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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五)寵妻天下知》《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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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18:36
標題:
儂語 - 《烏鴉掉毛變鳳凰(卷五)寵妻天下知》《全文完》
《
烏鴉掉毛變鳳凰
(卷五)寵妻天下知》作者:儂語
被皇上親封為神醫生死刀的秋禾,
忙著醫館和醫學院的事都已經是蠟燭兩頭燒了,
當初那個娶不到她的爛人花雲白,竟「因愛生恨」乾脆對她下毒,
這麼無恥的人,她和寧卿也不準備善了,
她先是找上花雲白在後宮的同夥、如今已是皇上的女人蘇婕妤,
讓也被下毒的蘇婕妤倒戈為她所用,後又提煉出毒素找機會回敬花雲白,
一切事情都照著她和寧卿的計畫順利的進行著,
只是她沒想到看似正經的他,為了娶她也耍起小心機,
不但在大庭廣眾之下「撲」到她身上,還故意的牽起她的手,
讓晉王和神醫在皇宮裡秀恩愛的事傳到皇上耳裡,
他便趁機直接向皇上提出冊封她為郡主,好讓他在近期之內娶她為妻,
卻沒料到清河國鄭王世子愛上的某位異國女子,竟說自己是先帝遺孤,
她才知那女子居然是當初愛寧卿愛得要死的天下第一舞姬,
她以為對方換個身分回來跟她搶男人,正想著要如何解決這蛇蠍女,
那隱身在幕後的黑手居然現身將她擄走,旦夕之危的當下,她只想著——
親愛的晉王,你再不來救人,就沒有老婆可以抱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18:50
第一章
「你不會是想要說,我就是那位花妃娘娘的孩子吧?」她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尖銳,說完這話就笑了起來,「那我豈不是堂堂公主?又怎麼會被父母所收養呢?」
「當然是為了朝政穩固了。若是知道承貞皇帝還有子嗣留在世上,今上當年也不過是十歲出頭,就算是有攝政王一力襄助,地位也不可能穩固下來。」花雲白冷笑,「不然,當初宮中的花妃娘娘又何必為了讓孩子活下來而自縊呢?」
「可是我只是個女孩?」寧羽搖頭,不能接受這樣的說辭,而花雲白則冷笑,「若你是個男孩,就算是花妃娘娘自縊也不可能救了你的!你可知道,那花妃娘娘是我嫡親的姑姑,小時候,她還抱過我,哄過我,給我買過糖吃!一想到她就那樣慘死于宮中,我心裡就滿是恨意!」
他說著神色就猙獰起來,嚇了寧羽一跳。
見寧羽露出震驚的神色,花雲白這才深呼吸壓抑自己失控的情緒。
「我承認,我當時接近林秋禾就是為了接近攝政王府。我恨他們逼死了我姑姑,我故意接近你,當時心中也是滿是恨意的。」花雲白苦笑,「然而命運弄人,真的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想要傷害的人,竟然是我的妹妹。你是我姑姑用性命換來生機的女兒,是她存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我又怎麼可能會傷害你。」
「那次那個鐲子,其實只是為了彌補這些年來不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愧疚。」花雲白放緩語調,悵然若失,「是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有些事情,總歸是有跡可循的。我當時怕你與攝政王府的人心生嫌隙,怕你露出破綻被他們防備,甚至是囚禁,並不敢說出真相。」
甯羽神色變幻莫測,饒是她這些日子長進了不少這會兒也被花雲白口中的話給嚇到了。
她,先皇的女兒?!本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的親生母親是被攝政王夫婦給逼死的,只是為了留她這麼一條性命?
她突然笑了出來,等笑聲停了才又看向花雲白。
「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花雲白緩緩點頭,「有。」他說著輕輕拍手,之前的年輕媳婦就捧出來了一個匣子,匣子打開裡面是一封信。
「你奶嬤嬤的筆跡你總該認得吧?」他說著把匣子推過去,「你自己看看吧。」
寧羽並沒有貿然拿起信,反而看著花雲白道:「當初桂嬤嬤入府,可是有人安排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巧,一個知道她身世的人剛好就在攝政王府當她的奶嬤嬤?
花雲白搖頭,「桂嬤嬤是自己偷偷改換了身份入了攝政王府照顧你的。」他說著神色之間還有些感慨,「只怕你還不知道,桂嬤嬤的母親當年就是花妃娘娘在花家時的奶嬤嬤。花妃娘娘與桂嬤嬤自幼一起長大,當時花妃娘娘有孕就曾跟家裡人說,想要安排桂嬤嬤入宮奶你,別人她不放心。」
當時朝中打亂,桂嬤嬤一家又是得了恩典脫了籍的,等到一切都安穩下來之後誰還會關心一個桂嬤嬤的去向。
這麼多年了,若不是那個人特意調查,只怕他也想不到世上竟然會有這樣的忠僕,為了保護寧羽竟然改頭換面隻身入了攝政王府。
寧羽聽著這些話,半響才回過神。她看了看匣子中的那封信,沉聲道:「翠鐲把信收起來。」然後直接起身道:「我進來也有些時間了,該出去了。」
花雲白看著她冷然的五官,依稀之間竟然真的有種看到了當年姑姑的模樣。
他跟著起身,低頭俯視寧羽,「你真的不準備問問你那位兄弟?」
寧羽神色一愣,然後才開口:「承貞皇帝當時只有一位妃嬪有孕,不是嗎?」
「但是他出征了漠北。」花雲白說,「實際上,你的這位兄弟之所以會身陷險境,還多虧了晉王殿下,還有那位林御醫呢。」
「……」寧羽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但是你之前說,他是為了我才身陷險境的。」
「是的,」花雲白完全沒有被抓住漏洞的心虛,鎮定自若地說:「因為晉王殿下當初告訴了他,他還有一位姐姐在京城之中。不然的話,他在漠北想要逃脫也是極為容易的,又何必千里迢迢來到京城被困於此呢?」
「被困?」寧羽皺眉,忽視了這個話題,「大哥知道我的身世?」
「他當然知道。」花雲白冷笑,然後憐惜地看著寧羽:「他算你什麼大哥,不過就是攝政王府收養來的一個養子而已。而你才是真正身份高貴的人。寧羽,你沒有想過,以你的身份,若是你的兄弟順利拿回了屬於他的皇位的話,你就是大長公主了,這世上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就連你的兄弟對你都會退讓三分!」
甯羽臉上的鎮定這次才完全破碎,她有些無力地後退了兩步,不敢置信地看著花雲白:「你說,大長公主?」
「長公主殿下。」花雲白微微彎腰頷首行禮,停頓片刻,這才抬頭看向寧羽:「這樣的感覺如何?這本來就是屬於你的,是攝政王府和今上虧欠你們兄妹的!你,難道真的不想把這些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拿回去?」
他一言一語如同蠱惑一般,甯羽簡直不能自己思考。
她看著眼前巧舌如簧的花雲白,甚至沒有聽清楚他究竟說了些什麼。最後,他停了下來,認真的看著她,低聲又叫了她一次。
「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皇帝的姐姐?!
寧羽一瞬間甚至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她搖頭,袖子下的雙手緊握著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我需要想一下,最起碼我要先確認你不是在騙我。」她說著後退了一步,轉身準備離開。花雲白沒有攔她,卻讓人攔住了翠鐲。
這個也是自幼就在寧羽身邊照顧她的丫鬟一驚,叫道:「姑娘!」
甯羽回頭看向花雲白,「你想做什麼?」
「這個丫鬟留著不安全。」花雲白冷聲說,「要是她把這裡的事情說出去的話,你我還會有命嗎?」
寧羽皺眉,「翠鐲絕對可信,她是我的人。」她說著上前,一巴掌拍開了那個年輕媳婦,抓著翠鐲道:「你管好你的人就足夠了,至於我的人,你還沒這個資格管。」
花雲白一愣,卻也示意讓她們出去了。
甯羽出門上車一直都一言不發,翠鐲受了驚嚇這會兒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許久,她才低聲問道:「姑娘,咱們去哪兒?」
「去哪兒?」寧羽一愣,抬頭雙眼中只見滿是淚水,順眼就溢出來了。
翠鐲嚇了一跳,連忙遞了帕子過去,低聲道:「姑娘別怕,別怕,那人不敢傷著姑娘的。」然而,想起花雲白所說的寧羽的身世,她也是嚇得幾乎說不出來話來。她比寧羽大上兩歲,自六歲起就在寧羽身邊伺候,卻從來沒有想過寧羽竟然會不是攝政王府的血脈。
更沒有想到,寧羽的身世竟然這般離奇。
她這會兒看著寧羽默默流淚,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說真的,當時聽著花雲白說起寧羽的身世,叫甯羽長公主殿下的時候,她都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19:04
第二章
姑娘她……不會真的心動了吧?
而甯羽所想,根本就跟翠鐲大相徑庭。
她所想的是,她果然不是疼愛她多年的攝政王夫婦的親生女兒。她想到花雲白說的那些話,說寧卿也是知道她的身世的。想到那位自縊在皇宮中的花妃娘娘。想到花雲白所說的那位在漠北出生的弟弟。
花雲白說,那才是她真正的血脈至親。而他們姐弟,才是這世界上最為尊貴的人。
真是可笑,這世界上最為尊貴的人之一,到了如今竟然有種天下之大,沒有她一點容身之地的想法。
寧羽自嘲地笑了下,想起之前翠鐲問她要去哪兒的問題,拿著帕子抹幹了臉上的淚水。她又能去哪兒呢?回她那個所謂的家,回攝政王府嗎?
還是去找她的那位大哥,晉王殿下?
又或者……
她只能回頭去找花雲白,去見一見她的那位兄弟,他們一起拿回他們所失去的東西,成為這個天下的霸主,以後千山萬水都是他們家的後花園?!
她想了又想,突然下定了決心。
寧羽直起身子,聽著外面人聲鼎沸的聲響,緩聲道:「既然出門的時候跟母親說是去找林秋禾,那我們這就去她的醫館吧。」
馬車緩慢前行,下定了決心的寧羽心中卻是一片的冷然。除了確定去林秋禾的醫館之後,就再也不說一句話,神色冷然到讓翠鐲害怕。等到馬車停下,前面車夫說到了地方,翠鐲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低聲道:「姑娘,到醫館了,咱們下車吧。」
「嗯。」寧羽點頭,也懶得補妝就直接圍了面紗下車。等到進了醫館後院的書房扯下面紗,這才讓過來給她倒茶的青黛嚇了一跳。
「甯姑娘這是……」她話沒說話,放下手中的茶水道:「甯姑娘先喝茶,奴婢讓人送來些膏藥。」
寧羽點了下頭,捧著茶杯喝了口茶,這才看向一旁正在書架前忙碌的林秋禾。以前她還會覺得,這是因為林秋禾把她當自己人,所以才會顯得如此隨意。而如今,她在想的卻是——是不是林秋禾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對她才毫不在意的?
她想了下,然後又自嘲地笑了下。
花雲白那些話在她心中的留下的痕跡現在已經磨平了,什麼大長公主,什麼公主殿下,還有什麼為了她才入京,如今又深陷困境的兄弟。她都不在乎。
她是被攝政王夫婦養大的,是被寧卿寵著長大的,是攝政王府的大姑娘。這個她曾經引以為傲的身份,她還不準備捨棄。
至於為了她而自縊在宮中的花妃娘娘,她的生母?
寧羽頓了頓,然後搖頭。
若是她,無論如何為了孩子都會活下去。她的記憶中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然而她也相信,花妃的死絕對不會像是花雲白所說的那麼簡單。她一個女孩而已,攝政王夫婦既然容下了她,又如何容不下一個妃嬪?
沒看到如今後宮之中陳太妃的尊榮嗎?
她雖然不懂政治,卻也明白若是甯邵哲和攝政王想要刷聲望,拿她來當筏子是再簡單不過的了。如今想來,她這般默默無聞地在攝政王府長大,甚至連個郡主的名號都沒有,實際上才是對她的保護。
不然,只怕早就有像花雲白這樣的人圍上來。
再說那位桂嬤嬤,按照花雲白所說,她自然是情深意重的。然而就算是桂嬤嬤也從未透露出她的真實身份,由此可見,她對攝政王夫婦就算心懷芥蒂,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身份永遠是一個秘密才是最好的選擇。
最起碼,對她才是最好的。
而花雲白這位「哥哥」……呵呵!
寧羽心情慢慢回落,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再次端茶喝水,抬頭就看到林秋禾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她一邊。她驚了下,倒是沒有被嚇到。
「你忙完了?」她說,而林秋禾則笑了下道:「我看是你忙完了才對。」她說著遞過去了青黛取來的藥膏,「把你眼睛塗塗吧,看著都有些腫了。」
寧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那一會兒被全天下都拋棄了的感覺是怎麼來的,這會兒冷靜下來心中少了那些怨懟和不平,反而覺得自己之前的感情有些好笑了。
那種患得患失讓她想起了初見林秋禾,甚至是跟蘇曉寧交手的時候。
她有多在意攝政王夫婦的疼愛,從那時就可以看得出來。而攝政王夫婦對於她究竟好不好,也從她有多在乎他們就可以得出結論。至於如今,為了一個虛偽飄渺的「長公主殿下」的稱呼,就跟攝政王府對著幹。
花雲白,還真是把她當成傻子一般哄騙了!
寧羽接過藥膏對著鏡子細細塗抹了一遍,只覺得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她順手就直接把藥膏放入了自己的荷包,笑著道:「是我的了。」
林秋禾也不會計較這麼一小盒的藥膏,這會兒見她心情好了才道:「我也不問你是怎麼了,不過既然如今看著像是想明白了就好。我這邊午膳安排了一道西湖醋魚,還有一道羊肉湯,你不如留下一起用?」
「那就讓你這邊的人跑一趟王府說一下,我出來的時候沒說在你這邊用午膳呢。」寧羽笑著說,「對了,翠鐲跟著我跑了一路,也讓人給她上壺熱茶暖暖身子才是。」
林秋禾笑著道:「等你想起來!青黛早就讓人招呼她了。」
甯羽聞言就笑了笑,看著林秋禾怡然自得的樣子,猶豫了半響才覺得這話竟然只能跟林秋禾說。也就難怪當時她會想到來醫館了!想到這裡,她苦笑了下,道:「你今日忙嗎?」
「今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林秋禾笑了下,醫學院實行每十日休息兩天的輪休制度,今天剛好是休息日。
甯羽聞言道:「那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的看法。」
「我?」林秋禾一愣,看著寧羽認真的樣子,又想到她進門時的狼狽,這才道:「那好,我讓人換了熏香。順便給炭盆裡添些碳。」之前見寧羽神色不對,她特意點的是安撫情緒的熏香。這會兒既然要說話,自然是換些更柔和些的熏香才好。
寧羽點頭,等到青黛帶著人離開了這才和林秋禾一起窩在了軟榻上。她說要跟林秋禾說些事情,這會兒卻又有些說不出口。林秋禾看得出她內心的糾結,這會兒也去催促,只是捧著茶水慢慢喝著。
半響,寧羽才開口。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出來,實際上我並不是攝政王妃的女兒。」她說著看向林秋禾,就她目露驚訝這才滿意地點了下頭。很好,看起來林秋禾還不知道她的身世,最起碼她不是唯一一個被瞞在鼓裡的人。
實際上卻是她誤會了林秋禾的神色,林秋禾所驚訝的是,寧羽竟然會對她說這些。
不過她也沒有解釋,只是安靜地聽著寧羽說當初她對她的敵意,還有對蘇曉寧的排斥,以及最後那些心思的轉變。一直到她終於意識到攝政王夫婦對她的寵溺和縱容。
「我原以為這樣就很好,你會嫁入攝政王府,跟你的親生父母在一起。而我也會一直享受著從你那裡偷來的也好不管怎麼說都好的父母的疼愛,然後出嫁。」寧羽飛快地笑了下,「大家都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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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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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9:16
第三章
「難道,」林秋禾想起寧羽的身世,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出了什麼意外嗎?」
「是的,既然我不是爹娘的親生女兒,那我總歸是要有自己的親生父母的,不是嗎?」甯羽低聲說,林秋禾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好不再說話。
還好寧羽很快恢復過來,自嘲地笑了笑。
「他們當然都已經過世了,不然我也不會被攝政王夫婦收養。」她說著,臉上卻依然帶上了一絲悲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說真的,知道有這樣一對父母的存在的時候。我心裡沒有一點的開心,甚至會覺得有些焦躁。」
「我從來沒有享受過他們對我的寵愛,在我心中爹娘就是我的親生父母。而如今有人告訴我,他們雖然收養了我,卻不見得是出於好心。我父母的死甚至跟他們有關係……阿佑,」她低聲叫著林秋禾的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對我的親生父母沒有認同感,可是對於爹娘,在知道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我又覺得我似乎完全沒有辦法一點芥蒂都沒有的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她最終沒有說出她的身份,那個唬人的「長公主殿下」一旦說出來,她怕會嚇到林秋禾。然而,實際上林秋禾卻是早就已經猜到了。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伸手過去握住了寧羽有些冰涼的手。
「阿羽,是誰告訴你這些的?你的身世,是誰說的?」
「……是,花雲白。」
果然!
林秋禾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卻依然皺眉:「他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世的?既然當初攝政王夫婦一力掩飾了你的身世,那他又是從什麼地方找到的?阿羽,想想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你真的認為他可信嗎?」
寧羽沉默,說實話,她不認為花雲白可信。但是花雲白說的有關她的身世的部分,卻讓她相信了。
她沉默中所透露出來的資訊林秋禾一瞬間就明白了,她道:「反過來說,就算他所說的你的身世是真的,難道你真的認為他是為了你好嗎?」
「當然不可能!」
「這不就清楚明白了。」林秋禾笑著說:「人要分得清楚遠近親疏,也要知道有些人就算說的是實話,也可能暗藏算計。他告訴你真相,也許是想要利用你知道真相之後的反應做些什麼事情。」
「是他!」甯羽聽到林秋禾這般說,立刻就想到了花雲白口中她那位身陷險境的兄弟——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她的兄弟的話。
「誰?」林秋禾一愣,有些不明白寧羽口中的「他」或者「她」究竟指的是誰。寧羽搖頭,「一個自稱是我兄弟的人。我還沒見過,」她看了一眼林秋禾的神色,然後低聲道:「只怕也不準備見他。」
「如果是為了他的話,」林秋禾儘量理性的分析,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他又是怎麼說服花雲白幫忙的?又或者,花雲白只是想要利用這點,讓你跟攝政王府產生芥蒂。」
寧羽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人應當分得清遠近親疏,有些人看似血脈很近,但是從未相處過又何來的感情?若是說大哥為了我身陷險境我還相信,他的話……只怕是身陷險境等著我救了,這才想起了我吧。」
不是甯羽冷情,而是她真的看清楚了這些。那人若是真的一直記掛著她這個姐姐的話,又何必等到如今呢?只怕他也是才知道了她的存在,然後心存利用罷了。
想到這些,寧羽心中更是冷了兩分,愈加覺得自己之前的決定是對的。
「你說,」她低聲說:「這件事情,我是不是應該告訴爹娘,或者是大哥?」
老實說,這個問題還真的難住了林秋禾。覺得不管說不說都不是一件好處理的事情,若是不說只怕寧羽心中會一直有芥蒂,本來如常的舉動也會讓她產生誤會。可是若是說了的話,又怕王妃和攝政王傷心。甚至會牽連更廣……
她就把這些全部分析給了寧羽聽,最後道:「你自己決定說還是不說吧。」
寧羽低頭想了半響,然後才道:「我說。」她說著反手握住林秋禾的手,「你陪我一起,可好?」無論如何,她都有種無法面對攝政王夫婦的感覺。而正如林秋禾所說,如果他們不能打開這個心結的話,只怕真的會就此在心中留下芥蒂。
以後,攝政王夫婦正常的舉動也會被她看出端倪來。疑人偷斧的故事,她也是聽過的。
林秋禾想了想問道:「你準備何時說?總不能就這般貿然跑回家中,然後就把之前的事情說出來吧?」她認真的看著寧羽,「總歸是要挑個何時的時辰的。」
寧羽想了想道:「再過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了。」她說著又是一自嘲:「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是我的生辰。」
十月底,寧羽過生日。
林秋禾心中默算了下,這才意識到距離寧羽生日也不過是幾天了。然而寧羽卻還是不滿足,或者說是忐忑不安。等到吃了午飯,又賴在醫館許久,等到天色擦黑,林秋禾無奈又留她吃了晚膳,這才開始趕人了。
「你又何必多想呢。既然準備過幾日就攤牌,這些日子你就當是已經說了,或者不知道這件事情不就好了?」她情知自己說的都是廢話,這樣的事情不要說是甯羽就連她只怕也做不到。然而,若是由著寧羽這麼僵持在這裡,只怕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出問題了。
這件事情宜緩不宜急,她還想趁著這個機會給寧卿透個信兒,讓攝政王夫婦有所準備呢。
「實在不行,你就裝病,這樣自然也就避免了不少的接觸。」林秋禾給出主意。
「那我能在你這邊養病嗎?」寧羽一下子充滿了希望,「你派個人過去,說我突然病倒了,不宜挪動……」
林秋禾看著她,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那就回家再裝病吧。」她無辜地看著林秋禾,「反正,我現在有點不敢回去。我雖然想明白了,但是偶爾想起一些事情,心中還是……」她害怕一個忍不住就跟人爭吵起來,順口就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這可算得上是最壞的攤牌方式了。
「我送你。」林秋禾無奈,轉頭讓人準備馬車出門,然後又看了看寧羽難得對她升起一絲心疼的感覺。「放心吧,攝政王夫婦對你是真正的疼愛。不管花雲白說了什麼,你都應當清楚,你與誰親近與誰又是生疏。而花雲白的為人,難不成你還沒有看透?」
寧羽點頭,神色間卻還是帶著不安和躊躇。
林秋禾送她回去,兩個人竟然沒有去王妃院中,而是直接回了寧羽園子裡。這讓等著的王妃心中有些不安,立刻就派人過來了。剛躺下的寧羽一把就抓住了林秋禾的手,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林秋禾回頭就道:「阿羽著了風寒,怕把病氣過給王妃,這才沒有去請安的。」
寧羽的手緩緩鬆開,等聽到玳瑁說了一通讓她安心休養的話離開之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道:「不行,裝病這辦法不成,我總不能一直裝到我過生辰吧?那母親定然會過來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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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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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9:28
第四章
「這樣,你也可以趁機看看他們是不是真心疼愛你,不是嗎?」林秋禾安撫她,低聲道:「無論如何,你現在就說是不是有些太過於著急了。花雲白的話,若是你氣憤之中信了,轉口說出來是不是容易壞事?」
寧羽想了半響才又點頭:「你說的沒錯。」
她依依不捨地看著林秋禾離開,轉頭就叫了翠鐲和翠環一起在身邊伺候,並且打定注意著幾天都讓人盯著翠鐲,在她攤牌之前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跟旁人說起今天的事情。
翠鐲許是為了避嫌,竟然對這樣的安排一點異議都沒有,欣然接受了。
而林秋禾出門就直接去了王妃的院子中,陪著王妃說了會兒話,想著這提點的話也不好由她來說就轉口說要去看看寧卿。王妃自然是樂意的,讓玳瑁點了燈籠就送她過去。
寧卿此時正在書房,他側坐在軟榻之上,腿上還蓋著厚厚的皮料毯子防寒。而書房之中也是點燃了炭盆取暖的,林秋禾一進去就感覺到一股暖意升起。她褪下大氅交由青黛收著,而軟榻上的寧卿此時早就喜出望外,掀開毯子就想要下去。
「你快好好蓋著腿。」林秋禾自然知道這個冬天才是最難熬的。只要寧卿這個冬天修養好了,以後雙腿就不會留下太大的後遺症。然而若是著了寒意,只怕以後每逢陰雨或者降溫都會疼痛難忍。
她快步過去幫甯卿蓋好毯子,這才抬頭看過去。
「你也不是幾歲的孩子了,又不是寧羽那般的性子,怎麼還不如寧羽分得清輕重!」
她話一說,寧卿就皺眉。
「寧羽出了什麼事兒?」
林秋禾笑著起身過去倒了兩杯藥茶,遞給寧卿一杯,然後自己捧著一杯坐在軟榻邊上,這才低聲道:「花雲白真是好本事呢,竟然真的查出了寧羽的身世。」她把寧羽說的話複述了一遍,看著寧卿若有所思的神色就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藥茶的味道自然是比不上平日所喝的茶味道清香回甘,然而喝入口中,不一會兒小腹就升起了暖暖的感覺。這藥茶,還是她配的方子,專門用於暖胃驅寒的。
寧卿半響才歎息道:「阿羽這一年多來長進不少。若是當初她知道這樣的事情,只怕早就已經把王府鬧得翻了天了。」他說著笑了下,對著林秋禾伸手過去,握著她的手時才皺起眉頭,「手也太涼了些。」
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神色間帶著一絲期待。
「你把鞋子脫了,進來一起暖暖腳。」捧著茶的手都不算熱,可以想見林秋禾的腳此時應當有多涼。
林秋禾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愣然後真的踢掉了鞋子抬腳上了軟榻,然後把腳往毯子下面一鑽果然就感覺到了陣陣的暖意侵入她已經冰得有些麻木的腳了。
她這兩天正是小日子,本來就懶洋洋地不樂意出門。若不是為了寧羽,此時也應當如同寧卿一樣窩在床上,倚在床頭看書才是。如今她臉色微紅,而毯子之下寧卿雙腳立刻夾住了她的腳給她暖著。
兩個人半響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還是寧卿先開口。
「想要勸住阿羽,只怕你也費了不少的心思。」他歎氣,繼而道:「不過花雲白這次卻也露出了不少的破綻。當年花妃用一己之命換取的花家安康,沒有想到卻是要毀在了他的手中。」
只是事到如今花雲白身後,花家到底暗中出了多少力已經不重要了。只看花雲白跟「那一位」糾纏在一起,就足以讓甯邵哲對花家失去最後一份容忍。
花妃,當年確實是自縊身亡。然而,她要從甯邵哲和攝政王手下保住的從來都不是寧羽。她希望保住的是花家,是整個家族。至於寧羽,當初早就已經託付給了攝政王妃。
只可惜,有人不知道惜福啊。
林秋禾手腳都被暖的熱乎乎的,這才從攝政王府離開。想起之前兩人在毯子之下四足相抵的樣子,她的臉就忍不住發燙。等回去又被青黛拉著灌下去兩杯子暖宮的湯藥,這才被人按在了床上休息。
「姑娘也該顧惜自己的身體才是。」青黛很是不滿,而林秋禾只是笑了笑沒有以她大夫的專業角度告訴她,今日所忙的事情對她的身體無礙。
不過小日子時她本就格外的慵懶,第二天一直睡到過了早膳的點兒才醒過來。綠袖那邊早就準備了合口的飯菜,她吃了飯菜才又洗漱一次打起了精神。
攝政王府那邊要跑一趟,張章氏新搬的院子她過兩天也要再次會診一次。初次之外,林子岱那邊也是約了她再過去看看她的腿上。林秋禾把這兩天要做的事情都列了一遍,這才決定先去林府。
若是去攝政王府只怕是要被留下來用午膳的,因此先去林府,這樣就可以推說還要去攝政王府早早離開。等在王府用了午膳,順便看看寧羽的情形,她就可以回來歇著了。至於張章氏那邊,明日再去就好。
她這樣安排的妥帖,只為了下午能夠偷半天的懶。然而沒有想到從攝政王府回來的時候,她竟然被人攔在了自己家的門口。
「林大人。」攔路者倒是頗為有禮,站在馬車外面就行禮,「因家中有急事,這般貿然攔下林大人實在是失禮。我乃章武氏,是章府三房的老四媳婦。那日家中婆母與林大人想見似乎頗有些不妥當,家中公爹生怕壞了兩家情誼這才特意讓我來請林大人過府一敘。」
那日在秦府甩袖離開,林秋禾就再也沒有去想章家這一窩的人。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些時日,竟然又找上門了。
只怕是秦章氏推脫了許久,他們實在沒有辦法這才讓人當街攔人的吧。
林秋禾穩坐車中,朗聲開口:「章老夫人是長者,我縱然身份不同卻也願意以晚輩自居,還請你回去轉告一句,就說當日之事我並未放在心上。只是公務繁忙,過府一敘就不必了。」
章武氏那日病未一同跟隨去秦府,這會兒根本就沒有想到她把姿態擺的這麼低了,林秋禾竟然還是開口拒絕。一時愣了一下,見車夫趕車就要離開,連忙又快步追上擋在了車前。
「還請林大人聽我一言。」
馬車只好又一次停下,林秋禾卻是厭煩得很了。她本就對章家沒有什麼好印象,這會兒眼看到了家門卻不得進,更是心生不滿。聞言立時開口道:「不知道章四太太還有什麼需要說,你半路攔車說怕我與你婆母心生芥蒂,我已經表示不放在心上了,你為何還要強人所難攔著不讓我離去。」
她說著冷笑一聲,「天下還有這般強迫著讓人見諒的道理嗎?章老夫人是長輩,縱有不是我也不會斤斤計較。然而這般態度強硬地半路攔人,可否是覺得我林氏醫館沒有人,可以隨意由著你們章家搓圓捏扁,任由人欺淩。」
真是天大的冤枉!
