩人手中捧著東西下車的樣子倒是嚇了那幫「哭喪的」一跳,還沒見過這麼配合的被搶劫者呢,林秋禾下車就蹲下把手中的東西往地面上一擺,然後就後退了兩步,一旁青黛有樣學樣照做了。
等到東西都放好,林秋禾才道:「既然諸位只為財如今我們主僕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和錢銀都已經在此了。買路財在此,我們是否可以離開了?」
這……
那幾個人瞬間遲疑了,目光在地上的財物和林秋禾、青黛兩人身上徘徊。最後領頭的那個人一聲呵斥,然後才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把錢財都拿出來,也許還藏的有在車上,又或者是在你們身上呢?」
他說著目光變得淫、邪起來,盯著林秋禾的衣衫,「說起來,大小姐你身上的衣服也值不少錢呢。既然大小姐你這麼大方,不如把衣服也留下給我們兄弟?」
他說著上前,伸手就想去抓林秋禾的肩頭。林秋禾雙眼一瞪,在一旁青黛呵斥出聲的同時,手中的銀針一甩直接刺入了那個男人的穴位中。對方動作一頓,林秋禾躲開的一瞬間青黛一腳踢開了那人手中的刀,然後手持匕首直接把那人試圖碰觸林秋禾的手掌刺頭釘在了馬車上。
「現在,」林秋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誰還想要上來試試?」
她說話的同時,青黛抽出了另外一隻匕首,虎視眈眈地看著眼前的人。
雙方僵持起來,而這個時候後面響起了馬蹄聲。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遠遠地有人一襲白衣,騎著一匹白馬飛快趕來,在那些「哭喪的」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就直接橫在了林秋禾和他們之間。
那人沒有回頭,不過一開口說話林秋禾就認出了這是誰。
花雲白脊背挺直把林秋禾護在身後,「你們這些人膽子倒是不小,光天化日之下又在京城邊上竟然就敢攔路搶劫。」他說話間身後的家丁也就跟了上來,那些「哭喪的」見狀立刻轉身就跑,而被釘在馬車上的那個頭領更是一把拔出了匕首丟在地上也跟著逃命去了。
花雲白派了人去追,這才回身看了一眼林秋禾翻身下馬。
他潔白的衣衫上帶著些許的塵土,直接走到了林秋禾跟前目帶關切地看著她,聲音中透著溫柔的安撫,「秋禾,你沒嚇到吧?」
說實話,在邊境被綁架過一次,林秋禾的膽子大了不少。這樣區區幾個普通人的綁架,身邊還有青黛助陣就算花雲白不出現她都不會覺得害怕。而現在聽到花雲白這麼一問,她一愣然後就露出了後怕的神色:「剛剛還不覺得……若不是你出現,只怕我和青黛就慘了。」
她微微顫抖,飛快地看了一眼花雲白怕眼神洩露了自己的情緒,就連忙又低下頭一手抓著青黛的手臂,「花公子,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才好。」
「我以為我們最少也算是朋友,而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管是誰我都會出手相救的。」花雲白說,「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說著低聲道:「收拾下東西,我護送你回京?」
林秋禾這會兒頭上發釵和簪子全無,因為之前慌亂取下東西甚至連帶著頭髮都有些散亂下來垂在臉兩側。本應該是很狼狽的情形,然而花雲白卻覺得她這樣別有一番美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連忙收回眼神,「上車吧,不要怕,我在一旁護送你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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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2:58
第四十章
青黛收拾了東西,看了一眼馬車上的血跡又拿了帕子簡單擦了擦,這才扶著似乎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林秋禾上車。她之前見林秋禾對付那頭領的時候很是鎮定,還以為她沒有被嚇到,這會兒見她這樣就連忙跟上上車,低聲道:「姑娘別怕,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林秋禾抬頭,臉上卻不見一絲恐懼。
她看著青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右手食指放在了唇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接著才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只怕之前那些哭喪的劫匪都跟外面的花公子有關係。」
「姑娘是說?」青黛不管是跟著甯卿還是林秋禾都是見過世面的,這會兒林秋禾一說她就反應了過來,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會吧?他這麼做圖什麼?」
她們可是什麼都沒有被搶走,而且找了這麼一群不怎麼專業的劫匪,也就是遇上那種少不經事的閨閣姑娘才能得逞。像她們家姑娘,不用花雲白來救都能自己解決了這些人,他們還能搶到什麼?
「我猜他圖的不是從我們身上搶什麼東西。實際上,當時我們把財物放在地上時那些人明顯心動了,還在遲疑卻是因為他們的任務沒有完成。」林秋禾仔細回想之前的每一個細節,「他們是在等花雲白來‘英雄救美’。」
聽到林秋禾語帶嘲諷的那句「英雄救美」,青黛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議地朝著外面花雲白的方向看去。
「姑娘是說,他這麼折騰就是為了……」她啼笑皆非,半響才搖頭道:「這也太小看姑娘了吧?」
林秋禾微笑,「那是因為他不瞭解我。」花雲白確實有調查過她,但是有些東西是她從來不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來的。至於漠北的有些事情,只怕他就算是想調查也是有心無力的。「至於我的猜測對不對,就看最後他的家丁能不能抓住那幾個劫匪了。」
有了花雲白的護送,幾人順順利利地到了京城,等林秋禾下車的時候青黛兩人早已經重新收拾好了容貌。醫館前面,林秋禾抬頭紅著眼眶對花雲白道謝,轉而就又道:「不知道攔路搶劫的人抓到了沒有,這些人簡直是膽大包天。今日我有幸遇上了花公子這才得以僥倖逃脫,若是他人遇上……」
她說到這裡一頓,又露出害怕的神色。
「真是不敢想像。」她說著壓低了聲音,「我看花公子帶的家丁並不是武藝高強的護院,不如我們還是去報官吧?」
花雲白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林秋禾在好不容易逃脫升天之後竟然這麼快就反應過來提出要去報官。一般的女子不是都會驚恐一兩天,等到她們想到要報官,到時候只要推脫人是流竄作案早就不見了蹤影不就可以了?
他旋即反應過來,心說能夠被他喜歡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這才尋了藉口道:「你才受了驚嚇還是好好休息吧,那些家丁雖然不比護院但是也不會吃虧的。咱們先看看那些劫匪是什麼人,若是窮凶極惡的話自然是要報官的。若只是一般的農戶……」
「他們手持利刃,怎麼可能是普通的農戶?」林秋禾皺眉,直接打斷了花雲白的話,「普通的農戶又如何會那麼大的膽子?就算他們之前是農戶,從準備打開攔路打劫那一刻起也就不是了……」
「也許他們只是被生活所迫?」花雲白開始覺得這樣的對話節奏越來越不對勁,「如果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只是迫于生計……」他開始覺得說不下去了,因為林秋禾正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著他,就像他是一個癡人說夢的白癡一樣。
「花公子,我知道你秉性善良,願意為他人多想。但是劫匪就是劫匪,今日我得你相救才逃脫升天,但是這些人若是放回去的話,下一次他們搶劫的人說不定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林秋禾用一種苦口婆心的語氣勸說,「你說他們也許是迫于生計上有老下有小,但是每天在京城內外往返的人,哪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呢?又有多少是為了生計而辛苦勞作的?」
她說到這裡深深看了一眼花雲白,「花公子同情那些劫匪,倒是不如同情那些可能會被搶劫的可憐人。他們辛勤勞作最後卻是便宜了不勞而獲的劫匪,事件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就算是被搶劫的是富戶人家,難道富戶人家的錢財不也是他們辛勤賺來、數年積攢的?」林秋禾揚眉,京城內外風氣頗好,還沒有聽說過所謂的黑心地主或者商人逼死人的。
她說著看向花雲白,見他臉色奇怪半響說不出話來,就默默在心底給他補充了一句心裡獨白:她說的如此有理,我竟無言以對。
「咱們還是報官吧。」林秋禾不等他回應,下了結論轉身就看向張叔,「還是勞煩張叔走一趟,那些人想來你也都看清楚了,定然要緝拿歸案才是。」
張叔點頭離開,林秋禾回頭才又對花雲白笑著道:「今日多虧了花公子及時出現,還請花公子入內吃杯茶歇息歇息。」
這本來是花雲白期待了許久的場景,然而此時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隨著林秋禾進了醫館,兩個人分主次坐下,丫鬟送上了好茶。花雲白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之前他跟林秋禾的對話有什麼問題。
好像他們的位置置換了一樣,明明林秋禾說的那些話應該是他說,而他說的那些話應當是林秋禾說的。最後,他不敵美人求情放過了那些「可惡的劫匪」沒有報官。
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他想到這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林秋禾,見她捧著茶杯發呆似乎還是被嚇壞的樣子,難道真的是見識博廣,所以不同於一般閨中女子的見地?
想到這裡,他心中又熱了熱,只覺得林秋禾這樣的女子真的是賢妻良母的典範。這樣的女子教養出來的孩子定然也是格外優秀的,絕對不會成為井底之蛙,只知道後宅是非一有大事就縮頭了。
他所想到的正是花家三房的老大,本來林秋禾的事情以他的年齡更為合適,不過這人有事就躲了起來。如今想想,花雲白反而有些感謝這人的縮頭縮尾。不然,他怎麼會發現當年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的林秋禾這些年來竟然出落得如此迷人。
等到客客氣氣地送了花雲白離開,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就讓人燒水沐浴。等到洗好披著長到臀部的頭髮在廊簷下面晾頭髮的時候,前面的紅線就匆匆過來,站在廊簷外道:「姑娘,晉王殿下來了。」
說話間,寧卿就到了後院。見到林秋禾一襲寬鬆的白色家常便服坐在廊簷之下,身後頭髮因為還未幹透而垂垂落在一旁他先是一愣,然後眼中就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林秋禾這般也算得上是衣衫不整了,然而此時卻絲毫不減尷尬,只笑著吩咐人上茶擺了小圓桌在樹蔭之下招呼寧卿,然後才入內把頭髮松松地綰了起來,出來招呼寧卿。
寧卿看著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懶散和自在,笑了笑道:「看起來,你似乎沒有受到什麼驚嚇?」
「驚嚇?」林秋禾有些沒明白過來,寧卿無奈道:「你醫館的張叔去報了案,我這才知道你在城外遇上了劫匪。」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5:24
第四十一章
林秋禾這才明白過來,她一直都把這當成了花雲白的一次計謀,完全就忘記了自己被搶劫的事情。這會兒聽寧卿說起來就笑了起來,順口把事情說了一遍。
寧卿的看法果然跟她一樣,然而卻更警醒一些。
「你身邊還是要配些護衛才對。」他皺著眉頭,「這次只是花雲白為了接近你準備的小手段,所以人手什麼的也沒有準備好。可是若真是有人想要綁架你的話……」京城不比漠北邊城,戰時處處戒嚴,林秋禾身邊總是跟著攝政王的親衛。這裡實際上更是人員複雜一些,而林秋禾往返京城內外,身邊若是無人真的更容易出意外。
林秋禾聞言皺眉,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寧卿考慮的很周全。
「既然這樣,」寧卿想了下道:「我把黑霧調到你這邊,她之下還有三個女護衛……」說到這裡,寧卿看了看林秋禾這個院子,深覺地方有些不夠了。「你有沒有想過,把隔壁的宅子也買下來?」
林秋禾這個院子算是這條街上最小的了,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然而,若是她身邊再加一些護衛的話,地方就有些不夠了。而她隔壁那戶是外地的商人再次購買的宅子,一年也住不上幾天,最起碼林秋禾是從來沒有跟這位鄰居來往過的。
不過要買宅子的話最大的問題莫過於錢銀,之前買莊子林秋禾占了林家的便宜,錢財比預計的少花了不少。而如今的話,加上每個月醫學院教授的月俸和醫館的收入,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夠。更別提買下來之後還要重新修葺整理了,這又是一大筆的錢銀支出。
「你若真用銀子,我這裡還有。」寧卿低聲說,而實際上他這麼說真是太過於謙虛了。他的賬務也是有人專門管的。然而作為京城除了皇帝之外最高階級之一,可以說他的賬務每年總體算下來是只進不出的。論起家產的話,林秋禾真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不過出於一個獨立自主女性的根本,林秋禾果斷拒絕了這個提議。她不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考慮到自己的能力覺得還是可以完成這種安排的。
寧卿無奈,只好先安排了黑霧和黑水兩人入住醫館保護林秋禾出行。
第二日,花雲白就又帶著一些東西上門,見了林秋禾就道:「我怕你受驚,回去思來想去又覺得你本就大夫,這些東西你都該懂的。」他說著認真而溫柔地看著林秋禾,「如今見你氣色還好,我就放心了。」
林秋禾客氣地笑了下,道:「多謝花公子關心。只是我還沒有登門拜謝,反而讓花公子過來探望,真的是太失禮了。」
「區區小事,不必掛齒。」花雲白微微笑著,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又關切地問了林秋禾一些問題,才道:「如今那一幫劫匪還沒有下落,林姑娘若是要出門倒是可以讓人去花府知會一聲,到時候我護送你就好。」
語氣溫柔,神色關切,如果不是林秋禾從一開始就懷疑他的心思的話,說不定真的要被騙過去了。而此時,她也沒有直接推脫,反而低聲道:「太過於勞煩花公子了總歸是不好的。就算你我是朋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花雲白聽到她聲音低柔地說起了兩個人是朋友,只覺得心中輕飄飄的,半響才回神道:「如今我幫著家中管外面的莊子,倒是時長出京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林秋禾就笑著不說話,沒有應下來也沒有拒絕。
花雲白自覺這次過來兩人關係進展不錯,林秋禾被「英雄救美」之後果然對他不是那麼冷漠生疏了,等到他心滿意足地離開林秋禾這才放下了端著的樣子叫人收拾了東西就回後院了。
這花雲白,難不成是真的看中她了?
林秋禾不由得多了這麼一個念頭,然而又搖頭把這個念頭給甩了出去。
這想法也未免太不靠譜了,說起來她認識花雲白也算是挺早的了,若他真的有心不好找別人難不成還不能找花氏試探一二?連花氏都瞞著,那只能說是別有用心,不想讓秦府的人知道了。
又過了兩日,冷啟這才風塵僕僕地回京,而林秋禾也在醫學院中見到了那位秦元胡。林秋禾留冷啟和秦元胡留在了醫學院中用膳,等到午後甯卿和攝政王、張章果然就也趕來了。
對話說的自然是為了查看這位預定了的助教,然而實際上對助教的考察全部丟給了張章,而冷啟則和另外三人去了另外一個守備森嚴的屋子。
「慢性中毒身亡?」
聽到冷啟說孫氏夫婦是慢性中毒身亡,不止是林秋禾就連甯卿和攝政王也都變了臉色。他們都想到後宮之中的蘇曉寧體內的毒,繼而想到了甯邵哲的安危。
冷啟不知道這些日子京城中的事情,被他們的反應下了一跳,然後才又拿出做的驗屍報告遞了過去,一邊讓他們看一邊解說自己檢驗所得。
「……所中毒物不易察覺,且會讓人身體慢慢虛弱。我曾經暗中調查過,當年孫氏夫婦曾經長期抓藥調理身體,為此家底都空了大半,是蘇曉寧一力承擔起了當時孫家的所有負擔。因此等孫氏夫婦過世她因傷心過度不再見外人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由此可以看出冷啟是一個多麼心細如塵的人,他不止檢驗了孫氏夫婦的屍首,更是調查了當年的事情甚至拿到了他們所用的藥方。林秋禾快速地翻看著手中的驗屍報告,聽到他這麼說就抬頭問了一句,「可以肯定孫氏夫婦是中毒身亡,而不是那些藥物引起的驗屍時的虛假反應嗎?」
冷啟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林秋禾這才放下驗屍報告看向了攝政王。
攝政王微微皺眉,半響才道:「我會安排時機的。」
眾人散了,攝政王和甯卿各有需要忙碌的事情就提前離開,而林秋禾則領著冷啟熟悉醫學院裡的環境,並且囑咐他這些日子好好休息,等到開學之後只怕解剖課就要由他來上了。
冷啟隨著她到了教員們居住的區域,這邊都是獨立隔開的小院子,地方不算特別大卻是五臟俱全。冷啟住的院子中甚至還有一口獨自的水井,一旁的角落被開闢出來種了一些草藥。
他醫學知識一般,所以雖然是教員的身份卻要補上不少的基礎才行。如今教員入住的不是很多,冷啟進去之後發現各項事務都準備妥帖,甚至還有熱水供他洗漱。
林秋禾把他送到,見他滿意就笑著道:「如果還有什麼需求可以自帶或者是讓學院中的工作人員負責購買。你先好好休息,晚膳就在學院的食堂用。對了,過會兒可能會有人來給你量尺寸,教員的制服也是特製的總共六套,你回來晚了只怕那些繡娘要趕工一下才行。」
冷啟聞言一愣,回頭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林秋禾。
「我能帶人進來嗎?」
「帶人?」林秋禾一愣,下意識想到了上次林子岱受傷的時候冷啟身邊的那個助手。那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冷啟身邊有其他人,她微微皺眉,「按照規定是每個教員可以帶兩個照顧日常的隨從的。」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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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5:37
第四十二章
安頓好了冷啟之後,林秋禾並沒有回莊子裡過夜反而是直接回京了。等她進入京城裡面已經是一片的夜景,想起那日晚上和寧卿一起吃的宵夜,她心中微動就讓張叔改了路線去買了兩份炸餛飩連帶幾份小菜回去當宵夜。
冷啟回來之後沒幾天就是林秋禾十六歲的生辰了。前日她就讓人把謝禮送去了花府,而這日花雲白又出現在了醫館,送來的卻是她的生辰禮物。
「我今晚就有事要離京,只怕你的生辰就趕不上了。」花雲白臉上帶著一絲惋惜,笑著把單獨拿進來的東西放在了桌面上,推過去道:「你看看可還喜歡?」
林秋禾聞言遲疑了一下這才打開了面前的小盒子。盒子打開之後上面還蒙著一層微微透明的輕紗,她掀開就看到了下面做工精美的一個纏絲金鐲子。鐲子頭上做出了稻子的花型,看著有些樸拙又多了一絲寓意和精巧。
饒是林秋禾也忍不住抬頭看了花雲白一眼,遲疑道:「這東西太貴重了……」金子也就罷了,林秋禾還不放在眼中,重要的是這鐲子的做工。若不是能工巧匠只怕也做不出這般栩栩如生的稻穗,也拉不出如此漂亮的絲紋。
花雲白見她這樣反應就露出了笑容,道:「不過是個精巧的小物件,並不值什麼錢。只是我見它別有含義,跟你格外相配才買下來的。你若喜歡,收下就是了。」他說著反問了一句:「你我也算得上是朋友,再推辭豈不是見外了?」
林秋禾低頭又看了看鐲子,遲疑了一下才道:「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說著抬頭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絲笑容。花雲白第一次見她這般和煦的笑容,一時間竟然有些晃神。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這樣盯著人看不好,臉頰微紅,低聲道:「長聽人說如沐春風,如今見了秋禾你這般笑我才真正知道這話的含義。」
林秋禾聞言心中氣惱,面上就帶上了一分。她起身道:「花公子還請自重,縱然是朋友這般直呼我的閨名也是不好的。」說著目光流轉,瞥了花雲白一眼,心下道:對我用美男計,就不要怪我反用回去了。
花雲白果然被她這個眼神給煞到了,連忙道歉:「是我一時疏忽了,還請林姑娘見諒。實在是姑娘你太漂亮了……」這般直白地誇讚讓林秋禾臉頰微紅,不得不說花雲白還是有些哄女孩子的手段的。
她收下了禮物,自然是要把生辰宴會的帖子往花家發上一份的。本以為花雲白離京了肯定會不能到場,誰也沒有想到等到酒宴都結束了,花雲白突然出現。
林秋禾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愣,一旁的秦舒蘭倒是沒多想笑著道:「花家哥哥到是有心了,我聽聞你之前去花府兩趟給雲嶺看病?」
林秋禾點頭,不想單獨見花雲白就拉著秦舒蘭一起過去,讓陳自晴幫忙招呼其他人。
花雲白看到林秋禾和秦舒蘭一起出現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然後才起身道:「生辰快樂,我碰巧今日回京想著竟然沒有錯過你的生辰就過來湊湊熱鬧。」
「花公子客氣了。」林秋禾笑了下,一旁的秦舒蘭道:「花哥哥來晚了,可要罰酒三杯才是。」
花雲白也不推辭,喝了三杯酒,又道了一次恭賀生辰見確實沒有機會和林秋禾私下說話就起身離開了。林秋禾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相信花雲白絕對不會這個時候剛好回京,只怕這麼費盡心思只是為了凸顯一個驚喜的感覺而已。
她拉著秦舒蘭回去,幾女聚在一起說話,轉眼話題就落在了孫梓棋的身上。
孫梓棋早在年前的時候就定親了,這會兒眾女一起問她婚期定在什麼時候,她被一群人問著臉早已經紅透,雖然嬌羞卻也落落大方地道:「只怕是要定在十月間,萬壽節前後了。到時候你們可要去給我添妝才好,一個都不許少。」
眾女紛紛應了,然後又笑她不知道羞。孫梓棋臉一甩道:「難不成你們就不嫁人了,不說別人舒蘭可也是定了人家的,至於思思你只怕也是好事將近了吧?」
她這麼一轉移戰火,其餘眾女也就跟著起哄。秦舒蘭向來是利索的性子,這會兒也不羞怯,反而是趙思思被人這麼一說臉一下子紅得要滴血,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試著轉換話題。
「你們聽說了沒,李家的李慕清,聽聞要訂到外地去呢。這一去以後真的是想要見面都難了……」
這事兒林秋禾倒是真的沒聽說過,而一旁孫梓棋就也皺起了眉頭道:「我一直以為她會跟晉王殿下定親呢。」她說著飛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見她神色之間沒有一絲異樣,心中就有些不確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對的。難道林秋禾跟晉王真的就是普通的醫患關係,沒有一點曖昧?
眾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全部湊了上去討論起實際上論起出生和家族都比她們強上不少的李慕清。
反而是寧羽少見地沒有說話,就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林秋禾這邊雖然好奇李慕清的婚事,不過看她這樣也覺得有些異常,就過去坐下低聲道:「怎麼了?」
甯羽回神看是林秋禾就搖頭,「只是有些不捨得。」雖然自從李夫人那次到攝政王府來訪之後她與李慕清姐妹有些生疏了,可是多年的情分還是在的,想到她要遠嫁他鄉寧羽就有些不捨得。
林秋禾看得出寧羽是真心不捨得李慕清遠嫁的,她是個重情義的人,這也是她身邊的那個人沒有敢直接告訴寧羽她的身世,策反寧羽的原因。因為她不確定寧羽會不會念及跟攝政王府上下這麼多年的情誼,而放棄所謂的未來的大長公主的名頭。
曾經的甯羽在乎她攝政王府長女的身份,在乎她在攝政王府的地位,因此做錯了不少的事情。而蘇曉寧的出現給她上了實實在在的一堂課,加上寧卿的訓斥,王妃的教導她如今愈發的成熟起來,再也不會輕易被人說動心神了。
寧羽遲疑了下,拉住了林秋禾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大哥說,讓你今晚等他的禮物。」她說著見林秋禾神色如常,倒是她自己有些緊張甚至紅了臉,似乎私下與男子見面的人不適林秋禾反而是她一樣。
林秋禾有些錯愕地看著寧羽的樣子,點頭道:「我知道了。」她說著拍了拍寧羽的手,「你若真的不捨得就趁她出嫁之前多去李府上看看她就是了。」
她說著起身要走,畢竟她是主人不好為了甯羽一個就冷落其他人。誰知道寧羽猛然抓著她的手拉她坐下,差點就讓她倒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寧羽連忙道歉,看其他人沒注意到這邊,這才道:「我聽說林三哥如今恢復得差不多了,你哪天去林府帶上我吧?」
說著她期待地看著林秋禾,目光很明確的在說我都幫你和我大哥了,你也幫幫我吧?!