章武氏只覺得委屈極了,更覺得林秋禾一張口就顛倒黑白,讓她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然而她根本就沒有想過,章家既然是要服軟,自然是要擺宴陪酒才是,這般半路攔人本來就帶著一絲做派和壓迫,更別提就這樣讓林秋禾過府一敘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19:42
第五章
說白了,兩家並未有什麼交情。就算是設宴也應當是去酒樓或者第三家。
只可惜,秦章氏無論章家好說歹說都不願意當那說合的第三家了。這才讓她出馬,想著她與林秋禾沒有什麼過節,她總不應該為難她才是。
然而,就如同秦章氏所說,林秋禾可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章家一次兩次沒把她放在眼中,自然是要吃虧的。
不客氣地打發了章武氏,林秋禾到了醫館門口下車,抬腳進去褪下大氅還沒坐穩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似乎是有人要闖進來。
她伸手過去重新裹上大氅,轉身出去就看到一個容貌上等的婦人帶著人就要往內裡闖去,看著她才一頓,然後屈膝行禮:「見過林大人。」
一聽聲音她就知道,這就是剛剛攔路的章武氏。
林秋禾有些頭疼,冷聲道:「這裡是醫館,我看這位太太臉色紅潤,不像是病患,怕是走錯了地方吧?」
章武氏臉色微紅,窘迫地恨不得跺腳發火。然而,林秋禾已經接連幾次表示她不是好惹的了,如今她也只好忍著。她強笑著道:「剛剛在路邊,我與林大人說過幾句話的。」
「原來是章四太太。」林秋禾道:「若是章四太太是路上冷了渴了要進來喝杯茶,那我自然是歡迎的。」言下之意就是,之前的話不必再提,因為她根本就不歡迎。說完,她又轉頭吩咐道:「紅線,去讓後面的人上壺茶過來,順便送些點心。」
竟然完全是把章四太太當成了打秋風的破落戶一般對待,章武氏的臉可謂是一陣青一陣紅,半響才道:「家中確實是誠意想要跟林大人和解,只是我年輕不會辦事這才惹惱了林大人,還請林大人不要責怪才是。」
她說著雙眼已經含淚,「家中婆母已經備了酒席了……」
「我確實是事務繁忙,這會兒回去換了官袍就要入宮給秦修容診平安脈。」林秋禾語氣稍緩,「還請章四太太回去轉告,就說當日之事我並未放在心上,請老人家把心放回肚子中去就好了。」
「更何況,」她補充了一句,「我不過是個大夫,實在不值得章府為了這般勞師動眾。」
林秋禾說完這個也不看章武氏的臉色,轉身就道:「四太太若是想喝茶就請便,若是有事我這小小醫館也不便久留。」
章武氏無法,然而又不願意就這麼走了,竟然真的就僵持在了醫館前面。後面林秋禾洗了臉,喝了熱茶暖身,等問起知道她竟然真的還在外面守著,就歎氣道:「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更衣,入宮!」
她竟然真的準備躲進皇宮裡面去。
「哎喲,你再這麼逗我笑可不行!」秦錦蘭小心翼翼地捧著隆起的小腹,話雖然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可是從未斷過。她是秦章氏的獨生女,自小嬌生慣養,自然知道母親心中對章家三房的那些怨念。聽到林秋禾說起那些事情,自然是開心極了。
不過也不過太過於開心,等到笑夠了,她連忙讓人給林秋禾換了熱茶,才又道:「畢竟是自家親戚,母親也不好做得太過。當然了,他們這般不知道禮數的纏上你,實在是有失名門風範。」
「我倒是沒生氣,就是煩得緊。這不,都躲到皇宮裡找你說話好了。」林秋禾臉上也是憊懶的笑容,捧著茶水暖手,過了片刻才又道:「更何況,我是真的忙。哪裡有時間成立這些爾虞我詐的賠罪道歉的戲碼。」
秦錦蘭聞言也是歎息,半響才道:「三房高傲慣了,自然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的。殊不知這是京城,不算四品如狗,三品遍地走,然而一個四品的誥命夫人卻也不怎麼值錢的。」
她感歎了片刻,才又拉著林秋禾道:「這樣也好,你我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我剛剛聽著你說當時的情形,竟然是豔羨得不得了。」她笑著看向林秋禾,「還在閨閣之中時,我其實就偷偷羡慕過你。如今看來當時羡慕的果然沒有錯,你比任何人過得都好。」
林秋禾連忙擺手道:「你就別哄著我開心了,如今你錦衣玉食,肚子裡面還揣著一個小寶寶,難不成還羡慕我?」
秦錦蘭聞言歎息,過了會兒又提起精神說起來孫梓棋的婚事。
孫梓棋的婚事就在寧羽的生辰之後,林秋禾倒是不急,反正添妝的東西也已經送了。她又嫁得不遠,以後總是有時間聚聚的。而孫梓棋的婚事之後,十一月初就是李慕清的婚事。
不過這就跟她們關係不大了,這會兒她們真正關心的反而是陳自晴的婚事。
「前些日子母親入宮,我說了下她似乎有些鬆動的意思。」秦錦蘭說:「不過如今我身在後宮,總不過太過於管著家中的事情,只能勸說而已。」
林秋禾點頭,明白這場婚事只怕就是拉力站,看誰更堅持了。若是陳自晴和齊林兩個人不夠堅持,或者說齊林沒有完全說服齊氏夫婦的話,也許齊太太一鬆口,這婚事也就錯過了。
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樣樣都還好。秦家雖然心有猶豫,卻也在正常的女方擺架子的範圍之內。
求娶求娶,男方自然是應當放低身份的。
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先鬧起來的不是攝政王府那顆名叫寧羽的「定時炸彈」,而是住在秦府的陳自晴。最起碼,回宮第二日,林秋禾得信兒陳自晴要搬回陳家老宅的時候,嚇了一跳,顧不上這是小日子最後一天,張口立刻就讓人備馬車去往秦府。
「林姑娘。」前來報信的秋歸臉色不好,「咱們姑娘說那些大物件不好搬走,還要折騰許久擾人不輕。因此把那些瑣碎物品一丟,只抱著首飾匣子,連同兩箱子冬日的衣物就坐上雇來的馬車去了陳家老宅了。」
也就是說,如今陳自晴竟然已經不在秦府了。
這……動作迅速真不是一般,而陳自晴性子雖然說這些年變化不小,卻依然帶著些綿軟。這般可以說是撕破臉的舉動,實在是讓林秋禾猜不透。
到底秦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秋歸說陳自晴如今已經在陳家老宅了,林秋禾動作一頓,反而慢了下來。她細細安排事務,換了衣衫裹著皮毛料的大氅,捧了手爐,帶了暖袖這才緩緩出門。
陳家老宅離林秋禾的醫館有些距離,等到她趕到的時候才發現這陳家老宅外面熱鬧極了。
光是馬車都停了四五輛,加上她這輛可真的是把門口的路都全部堵上了。張叔不好近前,林秋禾就裹得嚴嚴實實地下了馬車,沿著路走了過去示意秋歸上前敲門。
這次她過來,連同青黛和紅線全部帶上,醫館的門都關了。
門很快被打開,開門的人見是秋歸,身後跟著的又是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把門拉得更大了些道:「林姑娘,你快進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姑娘是跟秦府的人鬧了什麼彆扭,這會兒秦家幾位太太和奶奶都來了。」
林秋禾點頭,裹著大氅進去。秋歸一路在前面帶路,不一會兒進了後院林秋禾就聽到裡面熱鬧的聲響。她這才略微放慢了腳步,想了想道:「你去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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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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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19:51
第六章
秋歸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小步跑著過去,進了屋通知裡面的各位林秋禾到了。
林秋禾這才緩步上前,等到人掀起簾子這才低頭進去。一進去她就把手中的暖爐交給青黛,然後紅線上前幫她褪下了裹得緊緊的大氅,露出了裡面御醫院的官袍。
她直接過去坐在了低頭不語的陳自晴邊上,手上前一抓就皺眉道:「晴兒的手這麼涼,你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是怎麼回事?」
秋楓這才連忙端了茶水過去,低聲道:「姑娘喝點茶,先暖暖身子吧。」
秦二太太這才像是找著了機會一樣道:「晴兒還是回去吧,知道你是感念父母,然而這老宅中要什麼沒什麼,連個炭盆都沒有這不是委屈了你嗎?這兩年,府上用了多少藥才把你身子調理好,要是再耽擱了回去豈不是白費?」
她說著上前,然而陳自晴只是由著林秋禾拉著手,竟然是連頭都不抬一下。
秦二太太臉上就有些僵了,轉頭看向林秋禾道:「多日未見林姑娘了……」
秦大太太一見林秋禾大氅之下竟然穿著官袍就想起了那日在她院中發生的事情,這會兒怕秦二太太得罪人直接就咳嗽了一聲打斷她的話,提醒道:「如今應當叫林大人或者林御醫才對。林姑娘如今可是有品級在身的人……」
「說起來,咱們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了,大嫂又何必這麼生分?」秦二太太卻不領這個情,笑著道:「叫聲林姑娘不是比外人顯得親近些。」
林秋禾這才抬頭,她對著秦大太太笑了下,轉而才看向秦二太太輕聲道:「秦二太太說的對,當初我因緣巧合跟著我家姑娘在秦府住了些日子,想著還要多些秦府上下的照顧。」
聽她這麼說,一直沒有反應的陳自晴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抬頭看過去。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那句「我家姑娘」聽得怎麼那麼刺耳。
林秋禾笑了笑,偷偷捏了下陳自晴的手,道:「雖然如今我另立了門戶,然而姑娘你當時對我的情誼我卻是不會輕易忘記的。」她說著語氣微微加重,「如今秋禾不才,也有些能力,若是誰敢為難姑娘你,秋禾定然會為姑娘站出來的。」
秦二太太這會兒才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竟然是暗指陳自晴搬出來是因為在秦府受了委屈。
真是天大的冤枉,這秦府上下哪個不是把陳自晴當成眼珠子一般看待,就連她膝下那個賤人生的秦玉蘭都要退讓三舍——這點可是讓秦二太太滿意了許久的。
「林姑娘說笑了,不說林姑娘,就是秦府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人去欺負晴兒啊。」她乾笑著,想著陳自晴毅然決然搬出秦府的舉動又有些心虛。然而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是不能認輸的,因此只能強撐著。
秦大太太此時算是看明白了,林秋禾特意穿著一身官袍過來,為的就是給陳自晴撐腰而不是幫她們一起勸陳自晴回去秦府。她心中盤算了下,才緩緩起身道:「晴兒這邊有著秋禾你來照應我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這邊只怕冬日裡用的碳準備不足,我們先回去,轉身就讓人送些東西過來。」
同來的幾人都愣住了,然而想起聽聞當時林秋禾在秦大太太院中唱的那出戲,都有些看她不上了。
這般膽小怕事,若是她們真的無功而返的話,只怕回去也不好對秦老夫人交代啊。不要說是秦二太太了,就連秦三太太也有些不情願,只有花氏跟著站了起來,笑著跟林秋禾打招呼,又順著婆婆的意思託付她照看陳自晴。
林秋禾卻是不跟她們客氣,就還有兩個人賴著不想走就開口道:「老宅這邊咱們姑娘人手不足,青黛、紅線,你們代為送客,不要失了禮數。」
這般生生的把客人、長輩往外趕,還說什麼不要失了禮數?!
秦二太太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反而是秦三太太略有城府,這會兒也看出不對頭了,不等秦二太太拉她就也跟著出去了。秦二太太一人孤掌難鳴,只得跺跺腳轉身走了。
等到一群人散去,陳自晴一直挺直的脊背這才猛然放鬆下來,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林秋禾拉著她起身,道:「天冷,我們去內屋窩床上說話。」
陳自晴這才被拉著進了內屋,兩個人脫了鞋子一起窩在床上蓋上被子,不一會兒秋歸和秋楓就送來了炭盆和湯婆子。
秋楓地上道:「是姑娘吩咐不讓燒炭盆的,說是秦府的說客冷了,自然也就回去了。」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笑了下,這點小心思的消極辦法倒像是陳自晴會用的。她讓人沏茶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吩咐人都出去這才和陳自晴安安靜靜地窩在一起。
屋中有了炭盆很快就暖和起來,然而身邊的陳自晴卻是渾身都微微顫抖著。林秋禾怕她病了,連忙抓著手把脈,結果得出的結論卻是陳自晴驚嚇過度。
「秋禾!」陳自晴這會兒卻是嗚咽一聲,緊緊抱住了林秋禾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哭聲引得外面的秋楓和秋歸沖了進來,進林秋禾對著她們擺手這才又老老實實地退回去。
陳自晴抱著她哭了足足有兩刻鐘,聽得林秋禾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陳自晴自幼父母雙亡,寄人籬下自然是善於控制情緒的。這樣的失聲痛哭幾乎是林秋禾記憶中從來都沒有過的。
等到她漸漸止住了哭聲,林秋禾這才讓人送進來的熱水和藥膏,幫她擦了臉又小心翼翼地塗了藥膏,這才遞過去一杯茶道:「先潤潤喉嚨,咱們慢慢說。」
陳自晴發洩完了情緒,捧著熱茶喝了兩口這才算是回過神來。她疲憊的吩咐秋楓和秋歸在外面守著,這才抱著林秋禾的胳膊說起了昨天晚上那驚魂的經歷。
因為最近婚事被屢屢提起的緣故,陳自晴每晚都是要去秦老夫人那邊請安陪著她說會兒話的。秦老夫人是真的疼愛她,因此雖然心中屬意于讓陳自晴嫁回來,卻也沒有真的勉強她的意思。
陳自晴這些日子的水磨工夫也算是用到了點上,她不敢說齊林有多好,也不敢說表哥表弟們哪裡不好,只是陪著秦老夫人,在她提及齊家的時候就露出會心的笑容,在她提及表兄表弟的時候就著重說兄妹之情。
甚至說他們之間的情分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
如此幾次,秦老夫人又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意思?而她明白過來之後,又覺得陳自晴貼心,不然拂逆她這才一個人隱忍,因此漸漸地也就松了口,在秦大太太的勸說下不再堅持讓陳自晴嫁回來了。
這天晚上,秦老夫人終於是松了口,說等齊家再次上門就暗示讓他們遣了媒婆過來。陳自晴心中大喜,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喜悅轉而就又有些傷感,覺得不捨得秦老夫人。
她是不是真情流露,秦老夫人又如何看不出來。因此也是抱著她好一番的感慨,這才放了她回去。
等陳自晴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秦府地方不小,有些地方自然就不會如同秦老夫人的院子那邊燈火通明了。回去的路上有一段有一座假山,剛好是擋住了兩邊本來就不夠明亮的燈籠,而晚上有風,此時一頭的燈籠竟然還又被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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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20:04
第七章
陳自晴回去路上不小心踩到石子扭了一腳,當時只覺得腳腕疼痛難忍,陪著她的秋雁嚇了一跳,也不敢強扶著她回去,只好讓陳自晴在這邊稍等,她回去叫了婆子背她。
陳自晴想著這是自家院子,就點了頭示意她去荷園叫人。
誰知道秋雁剛走沒多久,坐在假山邊上的她就聞到一股酒味,然後就看到假山山洞中一個人影冒了出來,不等她看清楚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想要把她拖進山洞。
那人身上滿是酒味,陳自晴嚇得用力掙扎雙手不斷揮動著想要把鉗制住她的人給推開。對方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頸上,想要撕裂她的衣服,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驚動了山洞中的人。
陳自晴趁機抓了一把,對方連忙又把她鉗制在了懷中,死死捂著她的嘴。陳自晴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再不掙扎,只怕就真的失去了唯一得救的機會了。她張口就沖著對方的手心咬了一口,聽到對方悶哼聲一腳用力往後踩去,然後掙脫了出來。
她從山洞中跑出,看了一眼手中抓到的東西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叫人就聽到了秋雁的聲音。
「姑娘,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秋雁說著帶著荷園中的婆子過來,低聲道:「這裡黑,姑娘小心。」
陳自晴這才顫抖著由婆子背了回去,路上甚至還鎮定地收拾了下淩亂的頭髮,努力不讓人看出什麼異樣來。她一回去就推說累了,然後一晚上輾轉難眠,到了天色微涼的時候才撐不住眯上了眼睛。然而一閉眼就是噩夢連連,警醒之後就覺得再也沒辦法在秦府裡面待著了……
……
陳自晴把事情經過說了個清楚,最後拿出了她從那人身上扯下來的東西送到了林秋禾的面前,低聲道:「若是府中喝醉生事的僕役,我定然不會這般忍氣吞聲,只是這人卻是我得罪不起的。若是說透了,只怕我也不能再在秦府上住下去了,不如我直接搬出來,免得眾人為難。」
她手中靜靜地躺著一塊玉佩,玉佩不大然而圓潤通透,一看就不是凡物。
「這是二叔的隨身物件。」陳自晴補充。
林秋禾早有猜測,此時聽到也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是酒後失德,還是早有預謀?她不敢深思,只是緊緊抓著陳自晴的手,低聲道:「你做的很好。」
若這次真的是忍氣吞聲了,只怕那秦二爺就真的是自此對陳自晴留上心了!
這樣的男人……林秋禾想起那樣的情形,就恨不得給秦二爺幾針,讓他再也當不成男人!
陳自晴說著又無聲地哭了起來,半響才又止住,「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好對外說,正好一聲不吭的搬了出來。今日若不是你過來解圍,只怕我還要被她們纏著。」
林秋禾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低聲道:「不用害怕,我給你些香料防身,下次遇上這樣的人只管拿香料堵著他的口鼻,實在不行撒了也可以的。」
陳自晴神色平靜地點頭,輕輕依偎在林秋禾的身邊,低聲道:「我是再也不願意回到那個院子裡面去了,太可怕了。」
林秋禾陪著陳自晴在陳家老宅用了午膳,看著她情緒好了不少這才松了一口氣。下午的時候,齊林就找上了門。林秋禾讓人把他帶進來,只是推說陳自晴半夜遇鬼受了驚嚇,想念過世的父母這才搬了出來的。
齊林對林秋禾格外信任,笑著對陳自晴道:「我還當你受了委屈。既然不想回秦府了,你就安心住在這裡,放心一切有我。」
陳自晴這才露出安心的神色,點了下頭低聲道:「這樣就好。」
齊林是外男不好久留,又說了一會兒話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等到人走林秋禾這才道:「如今你可放心了?」
陳自晴卻神色間帶著一絲壓抑,半響低聲道:「我已經不是清白之身,被那樣的人碰過……」
「你瞎說什麼呢!」林秋禾卻是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這事兒又不是你的錯,更何況,你不是逃脫了嗎?」她說著拉起陳自晴的手,低聲道:「你聽我說,你是再好不好的女子,冰清玉潔這樣的詞就是用來形容你的。你若再瞎想這些有的沒有的,豈不是稱了那賤人的意思嗎?」
陳自晴暗自垂淚,林秋禾想了想又勸道:「你這般想,難不成你被狗咬了一口就不是清白之身了?天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是不是?」
「可是……」
「沒有可是,晴兒。」林秋禾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相信我,你很好,比你認識的好得太多了。就算師兄知道了昨夜的事情,他對你也不會有一點點的變化的。不,他會更疼惜你,更加用盡全力保護你的。」
「真的?」
林秋禾點頭,「是真的,師兄為人我還是瞭解的。不說,只是不想你們的婚事再起波瀾。你想若是師兄一怒之下想辦法廢了那人,鬧僵起來豈不是耽誤了你們的婚事?」她說著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你放心,那人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林秋禾沒有怎麼修過心理學,但是也知道這種差點被強、奸之後少女心中特別容易留下陷阱,甚至有些心理脆弱的一個不小心還會有自殺的傾向。等到陳自晴午睡的時候,她這才叫了紅線過來,確認這些日子京城之中沒有什麼大事,就讓青黛和她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去莊子上小住一段日子。
她這邊正吩咐著,身後屋子裡面就響起了驚呼聲。眾人連忙過去,林秋禾拉開床帳一看,只見陳自晴還沒有醒過來然而滿頭都是冷汗,神色也是驚恐到極點。
她連忙俯身抓住了陳自晴揮動的手,低聲安撫道:「沒事,晴兒沒事,我在呢,那些都是假的。誰也傷害不了你,我會保護你的。」
如此念叨了幾次,陳自晴這才重新安穩了下來,不過旋即也睜開了眼睛。
「秋禾……」她虛弱地低聲叫道,而林秋禾則坐在床邊低聲道:「不怕,只是噩夢而已。」她說著低頭對著陳自晴露出笑容,道:「你還記得我在京外的莊子嗎?既然老宅這邊還沒收拾好,不如跟我一起住在莊子中散散心,也順便讓他們把老宅在收拾一遍,你也好入住。」
陳自晴點頭,抓著林秋禾的手怎麼也不敢再放開了。
林秋禾這邊一大早沒有開醫館,又匆匆離京自然是驚動了不少人。最起碼,寧羽知道這個信兒的時候就有種坐不住的感覺了。
她一把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坐起來,「不行,我也要跟著她去莊子裡。」
「姑娘,你還病著呢!」一旁的翠鐲有些頭疼,而寧羽一眼橫過去,「廢話,我的大夫都跑了,我還病個什麼?不追大夫去怎麼能行?!」
她說著吩咐:「還不快收拾東西,咱們也趁著天黑之前出京!」
因此,等到晚膳的時候,林秋禾的莊子中就聚齊了她和陳自晴、寧羽三個人。寧羽來的晚,不過也不適合再讓她回去,林秋禾只好讓人給她收拾房間,順便派人回去捎信給攝政王府。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20:17
第八章
「你放心了,我出來的時候有留信的。」寧羽笑著說,正在跟滿桌的食物做鬥爭,注意到一旁陳自晴起色不好還特意夾了個大雞腿過去,「你多吃些。」
陳自晴有些愣怔地看了一眼碗中的雞腿,半響才勉強笑著道:「謝謝。」然後低頭,竟然真的把那雞腿一點點吃完了。林秋禾見狀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要能吃下東西就是好的。
想到這裡,她又看了一眼寧羽,對於這姑娘的心大已經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為了怕陳自晴閑著多想,飯後林秋禾就讓她去收拾她們兩個的房間,這才轉頭看向寧羽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心裡沒底。」寧羽心中一虛,「我病的這兩天,爹娘對我格外好是真的,母親甚至還注意到了我吃了涼性的東西,把伺候的丫鬟都罵了一頓,說這麼冷的天主子病著不知道輕重,難道她們還不知道。後來,還有哄我,說等我好了愛怎麼吃都行,如今只能忍著,為了身體著想。」
她說著就笑得格外開心,抬頭見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這會兒又有些心虛,臉上笑容一收道:「若是你,只怕母親更是疼愛呢!」
林秋禾早就對這姑娘時不時的彆扭已經是無語了,也不接她的話茬,只是道:「如今你可放心了?這世上關心究竟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可做不得假的。」
「就是這樣,我才更應該說清楚。」甯羽聞言正色,「不然,花雲白若是真的想要利用我的身世做些文章的話,父親母親豈不是會措手不及。」
林秋禾見她這樣的反應,心中也是欣慰,道:「那你跑來我這邊幹什麼?」
「當時說好了的,你不會忘記了吧?!」甯羽瞪著林秋禾,「你要陪著我的!」
林秋禾這才想起還有這茬,她想了想道:「那你今晚就安心住在這邊,明日我陪你回京一趟。」順便處理一些事物,就可以在莊子裡面多住兩天了。
至於陳自晴,到時候留下青黛在一旁看著,不時給她找些事情做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睡覺之前林秋禾就讓人點上了安神的熏香,又給陳自晴灌了一碗安神湯,看著她躺下不一會兒就睡著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頗為憐惜地看了陳自晴一眼,對那個差點毀了陳自晴一生的秦二爺升起了滿滿的恨意。
此時還不好動他,不過等到陳自晴的婚事定下之後,她定然不會讓那個男人好過。
這樣的人,為了避免禍害其他女子,還是早早廢了的好。
第二天一早,陳自晴就醒了過來。在藥物的作用下她一夜無夢好眠,睜開眼睛聽著外面壓低了的說話聲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起身披著衣服下床,就看到外面林秋禾正在吩咐人準備早膳。
回頭見她起身,林秋禾就露出了笑容:「我還說你再不睡醒就要叫你呢,快讓秋歸和秋楓伺候你洗漱洗漱,不然就真的趕不上吃早膳了。」
她態度自然大方,沒有什麼小心翼翼的謹慎,陳自晴這才松了一口氣,洗漱更衣出來就見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早膳。
三人圍坐一起吃了早膳,期間不明真相的寧羽插科打諢說些調皮話,陳自晴聽了有時也會忍不住會心一笑。等到用了早膳,林秋禾說要送寧羽回京,午後才會回來她這才有些慌神。
「你放心,我把青黛他們都留下來陪著你。你若是有事兒盡可以吩咐他們。再說了,這莊子裡面我也許久沒來,一大堆的事情要忙,你留下剛好幫我看著點,別出了什麼事情。」林秋禾正色道:「若是別人,我可是不放心的。」
陳自晴身負重任,又得林秋禾信任自然不好推脫,這才勉強留了下來。等到林秋禾這邊剛離開沒多久,青黛就按照吩咐過來請示她一些日常事務該如何處理。
陳自晴跟著青黛的節奏忙碌了起來,果然很快就忘記了心中的不安。
而林秋禾送了甯羽回攝政王府,正好攝政王夫婦和甯卿都在,因此她托了王妃把人叫齊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不一會兒攝政王和甯卿就都聚齊在了王妃的院子中。
迎上攝政王的目光,寧羽還是有些心虛。她有些磕磕巴巴地說起了花雲白的事情,這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還是闖下了不少的小禍的。這會兒說起來未免有些不自在,她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林秋禾,見她神色坦然自若這才又鼓起勇氣快速說了起來。
「且不說那花雲白說的是真是假,我卻是不會因為他一面之詞就相信什麼的。爹娘撫養教育我多年,光是養育之恩我都是報答不夠的,怎麼可能會因為他的三言兩語而動搖。更何況,爹娘、大哥對我的疼愛我又不是瞎子,又如何看不出來。」
寧羽說到最後眼眶就微微泛紅,「我本不想說,然而怕他別有用心,我若是一味隱瞞反而害了府上……」
她說著低下頭,之前雖然想好了,然而事到臨頭,她卻依然是有些不敢面對。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
王妃聞言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卻對著寧羽伸手,「過來坐母親這邊。」她柔聲說,寧羽抬頭就是滿臉的委屈,直接就挨著王妃坐下,腦袋往她肩膀一埋,就帶著哭腔叫道:「娘……」
王妃心疼地撫摸著寧羽的後背,等著她哭夠了這才低聲道:「我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花雲白是你表哥不假,然而當年宮中之事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說得清楚的。你若真想知道,就先看一樣東西。那是你親娘花妃留給你的。」
見王妃一開口就承認了她的身世,寧羽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被王妃扶著坐直身子,木然地看著王妃叫人過來去取她屋中的一個匣子過來。
說實話,甯羽曾近剛還是抱著最後一點希望的,希望這完全是一個陷阱,實際上她就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然而如今,這最微小的希望還是被打破了。
玳瑁去而複返,手中捧著一個小小的匣子。
王妃接過匣子遞到了寧羽跟前,「說實話,我一直以為這個東西要等到你也為人母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不過,既然事到如今,你提前知道也是好的。」
寧羽接過匣子緩緩打開,裡面是一個荷包,而荷包裡面放著的則是一封已經微微泛黃的信。
信上的字跡清秀而雋麗,看著那上面的內容她仿佛能夠聽到一個溫柔的、類似于王妃的聲音在低聲對她說話一樣。
那人說,請她原諒她的自私,為了家族不能撫養她長大,只能把她託付給最為信任的人。還交代她,花家是她的外祖家,若是未來遇到花家有難,能幫則幫。若是不能幫,她這個當娘的也已經把欠花家的用一條命填平了。
信不長,薄薄的一頁紙很快就被寧羽看完,她翻過去看了看,又查看了荷包,發現真的沒有第二張了,這才忍不住落淚。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20:29
第九章
在場人皆是耐心地等待著她,實際上這裡每個人都知道寧羽的身份,如今看著她痛苦、難過,心中未免也會有些憐惜。最後,還是攝政王開口:「我自把你收養之後,就一直當成女兒一樣疼寵,教養你要堅強、果決。縱然你惹禍,縱然是不聽話,我都從未因此則打壓你的性子,就是想著讓你自在長大,不會被拘束成閨閣中的小女子。而此時,你的堅強呢?」
甯羽聞言渾身一震,抬頭看過去慢慢就露出了笑容。
「父親,女兒無礙。」她說,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珠,恨聲道:「花雲白幾次三番找事,只怕早就暗中針對咱們家了。父親,我想利用這次機會深入查探一二。」
她的性子更是偏向於男性話一些,有些事情既然放下了就不會再糾結下去。這會兒看著攝政王也是一臉的認真,「我想為家裡做些事情。」
王妃下意識想要阻攔,然而看了看攝政王卻沒有說話。
攝政王沉吟片刻,才歡聲道:「你可知道,一旦你暴露出來,對方說不定就會殺人滅口。你與花雲白那樣的人,甚至他背後的人周旋,處處都是危機。」
「我不怕。」寧羽道,「且我有自保的能力。」
「既然如此,我就調一隊五人的女衛給你。」攝政王滿意地點頭,迎上王妃不滿的目光笑著道:「兒女都長大了,且如此有擔當,難道不是好事?」
既然是好事,自然是值得好好慶祝的,攝政王一句話就改變了整個王府的氣氛,單純作為陪客的甯卿和林秋禾相視一眼一起出去,把屋中的空間留給了甯羽和攝政王夫婦,讓他們好好說話。
而他們兩個,沿著小路出了王妃的院子,就在王府的後花園中賞晚菊,賞早梅。
林秋禾唇角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依然堅持在寒冬開放的晚菊,還有那早早展露枝頭的梅花,想了許久才輕聲開口:「他們真的是很好的父母,不是嗎?」
也許當初她看慣了秦錦蘭和秦舒蘭的懂事、規矩,覺得寧羽那種小家子氣實在有些等不上檯面,然而如今看著甯羽一路成長過來,卻發現她真的被教養的很好。當然,這種好也許很多人並不欣賞,然而這卻是寧羽這樣的身世最需要的。
堅強、果斷,那種生命的韌性凸顯無疑。
如果甯羽被教成像是秦錦蘭或者秦舒蘭那樣的性子,如今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說不定早就被花雲白給糊弄了,然後稀裡糊塗就成了別人手中的劍,調轉頭來對付她的親人。
不是說秦錦蘭或者秦舒蘭不好,而是她們所處的環境完全不同。
現在想想,她突然有些遺憾。若是她穿越過來就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的話,也許也會生活的很幸福,成為一個驕縱的小丫頭。
寧卿回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出了林秋禾心中的感慨。他低聲笑著,贊同了林秋禾的話,「是啊,他們是很好的父母,也會是很好的公婆,這點我相信你可以用後半生去證實。」
林秋禾聞言臉一紅,之前那點淡淡的愁緒就完全不見了蹤影。她抓起一把落葉撒過去,「胡說什麼呢!」然後就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再胡說小心我反悔哦!」
甯卿聞言笑著,由著那些落葉從他頭頂飄落下來,然後看著林秋禾繃著一張臉上前幫她取下掛在頭髮上的樹葉,這才低聲笑著道:「現在反悔,是不是晚了些?我可是認准了你了,你若是想逃,我就追到天涯海角。」
這麼順利了解決了寧羽的身世問題幾乎是林秋禾都沒有預料到的,她雖然提前給寧卿提了醒,然而攝政王夫婦會如何做卻是她所猜測不到的。不過這也讓她空出了不少時間,午後就順路去了張章氏那邊一趟,給診脈後換了調理的藥方,這才準備直接出京去莊子上。
陳自晴的事情她並沒有告訴寧卿,只是說兩人要在外面住上些時日,讓他照顧好自己。
而她從張章氏處離開,還沒有來得及出京呢就又被人追上。
「林姑娘,我們老夫人請您過府一敘。」來人正是秦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了,看著她一臉焦急的樣子林秋禾也不好為難,想了想就讓人上車,然後讓張叔調轉車頭去秦府。
秦府林秋禾也是來過不少回了,秦老夫人這邊更是熟門熟路,當年才入京城的時候每天晨昏定省,她一般都會跟著陳自晴過來。如今,被人領著進入秦老夫人的院子,她目不斜視一點表情都沒有外露,倒是讓一路上遇上的丫鬟更是多了一些好奇。
這位林秋禾林姑娘,可以算的上是她們丫鬟界的傳奇了。沒有想到,短短兩年多過去,就連秦府竟然都有看她的臉色了。想起那日回來秦二太太發火時說的那些話,這些丫鬟就又偷偷瞄向林秋禾。
前面帶路的人沒有多話,只是一路走過去臉色卻也越來越嚴厲,看得那些丫鬟都連忙散開了。
秦老夫人的屋中一片的安靜,林秋禾低頭進去的時候,這才發現原來裡面已經坐滿了人。
上首坐著的自然是秦老夫人,而以此往下就是秦家的三位太太還有秦大奶奶花氏,以及前些日子才進門的秦二奶奶。
林秋禾上前跟秦老夫人行了個禮,轉頭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就被秦老夫人招呼著坐在她一旁。「秋禾過來坐,說起來你跟咱們府上也是頗有淵源的,可不興生疏了。」
她這才笑著過去側坐在了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中間添的一把椅子上,低頭斂衽坐好了之後才抬頭看向秦老夫人,笑著道:「老夫人還是這般慈愛,我心裡親近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生分了。」
秦老夫人這才滿意地笑了下,心中怕秦家的三房都是白癡,竟然把林秋禾得罪了一個徹頭徹尾。
幾人坐在一起說話,林秋禾話不多一副安然泰之的樣子。秦老夫人見幾次三番她都故意錯開話題,卻也不提要離開心中就漸漸有些明白了。她笑著看向秦大太太,「我突然想起來,前些日子江南那邊送來的布料還有動,我年紀大了不穿那些時興的花樣也無妨,倒是要挑出來幾匹讓秋禾帶去,一起給晴兒分了。」
秦大太太連忙起身,又叫上了花氏幫忙。
這兩人一走,秦三太太就連忙起身道:「我那邊還有個小子要看著呢,雖然有奶娘照應,卻也是一醒過來不見我就鬧騰,就也先回去了。」說著她對著秦二奶奶使了個眼色,招呼自家媳婦道:「你也跟著過去看看,給我搭把手。」
一眨眼人就走得只剩下秦二太太了,她雖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卻有些不悅。然而上首秦老夫人卻是看她都不看一眼,她只能找了個生硬的理由出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秦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親自進來換了茶水,出去帶上了門。
「林丫頭,你也算是我看顧著一段日子的,晴兒雖然是外孫女,我對她一向都是比親孫女都要親的。這些你應當知道,而她的性子我也明白,若不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她定然不會這般出府的。我本以為讓三個媳婦一起過去請她這個晚輩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你卻給攔了回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20:42
第十章
秦老夫人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林秋禾卻是不動聲色,只是聽著她說。
她見狀,只好又道:「你們兩個都是懂事明理的孩子,然而晴兒跟秦府總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難不成日後就真的不來往了?若是受了委屈,總歸是要說個清楚才好。我雖然年紀大了,卻還沒老糊塗呢,給她出口氣也是能做到的。」
「出氣?」林秋禾輕笑出聲,看著秦老夫人微微抿了下唇角:「只怕這氣是沒法子出了。」
「這是什麼意思?」秦老夫人見她肯說,也不在意那話中的嘲諷,只是皺眉問到。林秋禾此次來就是準備把事情跟秦老夫人說一下,免得她被蒙在鼓中,之後再被什麼人調撥了就不好了。
「若是秦府的奴才欺淩了晴兒,她自然不會忍著不說,就這般搬出去的,不是嗎?」林秋禾笑著道:「我想老夫人也能夠想到這點,這才讓三位太太一起過去的。然而,有時候欺淩也是可以忍的。畢竟晴兒不過是個孤女,父母皆不在了,父族又不過是鄉下的鄉紳而已,她寄人籬下受些委屈也是難免的。」
「難道,還不只是欺淩?」秦老夫人惱火地一拍桌子,「我只當她們中有誰不樂意晴兒當媳婦,沒有想到……」
「只怕有人是真的不想讓她當兒媳婦,而是想納了她呢!」林秋禾冷笑,聲音更是冰到如同冰塊落地一般,擲地有聲。
秦老夫人一愣,半響才反應了過來。
「你說什麼?!」她瞪大了眼睛,身體有些撐不住地晃了下,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形,「這府上,竟然會有這樣的畜生?!是誰?!」言語之間,竟然絲毫沒有懷疑林秋禾話中的真實性。
還是那句話,她自己的外孫女,她又如何不知道呢?這會兒聽林秋禾這般說,聯繫到陳自晴的反應,她頓時就信了七分。
林秋禾卻沒有直接點出,而是拿出了那個玉佩放在了桌子上,「這是從那歹人身上抓下來的,若是老夫人還不信,我就再多說一句。晴兒情急之下咬傷了那人的手心。老夫人只要留意看看,應當就清楚了。」
她說著站了起來,唇角依然帶著笑意。
「我出來時間久了,還是要回莊子上陪著晴兒才是。」她語氣上帶著了一絲憐惜,「從昨日開始,晴兒就沒有安心睡過,都是剛閉上眼睛就做噩夢,身邊更是連人都不敢少。」
「她……她可還好?」秦老夫人顫抖著聲音問道。林秋禾自然知道她所指的「好」是什麼,點了下頭道:「所幸,那心懷不軌的歹人並沒有得逞。不過就算是這樣,卻也足夠下破了人的膽子,讓人覺得自厭自棄了。」
秦老夫人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十歲一般,整個人都頹廢地坐在了位置上,半響才道:「有勞你照顧晴兒了,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且放心就是了。」
「我有何不放心的,我又不在秦府中住,而晴兒也已經搬了出來。真正該擔心的,應該是秦家上下才是吧?家中有這樣一個禽獸不如的人藏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闖下大禍、禍及家人了。」
她言盡於此,出了門就讓人帶她出府上車出城。
莊子之中,陳自晴忙碌了一上午,等到用午膳的時候才覺得筋疲力盡,竟然有了胃口,陪著莊子中暖室裡中的青菜吃了滿滿一小碗的米飯,然後就覺得困頓之意浮了上來。
青黛給她倒了一碗安神藥湯,喝了之後才和秋歸一起照顧著陳自晴躺下休息。
林秋禾回來的時候,她還沒有醒過來。她在外面褪下了大氅,圍著炭盆等到身上的寒意消了這才輕手輕腳地進去看了看床上安睡的陳自晴。
「陳姑娘也是累著了,我怕她多想,就找了不少的事情……」等出來了,青黛這才「認錯」,「卻沒有想到竟然累著了陳姑娘。」
除了林秋禾之外,眾丫鬟所知道的版本都是林秋禾對齊林說的半夜撞鬼的故事,因此一旁的秋歸怕林秋禾真的責備青黛,連忙道:「還要多謝青黛姑娘安排呢,不然由著姑娘胡思亂想,只怕是越想越怕。」
林秋禾道:「你們把她照顧的很好,這會兒就先下去休息吧。若是有需要我自然會叫人的。」等到人都出去了,她這才又回到屋裡,就看到陳自晴坐在床邊,竟然已經是醒了過來。
「我吵醒你了?」林秋禾端了茶遞過去,然後坐在邊上給她披上了衣服,低聲道:「若是累就再歇息一會兒。」
「睡足了。」陳自晴笑了下,端過茶水抿了一口才道:「我這會兒緩過神來,才想到那些事情不計是青黛還是紅線都能足夠處理的,頻頻過來勞煩我,只怕是為了怕我多想吧?」
林秋禾就笑了下,道:「她們也就這麼點辦法了。」
陳自晴道:「我倒覺得是好辦法,最起碼我一上午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她說著又是飛快地笑了下,然後才低聲道:「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就這麼垮下去的。」她神色依然柔弱,眼神之間卻帶了些堅定,「我會好好的,也不會被說服了重新搬回去。我要證明,我可以過得很好,不再讓爹娘擔心了。」
「怎麼會是一個人呢?」林秋禾道:「你還有我呢,再說了,還有我師兄呢。他可是巴巴得等著迎娶你呢!」
陳自晴聞言雙眼一紅,半響才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般說,真是沒羞沒臊!」她說著伸手輕輕點了下林秋禾的臉,然後才驚訝道:「怎麼這麼涼?你快上床蓋著,我給你捂捂手,腳也上來,被子下面都是暖的。」
林秋禾上床,莫名就想到了那日在攝政王府,甯卿的表現雖然不如陳自晴這般看著急切,然而關懷卻只多不少。她和陳自晴的手交疊在一起,很快就熱了起來。
陳自晴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道:「這麼冷的天,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用這般來回奔波。」
「說什麼傻話呢,難不成我遇到了難題,你不會為我奔走嗎?」林秋禾臉上的笑容不變,看了一眼陳自晴才道:「秦老夫人想要見我,我回來之前就去見了她。」
「那……」陳自晴臉上本來就有些不真實的笑容這會兒徹底不見了,「那玉佩……?」
「我已經交給她了。」林秋禾伸手輕輕地幫陳自晴把散落在耳邊的頭髮歸攏到耳後,這才低聲道:「事情也說明白了。你放心,我看秦老夫人還是心疼你的,應當會理解你不願意再搬回的決定。」
「這樣的事情……」陳自晴歎息,「我實在不願意她傷心,然而若是不說明白的話,只怕她難免被人糊弄。那人竟然敢如此膽大包天,等到看我真的不敢說破事情的時候,只怕還是會顛倒黑白……」
她微微搖頭,半響才又道:「只是,如今無論如何外祖母怕是也要傷心了。」
「我看未必。」林秋禾笑了下,看著陳自晴不解的神色沖著她眨了下眼睛,「別忘記了,秦二爺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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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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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20:56
第十一章
秦家二爺,可是庶出,並非秦老夫人的親生兒子。想來,這個兒子如今看著人模人樣的,秦老夫人心中也不怎麼高興吧?如今這麼大的一個把柄送過去,秦老夫人如何不開心?