甯羽和林子岱?!林秋禾一愣,然後才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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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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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5:49
第四十三章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寧羽頓了一下,露出懊惱的神色。「我只是有些擔心,怕他恢復得不好。他畢竟是為了我才受了這番觸摸的。如果不是你醫術好的話,只怕他連今年的會試都要錯過……這樣一耽誤就又是三年……」
林秋禾見她說的認真,想了下才道:「再過三天我會去林府一趟。」
甯羽當下大喜,直接就起身抱住了林秋禾,「你太好了!」這下她就把其餘眾女都給吸引了過來,一群人圍著又是熱鬧了一番,這才依次離開。陳自晴當然是落在了最後秦舒蘭在外面馬車上等她,她則拉著林秋禾說話。
「既然如今李府的那位姑娘已經訂了親了,那你跟晉王殿下是不是喜訊也該近了?」她壓低了聲音湊到了林秋禾耳邊說,見林秋禾搖頭立刻神色大變,「難不成晉王他……」
「你別多想,如今京城之中事情繁多,不是我們定親的好時機。」林秋禾說著露出了笑容,「我可是聽師兄提起,再過些時日他爹娘就要入京了。」
陳自晴聞言雙頰緋紅,想了想又道:「我看外祖母的意思,是想著我畢竟沒有娘家可以依靠,不如嫁入秦家……」她語氣中帶著遲疑,「我畢竟在秦府住了兩年半了,上上下下我都是熟悉的。縱然有些小不如意也能應對過來……」
林秋禾聞言一愣,這種表兄表妹的戲碼實在是內宅必不可少的設定,但是陳自晴……她遲疑地看過去,「你可是對那位秦少爺有好感?」
「你說什麼胡話呢!」陳自晴皺眉,「我的心思,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既然他未曾負我,我又怎麼能夠辜負他?只是外祖母待我一向很好,我實在不想讓她失望……」
林秋禾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若是陳自晴也覺得表兄表妹湊一對什麼的更好的話,她說不得還有偷偷給她灌輸一下近親結婚的害處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還是別說這掃興的事情了。」陳自晴反而先回轉了過來,道:「你這些日子總是忙,我去了醫館幾次都是撲空,若是哪日得空了記得去尋我說話才好。」
林秋禾點頭應了,送她上馬車這才回了張府。
府中其餘客人早已經離去,只留下林秋禾師兄妹幾人。程卓此時也在,他已經決定了要等到八月底選個吉日正式收了青黛的弟弟李越為徒,這會兒自然是帶著李越一起來赴宴的。
她進屋見眾人都在就笑了下,道:「今日倒是勞煩師兄們為我前後忙碌了。」
程卓與她並不算十分熟悉,只是客氣地笑了笑,而一旁的齊林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直接就開口問道:「那個花雲白是怎麼回事?特意趕回來給你慶生,你與他什麼時候那麼熟悉了?」
正說話間外面就又傳來腳步聲,幾人回頭就見張章和寧卿一起過來。
林秋禾等人連忙起身行禮,寧卿示意眾人免禮和張章一起坐下其他人這才一起坐下。至於還沒有成為正式徒弟的李越更是連坐都沒敢坐,只是老實地站在程卓的身後。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得到了寧卿的注意,等得知李越已經成為程卓內定的徒弟,且七月底就會進入醫學院學習之後他就低聲贊了兩句。李越有些緊張地應對了兩句,然後就跟暗示他的青黛一起離去。
等到屋中再沒有其他人,林秋禾這才略微放鬆了些,露出有些疲憊的神色。幾人討論了下有關醫學院的事情,林秋禾大部分時間也不過是說上三言兩語,精神並不十分好。
等到話題告一段落寧卿看了一眼林秋禾,唇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我過來之前母親特意交代,讓你晚膳去王府那邊用。她不方便來這邊,就特意在府裡做了長壽麵給你慶生。」
聽到這個林秋禾心中一暖,笑著道:「王妃有心了。」她說著看向張章,見他示意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師伯,那我就先走了。今日讓人跟著勞累,改日我再回謝。」
「不用那麼客氣。」張章擺手,「我總歸是你師伯,這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等到林秋禾和寧卿離開,齊林這才看了看程卓又看了看張章,湊上前道:「師父,晉王殿下跟師妹……」
「不要以為醫考過了你就可以放鬆,」張章瞥了一眼齊林,吩咐道:「再過幾日你爹娘就要入京,你可安排好了他們要住的地方?」
齊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只是齊林跟著張章學醫,早兩年甚至多處遊歷,就住在了張府之中。但是齊氏夫婦來京自然不好也一起住在張府當中,齊林之前忙著醫考無分、身之術,如今醫考結束自然是要把齊家的宅子好好修葺一番的。
打發了這個最小的徒弟,張章又問了程卓一些事情,就揮手示意可以回去休息了。
而林秋禾到了攝政王府這邊自然是受到了王妃的熱情歡迎,王妃拉著她左看右看幾乎放不開手,一旁的寧羽撇著唇角假裝不在意,卻還是忍不住酸了酸。
等到王妃親自去廚房下麵,寧羽才低聲道:「以往每年,我和大哥,還有甯征、甯陽過生日的時候,母親都會親自下麵條給我們吃。」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算是彆扭地承認了林秋禾跟他們確實是一家人。
林秋禾聞言也不過是笑了笑,低頭就不再說話。她想起前世,每年生日的時候也是會吃到母親親手做的長壽麵的。
本以為來王府只是和王妃一起過一個平淡的生日,誰知道吃完了長壽麵之後,王妃卻看了一眼身邊的攝政王突然開口道:「今年過完年,我和王爺就要離京。」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就連寧卿也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沉思的神色。
沒有人急著發問,只是安靜而專注地等著王妃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次出去大約要半年,等到明年入秋之後才會回來。」她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和寧卿,「到時候也就該給你們兩個定下來了。」
林秋禾怎麼也沒有想到王妃竟然會突然這麼說,頓時羞紅了臉。甚至都不敢抬頭去看一旁的攝政王一眼。而寧卿也是有些羞澀又有些壓抑不住的喜悅。
攝政王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才開口:「等阿卿的婚事訂下之後,阿羽的婚事也就不能再耽擱了。你母親向來寵愛你,自然是希望你嫁得好的。阿卿,你要多留意京中適合的那幾家人家的孩子。」
寧羽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饒是平日裡多麼爽利、大方的姑娘,被當眾談起婚事也會不自在。然而寧羽卻是尷尬了片刻之後立刻抬頭看向攝政王夫婦。
「我的婚事,爹娘在定下之前可否先知會我一聲?」
「那是自然了。」王妃笑著道,伸手拉著寧羽的手,「以咱們家的地位自然是不需要聯姻來鞏固的,所以不管是你大哥,你又或者是甯征和甯陽,你們的婚事都是會考慮你們的想法的。」
寧羽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寧卿又飛快地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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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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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6:00
第四十四章
甯卿和林秋禾,她倒是看出來過一些端倪,然而真的從攝政王夫婦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她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過,如今讓她再去選擇,她倒是覺得林秋禾確實比李慕清更適合寧卿。
被點名的甯征和甯陽都紅了一張臉,偷偷看了看甯卿和林秋禾,正值調皮年齡的甯陽就嘿嘿笑著開口:「娘,那以後是不是我們要叫林姐姐為大嫂了?」
「娘和爹離京要不要帶上我們,如果我們在家是不是大嫂照顧我們日常生活呢?」寧征也跟著促狹起來,由此可見兩人對林秋禾的印象也是很好的。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接受了她未來大嫂的身份。
林秋禾這才真的是羞惱起來,偏偏甯征和甯陽兩個人還越看越覺得有趣,又在一旁偷偷的踢寧羽。
寧羽看了看左右,還沒有開口一張臉就又漲紅了,一旁甯陽又偷偷捏了她胳膊一下,她這才對著林秋禾道:「大嫂,那你是不是也要陪著我騎馬,出去遊玩?你若是偏心,只對兩個小的好,我可是不依的!」
林秋禾:!!!!!
林秋禾不確定攝政王夫婦是否是特意在這個時候點出了寧卿跟她未來的關係的,不過這樣的效果很明顯。之後每隔幾天寧征就會去一趟醫館,過兩天換甯陽過去,而這兩個弟弟對林秋禾的認同感也建立的很快。
寧羽雖然彆扭了一些,不過她之前就會偶爾去一次醫館借書又說著是問林秋禾一些醫學上的問題,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在緩和和加深的過程中。如今既然她與寧卿的關係已經挑明,她在最初的彆扭之後也就繼續之前的借書問詢之旅了。
而花雲白就很不幸,在故意營造了生辰「驚喜」之後第一次上門就碰上了寧羽。
甯羽當時正和林秋禾一起窩在書房裡看書,自從確定了林秋禾「自家人」的身份,她糾結了兩天就反應過來。林秋禾是大嫂,總比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這個身份好。更何況,她那天都叫過大嫂了,還彆扭什麼。更何況,當時兩人就約好了要一起去林家的。
這姑娘自己一想通就不再抑鬱了,拿著上次借的書就上門。見林秋禾對她態度如常,那點緊張和不安也就沒了,反而心中更是平添了一份親昵。
林秋禾自然是察覺了她這些細微的變化,也是笑笑不在說什麼。想起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她不過是十三歲,而寧羽當時按照實際年齡應當是十四歲。按照她的概念,那時候她們不過都是初中生而已。吵吵鬧鬧的長大了,懂得事情多了現在回想過去只覺得自以為很懂事,已經開始理解人生的年齡也不過是幼稚而已。
寧羽究竟是不是這樣的想法她並不知道,不過這一年來甯羽的成長卻是有目共睹的。
而兩人各自佔據一邊認真看書的時候,青黛就一臉無奈地過來,說是花公子來訪。
「花公子?」寧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向林秋禾:「是你生辰那天特意趕回來給你慶生的花公子嗎?」她頓時升起一股危機感,想著雖然攝政王夫婦都認可了兩個人的婚事,但是他們畢竟沒有訂婚。要是有人對林秋禾別有心思的話……這可是她的大嫂!
林秋禾點頭,示意寧羽繼續看書她則出去應酬。
寧羽立刻放下手中的手,「我陪你。」特意趕回來給人慶生什麼的,這樣的招數實在太容易讓人心動的。甯羽想著自己大哥所謂的夜裡偷偷慶生被王妃的安排給徹底毀了,就覺得有些危險。這會兒自然是不願意林秋禾這麼出去見花雲白的。
林秋禾微微皺眉,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想了下道:「那我們約法三章,到時候見了人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發脾氣。更不能亂說話,特別是我跟你大哥的事情,不許透露出去。」
「為什麼?!」寧羽果然瞪大了眼睛,不滿地看著林秋禾,「難不成你覺得我大哥配不上你,給你丟面子了?」
林秋禾隱隱有些頭疼,就知道寧羽會是這樣的反應。這姑娘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受她成為家人的事實,說真的她很感動。但是有些時候,有她在處理一些事情就有些為難了。
「總之,要不你在這邊等我回來。要不就聽話,不許鬧事。」林秋禾板起臉不準備現在就給寧羽解釋這裡面複雜的情況。寧羽皺眉,半響才不情願的點頭,「那我跟著過去,只看不說話可以了吧?」
林秋禾得了她的話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示意青黛一路跟著這才一起去了前面醫館。
花雲白似乎格外喜歡穿白色的錦衣,這才又是一襲白衣,領子和袖口上則繡著翠綠的竹葉。見林秋禾過來他就翩然起身,然而在看到林秋禾身後寧羽的時候卻是臉色微微一變。
他連忙掩飾好情緒,笑著打了個招呼,林秋禾這才介紹了彼此,然後示意大家一起坐。
花雲白先是說明了來意,道:「之前出去特意帶了一些山珍回來,又野生的蘑菇,不計是燉湯還是炒菜都是不錯的。以及一些野豬肉和野雞肉,你看著按照喜歡的方式讓廚房做,味道都是鮮美的。」
林秋禾連忙道謝,「多次得花公子送的這些東西,我真是有些心虛了。所謂無功不受祿……」
「我與你本就是朋友論交,更何況家妹的身子還需勞你調養,這些東西不值得些什麼,也就是講究個稀罕而已。」花雲白微微笑著,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秋禾,「你素來苦夏,一個夏天人就瘦了一圈,如今天氣涼爽正當好好滋補一下。啊,是我多嘴了。你本就是名醫,又如何不知道這些呢?」
林秋禾客氣地應了幾句,一副與花雲白相談甚歡的樣子。而一旁的寧羽則早就是怒火中燒了,那個花雲白看著長得還不錯,比起她大哥甯卿也就差了那麼一點點而已。然而那種造作的姿態卻是看得她想反胃,更別提那種故意曖昧的語調和話語了。而林秋禾還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似乎一點都看不出花雲白那副樣子的噁心之處。
偏偏她之前答應了林秋禾絕對不多嘴,只能暗暗隱忍。捧著茶杯不時地喝上一口,然後在花雲白說得正溫柔的時候就猛然放下茶杯,發出聲音打斷他的話。
如此幾次,雖然寧羽一句話沒說,卻讓花雲白起身告辭,匆匆離去。
等到人走了,林秋禾就坐在遠處動也不動,也不說話。甯羽趕走人的時候滿心的得意,這會兒見林秋禾回來就這樣反而有些心虛。她是按照約定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然而做的事情卻是一點都不地道。
林秋禾不說話,她就也老老實實坐在一旁。最然覺得林秋禾背著寧卿這麼跟花雲白見面明明是她不對,她趕走了花雲白才是對的。然而那種心虛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慢慢的她就注意到林秋禾的肩膀微微抖動,這下才真是慌了神,半響才伸手輕輕的推了林秋禾的胳膊一下。「喂,你不會真的是哭了吧?」
她話剛出口就聽到林秋禾忍不住的笑聲,寧羽一愣然後才明白過來她算是被林秋禾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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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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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6:11
第四十五章
而林秋禾也抬頭,滿臉都是笑容。她笑了一會兒,這才止住笑道:「我才發現,你真是個妙人!」花雲白來醫館的次數不少,然而這麼狼狽和無奈,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而最為微妙的是,出手的人是甯羽,寧羽的背後是寧卿。花雲白這個人,寧卿之前借著買莊子的事情特意試探兼敲打了他一番。然而出身在京城來說並不是特別出眾的他,反而就跟沒有聽懂寧卿話背後的含義一樣,竟然一如既往地到她這邊獻殷勤。
甚至在求之不得的時候用了雇傭「劫匪」的辦法來英雄救美……由此林秋禾也可以看出花雲白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一切手段的人,所以她的態度才軟和了下來,然而每次跟花雲白這樣爾虞我詐也是耗費心力。今天看到寧羽一力降十會的表現,怎麼不讓她心情大好呢?
如今京城的局勢正因為蘇曉寧的身份問題而產生著微妙的變化,就算寧卿想要早些解決花雲白,卻也不得不小心他背後所代表的花家,甚至是花家背後所站著的前朝舊人。畢竟,那人可是被他們帶回來的,他雖然不是大張旗鼓的入京,然而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都是知道的。至於不該知道的人,總是有方法知道的。
目前一切都以穩妥為准,所以花雲白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接近就讓人愈發覺得難以忍受了。甚至因為這個,林秋禾連帶去秦府的次數都減少了不少。當年那個一心關心著姐姐的清秀少年的形象也漸漸的模糊,留下的則是如今這個花雲白。
不過才兩年多的功夫,如今就變得物是人非了。不,人還是當初的人,只是兩年的時間也足夠長了,長到每個人都發生了改變。她從陳自晴身邊一個小小的丫鬟邊城了聞名京城甚至是諸國的名醫,而陳自晴也從當初略微有些怯懦的小女孩成長為了如今落落大方的淑女。他們都在改變,花雲白只不過是變成了一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人而已。
林秋禾的心情有些微妙,不過也沒有為難寧羽,反而道:「這樣也好,免得浪費我時間。」
寧羽從她淡淡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苗頭,跟上去忍不住連聲問:「既然你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見他?我看你們說話不是挺投機的嗎?你就真的不覺得那個花公子說話假惺惺的……」
林秋禾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寧羽。
「我現在只覺得你好囉嗦。」她笑著說:「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攙和進來。當然了,在這裡遇上花雲白的事情你可以說給阿卿,他知道該怎麼做的。」
事實上,甯卿對於林秋禾屢次被花雲白騷擾惱火到了極致。然而,他畢竟已經不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衝動之後會考慮更多的事情。一力打壓花雲白只會讓他的行為更為偏激,林秋禾被「搶劫」就是證明。
而花雲白背後的勢力不一起拔除的話,少了這個花雲白,還會有其他的「花雲白」冒出來的。
寧羽哪裡經歷過這麼複雜的事情,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然後沖著已經走到書房門口的林秋禾「喂」了一聲,「我回去肯定會告訴大哥的,你確定?」
林秋禾沒回身,只是擺擺手道:「你不說我也要說的,你回去說了我反而省事。」她說著推門進去,「我過會兒就要去林家,你一起嗎?」
寧羽遲疑了一下,追上去,「就算你幫我去林家,我也不會幫你隱瞞的。」
「我真沒想過隱瞞阿卿。」林秋禾無奈到失笑,過了會兒才道:「不過你不能私自去做什麼,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攙和進來!」最後一句她說得格外認真,甯羽一時沒反應過來,等醒過神來林秋禾卻已經在書架前收拾東西了。她看著林秋禾的背影,微微眨眼:「你不讓我攙和我就不攙和嗎?這可是關係到大哥的一生幸福呢……」
她嘀咕著眼珠靈動地一轉,努力回想林秋禾之前透露出來的資訊。
那人是叫花雲白,對吧?知道名字,難道她還查不出是哪家的人嗎?既然敢於覬覦她大哥的女人,她可要給他的教訓嘗嘗,讓他知道這世上的女人,有些可不是憑藉他的小白臉就能夠招惹的!
特別是他們甯家的女人!
也是林秋禾大意,本以為寧羽如今學乖了不少,本來的驕縱之氣沉澱下來人雖然活潑了些,卻也沉穩不少應當不會做出什麼太過於出格的事情。
然而這次,甯羽滿心都是包圍大哥未來的媳婦的想法,又覺得花雲白被她故意放了幾下杯子就嚇跑了也不過如此,竟然是膽大包天到誰也沒有說只是找了身邊伺候的人去打聽了花雲白的消息。
早二十年花家也算得上京城中有名的家族,然而自從承貞皇帝後宮中的花氏跟著承貞皇帝身死之後,花家就沒落了下來。聽在寧羽的耳中自然是連之前的崔家都比不上,她怎麼可能會心有忌諱呢?
而這番打探也讓她知道了花雲白屢次去醫館,甚至曾經英雄救美的事蹟來。她聽著丫鬟說這些事情,眼睛眯了又眯就帶出了一絲危險。寧羽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以寧羽這幾年在京城裡面混跡下來的水準,不過是半個時辰她就準確地出現在了在酒樓吃飯的花雲白麵前。
「花公子是吧?」她畢竟還是沉穩了一些,沒有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給人臉色看。反而是笑了下道:「我們見過面的,在林姐姐的醫館裡面。」她說著指了一下花雲白對面的位置,「我能坐這裡嗎?」
花雲白看了看四周,見空著的桌子雖然不多卻還有就知道甯羽這是特意找上他的。
姓甯又跟林秋禾關係不錯的女孩,不用調查他也能夠猜的出來是誰,這會兒神色一動就露出了笑容道:「當然可以。甯姑娘請坐,甯姑娘也是過來用午膳?」
他笑著看向寧羽,一派好脾氣的樣子。
「這裡的魚香茄子味道不錯,另外就是八寶雞了。」花雲白介紹道,而一旁過來的店小二也是好奇地看著寧羽,他可以肯定這位俊俏的姑娘不是店裡的常客。
寧羽本來就是匆匆出門,這會兒才意識到竟然已經到了午膳的點兒,被花雲白這麼一說就有些餓了。隨意點了三四道招牌菜打發了店小二她這才看向花雲白。
「好叫花公子知道,我父親是攝政王,兄長是晉王。」她畢竟習慣了以勢壓人,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畢竟自報家門也是對對方的一種尊重。
花雲白笑了下,道:「這我之前見到甯姑娘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說著深深看了寧羽一眼,寧羽只覺得有種被看透的感覺,不服氣地瞪了回去,毫不示弱:「花公子的家世我倒是也知道了呢。」
花雲白就又笑了下,似乎是有些忍俊不禁的樣子。寧羽這邊急衝衝過來找他,然而這的見面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雖然魯莽了些,但是也明白在林秋禾和寧卿未訂婚之前就大聲嚷嚷兩人的關係不好,更別提之前王妃還特意提過這件事情。
如果這個不能說,那她憑什麼讓花雲白離林秋禾遠點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6:22
第四十六章
一時間寧羽有些卡殼了,還好店小二很快送上了她點的菜,她慢慢吃著菜想著到底該怎麼開口,然而飯才吃到一半,對面的花雲白就放下了碗筷,道:「我用完了,甯姑娘慢慢用飯。」
寧羽一頓,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你要去哪裡?」
「這……」花雲白似笑非笑地看著寧羽,「甯姑娘這麼關心我的去向,難道不是來此用飯而是特意找我的?」
寧羽神色微變,然後就爽利地承認了下來:「沒錯,我就是來找你的!」她看著花雲白,「咱們找個地方說話吧。」按照兵法所雲,不能把主動權完全交到對方手中的。她想了想,然後道:「我知道一家茶樓,離這裡不遠,環境也清幽雅致。」
花雲白笑著道:「那我等甯姑娘用了膳一起過去。」他說著回身重新坐下,寧羽卻是絲毫不領情的,只覺得他更是可惡竟然想盯著她用膳,就直接道:「我本就不是為了吃飯而來的。花公子不是知道了嗎?」
她冷豔高貴了一把,起身就出了店門隨身跟著的丫鬟一個連忙去結帳。而甯羽更是管都不管花雲白就朝著那茶樓的方向走去。
兩個人要了一個雅間,點了一壺南邊上好的紅茶。茶香彌漫,酒紅色的茶水低頭看去更是醉人心扉。寧羽不懂紅茶,對於這些東西性卻也不是很大,不過略微品了一口就放下道:「我今日找你,是與林姐姐有關。」
「林……」花雲白目光微妙,看著寧羽低聲重複寧羽的稱呼:「姐姐?」
寧羽毫不覺得有錯,點頭道:「是了,我與林姐姐關係親密,自然要替她問上一問,你這般頻繁出入她的醫館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不知,這樣容易壞了人的名節嗎?」
甯羽去找花雲白的事情林秋禾並不知道,這會兒她剛用完午膳,順便研究八月二十九這日的開學典禮上她作為學院最著名的教授之一應當說些什麼。
如同裹腳布一樣臭長的演講詞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太過於簡短也會有敷衍了事的感覺。林秋禾甚至恨不得找個人代筆,然後拿著演講稿站上去一念簡單省事。
只可惜,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個人風采。拿演講稿這種領導風範根本就不受歡迎。
可以說,開學典禮的演講是她在日後能不能震住學校裡面那些幾乎都比她大的學生的根本,若是這第一步都沒有走好的話,只怕以後就越來越難走了。而在這種忙碌之中,她還有一件事情要點擊。
當年,她跟寧卿的兩年之約。
她說,兩年之後要治好寧卿身上的毒。而如今,兩年的時間幾乎是轉眼即過,林秋禾相信她的針灸之術已經達到了頂峰,加上前段時間因為懷疑蘇曉寧身中奇毒的緣故查閱了不少的毒經醫書,如今她心中已經隱約有了計畫了。
本來要跟張章商量一番,制定一個詳細的治療方案的,然而如今他們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忙,這麼重要的一件事情反而抽不出空來,只能等到九月間醫學院穩定了再說。
林秋禾的看法是最好是十月入冬降溫之前給寧卿驅毒,若是入了十月天氣冷下來,那麼他體內的寒毒一旦爆發出來,其他幾種毒素無法與之相抗衡的話,體內那種微妙的平衡就會被破壞。輕則人廢重則身亡。若是十月之前趕不及的話,就只能等到來年春暖花開之後了。
而這個驅毒的過程,最好是還有溫泉配合。
她想著就有些走神,寫了一般的演講稿就寫不下去了。青黛給她端了一杯消食茶過去,這才低聲道:「姑娘若是累了就歇息一會兒,過了中秋之後,人就容易困乏,等休息好了精神自然是足的。」
林秋禾也不逞強,就把東西交給青黛收拾就回屋睡了一個午覺。等到她下午醒來時果然覺得精神好了不少,又喝了杯茶這才重新看了下之前寫的演講稿,又酌情刪減增添了一些這才放下心來。
她不求太過於出眾,只要給那些學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好了。而腦子裡面上下前面的存貨雖然不多,卻還是有些的。這樣整合下來一段大約五分鐘左右的演講稿還是沒有問題的。林秋禾把稿子重新謄寫了一遍,決定在這兩天裡面全部都背會,順便試著演講兩次給青黛她們看看效果。
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特別快,少了花雲白隔三差五的打擾轉眼就到了八月二十九日。林秋禾第一次從一堆忙碌中回過神,坐在馬車中捧著茶水發呆。
「青黛,花公子有多久沒有來醫館了?」若不是對這個人一點牽掛都沒有,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忘記了這個人呢?如今突然想起,她心中就有種微妙的不安感覺。
花雲白可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他不來是又發現了什麼可以圖謀的事情了嗎?青黛的回答證實了她的不安。
「從那日甯姑娘在的時候他匆匆離開之後就再也沒上門過了。」
果然!