「當然了,她為了你的事情,自然還是傷心一些的。」
陳自晴瞬間想通了這裡面的關節,神色間帶著一絲嘲諷,半響才低聲道:「若是這樣,也算的上是皆大歡喜了。」
林秋禾陪著陳自晴在莊子中住了四天,看著她情緒漸漸穩定,夜裡沒有了安神藥湯也能睡得安穩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四天裡她大多數時間裡都待在莊子裡面陪著陳自晴,只在有課的時候才會去醫學院那邊。
如今醫學院的各種事宜也都安定了下來,不少的學生已經開始組隊學習解剖屍體了。林秋禾不得不讚歎一聲,有底子的學生就是好帶,她上解剖課的時候也就輕鬆了不少。
甯羽的生辰和孫梓棋的婚期挨得很近,林秋禾和陳自晴回京之後幾乎可以說是馬不停蹄的忙碌起這些人際往來。孫梓棋的婚禮倒是波瀾不驚,林秋禾圍觀了整個婚禮過程,然後自動把婚禮場面再放大個一倍,最後暗暗決定等到她成親的時候一定不能像孫梓棋那樣老老實實地真的什麼都沒吃,連點水都不敢喝,就怕弄花了妝。
嗯,到時候多準備些一口就吃進去的小東西。餃子、酥糖、桂花丸?之後幾日她的腦海中都浮現了無數的吃食,更是給寧羽的生辰宴會上添了不少新東西。
甯羽倒是高興的很,拉著林秋禾來回走動,雖然不能說林秋禾是她未來的大嫂,然而卻也是恨不得昭告天下,林秋禾這個人是被她罩著的!
林秋禾被拉著「遊街示眾」,碰上不明白的人了就會多問兩句,碰上明白的人的話對方則是善意地笑了笑。最起碼,林家那邊唐氏她們的態度很是親昵的,而受她們的態度影響,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展露了一些善意。
林秋禾倒是不在乎這些,畢竟她本來就已經有些忙不過來了。這會兒多擴展一些未來的客戶,對於她來說可能也是一種負擔。不過這卻是甯羽的好意,她自然是不忍拒絕的。
她一邊跟著人閒聊養生之道一邊想著,也許紅線說的對,是該招一個坐堂的大夫了。反正隔壁的院子她也買下了,招了坐堂大夫要是需要包食宿的話,也是有地方住的。寧羽的生辰宴會,來的大多都是年紀相仿的少女或者少婦,林秋禾陪著一圈下來就覺得精疲力竭,趁著寧羽沒注意她就連忙躲到了一旁偷懶。
然而,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了寧羽的聲音。
不是吧,這麼快就尋來了?
林秋禾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從一旁溜走就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甯姑娘既然想法設法讓我來了這次生辰宴會,難道就真的一點兒話都沒有想對我說的?」
花雲白!
林秋禾一瞬間想起寧羽曾經提過的以自身為餌,引誘花雲白上鉤,露出破綻的事情。本來想要躲開的她,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萬一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她也好搭把手不是嗎?
她摸出荷包中的銀針,靠在一側偷偷瞄了一眼說話的兩人,只見寧羽冷笑道:「怎麼,這會兒不叫我長公主殿下了?」
「這裡是攝政王府,除非你我都不想要性命了,不然的話誰敢肆意妄言?!」花雲白似乎有些緊張,看了看左右才又道:「我知道你還沒有完全相信我之前所說的話,然而,你若是有心打聽打聽,當年誰不知道花妃在宮中自縊陪葬承貞皇帝的事情?」
「我可沒說我不相信你,花公子。」寧羽笑著道:「或者說,花表哥?」她隨意地說:「只是我不相信我那位兄弟罷了。他如今可是身陷囹圄之中,竟然還妄想取回父親的皇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怎麼知道他沒辦法脫身?」花雲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調查了?」
「我若是想要知道什麼事情,難道還有查不出來的嗎?更何況,你不是說這事兒林秋禾也知道嗎?她向來把我當成好姐妹,這事兒我不過是三言兩語就把她騙了。她對我沒有防備之心,自然是知無不言了。」寧羽說著瞥了一眼花雲白,「竟然會把她當成我,也真是笨到無藥可救了!」
花雲白這才確信寧羽是真的知道一些事情,他沉吟片刻,然後才道:「那長公主殿下又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呢?在下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甯羽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才對嘛,你要拿出合作的誠意和籌碼,我才會更放心,不是嗎?我問你,我那兄弟如今都有誰暗中支持?我是說,除了你之外。」
她就像是一個有些心機但是心機不足的少女一般,一句話就問到了致命的要害上。若是她在聰明一些就不會問這麼敏感的問題,若是她再蠢笨一些,又問不出這樣的問題。
花雲白一瞬間自以為看透了寧羽,皺眉道:「支持的人自然是有的,然而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救出殿下才是!等到長公主殿下和殿下匯合,自然可以問個清楚明白。」
「原來如此,看來你是一點都不信任我呢!」寧羽冷笑,轉身擺出要走的架勢:「既然如此,你也回去好好想想吧。」
她說著甩袖離開,留下花雲白糾結了片刻,然後才順著另外一邊離開。
看到甯羽如同耍猴一般把花雲白耍得團團轉,林秋禾這才放下心來,微微搖頭最後一個離開。要說這一番對話中沒有攝政王的手筆,林秋禾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寧羽能發揮地如此好也一樣讓人吃驚。
她走開沒兩步,就見一個人影鑽了出來,沖著她嘿嘿一笑。
「林姑娘。」
林秋禾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黑田,就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是你在保護阿羽?」
黑田笑了下,「這會兒甯姑娘已經到了人多的地方,由其他人接手了。」他說著做了個請的動作,「既然林姑娘恰好看到了剛剛那一場,不如就直接過去說說。王爺和攝政王剛好這個時候有空。」
林秋禾聞言卻是想到了寧羽之前提到過她的事情,點了下頭道:「那就勞煩你帶路了。」
黑田不一會兒就把林秋禾引到了一個小房間,進屋一看不止是甯卿和攝政王,就連剛剛發揮出色的寧羽也在。這會兒見林秋禾進來她立刻迎了上去道:「黑田說你剛剛在一旁看到了,怎麼樣?我表現的如何,是不是把花雲白給騙住了?」
林秋禾笑著上前行禮,然後才道:「我看花雲白的樣子,像是準備找人商量,透露些分量適中的人給阿羽,然後才讓她做事的樣子。」分量適中的支持者很重要,若是太過於重量級了,萬一寧羽是騙他們的怎麼辦?若是分量太低,讓寧羽看出了端倪知道他們是敷衍的又該怎麼辦?
如今雙方合作,要的就是一個誠意。
甯卿微微點頭,示意林秋禾坐下,而一旁的攝政王這才沉聲開口:「依你看,他會想要讓阿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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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21:09
第十二章
「救人。」林秋禾淡淡地說,目光從寧羽身上劃過,然後看向攝政王道:「她想通過寧羽,然後借由我的手救人。畢竟,我可能是唯一一個可以正大光明接觸那人而不會被懷疑的人。」
甯邵哲可是準備讓她給那個人看病呢。
所以過年的時候花雲白才會突然送了年禮,然後她回京之後就一直頗為殷勤……這樣一想,雖然時間上有些緊,但是卻也都說得通了。換言之,當時知道林秋禾身份有異的時候,花雲白就在籌謀了。
林秋禾把她的想法說出來,不管是攝政王還是甯卿都表示了贊同,而她卻沒有多高興,只是還在想著是不是還有他們忽略到的細節。
「蘇曉寧!」
林秋禾突然開口,引得了在場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寧羽不是很明白開口就問道:「這跟蘇曉寧有什麼關係?她,不是入宮了嗎?」
「不,阿佑說的沒錯。我們都忽視了蘇曉寧。」寧卿微微皺眉,而林秋禾又補了一句,「從我給蘇曉甯開方子調養之後,花雲白就請我過府給他妹妹花雲嶺看診。兩個人從外在來看,都是同樣的毛病——痛經。」
這並不算是什麼特別引人注意的巧合,畢竟痛經這事十個女人裡最起碼有五個都會有。可是如今各種線索聯繫起來的話,又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其中的巧合是不是太湊巧了。
蘇曉甯和花雲白有聯繫?還是說,蘇曉寧就是被花雲白身後的人用毒素控制著呢?那花雲白請她給花雲嶺看病,難不成這姑娘體內也被放了毒,而花雲白想要看她是不是能診出來?
還是說蘇曉寧怕她對她下毒手,才想著通過對比花雲嶺的藥方來確認她開出來的藥方的?
一時間林秋禾只覺得頭疼欲裂,這樣的反復推算實在是太過於繁瑣,她皺眉想了許久最後才道:「看來,我還是要入宮一趟才是。當然了,花家也是需要走一趟的。」
「你突然去花家,會不會太過於……」寧卿皺眉,「花雲白很可能會懷疑你的意圖。」
林秋禾自然明白這點,笑著道:「這也是一種試探,不是嗎?」
花雲白若是懷疑了,就更可能露出一些端倪來。
寧卿皺眉,想了想卻沒有阻止,只是低聲交代:「你要小心,身邊帶著黑霧和黑水她們。」
花雲嶺是一個特別可愛的女孩,林秋禾雖然跟她只見過兩次面,每次話都不多,然而對她卻也沒有絲毫的惡感。這次她來自然不是花雲嶺小日子的時候,花雲嶺見她倒是很親熱,讓人送了茶水點心,聽林秋禾說這次來是關心她小日子的事情就臉紅了。
她壓低聲音說:「林大夫的藥很是管用,我按照吩咐吃了些日子,如今已經不那麼疼了。」
「我來給你診診脈。」林秋禾笑著說,花雲嶺不疑有他就挽起袖子伸手過去。林秋禾這次格外認真,左右手輪換把脈之後這才低聲道:「果然好了許多,日常你只要注意,以後就不會再疼了。」
花雲嶺笑著點頭,拉著林秋禾喝了不少的茶,這才送她回去。而林秋禾走後沒多久,花雲白就回來聽聞林秋禾來的事情就立刻去了花雲嶺屋中。
「聽說你今天有客人?」
「哥,」花雲嶺見是他很是開心,拉著他一起坐下這才道:「是啊,是你上次推薦的林大夫,說是過來看看我調養的怎麼樣了。她很是細心呢,人也溫柔。」
花雲白聞言笑了笑,「那林大夫怎麼說,小妹是不是已經調養好了?」
「那是,我那麼聽話,從來不犯忌諱的。」花雲嶺點頭,「林大夫交代我只要注意,不要吃生冷的東西就好。」
「那我也就放心了。既然林大夫這麼有心,咱們也當謝謝她才好,哥哥準備些謝禮改日就送過來。」花雲白笑著說,「你也親手準備兩樣,這樣才顯得有誠意嘛。」
花雲嶺用力點頭,「那我這就準備。」
而林秋禾從花府出來時臉上雖然沒顯露什麼,心中卻是有些失望的。花雲嶺的脈象沒有一絲的異樣,雖然早就猜到了這種結果。但是她還是寄希望與上次沒發下是因為她沒有留心。
而如今,依然是一點異樣都沒有,那就只能說明一點。
這要不然就是個巧合,要不然就是蘇曉寧都不知道她中了慢性毒藥,只是單純地通過對照花雲嶺的藥方來看林秋禾給她開的藥方。也就是說,花雲白和蘇曉寧背後的人是同一個人。
可是,那人究竟是誰?
當年的事情,林秋禾聽過的細節頗多,把這些人都串聯起來,她實在是想不出會有哪個位高權重的人會這般小心翼翼的籌謀著,只能這麼一天有機會翻盤。
不過,那人用毒藥暗中控制蘇曉寧,甚至還沒有讓她知道,這也讓林秋禾有了些許的想法。也許,蘇曉寧並不願意放棄後宮中的榮華富貴,不是嗎?
一個女人,特別是蘇曉甯這樣的女人,一生所圖也不過是榮華富貴,而這些只怕甯邵哲都能給她。若是甯邵哲倒臺,新君上位,就算是再敬重先帝后宮妃嬪也輪不到她一個小小的婕妤不是?
更何況,對方只怕不止是要甯邵哲的命,更是要讓他身敗名裂,那麼她這樣的妃嬪又怎麼會有好下場?難道蘇曉寧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嗎?
寧卿的看法雖然跟她有些出入,但是最後得出的結論卻是一樣的。
蘇曉寧,可以策反。
當時兩個人正坐在酒樓的二樓雅間裡面,吃的主食是店小二特意去買的餛飩,桌上的菜則是這家的招牌菜木桶羊肉,另外就是當季的各色時蔬。
兩人挨著坐,寧卿不時地給她夾上一筷子的菜,甚至還拿出帕子幫林秋禾擦唇角。
林秋禾尷尬地要命,臉紅了又紅,懷疑自己都要跟桌上那一盤子的清蒸蟹一樣了。然而,寧卿卻像是沒有察覺一樣,神色動作自如地幫她擦著唇角,就像這是這自然不過的事情。
林秋禾唇角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接過寧卿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才繼續午飯前的話題。
「那我明日就入宮。」她說,想了想道:「總歸是想個藉口發現她體內積累了多年的毒素,看看她的反應罷。」
寧卿點頭,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當,「你一個人入宮,我總是不放心。」只可惜後宮他是可以進,但是後妃的住處還是免了吧。去陳太妃處是看望長輩,去皇后處那算得上是大嫂,只能算是禮節而不算是失禮。但是不要說是皇室了,就算是尋常人家誰家隔房的兄弟還能跑到大哥的小妾處?
沒有這樣的道理。
甯卿不能跟著,而黑水和黑霧等人也一樣是不能跟著的。這後宮之中,生活著的都是貴人,林秋禾就算是三品四品的品階,對上皇上的小妾們,地位也是天然的低上一些。她若是再帶著丫鬟出入妃嬪的宮殿,那到底誰才是主子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21:21
第十三章
林秋禾見她皺眉,就笑道:「你也未免想得太多了,後宮森嚴,我雖然一個人卻也不見得危險。」就是因為她是一個人,所以才不會有人特意警醒,同時就算有人想要做什麼,也會考慮一下事後暴露出來的後果是否是她所能夠承受的。
「再者,蘇曉寧看著可不像是那種會衝動行事的人。」
寧卿聽她這麼說,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沉默了半響,他才道:「只是這次的事情不同於以往,實在是牽扯太大了。」他說著雙手微微握上,萬一出事,他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出林秋禾,所以才會患得患失,想要阻止她牽扯進來。
只可惜,有些事情不是說他們不想牽扯進來就能夠不牽扯進來的。
第二日,林秋禾進宮。她這才先去了陳太妃處,把寧卿恢復的情況說了個清楚。陳太妃對甯卿的姐弟之情也是這些年來慢慢積累的,兩個本來就是同父異母的姐弟,所不是家中只剩下他們兩人,若不是陳太妃如今孤家寡人,只怕也不會有這種相依為命的在乎對方的感情。
聽到寧卿如今好轉,她這才放下心來。轉而留了林秋禾陪她用午膳,等到午膳之後就揮手讓身邊的陳姑姑跟著她四處走動,最後送她出宮再回來稟報一聲。
林秋禾謝了陳太妃的安排,想起昨天最後寧卿囑咐她定然要先去陳太妃處一趟,這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在因為寒冬而有些蕭索的宮道上,林秋禾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暖暖的,為了寧卿這般為她打算,這樣事無巨細的幫她考慮到方方面面,甚至這般暗示了陳太妃在後宮之中保護著呢。
她照例是先去了秦錦蘭的宮中,如今秦錦蘭已經顯懷,一舉一動間都有些笨拙。然而看到林秋禾來她還是高興得不能行,拉著林秋禾的手道:「我就算著你給太妃請安之後也該過來了,早早讓人給你準備了果子吃。」
她說著就讓人上東西,林秋禾連忙擺手道:「我實在是吃不下了,太妃處的鍋子格外好吃,我沒忍住就多了些。」
「那就喝些茶水。」秦錦蘭也不勉強,笑著讓人招呼了陳姑姑,等到身邊沒了人這才低聲道:「那日的事情,祖母特意進宮說了,說是準備把二叔一房給安排出去,這輩子都別再想著入京了。」
她說的自然是陳自晴的事情,林秋禾聽了卻不露神色,只是道:「這些都是秦府的事情,不應當說與我聽的。」只是,這樣的就這麼輕易放出去,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林秋禾雖然不忿秦二爺竟然只是被驅逐出京放任外地為官這樣的下場,不過也牢記這並不是她入宮的主要目的,更是沒有就這個話題跟秦錦蘭多說什麼。
就如同她說的那樣,這是秦家的事務,她不好明面上插手太多。
秦錦蘭錯開這個讓人掃興但是又不得不提的話題,轉而又說起了陳自晴的婚事。
「祖母已經下定決心了,她也相看了那位齊公子,準備到時候就坐鎮陳家老宅中幫忙應酬媒人提親。」秦錦蘭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只是,她畢竟是老人家了,也不好就這麼跑去外孫女的家中……」
林秋禾秒懂,笑著道:「這幾天晴兒精神好了不少,還說要去給秦老夫人請安呢。」婚事自然不好是陳自晴自己出面跟媒人來談,這時候無論如何還是需要一位元長者的。
聽到林秋禾這麼說,秦錦蘭這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氣,笑著道:「等到訂婚的時候,你可要替我多喝兩杯酒才是。」
林秋禾滿口應下,又給秦錦蘭診了診脈,這才起身離開。
下一站自然是蘇曉寧處。如今蘇曉甯成了婕妤,自然是搬到了更寬敞些的住處,屋中燒著地龍,放著炭盆,進門絲毫不減冷,反而有股熱氣襲來。林秋禾見蘇曉寧身上穿著的竟然還如同是春秋時節的薄衫,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脫下大氅交給一旁的宮女,這才笑著道:「你這裡如今倒是四季如春。」
此話一語雙關,蘇曉寧紅了臉,卻還是落落大方地笑著道:「林御醫就知道打趣我。」
她說著又連連到免禮,這才拉著林秋禾一起坐下。
「我本想著去秦姐姐處看你,只是想著秦姐姐如今月份大了,不方便。我若是也去了,她忙著招呼我們難免累著。」蘇曉寧笑著說,親自給林秋禾倒了茶,道:「虧得你還記得我,我等了許久不見你來,都想要拍丫鬟去迎一迎你呢。」
林秋禾笑著雙手接過了茶水放下,這才道:「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孫姑娘出嫁時的情景,這才耽擱了些時間,竟然被你如此念叨。」
蘇曉甯聞言雙眼一亮,道:「既然都說給秦姐姐聽了,那也說給我聽聽吧。」
林秋禾就撿要緊地說了,然後才示意蘇曉寧伸手幫她診脈。屋中氣氛一直很好,只等她診脈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然後林秋禾的眉頭就慢慢皺起。
這樣的神色自然是讓人不安的,蘇曉寧卻也算是有城府的,忍著沒問等到林秋禾示意她換手時,這才微微開口:「這……可是有什麼不妥?」
林秋禾聞言一愣,手落下時就遲疑了兩分,「並未有什麼不妥。」她說著手指微微用力,算是一個暗示。
蘇曉寧旋即明白過來,笑著道:「那你一臉的嚴肅,倒是嚇了我一跳。你們快去讓廚房給我煮碗安神湯,給我壓壓驚!」
一旁的宮女這才笑了起立,雖然沒有應了出去煮安神湯,卻也笑著道:「奴婢看茶水似乎有些涼了,讓人換一壺新的來。」說話間,她就帶著人出去了。
等屋中只剩下她們兩人,蘇曉寧才開口:「有什麼不妥當,秋禾你儘管說就是了。咱們是什麼樣的交情,難不成我還不信你。」
林秋禾面露遲疑,躊躇了片刻才道:「之前因為你小日子不穩的緣故倒是沒有察覺出來,如今細細診脈,覺得你體內似乎有毒。」她說著飛快看了一眼蘇曉寧,「你也別慌,這也許是我診錯了。」
蘇曉寧捂著嘴,半響才慢慢放下手道:「你再診診?」
林秋禾又是落指,半響才道:「脈象不是很明顯,然而我給晉王殿下解毒的事情你應當知道,雖然後面生了些波折,但是對他體內的毒性醫理卻是明白不少。你這脈象,一般人不見得能看出什麼。但是張院判和白院判應當能夠瞧出端倪,再不然,新近入宮的程卓是我師兄,之前也曾經長期照料中毒的晉王,應當也會看出些什麼來。」
她一連給出了幾個選擇,蘇曉寧聽了卻有些躊躇。
「張院判和白院判只怕以我的身份還是請不來的。」她眉頭微微蹙起,平白升起了一股惹人憐惜的味道,「至於程御醫……秋禾,我還是更信你。既然你說我體內有毒,那麼你只給我一句話,你能解毒嗎?」
林秋禾自然不會認為蘇曉寧這麼輕易就相信了她的話,這時候也不過是沉聲道:「如今我還不確定這毒是什麼毒,你若是放心,給我一管血,我拿回醫學院那邊做些研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1:21:33
第十四章
「這?」蘇曉寧一臉的錯愕和茫然,遲疑地看著林秋禾:「一管血?」
「不過是一些而已,你劃破手掌流的血只怕都會更多一些。」林秋禾低聲道:「不過你也不用現在就做決定,我來之前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診平安脈,什麼東西都沒有準備。再說,你體內的毒也只是我的猜測,也許只是脈象略微有異,是我想太多了也說不定。」
一直到送走了林秋禾,蘇曉寧的臉色都帶著不自然的蒼白。身邊伺候的宮女綠娥捧了熱茶過去,低聲道:「婕妤喝些茶吧。可是林御醫說了什麼不好的話?要我說,婕妤若是擔心自己的身子,不如專門讓人去御醫院請了人過來看。如今皇上疼愛婕妤,請個御醫也不是什麼違禁的事情啊?」
蘇曉寧卻緩緩搖頭,低聲道:「林御醫說,我這小日子的問題若是不解決,只怕會影響生育。」
後宮女子,誰不是指著生下一兒半女的日後好有個依靠呢。綠娥聞言就懂了蘇曉寧臉色為何這般不好,她想了想才又勸道:「姑娘不如請擅長婦科的趙御醫過來看看?她同是女子,也沒有什麼不好啟齒的。」
「不。」蘇曉寧搖頭,「若是這消息流傳出去,只怕皇上對我就少了些關注了。你切記在心中,今日的事情不可傳入第三人之耳。」她說著看向綠娥,「不然的話,我沒好日子過,你也一樣不會好過。」
「噗通」一聲,綠娥直挺挺跪在了蘇曉甯腳邊,指天誓日地道:「奴婢自從跟在婕妤身邊,就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你起來吧,我也是交代一聲,你又何必這般呢。」蘇曉寧連忙伸手扶她起身,「我只是有些害怕,你這樣倒像是我不信你一般。若是我不信你,又怎麼會告訴你呢。」
綠娥又是一番表態,等到蘇曉寧神色好些了這才問她晚膳想要吃什麼,她可以提前去膳房那邊說了,免得晚了來不及。
蘇曉寧擺手,「我也沒有什麼胃口,你隨意要上幾份常吃的菜就好。」等到人出去了,她這才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宮女冷笑。這後宮之中,她誰都不信。
體內有毒……實際上,從林秋禾說出這種可能之後,她就知道林秋禾說的是實話了。她一直都隱隱有些懷疑當初那些人告訴她,她隨身帶著的金鎖玉佩的來歷的人的來路,當時跟甯邵哲一起出宮去攝政王府遇刺,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怎麼會那般巧合。
而等到她一步步走到最後,進入後宮的時候,那人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真的是沒有想到啊,他竟然藏的那麼深。
這樣一個人,又有誰會懷疑他呢?她這才想起孫氏夫婦的慘死,然後事事聽話,卻沒有想到還是被嚇了毒。那人,是準備到必要的時候就丟棄她的吧?
蘇曉寧雙手緊握,留了好久的指甲深深刺入手心。
這後宮之中,處處都可能會有那人的眼線,所以她就連身邊人都不敢盡信。如今,只看綠娥會不會把她的消息出賣出去了。
林秋禾並沒有冒進,只是給蘇曉寧留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而已,至於這顆種子最後會醞釀成什麼,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而花家那邊卻是已經有了結果了。
許久未出現的花雲白又出現在了醫館,還讓人捧進來不少的禮物。
「花公子這是……?」不管怎麼樣,這兩個人實際上是從未翻過臉的,林秋禾出來保持著應該有的態度,「突然送這些過來是……」
「林姑娘治好了家妹的小毛病,這些不過是診金和謝禮罷了。」花雲白笑著回答,等到林秋禾落座才又坐下,道:「那日林姑娘去的時候我不在府上,回去之後才聽雲嶺提起了這件事情。我沒有想到,這點小毛病竟然還讓你如此掛心……這些日子我事務繁忙,因此才耽擱到了如今登門道謝。」
「不過是些許小事,花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林秋禾笑了笑,「這些東西真的是有些貴重了。」
「不過是身外之物,林姑娘更是不用放在心上。雲嶺感念姑娘對她的照顧,還特意做了兩個荷包一起托我送過來呢。」花雲白笑著拿出一個匣子,推到林秋禾的跟前,「你看看吧,她跟著嬤嬤練了許久,這還是第一次做出來送外人呢。」
荷包的手工不錯,最起碼跟林秋禾的女紅相比要好上不少。她伸手輕輕地摸著上面的花紋,半響才抬頭看過去,「請轉告花姑娘,我很是喜歡。」
花雲白沒有久留,表達完謝意喝了杯茶就起身離開了。不過倒是邀請林秋禾參加過年後花雲嶺的十三歲生辰。林秋禾笑著應了,說到時候若是在京城就一定過去。
聽她這麼說,花雲白似乎沒有聽出來話中的意思一樣,點點頭道:「那到時候再讓家中人送請帖過來。」整個過程表現的都頗有一種大家好聚好散的架勢,也不對著林秋禾死纏爛打了。
林秋禾讓人送了他出去,隨手就把那做工精美的荷包給丟到了一邊。青黛見了剛要伸手拿起來重新放好,就聽到林秋禾道:「先別動,讓小丫鬟打水過來我洗洗手。」
「姑娘?」青黛連忙吩咐下去,看著林秋禾的手有些遲疑,「這荷包有問題?」
「希望是我多想了,那上面用的絲線……」林秋禾笑了下,「若真是花家那位姑娘繡的,只怕等到這個月小日子她又該請大夫了。」至於請得大夫是不是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青黛聞言嚇了一跳,而林秋禾則道,你帶上手套拿過去給藍絲看看布料和圖樣,讓她做兩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姑娘這是……」
「既然人家費盡心機地送來了,我若是不帶著豈不是對不起人家的心意嗎?」林秋禾冷笑了下,洗了手之後又塗了一層藥膏這才道:「讓張叔準備馬車,我去攝政王府一趟。」
「這個時候去攝政王府?」青黛有些遲疑,「既然東西有問題,又這麼跑過去,是不是有些不好?」
林秋禾聞言拍了下腦袋,「這些日子忙暈乎了。」她說,「是去張章氏那邊。」
張章氏如今已經把和離的狀紙寫好了,但是沒有遞上去。第一是,這時代女子要離婚,不管對錯都是要先坐半年牢的。第二則是,如果直接遞狀子和離的話,就等於完全跟張祝撕破了臉。到時候張祝一咬牙跟她硬對上,她這邊沒有娘家的幫持肯定是要吃虧的。
就算張祝名譽受損,她卻也是一點好處也不落。
張章氏還準備好好過日子呢,再說就算嘴上說的不在乎兒子了,卻也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為她考量。所以那一張狀子與其說是準備遞上去和離,還不如說是一種態度。
若是張祝真的不知道好歹,只怕最終拼個魚死網破也是要遞上去的。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下去,林秋禾雖然沒有格外關注卻也聽到了不少話。知道張章氏也是有些手段的,這些日子你來我往之中張祝退讓了不少。
不過張章氏依然是要緊了牙關,堅決要和離。真不和離的話,那就讓張祝把她老娘送回去,他後院的那些鶯鶯燕燕也立立規矩,不聽話的那種該發賣了就發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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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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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21:45
第十五章
張祝雖然出身不高,當年卻也是個風流才子。至今也還有著這樣的毛病,一聽說要發賣他的那些嬌滴滴的妾室,頓時就有些不忍。轉而就指責張章氏不孝,說他萬萬不可能做出送走老母的事情來。
張章氏冷笑,據說讓人把張祝趕出去過一回,然後安靜了四五天。
林秋禾過去給她診脈,見她非但沒有因為這些糟心事兒露出疲倦的神色,反而越發的有精神起來。她心知這是張章氏提著一口氣,卻也不得不提醒她要注意休息。
「你放心,滋補的湯藥我一頓都沒有拉下。」張章氏笑著說,為了早日成為單純的章氏而努力。林秋禾給她把脈,確實沒有見體虛的情況出現這才放下心來,又給她改了下藥方,這才起身離開。
張章氏起身親自送她,走到半路的時候才開口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也是前幾天他來的時候無意中透出來的,說是最近京城附近不安全,抓住了好幾個鬼鬼祟祟的人,正讓人查是不是流民呢。我記得你有個莊子在城外,可要提醒那些護院的莊戶小心。」
林秋禾謝了她,這才上馬車離開。
回去路上她還是又拐了一趟攝政王府,見甯羽時她正在自己的屋裡練字,聽到她進來也只是隨口道:「你先坐。」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林秋禾知道她的脾性,好奇地過去看了一眼,見是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就又退到了一邊。
翠鐲進來上了茶,自從那次事情之後,她就比其他人更得寧羽看重一分,近前伺候的機會也就多了不少。林秋禾喝了半杯茶,寧羽這邊才算是凝氣收功,低頭看了看寫好的文章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是幹什麼呢?」林秋禾好奇地聞到。寧羽驚訝:「你不是看了一眼,都沒看出來?這是王昝之的《集福錄》,大哥快過生辰了,我想著親手抄錄的這個才有誠意嘛。我聽人說,要抄成九的倍數才好。若不是時間不夠了,我真恨不得抄上九九八十一篇。」
林秋禾囧了下,不過也沒有打擊寧羽的積極性。然而寧羽卻是來了興致,問她給寧卿準備了什麼樣的生辰禮物。
她與寧卿認識以來,第一年寧卿生辰,兩個人一個頗為動心一個波瀾不驚。自然是沒有過生辰的。第二年,寧卿在生辰之前就去了漠北,林秋禾到的時候他生日又過去了。如今是第三年生辰了,這次怎麼算都應當是一起過才對了。
林秋禾早就有所準備,不過自然也不會寧羽一問就說出來。
「我要保密,到時候才會有驚喜啊。」她笑著拒絕回答,寧羽就鬧她,「我發誓,絕對不告訴大哥,你就告訴我吧!」
林秋禾搖頭,架不住她這般折騰,就問道:「說起來,你這些日子有沒有收到什麼東西?」
寧羽一愣,「什麼什麼東西?」
林秋禾想了想發現這事兒一時半會兒還真的說不清楚,就把花雲白借著花雲嶺謝禮的機會送了繡線有問題的荷包給她的事情說了,這才道:「我怕他是不放心,想要後期用這個控制我們,或者是他背後的人不放心,才用了這樣的手段。你身邊新添了什麼物件又或者是覺得身邊的什麼物件有些不一樣嗎?」
寧羽想了下就讓翠鐲把她這些日子添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連同上次花雲白沒有來得及送出去,最後卻還是在她生辰的時候送的紅寶石鐲子這些都拿了出來。
「這些都是我平日會接觸到的。」寧羽說,「至於其他東西都已經放到了庫房裡面。」
林秋禾一樣一樣看過去,那紅寶石的鐲子倒是沒問題,看起來花雲白在寧羽的身上還是很小心的。她又看了幾次,最後挑出了一個木頭雕刻的小物件,還有一個繡工精緻的手暖。
「這兩樣有些問題,你讓人防著做個一模一樣的吧。」林秋禾說,然後讓人打了熱水洗手,吩咐去取東西的翠鐲也洗洗手。「放心,只要不是長期接觸,東西不入口是不會染上毒素的。」她說著看了眼那些東西,「不過長期接觸自然毒素自然是會入體的。」
這是一個慢工出細活的計謀,沒有三兩個月只怕中招的人連個感覺都沒有。想到這裡,她就又想到了皇宮中的蘇曉寧——她中毒的姿勢跟花雲白這次用的手段何其的相似!