林秋禾心中一緊,覺得自己對於寧羽還是放心的太過於早了些。加上這些天忙碌,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對勁。低頭想了想她吩咐道:「等到了醫學院你私下找一下晉王,就說我有事情跟他說。」
青黛點頭,把這個吩咐暗暗記在了心中。
馬車一路緩緩行駛,天色漸漸亮起來的時候她們就順利到了醫學院。在前面輪流駕車外加保護林秋禾的黑霧和黑水兩人送林秋禾進了學院後面,這才一人把馬車駕走,一人如同青黛一樣陪在她的左右。
雖然身邊突然多了兩個人跟著略微麻煩了一些,但是林秋禾絕對不是那種矯情到叫嚷著一舉一動都被監視了的人。更何況黑霧也是舊相識,黑水更是很有分寸。她們兩個人跟林秋禾乃至醫館上下都相處的很不錯,而隔壁那比林秋禾醫館還大些的院子前段時間也順利買下,如今正在找人改建,等到院子改建好,林秋禾身邊的女衛也會更多一些,讓黑水和黑霧兩個人可以輪流休息。
黑水很快就也回來了,有她們兩個在青黛這才悄然離開尋寧卿的蹤影去。
然而寧卿還未到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林秋禾。
冷啟身邊果然跟著上一次林秋禾所見到的瘦瘦弱弱的年輕人,他跟在冷啟的身邊竟然比他矮了一頭,看著格外的嬌小。上次匆匆見面是晚上,林秋禾又記掛著林子岱的傷勢並未真正的留意。這會兒認真一看她的神色就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這哪裡是年輕男子,而是個年輕姑娘!
雖然她打扮得很是謹慎小心,一些地方也都注意到了,然而林秋禾可是經歷了多年電視劇考驗的人,不要說是雷人電視裡除了男主看不出來的男扮女裝了。就是正正經經的男角女演,例如《新白娘子傳奇》裡的許仙,她也是能夠辨認出來的。
這麼一對比,現在的化妝等手段自然是不能比。加上細節上的小動作,林秋禾就立刻對冷啟改變了看法。
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想著就意味深長地看向冷啟,然而正提醒她注意演講的冷啟卻有些莫名了。他本就是頂著面癱的一張臉,這會兒眉頭又微微皺起看著格外嚇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6:33
第四十七章
只可惜林秋禾與他認識也有一年多了,又有過一起上戰場的經歷對他自然是多了一分熟稔,少了一些顧忌。她對於冷啟皺眉頭的樣子毫不在意,反而是點頭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來的正好,幫我看看這稿子可有什麼問題。」
她說著把隨身帶來的稿子遞了過去,然後目光就又落在了冷啟身後的少女身上。
「這就是你上次提的要帶進來的人?」林秋禾狀似不經意地問:「看著似乎年紀不大啊。」她說著對著人家露出了笑容,「今年多大了?」
「十五。」眼前的人壓低了聲音開口,而冷啟像是沒注意到她們說話一樣認真地看著手中的稿子。林秋禾趁機再次問:「你跟在冷啟身邊多久了?」
對方明顯卡殼了一下,然後才開口:「十年了。」
這答案明顯有水分,但是林秋禾不知道究竟是比十年多還是比十年少。她轉頭看了一眼黑霧,道:「你帶著這位小兄弟去吃些點心吧。這邊也用不上照顧。」
聽到林秋禾讓人帶開身邊的人,冷啟這才回神。回頭見人正有些無措地看著他,他就點了下頭,道:「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等到人都走了,他這才把稿子拿到他和林秋禾中間,指出裡面一些遣詞用句的小細節。林秋禾早就有準備,這會兒拿出了隨身帶著的炭筆做了添改,又低聲念了一遍看向冷啟。
冷啟點頭,「這樣就沒問題了。早知道你做了如此詳盡的準備……」發言稿這個東西,實際上在此時並不流行,人們還是推崇現場發揮。就算是提前做準備頂多也是在心中斟酌一番而已。像林秋禾這樣的,說出去只怕外人還要笑話她沒有見過大場面呢。
正事說完,林秋禾低頭又把稿子看了幾遍,默默記下修改的那些地方,這才收起來看向冷啟。
「你身邊跟著的那位姑娘是怎麼回事?」她熟知冷啟的個性,也不跟他客氣就直接開門見山。冷啟聞言也不過是微微揚眉,冷靜地回答:「我妹妹冷悠,十年前家中出事等我回去就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我沒辦法就帶在了身邊,她對外科又興趣,平日裡面聽我說過一些,當當助手還是沒問題的。」
知道是冷啟的親妹妹,林秋禾就沒有再多嘴問下去,甚至心中隱隱還有些尷尬的感覺。她似乎一不小心就刺探到了冷啟身上的秘密,聽冷啟冷漠地提起家裡的事情,她隱隱就有種不怎麼舒服的感覺。似乎,他跟家中的隔閡不小。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妹妹實在無家可歸的話,只怕他也是不願意就近照顧的。
不過她還是提醒了一下冷啟,醫學院中有女醫部,若是冷悠真的留下,可以申請一套助手的衣服,還可以趁著閒暇的時間去聽課。
冷啟點頭沒有說話,正在尷尬的時候青黛引著寧卿過來了。進門的時候看到冷啟在,旁邊只有黑水一個人守著不管是青黛和是寧卿都愣了一下,不等他們說話冷啟就起身行禮然後利索的告辭了。
甯卿沒有問冷啟過來的原因,而是看向林秋禾。「讓青黛匆匆去找我,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之前沒有留意的事情?」
要說有關寧羽的事情,林秋禾就讓青黛和黑水都守在了外面,然後看著寧卿道:「阿羽這些日子一直沒去醫館,可是在家中跟著王妃學規矩?」
甯卿聞言果然皺起了眉頭,搖頭。
林秋禾又道:「那日花雲白在我那邊見著了阿羽,我讓她轉告你這件事情的……」
「阿羽根本就沒提過。」寧卿神色間帶上了一絲不悅,而林秋禾對他瞭解頗深,看出了在這不悅之下所隱藏的不安。她微微握起手,有些緊張的問道:「花家,或者說是花雲白跟先帝有關?他……難不成跟暗中聯繫阿羽,暗示她身份的人有關係?」
寧卿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眉思索,許久才突然開口對著門外叫了一聲。
「我用下你的人。」黑水和黑霧已經確定給了林秋禾了,甯卿尊重林秋禾自然不會再把她們當成自己的下屬一般隨意指使了。等林秋禾點頭,他這才吩咐黑水去尋黑田過來。
林秋禾本以為他會解釋,然而等到黑田過來之前,寧卿都還是一副沉思的樣子,心事重重。
她等了等,見寧卿確實不準備說什麼就拿出了發言稿再認真的看了起來。他們到的早,距離開學典禮還有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足夠她把這份略作改動的發言稿記好了。
黑田到的時候林秋禾就把稿子放在了一旁,看寧卿毫不避諱的當著他的面讓黑田調查寧羽這些日子出門都幹了什麼,連帶調查花雲白這些日子的去向。
花雲白的行動甯卿這邊其實一直有監控的,不過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這些事情畢竟是暗中進行的,他人手有限,只能夠做主要調查。而且,最近眾人皆忙碌,所以調查的結果如今放在案頭他都還沒有看。
黑田本來就是負責這些的,聽寧卿這麼一說就立刻知道他根本就沒來得及看最近十天的報告,因此連忙總結了下語言把花雲白的一些重點行動給講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寧羽運氣真好,反正黑田這邊倒是沒有真的查到他們私下有見面。
林秋禾又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測的是否重要了?可是寧羽的身份太特殊了,承貞皇帝名副其實的遺孤,比起她和寧卿從漠北邊城帶回來的那一位更有說服力,甚至是身世也是更清楚明白一些的。
花雲白若是真的別有用心,像他們之前所猜測的那樣跟承貞皇帝舊故有關的話,寧羽就是一個絕佳的利用物件。
黑田退了出去,按照寧卿的吩咐繼續加強對寧羽和花雲白的監視。寧卿這個時候才突然歎息了一聲,看向林秋禾開口:「你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事情嗎?」
「你是指哪一件?」林秋禾皺眉,雖然明白寧卿指的是當年的舊事,卻還是不確定他想說的究竟是哪一件事情。
「承貞皇帝出征沒多久後宮的一位妃嬪就傳出了有孕的消息。」寧卿安靜地說,「那位妃子姓花,在剩下孩子之後為了保全花家就自盡了。」
還有一位妃位的妃子不願意為了所謂的家族自盡,甚至選擇了跟家族背離的立場,後來成為了孤家寡人的太妃——陳太妃。
林秋禾甚至不用在腦子裡過一遍寧卿這句信息量頗大的話,就秒懂了他的意思。
她咬著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驚呼出來。
片刻之後,她才控制著聲音開口:「所以,阿羽和花雲白……」
「是表兄妹。按照血脈來說阿羽應當叫花雲白一聲表哥。」甯羽說,「當年那位花妃正是花雲白的嫡親姑母。」所以,為了當前的局勢他沒有動花雲白,沒有動花家。
因為這中間,還夾著一個並不是很明白這其中關係的寧羽。
林秋禾幾乎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當年的那些秘辛之事一點點在她面前展開。先皇一意孤行的出征,被俘,留下遺孤。皇后假死嫁給了皇帝的叔叔,當了攝政王妃,收養了皇帝的遺腹女,丟了自己的女兒。如今京外某個莊子中還住著一位先皇的兒子,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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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6:46
第四十八章
還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嗎?
林秋禾莫名其妙地想著,像是沒有意識一樣的突然開口問道:「那你呢?攝政王夫婦為什麼會收養你?」
戰亂之中的孤兒何其多,出色的也不見得就寧卿一個。就如同寧羽被收養一樣,寧卿被收養定然也是有著一定的政治目的的吧?可是寧卿的身世,似乎平淡無奇。京城之中那麼多年八卦下來,都沒有人知道他這個養子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身世。
話問出口,林秋禾就知道她抓住了重點。
實際上,她真的不在意寧卿的出身。不管他是世家權貴之子,還是乞丐流民之子,對於她來說都不重要。寧卿本身的能力和心性才是她所看重的。說一句矯情的話,她喜歡的是寧卿這個人,而不是他背後的家世和錢財。當然了,如果她所喜歡的人家世不錯的話,那也更好。
她沒有道理為了表示自己的真愛就非要嫁給一個乞丐,不是嗎?
不過在當年的事情形成的錯綜複雜的關係中,寧卿到底是扮演了一個怎麼樣的角色了?
甯卿聞言一愣,然後沒有氣惱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就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想到。」他平靜地說,「既然想到了這點,不如你再想想看我的身世究竟是如何的?」
林秋禾眨眼,本來有些木然的腦袋開始認真的運轉起來。寧卿既然這麼說,也就是說她早就已經面臨了一些細節和線索了,也許那些東西早就在她眼前,只是她沒有注意到或者是聯想到一起而已。
她手心緊握,半響才低聲道:「陳太妃……你跟陳太妃有關?」
所以接連幾次陳太妃對她的觀察都讓她覺得彆扭,所以寧卿才說可以信任陳太妃,所以每次陳太妃見她的時候,寧卿都會出現。他是在擔心她,又或者是擔心陳太妃對她印象不好?
只是,陳太妃和寧卿的關係究竟是……
「她是我姐姐。」寧卿低聲道,語氣有些悵然,「是我在成為攝政王府養子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姐姐。她是陳家的棄子,滿懷著怨恨被送入宮中。而我……」他苦笑,避開了林秋禾的目光。
林秋禾沒有催促他說下去,而是認真的等待著。
過了片刻,寧卿似乎做好了說出一切的打算,發出了一聲自嘲的笑聲。
「我不過是陳老爺外室生下的私生子而已。」他說著看向林秋禾,見她似乎不為所動心中突然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安心,像是滿足,像是解脫。
這個隱藏在他心中最大的秘密終於說出口了,不管林秋禾對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樣的態度,他最起碼都不會再有那種隱瞞和欺騙林秋禾的愧疚感了。
「可是,」林秋禾開口,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寧卿複雜的心情一樣,就事論事道:「我看陳太妃對你很好?」
這可不像是對家族有怨的嫡女對私生子的弟弟的態度。
「因為,陳家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寧卿低聲說,「當年我們聯手,徹底毀了陳家。」
一個心懷怨恨的嫡女,一個仇視家族的私生子,陳家造孽太多,寧卿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母親死前對陳老爺的痛恨,那個男人毀了她的一生,讓她成為了見不得光的外室,甚至連唯一的兒子都要受人鄙夷。
林秋禾心中一緊,不知道陳家或者是陳老爺當年究竟做了什麼才讓他的兒女都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
「所以,」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笑著看向寧卿,「陳太妃屢次要見我,是因為知道了你我之間的事情?」
甯卿點頭,也跟著林秋禾露出了一絲笑容,無奈道:「這些年來她在後宮修身養性,很多事情都看開了。如今最為關心的就是我的婚事,偏偏我體內毒素過多,平日看著倒還好,每次毒發就會……她自覺我是為了她在後宮活得更好才會這樣,自覺虧欠我良多……其實完全不必要這樣的……」
林秋禾知道他所說的陳太妃的「虧欠」是指寧卿早年拼死救甯邵哲的事情,他體內的毒也是那之後落下的。不過想到長姐如母,她竟然有些小緊張:「那我,陳太妃……」
「她很是喜歡你的,你不用擔心。」只是人在後宮久了,孤單落寞是怎麼都無法排遣的。所以陳太妃就喜歡叫了林秋禾過去,看著她有些小緊張不安的樣子,也是覺得有趣的。
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
說起當年那些事情,又牽扯出了寧卿的身世,時間似乎一轉眼就過去了。等林秋禾回神想起她找寧卿主要是為了說寧羽的事情,就差不多到了開學典禮要開始的時辰了。
冷啟去而複返回來提醒了她,林秋禾看了一眼寧卿,叫青黛進來幫她查看她周身可還妥帖,而寧卿則表示她盡可以放心就匆匆離去了。
今天,他們都是大忙人。
開學典禮持續了兩個時辰,邀請來的各路貴賓在結束之後都被請入了食堂裡用了一次醫學院的午膳。而來人中雖然都是富貴權勢,然而全天下權勢最大的甯邵哲都是在食堂用膳,其他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了。
午膳之後就是遊園了,反正這天是沒有安排任何的課程的。而醫學院工作人員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醫學院完全展現給當朝那些最有權勢的文武百官,讓他們對醫學院留下深刻的印象。
林秋禾作為常任理事之一,自然是不能在這種時候偷懶的。她穿著的是醫學院的袍子,帶著那些官員的太太、姑娘們沿著另外一條線遊園。
在她的概念中,醫學院應該是要做到自給自足的。就算不能,也不應該完全靠著國庫來供養。所以醫學院出了學習區域和住宿區域以及食堂之外,還有製藥廠。
而製藥廠還區分為了更多的區域,其中有兩個區域就是京城貴婦最為感興趣的。
一個區域專門生產美白補水的面膜和脂粉,而另外一個區域則是出產香水和肥皂的。
眾人對醫學院有這些東西都是滿腔的好奇,這會兒被帶著走了一圈,聽著林秋禾有條理的解釋這些產品中的東西所包含的藥物和對皮膚老化、鬆弛、乾燥、暗黃的作用,皆是動心不已。
林秋禾說得順口,差點就直接說出了「一片面膜解決皮膚四大問題」這樣的宣傳語來。見這些貴婦東西,早就準備好的她立刻讓人過來登記她們的預定,並且承諾十天之內只要全款付清就可以拿到預定的產品了。
等到開學典禮結束,林秋禾帶著墨香一起盤算支出和收入的時候,才露出了笑容對著一旁過來幫忙的冷啟道:「比我預計的還要好。」
冷啟臉上神色不變,眼睛卻格外的亮,一旁早已經換了醫學院女助手長袍的冷悠臉上還帶著一絲羞紅,有些不敢說話。林秋禾這邊乾脆就把帳冊一推,道:「當初你們還不看好,說實話,這世上三種人的錢最好賺:老人、孩子、女人。」
冷啟看到那上面的數字也是忍不住眉頭一跳,半響才開口:「林姑娘果然是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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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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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6:57
第四十九章
這些收入林秋禾等五位管事都是有股份的,冷啟雖然沒有股份卻有分紅。他暗中算了一下,發現不過是短短一天他的分紅竟然快有三十兩銀子了。別的不說,這三十兩的銀子都要頂的上他一個月的月俸加各種福利了。
如今外科醫生屬於稀缺人才,所以醫學院教授的月俸都開的頗高,且都有正式的品級在身的。
林秋禾笑了下道:「也就是今天了,以後還是要慢慢發展起來才是。不過有了這些貴婦回去宣傳,想來京城的銷路也是不愁的。」她這邊正說著,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片刻之後寧卿就出現在了門口和冷啟略微點頭示意,就看向林秋禾:「你是回京城還是去莊子上?」
「我明天要上一堂大課,還是在莊子上休息吧。」林秋禾說出了心中的計畫,寧卿點頭道:「這樣也好,等你忙完我送你去莊子上。」
實際上林秋禾這邊的事情已經忙得差不多了,聽他這麼說就讓他在一旁喝茶略微等待,然後帶著人掃掃尾就起身道:「我們走吧。」
寧卿起身,又對著冷啟點頭就和林秋禾一起離開了。等到兩個人離開,冷啟也就起身帶著冷悠離去,回去他們院子的路上,冷悠突然開口:「哥哥喜歡的人就是那位林姑娘吧?」
冷開機作一頓,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有些時候,有些感情只能用一句話來總結——恨不相逢未嫁時。林秋禾雖然未嫁,然而他們相遇的時候,她就心有所屬。他暗生好感,卻也一直都壓抑著,讓那些感情只是好感而不會真的越界。
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份單純的欣賞。
醫學院裡出產的面膜等一些美容產品林秋禾自然是專門準備出來了幾份送人的。
秦舒蘭和陳自晴,孫梓棋、趙思思等人都是有的。而攝政王府這邊,王妃和甯羽那邊卻是她親自送過去的。王妃年後開春就要跟著攝政王遠行,一開始林秋禾不覺得有什麼,然而看著她院中的人這會兒已經開始收拾東西,她才有種即將要分離的感覺。
王妃忙碌就打發了寧羽陪著她,寧羽這會兒心事重重,拉著林秋禾一起去後院喝茶賞菊花。林秋禾想到花雲白的事情,故意笑著道:「你這些天一直沒去醫館,難不成是還在為了花公子的事情生氣?」
甯羽聞言一愣,看向林秋禾糾結了一下才道:「那件事情我沒告訴大哥……秋禾,」她說著湊過去,難得跟林秋禾顯得親昵,「花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林秋禾微微有些遲疑,「你對他……?」
「你亂想什麼?!」寧羽聽出她話中的意思,臉色微微一變道:「我只是覺得他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至於其他完全沒有。」
她神色坦蕩,林秋禾認真看著她確信她確實對花雲白沒有什麼想法這才松了一口氣。若是花雲白真的覺得美男計在她這邊行不通,轉而對寧羽用了心思的話,她還真怕寧羽動心。
如今看甯羽落落大方,根本就沒有一點少女動心的嬌羞,她也就放下了心。
「你沒有告訴阿卿,而是自己私下去找他了?」林秋禾微微揚眉,「你們私下見面了?」
「我只是想讓他離你遠點嘛!」寧羽有些心虛,「不過他倒是比我想的好,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只說喜歡你。要不是那是我大哥,我說不定就被他說服了。」
林秋禾心中一動,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寧羽的手,道:「你是不是跟他說了不少我的事情?!」
寧羽神色間有些尷尬,又有些氣惱。
「你放心,你跟我大哥明年訂婚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提。」她壓低了聲音,然而語氣間的氣惱還是顯而易見的。對於林秋禾對她的不信任,看起來很是介意。
林秋禾搖頭,「你要是說這件事情反而沒關係了,我是說,你有沒有在被他所謂的‘真愛’感動了之後,在他的引導之下告訴他一些有關我本人的事情?」她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跟寧羽解釋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寧羽卻明顯比她所認為的聰明不少,聽了這話臉上的惱怒之色漸漸消失,半響才道:「我說過一些,不過都不是什麼很重要的。」她有些心虛,事實上如果不是林秋禾提起的話,她都沒有注意到她被花雲白引導著說了不少有關林秋禾的事情。而唯一沒有洩露林秋禾很多秘密的根本原因在於她們兩個除了最近在醫學上的交流之外,關係只能算是一般,遠遠達不到她所告訴花雲白時所表達的那麼親密。
林秋禾也很快意識到了這點,然後笑了下搖頭道:「花雲白的身份一般,但是他背後隱藏的勢力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她說著認真的看著寧羽,「忘記他所說的對我的欣賞或者是好感的話吧,那些都是假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刺探醫學院的秘密。通過我,通過你。」
寧羽不敢置信地看著林秋禾,少女的情懷總是浪漫的。雖然覺得花雲白那些隱晦而痛苦的表白有些不對勁,然而對於甯羽來說林秋禾這般決絕的話卻更讓人難以接受。
「你……」她皺著眉,想要說這麼想一個愛慕你的男子,是不是太過分了。可是看著林秋禾淡然冷漠的眉眼,卻又莫名地覺得心安。花雲白有多優秀她不是看不出來,可是林秋禾竟然能夠做到對他不假顏色,更是一眼看穿了對方的目的。
等等!
她想到這裡猛然頓住,不敢置信地看著林秋禾。
「怎麼了?」林秋禾料定她會有疑問,甚至會不相信她所說的話。然而寧羽卻沒有立刻反駁,反而露出了震驚、不敢相信的神色。
聽到林秋禾的問話,寧羽只是下意識地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好吧,我會注意的。」她沉著地應下了林秋禾的話,沒有反駁,沒有惱火,這讓林秋禾都有些把握不住後續談話的內容。
而甯羽似乎也不怎麼樂意再繼續下來,起身道:「這裡有些冷了,我們回去吧。」
「你和花雲白……」林秋禾跟著起身,想了想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換了另外一個方向來阻止寧羽和花雲白見面,「林三公子的腿上恢復得很快,只是如今天氣漸冷為了怕日後骨頭折斷的地方受風寒而留下後遺症,我這邊配了藥膏改天要送過去,順便給他做複建檢查,你要一起去嗎?」
上次去林家的時候,寧羽並沒有得到任何白眼或者是刁難。林秋禾相信林子岱的順利康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寧羽看起來也很是關心林子岱的傷勢恢復程度。
如果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從花雲白的身上拉開的話,也許這一招還是比較管用的。
果然,聽到她提起林子岱,寧羽立刻慢下了腳步,道:「以後還會有後遺症嗎?」
「實際上,就算今年冬天照應的好,以後每到天氣變化忽冷忽熱的時候,他腿傷的地方都會有隱隱刺痛的感覺。若是照顧不好的話,只怕會更嚴重。如今林三公子還算年輕,身子底子好。等到再過二三十年……」林秋禾並沒有故意嚇唬寧羽,只是把最不好的後果說給她聽。果然,寧羽聽了之後就露出了痛下決心的表情。
「我跟你一起去。明天我就去醫館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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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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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7:08
第五十章
結果第二天午後寧羽到醫館的時候林秋禾根本就不在,而青黛早就得了吩咐,把寧羽請進了書房然後拿出了兩本書道:「姑娘交代按照甯姑娘你的進度,差不多可以看這兩本書了。她當時看這兩本書的時候還做了筆記,也都留下給甯姑娘一起參考。」
寧羽有些悶悶不樂地接過書和筆記,還想著早知道這樣就去約花雲白一起喝茶聽戲了。有些百無聊賴的她把書放在一旁直接打開了筆記,上面露出的字跡讓她一愣,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低頭認真看著那份筆記。
「真有趣,」她低聲說,「林秋禾的字……」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把後面兩個字給吞了回去。
好醜!