想到蘇曉甯,林秋禾就皺起了眉頭。而一旁的寧羽則惱火地幾乎要殺人一般,目光恨恨地瞪著那些東西,半響才咬著牙道:「把這些東西都給我封起來,等到以後,我要一件一件全部還回去!」
還好,她沒有被怒火沖昏頭,直接跑去找花雲白。
林秋禾聞言看過去,問了她這些東西得來的途徑。寧羽則拉著她道:「我們一起去找大哥。父親還沒回來,大哥卻是在家的。京城之中那些暗中亂七八糟的關係,大哥最是清楚不過的。」
怎麼說的寧卿像是一個特務頭子或者情報販子一樣。林秋禾稍微囧了一下,跟著寧羽起去了三友苑中,流蘇見了她們一起過來就笑了起來,迎上來道:「王爺在書房呢。」
她帶著兩人去書房,聽到寧卿清潤的嗓音從裡面傳來,林秋禾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在發現那毒荷包之後焦躁的心中就如同一道溪流劃過一樣,恢復了平靜。
她和寧羽一起進了書房,正在一旁挨著炭盆的寧卿看著她們進來笑了下,吩咐流蘇另外沏了一壺茶過來,這才笑著道:「你們坐吧,我不就起身了。」
這兩天猛然降溫了不少,寧卿的臉色只看起來似乎就不怎麼好。林秋禾見他這般也不客套過去就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脈,又俯身過去端起了他喝剩一個底子的藥茶,毫不避諱的抿了一口,細細品味裡面藥材的味道,這才松了一口氣。
「師伯給你改了方子了?」她這才意識到,這些天她忙碌著各種各樣的事情,竟然忽略了寧卿。若不是今日注意到,只怕她都不知道寧卿喝的藥茶被改了方子。
寧卿似乎是察覺了她一瞬間的內疚,只是微微笑著道:「前天張御醫過來,就順便把藥方給改了。」
林秋禾點頭,給他又倒了一杯茶放在邊上,低聲道:「這藥正適合你現在的情況。」毒雖然清得差不多了,但是後續的調理才是大問題。林秋禾意識到她在有些事情裡面牽扯得太深,太過於投入了,反而忘記了她的本意。
真是本末倒置!
她歎息了一聲,然後又意識到。不管願意不願意,實際上她在漠北開始就已經被牽扯到了這其中,就算她想要脫離這些事情,只怕有些人也不會輕易放手了。
就如同那個荷包一樣。
寧卿伸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在林秋禾抬頭看過去的時候露出了笑容,低聲道:「無礙,這些事情,我、我們會解決的。」
甯羽畢竟心思單純,根本就不知道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林秋禾和寧卿的交流都包含了多少東西。這會兒聽到寧卿這麼說,就冷哼了一聲,「有人不死心,都對著我和阿佑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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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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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21:57
第十六章
「下毒?!」寧卿神色一變,他這些年本就深受其害,聽到寧羽這般說神色之間猛然就帶上了一絲淩厲的殺意,「怎麼回事,阿羽你好好說!」
「你凶我幹什麼!」寧羽嘟著嘴抱怨了一句,不過還是老老實實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看向林秋禾,「我沒說錯吧?」
林秋禾點頭,寧羽說的很是清楚,並且完全沒有添油加醋。
「是什麼毒?」寧卿皺眉,擔憂地看著林秋禾,「你可無礙?」寧羽在旁低聲嘟囔「一點都不關心我,眼裡只有大嫂」,林秋禾聽到只覺得耳朵都是燒的,鎮定地回答,「這些手段,我還是能夠辨認得出來的,那些東西不過略微沾手,不會有事的。」
她說著對寧卿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安撫一旁的寧羽。偏偏寧卿卻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道:「你也要小心,不要因為自己是大夫,懂毒就不當一回事。依我看,還是讓張御醫給你診診脈才好。」
「大哥!」寧羽這會兒是真的忍不住了,叫了一聲,「大哥眼裡只有大嫂,還故意無視我,太過分了!」
寧卿這才笑了下,對著她招招手道:「過來我看看。」等寧羽上前,他這才道:「這不是挺精神的嘛,看著你這樣,我自然是不擔心的。」
寧羽這才笑了下,三個人挨著坐在一起。寧羽這才把那兩樣有問題的東西的來源說了個清楚,這兩樣偏偏都是她在外面買回來的。那木雕的小物件因為剛好暗合了她的屬相,她看著喜歡價格又不貴就買回來當個小玩件。
至於那個做工精美的手暖,也是當時跟著李慕秋一起逛街的時候看中的。這兩家店都是甯羽常去的,以前的東西裡也從來沒有發現過有問題。
甯卿自然也是知道那兩家店的,聞言沉思半刻就露出了笑容。
「看起來,有些人埋的很深呢。」他說著對寧羽點頭,「這件事情我自然會放在心上,你且回去吧。」
甯羽聞言還有些不樂意,正想說話又看到了一旁坐著紋絲不動的林秋禾,這才意識到寧卿大概是還有話要跟林秋禾說,就曖昧地笑了下沖著林秋禾眨了眨眼,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嫂記得留下來用晚膳哦!」
林秋禾瞪了她一眼,等到寧羽出去了這才緩緩開口。
「這下毒的方法,倒是跟蘇曉寧中毒的感覺相似。」她低聲說,「你這邊應該還有當初冷啟叫上來的那份驗屍報告吧?」
「你是說孫氏夫婦?」寧卿示意她坐過來,彎腰替配合的林秋禾脫了鞋子就掀開毯子兩個人四足相抵,一邊緩緩思考一邊道:「我記得驗屍報告的內容,上面寫到毒素深入骨髓,且讓人逐漸呈現虛弱狀態,三兩年之後形同廢人,四肢無力,體弱多病。」
林秋禾點頭,她對驗屍報告上的內容印象也頗為深刻。
「如今聯想起來,若是蘇曉寧體內的毒再多上三分,就會出現精神不濟,若是再過半年,只怕就是四肢無力,體弱多病了。」她神色間帶上了一絲忌諱,「這是慢性的毒藥,然而卻比一般的烈性毒藥更讓人防不勝防。一般人一開始只會覺得自己是沒有休息好,甚至致死都不會往中毒上面去想的。」
寧卿點頭,有些後怕地握住了林秋禾的手。
「若不是你機警的話……」他無法想像等他好了,林秋禾卻又中毒甚至無藥可醫的時候,他會不會陷入瘋狂,為了給她報仇而不顧一切殺死花雲白,挖出他身後隱藏著的所有人給她陪葬。只是想像,他就覺得怒火中燒,幾乎有種要毀滅一切的衝動。
林秋禾手被握得有些疼,不過她並沒有掙扎,而是微微皺眉等著寧卿放鬆下來。
「我不會有事的。」她低聲說,「他自以為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而實際上,是我們在暗處,而他才是在明處。而且,他也快把那些暗處的人給引出來了。」
寧卿點頭,手慢慢鬆開,低聲道:「有時候,我真恨不得直接一刀結果了花雲白,也就免去了你身邊那麼多的麻煩。」
林秋禾笑著看向他,自由的那只手輕輕撫摸寧卿緊皺的眉頭,低聲道:「你忘記了,我們之前就說過。沒有了這個花雲白,還會有別的什麼花雲紅,或者是花雲綠的。與其這樣煩不勝煩,倒不如跟他慢慢磨,這樣反而是我們占上風。」
「只是那些層出不窮的小手段實在是讓人噁心,也讓人有種防不勝防的感覺。」
「你放心,若是用毒,我自信他還毒不到我。」林秋禾笑,古代的制毒工藝比不過現代,幾乎所有的毒都是有色或者有味道的,學醫的人只要認真辨認,哪怕是花雲白自以為的最隱蔽的慢性毒藥,不是依然被她察覺了嗎?
或者說,這又是一種試探。他想試探她是不是發現了蘇曉寧是不是中毒了。或者說,他試探過,以為她不知道蘇曉寧中毒了,這才大膽的也對她用了這種毒藥?
林秋禾越想越覺得頭疼,突然覺得額頭猛然一溫熱,抬頭就見一個掌心抵在她的額頭,而那手指輕輕的碰觸她的額頭,「若是有什麼,可以說出來,我幫你一起分擔。」
林秋禾愣了一下,等拿手移開看到手的主人,眼中這才多了一絲笑意。
是啊,她又忘記了。她不是一個人,她身邊有著一個人可以而且樂意幫她分擔一切的。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最後林秋禾也沒有留在攝政王府用晚膳,她和寧卿說了一下午的話,兩人四足相抵說不出的溫暖和親密。等到回到醫館的時候,林秋禾看看熟悉的屋子,莫名地竟然覺得有些空蕩。
紅線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捧著茶杯發呆,只好略微放重了下腳步,等林秋禾回身發現她這才微笑著走過去。
「你是說,章府上來人了?」林秋禾皺眉,本以為章家連著吃了兩次閉門羹應當已經死心了,沒有想到這會兒竟然又找過來。這家人真真是京城的奇葩,看著秦大太太人也不錯,張章氏也是可以相處的,怎麼她的母親是這樣一番做派。
「下次再來你就直接拒在門外,就說我說的,他們所求的事情我無能為力。我只是一個大夫,只會醫人不會醫心。」林秋禾對於這種無賴一般的人物實在是一點的耐心也沒有,倒是語氣嚇了紅線一跳,繼而才又平復了下心情,平靜地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柳陳氏?」林秋禾一愣,「你是說陳湉幼?」九月份她上秋霞山的時候,曾經安排過醫館的事情,囑咐過紅線若是有什麼處理不來的事情可以找陳湉幼幫忙。不過那時候醫館一切順利,這交代也就沒有用上。不過也由此可以看出,林秋禾跟陳湉幼之間的關係雖然不親密,卻也不同於一般人。
因此,陳湉幼送來的帖子她也不敢耽擱,林秋禾一會兒來就送了上來。
林秋禾接過帖子看了看,這上面只是邀她明日去喝茶,倒是沒有說什麼事情。她想了想道:「我回個帖子,你讓橙光跑一趟吧。」陳湉幼難得邀請她,她自然是不好避開的。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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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22:09
第十七章
第二天到了文定侯府,林秋禾就被陳湉幼身邊的嬤嬤給熱情地迎到了她的院子中。陳湉幼屋中一股淡淡的梅香,抬頭看過去就見案子上擺著一支紅梅。
陳湉幼見了林秋禾就笑著迎了過去,「一段時日不見,你倒是愈發的好看了。」
林秋禾就笑了起來,兩人手拉手一起坐下,「看著你這張臉再聽你誇我,我都心虛了。」當時在周府上由顧容介紹初見陳湉幼的時候,她人顯得瘦弱而憔悴,如今一年多過去,調養下來竟然是人比桃花美,林秋禾這般說倒是一點都沒有客氣的意思。
一旁的嬤嬤笑著道:「林姑娘和我們奶奶都是天仙般的人兒。」
兩人就都笑了起來,陳湉幼拉著林秋禾說笑了會兒,這才讓閒雜人退了下去,道:「我前兩天回娘家聽說了一件事兒。如今鴻臚寺那邊抓了不少人,聽聞都是邊境各國的探子。這些人有些硬氣直接咬毒自盡,也有吃不住刑吐出了些東西的。」
陳湉幼的話讓林秋禾想起了昨日從張章氏那邊離開的時候,她提醒自己的話。說是京城外面發現了不少身份不明的「流民」,這也是鴻臚寺卿那邊張祝無意中傳出來的消息。
陳湉幼壓低了下聲音,接著道:「有些人,聽聞是沖著你來的。說是漠北的那邊傳了消息,說你是先皇遺孤……」
「咳……咳咳……」林秋禾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陳湉幼,半響才咽下口水勉強開口:「這話,這話是誰說的?」
陳湉幼遞了個帕子給她,低聲道:「都是小道消息,還有人言之鑿鑿地說在漠北見過你,你跟當年承貞皇帝的那位皇后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話絕對是誇張了。林秋禾跟如今的攝政王妃確實有幾分相似,然而攝政王妃畢竟是三個孩子的娘了,而她如今正值二八年華。就算是眉眼之間有些相似,不是熟悉的人也絕對不會聯想到她們是母女關係。
陳湉幼雖然是當今皇后的弟媳,卻是不知道當年的那些私密之事的。不要說她,就是當年的皇后也是不知道的。此時告訴林秋禾這些不過是想要給她提個醒,畢竟林秋禾對她有恩,且當時顧容走的時候也交代過要代為照顧林秋禾的。
她聽到這個消息只覺得是林秋禾一身醫術惹得周邊諸國忌諱,然而互相牽制之下哪邊都沒有辦法擄走她,這才想辦法用這種陰毒的法子暗中對付林秋禾,想讓當今皇上對她心生忌諱。
林秋禾卻想到的更多。說不定,有些人還真的是這麼認為的。漠北之事,怕是還是有人逃了出去。然後游走其餘諸國,絕望之下準備與虎謀皮。
而這樣的謠言,就算不能真的掀起什麼驚濤駭浪,卻也能夠讓甯邵哲對她心生忌諱,可謂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沒看陳湉幼都在為她擔憂了嗎?她想了想道:「不說整個京城都知道我的身世了,然而大部分也都是略有耳聞的。我不過是丫鬟出身,父母雖然雙亡,卻是都能查得出來的,不然當年師伯怎麼會認出我是他的師侄女。」
陳湉幼搖頭,「你雖然這般說,但是卻有人說那本就是一場戲。還說張御醫本就是先帝在時的御醫,為了保護你這才認了你當師侄女的。不然的話,哪裡會有人一身本領還去賣身當奴才的。」這後面一句,說的自然就是林秋禾的「父母」。
林秋禾笑而不語,低聲道:「多謝你提醒我這些,不過這樣的事情,既然對方早有準備,我自然是百口莫辯的。」她說著笑了笑,「不過我倒是相信陛下盛名,定然不會被小人所惑。」
陳湉幼也是沒有辦法的,只是提醒她一二。見林秋禾似乎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不見一絲驚慌,這才也跟著轉了話題,說起了一些瑣事,最後起身送了林秋禾離開。
林秋禾出了文定侯府坐上馬車,臉上的笑容這才不見了蹤影。
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她竟然是先後從張章氏和陳湉幼的口中聽到的,而不是攝政王或者甯卿。是鴻臚寺那邊刻意瞞著攝政王府,攝政王和甯卿根本就不知道?還是,他們兩人知道了,卻沒有告訴她?
她希望是第二條,不然的話只怕就是甯邵哲已經心中起疑了,這才刻意瞞著攝政王府的。
「姑娘?」青黛在林秋禾和陳湉幼兩人說話的時候都守在了外面,這會兒見林秋禾神色不好,連忙遞了一杯熱茶過去,「姑娘若是不舒服,我讓張叔趕車再慢些?」
林秋禾搖頭,想了想開口道:「去攝政王府……」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更改:「回醫館,我要入宮。」
她臉色不好,青黛自然不好多言,只是依言吩咐了前面駕車的黑霧,不多時林秋禾就回到了醫館,一番換衣之後就又坐上馬車出門。這次是張叔趕車,而黑霧則進了車內。
「姑娘,」黑霧平日話不多,這會兒卻主動開口:「咱們回來的時候,有尾巴偷偷跟著。」
尾巴?
林秋禾秒懂黑霧話中的意思,想了想道:「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這時候會跟蹤她的,可不止是甯邵哲一家,陳湉幼提過,周邊諸國都有人潛入京城。一年半前被肅清的京城,漸漸又恢復到了龍蛇混雜的程度。
黑霧搖頭,「對方很小心,沒有露臉。我怕太過於注意就暴露了我們知道的事情。若是姑娘想知道,我這就去探?」
「不用,我們自己小心就是了。」反正她們一路都不走什麼偏僻小路,林秋禾想了想為了防止她出宮晚,路上人少還特意吩咐黑霧回頭來接她的時候再多叫上幾人一起。
她這樣配合保護的態度自然是黑霧樂意看到的,一點都不介意麻煩,立刻笑著應了。目送林秋禾回宮,她這才上車道:「張叔,咱們回去吧。」
而林秋禾入宮的時候心情就頗為複雜,不知道這監視她的人究竟是諸國想要趁機做些什麼的探子,還是甯邵哲派去的人。她這般糾結了片刻,等到引路的太監送了她到御醫院,聞到裡面熟悉的藥香味道這才回過神來。
一個荷包塞過去,林秋禾道謝之後這才進了御醫院。
難得休息的御醫們見她來,不管喜歡不喜歡都是紛紛起身問好,林秋禾一路點頭進了張章的休息室就見他正烤著炭火和白術說話。兩人見她進來就笑著招手,「外面冷,你也過來一起坐坐。」
林秋禾也不客氣,搬了凳子過去跟他們圍坐一團,這才笑著道:「沒有想到,師伯和白院判竟然如此偷閒,我這兩日在學院裡面都快忙昏了頭,這才準備過來求救兵呢。」
白院判就笑了起來,指著張章道:「你這個師侄女,憊懶起來頗有幾分你當年的樣子。」
張章也不生氣,幾人這些年來愈發的熟悉,不然白術也不會這般開玩笑。兩人說笑了會兒,卻也沒有放下正事不管,這會兒問起林秋禾學院中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倒是沒什麼大事,不過都是一些瑣碎小事。」林秋禾道:「偏生這些小事惹的人心煩。我這才想著,要不要咱們上書,給學院多添兩個生活導師。專門管這些跟學業無關的瑣碎事情。」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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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22:20
第十八章
「加人?」兩人聞言臉上的笑容皆是不見了蹤影,這會兒微微皺眉認真思考了半響,張章才率先開口:「加人倒是無礙,只是,加什麼樣的人卻是個問題。你具體有什麼想法嗎?若是一般人,只怕是壓不住那些自視甚高的學生的。而若是朝中官員的話,只怕又會覺得做這樣的事情對他們是一種羞辱。」
白術在一旁點頭,「自然,讓御醫院的御醫去可能性也不大。更何況,若是派的人有問題的話,只怕那些學子的怒火會針對我們。」說實話,林秋禾這一手軍事醫學院的計畫,已經讓後宮中的御醫有種捉襟見肘的尷尬了。
林秋禾聞言雙眼一亮,道:「還有一種人,樂意管,會管,而且能夠壓制住那些人,還不會讓那些學子對我們有意見。」
「什麼人?」張章想了想,卻依然沒有答案。
林秋禾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宮裡的太監。讓皇上派一個三品、一個四品的太監過去,定然能夠壓制住情況。更何況這些人常年在宮中走動,什麼樣的人際關係沒有數,只要咱們不刁難怕是很快就能把握住情況。」
最重要的是,可以在甯邵哲面前顯露他們沒有私心。林秋禾覺得這是一個一舉數得的好辦法,她本來只是為她入宮找了個藉口而已,然而如今越說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張章和白術也想了想,最後白術皺起眉頭道:「若是這太監到時候把權利都攬過去了,干涉內務怎麼辦?」
「這不是還有周閣老等幾位大臣的常任理事嘛!」林秋禾笑著說,幾位常任理事的設定就是可以投票罷免醫學院中的某些人的。若真的出現了白術所說的情況,不管是周閣老,林大人還是唐大人,只怕都不會給一個太監的面子的。
「而且咱們要兩個,一般來說品級高的那個才更容易得意忘形,若是他被革職了,自然是另外一個頂上來,只怕到時候兩個人也不會是一心的。」
這些小手段都是常見的,林秋禾一說張章和白術就明白了過來。兩人皆是點頭,三人湊到一起又是討論了半天細節,下午就可以寫奏章了。
而另外一邊,林秋禾入宮的時候甯邵哲正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偷了會兒懶,在蘇曉甯蘇婕妤的屋中休息呢。兩人知道這個消息反應各不相同。早就想好了利害關係的蘇曉寧是覺得可惜,難得林秋禾又入宮,她這邊卻要伺候皇上,不好見她。
而甯邵哲想起這兩天送到他案頭的那些東西,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心情卻又覺得煩躁起來。
蘇曉甯能在後宮站穩腳跟,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能夠很輕易的察覺到甯邵哲的情緒變化。這會兒自然是差距到了甯邵哲的煩躁,就笑著端了一杯茶過去,小手悄無聲息地就落在了他的胸口輕輕的揉按。
「皇上日理萬機,難得有時間偷得浮生半日閑,就不要想那些公務了。我雖然琴藝不佳,卻還是學過些時日的,不如彈琴給皇上聽?」蘇曉寧小意溫柔,卻依然是解不了甯邵哲的煩躁。
林秋禾的身份,他自然是已經確信了的。攝政王和王府失散多年的女兒,跟承貞皇帝一點關係都沒有。說起來,比她更棘手的人都還被他圈養著準備當吉祥物呢。這樣一個林秋禾按說不應該讓他心煩意亂才對。
然而,有時候有些事情就複雜讓人讓頭疼。
首先,林秋禾確實跟王妃長得頗有些相似。其次,攝政王妃當年還真是承貞皇帝的皇后。最後,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自然是知道林秋禾不是承貞皇帝遺孤的,可是不知道的呢?
再者,林秋禾會不會被說動?
若是攝政王府萬一再想趁著這個機會做些什麼的話,他就真的是幾面受敵了。
因此甯邵哲這才一直把消息瞞著攝政王府。這本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偏偏攝政王準備年後帶著王妃出京,而寧卿大病初愈,整個冬天都要調養身體,想要複出只怕也是要等到春暖花開了。
父子兩人恰好出現了權利漏洞,這才讓甯邵哲輕而易舉的把消息封鎖住了。然而,如今失去了這左膀右臂的幫忙,甯邵哲又開始隱隱有些不安。雖然說他也在努力降低攝政王對朝政的影響,而且做的似乎還算成功。但是這位皇叔對他的影響卻不是那麼容易消失的,小事他自然是手到擒來,然而這種大事,又明眼看得出來後面還藏著驚天陰謀的大事,他就算能夠處理得來,卻還是有種……
心虛的感覺。
怕做錯。怕一步錯步步錯,最後落得滿盤皆輸。
而且,他心中明白,不管他有多忌諱攝政王,實際上這位皇叔對於皇位對於權勢都沒有多大的野心。他之所以是攝政王,是因為這個國家,是因為他這個皇帝,需要他來當攝政王。
而一旦有些人被架到了某些位置,要不要權勢就不是他說的算了。
他該如何去做?
悠悠琴聲中,甯邵哲神色變幻莫測,半響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猛然起身,驚動了彈琴的蘇曉寧。蘇曉寧雖然心中慌張卻沒有顯露出來,而是連忙收攏琴聲按下琴弦看向甯邵哲,而不是猛然停下驚得人心煩。
「皇上,」她緩緩起身,「可是需要什麼?」
「來人,宣攝政王和晉王入宮!」他叫了外面的蘇勝進來,吩咐之後才轉頭看向蘇曉寧,「朕晚上再來聽你彈琴。」
蘇曉寧臉上帶著微笑,絲毫不減失望,溫柔地上前幫甯邵哲穿戴好防寒的大氅,這才送他出門。這也就是甯邵哲喜歡她的地方,知趣不鬧。
他回頭看著她,「外面冷,回去歇著吧。」
蘇曉寧點頭,卻還是目送甯邵哲身影消失不見這才回身進屋。一進去,她就又讓綠娥去打聽林秋禾如今在什麼地方了。聽到回來的人說她還在御醫院,蘇曉寧就皺起了眉頭。
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好讓林秋禾這個品級已經在院判的御醫來給她診脈了。然而,也不好讓人貿然跑到御醫院說是想要跟林秋禾說說話。這在宮中半路攔人還好些,在御醫院,就有種不言而喻的尷尬了。
她焦躁地在屋中轉著圈,還好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就聽人回報說是林秋禾去了秦錦蘭處。
既然去了秦錦蘭處,那接下來就應該是她這邊了吧?蘇曉寧松了一口氣,趕緊吩咐綠娥等人準備茶水點心,然而等到茶水都涼透了卻還不見林秋禾來。
再讓人去打探,得到的消息卻是林秋禾已經出宮了。
林秋禾不是一個人出宮的,她去秦舒蘭那邊的時候本來就晚了些,雖然有意想要去蘇曉寧那邊一趟,然而一來是時間上有些不夠,怕離宮的時候天黑了危險。二來,她也想借著這個機會吊一吊蘇曉寧。
至於甯卿和攝政王父子被甯邵哲召入宮的事情,她本來還不知道,不過那麼巧就正好遇上了送甯卿出宮的蘇勝兩人,寧卿也是一臉的意外,顯然之前並不知道林秋禾入宮的事情。兩個人既然遇上自然是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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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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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22:32
第十九章
等到上了馬車,寧卿才道:「這些日子你小心些,儘量待在學院或者是醫館之中,若是出去走動身邊最少也要帶著黑霧她們四人,且不要去偏僻人少的地方。」
林秋禾聞言微微揚眉,用個眼神詢問。寧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習慣性拿毯子蓋住他和林秋禾的腿取暖這才道:「皇上這次匆匆召我和父親入宮,說是諸國又開始不老實了。這次他們竟然把注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林秋禾一愣,不知道甯邵哲究竟算是什麼畫風,若是要瞞著攝政王父子吧,這會兒又特意告訴了他們。若是說沒想過瞞著他們吧,她卻是一點都不信無意之下攝政王和甯卿會一點消息都得不到。
寧卿對於她的反應也不過是笑了笑,沒有說政治上的問題。只是提醒林秋禾,這次諸國既然把矛頭直接指向了她,那麼她還是小心為上。
還好,甯邵哲也知道林秋禾究竟有多重要,不要說林秋禾所住的那條街了,實際上附近幾條街的治安也好上數倍。
林秋禾聽他認真囑咐,半響才笑了下道:「若是漠北那邊你確定已經一網打盡的話,這樣似是而非的消息,究竟是誰傳到諸國的呢?」這才是最容易被忽視的關鍵。
想起花雲白年初時就開始的示好舉動,想起寧羽的奶嬤嬤一家被控制,想起這次諸國探子入京卻又被抓的事情,林秋禾覺得這些事情似乎可以連在一起了。
甚至是幾年前遠在萬州的孫氏夫婦之死,還有蘇曉寧的身世。
不是她想像力豐富,而是如果有幾個勢力在一起的話,只怕他們早就打了起來,他們也不用如此緊張了。只有當幕後黑手只有一個的時候,才會讓各種支線都相輔相成。
只是,那人的目的是什麼呢?
甯卿沒有一口否決林秋禾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反而認真的思考這其中的可能,等到馬車到了醫館也沒有立刻離去,反而賴在那邊吃晚飯。林秋禾無奈就吩咐廚房多準備了幾道菜,然後和寧卿一起去了書房。
青黛送上了藥茶,又讓人在書房中多添了一個炭盆驅寒,關緊門窗以免寒氣入侵。
林秋禾和寧卿兩人站在書桌之後,面前是一張鋪開的白紙,兩個人拿著筆各自在上面寫著他們所知道的能力聯繫到一起的線索。先是「太子殿下」、花雲白、甯羽、蘇曉寧這條線,最後對著的目標人物自然是林秋禾,而蘇曉寧算是一條支線,她的目標人物如今應當是甯邵哲。
然後是漠北和「太子殿下」的線,這條線按照寧卿的說法是已經斷了的。而諸國探子的這條線不長,目標也是直指林秋禾。之後還有孫氏夫婦、孫韶喆和蘇曉寧的那一條線。
因為蘇曉寧中毒的事情,這條線和花雲白的線有所交叉。再之後,似乎諸國並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事情,然而他們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好了,目標又直指林秋禾,想要離間林秋禾和甯邵哲,甚至是攝政王府和甯邵哲之間的信任。
而林秋禾一旦被錯待,最會更容易被策反,繼而幫「太子殿下」。
這是一個複雜的關係圖,就算是一條條的線畫上,林秋禾也依然看得有些眼暈。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猜測並不是空穴來風。
「我們如今,該怎麼做?」林秋禾皺眉,顯然是對目前的情況並不樂觀。寧卿的手指在紙上來回走動,指尖染上了墨水也不在意,半響才突然笑了起來。
「其實,關鍵點是在那位‘太子殿下’的身上。」他說,「這些人用盡了心機就是想要向‘策反’阿羽那般策反你。」
甯卿說著抬頭看向林秋禾,雙眼中閃動著的是這些日子都不曾有過的愉悅,「禾禾,這也就說明白了一點。漠北的事情並沒有洩露出去。如今,皇上既然在猶豫之後表示了對攝政王府的信任,那麼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中了。」
林秋禾似懂非懂,想了想卻也依稀有些明白寧卿的意思。
「你是說,讓我像寧羽那樣,假裝被說服?」她微微皺眉,「花雲白是不可能相信的。」
「事到如今,他們只怕也想到了這點。你是不會信任花雲白的,所以他們會另外找人接觸你。」寧卿唇角帶上了難得的慵懶笑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幾乎想要伸手把林秋禾攬入他的懷中。他神色自若的說:「他們會挑選一個你本來就信任或者說是非常可能會相信的人。」
林秋禾微微側頭看著寧卿,在他暗示的目光中想了許久,然後手對著紙上的一個名字用力一點:「是她!」
寧卿抿唇輕笑出聲,「沒錯,就是她。」他說著拉起林秋禾的手,把指尖的墨水都塗到了林秋禾紅嫩的掌心中,「這些日子你的功夫也沒有白費。」
林秋禾笑了笑,「而且,這個人我們之前就討論過,是很可能被我們策反的。」她說著雙眼發亮地看著寧卿,「只要我能解了她體內的毒。」
沒錯,他們兩個所說的那個人,就是蘇曉寧。
這既是對方的突破口,又是林秋禾他們的突破口。想起今天林秋禾還吊了蘇曉寧一次,真的是無心中幫了大忙呢。
這些日子來一直縈繞著的陰雲似乎看到了要散開的希望,林秋禾和寧卿兩個人心情大好,在醫館吃了飯,林秋禾順勢就給他針灸了一番,這才讓人送他回去再三交代沒有事情就不要出屋,老老實實養著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甯卿有種自己被當成嬰兒的感覺,然而坐在馬車中怎麼想林秋禾隱隱交代的樣子都是忍不住想要笑。這些天悶在府中的抑鬱一掃而光,而重新忙碌起來也讓他難得恢復了精神。
調養身子,他當然會注意。但是既然有人敢他未來娘子的主意,他怎麼著也要給對方點顏色看看才對,不是嗎?
有些事情一旦說清楚,似乎也就沒有什麼了。通過甯卿那邊,林秋禾知道跟著她的其實是甯邵哲的人,一為保護,二則為監視,三嘛,自然是讓有些人覺得君臣離心之類的。當然了,第二項甯邵哲是肯定不會承認的就是了。
就算是如此,林秋禾也沒有大意,只要是出門就絕對會帶上最少兩個女護衛。若是再遠些就帶上三個,或者是四個。反正她惜命的很,絕對不會矯情地說什麼我要自由,我不要被監視。身邊的人跟著就像牢頭,我又不是犯人之類巴拉巴拉。
寧卿的生辰過得波瀾不驚,且是在晉王府中過的。林秋禾沒有去,不過禮物卻是讓人暗中送了過去,是一對真材實料的皮料護膝,林秋禾一針一線做的,雖然做工說不上精美,卻都是她的心意。這樣寧卿護著膝蓋和小腿,自然也就不用整日窩在屋中不好出門了。
甯卿生辰之後,陳自晴和齊林這邊在經過了各種折騰之後終於說定了親事,然後準備走定親的流程了。
林秋禾這才知道,就算只是定親講究的人家也是要來回折騰個一個月靠上的。她這邊需要的時候就跟著跑了兩次,本來還擔心有些人會把目光轉移到陳自晴這邊,然而她留意了幾次見陳自晴身邊確實乾乾淨淨的,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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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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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1:22:44
第二十章
怕是那些人對他們的計畫已經覺得萬無一失了,這才沒有多事。不得不說,林秋禾得出這樣的結論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距離上次入宮隔了半個月,陳自晴定親的事情終於過了一小半了,林秋禾這才再次入宮。
不過這次她倒不是主動入宮,而是被召入宮的。
皇后娘娘有孕了!
這可真是喜事,就算是這些天已經忙得有些焦頭爛額顧不上後宮的甯邵哲也是滿臉的喜色,不過看向皇后的時候還是帶著些許的擔憂。皇后娘娘跟甯邵哲是同歲,這樣的歲數在古代也算得上是高齡產婦的,更別提她還有心悸的毛病。
這一年多來,她雖然悉心調養卻也不能掩蓋高齡產子的危險。
而甯邵哲雖然花心愛美人,跟皇后的感情卻也是頗深。對皇后即滿意又敬重。因此一邊高興她又有了孩子,一邊卻又擔心她產子的危險。想來想去,這不就把林秋禾這個編制內的御醫也給召入宮了嘛。
林秋禾到了皇后宮中不過片刻就看出了甯邵哲的心思,這會兒半跪在床頭給皇后診脈,許久才放下手道:「娘娘這些年來調養的很好,只要不出意外,此次有孕對她倒是無礙。」
前提是沒有意外。如今前朝的情形已經成了一團亂麻了,而且實際上看似風平浪靜的後宮也早就被牽扯進去了。
甯邵哲自然知道這話中的意思,手一揮直接下令,皇后宮中閉宮,直到八個月後產下皇子才重新開啟宮中。這其中沒有他的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入。而後宮的事務則由德妃和孫昭儀、李修容三人共理。以德妃為首,孫昭儀和李修容為輔。
孫、李兩人都是皇后一系的人,而德妃則跟皇后向來是面和心不合。這樣三人互相牽制,維持後宮平穩八個月,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林秋禾倒是沒有干涉這些,只是低聲問了皇后一些話,見她如今就開始有妊娠反應就叫了一旁的姑姑細細吩咐她做些什麼吃的給皇后,若是實在吃不下的話就上茶。茶的方子她也開的,只是交代這茶最好不要多喝,以每日一杯為量。
她這邊細細交代,一旁的姑姑記得認真,恨不得找一張紙抄下來一般。等到林秋禾說完,皇后這才笑著道:「一段時日不見,你怎麼越發的囉嗦了。」
林秋禾見她還開玩笑,就也笑著道:「許是這些日子偶爾看顧一下秦修容的胎,不知不覺的就囉嗦了起來。」
秦錦蘭自然也是皇后這一脈的,林秋禾擔心皇后這邊閉宮會讓人怠慢了秦錦蘭,這才特意提了她一句。皇后聞言而知雅意,笑著道:「秦修容如今也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了,正是負擔大的時候,既然臣妾這裡都已經閉宮,不如也讓她免了些走動好了。每日的請安和來往都免了,自然她若是想見家人也是可以的。其餘妃嬪,就不要前往打擾了。」
一句話就給秦錦蘭少了不少的麻煩,林秋禾聽了卻也沒有謝恩。畢竟,她不過是略微一提。不過話傳出去秦錦蘭那邊倒是很快回了信,說是秦修容知道皇后有孕,不敢打擾鳳體安康,在她的宮中朝著皇后宮中的方向磕頭謝恩了。
皇后笑著道:「她慣是謹慎小心。」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就露出了疲憊的神色,林秋禾也不多留,連忙起身告退。把空間留給這世上最尊貴的夫婦,她則直接回了御醫院跟其他已經先行離開的御醫一樣記錄脈案。
皇后有孕的脈案,看診的幾個御醫是分開記錄的,這也是防止這些御醫聯合起來推脫責任。到時候如果皇后這胎真的出了意外的話,一查看個人的脈案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而每個人的脈案都是各自記錄存放的,自然也就不擔心被人偷看修改。
林秋禾記錄好脈案,寫上開的兩個方子,連同茶水的方子和用量都寫清楚,這才吹幹了上面的墨蹟收了起來。她這邊才忙完,就看到外面一個宮女探頭探腦的,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見她看過去,那宮女連忙大著膽子進屋。林秋禾這才認出,這是蘇曉寧屋裡的宮女綠娥。
她心中暗暗好笑,確信蘇曉寧已經上鉤了,不過面上卻不顯等綠娥壓低聲音說蘇曉寧想見她後,這才道:「你稍等,我帶上些東西。」
兩人一起離開了御醫院,綠娥這才像是放鬆了不少,連帶著腳步都輕快了一些,對著林秋禾說上次蘇曉寧等了她許久的事情。「咱們婕妤對林御醫可真的是親近,常常念叨說如今秦修容有孕不好總去打擾,也就林御醫入宮的時候能有人一起聊聊天,說說話。」
林秋禾就笑著道:「這也是緣分,我與蘇婕妤也算是相識多年了。」應當說,轉眼就認識兩年多了。她記得第一次見蘇曉寧,應該是孫韶喆高中狀元前後吧?
沒有想到,人生的際遇這麼奇怪。當初蘇曉寧一心想要「認回爹娘」,卻沒有想到最後竟然入了宮。而她一路曲折,竟然有了官身,地位超然。只是,兩個人的際遇再不相同,卻還是被捲入了一樣的漩渦裡面。
林秋禾到蘇曉寧處的時候,這裡早已經準備好了果茶點心,蘇曉寧等她一進門就迎了上去拉著她一起坐下,笑著道:「快坐,如今天冷,先是喝口茶暖一暖。」
林秋禾也不客氣,喝了茶這才道:「上次入宮匆忙,沒有來得及給婕妤請安實在是失禮。」
蘇曉寧連忙道:「你這般說就是客套了,我們認識多年,又何必如此呢?你忙我難道還不知道,你若是再這般,我就要生氣了。」她說著看向林秋禾,「我怎麼覺得你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這幾日忙碌,精神就有些不濟。」林秋禾笑了笑,看了看蘇曉寧道:「倒是蘇婕妤,起色看著還好。」
「你給開的方子,我一直都有吃。」蘇曉寧點頭,「說起來,我新近得了幾匹不了,綠娥去取了給林御醫挑上一匹來。」
屋中人都退了出去,蘇曉寧這才神色一變認真的看著林秋禾道:「你上次說的中毒的事情,我信!秋禾,看在咱們往日的交情,看在孫姐姐的份上,還求你救我!」
林秋禾看著蘇曉寧雙眼含淚,幾欲垂落的樣子,低聲開口道:「你不要這般說,醫者父母心,若是我能救,自然不會留手的。」
蘇曉甯聞言大喜,淚水卻也忍不住掉落。真正的一邊哭一邊笑,半響才道:「你真是太好了,只是……秋禾,這事兒能不能瞞下,不讓其他人知道?」
「這?」林秋禾略微一遲疑,「這怎麼是好瞞下的事情,你解毒總歸是要用藥的……」
「求求你想辦法吧,若是讓人知道……」蘇曉寧急得又要哭了,若是讓那人知道她察覺了中毒,並且想要解毒的事情,只怕會先動手殺了她這個不聽話的工具才是。
想起那人最近的吩咐,她愈發覺得可怕。她不過是個孤女而已,被孫氏夫婦收養之後過得也是平靜安康的生活。突然就知道自己當年被撿起的時候還有一對金鎖玉佩,然後又被人告知這東西可能是攝政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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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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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7:08:16
第二十一章
只可惜一路走來,步步錯,竟然莫名其妙被甯邵哲看中入了宮。直到入宮,她才漸漸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更是又怕又恨。想起曾經的哥哥,情郎孫韶喆更是痛恨自己的軟弱。
然而,再恨,她也是想要活下去的。
她想擺脫那人的控制,想要好好活下去。如今她已經深受皇上寵愛的蘇婕妤了,只要沒有了那人的掌控,她以後可能是修儀,昭儀,甚至妃子。
她不想牽扯到那些陰謀之中,不想被控制,不想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她要活,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林秋禾聞言卻是大為頭疼,半響才道:「我還是先給你驗毒吧。」她說著取出了銀針,然後拿出準備好的小試管輕輕在蘇曉寧的指尖一紮,然後就擠入了幾滴血。
「這樣就足夠了?」蘇曉寧有些不確信,半響才道:「不然再來一些,這樣你驗得也仔細一些?」
林秋禾搖頭,「放心,這些就已經足夠了。」她說著動作熟練地收起東西,等到綠娥帶人捧著布料進來的時候兩人完全看不出什麼異樣,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秋禾認真看了這幾匹送來的布料確信沒有什麼問題這才挑了一匹帶走。
若是蘇曉寧真心要對她做什麼的話,只怕就要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在這布料中動手腳了。如今既然沒有,她也就可以略微放心一些了。看的出來,蘇曉寧是真的不想成為對方手中的誘餌。
她想活。
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好消息。
林秋禾夾帶著那一小試管的血出宮,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細節,而她這邊離宮之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醫學院那邊,先是上了一堂大課,然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實驗室中,身邊的人則只有冷啟。
沒有人知道她在實驗室中忙碌什麼,甚至都不敢靠近。因為黑霧和黑水兩人帶人守著試驗四周,一有人靠近就會露出警惕的神色。而實驗室裡面,早就應該被毀去的荷包、木雕和手暖如今都已經被擺在了試驗臺上,林秋禾和冷啟兩個人一起做試驗確信裡面含量不高的毒素究竟是不是和蘇曉寧體內的毒一樣。
甚至說,是不是跟當初孫氏夫婦身中的毒一樣。
每一樣裡含毒都不多,因此林秋禾和冷啟兩個人動作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絲的疏忽。加上對毒性的生疏,兩個人都是帶著手套和口罩,防止不小心沾染上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等到中午的時候屋中甚至點亮了蠟燭。屋中的兩個人沒有交談,每個人都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一直等到林秋禾這邊得出了一小試管的褐色的液體。
「應該就是這個了。」她低聲說,對面桌子前的冷啟頭都沒有抬,沉聲道:「我這邊也快成功了。」
兩個人前後腳過濾出來了想要的毒素,又讓人送來了兩隻兔子,分不同的劑量喂下來。這是慢性的毒藥,兩人等了一會兒似乎也看不出兔子有什麼異常,冷啟這才沉聲開口:「讓冷悠看著吧。依照它們吃下去的量,第一隻兩天之內就應該就會有結果。」
林秋禾點頭,兩人出門這才發現外面竟然已經下期了鵝毛大雪,而外間不知什麼時候也添了一個炭盆,寧卿正裹得如同一隻過冬的熊一樣等著他們。
見兩人出來,他這才抬頭笑了下,「忙到這個時候,竟然連午膳都錯過了。」林秋禾笑著走過去,伸手烤著炭火,低聲道:「這不是時間緊迫嘛。」她說著看了一眼一旁的冷啟,「過會兒一起去吃午飯?這會兒只怕食堂都關了。」
「冷悠應該給我留了午飯了。」他面無表情的拒絕,提起手中的籠子微微晃動了下,「我還要送這個回去。」
冷啟走了之後,寧卿這才伸手拉住了林秋禾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中暖。黑霧似乎什麼也沒有看到搬了凳子過去,林秋禾坐下這才低聲道:「那毒已經提煉出來了,你說,我們要不要回京一下花雲白?」
對方可能是用毒的高手,然而不見得就是解毒。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毒給還回去,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甯卿聞言想了想,然後才道:「這事兒你就不要沾手了,把毒給我,我來安排。」他說著微微緊握了一下林秋禾的手,「你凡事小心,不要輕忽大意了才是。」
林秋禾笑了笑,手指在他手中不老實地勾了勾,低聲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數。這也是趁著皇上給的那兩個管事太監還沒過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在學院裡面如此。這屋裡的東西,過會兒就讓人撤了。不留一點的痕跡。」
寧卿點頭,聽她這麼說才又低聲道:「照顧好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他身受毒素的侵害多年,自然是擔心林秋禾接觸這些東西的。見林秋禾不問他怎麼來了,只是坐在這邊神色如常地陪著他說話,就知道她心中定然是明白他的掛心的。
林秋禾笑著點了下頭,由著寧卿包裹著自己的手,也不辯解什麼。
寧卿的關心是如此的明白,她若是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用不著寧卿掛心的樣子,豈不是不知道好歹嗎?
兩人坐了一會兒,林秋禾覺得渾身都緩了過來,這才笑著道:「我們去用膳,我這會兒可是真的餓了。」
寧卿笑著點頭,還沒起身就聽到肚子一陣轟鳴。開始林秋禾以為是自己,然而摸著肚子卻沒有絲毫感覺這才意識到是寧卿。他早早就來了,然而在外面守著她卻也沒有吃飯。
「你還說我!」林秋禾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拉著他起身道:「快過去吧,到了還要等食堂的師傅做飯,你如今正是需要調養的時候,怎麼能餓著。」
「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若真的餓得很了,自然會先吃的。」寧卿笑著說,由著林秋禾過去幫他裹好大氅,低聲在她耳邊道:「你這樣,我覺得我們像是已經成親了一般。管家婆管家的架勢十足,倒是讓我心生期待。」
林秋禾抓著他的大氅的領口正想瞪他,聽到他說心生期待一愣動作就緩了下來,半響才鬆開手道:「算你識相。」
那兩隻兔子,果然就如同他們所預料的那樣,第一隻最終還是沒能熬過第二天晚上就死了。第二隻,毒量只有一半,雖然還活著卻也奄奄一息。林秋禾就和冷啟一起試著配藥,喂給兔子,就這麼折騰了四五天兔子情況竟然好了起來。兩個人查看了之前所有的配藥的藥方,然偶又弄來一隻兔子,先是下毒,然後再解毒。
試驗了幾天,等到林秋禾帶著最終的配方回京的時候,京中已經一派新年的景象了。
照例是寧卿過來接她,兩個人坐在馬車之中聽著外面熱鬧的人聲,林秋禾突然有些感慨。
「這個冬天總算是快過完了。」從那日下雪之後,這幾天都是風雪不斷。然而這不是林秋禾感慨的原因,她這般感慨是覺得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漫長。特別是相比上一年在冬天一半在路上,一半在漠北,那種驚心動魄來說,今年這種波瀾不驚之下的暗流湧動卻更是難熬。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7:08:28
第二十二章
寧卿笑了笑,還沒有說話就見林秋禾轉頭過來說:「等到春暖花開,我們出去跑馬,還不好?」
這算是約會嗎?
寧卿愣了一下,然後才點頭道:「自然是好的。」
林秋禾回京之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被召入宮中見了甯邵哲給醫學院安排的兩個管事太監。三品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太監,叫蘇溪。他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雖然一舉一動有些娘氣,卻也不惹人討厭。據說跟蘇勝是同鄉,蘇勝還認了乾爹。
而四品的則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監,說話看人都帶著呵呵笑意,似乎是個好說話的,偏偏林秋禾總覺得這人無意中看人的眼神讓人覺得彆扭。
這太監叫林森,宮中的人稱他一聲五木爺爺。林秋禾見過人說了場面話,這就被帶到了皇后宮中。皇后這些日子調養的不錯,那開胃茶林秋禾交代了不敢多喝,身邊的人就每隔一天讓皇后喝上一杯,除非那日孕吐的特別厲害,不然不敢輕易加量。
林秋禾過去診脈,確認無礙之後才道:「娘娘身子康健,可見身邊的人伺候的小心。」
皇后就笑著道:「我都要被他們管著了,不敢這樣不敢那樣的。」她說著看了一眼姑姑,「就算是坐久了都要被念叨幾句。如今反而跟個不知事的孩子一樣,天天臥床休息。」
「等到四個月時就好了。」林秋禾說,轉念又想到這眼看就要過年了,若是甯邵哲祭天,皇后該怎麼辦?總不會是讓德妃代替吧?想起德妃自從小產之後就再也沒有喜訊,這後宮之中卻是好消息不斷,又覺得只見過兩次的德妃定然是滿心怨恨的。
皇后倒是沒有想到林秋禾一瞬間腦子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笑著說起了甯邵哲給醫學院的那兩個太監。
那蘇溪是皇上身邊得用的,如今是蘇勝提上來了,皇上就讓他管著小書房。若不是醫學院用人,只怕甯邵哲可是不捨得把人給出來的。治癒那位五木爺爺,皇后歎息一聲道:「那也是宮裡的老人了,這些年來熬到了四品的位置也算是有些手段,為人有頗為照顧小的,這才露出了頭被皇上選中。」
林秋禾知道皇后是為了安她的心,因此笑著道:「皇上安排的人自然是妥當的。倒是娘娘不必如此事事耗神,應當放下心事好好休息才是。」
她見皇后露出疲態,就知趣地起身告退。之後又去看了秦錦蘭,告訴她皇后那邊一向都好,讓秦錦蘭也寬心。
秦錦蘭並沒有怎麼樣,只是神色之間沒了之前的精氣神,看著有些疲憊一樣。聽到林秋禾這麼說,她低聲道:「我只是覺得,日後這孩子只怕是要受委屈了。」
甯邵哲對皇后的在意是瞎子也能感受到的,而不管皇后那一胎是男是女,或者她這一胎是男是女,只怕都要往後排了。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月份又沒有差太多,偏偏秦錦蘭這胎還大上一些,日後定然還是要讓著弟弟妹妹的。
想想秦錦蘭就覺得心酸。
林秋禾倒是沒想這麼多,聽她這麼說也是一陣頭疼。
每個人的生活重心不一樣,生活模式不一樣,所擔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樣了。如皇后擔心的是皇上的日常,而秦錦蘭擔心的卻是腹中的孩子。蘇曉甯擔心的自然是她體內的毒,至於林秋禾……
她發覺自己真的是跳出了這個圈子,所當心的竟然是國家大事、當朝政局。
出了秦錦蘭的宮中,林秋禾想著這些就自嘲地笑了笑,什麼國家大事,若不是關係到了自身,她還真的是懶得管呢。去了秦錦蘭那邊,自然也不能被晾了這麼多天的蘇曉寧。林秋禾到了蘇曉甯宮門口那邊的路口就見綠娥正探著腦袋朝著這邊看,見了她連忙就迎了出來道:「林御醫我扶你,這路滑。」
一進屋,林秋禾看到蘇曉寧就嚇了一跳。
「你怎麼……?」她說著一頓,看著蘇曉寧蒼白而消瘦下去的臉頰歎氣,「這幾天天冷,你也太不照顧自己了吧?」
蘇曉寧勉強笑了下,讓綠娥給兩人倒了茶水就出去守著,然後才低聲道:「早三天,我這裡死了一隻老鼠。」
「你……」雖然想到了蘇曉甯白蓮花,但是也沒有想到白蓮花到這個程度啊,一隻老鼠而已。林秋禾遲疑,「你是被嚇到了。」千萬別說是看到老鼠死了,心裡難受。
蘇曉寧頓了一下,然後苦笑。
「是啊,我被嚇到了。」她低聲說,「我也不瞞你,我被孫家收養,自小什麼苦日子沒有過過。這皇宮看似乾淨,實際上最是藏汙納垢,我就偷偷用點心佈置陷阱抓了一隻老鼠。」
說著,她又看了一眼林秋禾。
「那日你取血離開之後,我就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個辦法。抓到老鼠之後,我也每日好好喂它。只是除了日常吃食之外,我還給它吃了些我的血。一開始還沒事,我還想也許我沒中毒,是你誤診了。」她說著苦笑,「不過,我想著也許這毒藏得深,就又多喂了兩天,想著要是十天還沒事兒的話,我就放了那只好書。」
結果那老鼠熬了八天,最後還是死了。
林秋禾可以想像蘇曉寧多日失血加上提心吊膽,最後又深受打擊之後如今這個樣子已經算是好的了。她看著蘇曉寧輕輕歎息了一聲,「這幾日,我也找出瞭解藥了。」
蘇曉寧最為幸運的是,其實她中毒並不深,林秋禾仔細研究過,她也是入宮之後才中的毒,這毒素並沒有深入骨髓,只要緩緩調養,雖然慢些卻也沒有大礙。
蘇曉甯聽林秋禾這麼一說,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
「秋禾……」她開口低聲叫了一聲,卻再也一個字都不多說,只是用眼神殷切地看著林秋禾。那雙眼中都透露著一個意思——「救我!」
林秋禾點頭,「我自然是不願意看著你這般凋零的,然而……你若是想要瞞過宮裡上下卻不是容易的事情。」她露出為難的神色,「我覺得這事兒,不如你明說。依照皇上對你的寵愛,定然不會介意這些的。」
蘇曉寧卻搖頭,「這事兒真的不能傳出去。不然,只怕我命都沒有了。」
聽她這麼說,林秋禾才像是剛剛想起來一樣,道:「說起來,你這毒是怎麼中的你心中有數嗎?什麼人給你下的毒,你可有懷疑的對象?若是像你說的這般壓下去,若是那人膽大包天再次下毒,又該如何?」她說著加重語氣,「蘇婕妤,曉甯,你可是只有一條命的啊,若是自己都不留心的話,遲早還是會這樣莫名的死在別人手中的。」
「你……」蘇曉寧露出了遲疑的神色,半響才低聲道:「你讓我再想想吧。」
林秋禾也不逼迫她,只是點了她一句,「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會出現的。若是最後才拼個魚死網破,倒不如提前跳上岸,說不定還會得救。」
蘇曉寧沉默不語,送走了林秋禾回去就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綠娥過來問話,也被她發了好一頓的脾氣。綠娥這邊掉著淚離開了,蘇曉寧又有些後悔。這會兒她一個人呆著更是覺得害怕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7:08:41
第二十三章
萬一哪一天,她真的就如同林秋禾所說的那樣,什麼都不知道就死在了某個人手中呢?
她雙手緊握,想了又想,還是叫了綠娥。
「你去追林御醫回來,就說我突然想起有急事!」
蘇曉寧的倒戈可以說是林秋禾和寧卿早就預見到的,他們所沒有預料到的,只是她倒戈的速度。林秋禾這才發現蘇曉寧究竟是一個多麼惜命的人。若不是她這邊表示可以幫她解毒,只怕她也不會這麼快就倒戈。
而這之後,就是跟甯邵哲攤牌的事情了。
只是怎麼說,就是另外一種技巧了。
所以,等到甯邵哲知道這個糟心事兒的時候,距離新年也不過還有五六天。而他所聽到的版本自然就是林秋禾跟好友診脈的時候發現她的脈搏有些不對,對比之前的脈案看出了端倪,然後又問了蘇曉寧一些細節,這才得出她中毒的結論。
而蘇曉甯就充分發揮她小白花的天賦,哭訴說林秋禾說的脈象跟她當年送養父母就醫的時候大夫說的一樣,她心下懷疑想起當初她之所以會認為自己是攝政王夫婦的女兒,就是有人誤導。然後就苦求甯邵哲派人去查她養父母的死因,一副孝女傷心害怕的樣子。
甯邵哲雖然是個明白人,卻也沒有從這言辭中找出大的漏洞,想了想若是有人能在後宮中對他的妃子下毒的話,那麼不就等於在他頭頂懸了一把利劍,就看什麼時候掉下來要他的命了嗎?
他一邊安撫了哭得梨花帶淚的蘇曉寧,一邊就準備派人去萬州調查看這是不是一個巧合。不過不用林秋禾提醒他就醒悟了過來,話說到一半改口道:「召……晉王入宮。」
寧卿很快就被召入宮中,得到了這樣一個暗中的命令也是一愣,此時林秋禾已經陪著蘇曉寧在一旁的側間休息了,他並沒有看到。不過也不妨礙早就知道了事情緊張的他反應。他略微一遲疑,也不多問就道:「既然是暗中行事,那不如等到年後,不然年前匆匆派人出去只怕不妥。」
甯邵哲卻是一刻也不願意耽誤的,「今日就派人去,派最為妥當的人去。」
「如果這樣,就只能派一兩個人過去,」寧卿皺眉,「且臣也不能跟著。不然很容易就被有心人留意到的。」他沉吟片刻,推薦道:「醫學院的冷啟原本就是仵作出身,本身對毒也是略微有些瞭解的。若是皇上放心的話,就派他帶人過去?」
甯邵哲如今哪裡顧得上這許多,立刻就點頭應了。然後想了想道:「不行的話,就讓他驗屍之後回京,至於屍體也派人偷偷送入京來。萬一他檢驗不出什麼,也還可以讓其他人檢驗。」
甯卿自然是滿口應了,等到林秋禾陪著蘇曉甯過來謝恩,這才又是吃了一驚。之後甯邵哲道:「林御醫把事情說給晉王知道就好,此時事關重大,絕對不能入第五人之耳。」
林秋禾應了,正準備走卻又被甯邵哲叫住。
「既然林御醫入宮了,那就順便也給朕診診平安脈吧。」說著袖子一挽就把手放在了一旁。林秋禾只好淨手,然後上前給甯邵哲診脈。知道甯邵哲這是被嚇住了,不然的話事情又怎麼可能像他們所想的那般簡單。
而實際上甯邵哲也不是傻子,他雖然沒有懷疑林秋禾和蘇曉甯兩個人連同起來用半真半假的話來騙他,卻也飛快地就聯想到了如今圈養起來的那位,還有京城如今變幻莫測的氣氛。
鴻臚寺中可是關了而不少的人了。
甯邵哲的脈象自然是無異,不過是冬日裡面肉食過多,有些積食上火,林秋禾笑著給他開了個消食茶的方子,道:「皇上的身體由師伯和白院判負責,自然是無礙的。就是這消食茶,只怕皇上每日養身也是必喝的。不過我這御醫一年到頭也算是難得給皇上診脈,若是不開個方子的話,似乎對不起這一年多來所領的俸祿。」
這自然是調皮話了,甯邵哲聽了卻頗為受用,神色好了不少,道:「看起來林御醫這杯消食茶可真是價值不菲了。」
眾人這才退了出去,林秋禾把蘇曉寧交給了外面等著的綠娥,然後才跟寧卿一起出宮。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林秋禾只覺得之前壓在頭頂的陰雲似乎散開了,一時間豁然開朗。她四處看著宮中的雪景,只覺得空氣似乎都新鮮了不少。
事實證明,走路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太走神。特別是雪後地滑,雖然宮中宮女太監都會負責清掃路上的積雪,但是難免有些地方會疏忽。林秋禾就是走著走著腳下一滑,自己站不穩不說,竟然還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寧卿,把堂堂晉王殿下也給扯得摔倒在地。
兩個人倒是沒有摔出多麼曖昧的體、位,不過尷尬卻是在所難免的。特別是堂堂晉王,還有堂堂的神醫生死刀,就這麼狼狽的在宮道上摔跤,甚至還撲倒了一旁對著的雪,渾身上下都狼狽到了極點。
冬天穿得厚,寧卿又是特別被關照過無數次要防寒的,兩個人倒是沒有摔傷,只是林秋禾的左手手掌根部擦傷冒出了一些血絲。她一開始還沒有注意,結果寧卿眼尖,立刻就看到了不同,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道:「都流血了,你怎麼還說沒事?!」
林秋禾拍衣服的時候,都有血跡染在了上面。
她轉頭跟著一看,這才愣住了,半響才道:「哎喲,我說怎麼覺得左手比右手疼。」說著她對著寧卿齜牙一笑,連忙讓領路的太監從雪堆中找出她的藥箱來。
寧卿氣惱,道:「讓你走路不留神。」卻伸手接過了藥箱,從裡面拿出東西然後示意林秋禾坐在上面,然後用酒精棉小心翼翼地給她清理傷口,見林秋禾疼得直倒抽氣,卻是又瞪了她兩眼,手上的動作也跟著放輕了不少。
林秋禾見他心疼自己,怒火也跟著消了些,這才嘿嘿偷笑。轉頭就見領路的太監一臉曖昧和羡慕地看著他們倆,林秋禾就忍不住渾身一抖,倒是讓寧卿一不小心用錯了力。
寧卿抬頭又是一眼瞪過去,然後道:「冷?」他說著起身,直接就把身上的大氅脫下給林秋禾披上,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壓下來,林秋禾唇角動了動最終沒敢把那「不冷」兩個字給說出來。
寧卿小心翼翼幫她擦了藥膏,然後又拿繃帶綁住,這才把東西重新收起來,然後就示意林秋禾抓著他的袖子,道:「這次應當不會再摔跤了。你可長點兒心!」
林秋禾尷尬地笑了笑,就一手裹著他的大氅,一手拉著寧卿的袖子。至於大氅厚厚的皮料拖在地上沾染了積雪和灰塵,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兩人這般秀恩愛就傳遍了皇宮。甯邵哲自然也是略有耳聞的,聽到這裡眉頭就皺了皺,想了想就把攝政王夫婦給請到宮裡共用晚膳。這次在陳太妃宮中設宴,皇后一起作陪,端得是熱鬧。等到晚膳之後,陳太妃和王妃兩人一起說話,皇后身體不適回宮修養,甯邵哲這才步入了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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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7:08:52
第二十四章
甯卿和林秋禾兩人的身世如今在場的人可以說是都有關係的,而宮裡的事情攝政王他們得到消息卻是晚了一步。陳太妃就算知道,見面的時候皇后都已經在一旁了,她也不好提醒。
這會兒聽到甯邵哲說,攝政王先是眉頭一皺,直接就道:「是臣失職,竟然沒有看出。」端的是一派自責和無辜,繼而又道:「林御醫是姑娘家,只是自幼身邊少了父母教導,只怕對於男女之事本就沒有太過於深刻的想法。倒是寧卿,是臣教子無方,竟然如此輕薄肆意,實在是當罰!」
這話說出來,甯邵哲還能說什麼?難道說,皇叔你搞錯了吧?實際上林秋禾才是你女兒,甯卿那只是你掛名的養子實際上是陳太妃的弟弟?
這話仔細品品就又覺得不對了。因為甯卿才真的是攝政王教導長大的,而林秋禾也卻是算得上是自幼就無父母教導。攝政王說的也沒錯……甯邵哲只覺得一腦門的官司,真想大聲問一句,你們還想不想讓朕好好過個年了。
不過陳太妃還是好的。這會兒就緩緩開口道:「依我看,林御醫倒是很好。平日裡面一言一行也頗有章法,雖然如今出身不顯,然而若是兩個年輕人情投意合的話,倒也算的上是一門好姻緣。」
喂喂喂!重點錯了吧?他還沒到問兩家家長對婚事的意見的時候啊!
甯邵哲無力吐槽,轉而看向王妃。
攝政王妃,前任皇后。在其他方面也許一般,但是在政治之上還是頗有敏感度的。這時候見甯邵哲看過來,對著這個她當年養在身邊幾年的皇帝露出了一絲笑容。
「林秋禾不計是什麼身份,都有一點無法改變。她是女子,遲早是要嫁人的。而如今她的身份卻是高不成低不就,若是所嫁非人的話,這一手的外科醫術只怕就要流傳出去了。」她緩聲道,語氣不疾不徐,「這樣看來,阿卿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這兩人如今看來也算是有些意思,皇上何不成全了他們呢?這外科醫術只要一直保持在咱們皇家的手中,周邊諸國不堪一提。」
她這話說的霸氣,也實實在在地說進了甯邵哲的心坎中。
甯邵哲神色這才略微好轉了些,想了想道:「這兩人確實是良配,只是林秋禾對外的身份還是有些不匹配。還要容朕再想想,如何才能萬事妥帖。」
等到攝政王夫婦走了,甯邵哲這才回過神來,他召集這些人,是為了討論甯卿和林秋禾的婚事嗎?怎麼到最後變成了這個情形?
還是說,這三人都看好這兩個人的婚事?
他仔細想了想,竟然也覺得這婚事似乎不錯。
林秋禾是不可能召入宮中的,那麼嫁給寧卿,算得上是一個比較讓他放心的選擇了。特別是在如今的情況下,他在遇到諸國難題和暗殺危機的時候才深刻的意識到,攝政王和甯卿是多麼的值得信任。
既然值得信任,那麼乾脆就多給予一些信任,這樣不是更好?
這件事情不得不說,寧卿是早就預料到的了。他倒沒有有意安排什麼,不過順水推舟。攝政王夫婦入宮的時候,他心中就有數了。因此,林秋禾反倒成了這些人中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你是說,我們的婚事,皇上那邊已經過了?」她瞪大雙眼看著寧卿,今年除夕夜張章要守在宮裡,齊林要陪著父母而李默也跟著過去湊熱鬧。而攝政王府這邊大大方方的一張帖子就把林秋禾給請了過來。
這會兒她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見寧卿點頭,她半響沒有反應過來。等得寧卿心中頗為緊張,半響她才是一笑道:「這樣也好,定下了也就省得再生出什麼波折了。」她說著看向寧卿,「不過這個時機,只怕是你早就把握好的吧?」
正是甯邵哲對攝政王府的信任加碼,又委以重任給寧卿的時候。寧卿只怕是看明白了,甯邵哲左思右想最後都會應下這門婚事,當時才會那般小心翼翼地幫她處理傷口。
不是說他平時就不會,但是那次,果斷就是表演給周圍的人看的。而她,沉迷美色和他溫柔的陷阱之中,竟然到了事情都結束這才意識到了不對。
太可惡了!
這個新年過得波瀾不驚,林秋禾這邊需要走動的人不多。除了攝政王府之外,也就是張章府上,齊林家、秦府以及出嫁的孫梓棋家了。至於陳自晴,她更是早早的去了然後兩人相約一起去了秦府。
無論如何,那天的事情還是在陳自晴的心中留下了一道陰影,甚至不願意獨自去秦府。
兩個人在秦老夫人那邊坐了坐,秦老夫人也算是明白人並沒有讓她們再各房走動,反而是讓人三房的太太都到了她這邊一起用膳,午膳後拉著陳自晴說了會兒話就讓人送她走了。
她這樣的態度讓不明真相的三房人都有了不同的看法。秦大太太如今是明白人,從一開始就看得最為清楚。期間也隱約猜測了一些,畢竟有些事情若是有心人留意的話,還是能夠找出一些端倪的。因此秦二太太私下找她說話的時候,她就打了個哈哈過去。對於秦二太太猜測老夫人是生了陳自晴的氣這樣的推測更是不置可否。
私下她卻是尋了秦三太太說話,提點了一二,讓她不要跟著秦二太太瞎折騰。
秦二太太可是早就看上了陳自晴那價值不菲的嫁妝,之前看著沒希望就沒開口。這會兒竟然想著秦老夫人生氣,想要攛掇著人幫忙說和,讓陳自晴嫁給她那沒出席的外甥。
真是作死啊!
秦三太太聞言果然是一臉的鄙夷,抱著自己的小兒子道:「多謝大嫂提醒了。她這樣的人……」她說著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也難怪二叔叔對她這般了,一點都不知情識趣!」
秦大太太見她明白就不再多說,治癒那位二叔叔。她想到調查出來的線索,就只能呵呵呵了。
出了十五,吃過湯圓就算是新年結束了。林秋禾這邊這才懶洋洋地讓人開了醫館,同時醫學院那邊也讓人正式開學。新年一個月的假期說起來不算短,但是對於現今並不發達的交通來說,還是有一部分學生來不及回家過年的。而有些路途太過於倉促的就也一同選擇了留在學院之中,反正這裡各項東西都有,大家吃飯的時候拼一拼也就足夠了。
開學之後,林秋禾、張章和白術各自去上了一節大課,下課之後就到了她這邊的小院子。萬分不湊巧她這天是小日子的第二天,各種不適讓青黛幾次勸她不要過來的。
這會兒下課回來,青黛就連忙把炒熱的粗鹽包起來小腹後腰一前一後塞上,然後又拿了毯子過來給她裹好,最後這才遞上了紅糖水,低聲道:「姑娘就折騰吧!」
林秋禾苦笑,抿著熱氣騰騰的紅糖水喝,這才低聲道:「你不懂,這樣的大課是不容錯過的。」在醫學院中建立自己的威信,這樣的事情只靠輿論肯定是不行的,她若是沒有真本事,特別是在張章和白術上過大課之後不見她的蹤影,這些學生自然是會在心裡有個高下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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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7:09:04
第二十五章
她若是不顯露一些真本事,遲早這醫學院也會成為給他人做嫁衣的工具。
兩個人正說著,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青黛出門一看是冷啟,就提醒了林秋禾一聲讓了人進來。結果冷啟一進來見她裹成一個熊樣也是嚇了一跳,倒是林秋禾笑了笑解釋說最近畏寒,就問他有什麼事兒?