林秋禾此時正在張府張章的書房之中,張章這天休息,而她也在開學典禮之後也總算是完成了有關給寧卿驅毒的第一份計畫書。林秋禾甚至是直接跑到張府用早膳的,而早膳之後兩個人連同程卓一起進了書房討論這份驅毒計畫的可行性。
雖然整個驅毒的過程是以林秋禾的針灸為主導,但是所需要用上的藥材甚至是毒藥也是不可小看的。因為他們在這個過程中保證寧卿體內的毒素一直處於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並且慢慢減少。
至於驅毒之後的餘毒排出和調養也很重要。
張章從寧卿中毒開始就負責照顧他的身體,而程卓負責幫他按摩推拿藥膏也已經很久了。而那些藥膏則是林秋禾一手調製的,可以說在書房中的這三個人是最有權威決定治療過程的大夫了。
林秋禾聽著他們一條條的討論那些驅毒的步驟,解釋或者是辯駁又或者是更改。這是一個漫長的任務,計畫書被不斷的改寫,他們用來做推論和計算藥材劑量的紙張都堆滿了桌子,甚至掉落到了地面上。
齊林過來提醒他們用午膳,而等到午膳之後,他就也加入了這個隊伍之中,幫忙整理那些確定下來的藥方和劑量。
四人埋頭苦幹,一直到屋中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張章才率先停了下來。
「都歇歇吧。」他聲音低沉地開口:「明天請晉王殿下過來一趟,咱們再把細節和時間敲定應該就沒問題了。」他說著把手中那一厚摞的方子遞給林秋禾,「都收起來,沒用的就全部燒掉,不要流出去讓人察覺了。秋禾,既然方子都已經定得差不多了,你這兩日找個時間跟晉王殿下說一下。」
林秋禾點頭,把他們之前整理的那些都收好,然後餘下的就直接放在一旁的炭盆裡面點燃,看著盆子裡面火光明滅,把所有的紙張都燒成了灰燼,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想到寧羽可能還在醫館,林秋禾沒有留在張府用晚膳而是匆匆回去。紅線引著她進去,說是張夫人又過來了一趟,約定了明天下午再過來。
「另外,甯姑娘一直在書房中看書,青黛之前進去點了燭臺,說她在看姑娘你的筆記。」
林秋禾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人去通知廚房準備擺膳,回屋洗漱了一番換下沾染了墨汁的衣衫這才去了書房。寧羽果然披著一條白色皮毛的毯子窩在軟榻上看她釘成冊子的筆記,一邊看唇角還帶著一絲微笑,似乎裡面的什麼東西讓她感覺到了愉悅一樣,就連林秋禾推門進來的動靜都沒有注意到。
林秋禾特意放重了腳步聲走過去,寧羽這才抬頭見是她臉上的笑容才收了收,擺出一副不滿的樣子。
「昨天明明說好了我今天過來的!」她說:「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把約好的客人丟在家裡,自己跑得不見影子?」
這話沒有任何問題,也不是無理取鬧,林秋禾只好歉意地笑了下,然後又道:「我這幾天可能都不會長時間待在家中的,有些事情要忙。你來了就讓青黛領你進來看書就好。」
聽到她這麼說,寧羽先是惱火,還沒有開口說林秋禾怠慢她,突然就又想到什麼,然後露出一絲笑容。
林秋禾會這麼隨意的安排她,應當不是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反而是因為把她當成自己人了才對。想起她竟然還把林秋禾的事情告訴花雲白,寧羽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個傻叉。花雲白想要挖她哥哥的牆角,她竟然還幫忙?難道他說不求真的能跟林秋禾在一起,只是想要多知道林秋禾一些事情就心滿意足了,她就信了?
這種頓悟讓寧羽深刻地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這會兒坐在軟榻上抱著毯子露出懊惱的神色。
之前所謂的什麼感動啊,什麼可憐啊,什麼愧疚啊全部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咬牙切齒的痛恨。花雲白這個傢伙,竟然把她當成白癡一樣耍嗎?昨天她還覺得林秋禾的要求有些小題大做,今天想想真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林秋禾卻沒有想到寧羽突然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見她沒意見就笑了下過去把散落在一旁的書收起來,然後寧羽還沒反應這才出聲提醒,「正廳那邊綠袖已經帶人擺膳了,你起身洗漱一下就過去用膳吧。用了晚膳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寧羽回神,轉身看著書架前面忙碌的林秋禾,掀開毯子下了軟榻穿鞋子,她重新起身才露出了一絲笑容,「你不是為了送我,是為了見我大哥吧?不然你送了我,我大哥再送你,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林秋禾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羞臊的表情,「知道還說出來,豈不是討打!」
寧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討饒道:「是我的錯,不該亂說話,大嫂饒了我這次吧!」這下林秋禾的臉頰上才真的飛起一層緋紅,過去瞪了一眼道:「真是餓暈了頭,越來越胡言亂語了。」
甯羽的性子磨平了許多,更突顯了她驕縱之下隱藏的調皮可愛,林秋禾跟她說笑著到了正廳,果然見綠袖已經帶著丫鬟們在擺膳了。吃了晚飯之後,林秋禾和寧羽喝了消食茶那邊張叔就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一路送她們去了攝政王府。
等到了地方林秋禾才知道,寧卿竟然還沒有回來。王妃見她確實有事,轉頭就讓人出去尋寧卿回來,而她就留在王妃院中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就聽到外面匆忙的腳步聲,轉眼玳瑁就進來笑著道:「小王爺回來了,說換了衣衫就過來給王妃請安。派出去尋小王爺的四棟還沒回來,許是路上錯過了。」
如今夜裡天涼,回來的晚的話自然就帶著一股寒意,所以寧卿回府先是換了衣服這才過來。一進屋他就看到了林秋禾坐在王妃一側,先是一愣然後笑容就更深了些,上前行禮請安這才跟林秋禾打了個招呼。
林秋禾起身點了下頭,等到寧卿坐下這才也跟著坐下。她並不急著說話,不過王妃卻是怕她有什麼急事,只是隨口應了寧卿的話就道:「阿佑送了阿羽回來,說是有事找你的。我這邊還有些事情,你們在這邊聊也好,回你的三友苑那邊也行。」
林秋禾連忙道:「王妃先別忙,這事兒本也就應該跟王妃說的。」
聽她這麼一說,王妃和甯卿都露出了錯愕的神色,王妃想了想又重新坐下,示意除了玳瑁之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這才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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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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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7:19
第五十一章
「是有關晉王體內的毒,我和師伯連同程師兄已經有了一些看法,若是時間上配合的話,最好是立刻開始準備,重陽之後去秋霞山的莊子中配合著溫泉治療,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林秋禾也沒有多做隱瞞,利索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王妃聞言一愣,繼而就露出了喜色。
「這是好消息,好消息!」她忍不住重複了一下,然後才道:「我明日就入宮,這樣的好消息應當早些讓她知道才是!」
甯卿點頭,作為當事人他雖然也很高興,卻比王妃克制了一些。只是當林秋禾看向他的時候,想起當年的兩年之約漂亮的桃花眼就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
王妃高興了一陣子,才又冷靜下來。
「這……驅毒的成功率有多高?」驚喜之後她這才想起了其他的問題。這些林秋禾和張章、程卓他們早就討論了無數次,因此聽到王妃問,她毫不遲疑的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把握在九成。」
至於不順利,林秋禾相信只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就算是有什麼意外也是張章他們能夠應對下來的。更何況這天下又怎麼可能有百分之百有把握的事情。
果然,王妃聞言就放心的點了下頭,道:「需要什麼,我來準備,定然是準備得妥妥帖帖,避免意外情況。」
林秋禾正想說話就聽到寧卿突然開口:「不,這些東西讓皇上準備。」
屋中兩個女人都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寧卿的意思。
「如果驅毒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那麼皇上必然是知道的。與其到時候被他猜出來,心生芥蒂,倒不如直接說出來,上奏章要藥材。」寧卿簡單地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看了一眼林秋禾和王妃,「若是到時候不放心要求,咱們私下準備一份也是可以的。」
「這倒是不用擔心,」林秋禾道:「藥材這塊我和師伯、師兄們分工檢查一下就可以了。」她之前倒是沒有把這件事情往政治方面想,只是想著儘快治好寧卿。現在聽他這麼一說,才意識到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過於簡單了。而當時張章特意提起讓她把這件事情告訴寧卿一聲,只怕也是怕他所說的她就算聽了也會心懷芥蒂吧?
想著,林秋禾就又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回頭就告訴師伯,請他上一份奏章,這樣會更正式一些?」
王妃想著也是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再等兩天入宮就好。」
對於張章這樣的老手來說,寫一份奏章真是再簡單不過了。不過他也沒有完全佔據功勞,把林秋禾和程卓都點了名,奏章第三天一早就遞了上去,當天下午林秋禾還沒午睡呢就又被召入宮中。
同時入宮的還有程卓,師兄妹兩人在宮門口碰見,就一起被等在一旁的蘇勝帶到了小書房中。
張章早就在小書房中解釋那些藥方的作用了,甯邵哲只是略懂醫理,事關他手下最為得用的寧卿,加上藥方太過於複雜他定然是要問個清楚的。張章也不嫌麻煩,一點點的詳細解釋。等聽到通傳林秋禾和程卓都到的時候,他這才停頓了一下,等到林秋禾和程卓進來一番行禮賜座之後這才由甯邵哲繼續問話。
這裡面複雜的東西實在太多,甯邵哲之前也聽張章說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問了幾個問題就道:「治癒的可能性有多大?」
張章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後才緩聲道:「總歸還是有七成的,若是一切順利,八成把握晉王會無事。」他含蓄地把他們之前預估的成功率少說了二十個百分點。
「七成?」甯邵哲皺眉,「若是沒治好的話,又會如何?」
「輕則如同現在,體虛多病,重則雙腿殘廢。」當年寧卿中箭的地方就是在腿上,所以幾乎每次毒性發作雙腿的反應也是最為劇烈的。甯邵哲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聽到張章如此說眉頭就皺成了一個「川」字,半響才道:「難道就不能等到把握再大一些嗎?」
「晉王殿下體內的毒素隨著時間的推遲會更加深入骨髓,時間越久反而越不好治療。」張章也很無奈,實際上如果不是上一年冬天在漠北的時候,林秋禾和他一直守在寧卿左右的話,他體內的毒素很有可能還會有一次大的爆發,那到時候只怕是神仙也沒有辦法了。
林秋禾只怕也是擔心今年冬天再出什麼意外,這才在針灸有所成的情況下立刻制定了治療的方案。
甯邵哲聞言又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所需藥材一律由御醫院提供,若是御醫院藥材不夠就動用朕的私庫。這些東西你們先準備著,至於攝政王和甯卿那邊,朕來說。」
聽他這麼說,在坐的人這才都松了一口氣,等出了小書房,林秋禾順勢就去了一趟秦錦蘭那邊。如今秦錦蘭有孕才三個月,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她每個月入宮兩三次,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是知道秦錦蘭有孕之後第四次去看她。
之前入宮時她給蘇曉寧把脈就隱約覺得她脈象有異常,懷疑是中毒了。之後還特意請冷啟跑了一趟萬州去查了蘇曉甯養父養母的屍首,得出兩人皆是慢性中毒而死。
當時林秋禾只是給蘇曉寧開了一個調養的方子,理由還是因為她小日子時腹痛難忍。時間耽擱了這麼多天,因此林秋禾從秦錦蘭宮中離開的時候,就讓帶路的宮女帶著她去了一趟蘇曉寧處。
蘇曉寧不過是個才人,自然是比不得秦錦蘭住的好。所居住的小院子不過有著三間正廳臥室,然後就是一排小排房,大約是隔成了四五個房間,供置放物件和宮女居住。
見林秋禾來她簡直是驚喜異常,連忙讓宮女給上了珍藏的好茶,之後又笑著道:「這茶還是我哥哥得了皇上的賞托人送我的。我這裡可不比秦姐姐那邊樣樣都好,委屈了你了。」
「我不過是個大夫,有什麼好委屈不委屈的。」林秋禾笑著道:「這些日子京城外的醫學院開學,我在那邊忙了好些天,這才難得有空入宮。之前去秦修容那邊看了看,想著之前給你開了個方子調養就也過來問下那些藥吃了可好些?」
「小日子確實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蘇曉寧笑著道,伸手摸著自己的臉,低聲道:「這些日子我也覺得自己臉色似乎紅潤了不少。」
林秋禾淨手,從藥箱裡拿出腕枕過去。蘇曉寧配合的卷起袖子把手腕放在腕枕上面,林秋禾三根手指輕輕落在上面。
脈搏跳動之間那些細微的差距,如果不是真的修習過中醫的人一般都會很難以辨認的。普通人大概只會感覺到有些人脈搏較快,有些人脈搏較慢。而對於習醫的人來說,脈搏之間最為細微的差距有時候都能夠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
林秋禾對於診脈這點並不算是特別的擅長,然而跟在張章身邊這兩年多來也進步不少。加上她向來心細,又知道許多這個時代並不瞭解的病例,兩相互補也就早就了她如今的名氣。
她細心地給蘇曉寧左右手都診了一遍脈搏,然後記錄下來。這才又把上次的藥方做了一些細節上的改動,然後交給蘇曉寧道:「身體確實調理好了不少,以後就按照這個方子調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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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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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7:30
第五十二章
蘇曉寧笑著點頭,收下了藥方這才又低聲道:「我在後宮之中消息不同,不過之前聽聞皇上想要把我大哥派出去……」她有些遲疑,「若是林御醫知道有關這方面的事情的話,還請幫我一把。」
林秋禾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蘇曉寧竟然會請托到她的身上。有關孫韶喆要被派出京的事情,她當然聽過一耳朵,還是甯卿特意告訴她的。
既然蘇曉寧身份不明,孫氏夫婦又死的蹊蹺,自然不能把他們兄妹都放在了京城了。萬一兩個人真的裡應外合聯手的話,豈不是糟糕。既然無法動已經身在後宮的蘇曉寧,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孫韶喆給派出去,斷了這對兄妹的聯繫。
她不認為她跟蘇曉寧之間的關係好到她可以請托這樣的事情,因此就直接露出了遲疑了神色。
「蘇才人,後妃不得干涉朝政。雖然孫大人是您的兄長……」林秋禾話沒有完全說出來,不過意思已經足夠明白了。蘇曉甯聞言一愣,露出錯愕地神色看著林秋禾,一瞬間眼眶就紅了起來。
「林御醫,」她聲音弱弱的,比起之前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多了一分哽咽的感覺,「我不是妄想干涉朝政,我真沒有。我就是跟大哥相依為命多年,想到他若是離京我就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京城無依無靠了……」
臥槽!她怎麼忘記了,蘇曉寧有著強烈的小白花屬性的!
林秋禾看著蘇曉寧雙眼很快就氤氳了一層淡淡的水汽,然而卻也不哭,只是低聲說著自己可憐。她有些煩躁,看戲的時候不覺得小白花如何,真正被小白花拿話圍追堵截的時候才意識到當初寧羽是多麼的可憐。
「蘇才人,我不過是一介御醫,朝中之事我並不懂。只是若是才人想跟孫大人見面的話,我倒是可以讓人代為通傳一下。」林秋禾沒什麼誠意的說,嬪位以下是沒有資格召見家人入宮的。說白了也就是,入了後宮的女人,除非有孕又或者是在嬪位以上這才能見著家人。說起來可憐,但是又有多少人甘之如飴呢?
蘇曉甯聞言果然頓住了訴說,想了又想才道:「這事兒是我突兀了,我不過是想要見見大哥,然而總不好讓他為難……」她又是小白花了一番,林秋禾聽了一耳朵這才找了個機會起身離開了。
照例回到御醫院記錄下蘇曉寧的脈案和改動後的藥方,把東西收齊來放好,林秋禾正陪著張章一起整理寧卿第一個療程前三天的藥材單子就見陳太妃身邊的陳姑姑來了。
陳姑姑見人先笑,過去屈膝行了個禮這才道:「打擾張御醫和林御醫了,剛剛攝政王妃去看望太妃,聽聞林御醫也在此處就讓奴婢過來請去說會兒話。」
林秋禾聞言一愣,連忙跟張章打了招呼洗掉了手中無意中沾染的墨水,這才跟著陳姑姑一起去了陳太妃處。
果然她一進去就見陳太妃和攝政王妃兩人坐在一起說話。說真的,王妃帶著一種寧靜安詳的美感,而陳太妃跟她比起來,略微嬌小了一些卻顯得嬌弱迷人。
兩人見林秋禾進來,不等她行禮就一起開口叫了免禮,然後又拉著她一起坐在邊上吃茶說話。
王妃入宮自然是說寧卿身上之毒可解的事情,陳太妃一聽當下就坐不住讓人去請了林秋禾過來。如今見她們母女挨著坐,她反而沒有著急問寧卿的事情,而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林秋禾不是很明白這是為了什麼,然而王妃卻像是知道陳太妃為何歎氣一般,身子微微傾過去抓著她的手,低聲道:「都已經過去了。」
只這一句安慰的話和她的動作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兩人的關係很是親近。也難怪陳太妃會放心寧卿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被攝政王收養了。林秋禾在旁並不多話,通過寧卿實際上她已經知道把當年那些混亂之下隱藏的真相知道的七七八八了,然而這個時候除非是她傻了,不然絕對不會表露出——艾瑪,我知道你的秘密喲!——這樣的事實。
陳太妃和王妃也是略微感歎了兩句,之後就收攏了心情。她畢竟在後宮中生活多年,若不是一時感慨,身邊的人又都算得上可以盡信的,是決計不會表露出真實的心情的。
她這邊心情平復,自然就開始關心給寧卿解毒的事情。陳太妃所問又與甯邵哲多有不同。還好林秋禾是整個治療方案的制定者,這會兒陳太妃問過去,她也對答如流。不過最後倒是喝了一肚子的好茶,這才避免了口乾舌燥的結果。
跟王妃一起出宮,林秋禾就直接被帶到了攝政王府用晚膳。只是兩人回去的時候已經臨近夕陽西下,然而寧羽卻意外不在家中。
「這丫頭,竟然又跑出去瘋了。」王妃有些惱火,讓人帶著林秋禾去休息了一番,順便派人出去尋了寧羽回來。
林秋禾知道寧羽下午出門心中卻猛然升起了一股危機感,上次她暗中提醒過寧羽花雲白這個人不可信,她當著看著是明白過來。可是,若是見了花雲白又被對方三言兩語給騙了,該如何是好?
或者說,寧羽之所以會被花雲白所騙,也是因為花雲白是真的對甯羽這個表妹好,所以寧羽才沒有危機感?
想當初,白蓮花一般的蘇曉寧可是就沒有糊弄過寧羽的。
她被帶到了芊墨園中,這裡早就備下了她穿著合身的衣物,還有洗漱的熱水等東西。玳瑁和青黛一起照顧她換下了御醫的官袍,穿上一身家常而舒適的便服略作休息。
而甯羽此時,正如林秋禾所猜測的那般在和花雲白說話。
不過若是說她主動去找花雲白,卻又冤枉了她。實際上,她是見這日天氣難得好,想要約李慕清姐妹一起出去跑馬賞秋的。結果李慕清備嫁,而李慕秋則臨時有事推脫了。她沒一個人出城跑馬的興致,正準備回王府就「巧遇」了出來買東西的花雲白。
花雲白本人不管是什麼樣的性格,對外一直是風度翩翩極為注意形象。也就是這樣,林秋禾就算是明明懷疑了他「英雄救美」的事情,卻也沒有辦法揭穿。
至於向來由著性子行事的寧羽,若是放在兩年前林秋禾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只怕會指著花雲白的鼻子讓他滾開,再不被對方所欺瞞。只如今的她,磨過了性子多了一分圓潤,竟然忍住了脾氣。她雖然沒給花雲白好臉色看,然而花雲白卻是極好的脾氣,不管寧羽如何他都沒有發火,更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寧羽無奈,兩人一路騎著馬並肩騎行,就聽到花雲白又道:「今日巧遇也算是老天幫忙,我有位朋友過段日子就要過生辰了,我正好不知道該送她什麼才好,這才隨意出門走動想要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東西。」
他說著看向寧羽,「你與她年紀相仿,又同時女子想來應該是有些見解的。不知道甯姑娘可否幫我這個小忙呢?」
寧羽皺眉,「我出來的匆忙,說晚些時候就回去的。」一臉為難的樣子,雖然有些假卻也算是婉拒了。
花雲白卻不願意放棄,指著前面道:「不過是幾步路的功夫,我向來把甯姑娘當成朋友的。若是甯姑娘覺得在下身份低微,不配與攝政王府的大姑娘朋友相稱的話,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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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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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7:43
第五十三章
他話說到這份上,寧羽若是不答應就真的應了那句攝政王府的大姑娘囂張跋扈看不起來花家的公子了。
寧羽並不是真笨,只不過就如同她第一次見花雲白那樣,她有足夠的資本一力降十會,很多問題她的身份和地位就足夠解決了,她自然也就懶得用心想那麼多。從林子岱為了救她意外受傷之後,她跟林秋禾漸漸熟悉起來加上這兩年吃的苦頭這才漸漸開始用心。不然,只怕早些年的她聽到花雲白這麼說果斷就會甩臉子走人了。
如今的她卻只好捏著鼻子忍了,陪著他去逛那些店鋪。
因為要送東西給一位姑娘過生辰,花雲白挑選的大多是首飾鋪子。寧羽再刻意在心中對他警惕,卻還是沒忍住對那些精美物件的喜歡,一不留神就真的認真選了起來。
她當然不是幫花雲白選的,而是她想著也給自己買些喜歡的東西。畢竟距離她的生辰也沒有多久了呢,就當是慰勞她自己的生日禮物吧。
這麼一分心,她對花雲白的態度就好了不少,話語之間也就少了警惕。
花雲白一邊讓老闆不斷地拿了精美的飾品、物件進雅間,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寧羽聊著,問她對那些東西的看法,是否喜歡之類的,順便也就夾雜了一些其他的問題。
一開始他自然不敢問太多,也不敢問太過於深入的問題,甯羽沒有在意只是一雙眼睛發亮地看著一個紅寶石的鐲子,隨意地回應兩句。花雲白看著那個鐲子道:「你膚色細白,帶這樣的鐲子定然好看。」
「是啊,看著真漂亮。」寧羽低聲感歎,伸手拿起隔著一層絲綢帶到了手腕上左右看了看才又依依不捨地取下。她雖然有些私房錢,然而這鐲子一看做工和品質就定然不會便宜。她不是買不起,而是考慮到更多的方面,還是忍了下來。
嗯,回頭讓大哥買來給她當生辰禮物就好了!
寧羽雙眼放光地看著那個鐲子,愉快地在心中決定了這個鐲子的歸屬,然後就聽到花雲白道:「這幾日,林姑娘似乎往貴府上去的頗為頻繁。她之前一直負責晉王殿下的身子,這是有進展了嗎?」
甯羽聞言心中一緊,臉上自然是帶上了一些情緒的。
「她?」她遲疑地開口,把目光從手中的紅寶石鐲子上離開轉而看向花雲白。「你還記掛著她,上次不是還說要試著忘記嗎?」寧羽嘲諷地笑了下,微微晃動手中的鐲子道:「現在不是還讓我幫忙給其他姑娘挑鐲子?她的生辰可是早就過去了,你當天不是也去送了禮物嗎?這費勁了心思的禮物,只怕不是送給她的吧?」
花雲白怎麼也沒有想到寧羽會這麼說,本以為按照寧羽的性子,她不然就是矢口否認但是會露出一些端倪或者說出林秋禾頻繁出入攝政王府的正向,不然就是毫無心機地直接承認。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寧羽竟然會避開直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從另外一方面對他的行為產生質疑。
花雲白想了想,然後才放緩了聲音道:「看起來這些東西裡面,你最看中這個鐲子了?」他說著招呼一旁的人,「把這個鐲子包起來。」
在這樣的店鋪中伺候的人都是八竅玲瓏,對於這一男一女的對話根本就沒有露出一絲詫異或者是留神的神色,聽到花雲白吩咐就立刻過去把寧羽手中的鐲子收起用一塊精美的綢緞帕子包裹然後放在了盒子中。
寧羽看著那個鐲子被抱起來,神色隱晦不定,半響之後猛然起身道:「既然你已經選中了合適的禮物,我家中還有事就不奉陪了。」這會兒她是真的連一點的耐心都沒有了。
花雲白的居心不良,對攝政王府和林秋禾甚至是寧卿的刺探,還有她看中了想要的鐲子被他搶走,種種事情都讓寧羽惱怒之色流於表面。
花雲白卻像是不知道一樣,付了銀子拿上鐲子這才出店上馬。他左右看了下,找到了寧羽那一身鮮紅的身影快馬追上。
寧羽見他追上來,冷笑一聲道:「我記得花府似乎和攝政王府的方向相反,我這會兒要回家了,你既然買了合心意的東西,這會兒跟上來幹什麼?」
花雲白麵露苦笑,道:「你慢些,萬一撞上了人又是一樁麻煩事。」
寧羽出了店門上馬就反省了過來,她又一次沒控制好自己的脾氣。雖然當時發火是為了回避花雲白刺探她的那些問題,不過還是有些過頭了。不知道會不會讓花雲白起疑,而唯一值得慶倖的就是她雖然發火過了頭兒,卻沒有因此順口說出有些不應該說的問題。
因此花雲白追上來的時候,她還是一副因為他之前說心心念念喜歡林秋禾,如今又給其他女人費心思買禮物的行為生氣一般。
現在聽到花雲白的提醒,她也就見好就收,有些不自在地撇了下唇角道:「我的騎術豈是一般人能比的。」話雖然如此,卻也放慢了速度。花雲白跟在一側,見狀就笑了起來。
「這份禮物自然不是跟林姑娘的,卻是送給一位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朋友的。」花雲白耐心在一旁溫聲解釋,「我和她認識時間雖然不長,然而她卻時常開解我,在我心情苦悶的時候陪我喝茶聽戲。我只覺得有這樣一位朋友也算是上天的恩賜,這才想要在她生辰的時候送上她最喜歡的禮物。」
他說著偷偷看向寧羽,觀察她神色的變化。
「卻沒有想到,因為這個而讓你誤會我是個花心的公子哥兒!」他苦笑,無奈地搖頭:「我若真是如此,只怕如今也不會患得患失,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了。」
甯羽神色陰晴不定,一則想起林秋禾對花雲白的評價,對他的話只信了一半,聽他這般深情就想反問他那之前對甯卿和攝政王府的刺探是怎麼回事。二則,她隱約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她雖然心思沒有大多數女孩細膩,然而總歸是女孩,這會兒聽到這樣的話聯繫到一些事情,就讓她有種微妙的預感。
「你想說什麼?」她回頭看了一眼花雲白,「這些話你不必對我解釋什麼。若是真覺得愧疚的話,應當對著林姑娘說不是嗎?」
「因為,」花雲白開口,然後又是停頓,等到寧羽再次看向他的時候,他臉上才帶著說不清怎樣讓人心軟的苦笑,低聲說:「我說的那個朋友,就是你啊!」
「我當你是朋友,你的生辰我又怎麼會不記得呢?」他無奈地說,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寵溺,「我想送你一份你真正喜歡的禮物,而不是隨隨便便讓家中人幫忙挑選定下的禮單。你不是需要應酬的人,對於我來說你是朋友。這點比你是攝政王府的大姑娘更重要。」
寧羽臉色一瞬間變幻莫測,而花雲白乘勝追擊拿出了包好的紅寶石鐲子,「本來是準備等你生辰那日再送你的,只是想著那時候人多口雜,如今又惹得你生氣,還是現下就送你好了。到時候,我再補上一份禮單,你可不許說我小氣才是。」
他說到後來語調輕快,讓寧羽有些不知所措。
「這……」她低頭看著那個做工精美的匣子,知道她所喜愛的鐲子就靜靜地躺在裡面,只要她點頭,那個她真心喜歡的鐲子就是她的了。這幾乎是一份無法拒絕的禮物,也是一份幾乎無法拒絕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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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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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7:57
第五十四章
不過,也只是「幾乎」而已。
寧羽可不是眼皮子淺薄的女孩,雖然這個鐲子貴重到了讓她捨不得用私房錢去買,暗中考慮過是否要「勒索」寧卿一把。然而,當別人送到她跟前的時候,她還是有拒絕的決心的。
「我不能收這個,太貴重了。」她說,轉而堅定地把目光移開看向花雲白,「我想我們還沒有達到朋友的程度。也許以前我曾經這麼想過,但是以後不可能的。」
她說著拉起馬韁,「我想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以免她控制不住,衝動之下拿著馬鞭抽他!
花雲白一時之間愣住,這個場面他之前設想了很多,甚至覺得依照寧羽那假小子的性格只怕根本就從來沒有被男子這般對待過,一定會為此心動。而他之前一直表明喜歡林秋禾,對她則是堅定的「朋友」,她在心動之餘肯定是會為了他做更多的事情的。
而到時候他收服了林秋禾,娶了甯羽這個名義上是攝政王府的大姑娘,實際上則是承貞皇帝的女兒的出身高貴的女子當正妻,再納了林秋禾這個醫術高明,心高氣傲的女子當妾室。
想想都會有種成就感,特別是林秋禾那種從心底高傲的女子,想到她會雌伏在他身下委曲求全,花雲白就有種異樣的快感。
然而,這個完美的曖昧計畫從剛剛開始執行就遇到了問題。
寧羽竟然拒絕了這個鐲子,甚至拒絕再跟他見面!哪裡出了問題嗎?林秋禾那邊的進展已經緩慢到讓人不滿了,若是寧羽這邊也跟著出問題的話……
花雲白沒有繼續追上去,只是看著寧羽的身影轉過街口消失不見,然後才緩慢收起了手中的匣子。
他要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打這一副明明明面上很不錯、卻屢屢受挫的牌。
在芊墨園中休息了之後,林秋禾就去王妃院中陪著她說話。如今天氣漸冷,傍晚之後屋中已經開始放上了炭盆取暖。而更北方一些的漠北據說早在中秋的時候就下了第一場雪,開始進入漫長的嚴冬。
兩人就寧卿這些日子的飲食連同作息都進行了詳盡的安排,爭取讓他在治療開始時身體狀態出於最佳。
而寧羽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她早就換下了那身騎馬裝,情緒已經平復下來的她這會兒倒是沒有露出什麼不妥當的神色,然而看到林秋禾時一瞬間情緒的變化還是很明顯的。
「怎麼了?」王妃示意她坐過去,才問道:「才老實了些日子,就又開始四處跑動了。你這個樣子,可真是愁人。」
「我就是出去逛逛嘛,李家姐姐都要遠嫁了,我本是找她玩耍的,結果她太忙著備嫁我就回來了。」甯羽強笑著說,把路上遇見花雲白的事情給忽略了過去,「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今天‘大嫂’會過來!」
她說著沖著林秋禾壞笑,故意加重了「大嫂」的音調想要看林秋禾窘迫的樣子。
對於這個程度的調笑林秋禾早就不放在眼中,只是微微笑了下靜靜地看著寧羽不說話。寧羽自討沒趣,也就沒有再多少什麼反而轉頭說起了去秋霞山莊子中遊玩幾天的事情。
攝政王夫婦明年秋冬之時才會回京,所以寧羽就提議一家人一起住在莊子中好好的玩上幾天。山中空氣好,又安靜地方也寬敞,加上是自家的溫泉別院自然是再好不過。
王妃想著之後寧卿驅毒也是要住在秋霞山的,所以這兩日正在讓人準備。畢竟莊子中長久不住主人,很多地方都是需要重新收拾,更換用品的。而這邊若是住上十天半個月,需要帶過去的東西也不少。
林秋禾陪著一起出謀劃策,等到三人一起用了晚膳,王妃這才揮手讓寧羽她們兩個自說話去。
一出了王妃的園子,寧羽看了看左右沒人就讓跟著的丫鬟離得遠些,然後挽著林秋禾的手臂湊過去低聲說:「我遇上花雲白了,他打探你頻繁出入王府是不是因為大哥。」
讓寧羽心生警惕的不只是花雲白的打探,而是他竟然一開口就說中了真實的情況。
「這事兒除了宮裡和府裡之外,還沒有旁人知道吧?」寧羽說,雖然考慮的程度不算深入,卻也算是認真的思考了。林秋禾聞言也微微皺眉,她所考慮的更多。
花雲白如果有準確的消息的話,就不會再對著寧羽試探了。不過他這次試探,倒是露出了不少的信息量。她出入攝政王府雖然不是什麼秘密,然而卻也不是隨意就能夠打聽到的。而花雲白能立刻聯想到寧卿的身體情況,只能說他可能也在留意寧卿的一舉一動。
更甚至,他為什麼會留意這個?
究竟是因為她而留意到寧卿的,還是因為寧卿而留意到她的?
這個先後順序也很重要。
甯羽如今對林秋禾愈發的信任,兩人到了她院子之後,等人上了茶她就揮手示意所有人出去,然後才把後半段發生的事情說給了林秋禾聽。
一個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子,風度翩翩,行為舉止之間也頗為有風範,真誠地說了那麼一通話又送上那般貴重的禮物,寧羽又不是木頭怎麼會沒有感覺。只不過林秋禾之前的提醒讓她意識到自己之前多傻,被人耍得團團轉,這才咬著舌尖提醒自己不要上當,拒絕了花雲白的禮物。
這會兒說給林秋禾聽,就是想要看看她的意見。
是不是,她們都誤會花雲白了?
林秋禾一聽卻皺起了眉頭,花雲白和寧羽之間那些複雜的關係她和寧卿都知道,然而當事人甯羽卻是不知道的。依照花雲白對花氏的態度,應該不會是為了所謂的雄圖霸業而謀害親人的人。可是寧羽雖然血緣上跟他親近,而實際上這兩個人之前根本就沒有什麼交際。
至於花雲白這種曖昧的泡妞手段,實在是不值一提。她心中也暗暗感慨,好在寧羽從小跟在攝政王夫婦身邊,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人,不然那麼一個貴重的鐲子又是情深意重的送了出去,鮮少有人能夠狠心拒絕的。
「還好你沒收。」林秋禾松了一口氣,「他那話猛然一聽確實是有道理,然而卻頗有一種拿錢砸人的感覺。」她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言辭,儘量破壞寧羽心中花雲白的形象。「你想想,平日裡男人怎麼會拿錢去砸一個良家女子?」
甯羽聞言色變,半響才咬牙切齒道:「早知道我就應該直接給他一鞭子的!」——該姑娘確實有這樣的往事,不過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氣,道:「他這樣的男子,看著似乎是翩翩公子哥兒,實際上卻是最不把女子當成人來看的。對於他來說,女子都是附屬品,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們的家世和背景,以及個人能力。他肯在你身上花這樣的價錢……」
她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寧羽一眼,分明表達著一個意思:你懂的!
寧羽臉一陣青一陣紅,想著當時花雲白的反應,聯繫到林秋禾對此的評價更是恨得想要摔杯子。
「這個混蛋,下次見面我定然要抽得他哭爹喊娘才是!」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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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00:18:09
第五十五章
林秋禾聞言皺眉,半響才道:「若是這樣,只怕他惱羞成怒反而對你不利。你之前畢竟跟他來往過幾次,若是他宣揚出去的話……」她頓了頓,又道:「再說了,這樣的人難不成還真的值得你為止動氣?你看我,何時會被他氣得這般樣子?」
「我自然是比不得你的!」寧羽忍不住頂了一句。
林秋禾歎氣,「那就更應當學著才是。難道你以後成親了,也是這般看誰不順眼就抽人家一頓鞭子?」
人心都是相對的,寧羽這些日子來愈發的親近林秋禾,對她又是信任地說了這番遭遇,林秋禾自然是報之以李,耐心規勸她。
「說白了,你只要過的好了,再過幾年且去看他,定然是過的不怎麼好的。」林秋禾笑著說,「又何必爭這一時之氣反而壞了自己的風評呢。難不成,一隻狗咬了你,你還要咬回去不成?」
「我自然是不會去咬狗的,可是這氣……」寧羽說著瞪大眼睛,「說起來,花雲白的上頭也是有人的吧?他父親如今在朝為官,不過四品而已。這樣的俸祿就算加上祖產,可是也是要養活一大家子的。他花了這麼一大筆錢回去……」
她嘿嘿笑著,拉著林秋禾的手搖了搖道:「多謝你了,大嫂。我知道應當怎麼做了!」
她語調輕快,之前的氣惱全然不見蹤影。林秋禾看著她映著燈光亮晶晶的眼睛,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心虛感覺——呃,她不會就這麼把寧羽這個小姑娘給教壞了吧?
之後幾天,林秋禾沒有聽聞寧羽又做了什麼驚人之舉這才放鬆下來,而寧卿所需的藥材也都一樣樣準備好,這日對外宣稱攝政王一家去秋霞山小住半個月,然後林秋禾、程卓、齊林和張章四人就一起混在了車隊之中跟著入山。
攝政王和甯卿的別院挨著,張章等三人住在了寧卿的候秋別院中,而同為主治大夫的林秋禾則被王妃安在了落楓別院。反正兩個別院挨著,甚至有一道小門方便來往,不管是林秋禾還是張章都沒有說什麼。
林秋禾隨身帶著這兩年來陸陸續續製成的兩套銀針,還有一套只有十八支的金針。初次之外她之前做的藥酒和藥膏也都有帶來,至於其他藥材則都直接送入了候秋別院之中,直接由張章動手準備。
一行人吃了午膳午休之後就開始忙碌,等到晚膳之前才算是把第一次的藥浴準備好。
而寧卿則早已經穿了最為寬鬆的袍子等待著林秋禾給他針灸。
林秋禾看著他,這時候才為難地皺起了眉頭,咬著下唇。
「怎麼了?」寧卿見她為難就低聲安慰,「不用緊張,這些毒在我體內這麼多年了,就算真的沒辦法祛除,我也習慣了。你不用因為這個而太過於在意。就當我是個普通病人就好。」
林秋禾點了下頭,然後鎮靜地吩咐:「那就把衣服都脫了,只留一條褻褲就好。」
寧卿一愣,然後臉就開始紅了起來。他錯愕地看著林秋禾,一張臉紅到連耳垂都是緋紅的眼色。林秋禾也有些不自在,然而卻硬著頭皮道:「我需要快速下針,隔著衣服容易分不清你肌理之下的穴位,而一次次辨認穴位太耽擱時間,容易做白工。」
她說著臉也跟著紅了起來,「你就把我當成普通大夫就是,脫衣服吧。」
林秋禾的針灸之術跟這個時代還是有著巨大的差別的,光是穴位的位置都多出上百個。為了避嫌,不管是張章還是程卓都沒有進來。寧卿糾結了片刻,看著臉色緋紅卻已經恢復了鎮靜的林秋禾,這才起身脫下了衣褲,只留了褻褲在身上。
他雖然體內有各種毒素多年,卻也從未停止過鍛煉。不然的話,甯邵哲和攝政王怎麼可能放心讓他上戰場帶兵?
因此,寬鬆的衣衫褪下,寧卿結實緊致的軀體就完全暴露在了林秋禾的視線中。她有些不自在,眼神下意識地飄忽起來。然而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平坦而緊致的小腹,還有那看著似乎就強健有力的腿。毒素的作用下,他沒有成為肌肉男那樣的強壯模樣,不過堅持的鍛煉也讓他不顯得瘦弱。
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只看外在的話,幾乎沒有人會相信寧卿是一個身中數種毒素的病人。而唯一暴露的細節可能就是他膝蓋關節比正常人來說略微有些突出。
這是寒毒留下的痕跡。
看到這裡,林秋禾雜亂的心情才算是慢慢平復下來。就如同他們之前所說的。甯卿只是一個普通的病患,而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而已。
如果她不能從「男色」之中醒悟過來的話,他們最好不要進行治療,以避免發生意外。
林秋禾起身去淨手,順便用冰水拍了拍滾燙的臉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等到她回身打開針囊,再開口吩咐寧卿做好的時候,聲音除了略微嘶啞之外已經恢復了正常了。
她並沒有立刻取出銀針,而是伸手輕輕覆蓋在了寧卿的胸膛上。
寧卿猛然加深呼吸,胸膛在她手下有著明顯的起伏。林秋禾皺眉,吩咐:「保持平靜。我要先確定穴位。」
她要一次性確定每個穴位的具體位置,以此推展開來快速在寧卿身上用下上百支銀針。整個過程不能超過一刻鐘,換算過來的話,大約一支銀針下落到下一支銀針落下不能超過七秒。
這套針法林秋禾是自幼學的,所以早就會。可是這個速度和準確度以及力度卻不是那麼容易練成的。這兩年間她無論多麼忙,每天都要抽出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練習腕力和下針,如今才有把握真的施展這套家傳的絕學。
第一針很快落下,然後是平穩的第二針。因為知道這個難度,寧卿早就捧著針囊幫忙了。林秋禾一開始的動作並不算太快,很快十多針落下護住了寧卿的心脈。然後她順著心脈的十多針開始往四周蔓延開來,每一支銀針落下的速度都在逐漸的增快。
心脈,頭部,然後是小腹,最後才是膝蓋以下。
到了最後,寧卿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一樣,林秋禾的手帶出一道道的手影,而額頭上的汗水更是不斷的冒出來。如果不是寧卿偶爾幫她擦拭一下的話,說不定這汗水滴落下去影響了她的視線,就又耽擱時間了。
從來沒有覺得一刻鐘會有這麼的漫長。
林秋禾的呼吸到了後面都有些急促,可見這手起針落之間她看似輕鬆的動作到底消耗了多少的體力。
寧卿再次幫她擦汗,而隨著針囊中的銀針一根根減少,終於林秋禾落下了最後一根銀針。她疲憊地笑了下,收起手維持原來的姿勢片刻,這才緩緩起身。
寧卿想要伸手扶她,卻被阻止了。
「我沒事。」這次她的聲音都乾澀起來,寧卿皺眉道:「你先喝些水……」
「不用,我去叫他們把進來,送你去溫泉中泡藥浴。」林秋禾搖頭,開門叫了人,張章這邊早就準備就緒,立刻進來送了在更衣間的寧卿去泡藥浴。
不管是張章還是程卓,又或者是齊林都對寧卿赤、裸全身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異樣。這樣大範圍的下針,若是是隔著衣服進行的,那林秋禾的天賦也未免太妖異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00:18:21
第五十六章
等人出去,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過去倒了杯還滾燙的茶水喝下去潤喉,坐在一旁休息。
外面響起腳步聲,有人推門進來。她抬頭看了一眼,見是齊林就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容。齊林走過去遞了一個帕子,「擦擦汗吧,你累得臉都發白了。」
林秋禾接過帕子隨意擦了下汗水,看著齊林坐在一旁這才道:「外面如何了?」
「不過是藥浴而已,裡面藥量的比例你和師父、師兄計算了那麼久,肯定是沒問題的。」齊林低聲勸林秋禾,「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不然每天都來這樣一次,不出三天你就扛不住了。」
短短一刻鐘,所耗費的心力卻是幾人之中最甚的。林秋禾知道齊林所說的是實情,只是她心中又怎麼可能不記掛著外面溫泉中寧卿的情況呢?
不過齊林進來只怕也是張章的意思,讓齊林看著她,免得她不好好休息。
而這都是張章和齊林的好意,她又怎麼可能真的不管不顧自己的身體呢?若是她先倒下了,那麼治療到一半的寧卿又該怎麼辦?因此林秋禾心中雖然有些忐忑,卻依然坐著慢慢喝了兩杯茶,等到身上的汗都落了這才起身道:「我們出去看看吧。」
這次的針灸時間比平時要長些,但是也不過是三刻鐘而已。等到銀針全部取出,寧卿還要在藥浴中再泡上兩刻鐘,然後擦乾身體塗上藥膏,這第一天的治療才算是結束了。
而取針自然也要林秋禾親自下去動手。
另外一邊的更衣間中早就準備好了林秋禾換洗的衣服,青黛這會兒見她出來連忙上前扶著,低聲道:「姑娘,你覺得如何?」
林秋禾點頭,請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我沒事,回去吃了晚飯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她聲音這會兒恢復了清亮,泡在溫泉藥浴中的甯卿自然是聽到了。這會兒已經滿頭汗水的他抬頭對著林秋禾露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沒有說話卻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秋禾過去,坐在了一旁看了片刻,然後伸手探了探水溫聞了下手指上沾染的藥水味道。一旁的張章道:「放心,這些藥材我和你兩位師兄在準備藥浴的時候就又檢查了一遍。」
她點頭坐下,笑著道:「有師伯看著我自然是放心的。」而這時候青黛已經和齊林合力搬過來了一個小桌子,然後開始擺膳。至於寧卿,為了配合治療,晚飯是不能吃的。
可能是為了犒勞這些辛苦的大夫們,晚上幾位豐盛,林秋禾四人也不方便遠離,因此都留在了溫泉邊上吃飯。齊林為了好玩,還特意讓青黛拿了兩個生雞蛋過來,偷偷放在了另外一個溫度更高些的溫泉中,準備來個溫泉煮蛋。
林秋禾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卻也只不過是笑了下沒有說什麼。不過等到雞蛋撈出來,齊林就大大方方地分了一個給她,還美其名曰:「師妹辛苦了,應當吃些好的滋補一下。」說著,他就看了一眼溫泉裡面的寧卿,「剛剛我進去的時候你臉色都是蒼白的,可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林秋禾笑著應了,知道齊林偶爾看寧卿不順眼且敢於如此挑釁的原因無外乎他知道了她和寧卿之間的那些情愫,覺得她這個師妹被搶走了而已。
這種幼稚的心理真的是很可笑,但是又讓人有些感動。
就好像,真的多了一位兄長一樣。對著地位崇高的妹夫各種看不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找毛病生怕他未來虧待的妹妹。
她笑著搖頭,吃了晚膳就立刻脫了鞋子挽起褲腿下溫泉裡面給寧卿收針。收針不比下針,眾人不用避開。但是難度卻並不比之前小,甚至更為複雜一些。因為除了護著腦部的銀針之外,其他銀針皆在水下,而如今天色漸暗,就算是周邊點上了燈籠照得燈火通明,水面的光線折射也給林秋禾的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難處。
她幾乎要全憑感覺按照順序收針,而不是憑藉視覺。
就如同之前一樣,剛剛開始收針的時候林秋禾動作緩慢而有節奏,到了後期就隱隱看到了因為動作過快而帶出來的影子。如今夜暮降臨,這影子看著就更加朦朧,不只是程卓和齊林,就連張章也忍不住感慨林秋禾對於針灸一道所下的苦工。
一般人,就算知道了她下針的穴位,能不能練到這個程度也是一個大問題。
這次有著溫泉的熱氣蒸騰,林秋禾的額頭上更快浮現了一層汗珠,一旁的青黛動作輕快地幫林秋禾擦拭汗水,不時的伸手接過林秋禾收齊的銀針,整個過程比下針時持續的時間還長,甯卿看向林秋禾的眼神中已經帶上了擔憂了。
不要說是藥皆有三分毒了,這溫泉之中放的藥材本身就有一些毒物的,他為了維持體內毒素平衡加之以毒攻毒這才泡在裡面的,而林秋禾呢?
在溫泉裡面泡了這麼久,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呢?