冷啟開口道:「學院外面來了兩個道士,說是奉命前來,拿的是晉王殿下的帖子。我怕是有要緊事就讓人把人請到了前面的會客廳之中,林教授可要過去看看?」
「道士?」林秋禾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寧卿的意思。這突然送來兩個道士到醫學院是幹什麼的?她想了想道:「你略微等我片刻,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冷啟應了,就坐下喝著青黛送上的茶等著。不一會兒就見林秋禾換了一身衣服,裹著大氅出來。
他不多話,跟著林秋禾一起出門,不一會兒就到了前面的會客廳。
會客廳中,兩個道士倒沒有老實坐著等,反而是站在一幅畫前面評頭論足。
「我說這圖不簡單,蘊含著天理迴圈的含義。」
「師兄說的是。」
「仔細看起來,還頗有幾分我們道教的味道在這裡,也難怪晉王殿下會請我們來此了。」
「師兄說的是。」
「你能不能換個詞,怎麼這麼笨?!」
「師兄說的是。」
林秋禾聽著這兩個年紀相仿的道士說話,忍不住笑了起來,示意一旁的青黛說話,等兩人回身這才邁腳進去。兩個道士並沒有因為她女子的身份而訝異,也不知道是來之前打聽過了,還是寧卿交代過,反正兩人神色如常的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送上了寧卿的帖子。
「貧道姓張,法號虛沖,這是貧道師弟虛貫。貧道師兄弟兩人本是青烏山上一道觀的道士,前些日子偶爾遇上了晉王殿下,殿下慧眼,就邀請了貧道師兄弟前來此處,說是一展所長。」
虛沖道人說著就把帖子遞給林秋禾看,然後又是一通的吹噓,從師門說到了當時他們見到寧卿的情形。林秋禾聽到耳朵中只信了一句話。他們見過寧卿——因為帖子是真的。
至於什麼一眼看出甯卿不凡,還幫他化解了一個大劫之類的話,林秋禾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而這兩師兄弟也逗,虛貫道人看著就是不善言辭,但是每每都被虛沖催著配合。因此只好顛來倒去的重複那一句話「師兄說的是」。
「……林院長不管有什麼難處儘管說,不管是抓鬼拿妖還是看風水改八字,貧道都是樣樣精通。當然了,貧道最為精通的還數一樣,煉丹!」
聽到他說煉丹,林秋禾倒是心中有些明白了,也不急著說話反正已經讓人去找寧卿了,這會兒她就順勢拖著兩個道士在學院裡面轉轉,美名其曰為看風水。
這醫學院是欽天監看的,風水自然是一流的好,兩個道士一路看過來嘖嘖稱讚,這時候就看出不善言辭就像是個笨丑角色的虛貫肚子裡面頗有些墨水了。說起細節來頭頭是道,反而是虛沖並沒有多少新鮮的東西,只是把虛貫說的話給改了個意思再說一遍。
林秋禾也不揭穿兩人,只是帶著人轉了一圈,然後就到了午飯的時候,拉著人就去了食堂。
一路上不斷有學生恭敬地跟林秋禾打招呼,林秋禾也都點頭應了,然後幾人一桌子吃過了午飯,飯後林秋禾就道:「兩位道長覺得這醫學院如何?」
照例是虛沖說話,不過這傢伙明顯還沒有弄明白林秋禾的意思,先是誇了一番,然而就在風水上玩大家來找茬。反而是虛貫懂了一些意思,偷偷地拉了拉虛沖的袖子,道:「這倒是人傑地靈之地,頗為適合修道。」
見還有個明白人,林秋禾就偷偷松了一口氣,笑著道:「想來晉王殿下還未曾對兩位說起請兩位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這麼說吧,我確實是對兩位最擅長的煉丹感興趣,但是興趣卻不在丹藥之上。」她說著就問起了他們煉丹之餘是不是有些其他的東西發現。
因為幾個人就在食堂中說話,不一會兒旁邊的桌子上也都聚了不少的人,名目張大地偷聽他們說話。而見林秋禾和冷啟也不趕人,不一會兒聚的人就更多了起來。
虛沖倒是一點都不在意聽眾多,倒是虛貫有些局促,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不再說話了。林秋禾看過去,見他整個人都如同煮熟的蝦子一樣,不要說臉和耳朵了,連脖子都通紅通紅的。
虛貫反而越發得意,說起了不少煉丹中發現的東西。
「……有一樣東西,白色粉末遇水生熱,若是活物落進去十有八、九是要死在裡面……」
聽到這裡,林秋禾雙眼一亮,繼而道:「這東西你們可有帶?」這不就是之前林子岱骨折之後她要尋找的石膏的前身嗎?林秋禾初中的化學物理都還記得一些,這會兒自然是敏銳地想起了這些東西。她有些分不清楚這究竟是石灰石還是碳酸鈣,就問他們可有隨身帶著。
虛沖聞言雙眼一亮,正想吊著林秋禾要些好處,卻見他師弟一點頭就把一小包的東西遞了過去。
林秋禾讓人上了涼水和杯子,然後拿水沖了果然是熱氣四溢,一旁忍不住起身圍觀過來的學子們更是充滿了驚奇。而虛沖恨恨瞪了虛貫一眼,這才隱去心疼擺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道:「這不過是一些皮毛而已,我和師弟還有不少的好東西。」
林秋禾點頭,正想說話就聽到有人叫晉王殿下。
她抬頭,然後就發現他們這桌子已經被完全圍住了,連忙道:「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去休息下午上課。」等到人都散去了,她這才看到寧卿過來。
「你見到人了。」他說著隨意看了一眼兩位自稱是被他這個伯樂相中的「千里馬」,然後目光落在杯子中道:「這可是你要尋的?」
林秋禾點頭,笑著對那兩位自從寧卿出現就老實了不少的師兄弟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會客室說話。」她說著起身,對著寧卿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無比幫忙把這兩個人留下來。
這兩位一心鑽研丹藥,想要長生的道長,很明顯就是化學家的前奏啊。最起碼,在化學一途上,林秋禾若不是有著一些記憶的話只怕是比不過這兩位的。
寧卿微微笑著,眨了下桃花眼端得是迷人心醉。
學院的待遇不錯,管吃管住有人服侍還有錢拿,而林秋禾所要求的也只是讓他們就像煉丹一樣記錄他們所做「試驗」的步驟,然後把得出的東西都留一份。虛沖、虛貫兩人覺得這生意不錯,滿心高興地應下了,然後就住在了挨著冷啟的小院子中。
負責管事的兩位太監知道了這事兒,就一起過來登記,如同查戶口一般查了這兩個人的來龍去脈,記錄在案準備明日一早就送到甯邵哲的案頭。
蘇溪倒是滿臉地笑容,倒是林森這個品階都低一等的,看向這兩個道士時帶著一絲探究和懷疑。這位被稱為五木爺爺的太監,林秋禾之前倒是也跟打聽蘇溪一般打聽過。然而,能打聽出來的東西卻少之又少。這事兒是蘇曉寧幫她做的,因為掛著要命的事情,蘇曉寧也不敢推辭也不敢隨意糊弄,然而最後的結果卻還是這樣。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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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7:09:16
第二十六章
而這五木爺爺平日裡面在醫學院也不顯,林秋禾漸漸就把他拋諸腦後了,年後這還算是第一次見他,不知道怎麼的一見到他心就忍不住提了起來。
她總覺得這位五木爺爺不是那麼好相處的,他看人的眼神似乎都帶著盤算。
等到人都走了,林秋禾才把這事兒說給寧卿聽。甯卿聞言只是皺眉,「我倒是沒有注意過。」也是,像他這樣身份的人怎麼可能會特意留意一個太監呢,也就是她……林秋禾苦笑,然而這種感覺又揮之不去,只好對寧卿道:「我看他也有個五十多歲了吧?應當是先帝在時就在宮中的。找些宮裡的老人打探打探也是好的,不然放一個這樣的人在學院裡面,我真的是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甯卿雖然不在意一個宮裡的老太監,認為上面還有蘇溪壓著肯定掀不起什麼風浪。不過既然林秋禾都說到了這裡,他和林秋禾回京之後第二天就入宮走了一趟。
而且他沒有托別人查,直接就找了陳太妃。等這事兒託付了陳太妃之後,他這才出了後宮轉而去找甯邵哲去了。
今年開春早,如今天氣已經漸漸暖了,甯邵哲如今正是忙得顧前不顧後的時候,見寧卿臉色還好,拉著他坐下喝茶轉頭就讓人去請了白術。白術過來一把脈道:「晉王殿下身體經過一冬恢復的不錯,只要不太過於勞累,不要著了寒涼,就無大礙。」
甯邵哲大喜,轉頭就把鴻臚寺那邊的一堆似真似假的「探子」交給甯卿處理了,並且語重心長地道:「朕之兄弟中,只有你一人在京城,其餘諸人皆是不堪大用,你如今身體雖未盡好,卻也比之之前好上不少,當盡心盡力當差才是。」
甯卿自然是又推辭了兩次,見甯邵哲堅持,且不是試探的意思這才應下。轉而他就又道:「皇上吩咐下來的事情,臣自當盡心竭力。之前在陳太妃處請安,陳太妃也是這把說的。她道皇上身邊可用又可信的人雖然多,然而總歸是要分個親疏遠近的。還說讓我早些成親,這樣定下心來也好專心為皇上做事。」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皇上您想要讓我幫忙,總歸是要給些好處的吧?如今我都是晉王了,地位不可能再高,不過老婆倒是還缺一個。
甯邵哲如何聽不明白這話中的意思,他在寧卿面前倒也不擺架子,嘿嘿笑得曖昧,「林御醫如今正忙著呢,只怕是無暇顧及婚事吧?」竟然是直接點名了寧卿的心思,看起來是真的從心裡應下了這門婚事了。
甯卿聞言臉色微紅,道:「皇兄這般笑話臣弟,實在非長兄所為!」
甯邵哲就放聲笑了起來,「你可是父母具在,朕雖為長兄卻也不好插手。不過,等到皇叔入宮,朕倒是可以提一提。」他說著摸下巴,「說起來,林秋禾救過朕,也救過皇后。又獻上了外科醫術,還在邊境立功……這些朕都一直記得,這般零零散散下來,大小功勞確實不少……」
他說著,在心中考慮了片刻,「封個郡主倒是也不錯。只是,若是這樣,只怕還要再過些日子,總歸是要有個好機會才行。」
寧卿如何不知道,不過他之前早就有所留意,這會兒聽了甯邵哲說也不回避,只是笑著謝恩,並沒有催促。
等正月結束,天氣就真的暖和了起來,京城大街小巷的柳樹就都發了嫩芽。醫學院這邊特招的這兩個道士很是給力,不過才半個月的時間,石膏就已經大批量的生產了。
林秋禾立刻就把這些東西用在了教學之中,特特指出這個東西是用來固定骨頭,防止錯位的。據說這段時間學生們對這兩個道士也頗有些不滿,偶爾半夜還會聽到特意留給他們的實驗室中的爆炸聲,吵得不少人都睡不好。
這會兒知道了這東西的用處,不少人就雙眼亮了起來,甚至親自試驗了下,在腳踝等不容易固定的地方裹了一層石膏,然後自我感覺之後表示卻是比之前用木板等固定效果好的多。
見這基本矛盾解除,林秋禾松了一口氣,轉頭就是蘇溪和林森兩個太監的告狀。
蘇溪主要是心疼東西,這兩人來的才半個月,實驗室裡面的各項琉璃制的實驗用品就換了四五套了,平均三天一套。然後房子也炸了兩回,更別提裡面的桌椅板凳等物了。
林森站在一旁話不多,偶爾一句卻都是神補刀。
例如蘇溪說琉璃制的試驗工具換了四五套,他就道:現在已經不夠用了,只好把林秋禾份例中的先補給他們。甚至還動用了學院其他教授的實驗用品。
蘇溪說屋子都炸了的時候,他就道:他們身邊的小廝都已經換了三次。第一個被炸傷臉,賠了二十兩銀子,換到了其他地方幹活。第二個炸傷了腿,賠了五十兩。第三個如今雖然還沒出事,卻也是天天膽戰心驚,不願意留在他們身邊。
林秋禾聽得頭都大了,想了想道:「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們辛苦了。我會找他們說說的。」結果,林秋禾一見到虛沖和虛貫兩師兄弟就被拉去看他們最新的實驗結果。
等到林秋禾滿懷驚喜從他們的實驗室出來的時候,早就忘記了要他們試驗小心的初衷。
不過,能夠有那麼高效率,林秋禾覺得這些投入還是值得的。畢竟,石膏也很快就能夠推出使用。這樣的東西,完全可以推廣到全國各地,用以增加醫學院的收入。
她邊走邊想著虛沖和虛貫的最新成功大致會有什麼用,一不留神差點就撞上了迎面過來的林森。
「五木爺爺。」青黛連忙扶著林秋禾,笑著給林森行禮。林森點頭,拱手對著林秋禾行禮,「林大人,可跟那兩人說好了?」
「我已經提醒他們以後要事事小心了,每個月如果毀掉了超過兩套的實驗用品,就直接從他們的月俸中扣除費用。」她點了下頭,看著林森眼中偶爾閃過的陰鬱,耐著性子道:「他們兩人雖然性子有些怪異,然而畢竟所出的石膏對醫學院有益,更何況其他研究也都在進行之中。前期的投入還是很需要的,林大人和蘇大人多多包含,照顧一二吧。」
「林大人如此交代,奴才們又如何會跟他們兩位道長為難。」林森說著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林秋禾道:「奴才這次來,是另外有事要與林大人說。」
林秋禾聞言一愣,然後才道:「那林大人這邊請。」
她把林森帶到了她在醫學院的院子中,青黛上了茶出去,林森這才開口。
「奴才在皇宮中過了大半輩子了,之前想著來此處是為了給皇上盡心盡力的……」他捧著茶杯,似乎是說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一般,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又道:「如今看來,這醫學院之中並沒有太大的事情,有蘇大人一人盡可以處理得妥妥當當了。奴才就想著,與其在這裡白吃俸祿,不如找些事情做做。」
林秋禾聞言一愣,隱約明白這林森話中的意思。他是不甘心一直被蘇溪壓上一頭,想要分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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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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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7:09:30
第二十七章
可是,這醫學院之中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的事情,而且不管是她還是寧卿,或者是攝政王等人都不願意讓這兩個太監插手太過於深入。如今聽到林森這般說,她反而不好應對了。
林秋禾不說話,林森卻也不急。只是又停了大約兩三分鐘,給足了林秋禾考慮的時間,他才又道:「奴才來醫學院也有近三個月。有些事情,看在眼力記在心中,只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看起來這位不止是想來分權,還已經想好了怎麼分權了。
這樣一來,林秋禾就有些意思了。她換了個姿勢,笑著道:「還請林大人賜教。」
「賜教不敢當,只是這醫學院的學生不算少,雖然大部分都住校,但是偶爾也會有人離校回京。一來二往的,就多了不少的心思。奴才雖然不懂那些醫術,卻也懂得人心。若是人心浮動,有些人只怕就會想要鑽一鑽看能不能撬出來牆角了。」林森說話緩慢,語氣中帶著的那股子幽深味道讓林秋禾心中一緊,然後才慢慢皺起了眉頭。
學校雖然沒有名言是封閉式管理,然而既然給學生都準備了宿舍,自然是希望他們都住在這裡的。只是想著每人都會有些私事要處理,這才沒有嚴格管理內外,如今聽著林森一說她這才警惕起來。
如今京城內外本就有些不安穩,那些各國的探子都快把鴻臚寺的牢房住滿了。這若是讓人抓著了機會,學院裡學的東西都流傳出去,只怕到時候她就是第一份的罪過了。
「那依照林大人看,這股風氣該如何壓下去呢?」林秋禾這才意識到危機,雖然對林森依然沒有什麼好感,態度上卻更擺低了兩分。林森聞言嘿嘿一笑,道:「其實這問題也好解決,只需林大人上書一封,說是感念這些學子不易,把他們的家人接入京外一起居住,也方便他們見家人,就可解決。」
這些人住在一起,自然是可以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而另外一個說法就是,把他們的家人收攏起來照看,同時也能給這些學子一個警醒。當他們真的生出異心的時候,也需要顧及到家中老小。
這確實算得上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了,然而林秋禾卻是一點都不喜歡。她這邊送走了林森,只是推說還要考慮,並沒有一口應下。只是,林森的這番手段,卻讓她更是喜歡不起來。
她心知林森這是特意向她示好,算得上是投名狀了。然而,左思右想林秋禾還是過不了心裡這個坎。然而,學院的學子她又不能真的保證每個都是忠心愛國,不會被收買的,一時之間就真的開始發愁了。
寧卿難得從鴻臚寺的一堆事務中逃出來,到了醫館本想著找林秋禾說說話,卻見她一臉的愁容。
他一愣,三言兩語地試探了下,林秋禾本就不準備瞞著他,只是有些糾結自己的小心情。這會兒見寧卿是真的關心她,就三言兩語把這話給說清楚了。
「其實也是我不夠果決,這明明就是最好的辦法了,我卻礙著心裡的想法不願意辦。然而,一想到萬一真的出事……」林秋禾搖頭,想了想道:「我還是晚上就寫了奏章遞上去吧。」
寧卿見她還是一臉的不痛快,就笑著坐過去,低聲道:「你覺得這辦法不好,是因為覺得這是把學子們當犯人看了?」
林秋禾點頭,明明他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某個學子可能會被收買,但是卻要防範著他們,最重要的是還牽扯到了家人,這點才是她最難以接受的。
寧卿見狀就輕聲笑了起來,「那我換個說法,醫學院的學子都是為國而努力學習的,若是發生戰爭他們隨時都要上戰場。皇上皇恩浩蕩在京郊幫他們解決了住房和戶籍的問題,甚至保證如果他們在戰場上為國捐軀,全家老小都由國家奉養呢?」
林秋禾愣了下,半響沒有說話。
寧卿輕輕歎息了一聲,伸手過去拉著她的手低聲道:「對於那些忠君愛國之人來說,這是真的皇恩浩蕩。而且就如同林森所說,這樣一來,他們逢年過節就可以跟家人一起團聚了。不然,就如同你之前強硬地要求年假放了一個月一樣,學院中依然是有不少的人沒辦法回去過年的。」
「只有對那些真正心懷不軌的人來說,這才是一道枷鎖。」林秋禾低聲說,看著寧卿緊握著她手的手忍不住笑了下,「也是我糊塗了,竟然鑽了牛角尖。」
寧卿空著的那只手輕輕點了下林秋禾的鼻尖,低聲道:「現在好了?」
林秋禾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寧卿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寫了奏章,等放下了這事兒我們就出京跑馬去,可好?」
林秋禾想起之前曾經提過的等到年後跑馬的約定,點頭道:「那還請晉王殿下幫我研磨,等我寫完奏章,就為晉王殿下牽馬。」
寧卿搖頭,挽起袖子往硯臺中倒了些許水,一邊研磨一邊道:「我可捨不得讓你牽馬。」
林秋禾把要說的話在腦子中過了一遍,然後就開始打草稿。有著寧卿在旁幫忙,這次奏章寫得格外順利,又仔仔細細的謄寫了一遍,確認沒有錯別字等問題之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兩人忙碌了一上午,青黛這才提醒他們該用午膳了。午膳過後,林秋禾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騎馬裝,騎上養在新辟出來的後院的紅棗就和寧卿一起出了門。
如今正是萬物復蘇的時候,城內還不顯春、色,城外遠遠看去卻已經是嫩綠一片,偶爾還能夠碰上成群結隊出來採摘野菜的小孩。林秋禾和寧卿兩人放慢了速度,由著胯、下的馬沿著路邊隨意走動,難得的悠閒自在。
兩人誰都不主動說話,只是看看遠處並肩而行,卻也不會尷尬。林秋禾許久才回過神來,偷偷看了一眼甯卿卻正好看到他匆匆移開眼神的窘迫,忍不住笑了出來。
寧卿這才開口:「春、色、迷、人,難免看得出神。」他話中意有所指,林秋禾如何聽不出來,回頭瞪了他一眼,拉著馬韁雙腿夾緊就催促著紅棗一溜小跑逃了。
寧卿在她身後大笑,只聽到他一聲「駕!」的呼喝,身後馬蹄聲就如同雷鳴一般,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她。他追了上來林秋禾也故意板著臉,看都不看旁邊的他一眼,只是看著另外一邊的隨著微風微微晃動的小草苗。
她有意晾著甯卿,甯卿自然是明白的。這會兒連忙道歉,決口不提剛剛讓林秋禾窘迫到逃走的事情。又說回去了請林秋禾去夜市上吃新開的江南點心,這才算是哄住了人。
林秋禾倒不是有意生氣,只是被寧卿那般調侃難免窘迫羞澀,這會兒面子裡子連肚子都被寧卿給討好了,自然也不好意思端著架子,回頭又瞥了他一眼道:「晉王殿下慣會欺負人,這般的話語也不知道調戲過多少姑娘呢。」
甯卿為了逗她開心,也算是豁出去了。聽林秋禾這麼一說,立刻誇張地喊道:「大人冤枉啊!小的這輩子第一次情竇初開,喜歡的人就只有那麼一個。如今更是心心念念把她娶回家門,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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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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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8 17:09:44
第二十八章
「晚了!人家都說,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如今年都過了,你這再想娶媳婦,豈不是晚了?」林秋禾笑眯眯地說,就見寧卿雙眼一亮,拉著馬韁湊得更近了一些,這才壓低聲音道:「那,咱們把婚期訂到今年年底,秋禾,你總該讓我過個安心的好年吧?」
年底的時候林秋禾也不過才過了十七歲生日四個月,距離她之前的目標十八歲之後還差了大半年呢。因此聞言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半響才道:「只怕到時候趕不及辦婚事。」若是攝政王夫婦秋日回來定親,怎麼著只怕也不會在三、四個月之內就能把婚事辦下來。
她說完抬頭看著寧卿期待的眼神黯然下去,心中一軟,神使鬼差一般道:「除非攝政王和王妃離京之前咱們能定下親事,不然的話就算是我同意也趕不及啊?不如,等到明年夏天?」那時候距離她十八歲就沒差幾個月了,她應該不會那麼「倒楣」,成親就中標吧?
甯卿聞言果然雙眼又亮了起來,伸手過去。林秋禾知趣地把手遞給他,由著他握著。
「那要是……」寧卿低聲說:「要是我們的婚事真的能在二三月間定下來呢?」
林秋禾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總覺得寧卿這話問的有玄機。她扭頭看著寧卿不說話,一直看得寧卿笑容都有些僵硬了這才緩緩開口:「就算這兩個月定下了親事,最早也是明年夏天成親,不能再早了!」
寧卿本也就沒有強迫林秋禾早早成親的意思,不過是難免心生期待。這般試探了下,能把婚期提前幾個月他也是意外之喜。不過看林秋禾的神色,他卻知趣地道:「咱們說好等你十八才成親的,又何必急那幾個月。」
林秋禾一個眼神掃過去,意思表達的完美無缺——「剛剛那麼討價還價,還想在話語中設陷阱坑我的是誰?」。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於直白了,寧卿難得心虛地摸了下鼻子,道:「我也不過是問問而已。」
「真的只是問問而已?」林秋禾假笑著說,雖然心中有些彆扭,不過這個時候更多的還是好玩,「那咱們就還安心等今年秋天攝政王和王妃回來之後再定親好了,你說好不好?」
「這個……」寧卿苦笑,所謂一物降一物,真真就如同他和林秋禾一般。他在別處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就算是甯邵哲那邊他辦個差事也是要要些好處的,偏偏到了林秋禾這裡,他不捨得委屈她,也不捨得強迫她,只能自己節節敗退。
「好吧,我承認,我用去鴻臚寺那邊辦差作為交換條件,讓皇上儘快在適當的時候給你安排一個郡主的身份,好讓咱們定親。」他說著對林秋禾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禾禾,機會難得,我怕遲則生變啊。」
就算不能成親,先定下來讓整個京城的人知道林秋禾是他預定的老婆,也是極好的。
甯卿所說的機會,是指二月中旬的時候,與清河國的聯姻。清河國鄭王的世子殿下在一次出遊中意外生病遇上了來自異國的某位善良、溫柔且漂亮的女子,然後身陷愛河。據說當時清河國鄭王府上演了一場好戲,世子殿下堅持要迎娶這位女子為正妻,甚至要為她散了後院千嬌百媚的姬妾們。
鄭王殿下對於這個狐媚人心的女子很是不滿,曾經一度想要殺人滅口,然而他心愛的兒子卻對他足夠的瞭解,在跟父親鬥智鬥勇的過程中,無意得知了女子的故鄉如今的一些機密消息,然後大膽的給了這個女子一個尊貴的身份——這位才是寧氏皇朝那位承貞皇帝的遺孤!
清河國鄭王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相信他的話。然而他所問的一些皇室禮儀等事,這女子卻是對答如流,不見一絲的破綻。鄭王心下生疑,上書給了清河國國君知道,兩個皇帝這麼一通信,甯邵哲也愣住了。
這還真的是瞌睡了送枕頭,這位叫做伍輕輕的女子出現的時機真的是太好了。
年前他就召集了攝政王等人商議此事,攝政王自然是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讓寧羽出去頂缸,如果寧羽真的認下了先皇遺孤的身份,那麼這輩子就別再想要過安穩的日子了。因此對於甯邵哲這個將錯就錯的計畫雖然略有贊同,卻也不敢放鬆。
那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冒充先皇遺孤?不要引狼入洞才好。
很快第二封來自清河國的密信就送到了甯邵哲的手中。寫信的人是鄭王世子,在裡面誠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為了所愛的女子欺騙了父親,希望能夠得到甯邵哲的幫助。這個為愛所迷的世子殿下甚至在信中寫到,如今清河國國君生機日益枯竭,若是鄭王取得了皇位,那麼他就是太子。那位伍輕輕姑娘對於故土很是眷戀,若是婚事成了,這將是兩國之間最重要的聯姻。
而等他登基之時,伍輕輕肯定就是皇后娘娘。
當然了,信裡面的內容是各種的隱晦。只是這意思,大家都懂的。不管甯邵哲他們相信不相信鄭王世子的真愛,然則有了這樣一封信在手裡,就是鄭王世子的一個大把柄,可以說若真的以後鄭王成了清河國國君的話,為了這麼一封信鄭王世子在面對甯氏皇族的時候也會低上一頭。
這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甯邵哲當時忙得焦頭爛額卻也不願意放過,召集了幾個人碰頭商量了一下,覺得即能夠抓住清河國未來國君或者是鄭王的一個把柄,又能解決了這邊幾乎要控制不住的謠言,何樂而不為。
因此年前甯邵哲就回了信給清河國國君,請他們護送伍輕輕這位疑似承貞皇帝遺孤的貴女回京。而護送的人,自然就是鄭王世子這個在鄭王眼中的熊孩子了。
清河國那邊見甯邵哲似乎有想要認下的意思,也是一番遲疑,又見伍輕輕確實是氣度不凡,自然更是糾結了一些。因此,就留下伍輕輕在清河國過年,然後等到正月十六那日這才正式出行。
清河國多水路,輕舟過重山頗為快。算算日子,對方大約也就是再過四五天就會到京城了。
本來是散步、跑馬的一個輕輕鬆松的約會,偏偏林秋禾這麼一追問寧卿就不得不給她又補充了一個頗長的愛情、陰謀、政治多重因素的故事,林秋禾聽得目瞪口呆。半響她才吐了一口氣,「這位世子殿下,真乃奇人!」
寧卿恥笑了下,道:「是不是奇人,到時候見了也就知道了。」他說著看向林秋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林秋禾微微蹙眉,忍了片刻然後才道:「你這般看著我,是幹什麼?」
「我只是在想,若是我是那位世子殿下,那種情況下遇上你,究竟會怎麼做?」寧卿低聲說,「就算不會如他這般把自己的把柄送給鄰國,只怕也是會鋌而走險做些什麼的。」
林秋禾一愣,然後臉慢慢紅了起來。
寧卿這話的意思擺明瞭,他雖然不欣賞那位鄭王世子的做法,卻也認可了他為了愛人鋌而走險的心。因為,他對她也是一樣的。林秋禾低頭想了下,然後搖頭:「我不認同這樣的做法。那位鄭王世子只怕沒有想過,若是他的謊言被揭穿了,那位伍輕輕姑娘面對的就只有一條死路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7:09:54
第二十九章
「那是因為,那位伍輕輕不是你啊,禾禾。」寧卿略微歎息,伸手拉著林秋禾的手,踩著剛剛冒頭的野草朝前走,由著兩匹馬瘋跑著去玩。「那位伍輕輕姑娘,只怕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讓鄭王和清河國國君將信將疑。而她既然是個聰明人,又如何想不到她如今的處境就如同是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呢?」
林秋禾迎上他的目光,秒懂了寧卿的意思。
既然是個聰明人,自然就該想到一旦失敗她就會死。而她既然還是選擇了這條路,也就是說她是心甘情願的。這麼反推的話,說不定鄭王世子的一舉一動皆是這位伍輕輕姑娘在背後推動的。
林秋禾越想就越覺得心驚,她看向寧卿,「那位伍輕輕姑娘是何人,如今你可有消息?」
「清河國入京,一路都是水路。人在船上自然就不好混入,想要知道這位伍輕輕究竟是何人,只怕要等她到京了。」寧卿安撫性地捏了捏林秋禾的手心,低聲道:「放心,不管她有多麼的野心勃勃,只要鄭王世子的信在我們手中,她就翻不出個浪花來!」
這裡不是清河國,由不得她一介女子翻雲覆雨。
見寧卿頗有成竹在胸的樣子,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搖頭道:「我也是瞎操心,這樣的事情由皇上,攝政王以及朝臣們討論過才下的結論,又怎麼會想不到我所想到的那些呢。」
寧卿和她十指交握,聞言拉著她轉身兩人面對面相視片刻,他才低聲道:「你不是瞎操心,你是擔心我。」
難得悠閒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甯卿和林秋禾吃了晚飯送她回了醫館這才依依不捨地回王府。之後兩天不管是他還是林秋禾都很是忙碌,不過就算是這樣,寧卿還是抽空找個機會尋人找了個體面而妥帖的藉口把林森給從醫學院裡面重新調回了宮裡,而且還算是平地升了半級。
既然林秋禾對這個人不喜,而這個人有頗有些城府,他自然是要安排妥當了。他是幫林秋禾解決麻煩,又不是幫她拉仇恨,自然是把林森回宮之後安排的妥妥當當,甚至還輕輕的給他抬了抬轎子。
林森走得開開心心,林秋禾這兩天沒有去學院知道了這事兒立刻就想到寧卿只怕在這其中出了不少的力,因此也讓人給封了個封子送過去算是慰勞林森這些日子在醫學院的盡心盡力。
除此之外,這兩天京城之中也已經傳開了清河國鄭王世子殿下偶遇承貞皇帝遺孤,護送她回京的故事。
這樣王子和落難公主的故事還是很有市場的,一時間整個京城都在期待著他們的到來,而林秋禾這日剛從張章氏那邊回來半路就遇上了寧卿。
寧卿一臉行色匆匆的樣子,攔下馬車之後就立刻翻身下馬,讓黑澤帶著馬跟在後面然後上了林秋禾的馬車。
林秋禾嚇了一跳,見他臉色不是很好就先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看著寧卿一口氣喝完了裡面的茶水這才又遞了帕子過去,然後再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寧卿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喝了半杯茶這才覺得好了些。
他看向對面一臉擔憂的林秋禾,苦笑了下道:「我這次是真的失算了。」
林秋禾一愣,根本就不明白他所說的是什麼。想了想,只當是給她趁機封郡主的事情沒有辦好,出了意外,就笑著安慰他道:「無妨,反正我們明年秋日成親,定親的事情不急於一時。等到秋後攝政王和王妃回來再說也不遲。」
寧卿搖頭,「不是這件事情。不過,也跟這件事情有關。」他說著看向林秋禾,道:「我只恨自己當時沒有親自下死手,竟然讓她逃脫升天,如今竟然是風光回來!」
林秋禾聽得一愣一愣的,半響才放緩語調,低聲問道:「你說的‘她’,是指誰?」
「一位舊相識,你可還記得那位當時名動京城的舞姬,輕舞姑娘?」寧卿自責地道:「當時我說我會處理好她,本是想著送得遠遠的再讓人下手的。沒有想到,就因為耽擱了這許久,當時送她的人一時疏忽大意竟然讓她抓住機會逃了出去。」
「!!?」林秋禾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輕舞的事情她自然也記得,當時她也想過寧卿不會是想要殺了她吧?後來又覺得為了這點小事殺人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只怕是把人送走了,威脅不讓她回京才是。然而如今聽到寧卿說確實當時有殺人的想法,她都有種不知道是慶倖還好當時輕舞逃了出去,還是暗恨竟然讓輕舞逃了出去了。
慶倖輕舞逃了出去,自然不是她聖母。只是事情過了那麼久,如今回想起來林秋禾也不見得對她有多大的仇恨。只是覺得這位自視甚高的第一舞姬有些讓人煩。她從前世開始就不是那種殺伐果斷的人,對於討厭甚至憎恨的人頂多也就是「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安心了」的程度。
而第二種想法就更容易解釋了。
寧卿話中的意思已經足夠的明白了,既然輕舞跟她要封郡主的事情有關,自然就是跟伍輕輕有關。伍輕輕,輕舞姑娘,若是這她還想不到,就真是夠傻了。
只是她從未想到過,伍輕輕竟然會以這樣的姿態殺回京城,而她們竟然還冤家路窄地這樣碰上了。
想想林秋禾就覺得好笑,抬頭看寧卿眉頭緊皺,她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握住他的手低聲道:「不過是些許小事,也值得你這般緊張。不管是伍輕輕和是輕舞,我們,連同那位鄭王世子都知道她不過是個冒牌貨,這還有什麼好怕的。更何況,她的身份來歷只怕鄭王世子還不知道呢,換言之,這也是她送給我們的一個把柄。」
寧卿反手握住她的手,沉聲道:「那可是個心比天高的人,我只怕你受委屈。」
他說著沉吟片刻,然後才像是下了狠心一般道:「不然這次就算了,咱們還是等到秋日之後再定親。」他說著雙眼滿是委屈地看著林秋禾,讓林秋禾感動之餘又覺得好笑。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她又有些生氣,拍了寧卿一把道:「當年她就沒可能給我委屈受,更別提如今了。難不成她還敢告訴鄭王世子她原本是一個舞姬?」她說著頓了一下,「既然她不敢,那麼就不敢跟我對上。別忘記了,就這麼一個身份就足夠讓她投鼠忌器了。」
「什麼投鼠忌器了!」寧卿瞪眼,「哪有這麼比照自己的。」他說著,也忍不住笑了下,忍不住把林秋禾摟到了懷中,低聲道:「如今她身後有個鄭王世子,我還是怕你受委屈。」
林秋禾明白寧卿內心的掙扎,以來想著兩人早些定親,關係定了下來就少了很多的麻煩。一方面又是真的不願意她受委屈,這才如此的糾結。
她安靜地待在他懷中,也不掙扎。只是抬頭看了寧卿一眼,笑著道:「我身後還有個晉王殿下呢,難不成你是吃乾飯的?」她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若說輕舞是那位鄭王世子的真愛,那她就是寧卿的真愛,一個世子,一個王爺,那位世子和他的真愛還都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中,他們要是再吃虧,就真的是沒天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8 17:10:08
第三十章
寧卿這才是真正的關心則亂,若不是把她放在心尖上,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可能看不明白?