他想開口,然而林秋禾卻像是察覺了他的想法一樣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
燈光的映照下,林秋禾臉上的汗水卻沒有她那一雙漆黑的眼睛明亮。寧卿被她這麼一看,就明白了她的決心,因此只是用力咬著下唇不再說一句話。
甯卿知道的事情,張章等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這針灸之術,收針也是有講究的,他們幾個人誰也代替不了林秋禾去泡這毒藥浴,只能安靜而焦急地在外面等著,生怕一不小心出聲反而耽誤了她收針。
林秋禾心中默數著終於把銀針如數收回,這才猛然起來帶著溫泉中的藥浴發出一聲「嘩啦」的輕響,然後青黛就連忙抓住了她已經泡得指尖有些皺巴巴的手把她從溫泉之中扶出來,迅速拿著一件黑色的大氅幫她裹起來。
林秋禾出水的時候其他幾人自然是禮貌的轉身避開,等到她這邊回了房間其餘幾人這才回身,張章更是上前給寧卿診脈。
甯卿渾身上下在溫泉之中都泡成了緋紅色,如今除了痛苦之外更是被熱氣蒸騰得有種透不過去的感覺。要知道一般人泡溫泉也就是一刻鐘,最多也就是再多五分鐘而已,而他已經在這裡面泡了將近一個小時了。
「準備好的浴桶搬來。」張章吩咐,這次換上的是剛剛有些溫的水,而裡面的藥物才是真正的解毒之物。
等甯卿重新泡了進去,林秋禾這才換了乾燥的衣物出來。她跟張章等人打了個招呼,過去就直接幫寧卿診脈,等到左右手都換過,又問了寧卿身體各處的感覺之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第一天的治療,一切順利。
「放心,這邊有我們看著,你還是趕緊回隔壁吧。」張章語帶擔憂,「不要再耽擱時間,那邊藥浴也是早就準備好的了,你回去就直接泡上,之後也別過來,喝了湯藥就擦乾了頭髮就休息。」
林秋禾聞言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甯卿,寧卿則笑了下道:「這邊有他們照看決計不會出事的。你放心,若真有不對,我不會忍著,定然會讓人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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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0:13:14
第五十七章
有著張章等人的看顧,加上知道後面就不會再出什麼意外,林秋禾這才略有不安地回到了落楓別院之中。雖然換了一身乾燥的衣服,然而忽冷忽熱之下,加上之前的藥浴有毒,而她在給寧卿的針灸治療中還耗費了大量的精力,這會兒一放鬆下來也開始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了。
青黛一路扶著她抄近道回去,屋中早就擺上了準備好的藥浴,她幫林秋禾褪下衣衫扶她坐進去,這才低聲道:「奴婢把要給姑娘端過來。」
林秋禾點頭,疲憊地趴在浴桶的邊緣聞著下面慢慢飄起來的藥味就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她勉強提起精神等喝了解毒湯藥,這才趴在浴桶邊上睡去。青黛也不叫醒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往浴桶裡面加熱水保證水溫。
等到林秋禾泡藥浴的時間到了,她這才小心翼翼地叫醒林秋禾,給她擦乾身子換上了中衣讓她斜躺在床上幫她擦拭頭髮。
整個過程林秋禾都覺得迷迷糊糊地,不過她卻也不擔心。能睡下才是最好的接過,她之前所耗費的大量精力只有在睡著的情況下才會快速恢復。若是到了後期精力大量消耗,甚至都會出現明明累得要死,精神卻保持亢奮睡不著的狀態。
那才是最要命的。
她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錯過來早膳。青黛早已經去攝政王夫婦處請了罪,知道林秋禾還在睡覺,過來吃早飯的寧卿都嚇了一跳。他回頭看了看寧羽,用眼神示意她說話。
寧羽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既然這樣,那我去看看她吧,免得父母擔心。」
她說著就要起身,一旁青黛連忙道:「姑娘只是累著了,之前她也交代過這種情況,說若是她睡得沉穩不要叫醒她就好。」
甯羽聞言下意識就看向寧卿見他點頭,這才又重新坐回來,「那就等用了早飯我和大哥再去看她好了。」一句話就把寧卿給捎帶上了,回頭她還趁著攝政王夫婦沒注意的時候偷偷沖他眨了下眼睛。
大哥,我可是盡心盡力幫你了啊!
因為,等到林秋禾醒來的時候,一睜開就看到了坐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她的寧卿。
她抿唇笑了下,道:「你這樣看著我,會讓我有種我們兩個身份置換的了的錯覺。」好像她才是那個久病的病人,而甯卿才是她的愛人兼大夫。
寧卿見她醒來之後精神還好,這才松了一口氣起身端了茶過去,道:「你先潤潤喉嚨,我讓青黛進來伺候你。」
他說著臉色微微發紅地避出去,不一會兒青黛就進來了。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林秋禾起身給她換衣服、洗漱,低聲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才道:「晉王殿下和甯姑娘已經等了姑娘有小半個時辰了。」
說起來這會兒也不過是早上八點左右,但是聯繫到她昨天晚上睡的時間,林秋禾心中默默一算,驚訝自己竟然一口氣睡了十二三個小時。
她略微有些尷尬,不過自診自脈後卻笑了笑道:「可見睡這一覺也是好的。」
脈象來看她恢復得不錯,沒有被毒氣浸染,這會兒更是覺得精神十足。她出去,外面早就擺好了鑿山,寧羽坐下陪著她道:「還以為你過會兒就會醒,我特意少吃了些想著陪你。誰想到,竟然一下子餓了我這麼久!」
林秋禾笑著給她夾了一個藕夾,道:「那你在我這邊就多吃些。」
寧卿不能吃油膩的東西,這會兒也不過是多陪著喝了半碗粥,看著林秋禾醒來之後沒有任何的異常,臉色也還好這才松了一口氣。用過早膳,寧羽就興致勃勃地沖出去說是要出去帶甯征和甯陽騎馬打獵,給午膳添道菜。
這是早就得了攝政王夫婦同意的,甯卿和林秋禾都沒阻攔,等她出去了兩個人就坐在院子中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喝茶聊天。林秋禾又給寧卿診了診脈,「早上的藥可喝了?」
「我又不是阿羽,難不成還會偷偷倒掉了湯藥?」寧卿笑著,看著林秋禾落在他手腕上的纖纖玉指,低聲道:「更何況那藥中都是你的心血,我又怎麼可能捨得倒掉。」
這話……
林秋禾臉頰微微發燙,抬頭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太多了,那藥方最後可是師伯定下的,熬藥的也是師兄。一點不假旁人之手。要說心血,也是他們的心血才是。」
甯卿聞言一愣,半響才道:「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難不成誰給我熬一碗藥,我就要覺得對方如何?」他說著看向林秋禾,「雖然你們都沒有說,不過我也看得出來這其中你承擔了多大的壓力。」
林秋禾沒有多辯解什麼,因為寧卿說的全部都對。若是她這個時候再推辭謙虛一二,反而顯得虛偽。他們兩個人之間,實際上並不需要這麼做。
茶喝完,寧卿帶著林秋禾去見了攝政王妃,王妃見她起色還好,人也是精神奕奕的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不許面前自己,若是撐不住了就直接說出來。張御醫他們總歸是有辦法的,我可不想看到你們兩個孩子,一個好了,另外一個就又病倒了。」
林秋禾連忙應了,由著王妃拉著自己的手說話,最後不得不說:「我就是昨日累了,這般睡上一覺其實更好。」她說著解釋了一番,王妃這才略略放心,然後一推道:「既然如此,你們兩個就好好出去走動走動,看看風景,放鬆下也是好的。」
這別院附近並沒有其他住戶,自然也就不需要擔心被不必要的人看到了傳出來什麼風言風語。
兩個人披上了同色的斗篷這才一起出門,青黛和流蘇在身後跟著半響也沒有多一句話。如今山間景致正好,滿山紅葉映著日光似乎色彩也更加鮮豔了,一路上都是落下了紅色或黃色的樹葉,踩上去發出輕響,腳下觸感軟軟的。
林秋禾和寧卿兩個人也都沉默著,似乎都在享受著這種難得的獨處。
直到路旁突然竄出來一隻兔子,看看他們又連忙跳進了樹叢中,這才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寧靜。
「離別院這麼近,竟然還有兔子?」林秋禾有些錯愕,還以為這別院附近定然不會有什麼野生的動物才是。要不寧羽為何要跑馬打獵?
寧卿笑著道:「這附近本就是閑來無事賞景的,有幾隻兔子什麼的也好。所以護院只是會驅趕大型又有威脅性的動作,兔子之類的小動物會留下來。阿羽也喜歡這些,因此每次打獵都會跑得遠些,免得驚動了這附近的小動物。」
原來如此。林秋禾聞言扭頭對著寧卿笑了笑,轉眼就看到之前跳走的兔子又回到了路邊的草叢之中,偷偷地看著他們這些好像闖入了它家園的陌生人。
寧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著道:「你要是喜歡,不如抓上兩隻一起喂?」
老實說,兔子毛茸茸的,一雙耳朵特別機警地微微動著聆聽四周的動靜,很是可愛。可是想到兔子本身的破壞力,林秋禾還是搖頭。「算了吧,醫館裡面可是中了不少的草藥,有兔子的話它們就真的遭難了。」
她說著撿起了一塊小石塊沖著草叢地方向輕輕丟了過去,「快跑了,小心被人抓了回去當寵物。」兔子果然立刻蹦著消失了,林秋禾這才笑了起來,而寧卿無奈地搖頭,他倒是第一次看到林秋禾這個樣子,只覺得可愛到迷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0:13:28
第五十八章
兩個人在外面又轉了一會兒,然後就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喝茶取暖。不一會兒一頭就傳來了馬蹄聲,兩個人朝著那邊看去只略等了片刻就見以寧羽為首的一群人回來了。
甯羽、甯征、甯陽三人見到在路邊石桌旁喝茶的兩人立刻拉緊韁繩停馬,三人利索地翻身下來遠遠地就跑了過來。三個主子都下馬了,其餘的人自然也都是翻身下馬,連著被他們丟下的馬也一同牽了過來。
「大哥!」寧羽三人過去行禮,又跟林秋禾這個未來的大嫂打了招呼,然後才展示他們的戰利品。山間的野物經過一年的休養生息,這會兒正是肥嫩,寧羽三人興奮地說著,一旁青黛和流蘇就上前給他們加了茶水,然後流蘇才引著其他人先行回去。
「我們之前還看到了一隻鹿!」甯陽比劃著,「這麼大,眼睛特別漂亮,皮毛也不錯。我本來想著獵回來讓人給母親用,誰知道大姐一腳踩到了枯枝,把鹿給嚇跑了!」
他說得無比惋惜,想到自己的獵物只有兩隻兔子就覺得有些垂頭喪氣。
甯羽聞言伸手就拍了下他的肩膀,「是大姐不對好不好?不然我把我獵到的那只大雁給你?這會兒京城中的大雁可是稀罕物,你要不要?」
「要!」甯陽毫不客氣地要了下來,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跟大哥大嫂告狀管用!」
一直旁聽,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兩個人這會兒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寧卿虛點了下甯陽的額頭,道:「你啊,就會耍這些小聰明。若不是你姐姐讓著你,難不成你獵不到鹿還真能怪了她?」
「那是,我自然是知道姐姐心疼我的。」甯陽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會兒更是沖著寧羽眨眼笑。
寧征如今正處於變聲期能不說話就不多說話,寧卿也不為難他,出了簡單對答了兩句大部分時間都是看甯陽耍寶。幾人在外面又坐了片刻,這才起身回了別院之中。
等幾人洗漱回去齊聚王妃院中,甯陽就又把差點獵到一頭鹿的事情說了下,氣得寧羽瞪著他道:「我可是給了你一隻大雁的,你別再想從我這裡得好處了。」
眾人又是笑,王妃拉著甯陽站在身邊道:「你這個促狹鬼,我才不信是阿羽壞事了。肯定是你粗手粗腳的驚動了鹿才對,這會兒又冤枉你姐姐。」
甯羽連稱王妃是明察秋毫的清官,還說自己終於沉冤得雪,又說要要回拿只大雁。
「不行,那大雁可是要留著給大哥定親的時候用的,這只算我的,大姐另外再獵!」
「那大雁難不成你還準備養到明年秋天,今年冬天只怕就會凍死了。」寧羽說著偷偷看了一眼林秋禾,「要獵也要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後,獵活的好好養一夏天,等到秋天就能用了。」
然而,林秋禾的反應卻讓她失望了。這會兒聽到他們說起來提親的事情,林秋禾也不過是微微臉紅了下絲毫不見尷尬。這會兒聽到她們說獵大雁,竟然還微微往一旁湊了下跟寧卿說話。
未來大嫂臉皮太厚,不好逗,腫麼破?!
山中無歲月,轉眼就是三天過去。甯卿的情況按照林秋禾所預想的發展,每次診脈都會讓她又是欣喜又是皺眉,等到三天后的第一個療程結束,她就可以送一口氣了。
之後的三天裡面就再也沒有這種大勞動量的針灸治療了,而是配合用藥的常規治療手段。當然了,說是這樣說,但是實際上林秋禾的勞動量還是比一般人要大的。只是說如今的針灸程度已經在了一個她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她不用再如同之前三天那樣每天回去泡著藥浴都能趴在浴桶邊上睡著。
不過是短短三天,她看著臉頰都消瘦了一些。
接下來的這三天裡面,林秋禾需要每天早上及晚膳之後給寧卿針灸,而寧卿也不需要再泡藥浴,只是喝更換了藥方的藥,然後大量地喝水第一次進行毒素排出。
這三天的進展才是關鍵,林秋禾前後跟著,甚至還要檢查排毒的進程,不過是三天的功夫眼下就有了些許的陰影,一看就知道是沒有休息好。
王妃這邊心疼完兒子又心疼女兒,只能讓人熬湯給林秋禾滋補,至於寧卿那邊她卻是不好插手,只能託付給張章等人。
三天之後,寧卿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的樣子,然而人卻是更精神了些。毒素的排出讓他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不少。
前兩個療程完成,按照之前的計畫,所有人都可以趁機休息三天。再過三天才開始第三個療程。第三、四個療程就會變成各兩天,重複之前的過程,把寧卿體內的毒素再進行一次排除。再之後就是針對他深入骨髓的毒素了。
在針灸之術上,一直就有一種說法叫做金針渡厄。這雖然是一種傳說,但是林家還真有這樣的醫術。效果自然是不可能達到活死人生白骨的起死回生的。然而,卻是真的可以強行排出深入骨髓的毒素。
這六天結束,攝政王卻沒有讓他們在山莊之中休息,而是安排所有人一起下山回京。
秋霞山離京城病不算遠,這番來往到也不折騰。只是有必要全部都回去嗎?
「有這個必要的。」寧卿低聲說,「皇上為了我下了血本,兩個療程結束總該回去讓他看看才是。」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又笑道:「你也不用擔憂,我如今真的感覺好了不少。就像一直壓在身體上的重負卸了下來一樣。如今只不過是看著不大好而已。」
「我在想的是,既然你要給皇上看,那麼這幾天的治療過程……」他們是說一切順利好呢,還是說不怎麼順利,但是也達到了一定的預期效果好呢?
若是最後甯邵哲知道甯卿完全好了,會不會對他心生防備,自此之後兩人之間有了芥蒂?
寧卿明顯也想過這樣的問題,可以說,林秋禾或者是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人中最後一個想到的。之前攝政王就這個問題跟張章已經談過。既然寧卿的脈象看似有些危險,那就不如順手推舟,找了別人過來給寧卿把脈說出判斷。
這樣也正好可以掩飾張章和林秋禾等人有關治療不順利的說辭。
一行人這才一起下山,等到入京的時候已經快到了午膳的點兒,張章、林秋禾、程卓和齊林四人就一起去了攝政王府用膳,然後讓人遞了帖子,下午入宮。
一切就如同他們之前預想的一樣,張章只是語焉不詳的說了整個治療的過程去,最後表示這個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甯邵哲聞言自然是多想了片刻,然後才道:「既然這樣,不如召了白術一起過來看看。」
白術的醫術自然是高明的,只可惜他對寧卿的情況不瞭解,這麼一診脈就皺起了眉頭目露擔憂地看了張章一眼。他也不敢耽擱,收了手就斟酌著告訴甯邵哲,晉王殿下的身體不怎麼微妙。體內的毒素再這麼下去可能都會被啟動。依照脈象來看的話,隱隱有種之前毒性已經發作一次,又被強行壓制下去的痕跡。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0:13:40
第五十九章
甯邵哲聞言轉頭看向張章,張章連忙辯解。表示晉王殿下的情況沒有那麼複雜,只是當時他們沒有掌握好激發毒性的程度,這才有些危險。然而後期都已經處理妥當了,只有激發毒性才能排毒巴拉巴拉。
兩個人就醫學知識最了一番毫不客氣的討論,甯邵哲聽得頭疼,轉而就問林秋禾道:「林御醫怎麼說?」
林秋禾皺眉,想了想才道:「治療過程有些小意外,但是都在控制範圍之內。而且開弓沒有回頭箭,就如同白院判所說,若是就此收手的話只怕才是絕路。」
她話中的意思表達的格外明白,甯邵哲微微皺眉轉而看向白術。白術也不得不贊同了林秋禾的意見,最終甯邵哲滿懷擔憂地道:「定然要小心再小心,那些藥材毀了不可惜,然而晉王是國之重臣,朕的左膀右臂,斷然是不能出任何問題的。」
幾人這才連忙起身領旨謝恩,一通鬧劇之後各自散去了。
林秋禾臨出去之前,甯邵哲還暗示了一下,既然你跟秦修容和蘇才人關係那好,就順便去看看她們吧。
雖然覺得很漫長,然而實際上距離她上次入宮還不到十天,秦錦蘭自然是沒有什麼異樣,跟上次見到的時候一樣,甚至因為滋養得當而臉色紅潤,看著竟然又漂亮了幾分。
秦錦蘭這塊從孫昭儀那邊得到了孫梓棋即將出嫁的消息,這會兒見了林秋禾就好一番的感歎,然後又道:「我準備了些許東西給她添妝。你放心,都不是違禁的。」見林秋禾張口欲說話,她才連忙補充了一句,隨後又笑著道:「你如今也過了十六歲生辰了,可有看得還順眼的人?」
她說著壓低了聲音,又道:「若是互相有意就說給我知道,我就算說不動皇上,卻也能夠讓祖母幫你出面。」
這份恩情就大了,林秋禾連忙道:「婚事我還不急,如今醫學院那邊正是用人之際,只怕一時半刻之間不少人還不想著我嫁人呢。」她說著微微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才又道:「不過,適合的人倒是有了。對方家中也是有了默契的,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
秦錦蘭見她這麼說這才作罷,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就有宮女進來說蘇才人到了。
蘇曉寧這是久等不到自己,所以急了嗎?
林秋禾心中一動,臉上卻不顯。等到蘇曉寧進來兩個人見了禮又落座這才笑著道:「蘇才人看著氣色似乎好了些。」
蘇曉甯連忙笑著謝了她開的藥方,這才又道:「若不是昨天夜裡沒有睡好,只怕這會兒氣色更好。如今讓林御醫看了,只怕還會覺得我不聽醫囑,沒有好好吃藥呢。」
林秋禾笑了下,並沒有接這個茬,然而秦錦蘭作為主人卻是不能不多說一句的話的。她就笑著道:「昨夜裡沒休息好,是因為天氣轉涼,你那邊碳不夠嗎?」
蘇曉寧:「多謝姐姐關心,這些東西宮人倒是不敢虧待我。只是昨夜裡做了噩夢,竟然夢到我大哥出京遇到了劫匪……半夜嚇醒,就再也沒有入睡了。」
竟然又提孫韶喆的事情?
林秋禾心中厭煩,卻還是趕在了秦錦蘭說話之前道:「只怕若是孫大人知道了才人你這般憂心他的安慰,也會擔心才人你的身體可否吃得消的。才人既然關心兄長,就更應當照顧好自己才是。」
這話挑不出一絲的禮,秦錦蘭聞言也沒有多言。蘇曉甯聞言這才歎息,「這個到底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記掛大哥的心情卻又難以自製。當年我和哥哥一路到京城,路上遇到了多少事情也只有我知道。如今自然是天下太平的,可是萬一……」
「孫大人要出京嗎?」這才林秋禾沒有來得及阻止,秦錦蘭直接就掉入了蘇曉寧的語言陷阱之中。
蘇曉寧連忙抬頭道:「姐姐竟然還不知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聽人說的,說是皇上可能有意讓我哥哥外放出去……」
「這可真是好事啊,值得好好讓我給你道喜了!」秦錦蘭卻是不接收蘇曉寧遞出去的意思,滿臉喜悅的神色,「若不是皇上信任,孫大人又頗有能力,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外放出去。」
她說著又是連忙轉頭叫了一個宮女,「快去把我收在第三個箱子中的一個紅匣子拿出來,就當是我送給蘇才人的賀禮了。」她說著又看向蘇曉寧,一臉的喜氣洋洋,「你放心,孫大人那邊我家中也定然會送上賀禮的。」
「姐姐……」蘇曉寧愣怔了片刻,然後連忙道:「萬不可如此,姐姐。這消息我也是無意中聽人說的,還沒有傳開。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還請姐姐不要這般興師動眾。」
「既然我知道了,自然也就不能虧待你。這樣,我這邊的賀禮你先收著,等知道了孫大人究竟會被外放到何處時,我再讓家中送上賀禮。」
秦錦蘭作為主人這般真心實意地為蘇曉甯高興,她自然是不好再說那些掃興的話,而林秋禾不耐煩在應付她就在這裡給她診脈,囑咐之前的藥方要按時吃。
蘇曉寧不是沒眼色的人,見這兩人還有話要私下說的樣子,這就起身告辭了。
等到她走了,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還好你應對得體,上次我可是被她纏了許久。」
秦錦蘭不過是笑了下,「這也是她自己看不開。這樣的大好事,放在後宮其他妃嬪身上,只怕早就高興得喜不自勝了,也就只有她偏偏還要擺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架勢,竟然還真的想要攔著不讓孫大人出京。若真是讓她得逞,那可就真是害了孫大人一生,說不得連她也會遭了皇上厭棄了。」
她說著不屑地撇了下唇角:「我若是個眼皮子淺的人,真的一時心動答應了幫她在皇上跟前遞話。只怕,皇上那份不滿和嫌隙就都落到我身上了。」
林秋禾點頭,蘇曉寧這件事情上雖然處理的有些小家子氣,然而一旦得逞卻也是一舉數得的好事。說不準她再小白花一番,甯邵哲反而覺得她是受害者,對她更是寵愛幾分呢。
想到這裡,她就有些焦躁,對於後宮這些女子的勾心鬥角再是厭煩不過了。然而,想想蘇曉寧身份的可疑之處,又覺得她又怎麼可能真心把秦錦蘭當成姐妹。若是這樣,秦錦蘭又何必對她好呢。
她自我糾結了一會兒,然後才在心中自嘲她真是閑的蛋疼了才會去想這些事情。又陪著秦錦蘭說了一會兒的話,林秋禾這才起身準備離開。等到臨走之時,她思考了半天,才又暗示秦錦蘭要小心蘇曉寧。
秦錦蘭在秦府中長大,林秋禾也對秦府的情況有些瞭解。真心來說的話,秦府後院的環境相對還是比較簡單乾淨的。秦錦蘭入宮之前明顯沒有經歷過太多女子之間的爭鬥,林秋禾這才不放心地提醒她。
等她走後,秦錦蘭獨自一人坐在內屋梳粧檯前,對著鏡子裡面的人看了許久,然後才低聲道:「你說秋禾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蘇曉寧真的有什麼壞心思不成?
她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倒影想了又想,雖然沒有想到多麼證據有力的證明蘇曉甯心懷不軌,卻也暗暗把林秋禾的話記在了心中。手輕輕覆蓋在小腹上,秦錦蘭又想了片刻,突然開口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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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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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4:46
第六十章
等到貼身的宮女進來,她才低聲吩咐:「去把蘇才人用過的東西都偷偷砸碎了埋起來。」
那宮女一愣,秦錦蘭就略微有些惱火,回頭道:「還不快去,別讓人知道了!」
九月間又是菊花盛開的時節,林秋禾雖然只回來幾天卻也接到了好幾個帖子請她去賞菊花,其餘人她都一一回了帖子說明情況,只有陳自晴那邊她是去了一趟的。
陳自晴定的地方不是秦府,而是陳家老宅。
這也就避免了見到花氏的機會,林秋禾想起花雲白之前種種的作死,覺得還是跟花氏拉開一些距離的話。畢竟他們才是親姐弟,而她就算花氏對她再好也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何必讓花氏因為花雲白而毀了兩個人之前的那點情誼呢。
陳家老宅這大半年來收拾得似模似樣,林秋禾跟著進去之後就發現這裡面連陳自晴的臥室都佈置得很規整了。兩個人坐在床邊說話,她這才問起這件事。
「你是準備在年前年後搬出來?」
陳自晴想了想道:「原本是這樣打算的,等到過了年,我就搬出去。之前三舅媽又添了個兒子,而且如今康哥兒也漸漸大了。還有二哥拖了這麼幾年也該成親了……府中種種事情,我就想著搬出來也好。」
原本打算?也就是說如今計畫變了?
林秋禾看過去,「那如今呢?」
「齊家伯父伯母入京,去過秦府一趟。」陳自晴低聲說,「私下齊林說我一個女孩家,最好還是在秦府住到成親前。這樣嫁過去不會讓人覺得無依無靠。」她說著神色有些黯然,「齊家是大家族,他是怕我嫁過去之後吃虧,被妯娌們看不上。」
林秋禾聞言皺眉,齊林如今算是定了在京城的,他這樣的說辭,難不成是齊家他那一支準備一起搬入京城?
這事兒之前也沒有聽齊林提起過,而且齊林當初給他父母尋的院子也不大,而且是租賃下來暫住的。還是說,齊林準備成親之後讓陳自晴跟著回老家,而他留在京城?
這也太過了吧。
沒有想到回來歇息這麼三兩天還遇上這樣的事情,林秋禾安撫了陳自晴,暗暗想著要記得回頭問一問齊林的想法,兩人又一起說了不少的話,這才一起出了陳家老宅各回各家。
林秋禾本以為這樣一件事情也就足夠了,誰曾想還沒到醫館她的馬車就又被攔住了。是紅線匆匆尋了過來,上車見了林秋禾就壓低聲音道:「姑娘,張府那邊請您過府一趟。」說完她又補充,「是張祝張大人府上,來的嬤嬤一臉驚慌,頭髮還有些淩亂。看起來張府上是出了事兒的……」
她說著看向林秋禾,「姑娘若是不想去,就……」這才是她特意尋出來的本意。算著時間林秋禾大約該回來了,她這才尋出來先給林秋禾提個醒。若是她不願意攙和到張府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就避開不回好了。
張府自然是不會強撐著,非要等林秋禾回來。這京城之中好大夫多了去了,沒有林秋禾,還有其他人。總不好耽誤了醫治,害了府上夫人的性命。
林秋禾聞言一愣,轉眼就想了不少。最後卻還是道:「你坐好,咱們這就回醫館去張府看看。」
畢竟是跟章氏相識一場,這些天來她好不容易才把章氏的身體調養好了些,若是就此撒手,她自己都有種不甘心的感覺。至於張府的亂子,難不成那次她去看得還少?
思及此林秋禾自然是再無顧忌,等到了醫館,讓青黛和紅線下車幫她拿藥箱,然後就叫上那位前來請人的嬤嬤直接去了張府。
等到張府的時候,林秋禾一下車就感覺到了府中的緊張氣氛。而靠近章氏院子的時候她還隱約聽到了叫駡聲,內容粗俗不堪,讓人忍不住皺眉。
領路的嬤嬤臉色尷尬,然而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頭帶路。等到進了院子,林秋禾就見到一個錦衣老太太站在院中一手掐腰一手伸長指著章氏的屋子,形狀恰如一個茶壺,破口大駡,言語粗俗到一旁候著的丫鬟們都氣得漲紅了臉,卻又無一人敢上前說上一句。
由此可見這位老太太身份地位在張府卓然,當中罵當家夫人都無人敢還口,怕也只有張祝的母親張老夫人了。等再近些,林秋禾才看到張老夫人身邊不遠處還有一個俏麗的婦人打扮的女子,穿著桃紅色的衣服。
林秋禾頓了頓,讓前面帶路的嬤嬤上前說話。等到張老夫人停下叫駡聲她這才上前一步說話。
而那張老夫人張口就是賤人賤命,只知道白花我張家的銀子,還不如早早死了省心,免得害了我的孩子!林秋禾聞言本來波瀾不驚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惱意。
她來本著的是救人的原則,不想干涉張家大小事務,然而這張老夫人這般作態卻又是欺人太甚。想到從一年前認識章氏以來,她都是纖柔有禮,縱然是怒火中燒也從來不曾說過家中這點破事,心中對她不由得升起了幾分同情。
遇上這樣的婆婆,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而這婆婆不止是磋磨兒媳婦,竟然還光明正大的扶持小妾。最讓人不齒的是,張祝張大人竟然不曾露面,也不知道是躲起來,還是根本得信了沒回府。
總之,就這兩次來張府的所見所聞而言,林秋禾覺得張氏一家真的是個爛泥罎子,而章氏若真的一心要跟著張家淹死在這爛泥罎子中的話,她也愛莫能助了。
這樣都能忍,人要自賤,旁人又能如何呢?
從張府離開,林秋禾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覺得憋在心口的那股悶氣這才緩緩消散。一旁的紅線輕輕幫她舒緩著胸口,低聲道:「姑娘何必勸章氏那些話呢?」
「我只不過是順應心意而為罷了。」林秋禾示意她沒事,略微歎息了一番,才低聲道:「更何況,我也不過提點兩句,到底能不能想明白,卻是她自己了。」
只是看起來章氏倒像是之前就考慮過這些,她不過是暗示了一兩句,章氏就直接了當讓林秋禾開了方子,只等身體調養好了就另有所謂你。
「我是個大夫,又是個女子,見到她這般可憐,又不是自甘如此的話,自然是想要幫一把。」不過,這畢竟是張府和章府的事情,到底章氏最後如何,只怕她也說不清楚。
「只怕這事兒最後流傳出去,有人以訛傳訛對姑娘名聲不好。」
「我若是在意那些名聲,豈不是生生要把自己給悶死了嗎?」林秋禾笑了起來,伸手虛點了下紅線,「你今日怎麼這般小心翼翼?」
紅線聞言一愣,想了想才道:「奴婢這是被張家的事情帶歪了!」她們家的姑娘,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這點事兒還真不算是事兒。難不成到最後張家那位張大人,還真的敢縱著他的老娘那位張老夫人攀咬林秋禾不成?
這麼一樣,她就又笑了起來,給林秋禾端茶送水又是揉肩按腿。
林秋禾見她這般就笑了下,囑咐她這邊隔幾日就送藥過去張府,想了想又道:「若是真的有什麼事情,你就幫忙跑一趟秦府去請秦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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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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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4:57
第六十一章
秦大太太章氏,跟張夫人章氏也是近親,分屬張家兩房,自然是關係親昵。
「若是還不成,就去一旁文定侯府請柳夫人陳氏。」想起上次離京,她回來之後就得知章氏小產的消息她就又補充了一句。陳湉幼當年也是頗受婆婆磋磨的,若是她願意出手相助一下,自然是再好不過。「若是陳氏不願意,你也別強求。」
畢竟陳湉幼只是她的一個病人,兩個人之間的那些交情還是通過顧容和蘇青衣得來的,並不深厚。
「姑娘做到這般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又何必為她如此操心。」紅線有些心疼林秋禾這般眉頭緊皺,勸了兩句,回去之後和青黛一起伺候了林秋禾洗漱,就讓人擺膳。
晚膳吃得頗好,林秋禾似乎真的放下了心事,當晚早早就睡了,第二天起身的時候就精神奕奕。
她這邊今日算是無事,安安靜靜的過去之後第二日就又早早起身出城。這次幾人是分開出城,林秋禾跟著張章和齊林、程卓三人,而寧卿則帶著寧羽。攝政王夫婦則留在了京城處理各種事務,沒有再次跟著去秋霞山。至於甯征和甯陽兩個人,還要繼續上學自然也沒有跟去。
甯羽和林秋禾住落楓別院,其餘四人住在候秋別院,治療過程就如同之前一樣,只是每個療程的三天變成了兩天。而林秋禾在最初的兩天之後相對就會輕鬆不少,寧羽就拉著她一起在秋霞山上遊玩,順便跟著林秋禾辨認各種草藥。
她本來就是半吊子的水準,因為看書多知道不少藥草的功效。然而對著山間那些如同雜草一般四處生長的藥材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會兒跟著林秋禾一邊採摘藥材一邊學習,倒也不覺得枯燥。
四天的日子轉眼即過,林秋禾看似輕鬆,卻也時時刻刻記掛著寧卿的情況。四天之後一切順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這次眾人沒有回京,而是歇息了兩天,直接進行最後一次治療。
寧卿體內的餘毒這次已經排的差不多了,餘下的幾乎都是深入骨髓的寒毒。而林秋禾準備的十八支金針也就派上了用場,若是說之前下針是數量驚人的話,這次只有十八支金針看著似乎要輕鬆不少。然而懂行的人都明白,金針比銀針更軟,更難入刺入穴位抵達想要它到的位置。
而這十八支金針落下一樣是有時間限制的,若是慢了,不止是下針無用,更可能會適得其反讓毒性爆發。甯卿體內本來就因為常年壓制的毒性被排除而虛弱無比,這會兒若是骨髓中的毒性爆發起來的話,人就算不死也真的廢了。
這才是整個治療過程中最為兇險的一步。
為此,林秋禾早早就做好了準備,確認沒有一絲問題之後就先下了銀針護著寧卿的頭部和心脈。
這些準備工作都做完,她這才拿出特質的針囊一根根檢查那十八支細長柔軟的金針。金針渡厄,這手法聽著似乎高大上,實際上卻比之前林秋禾所用的手法要簡單很多。最大的困難也就是讓細長的金針在時間範圍之內達到她所預期的地方。
深入骨髓的穴位,然後利用金針中空的那一道細至不可見的通道把藥物引導進去,解除或者排除毒素。
林秋禾下針極為小心,一雙手看似穩而緩慢,而最後那微微的一抖更是讓一旁注意著的張章心中一緊。然而,林秋禾手離開金針之後,金針甚至都沒有抖動一下。
由此可見她的手有多穩,而那一下抖動又是多麼的突兀。
見林秋禾神色沒變,張章這才隱忍沒有說話。只怕那一下抖動是預計之內的。他不敢讓林秋禾分心,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等待著。果然,第二針落下的時候,最後林秋禾的手又是微微一抖,然後才平穩地放開了金針。
十八支金針有條不紊地落下,林秋禾期間擦了三次汗水,然後才扶著青黛起身。她對著等在一旁的張章點頭,張章這才連忙吩咐人,把早就準備好的桶搬了進來,然後寧卿雙腿連同膝蓋都泡入了藥水之中。
深入骨髓的疼痛很快就從落針的地方蔓延開來,甯卿咬牙強忍,額頭上很快就冒出了汗水。這種鑽心剜骨一般的疼痛甚至比毒發的時候還要厲害,他很快就咬破了唇角,血絲順著蔓延開來。
然而為了藥性發揮效果最好,林秋禾和張章甚至不敢給他喝麻沸散用以麻醉。這樣的疼痛,他只能自己挺過來,而且是三天。
很快細碎的呻、吟聲從寧卿的唇角溢出,林秋禾把早就準備好適合他咬合的東西拿出來,低聲道:「小心不要咬破舌頭。」
寧卿幾乎是顫抖著開口,林秋禾動作迅速把東西塞入他齒下,見他牙上帶著的血絲就忍不住心痛。這東西她是早就準備好的,只是依照寧卿的驕傲又怎麼可能一開始就這般狼狽,因此才等到這時候才拿出來。
而這疼痛,還要持續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藥水中的藥性減退,疼痛才會慢慢降低。只是那隱隱作痛的感覺卻一直會持續到藥性完全作用於骨髓之間。
不過是短短三天的功夫,寧卿就像是久病了多年的病人一般。等到最後一次藥浴針灸完成,他只是略微鬆口吐出了口中咬著的軟木,看了一眼林秋禾就暈倒過去。
林秋禾和張章嚇了一跳,兩個人可以說是直接撲了過去,一個抓左手一個抓右手,同時搭在了寧卿的手腕上。等確定他就是猛然放鬆之後暈了過去,林秋禾這才勉強笑了一下。
「師伯,」她低聲說:「我們成了!」
「是啊。」張章點頭,心中也頗為感慨。這麼多年了,他曾經想過無數的辦法給寧卿驅毒,然而最終卻是這個無意中厚著臉皮收下的「師侄女」幫了大忙,完成了他的這項心事。
如今,他總算可以告訴在宮中的那人,你唯一的弟弟還活著,以後也會好好的活著。娶妻生子,再無一絲讓人擔憂。
等到寧卿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他一醒過來林秋禾就得了信兒,先是一碗藥湯讓他灌下去,然後才讓人上了晚膳。寧卿所吃與他們皆不同。他所用的都是特意做出的藥膳,而且易消化易吸收。
幾人用過晚膳,林秋禾和張章、程卓甚至是齊林四人先後給他診脈,確認無礙之後這才齊齊松了一口氣。
張章道:「明日我就帶著程卓和齊林回京,皇上那邊也定然在等著這個結果。」
聞言甯卿和林秋禾都抬頭看過去,張章道:「你們放心,我自然知道如何說。只是你們也要做好準備才是,晉王殿下身子好了些,然而卻也沒有完全好,不過以後也不會妨礙子嗣。不管對於誰來說,這都是最好的結果。」
說到子嗣,林秋禾和寧卿都有些不自在,一旁的寧羽反而有些不懂。左右看看,等到最終回去的時候她才拉著林秋禾問了個仔細。
林秋禾為了避免她無意中洩露出去,認認真真地解釋了這其中的關鍵。
寧羽聽得認真,等林秋禾說話就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最後兩個人坐下喝茶的時候,她才抬頭看過去,低聲問道:「如今府上的處境很不好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15:12
第六十二章
林秋禾聞言一愣,然後才搖頭道:「如今攝政王和晉王都身居要位,特別是這兩年來,攝政王回京還是給不少人帶來了壓力的。」最重要的是接連幾次的事情,都可以顯露出來攝政王雖然早些年不在京城,然後權勢卻依然驚人。在寧少則重傷之際,他一個人就能把持住京城內外。當時甯邵哲肯定是松了一口氣,慶倖沒有出亂子。
然而,事後呢?
而這種猜疑和忌諱都不是可以宣諸於口的,甯邵哲縱然懷疑也不會說。而攝政王就算不肯定甯邵哲是不是對攝政王府有什麼不滿,也不敢掉以輕心。
不然為何年後攝政王夫婦還要離京呢?
甯羽聽著林秋禾細細說起這些事情,表情帶著震驚半響都沒有說話。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她低聲說,「從來沒有想過父親和大哥的處境是這麼艱難的。」
林秋禾笑了下道:「還不至於說是艱難,不過是防患於未然而已。」
攝政王府和甯邵哲之間有著太多的秘密和牽扯,這對叔侄,只怕不到最後關頭誰都不會翻臉,而只會小心翼翼地維持這樣的關係。不然為什麼甯邵哲會在攝政王避開之後,提拔甯卿這個養子為晉王呢?
寧卿的能力是一回事,而寧卿的身份以及甯邵哲想要向攝政王示好則是另外一回事。
總而言之,每個人都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這晚上,雖然林秋禾說的並不算深入。然而寧羽的三觀還是被徹底顛覆了。她翻來覆去一晚上如同烙餅一樣,第二天起床吃早飯的時候就頂上了一對明顯的熊貓眼。
寧卿如今還是要單獨吃藥膳的,然而見了寧羽蔫吧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問她怎麼了她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問急了還雙眼一瞪直接伸手指著自己的眼睛道:「難道大哥這都看不出來嗎?就是沒睡好而已。」
甯卿算是對寧羽這個脾氣無語,見她如今還算精神也就沒有追問。想著,回頭問問林秋禾定然也能猜測出來一二。誰知道寧羽發了火轉頭就又覺得後悔,想了半天才低聲道:「我就是有些擔心家裡。」
「你放心,家中父母皆在又會出什麼事情。」寧卿失笑,「不過阿羽真是長大了,懂得為父母擔心了。」
寧羽就撇了下唇角,「大哥你就把我當成甯陽哄吧。」
用過早飯,張章等人就準備啟程回去,原來他是想著留下齊林照看的。然而齊林父母皆在京城之中,這些日子若不是想著讓這個徒弟隨著多學些東西,也不會把他叫來。因此,考慮了一晚上,張章就把程卓留下來照看,只帶著齊林一起回京。
等張章離開之後,程卓就和寧卿一起住在了候秋別院,而林秋禾和寧羽一樣還是在落楓別院中。寧羽這邊正是學認草藥學得興致盎然,平日裡面沒事就拉著林秋禾出去。寧卿體內毒素一下子驅除出去,這會兒身子正虛擔心寧羽沒個分寸就讓黑澤帶隊一路守護著兩個人。
山中無歲月,等到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林秋禾才猛然意識到自張章走後,他們又在別院中住了十多天了。如今已經進入了十月份,而距離孫梓棋的婚期也就越來越近了。
這場雪並不大,只是鋪了薄薄的一層。林秋禾就坐在廊簷下麵,披著厚厚的斗篷看著雪花飄飄散散的落下,一旁院子中寧羽讓人挖了個兩個坑生火,準備烤之前獵到之後醃制過的兔肉吃,順便另外一堆火上架上鍋熬湯。
她這邊捧著熱茶看寧羽帶著一群人忙碌,折騰得幾乎每個人都有種人仰馬翻的感覺。就連向來嚴肅的程卓也心情大好,配合著她來折騰。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頭看著甯卿穿著寬鬆了不少的衣服,披著斗篷出來就露出了笑容。比起十天前,寧卿的起色好了不少,雖然之前的衣服穿上還是顯得寬鬆了不少,不過這種鬆鬆垮垮的樣子卻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而不見病弱。
她略微挪了下位置,示意寧卿一起坐。
「你可不能久坐,外面天涼。」林秋禾說著擔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腿,招手示意青黛過來,「拿條皮毛毯子給晉王殿下蓋上。」
寧卿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林秋禾說話,等到毯子拿來就柔順地接過去小心翼翼地圍在了腹部然後把兩條腿都裹了起來,然後又拉緊了身上的大氅這才笑著道:「這樣可好?」
「晚上記得擦藥酒。」林秋禾見他配合,而不是逞強地說什麼「我沒問題,這點冷……」之類的話,唇角就也帶上了笑意。
正在折騰的寧羽看到了這邊,立刻就拿著一個烤得一邊焦黃,另外一邊卻是已經發黑的兔子腿過來,「大哥嘗嘗看,我的手藝!」她說著挨著寧卿坐在一旁,又示意甯卿往林秋禾那邊挪了下,「給我留點地方。」
等擠在一起坐下來,寧羽這才又叫著人給她把烤好的兔肉片成片,連同蘸醬一起送過來,然後彎腰對著寧卿另外一邊的林秋禾道:「你嘗嘗看,這蘸醬是特製的。王府不傳之秘,絕對好吃!」
她說得誇張,那邊流蘇倒是動作迅速,立刻就讓人弄好了兩份烤肉連同蘸醬送過去,這邊燉的兔肉湯也盛了三碗送過去,順便就把寧卿手中的烤肉拿了下來,道:「王爺,林姑娘可是吩咐過,這些油膩的東西你不能喝。只喝碗湯就好了。」
一旁寧羽就吐著舌頭道:「我忘記了,大哥,好可惜,你只能看著我和秋禾一起吃了。」
她說著沖著林秋禾眨眼,一派開心快樂的模樣。林秋禾也笑了笑,知道寧羽之所以這麼開心其實還是因為寧卿的身體恢復的狀態很好,這才折騰人一起來一個初冬燒烤聚會的。
這些日子醃制了不少的兔子,野山羊、野雞或者其他的山雀之類的鳥類,山莊中的人一起忙碌起來,配上一些莊子裡的其他蔬菜、食物來做燒烤,不一會兒整個院子中就滿是食物的香味。
林秋禾他們早就挪到了燒起炭火的屋子裡面,外面風雪雖然聽了,可是氣溫卻更是冷了一些,莊子中的丫鬟過來給窗戶和門前都加了棉簾子遮風,然後又多挪了一個炭盆過來。寧羽讓人去廚房抓了一小筐子的板栗丟進已經快燒盡的炭盆裡面,不一會兒屋裡就升起了一股子板栗的香甜味道。
有寧羽帶頭,眾人一起熱鬧到了天色完全黑透才散去。因為是在寧卿的候秋別院中折騰的,所以寧羽這邊拉著林秋禾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來一大堆的狼藉給別院中的僕役和丫鬟忙碌。
最起碼那挖出來的兩個大坑還是要填上,說不得還要再搬幾盆萬年青在上面遮擋遮擋。
篝火燒烤晚會之後沒兩天,山中雪化盡趁著路上好走的時候,林秋禾等人這才收拾東西坐車下車,回到了似乎闊別已久的京城。京城裡似乎完全沒有受那場小雪的影響。或者有,但是他們離開了二十來天,根本就沒有感覺到。
反正入城的城門處熱熱鬧鬧的,寧羽饞了還讓人下去買了烤白薯跟林秋禾分著吃。白薯香甜的味道立刻蔓延開來,林秋禾小心翼翼地吃了兩口避免被燙著,然後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寧羽一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15:24
第六十三章
「怎麼了?」寧羽的唇角粘了一小塊白薯,伸出舌頭舔了下才又問:「哪裡不對?」
「你看著,好像胖了點。」林秋禾糾結地看著寧羽微微有些雙的下巴,意識到這些天來在給寧卿滋補身體的同時,寧羽似乎也跟著吃了不少。
「舒展胳膊向前拉伸,然後慢慢放下,手掌輕輕碰觸地面。」舒緩而平靜地聲音從書房中響起,「下巴抬起,仰望斜前方……」
青黛守在門外的廊簷下,一個小風爐在旁燒著熱水,順便讓她取暖。一起守著爐子的小丫鬟聽著裡面的聲響,好奇地偷看了兩眼,然後給青黛捧了一捧烤好的花生,低聲問道:「青黛姐姐,咱們姑娘跟甯姑娘這是在屋裡幹什麼呢?不像是看書啊……」
「看好你的爐子就是,別過會兒姑娘要熱水喝你這邊沒有就好。」青黛點了她一下,這才抓了幾顆花生,一邊剝開一邊低聲道:「聽姑娘說,甯姑娘前些日子去別院玩,吃了不少好吃的,這會兒減肥呢!」
她話音還沒落,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慘叫。
「別壓……啊——!」
小丫鬟嚇了一跳,正想豎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反而沒了。過了一會兒又是林秋禾平靜而舒緩的聲音。
這麼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裡面傳來寧羽呻、吟的聲音,一邊哀嚎著一邊抱怨,而林秋禾則雲淡風輕一般地提高嗓音吩咐外面送茶水進去。
青黛拎著茶壺進去,給兩人添了茶,然後收起鋪在地面的藍色特製的毯子放在一旁櫃子之中,然後回頭又把快要燃盡的熏香拿出去。門外的小丫鬟利索地上前幫忙,就聽到裡面寧羽抱怨。
「疼死我了,渾身都是疼的。我說你不會是故意整我的吧,這真的有用?」
「要是沒用,你幹嘛還過來。」林秋禾白了她一眼,端起茶喝了兩口潤嗓子,然後聲音冷酷地說:「美麗,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寧羽被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老實地喝水補充水分,回過神來才說:「晚上去王府吃飯?我出來的時候,娘還跟我念叨呢,說自從回京那日見了你之外,你就不過去走動了。」
他們回來也不過是才十天而已,林秋禾之前為了寧卿的事情把醫學院的事情全部交給了白術一人,後來張章先回來幫上了些忙,然而她這個主事也不能就此逃避責任。因此回來的這十天,每隔一日必然是要去醫學院那邊上一堂課,然後留在那邊一天幫著處理一些日常事務的。
張章、白術和她三人輪流來,這才算是穩定了下來。
而除此之外,她還去了一趟張祝府上再次給章氏看診,去了一趟孫府給孫梓棋添妝,順便跟陳自晴聊天得知陳家已經向秦老夫人提了有關陳自晴的婚事,然而秦老夫人似乎不怎麼滿意陳家。
這之後也就是昨天她還入了一趟宮,除了重新給蘇曉寧把脈之外,這次還趁機拿著醫學院專供的琉璃試管取了她一些血。另外就是給秦錦蘭透了下有關陳自晴婚事的信兒,讓她見著秦老夫人的時候敲敲邊鼓。
秦錦蘭聽了這事兒卻沒有一口應下來,反而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林秋禾當時心中就是一緊,開口道:「這事兒讓你為難?」
「祖母的心事我倒是明白,她想讓晴兒嫁回到秦家,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她說著看向林秋禾,「齊公子既然是你的師兄,人品我們自然是相信的。可是其餘呢?齊家是大家族,若是之後留在晴兒和齊公子留在京城還好,若是跟著回去了齊家本族……」
秦錦蘭的想法倒是跟秦老夫人一脈相承,然而停頓了一下才又道:「更何況,晴兒先是與齊公子有了些許曖昧才告知家中的,若是齊公子父母心中不喜的話,嫁過去之後多的是磋磨她的辦法。而她若是留在秦家,家中上下本就對她喜歡,更何況不計是誰,總歸是有祖母看著的。」
話若是這麼說自然也是有道理的,林秋禾想了想竟然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好的說辭來說服秦錦蘭。
難不成真的要說,他們是真愛,我們應當成全他們?