不管寧卿怎麼糾結,該來的人還是如期到了京城。而跟甯邵哲提過的林秋禾的身份事情,甯邵哲如今也是放在了心上,在鄭王世子護送先皇遺孤回京的那日,林秋禾也被特意叫上參加了宮宴。
然而,林秋禾還不是讓人最為意外的。當那位傳說中的先皇遺孤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有不少的人都露出了訝異的目光。不過有資格在這種場合出席的人各個都是人精,就如同林閣老,就連忙起身道:「伍姑娘果然跟當年先皇的花妃十分相像,臣是老臣了,如今還記得花妃娘娘的音容相貌……」
他說著一番感慨,其餘諸人也就跟著點頭。
甯邵哲這邊又問了輕舞也就是如今的伍輕輕她的出生年月,身上可有什麼信物——這都是安排好的了。然後讓人去御醫院翻出了當年的脈案對照,最後宣佈伍輕輕確實是先皇遺孤。
眾人一派歡欣鼓舞中伍輕輕就被安排在了林秋禾的上手位置,她款款落座回頭就對著林秋禾露出一絲笑容,「不知道這位姑娘是……」
林秋禾呵呵笑了下,「下官姓林。」
「下官?」伍輕輕揚起漂亮的眉毛轉頭就看向最上首的甯邵哲,笑著道:「我倒是不知道如今連女子也可在朝為官了。」
林秋禾的身份特殊,就連鄭王世子也是知道的。如今聽伍輕輕這麼一說,目光自然就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林秋禾被眾人注視卻也一樣不卑不亢,只是微笑著面對。
甯邵哲不便開口,就給寧卿使了個眼色。寧卿就笑著起身道:「世子殿下和伍姑娘有所不知,林大人一身的醫術出神入化,如今在御醫院任職院判,又身兼一處醫學院的高等教席,身份自然不同與旁人。」
他說著看向林秋禾笑了下,又接著拋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雷。
「林姑娘曾在邊境戰役中立下汗馬功勞,救下無數將士的性命。皇上感念她的許多功勞,正準備冊封她為護國郡主呢。」他說著漂亮的桃花眼彎得如同月牙一般,露出若有所指的笑容——伍輕輕這次會被提前冊封,說不得還要借林秋禾的東風。
不然的話,要先祭祖,再入族譜,這般耽擱下來最起碼也要半年之後了。
伍輕輕和鄭王世子肯定是不想折騰這麼久的,而對於甯邵哲來說,這也是有好處的。只要沒有正式祭祖、入族譜,那麼以後真出了什麼事情轉頭不認帳也是可以的。
不過話從寧卿這邊說出來,意味就變得不一樣了。你們想快著辦?那就要借咱們林姑娘的東風了。不然的話,哦呵呵呵。
林秋禾見他看過來也忍不住笑得彎了眼睛,轉頭對著伍輕輕點頭,「見過伍姑娘。」如今她是林大人,伍輕輕還只能是伍姑娘。讓她坐在上首,與其說是對她身份的一種承認,倒不如說是給鄭王世子面子。
雙方呵呵笑著把這段給壓了下去,而後宮之中也早就安排好了伍輕輕的住處,一頓宴飲之後,林秋禾要封護國郡主的事情也傳開了。這郡主的封號一聽就不一樣,聰明人略微一推測也就知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了。
而伍輕輕這位「先皇遺孤」就更顯得不起眼了,除了一些有心人之外根本就沒有幾個關注她的。而更是有些人恨不得揭穿她的真面目,例如花雲白。
對於之前的宴會,花雲白是沒有機會參加的。所以他也無從得知堂堂的先皇遺孤就是當年名動京城的第一舞姬。或者說,就算是他見到了也不一定能夠知道。畢竟,當年輕舞一直都是神秘做派,除了當時入宮獻舞的時候見過甯少則連同幾位大臣之外,連那些諸國的使節團都不見得見過她的真面目——這也是她能夠在清河國瞞天過海的原因之一。
不過很明顯,她的出現打破了花雲白的計畫。而對於內情知道甚多的花雲白自然也是一萬分的確信伍輕輕是一個冒牌貨。為此,他還又承受了一次寧羽借機的發作。
「……如今人都住進宮裡了,難不成你還要告訴我她是冒牌貨,而我才是先皇失落的明珠?」甯羽冷笑,這姑娘在應付花雲白的時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會兒是一點都不客氣,話怎麼刻薄怎麼說。聽得花雲白臉色發黑,半響才沉聲道:「你冷靜!」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寧羽大叫,「不是說我才是長公主殿下嗎?怎麼如今住進皇宮等著冊封公主的人成了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伍輕輕!這些天來,我偷偷從攝政王府給你帶出來了多少的消息,現在真相大白了?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我的親弟弟‘太子殿下’,一切都只不過是你想要對付攝政王府騙我的罷了!」
「我敢保證,宮裡那個伍輕輕才是冒牌貨,不然她以花妃和先帝的遺孤入宮,怎麼到現在都沒有說要見見外祖家呢?」花雲白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伸手抓住寧羽的雙肩,「你仔細想想,阿羽。她是心虛,她是不敢見我們花家,怕我們揭穿她。什麼跟當年的花妃娘娘長得一模一樣,不過是林家配合皇上粉飾太平而已!說不定那伍輕輕都是他們找來做戲的,就是為了平復京城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語。」
寧羽這才慢慢安靜下來,懷疑地看著花雲白道:「真的?你沒騙我?」
花雲白也是焦頭爛額,然而不得不安撫寧羽。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我有必要騙你嗎?」他說著又道:「要不是如今皇上圈禁著‘太子殿下’的話,我找機會帶你去見他也是無妨的,如今,我們只能小心行事。畢竟,這伍輕輕的出現說明他們已經開始起疑了。」
寧羽又被他一通好話勸慰,這才算是安靜了下來,然後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我父母準備在林秋禾封為郡主之後就為我大哥提親呢。」她說著看向花雲白,「我記得你當初可是喜歡過林秋禾的,如今她身份地位越來越高,只怕你是沒機會了。」
「我‘喜歡’她,只是想要讓她好好‘照看’世子殿下,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花雲白說著露出了一絲笑意,低聲道:「若是她跟晉王的婚事定下來,那麼就算是你大嫂了,到時候由你這個小姑子請托,只怕她是不會拒絕的。」
女人嘛,容易心軟,說些先皇的孩子多麼可憐,身體不好還要被圈禁之類的話,難免就會被策反。
想著這些的花雲白似乎忘記了當初被「打劫」之後,林秋禾的反應,又犯了他自以為是的毛病,把未來的事情想當然耳了。
寧羽這個正牌的花妃遺孤還沒有見到被圈養的那一位,反而是伍輕輕先一步見到了他。林秋禾也是拖了她的福,又過了一年這才見到了那位瘦弱、平凡的男子,或者說是男孩。
「甯公子剛來京城之時水土不服,加上本身身有頑疾,這才一直處於調養的階段。」一旁領路的蘇勝小心翼翼地說著,「這半年來,甯公子身體慢慢好轉,皇上早就知會了林大人,張大人和白大人,等到天氣再好些就為甯公子治病。」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09:18
第三十一章
伍輕輕點頭,臉上的擔憂雖然有些浮誇,卻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挑刺。一行人由蘇勝帶路穿過前院,沿著回廊到了後院的正房前停了下來。守在門外的丫鬟進去通傳,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了咳嗽的聲響,然後是一個虛弱的聲音。
「請他們進來。」
幾人一進去就聞到的濃濃的藥味,林秋禾皺眉看著緊閉的門窗,開口對一旁的丫鬟道:「不是吩咐過甯公子這邊應該多開門窗透氣嗎?」
丫鬟有些心驚地看著說話的林秋禾,半響才低聲道:「甯公子這些日子又有些上風,就吩咐不讓開窗了。」
「現在開去。」林秋禾說,丫鬟求救地看著寧卿,卻見寧卿仿佛沒有聽到一般而這邊林秋禾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只好連忙叫著人一起開窗開門,通風透氣。
一旁跟著的伍輕輕心中一緊,看著林秋禾這般作態本以為還會是斥責卻沒有想到連寧卿都沒有說話,更別提是這別院中的管事了,那在林秋禾跟前就是個鵪鶉一樣的人,聽到林秋禾說話就立刻催促小丫鬟幹活。
她不過才離開一年多,這京城竟然發生了這麼都的事情。看起來,林秋禾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啊。
伍輕輕想著抬頭看向走在前面的寧卿,一樣的身形挺拔,一樣的雍容華貴。然而,他的眼中就從來沒有過她!想到這裡,她袖子下的手忍不住緊了緊,繼而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感。
你寧卿不是看不上我嗎?等日後鄭王登基她就是太子妃,等到鄭王世子登基時,她就是堂堂的一國之後。比起當一個王妃,自然是當皇后更有成就感了。
她想著瞥了一眼林秋禾,卻見林秋禾根本就沒有在意她,早就過去一旁淨手,然後拿出腕枕給側躺在床上的那位甯公子診脈了。
先皇遺孤甯公子,皇上賜名寧敬。至於他以前的名字,如今早已經沒有人叫了。
寧敬並不多話,甚至懶得跟眾人打招呼,只有在林秋禾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給他診脈的時候,微微抬了下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秋禾。他臉上不見一點的血色,蒼白的臉上透著一絲青。林秋禾一邊診脈一邊勸道:「甯公子應當多出去走動走動,在院子中曬曬太陽。如今春光正好,若是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甯敬聞言這才笑了下,道:「我還是更喜歡漠北的風雪,就算是開了春,遠遠看去冬日的積雪還未化開也是一片的雪白。京城之中繁花似錦,我怕看花了眼。」
林秋禾聞言一愣,卻也沒有再多話,收手開了方子,就讓人去抓藥了。
蘇勝這才領著伍輕輕上前,讓他們姐弟見面。只可惜,一個演技雖然點了技能點,但是在另外一個冷漠的應對下顯得太過於浮誇了。本來應該感人的認親畫面最後也是不倫不類的收場。
眾人都不願意在此處久留,流程走完之後準備離開時寧敬突然就開口叫住了林秋禾。
「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與你說。」他直直看著林秋禾,對其餘人完全視而不見。甯卿聞言就皺起了眉頭,而林秋禾也有些錯愕,想了想這才點頭。
她既然同意了,其餘人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寧卿帶頭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屋中就只剩下甯敬和林秋禾兩人了。
甯敬抬頭看著林秋禾,屋中的光線並不算特別好,就算是開窗透氣也透著一股昏暗。他看了林秋禾片刻,就在林秋禾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才開口:「我只認你一個姐姐。」
林秋禾一愣,想起當初在漠北邊城時那個天大的誤會,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麼,然而甯敬根本就不給她這個機會。
「你不用說什麼,我雖然在漠北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面。不過那個伍輕輕眼中對我的敷衍我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說著自嘲地笑了下,又道:「這話我也就是對你說說,我不想拖累你。你回去吧,若是沒有必要,我這裡還是少來為妙。當然了,既然皇上想要把伍輕輕給推出去,我自然是會配合的。」
林秋禾若有所思的離開,出去之後迎上寧卿擔心的眼神微微笑了下示意自己沒事。眾人送伍輕輕入宮,見了甯邵哲伍輕輕就各種感動,又謝過甯邵哲幫忙照看弟弟,又誇林秋禾醫術好。
她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雖然在悲情戲上演技一般,但是在這種場合明顯就適應得多了。眾人都知道她身份,就當是看戲一般配合著。
伍輕輕自從接連幾次從林秋禾這邊碰壁之後就學聰明了,她如今的目標是鄭王世子,何必再為了寧卿爭風吃醋呢。因此這會兒她正努力的跟林秋禾修復關係呢。
林秋禾卻是嫌她煩,略微說了兩句話轉頭就去了皇后宮中。
皇后有孕閉宮,沒有甯邵哲的口諭根本就不能過去。伍輕輕就算是再不樂意,也沒辦法跟過去。她之前還藉口說要給皇后請安的,結果當時甯邵哲見鄭王世子不在旁,就一點面子都沒有給直接回絕了。
也就是那次讓伍輕輕意識到了林秋禾的身份地位——林秋禾想去見皇后就能見,這點真的是沒人能比上了。
林秋禾卻是不管伍輕輕的惱恨,這邊進了皇后宮中問安,然後淨手把脈,笑著問了皇后最近的飲食,這才陪著皇后說話。這後宮之中,除了她之外自然還有不少的御醫,林秋禾所防備的只是皇后的心悸毛病而已。
皇后對她卻是更多了一些信任,每次林秋禾診脈之後她都能踏踏實實地睡上兩天好覺。這種醫患之間的信任也是很重要的,林秋禾雖然不說什麼,卻也明白這些。因此每次來都會陪著皇后多說一會兒話,講些調養的小常識。
等到從皇后這邊出來,她就拐去了秦錦蘭那邊。如今秦錦蘭已經有近九個月的身孕了,離預產期也就是個把月的功夫。她挺著一個大肚子,臉色卻愈發的紅潤起來。林秋禾給她診了脈就放下心來,又伸手探入裡衣裡面摸了摸胎位,確信胎位正常這才笑著道:「無礙,你到時候只管聽穩婆的話就是了。」
秦錦蘭越是臨近生產越是害怕,抓著林秋禾的手道:「到時候你入宮好不好?」在她的想法中,林秋禾若是在到時候有個萬一也不怕。沒看柳婕妤那一對雙生子嗎?當時多麼兇險不也母子平安了嗎?
林秋禾想了想,也是覺得不放心,因此點頭道:「放心,到時候若是我不在你就求皇上召我入宮就是。我那些日子肯定都留在京城裡面。」
秦錦蘭這才松了一口氣,還沒說話就哎哎叫了起來說是被孩子踢了。
林秋禾笑著放了手在上面,感覺到孩子的胎動也是一驚一乍的,兩個人說笑了會兒,她留下用了午膳等到秦錦蘭休息了這才起身離開,進行入宮第三站——蘇曉寧。
卻沒有想到,蘇曉寧今天竟然有客人。
她被綠娥領著進去,就見伍輕輕端坐在一旁跟蘇曉寧說話。這兩個人當年也是在攝政王府掐過架的,如今倒像是剛剛認識一般各自端坐一旁說話,見著林秋禾進來蘇曉寧就起身笑著迎了她,不等她動作就道:「免禮。」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09:29
第三十二章
站在一旁的伍輕輕臉色就微微一僵,剛剛她進來的時候蘇曉寧可是等到她行完了禮才說的免禮。
不過她也是個人物,轉臉臉上就全是笑容了。三人一起坐下,綠娥帶人重新上了茶,這才把地方都留給主子們。林秋禾也不避諱伍輕輕,直接給蘇曉寧把脈,然後笑著道:「蘇婕妤的身子這些日子調養的很好,小日子腹痛的現象應該已經消失了吧?」
蘇曉寧笑著點頭,中毒的時候不覺得。只當是自己體弱,然而如今身子漸漸好起來的感覺卻是明顯的,就連走路都覺得有力氣了不少。
因為有伍輕輕在,林秋禾和蘇曉寧都沒有多言,把脈之後略微坐了會兒林秋禾就起身離開。
伍輕輕見狀連忙跟著起身告辭,出了宮門就快步追上林秋禾。
「你這是故意躲著我?」她看著林秋禾,「我還以為林姑娘不會回避任何人呢。」她說著露出善意的笑容,「我知道之前我們兩人之間有些誤會,然而那都是誤會而已,如今既然有緣再見,我還是想把這誤會解開的。」
她說著上前一步,「我們和好如初如何?這樣,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都有好處,不是嗎?」
林秋禾聞言一愣,然後就露出了笑容。
「和好如初?」她重複著伍輕輕的用詞,「我們最初也不過是醫患關係而已,再早些時候,更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何來的‘和好如初’的說法?」她跟輕舞,有好過嗎?
伍輕輕被她這麼不輕不重地噎了一下,臉色有餓有些難看。半響才又恢復過來,道:「難道林姑娘就不願意化干戈為玉帛,非要與我為敵嗎?」
林秋禾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才她笑得太開心了,以至於等在一旁的青黛都忍不住轉頭看了過來。
「林姑娘。」伍輕輕臉色真的難看起來。她這才止住了笑意,抬頭看著伍輕輕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只是,伍姑娘的話也未免太過於好笑了些,我這才沒忍住笑了出來。」
「敢問林姑娘,我的話哪裡好笑了?」伍輕輕皺眉,聲音中的不悅簡直是不加任何的掩飾了。
林秋禾雙眼中還帶著笑意,唇角微微勾起看著伍輕輕道:「我與伍姑娘也不過才相識數日,從未為難過伍姑娘一分,所以伍姑娘剛剛所說的我要與你為敵,豈不是顯得可笑嗎?」
我走我的陽光道,你過你的獨木橋,難不成你還想讓我扶你一把?開什麼玩笑,我頂多也就是做到不落井下石而已。
林秋禾的意思表達的再清楚不過,伍輕輕聞言懷疑地看著她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後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林姑娘。只盼著到時候我能與林姑娘你這位護國郡主相敬如賓才好。」
「我們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伍姑娘是千金之軀,只怕出嫁之前都要住在宮中。」林秋禾微微揚眉,「至於我,雖然掛著御醫院院判的名頭,每月也不過入宮數次而已。」
伍輕輕後退了一步,再次打量林秋禾,半響才笑了起來。
「希望如此吧。」她說著轉身就走,青黛這才連忙過來擔心地看著林秋禾,「姑娘,那人不會是不知道好歹還來挑撥姑娘吧?」語氣中帶著那種「姑娘,要是你被欺負了就說,我幫你報仇」的感覺。
林秋禾內心囧了個,不知道青黛從哪裡看出她被人欺負了。
明明就是她不耐煩的落了伍輕輕一個大面子,怎麼在她看來反而是伍輕輕欺負了她了?
她搖搖頭,道:「去御醫院走一趟,跟師伯說說話咱們就出宮吧。」
從御醫院出來的時候,果然就遇到了蘇勝。蘇勝笑著道:「林御醫這邊請,晉王殿下正在前面亭子中等著林御醫一起出宮呢。」有關甯卿和林秋禾的婚事,早就在宮中傳開。既然上層的主子們都默認了這件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也是跟風而動,願意賣這個好的。
林秋禾跟著過去拐了個彎果然就見寧卿在一處亭子中,只是那裡面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人陪著。等走得再近了些,林秋禾才認出那是清河國的鄭王世子。
她上前不等見禮,寧卿就道免禮,一旁的鄭王世子自然不好擺架子也跟著道:「免禮。」等林秋禾坐下,他才又道:「我在清河國就有所聽聞林大人的事蹟,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林秋禾客套了兩句,寧卿這邊就起身給鄭王世子告辭。這邊蘇勝就把甯卿和林秋禾交給一個小太監,親自領著鄭王世子入宮。他是來見伍輕輕的。
甯卿和林秋禾兩人順利出宮,這才說起了寧敬的事情。聽到林秋禾說寧敬當時說的話時,寧卿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低聲道:「他倒是聰明。」
林秋禾不是很懂多問了句,寧卿就笑著道:「他這話實際上透過你想要對皇上示好呢。」他知道伍輕輕是個冒牌貨,但是只對知道內情的林秋禾說了,很明顯是要賣一個好給甯邵哲的。
至於只認林秋禾當姐姐,一是林秋禾的醫術是他所需要依靠的。二是想要透過此話表示京城之中這些時日的暗流湧動跟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林秋禾聽得頭暈,她只隱隱覺得寧敬是想要向她示好。然而又覺得寧敬應當明白,她不過是個大夫,甯敬的生死雖然在她手中卻也不在她的手中。如今聽寧卿說這內裡的意思,只覺得玩政治的人心都是九曲十八彎的。
要不是寧卿說,她肯定想不到這裡面有這麼多的含義。
寧卿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道:「你放心,這事兒我來辦就好。」既然寧敬願意老實配合,那麼自然就會徹底成為甯邵哲展示胸襟的吉祥物。而他也樂意這樣,畢竟換回來的可是他的性命。
不過,只怕他是別想有後嗣了。甯邵哲能夠壓制得住他,不代表他不擔心他的孩子。甚至可以說,甯邵哲若是留下寧敬的話,寧敬的命就跟甯邵哲的壽數掛鉤。無論如何,甯邵哲死之前都會先要了他的命的。
林秋禾聽著這些政治上的陰謀,眼巴巴地看著寧卿只覺得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在這些年裡退化了。明明最開始的時候,她跟寧卿說話還能跟上節奏,而如今大部分時間都是聽寧卿說,她只能聽著,甚至還不見得能聽得透徹明白。
寧卿笑著順手就又摸了下她的臉,低聲道:「政治裡面的東西,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學。若不是有父親提點著,我也不見得能夠看得多深遠。」而且,他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
政治這種東西,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就算是有人說也是很難悟透的。
林秋禾想了想,然後就放下這些。反正她也不準備當政治家,這些東西還是留給那些文武百官發愁吧。
二月二十六日是個百事皆宜的好日子,並且宜林秋禾。因此,很快欽天監這邊就定了由這次冊封伍輕輕和林秋禾,順帶的還有那位修養已久的先皇流落在漠北多年的兒子甯敬。
寧敬實際上並沒有蠻人的血統,但是既然是在漠北有孕又在漠北多年,自然是被人不負責任的傳了不少的謠言。例如,此子喜吃生食,每日必然要生吃一隻雞。又或者是喜喝生血,每日定然要宰豬一頭用以供他飲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09:48
第三十三章
這樣的謠言數不勝數,這般簡單的手段林秋禾還是能看得出來的。簡而言之就是讓甯敬不得民心,讓京城乃至全國上下的平民百姓對他沒有認同感。
冊封公主、王爺和郡主都不是小事,更何況是三者一起。雖然算起來林秋禾的冊封是位份最低的,然而每個人心中都明白她才是這次冊封的重點。林秋禾這邊的吉服也是上百個繡娘一起趕工做出了兩套由她挑選,首飾頭冠也是挑了上好的訂制。總而言之,就是甯邵哲不願意從國庫中出的,攝政王府也要出一份。
甯邵哲會不樂意出嗎?自然不會的。這是來自皇上的恩賜,既然是恩賜,自然是要做到最好,要讓人感恩才好。這點帝王之術甯邵哲早在十多歲的時候就會玩,又如何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林秋禾前頭才說完她不怎麼進宮,後腳定了冊封的日子就被召入皇宮中住,還要一直住到冊封結束才行。
還好她與秦錦蘭關係最好,就住在了秦錦蘭的宮中,順便照顧她這一胎。而伍輕輕則住在最遠的一處角落,皇宮說大不算特別大,但是若是有意不見某人的話,卻也是輕易能夠做到的。
只可惜,這個躲人計畫也被打破。她跟伍輕輕,甚至是後面也入宮居住的寧敬都要跟著開始學習冊封禮的規矩。
三個人見面難免有些尷尬,林秋禾嫌伍輕輕煩,伍輕輕不願意面對寧敬這個便宜弟弟,而甯敬明顯對林秋禾更為尊重一些,反而是對他那個便宜姐姐沒有什麼親近。
而在這一番的折騰中,林秋禾還又看到了一位熟人。
林森,才從醫學院調回皇宮沒多少日子的五木爺爺。就是他負責管著教導他們禮儀和規矩的嬤嬤,偶爾也會來這裡看看他們學習的進度。
三人之中,伍輕輕學的最快,林秋禾次之,而寧敬最為慢。偶爾一次教導的嬤嬤露出鄙夷的神色,正好被林森看到他當時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事後讓人給寧敬加了菜,第二天那位嬤嬤就不見了蹤影,換了另外一個新嬤嬤過來。
新嬤嬤姓郭,也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怎麼了,對待他們三個都和和氣氣的,說話也從來不拿架子。就算是做得不好也從來不斥責,只是耐著性子一遍一遍的教。
林秋禾和寧敬跟這位郭嬤嬤相處的不錯,伍輕輕卻是有些不滿了。她本來就學得用心且快,雖然二十六日這天越來越近她就越是焦躁,怕到時候還沒學完鬧了笑話就慘了。
這天下午,當一個動作寧敬學上十多次還是沒掌握好的時候,她就發火了。
「郭嬤嬤,為了一個人這般耽誤下去,是不是有點太過了。後日就是冊封大典了,若是我們三個人齊齊出醜的話是不是太不好看了?」她說著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寧敬,道:「某些人自己不用心,不想學就不要拖累別人,好不好?」
寧敬一下子漲紅了臉,卻是看都沒有看伍輕輕一眼,只是沉聲道:「還請郭嬤嬤再幫我調整一下姿勢。」
男女的禮儀雖然不同,但是差別也不大。寧敬學的這般慢並不是他有意怠慢或者是真的笨,而是他的腿腳有些不靈便。平日裡面看不出來,然而有些細緻的動作他做起來就格外的吃力。
林秋禾是大夫,如是幾次就看了出來。她不想跟寧敬太過於接近,就讓人給寧敬送了藥膏。甯敬為此還特意偷偷找她道謝,不過林秋禾只是擺手,交代他凡事量力而為就好了。
伍輕輕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細節的,見甯敬完全無視她,心中又氣又惱,想著憑藉她的美貌誰不對她另眼相看三分。寧卿也就算了,這個寧敬算是什麼東西,說好聽了是先皇在漠北的遺孤,不好聽的話就是個野種。要不是皇上大度認了他回來,他能過上如今錦衣玉食的日子?
完全忘記了她甚至還是個冒牌貨呢。
郭嬤嬤教著她就在一旁說風涼話,林秋禾看著寧敬的臉先是緋紅到最後是漲紅,聯手都握緊了微微顫抖卻是一句話都不說。她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道:「伍姑娘,這邊的茶再不喝就涼了。」
你丫說了那麼多,難道就不渴?
偏偏伍輕輕像是沒聽懂這話一樣,過去喝了一口茶然後就又冷笑著看寧敬,跟著冷嘲熱諷。
林秋禾實在是聽得頭疼,起身道:「伍姑娘,你出身貴重應當注重身份。女子貴在淑之一字,而不是看到別人不足就如同市井小民一般嚼舌根、不放過。女子貴在婦容、婦德。而容貌再漂亮,一旦內心扭曲,嫉妒、小氣、尖酸刻薄起來反而會更映襯的那如花一般的容貌惹人憎惡。」
這話說得可謂是直白,只差指著伍輕輕的鼻子說了。伍輕輕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咬著下唇正想發作就聽到有人輕輕擊掌。
「林大人說得不錯。」林森說著走進了院子中,看了一眼郭嬤嬤,對著林秋禾笑著行禮,然後一雙陰冷的眼睛這才對上了伍輕輕。「伍姑娘後日之後,就是身份貴重之人了。再不可如同當初在那種低下的地方那般,隨意說話做事了,不然到時候丟的可不止是伍姑娘一個人的臉,而是整個皇室的臉面了!」
伍輕輕似乎是被他陰冷的眼神給嚇到了,這會兒根本就反應不過來。反而是林森說了這話深深才又對寧敬一行禮,道:「甯公子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跟她這種在上不得檯面的地方待過的女子計較才是。」
寧敬這才拱手還禮,開口說話。
「多謝林公公提點。」
之後林森就在一旁看著三人學習,伍輕輕在後面學習中不時的分心去看林森,走神之後反而出了幾次錯誤,讓脾氣好的郭嬤嬤都忍不住發了火,這才又連忙收斂心神了。
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若不是林森突然出現壓住了場面,只怕伍輕輕也要上面一番白蓮花被辱淚灑青石板的戲碼了。
最後兩天,三個人都學的格外認真,畢竟這可不是說著玩的。若真的是出錯的話,就如同林森所說丟的就是整個皇室的臉面。他們誰都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只有更加努力謹慎了。
二月二十六日,轉眼就到。
林秋禾以為她不會緊張,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才發現她還是緊張得不像樣。一早被叫起來就有種壓抑的感覺,等到換了吉服之後她更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整個過程就如同是在做夢一樣,她一直提著所有的注意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做錯了什麼。還好一切都順利,等到冊封禮結束之後她和伍輕輕、寧敬三個人一起退了出去,另外換了一套相對簡單一些的吉服,這才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不可否認,能夠在京城混到可以參加這個酒宴的人都是人精,所有人都明白林秋禾才是這次冊封的主角。因此,三人再次出來,林秋禾的身邊就圍了不少的人道賀。當然了,這些人精們也沒有真的冷落了伍輕輕和寧敬。畢竟,一個是未來的清河國世子妃,一個則是皇上親封的敬親王。
親王之尊,就算是沒有實權,也是一份尊榮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0:00
第三十四章
整個冊封禮順利的結束,林秋禾當天晚上就收拾東西出宮。反而是伍輕輕還要在宮裡多住一些時日,等到兩國交換了婚書,然後在這邊舉行了婚禮之後跟著鄭王世子回到清河國再舉行一場婚禮。
不過這些已經完全跟林秋禾沒有關係了,寧卿送她回到醫館,裡面青黛早就讓人佈置好了一切。林秋禾跟寧卿話別之後回屋一進屋就直接倒在了她柔軟而溫暖的床上,等到青黛端了熱水進去伺候她洗漱都懶洋洋的不想起身。
她被扯起來洗漱了一番,然後換上了舒適地睡衣這才重新滾進了床裡面。紅線本來想要彙報一些這些天她在宮裡時的事情,然而見青黛出來的時候搖搖頭,也就只能放棄了。
「姑娘這些天累得夠嗆。」青黛說,「我不過是轉頭收拾了下東西,回身她就睡著了。」
紅線眼帶同情,低聲道:「那這些事情,還是等到明天姑娘睡足了再說吧。」實際上,她和青黛都明白,從宮裡出來之後,林秋禾也不可能過太過於安逸的日子的。
京城上下的貴婦們都已經摩拳擦掌就等她出宮之後來套關係了。
林秋禾睡下的早,第二天天色微涼的時候生物鐘就又準時把她給叫醒了。她起身的時候驚醒了外面守夜的青黛,問了一下現在什麼時辰,林秋禾就淚流滿面——比她之前少睡了一個多鐘頭。
她想倒下去接著睡,然而翻了兩次卻徹底沒了睡意,可見之前是睡足了。青黛就伺候她起身,讓廚房那邊準備早膳。而等到林秋禾這邊洗漱妥當之後,紅線就也精精神神地在一旁了。
林秋禾聽著她彙報情況,想了想突然打斷她的話。
「讓張叔準備馬車,吃了早膳我就出城。」紅線和青黛能想到的事情,她如何想不到。更何況昨天晚上分開的時候,甯卿還特意提醒過她這點。
青黛應聲出去吩咐了,紅線這才接著說。
實際上,就算林秋禾不在醫館,這些天她和青黛兩個人也到了收禮收到手抽筋的情況。特別是負責入庫的墨香,才真正是寫字寫到了手抽筋。
林秋禾聞言就讓人乾脆關了醫館,家裡上下都跟著她去京外莊子上住一段時間好了。
青黛不同意,說家中無論如何都要留人看著的。最後就把張嫂母子三人給留了下來,順便看著那些小丫鬟不要翻天。林秋禾這次出行,甚至把紅棗都帶上了,吃過早膳就趁著還沒被人堵在家中順順利利地出京了。
等到她都快到莊子了,後面竟然還傳來了馬蹄聲。馬車裡的青黛推開窗戶往後看去,笑著道:「是甯姑娘。」
馬車停了下來,寧羽片刻就追了上來,翻身下馬交給一旁隨行的黑霧,這就鑽進了馬車裡面。
「大哥還擔心你累得忘記了,讓我一大早就去醫館提醒你呢。」她喝了一杯茶,這才笑著道:「沒有想到我到的時候醫館門都是關著的,已經有人更早到了。我見勢不好就連忙跑了,嘿嘿。」
林秋禾聞言也是一愣,按照寧羽的說法,對方去的還真是夠早。
「你可認識去的人是哪家的?」她問。
寧羽想了想,道:「是章家。」
「張家?」林秋禾愣了一下,沒有想出來是哪個張家。反而是寧羽反應過來,道:「就是那個要跟鴻臚寺卿張祝和離的張章氏的娘家。」
「哦,原來是章家。」林秋禾了然,也有些明白這家人為什麼跑得那麼快了。當初,他們狗眼看人低,想著林秋禾是丫鬟出身想要拿捏她,反被她嘲諷了一二。如今林秋禾身份更是水漲船高,章家自然更是坐立不安了。
她暗暗慶倖自己走的及時,就放鬆心情跟寧羽聊天。
兩人說說笑笑轉眼就到了莊子,寧羽一下馬車就歡呼了一聲,如同進了自家莊子一般,四處看著,然後就叫人準備小船,她要在湖上泛舟。
如今雖然天氣漸暖,然而水面上吹著風也不是好受的。林秋禾不準備陪她犯傻,更何況她這邊還有一堆的禮單需要回呢,就讓人在湖邊看著她瘋,然後自己挑了個陽光好的地方,吹著徐徐的小風處理耽誤了許久的日常事務。
墨香也是靠得住的人,早就把這些禮單分門別類的放好,甚至比較親近的人家她都比照慣例擬定了禮單。林秋禾的工作量大減,然而就算是這樣等到寧卿在午膳點趕來的時候,她也不過才處理了一小半。
林秋禾看了看剩下的厚度,確信晚上睡覺之前能夠處理得差不多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起身活動了下四肢和寧卿一起到湖邊叫還要在上面釣魚的寧羽。
湖裡的魚也算是餓了一個冬天,寧羽折騰了一上午還真的釣上來兩條,交給廚房直接加菜,還特別內行的吩咐:「一個清蒸一個紅燒。」
林秋禾笑著搖頭,道:「這湖裡的魚要吐吐沙,你要是想吃最少也要等到晚上。」
甯羽轉頭看寧卿,「哥,我在大嫂的莊子上住兩天陪陪她,好不好?」
這聲大嫂可謂是撓到了寧卿的癢處,他想了想道:「回去之後讓人把東西給你送來,在莊子上要聽話,不能總是調皮。」
寧羽就偷偷對著他吐舌頭,等寧卿看過去又是一本正經地點頭。林秋禾看著她鬧也只是笑笑,讓人收拾了東西順便進屋沏茶。這莊子裡種了不少的東西,這個時候田中早種的青菜倒是不少,吃著新鮮爽口。
用了午膳之後,林秋禾乾脆就直接拉著寧卿這個壯勞力一起幫忙。京城中的人情往來寧卿明顯比她更熟悉。什麼人家可以交往一下,什麼人家不能深交他肯定是比林秋禾清楚。有了他幫忙,這些禮單就回的更快了。等到晚膳前寧羽的東西送過來時,墨香就捧著擬好的禮單隨著攝政王府的人一起回京,準備把禮單上的東西都準備好。
林秋禾在莊子裡面一躲三天,除了每日裡面放鬆之外,就是去醫學院那邊看看。她這邊還能大膽偷閒,有些人卻是連躲都不能多的。寧敬這幾天可算是累著了。他身體本來就不好,之前一段時間都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皇宮生活,這會兒好不容易住進了皇上賜的親王府中,結果床還沒有睡熟悉呢,每天差不多都要見個三四撥的客人。
他這樣嚴重休息不足,結果第四天府裡的太監見一早有客人上門了他還沒起身,就大著膽子進屋叫人。這才發現寧敬竟然病倒了,這時候燒得臉都是通紅的。
小太監嚇得跌跌撞撞跑了出來,還是管事太監鎮定,連忙讓人進宮去請御醫,然後就是熱水擦身降溫。
客人見狀連忙留下了禮物和禮單,這就匆匆離開了——來這裡就是湊個熱鬧,至於這黴頭就不用往上湊了。
寧敬這麼一病不起,又是兩三天高燒不退。也不能說是不退,就是定時定點一樣的復發,每晚睡前,每天早膳後必然會燒得厲害。張章和白術兩個院判輪流來看了一番,最後甯邵哲開口了。
「去把護國郡主給叫回來。」堂堂郡主,躲人都躲到了京城外,也有點太不像話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0:10
第三十五章
既然皇上發話了,林秋禾只好屁顛屁顛地回京,東西都沒帶回來多少,留下青黛在那邊慢慢收拾——最後是等到她再回去。
林秋禾入京,都沒有進自家的醫館就被人直接帶到了敬親王府,一路被小太監帶著進了後院甯敬的房中,她這才淨手上前給人搭脈。這時候寧敬情況略微好些,精神也好,見是她就勉強笑著道:「沒有想到還驚動了你。」
林秋禾笑著道:「我也是大夫。」寧敬是病患,她一個大夫過來看診再正常不過了。
寧敬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笑了笑道:「聽說你這些日子在京外的莊子上過的自在,要不是因為我也不用回京的。」
「遲早是要回來的。」林秋禾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才道:「我看看你之前吃的藥方。」一旁的管事太監連忙就把藥方給遞了過去,林秋禾看了看,笑著道:「藥方沒有問題,你就按照這個房子再吃兩天,肯定會好。」
也許是林秋禾不同於其他御醫的唯唯諾諾或者是說話只說一半,甯敬聞言精神倒是更好了一些,笑著點頭應了。一旁小太監機靈,連忙端了早就備著的藥過來,伺候他喝了藥。
「喝了藥若是困就蓋著被子多睡會兒。若是不困就在院子裡多曬曬太陽就好了。」林秋禾多囑咐了兩句,「平日裡多喝些熱水,發發汗。」
甯敬一一都應了,身邊的人更是把林秋禾的話記得清清楚楚的。
兩天之後,寧敬的燒果然完全退了下去。不管是他身邊伺候的人,還是之前看病的御醫都松了一口氣,連張章都忍不住問了林秋禾:「這藥方你一字未動,怎麼就好了?」
林秋禾就忍不住笑了下,道:「師伯,你也是當局者迷。他這病實際上不嚴重,只是太累了導致的內火。之所以一直反復不好,只不過是因為心病而已。」
「心病還需心藥醫。」林秋禾低聲道:「我用肯定的態度告訴他,再過兩日他肯定會好。他心裡有了這個信念,自然就提起了精神了。」
張章聞言點頭,忍不住苦笑道:「還是你觀察入微。」
說白了,寧敬就是心裡沒底而已。
等到寧敬的身體好了,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正想接著出京就被甯邵哲給召入了宮裡。這都已經是三月初了,秦錦蘭的肚子看著是一天比一天大,甯邵哲對她也是有著幾分情誼的,見她這些日子反而消瘦了一些,眼睛下面也是有陰影就心疼了起來。又知道秦錦蘭和林秋禾關係好,自然是一事不煩二主直接召林秋禾過來給她診脈。
秦錦蘭的胎可以說是這些年來甯邵哲後宮的妃嬪中養的最好的,林秋禾這邊給她診脈之後也是明白,秦錦蘭這算是產前恐懼,也是心理上的病。
而秦錦蘭突然緊張起來,實際上就是因為林秋禾這些日子都不在京城。
林秋禾聽她私下這麼說,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低聲道:「你放心,我記得你的臨產期呢。提前十天都會在京城裡待著的。」她安撫了秦錦蘭,等見甯邵哲的時候當然不會這麼說。有時候話說的好了,也是能給人加分的。
秦錦蘭在宮中也不是那麼容易,上面有皇后這個跟甯邵哲夫妻情重的,另外還有德妃這種早年受寵,娘家給力的。除此之外,還有受寵、生了雙生子的柳婕妤,以及入宮雖晚但是更受寵的蘇曉寧。
有了這個孩子傍身自然是好的,然而後宮女子若是都一分寵愛,自然是更好。
甯邵哲明顯是聽進去了林秋禾的話,接連兩日都會秦錦蘭宮中看她。雖然如今不能留宿,卻也是讓秦錦蘭放鬆了不少。而林秋禾出宮之後就沒有再躲出去。過了這幾日,她的風頭也漸漸落了下來。經過幾日的忙碌或者是回避,也算是安安穩穩的度過了這次冊封護國郡主的風波。
而此時齊林和陳自晴的婚事也算是徹底定了下來,兩家交換了婚貼,定下了今年冬日十一月間的婚期,這才算是皆大歡喜。
林秋禾這些日子忙碌,根本就沒有幫上多少的忙,特意去了陳家老宅一趟。見面陳自晴就熱情地拉著她進屋說話,聽到林秋禾提起沒過來幫忙的事情,她就笑著道:「我又不是外人,更何況這些日子你忙我又不是不知道。」
她臉上如今都是幸福的笑容,林秋禾見狀這才放下心裡,想來當時秦府的事情所帶來的陰影也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
不過秦二爺那種人卻讓林秋禾徹底噁心了一把,想要為閨蜜做些什麼。
只可惜,秦二爺這邊馬上就要出京,林秋禾跟他更是沒有什麼交際,這會兒想要做什麼都有些難。陳自晴不知道林秋禾心中所想,只是拉著她說東說西。如今她住在陳家老宅,自己當家做主原本身上的一絲柔軟不見了蹤影,更是爽朗大方了一些。
林秋禾心喜她這樣的變化,愈發覺得當時支持陳自晴搬出來沒有錯了。
從陳家老宅出來,林秋禾難得有閒心在街上溜達了一圈,買了些精巧的小東西回去擺在了書房的架子上。這會兒心情正好呢,就聽到外面青黛道:「姑娘,秦大太太和章家的人來了。」
林秋禾聞言一愣,秦大太太自從那次表態之後就再沒有管過章家的事情,如今又帶人過來……她略微思索了片刻,道:「請人去客廳坐著,上茶。」
她略微收拾了一番,這才過去。
這一次來和秦大太太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見林秋禾進去連忙就起身了,然後襝衽行禮,沉聲道:「臣婦見過護國郡主,郡主萬安。」
林秋禾這封了郡主,就算是皇室的人,當得起章老夫人這一身臣服的自稱。然而看著一個五六十的老人這麼對她行禮,她也是彆扭,立刻躲開了道:「章老夫人無須多禮,快快請起。」她說著對青黛使了個眼色,讓青黛過去扶人。
秦大太太這才上前,看出林秋禾不喜人行禮這就親昵地拉著她的手道:「這麼些日子不見你去府上,我怪是想的。如今一見,難怪我想。原來是因為你出落的愈發標緻了。」
這話親昵又帶著打趣,還特意拉近了兩人的關係,林秋禾笑著應了,讓了坐這才道:「本應該上府上拜會的,只是這些日子實在太忙了,實在是無分、身之術,只好讓青黛代我先回了禮。」
「不妨事不妨事,咱們關係不同他人,自然是體諒你的。」秦大太太笑著說,借機看了一眼章老夫人,道:「我這嬸嬸向來是有口無心的,上次跟你產生了些許的誤會,之後就覺得寢食難眠。她畢竟是上了歲數,過了年到如今人瘦了不少,我就擔心她的身子這才拉著她過來請你給看看。」
又是一個需要心藥醫的人。
林秋禾看過去,也沒看出來章老夫人是不是瘦了。只是她的態度,確實讓林秋禾無奈中又帶了些許的厭煩。有些話說的次數太多了,沒什麼也變成了有什麼了。
她耐著性子給章老夫人診脈,又開了個調理的方子,這才道:「老夫人年紀大了,應當放寬心懷才是。有些事情既然是誤會,說開了也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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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0:22
第三十六章
給足了秦大太太面子,送走了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之後林秋禾就坐回去示意青黛幫她揉揉額頭。青黛見她還露出沉思的神色,就沒有多話只是指力適中的給林秋禾揉著額頭。
林秋禾倒不是為了章家發愁。雖然她跟章家鬧過不愉快,那也不過是些許口角而已。她之前對章家來人所說的話也不是客氣話,她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只不過,對方不是這樣想的。接二連三地過來,最後甚至章老夫人都出來的,她反而隱隱有種兩家要結仇的感覺。
那章老夫人明顯就不是好相與的人,讓她這般低頭定然是滿心的怒火與怨恨。
若是她一直維持著如今跟章家身份地位的差別的話,只怕章老夫人也不敢對她做什麼。若是有一天,她身陷囹圄,只怕章老夫人就會迫不及待的想要落井下石了吧。
「青黛,」她低聲開口,「你覺得章老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青黛猛然聽到林秋禾說話,考慮了一下才斟酌著言語道:「章老夫人是個凡事都認真計較的人,對於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很是在意……不過,若是形勢逼人的話,也能夠放得下身段,算得上是能屈能伸。」所以,她這樣的人才最是讓人頭疼。
「不過,她畢竟是章家分支,一舉一動自然是由章家看著的,姑娘不必太過於擔心。」青黛說著笑了下,「更何況,姑娘如日中天,她就算有什麼想法只怕這輩子也辦不到了。」
林秋禾聞言一愣,然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是啊,如今她跟章老夫人都已經算是兩個圈子的人了,只要她不牽扯到什麼叛國、謀逆的陰謀之中去,就算章老夫人準備好了石頭也沒用啊。
因為,她根本就不會落井。章老夫人又何來的落井下石的機會呢?