傻叉不傻叉。
她想了下,看著秦錦蘭如畫一般的面孔,狠下心開口:「那麼當初呢,若是你有機會選擇的話,你會如何?」
此話一出,秦錦蘭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她轉頭看著林秋禾,那眼神幾乎可以說是死死盯著了。
「你怎麼知道的。」
「自然是看得出來的。」林秋禾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為秦錦蘭略微松了一口氣。若是秦錦蘭知道如今的花雲白是個什麼樣子,只怕也會慶倖沒有嫁給他吧?只可惜,入宮也不是一條什麼好走的路。
秦錦蘭聞言失笑,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神色,低聲道:「虧我還自以為掩飾了自己的情緒,沒有讓人知曉呢。沒有想到,連你也看得明明白白,也就難怪當初祖母看的出來了。」
她想起當初自己的癡傻,也是一陣好笑,半響才拉著林秋禾的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件事情你且放在心上,我又如何不為她擔憂。既然如此,我就見一見家裡的人,把道理好好說上一番。」
林秋禾點了下頭,把剩下的話都給咽回了肚子裡。
她這一番也不算是辜負了陳自晴所托,這會兒回想起來提起往事對秦錦蘭卻有些過分。一旁的寧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見她不理人又跑神了,就在一旁哼哼了兩聲,道:「你不會還在想理由拒絕我吧?」
「怎麼會?」林秋禾失笑,「我在想要穿哪件衣服呢,這個說法甯大姑娘滿意嗎?」
甯羽知道林秋禾在說笑,不過還是熱情的過去拉著她道:「我來幫你挑,大哥喜歡紅色,我記得你之前穿過一套紅色的衣衫,他見了看得眼睛都直了。」
林秋禾被拉著挑了半響的衣衫,最後果然是穿著一套石榴紅的衣衫,裹著大氅出門。等到了攝政王府,甯羽就不斷的把林秋禾往寧卿身邊推,最後還忍不住問道:「大哥,你看秋禾這套衣服好看嗎?」
甯卿笑著點頭,甯羽就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幫忙挑的。」
她心滿意足的走了,林秋禾這才過去坐下,示意他伸手診脈。
「下午的時候,張御醫才來過。」寧卿說,不過手腕卻是配合的伸了過去。他自從回京那日入宮去給甯邵哲看過之後,就在府中足不出戶。每隔三日張章就會過來一趟給他診脈,順便跟著脈象添改藥方。
林秋禾聞言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如今起色還好手指就輕輕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寧卿的身體機理雖然被各種毒素侵蝕了多年,然而一直就有張章這個醫術大手在一旁調理,之前排毒過程又是順利結束,這些日子調養下來,身體雖然說不上已經完全好了,卻也不再讓人擔憂。
林秋禾緩緩收起手,對著寧卿笑了下,低聲道:「看得出來,雖然這些日子我沒過來,你還是謹遵醫囑的。」
甯卿這些天沒見林秋禾,說不想才是假的。這會兒聽到她這麼說,就湊近壓低了聲音道:「娘子吩咐,我何德何能還敢不遵從。」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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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5:39
第六十四章
溫熱的氣息帶著寧卿身上淡淡的藥酒味道熏過來,林秋禾只覺得面紅耳赤一時間竟然有種微醉的感覺。她抬頭瞪了寧卿一眼,見他一臉愉悅的笑容,這才道:「下次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她說著不等寧卿問,手往荷包一摸指尖就帶出一根銀針。
不得不說,如今的她在醫術提升的過程中,還多出了不少的防身的本事。上次花雲白雇人「打劫」的時候,就算他不出現,林秋禾和青黛加上張叔三個人也是足夠收拾那些劫匪了。
也就是因為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她才能夠冷眼看出花雲白的做戲。
十月就在忙碌中轉眼即過,自第一場小雪之後,這段日子天氣一直很好。甯羽被林秋禾拉著練了一段時間瑜伽,嘗到了好處竟然攛掇著林秋禾開一個女子瑜伽班。
林秋禾囧了下,然後才拒絕了。
她現在已經頗有種忙不過來的感覺,就連醫館,實際上也是以賣成藥為主,幾乎是每隔一日才會看上一位病人。當然了,之前已經看診過的病人,是不算在內的。
例如,鴻臚寺卿張祝府上的夫人章氏。
林秋禾從給寧卿排毒中回京那次就開始給她調理身體,但是因為她體虛多年,非一日之寒到了如今也不過是好轉一些,若說完全好轉,最少也要再花一兩年的功夫慢慢調養。而這個調養過程中還要儘量少動氣,少勞心勞力。
章氏如今看著精神好了不少,這次等林秋禾開了藥,才又道:「我準備與他和離。」
說實話,林秋禾一直覺得張祝不算是良配,然而聽到章氏這麼說還是嚇了一跳。她看過去,章氏自嘲地笑了下,「以前總是覺得一夜夫妻百夜恩,更何況我們還有個孩子,為了兒子也應當忍下去。」
林秋禾沉默不語,不再這件事情上發表評論。
不管是在前世,還是如今這個時代,孩子都是很多女人隱忍最根本的原因。
章氏沉默了半響,然後才又道:「如今這些日子我算是看清楚了,我病了這些日子……反正,既然兒子也是指望不上的,他又能夠照顧好自己,我又何必為了他就這般委屈自己。」她說著淒慘地笑了下,語氣中的落寞和絕望卻是讓人心驚。
這張家,還真是個泥潭。
林秋禾默默給她診脈,右手之後換左手,半響才道:「你這些日子好好調養一番,若是要做勞心勞力的事情,最好還是再等兩個月。」
兩個月後就是春節了。
章氏沉默了半響,然後才低聲道:「我是真的不準備留著這一家人過年了。」她說著苦笑,「林大夫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若是這個年過的如鯁在喉,只怕我也一樣是勞心勞力。」
林秋禾就不再勸,想了想又給她改了改藥方,然後才離開。
幾天之後,她就聽聞了章氏搬離張府的消息,然而她也沒有回家,竟然是在京城中租了一套房子自住。而她,也接到了秦大太太的帖子,請她過府一敘。
秦府大房秦大太太的院子林秋禾自然不會是第一次進,然而來的次數卻也不多。這會兒花氏有些不安地陪著她過來,到了門口就低聲提醒她道:「我不好陪著你一起坐,你過會兒,應對之間小心些。」
林秋禾失笑,擺手道:「我不過是個大夫,他們難不成還能吃了嗎?」
花氏一愣,然後才又笑道:「是我太過於小心了。」她欲言又止,然而看著林秋禾平淡的樣子,卻只好把想要說的話給咽回去,笑著送了進去。
林秋禾卻沒有解釋,她從知道章氏是在外面租房子住而不是回娘家之後就大約猜到了章家的態度。這個時候秦大太太給她下帖子,她自然也就猜到了這是替章府上的人約見她呢,又怕被人笑話這才由秦大太太出面。
她被丫鬟引著去了花廳,進去抬頭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居首坐著的不是秦大太太而是一位年齡跟秦老夫人差不多的老婦,而秦大太太和另外一個婦人挨著坐,他們對面還有兩位婦人。除了秦大太太之外,其餘四人都是繃著一張臉,仿佛林秋禾欠了他們錢一般。
林秋禾卻也不是看人臉色的人,這會兒進去一眼看盡當下局面就笑著對秦大太太打了個招呼,「許久未見,大太太的氣色還是那般好。可見如今事事順遂。」
「哼!」秦大太太沒說話,上首的老婦卻是冷哼了一聲,手中的串珠往小桌上一拍,「真是沒規矩,果然是低賤的丫鬟出身,連行禮都不會嗎?!」
林秋禾自張章開口認師侄女之後,誰曾經這般直白的訓斥過她。當時她真的是一個小小的丫鬟都不曾忍過他人的氣,這會兒都是御醫院的掛名院判,又是醫學院的常任理事了,自然不可能看著對方年紀大就這般欺辱到她的頭上。
她聞言不理會秦大太太的神色,趁著轉頭的時候微微側身,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章老夫人,然後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啊,有些真是連行禮都不會。我如今雖然沒有穿官服,可是卻依然是皇上親封的四品院判,三品教授,身兼數職。只是秦大太太與我相熟,早些年又頗為照料我,我自然是不需她這般生疏行禮的,只是不知道其餘人,又是如何的身份,竟然見官不拜,還安坐與此。」
她說著像是才發現章老夫人身上的衣衫制式一樣,伸手掩唇驚訝道:「我倒是現在才注意到,老夫人也是有四品的誥命在身呢。我敬您年紀大了,自然是不敢讓您行禮的。」
只可惜,她的官身跟誥命這種夫、子所請無關,是皇上親封,自然也就理直氣壯不少。林秋禾這般一說,那章老夫人臉色立刻漲紅,唇角微微抖動,卻是半響都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而一旁的秦大太太臉上雖然不顯,卻是打心眼裡面滿意林秋禾的做派。
有些人,就不應當給她名字!張章氏當年嫁的不比她好,然而相公卻是個有能力的,十多年過去,她還是個大太太,張章氏卻已經是夫人了。因此連帶的上首坐著的章老夫人也是高人一等的樣子,凡事都要壓著她們母女一頭,這會兒更是跟討債一樣讓她去約見林秋禾,要質問人家。
可是憑什麼呢?
不要說林秋禾只是個大夫,能說什麼影響張章氏了,就算她真的說了些什麼。你一個四品的誥命夫人能跟四品的院判相比嗎?更何況,林秋禾身上可是不知一個四品的院判身份呢,她還是那個醫學院的教授,受命三品。是拿俸祿,吃皇糧的!
看著林秋禾一臉傲然、冷漠地掃視她的姐妹或者是妯娌,秦大太太心中美到了邊,這會兒也不出言相勸,只等著看這些人唱好戲呢。
她都快忘記了,當年林秋禾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被花氏房中的丫鬟逼著承認是她謀害花氏子嗣時的表現了。那個時候的林秋禾,在秦老夫人和她面前就沒有低過頭,更何況如今?
現在她這位嬸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又何必多管閒事呢?
林秋禾拿出了官身,又冷嘲熱諷了一通不用章老夫人這個年長者行禮,其餘人又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意思?此時,就連章老夫人的女兒劉章氏也是對自己的母親頗有些怨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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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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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5:52
第六十五章
然而她看看坐在身邊的秦章氏,見她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就只能強撐著笑容,開口道:「林姑娘,再座的人……」
「請稱呼我為林御醫,或者林教授。」林秋禾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唇角一勾道:「這位四品誥命的老夫人說我是低賤的丫鬟出生,不懂得禮貌規矩,難不成這位太太也是?」
她臉帶好奇,最後更是問地彬彬有禮。
「……」開口的劉章氏頓時愣住,也是被氣得夠嗆。她們本以為今日是助陣質問一個小小的大夫,根本就沒有聽秦大太太的勸告,還明裡暗裡嘲諷她膽子小,一個未出閣的小大夫也怕。
現如今看來,果然是他們妄自尊大了,竟然忘記了林秋禾還是掛著官身的。
如今這樣的情形,他們到底是拉下臉面行禮呢,還是堅持著不要臉也不行禮呢?
眾人糾結,林秋禾卻是絲毫不糾結的,不過又站立了片刻就轉身對秦大太太道:「既然今日秦大太太這邊有……這般的客人,我也就不加打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就是。我還有事,又約定了這兩日入宮給秦修容診平安脈,就不久留了。」
她給足了秦章氏的面子,秦章氏自然不會不識趣,一個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丫鬟過來道:「林大人這邊請。」
竟然真的是晾了一屋子的人,送了林秋禾出去。
林秋禾走後,章老夫人自然是大怒,質問秦章氏,秦章氏卻也是淡淡的幾句話就給駁了回去。
「我早說過這位林御醫脾氣不好,不是那般性子好、會隱忍的人,若是好好說話她還能夠給個好臉。偏偏嬸母仗著自己四品誥命夫人的身份要以勢壓人……」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章老夫人卻是氣得幾乎仰倒,坐著緩了兩口氣就也氣衝衝的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秦章氏這才叫了人進來,吩咐廚房加上兩道菜,穩上一壺果酒。
「太太這是心情好呢。」一旁的丫鬟笑著恭維,秦章氏也不在意,笑著道:「今日這場戲,值得喝上一壺。」
章家想要找麻煩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林秋禾說忙並不是謙辭,而是她真的很忙。宮中秦錦蘭的身孕如今已經五個月了,自然是安穩了不少。可是還有一個蘇曉寧在那邊掛著,似乎是越來越受甯邵哲喜歡,竟然在十月份的時候提升為了婕妤,跟生了一對雙生子的柳婕妤竟然一個品級了。
這樣的消息,對於林秋禾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然而,林秋禾等人又顧忌著她背後的人,這會兒只能拼雙方的耐心,看誰先露出破綻。唯一的優勢也就是對方在明,而林秋禾他們還算是在暗。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如今住在京中某個院中的「那一位」,就是林秋禾和寧卿帶回來的那一位,身體有些撐不住了,甯邵哲還不想他死,正想要讓林秋禾幫忙醫治,等到明年的時候拿他承貞皇帝遺孤的身份當吉祥物,顯示他的胸襟和氣度呢。
而在林秋禾忙碌到甚至無暇隔三差五跟寧卿見一面,小小約會一下的時候,寧羽這邊卻是除了跟著看醫術、練瑜伽之外閑的有些發慌了。
她這次午後從林秋禾醫館離開,還沒出這條街就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甯姑娘。」花雲白上前行禮,「在下等你許久了。」
寧羽皺眉,看著他片刻這才行禮,「花公子好。」說完就錯身準備走,卻聽到花雲白道:「我是特意在這裡等著甯姑娘的。在下有話要跟甯姑娘說。」
寧羽頓下腳步,回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難不成我上次說的話還不夠明白,你我之間本就不是同類人,朋友一說我也擔當不起,還請花公子以後對我敬而遠之。不要看我今日沒騎馬,卻一樣可以抽你!」
這姑娘有著獨特的暴力美學,從來不認為女子就應該柔柔順順,不能使用暴力。
她本是準備離開之後就逛街給寧卿準備生辰禮物的,這才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讓馬車去四方街那邊等著接她就好。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被花雲白給攔住。
花雲白聞言卻是苦笑,低聲道:「可否讓你身邊這位姑娘後退些,我只說一句話,若是甯姑娘覺得無用,不感興趣,我轉身就走,絕對不會多言一句。」
寧羽想了下,覺得拼體力的話,花雲白不見得是她的對手,這才讓丫環後退了兩步。
「你說。」
「甯姑娘並不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而是更為尊貴的身份。我知道你的身世!」花雲白幾乎是說得一字一句,以防止寧羽聽不清楚他話中的意思。他說這話的時候緊緊盯著寧羽,見她神色突變,然後一陣青一陣紅,這才放下心。
果然,那人說的對。甯羽其實是知道自己不是攝政王夫婦親生女兒的。
「你……」寧羽半響才覺得回神,錯愕地看著花雲白,「你胡說什麼?!」說話間卻是掩飾不住的心虛和害怕。
花雲白這樣的人精又怎麼可能會被寧羽的虛張聲勢給騙過去,這會兒聽了她的話也不過是笑笑,轉身邊走邊道:「既然甯姑娘對在下的話沒興趣,那就當在下是胡言亂語罷了。只可惜,你那親生的兄弟為了尋你特意來京城身陷險境,真是可憐啊!」
他說著越走越遠,寧羽看著他的背影半響才咬牙道:「我們回府。」不管信不信花雲白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世,她都沒有了逛街的心情了。
只是當天晚上,寧羽不斷的做夢。有時是她幼時身邊伺候的嬤嬤交代的話。
「姑娘要討王妃喜歡,不然的話你這樣的孤兒只怕會是被遺棄……」
「你爹娘都是被攝政王害死的,他們對你好是他們欠你的……」
「姑娘,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的,嬤嬤不能再陪你了……」
然後就是花雲白的話。
「……只可惜,你那親生的兄弟為了尋你特意來京城身陷險境,真是可憐啊!」
她猛然睜開雙眼,映著屋中昏黃的燭光看著頭頂的纏枝花的幔帳,半響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嬤嬤已經死了,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攝政王夫婦收養的女兒了,那花雲白是怎麼知道的?
他說她的身份比想像中的更高貴,還說她有一個兄弟為了他如京城而身陷險地。
寧羽躺在床上半響不動,最後卻還是心煩意亂地起身,一旁守夜的丫鬟立刻就醒了過來,低聲叫道:「姑娘?」
「給我倒杯水來喝。」寧羽低聲說,掀開了床帳,吩咐:「把燈點起來。」
外面寒風刮過,但是屋內卻燒著炭盆,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她穿了鞋子披著斗篷下床,又吩咐:「把桂嬤嬤留下來的東西都拿過來。」
「姑娘這是……」守夜的丫鬟有些遲疑,然而寧羽卻是不耐煩,「去把我要的東西找來,一切都不能少!」
如果嬤嬤知道她的身世,那麼自然是應該留下一些東西證明著這點才對。
寧羽的發火讓守夜的丫鬟驚慌,她連忙叫醒了另外兩個丫鬟,一個守著寧羽,另外兩個則一起去找桂嬤嬤死後封存起來的東西,然後一起送過來給寧羽。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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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6:04
第六十六章
她們的行動驚醒了更多的人,而寧羽只是皺眉看著面前的那些東西。
一面小銅鏡,幾套衣服,還有一個破損的銀鐲子。此外,還有兩雙鞋子,一個破舊的化妝匣子。寧羽低頭看著打開的包袱,皺起眉頭:「只有這麼點東西?」
桂嬤嬤是她的奶嬤嬤,攝政王府的待遇一向很好,寧羽記得她當時過世的時候府上還給她的家人不少錢。
「姑娘,桂嬤嬤的東西,當時已經讓她的家人領回去了。」果然,一旁的小丫鬟回想了一下給出答案,「現在府上留的也只有這些了。」
寧羽想了想伸手過去,「幫我一起檢查。」她說著看了一眼丫鬟,「拿幾把剪刀過來,把這些衣服和鞋子都剪了。」
然而,折騰了大半夜,她們還是一無所獲。第二天一早過去給王妃請安的時候,王妃就問起了她半夜折騰的事情,寧羽一愣然後才笑著道:「沒有想到竟然驚擾到了母親。我昨天晚上夢到了桂嬤嬤,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這才讓人把她的東西拿過去看看的。」
王妃聞言點頭,道:「你重情義是好事,但是畢竟是死人的東西,還是不要亂翻動的好。」
這件事情就這樣翻了過去,甯羽的成長有好有壞,最起碼在掩飾自己心情的這方面,她漸漸有所增長,竟然這樣輕描淡寫的就瞞過了王妃。
她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吃了早膳回去就藉口去找林秋禾帶人出府了。這邊她剛出府,王妃就讓玳瑁去叫了她身邊昨夜守夜的丫鬟過來,原本不過是照例問上兩句。一開始聽到丫鬟說甯羽半夜醒過來,還真以為是她做了夢。然而,把死者的衣物都拆了,這明顯是在尋什麼東西。
這奶嬤嬤……
王妃微微皺眉,想了半響才低聲道:「讓人去請王爺和小王爺過來。」
她想,府中那個告訴寧羽被收養這件事情的人已經找到了。難怪這件事情上,他們一直一籌莫展。原來,做出這件事情的人早在多年前就過世了。想到這裡,王妃微微歎息,當初收養寧羽是按照尋的奶嬤嬤,就是為了避免被有心人給盯上。如今看來,只怕當時他們就被盯上了,這位知道寧羽身份的桂嬤嬤只怕就是刻意混進來的。
她這邊注意力全部都用在回憶那位桂嬤嬤入府的細節,卻忘記了去想寧羽為什麼突然就想起了要查看桂嬤嬤的遺物,更是沒有想到寧羽竟然借著去找林秋禾的藉口跑去了桂嬤嬤的家中。
寧羽出了門直接看向跟她出來的丫鬟翠鐲,翠鐲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把打聽來的桂嬤嬤家的地址說了出來,就示意車夫趕車。
回到王府當奶嬤嬤,桂嬤嬤的身份也不會是特別的低賤骯髒。她家所在的小刀胡同看著也是乾乾淨淨的,寧羽下車之後看了看左右,示意翠鐲過去問話。
翠鐲一會兒回來指著其中一個門道:「就是這家了,姑娘,咱們真的要去嗎?桂嬤嬤的遺物……」身為主子去要奶嬤嬤的遺物,實在是有些不講究。
「咱們又不是白要的,我讓你帶的銀子你帶了嗎?」寧羽皺眉,「直接給錢就是了,不過若是他們獅子大開口的話,我也不會客氣!」
見寧羽意已決,翠鐲就不再多話,過去敲了門,很快就出現一個年輕媳婦開口,警惕地看著她們問:「你們是誰?」
「我們姑娘是攝政王府的大姑娘,這些日子想起幼時奶過她的桂嬤嬤,這才打聽著過來看看。」翠鐲說明來意,又出示了王府的腰牌給那年輕媳婦看,「還請讓我們進去說話。」
年輕媳婦怎麼會認得王府的腰牌,不過聞言還是連忙讓開了門,只是有些遲疑地道:「阿婆已經過時多年了……」
寧羽沒有多話,抬腳就進了院子,左右看了一下,直接問道:「桂嬤嬤的遺物都放在什麼地方?」
「這……」年輕媳婦遲疑,而這時一個人從屋內走了出來,輕輕地拍著手掌讚歎道:「果然如我所想,甯姑娘你聰明過人,能夠找到這個地方來。」
花雲白說著走了出來,一臉志得意滿的笑容,「不枉費我一早在這邊等著甯姑娘。還以為要多等兩天呢,沒有想到,甯姑娘倒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寧羽見是他心中一驚,下意識就有種上當了的感覺。她防備地看著花雲白卻沒有後退,只是皺眉,「你是怎麼找到我奶嬤嬤這邊來的?你調查我?」
「我來這裡,自然是你兄弟說的。」花雲白笑著道:「我已經備了好茶,甯姑娘不進去喝杯茶嗎?當年的事情,說來話長,咱們不如一邊喝茶一邊說。我也好講個清楚明白。」
「你花費了這麼大的心思請我過來這裡,就是為了給我講我的身世?」寧卿嘲諷,「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不管甯姑娘信不信,事實就是如此。若是我說了當年的事情,甯姑娘還是不為所動的話,那我就立時消失,再也不會再甯姑娘面前露面。」花雲白唇角帶笑,自然是滿是自信。
寧羽沉吟片刻,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在門口方向的年輕媳婦,冷笑一聲,「茶就不必了,我看今日太陽不錯,不如就坐在院子裡面說話好了。」
花雲白也不勉強,立刻讓人搬了椅子小桌過來,沏茶之後自斟自飲也不勸寧羽。
寧羽安靜地坐在一旁,示意翠鐲不用擔心。她心中雖然有些焦躁,卻並不害怕。不是說她真的自信以攝政王府的地位,花雲白不敢傷害她。而是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想要突圍出去是易容反掌的。
更不要說,她長久不出現外面的車夫也會警覺了。
花雲白作態了一番,見寧羽不動聲色,反而對她有些刮目相看。因為也就不再拖延,笑著道:「這話要從十七八年前承貞皇帝在位的時候說起,當時我花家也是有一位姑姑在宮中為妃的。」
寧羽皺眉,想要打斷他的話問這些跟她有什麼關係。不過她這些日子畢竟還是養了一些耐心的,竟然破天荒沒有詢問,只是聽著花雲白繼續說。
「當年承貞皇帝被奸臣所惑,堅持要親征漠北。然而他出征不久,宮中的花妃娘娘就被查出了以有兩個月的身孕。只可惜,不等這孩子出世,承貞皇帝就被漠北蠻人所擒,無奈之下傳位於當今聖上。後來太上皇在漠北駕崩,屍首運回京城。而那位花妃娘娘也自縊與宮中殉情。」
寧羽心頭一跳,終於忍不住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卷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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