三月間,林秋禾莊子上早熟的櫻桃就已經下來。莊子裡的人一大早送來了天色濛濛亮的時候就采好的兩筐櫻桃,林秋禾讓人把其中一筐分成了三小筐,一筐自己留著,一筐送到了陳家老宅給陳自晴嘗鮮,還有一筐則是送到了秦府。
至於剩下的那一大筐,她則是親自帶著直接送到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妃見了她來自然是高興,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活兒,拉著她坐下說話。林秋禾看著她屋子中有些淩亂的樣子,這才想起攝政王夫婦是準備三月底或者四月初的時候就出遊的。
「可已經定了出發的日子?」林秋禾低聲問道:「王妃和王爺是準備去哪裡遊玩消暑?」
王妃笑著道:「準備去草原上住段時間,王爺說那邊涼快。也能見識一番所謂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色。」順便還能暗中看一下邊境的情況是否安穩。王妃明白攝政王的想法也不點破,反而笑著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多給你帶兩箱子的皮貨,你冬日裡畏寒,皮貨還是多些的好。」
林秋禾笑了笑,沒有拒絕,反而道:「既然是去草原,我想草原上怕是蚊蟲多,我回去合一些藥膏送來,以備不時之需。」
「那自然是好的。」王妃笑了起來,「我也正發愁呢。這些日子讓人準備了不少的香料,就怕到時候沒用。」她一臉的驚喜,「你還會合這些驅蚊的東西?」
「不止這樣,被蚊蟲叮咬了要塗抹的藥膏我那邊也是有的。」只是京城這邊家家都小心,被蚊蟲叮咬的機會不多,她也就懶得弄罷了。既然王妃要去草原,這些東西還是多準備些才好。
王妃笑著點頭,轉而又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經定了,我和王爺想著,不如就晚些時候出行,先把你跟阿卿的婚事訂下來。」她說著看向林秋禾,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你也不用害羞,我心知你是個心中有計較的人,這才多問一句,你覺得可好?」
三月底或者四月初定下婚事,交換婚貼。等到秋日裡攝政王夫婦回來開始準備籌辦婚事,婚期大約就定在了明年年初二三月間。這樣的時間可以說是充裕的,然而林秋禾心中還是有些小彆扭,懷疑是寧卿暗中暗示了王妃什麼。
她低頭不說話,本來滿心歡心的王妃立刻就察覺了。
「怎麼了,這可是有什麼不妥?」她微微蹙眉,擔憂地看著林秋禾,「還是說,你跟阿卿……吵架了?」
林秋禾搖頭,「不是的,王妃多慮了。」她低聲道:「只是,婚期是不是有些太趕了?」
「趕?」王妃揚眉看著林秋禾,等著她解釋。
林秋禾理了理心情,抬頭笑著道:「王妃和王爺遠行歸來,定然是疲累的。不如多休息兩三個月,等著過了年再開始操持婚事,這樣也不會過於勞累。」這樣,婚期順延,就算不到入秋也應當是夏末。
「我是想著夏天太熱,若是那個時候完婚未免太過於勞累。」王妃心疼地看著林秋禾,「你心疼我,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向來苦夏,我也是心疼你的。」
林秋禾聞言笑著道:「那就把婚期定在秋日好了。這樣時間充裕,也不用慌張、忙亂。」她說著抿唇露出了一絲笑容,「我這些日子正跟著藍絲學女紅呢。」成親的嫁衣縱然不能自己一個人做,可是也要做些小東西才是。而且進門給公婆、小姑子、小叔子的東西,也是不能少的。
王妃自然是懂這些,想了想就拍板道:「那好,就現下先定親,婚事就定在明年八九月間。」
見她這般決斷,林秋禾又有些茫然——不會是她冤枉了寧卿吧?他根本就沒有再王妃面前說什麼,只是她太過於敏感多想了?
不管怎麼樣,定親的流程還是要開始走了。林秋禾這邊如今被封為護國郡主,算是皇室中人。她的婚事自然是要由禮部那邊出頭圍觀全過程的。
至於女方長輩,張章這個師伯暫代又有陳太妃幫持,自然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雙方皆有意,禮部那邊也不會故意拖拉,定親的那些步驟竟然真的在短短一個月裡面完成,且大致上沒有一點的敷衍。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林秋禾反而沒有什麼好忙碌的,只是窩在醫館中或者是張府裡面合藥膏,研製花露水。本朝規矩沒有那麼繁瑣,定親期間男女雙方是可以見面的。甚至官方規定,若是男女願意可以單獨相處三次,以避免盲婚啞嫁的事情發生。這些林秋禾是從陳自晴定親的時候才知道的。
這會兒特意被一群人空出時間和地方跟寧卿單獨相處,她突然有種緊張到手足無措的感覺。
兩人之前明明也單獨相處過,卻從來沒有這般尷尬過。這種「我們的關係定下來了,是不是就該有些不一樣」的感覺讓林秋禾很是彆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寧卿見他似乎也有些尷尬,這才放鬆了下來。
她調整了下自己複雜的心情,決定還是挑一個讓兩個人都不那麼緊張的話題來說。
「這些日子我都不怎麼出門,莊子上也不好走動,聽說除了早熟的櫻桃之外其餘的櫻桃也都漸漸熟了,你要是得空就幫我去看看,讓他們把多出來的櫻桃釀了櫻桃酒窖藏起來,銀子就從我這邊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0:32
第三十七章
甯卿聞言一愣,回頭錯愕地看著林秋禾——這種時候,你跟我說這些?!
林秋禾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還算是第一次見寧卿「犯傻」,笑著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不停的抖動著。寧卿也覺察到了自己犯傻,無奈地笑了下道:「好,我明日就過去。只是這櫻桃酒,他們不見得會釀,或者釀的不好。你要不要寫個方子過去,讓他們照著做?」
林秋禾這才勉強止住了笑意,然而一抬頭看到寧卿紅紅的耳垂就又想笑。「過會兒我寫了方子你帶著一起過去,等到酒釀好了,你也可以拿一些過去,只要不貪杯少喝一些也是好的。」
寧卿點頭,這次笑過之後兩個人之間這才算是恢復了正常。他略微活動了下身體,見林秋禾高興就低聲道:「說實話,我剛剛都緊張到不知道該怎麼坐了。感覺比當時跟你坦白還要緊張上幾分……」
林秋禾又是笑了起來,見寧卿臉上還帶著些許的尷尬才低聲道:「我也是覺得挺彆扭的。」這種家人特意讓他們約會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於新奇了,一下子從半地下黨變成了光明正大,怎麼做似乎都有種尷尬的感覺。
之前那種相處時自由自在的默契似乎真的是不見了一樣。兩個人說著看看彼此又都呵呵笑了起來。半響,他們才算是找回了感覺,只是說什麼又成了一個問題。
你說這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約會,要是說些花雲白啊,醫學院啊,伍輕輕啊之類的事情是不是有點太過於掃興了?
可是要是只說甜言蜜語,是不是有點太膩歪了?
想了想,林秋禾把那日對王妃說的推遲婚期的話又說了一邊。寧卿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多想什麼。咱們原本說的就是秋日的時候完婚,這樣剛好。」他說著這才大著膽子看了下四周偷偷握著了林秋禾的手,低聲道:「我想早些成親是因為喜歡你,若是你不喜歡,自然就不好。」
林秋禾聽他這麼說,對於自己之前的小心眼猜忌也有些內疚,遲疑了半響才道:「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明明當初我們都說好了。」好吧,不過是幾個月的差距,實際上是她矯情了。
她說著偷偷看向寧卿,見他松了一口氣,突然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冷靜了,所以在什麼地方讓寧卿對兩個人的感情沒有安全感,這才急著成親的?
寧卿對外的表現一直都是沉著應對,之前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說話做事都不算激進,反而比一般人似乎都慢上一拍。給人一種慵懶中帶著成竹在胸的算計,讓人下意識的覺得他是一個做什麼都很靠譜,心中有數的人。
對內,相處久了林秋禾也覺得寧卿是那種不管做什麼都會先有計劃的人。他實際上不是慢一拍,反而是比常人快上一拍,早早做好了十足的準備,然後在最合適的時候下手,一舉拿下。
這樣反過來推測,這次婚事他幾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她想要提前婚期,是不是真的是內心有些患得患失,這才進退失據的?
林秋禾心下有了懷疑,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想了想決定既然找不到原因,那就給甯卿增加增加信心好了。她真是當代好女友!!!
想到就要做,她這麼沉默了片刻,甯卿自然是察覺到了。生怕是自己之前幾次試探讓林秋禾生氣,就又解釋道:「其實秋日裡面成親很好,我也不贊成在夏天。你怕熱……」
「你說,我們成親後是住在攝政王府,還是住在晉王府?」林秋禾同時開口,兩個人都是一愣,繼而就笑了起來。林秋禾是釋然,而寧卿則是驚喜。
「你是說……」他有些遲疑,今天算是在林秋禾跟前傻了個徹底。林秋禾點頭,「成親是遲早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先商量好是在哪邊住。」她倒是不介意跟攝政王夫婦一起住,這名義上的公婆實際上是她的父母,住在一起只會對她更加照顧。只是不知道寧卿會不會有種跟岳父岳母同住的壓力。
另外還有晉王府一直空著也不是辦法。之前甯卿住在攝政王府還可以說是沒有成家,不好分家。等到兩人成婚之後,若還是住在攝政王府,只怕也會讓有心人說三道四。
畢竟,晉王府和攝政王雖然挨著,也是兩個府邸。成婚之後還放著皇上御賜的晉王府不住,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實際上,這個問題寧卿早就考慮過了。只是想著林秋禾已經沒能認回親生父母了,成親之後若是搬出去未免太過於不近人情。然而,如今聽林秋禾這麼說起,他自然是明白林秋禾是真心為了他考慮的。
他想了想道:「若是這樣,那成婚當年住在攝政王府,只怕年後開春也要搬出去了。」
「既然這樣,晉王府也應當好好收拾一番才是。」林秋禾痛快的點頭,沒有糾結究竟怎麼住的問題,反正兩家離得近,到時候開個後門連通起來也是可以的。
說起未來新居的話題,兩個人之間的尷尬和緊張果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而對於未來婚後生活的設想更是讓寧卿驚喜不已,他從來不會到,林秋禾竟然為兩個人的未來考慮了這麼多。
她甚至都考慮過他們的孩子該怎麼教養長大!
總而言之,定親過程中第一次正式見面之後寧卿是心情格外的飛揚,甚至回了幾次晉王府,在裡面轉了幾圈,按照林秋禾當時設想的還找出了府邸的地形圖,然後就開始進行晉王府的改造了。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等到沒人時寧卿就一臉邀功的說起了晉王府的改造過程,甚至拿出圖紙給林秋禾講這個地方咱們住——兩人臉微微紅了下——這個地方有個池子,裡面養上些錦鯉,種些荷花之類的。然後,這個地方等咱們的孩子長大後住,還有專門請的教席住的地方。
林秋禾看著寧卿滿眼的開心和狂熱,心中暗暗虛了下,笑著迎合他的話——她到現在都沒有想到寧卿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提前兩人的婚期的原因!
不過說起兩個人婚後的住處,她也很是開心,著重要求了在兩個人的院子中要有一個大書房。
「你可以在前院再備上一個書房,處理公務。」林秋禾笑著說:「這樣,我們平日閒暇的時候就可以坐在一起看書了。偶爾還可以下下棋,品品茶。」
寧卿想像了下那個畫面,發現這畫面真的是太美了,因此連忙提筆記下了這點,甚至問了林秋禾喜歡什麼盆景放在書房中。為了兩年後才能住上的院子,兩個人討論了大半天。
結果,氣氛正好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寧卿連忙收起圖紙——要是讓人知道他們現在就在商量婚後的事情,只怕真是要丟死人了。
他倒是不介意,就怕林秋禾臉皮薄會生氣。
東西剛收好就見青黛匆匆過來,對著兩個人一行禮就道:「姑娘,宮裡秦修容發作起來了,召你入宮。」
林秋禾聞言立刻起身,對著寧卿歉意地笑了下,道:「我要入宮,剛剛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談好了。」她說著就吩咐青黛準備藥箱,就連衣服都沒換就匆匆離開了。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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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0:44
第三十八章
寧卿起身送她出門,然後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就是這樣,他發現自從醫學院建好之後,林秋禾就越來越忙碌,越來越忙碌……總有一種,他在她心目中只能被不斷出現的事情或者是病人往後排的感覺。
不過想起林秋禾有關他們婚後的安排,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實際上,林秋禾跟他一樣期待他們成親後的生活,不是嗎?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晉王府重新修葺成他們想要的樣子,然後迎娶林秋禾過門!
林秋禾怎麼也沒有想到,寧卿的不安來自於她如今越來越忙碌的生活。也是,當時就算是兩個人關係還沒有確定的時候。因為寧卿是她最重要的病人,所以她的生活重心實際上有一半都在寧卿的身上,更別提之後兩個人進入曖昧期和熱戀期之後,雖然還沒有達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程度,然而那時候兩個人也是時常見面的。
自從寧卿體內的毒清除之後,林秋禾似乎是放下了一塊心病對於他的關注自然而然的就少了不少。加上各種事情蜂擁而來,她跟寧卿之間似乎就越來越少見面了。就算是見面,說起來的也是其他人的事情,有關他們兩個的私密話題也是越來越少。
說的好聽了是兩個人如今進入了老夫老妻的狀態,若是說不好的話,那就是兩個人開始面臨事業和愛情的危機了。而這在方面,身為女性的林秋禾卻格外的遲鈍,反而是寧卿因為那一段在家漫長的調養時間,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問題。
所以他抓住機會讓甯邵哲給林秋禾冊封了郡主,通過各方面的努力提前了半年定親,甚至是想要提前兩個人的婚禮。
只可惜,林秋禾依然沒有意識到。或者說她意識到了一些,卻沒有找到根本。不過,沒有找到根本的她也從另一方面安撫了寧卿不安的內心。
她跟他談婚後的點點滴滴,表明她是真的想跟他成親。
寧卿想著這些說不上檯面的小心情忍不住失笑,誰會想到堂堂晉王殿下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
林秋禾進宮很快就被人給帶到了秦錦蘭的宮中,她到的時候甯邵哲也已經在外間了,抬手免了她的禮,道:「你去看看吧。」秦錦蘭的情況還算穩定,不過那日林秋禾跟他說過之後甯邵哲還真的是下意識對她多用了一些心思,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自然也是發現了秦錦蘭的好處,對她更是疼愛了兩分。
這才一發作就讓人去請了林秋禾。
不過,不管脈象和胎象多好,這都是秦錦蘭的第一胎。她如今也不過是十七歲而已,往大了說叫身子還沒完全長開呢,生孩子自然是一波三折的。
林秋禾在一旁守著給她穩定心神,這邊有接生的嬤嬤幫忙,就這樣也是一同折騰到了天色擦黑這才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林秋禾看著那洗乾淨之後紅通通的孩子哇哇哭,忍不住就笑了下過去安撫秦錦蘭。
「是個大胖小子,可有勁兒了。」她說,「如今你可算是苦盡甘來,要好好修養才是。」女人坐月子也不容小覷的。
秦錦蘭累過了勁兒,這會兒反而精神地很,由著宮女收拾屋子,開窗透了會兒氣,她就端上廚房送來的荷包蛋吃了起來,吃完還把紅糖水也喝了個乾淨,這才舒服的緩了一口氣,道:「可算是出來了。」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笑,道:「哪裡有當娘的這麼說的。」她笑著給秦錦蘭把了脈,確認沒有什麼大礙這才交代露出疲憊之色的她好好休息。
出去之後自然是要給剛剛出生的九皇子把把脈的,小皇子吃過奶娘的奶沉沉睡下了。林秋禾給他把脈之後順手也給兩個奶娘把了脈,確認無事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去甯邵哲那邊覆命。
這是甯邵哲第九個兒子了,得到消息的他雖然高興,卻也不見得有多開心。林秋禾從他這邊出去,正想要去蘇曉甯那邊看看時就被一個宮女給攔住了。
「郡主。」那宮女飛快地行了個禮,「靜嫻公主請你去前面亭中說話。」
靜嫻公主,也就是伍輕輕,當年的輕舞。
林秋禾聞言不過是皺眉,直接拒絕:「請回靜嫻公主一句,我還有公務在身,下次有時間再聊。」她說著越過宮女就想要離開,沒有想到那宮女連忙後退了兩步又攔在她身前,「郡主,奴婢也只是聽人差遣而已,還請郡主不要為難奴婢。」
林秋禾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打量著眼前的宮女,道:「不讓你為難,就是要讓我為難,讓等著我過去的蘇婕妤為難。你不會自以為在靜嫻公主跟前伺候,面子就大到讓人敬三分吧?」
那宮女臉色一白,林秋禾趁著她沒反應過來抬腳就走。誰知道伍輕輕竟然就等在了路口的地方,見她過去就輕聲笑了起來,「果然是當了郡主脾氣都大了些呢,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你沖她發火有意思嗎?」
「你在這裡攔住我就又意思了?」林秋禾冷笑,原本秦錦蘭順利產下一子的喜悅這會兒全然沒有了。她冷眼看著伍輕輕,道:「讓開。」
「你……」伍輕輕在她的逼迫下竟然真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勉強穩住了身形,神色難看地看向林秋禾,「你難道就不想聽聽我要說什麼?」
「清河國的婚書再過些時日只怕就要送到京城了,公主只要安心待嫁就是了。」林秋禾一點面子都不給,抬腳就要離開,卻沒有想到輕舞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回頭看著那只手,又抬頭看向伍輕輕。
「公主究竟想要幹什麼?」
「讓你聽我說話。」伍輕輕眼神微微閃動,「你放心,對你只有好處!」
「你給的好處,我可不敢要。萬一是裹著蜜糖的砒霜,可怎麼辦?」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道好歹?!」伍輕輕氣惱,雖然她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然而這次卻是真心實意要找林秋禾的。她閉上眼睛忍了又忍,知道在林秋禾面前柔弱小白花那一套不好使,就也懶得做戲,睜開眼直接道:「你不是神醫嗎?難不成還怕我毒你?」
她說著拉著林秋禾就往一旁的涼亭之中走去。林秋禾見她死也不肯放手只好跟著過去。不然兩個人在路口拉拉扯扯的也太不好看了,畢竟一個是公主一個是郡主呢。
在涼亭之中坐下,林秋禾看了一眼裡面擺著的茶水也沒有吃的意思。抬頭直接看向伍輕輕,她催促道:「說吧。」
伍輕輕皺眉,想了想直接挽起袖子把手伸了過去,「你給我把把脈。」
這人……林秋禾眉頭微蹙,折騰這麼久就為了讓她給她診脈嗎?她懷疑地看了一眼伍輕輕,伍輕輕也跟著催促,「你診了脈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林秋禾將信將疑,伸手過去輕輕落在了伍輕輕的腕子上,半響之後臉色微變,這次不等伍輕輕說話就示意她把另外一隻手也送上來。
「怎麼樣,是不是有問題?」伍輕輕這時候也有些緊張了,她眼巴巴地看著林秋禾。林秋禾收手直接拿著茶水洗了手,然後對著她冷笑:「看起來你得罪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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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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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0:54
第三十九章
「我就知道!」伍輕輕氣惱,潔白的牙齒咬著殷紅的唇,雖然是惱火的樣子卻真正是美麗動人。林秋禾懶得欣賞她的美貌,裝作不在意地起身,「我走了。」
「我!」伍輕輕連忙起身,伸手想要故技重施去拉林秋禾的胳膊,卻被她躲開了。她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道:「我都中毒了,你還想當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
「不然我去回稟一下皇上?」林秋禾朝著上面微微一拱手,「皇上知道公主殿下身子微恙定然會召集御醫院諸位御醫一起會診的。到時候,公主殿下自然就不用擔心了。」
伍輕輕被她堵得臉一陣青一陣紅,咬牙道:「你明知道我不想讓旁人知道。我想要找出那個下毒的幕後黑手,讓他好看!若是宣揚了出去,豈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林秋禾看著她神色冷漠,只差雙手抱胸做出一個標準的袖手旁觀的動作了。
「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若是暗中幫我找到了幕後想要害我的真凶,我……」伍輕輕咬唇想了下,「我給你百兩黃金!」
林秋禾揚眉,錯愕地看著伍輕輕,難道她一直表現的都很貪財?回想一下兩人之間有限的交際,林秋禾發現她在伍輕輕的眼中說不定真的很是愛財呢。
她想著笑了起來,「你現在身份可不一樣了,三百兩黃金,我事後連同你體內的毒都給解了!」
「你能解?」
「最起碼我能診斷出來你中毒了,其餘人有診出來嗎?」林秋禾迎上伍輕輕懷疑的目光,自信地笑了下,「三百兩黃金,一分不少。我要先收一半。」
伍輕輕遲疑起來,這會兒林秋禾反而不急著走了。她回身坐了回去,把茶杯洗了下然後倒了杯溫熱的茶水細細品了起來。
半響,伍輕輕才重新坐在了她的對面,道:「三天后,自然會有人把錢送過去。你準備怎麼幫我?」
「你先說說你是怎麼發現自己中毒的。」這毒除非已經病入膏肓,不然不可能有什麼太過於明顯的症狀的。
伍輕輕聞言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我看到有人往我的吃食中加料,自然是有所懷疑的。之前也召了御醫過去看,就如同你說那些庸才根本就診不出什麼異樣。我本來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然而細心留意之下,還是又一次看到了那人給我的飲食之中加料。她總不可能是給我加補品吧?」
她說著冷笑。
「你身邊的宮女下的手?」林秋禾微微揚眉,「哪一個?」
「還有哪一個,不就是剛剛送到你跟前讓你糟踐的那個嗎?」伍輕輕笑了下,一臉的鐵青之色,「我對她起疑了,自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放心的。」
所以,你就打著膽子讓人攔她,甚至還讓人在不遠處幫忙放哨?
林秋禾對輕舞徹底服了,這樣一個在教坊司裡面混出頭的花魁般的奇女子,自然不是她這樣的一介良民所能夠懂的。她努力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然後才問道:「你這是得罪這個宮女了?」當然不可能的,要是一個宮女都能弄來這種毒藥的話,後宮的人還能安穩過日子嗎?
果然,伍輕輕白了她一眼。
「林秋禾,別讓我小看你。這樣的毒藥,會是一個小宮女能弄來的嗎?」其實伍輕輕還有一個懷疑目標,並且十分之懷疑——那就是甯邵哲。
甯邵哲想要用毒藥控制她,這樣御醫們當然也不可能說什麼。她攔著林秋禾一是為了找盟友,而就是試探。
要是林秋禾也矢口否認,說她脈象無礙的話,她就真的確定是甯邵哲下的手了。
而如今林秋禾既然確定她身中奇毒,她對甯邵哲的懷疑自然也就降低了不少。略過甯邵哲這段,她把自己的分析說了一邊,順便就把懷疑範圍確定到了宮中位高權重之人。
「後宮的主子誰會閑著沒事跟你一個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嫁的‘公主’為難。」林秋禾被伍輕輕這麼一提醒心中自然是多了不少的念頭,卻是先把後宮的女人們都擼了一遍,「你就想想你都得罪過什麼人吧!」
「你。」伍輕輕賣弄無表情地說,林秋禾一愣,想起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倒是也沒有否認。只是這毒自然不是她下的,想了又想她才道:「我讓人查查這個宮女的履歷,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入宮這些日子是不是無意中得罪了人或者是攔住了別人的路了。」
她說著起身,快走出亭子的時候突然又回頭道:「一百五十兩的黃金,三天之內讓人送到醫館去!」貪財的形象刻畫的入骨三分。
看著林秋禾離開,伍輕輕咬著嘴唇想了半天,幾乎都要懷疑是林秋禾指使人給她下的毒,就為了騙她錢財了。然而,她又想了許久,還是覺得下毒的人不可能是她。
這也算得上是女人的直覺的。林秋禾,不是那樣脾氣的人。
她在涼亭之中坐了許久,亭子外的宮女這才低聲提醒:「公主,該回去了。」
伍輕輕起身,「你把這裡東西收拾了,今日讓你受委屈了,回去之後我就賞你個鐲子。」
本來準備去蘇曉甯處的林秋禾離開亭子之後轉腳就出了宮,這時候宮中已經點起了宮燈,她回頭看了一眼第一次覺得那裡面真的是水深不可測,更是摸不到底。
伍輕輕身上中的毒,她不知道名字,但是她知道除了伍輕輕之外還有誰中過這樣的毒,而誰的手裡也有這樣的毒。
蘇曉甯,她,寧羽,花雲白。
如今再加上一個伍輕輕,還有她身邊的宮女洛熙。而線索越多,那只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就越容易浮上水面。
「姑娘。」守在宮門外的青黛見林秋禾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如今林秋禾所用的馬車按說應當是郡主的制式才對,只是她本就懶,人也更喜歡低調。因此張叔的馬車也就一直沒變,還是停靠在距離宮門一段距離的地方。只是如今再也不會有人查詢,刁難他了。
青黛給林秋禾披上斗篷,低聲道:「夜裡天寒。」
林秋禾裹著斗篷,一邊走一邊問起了寧卿的事情。得知她走之後寧卿也離開了張府就在上馬車之前吩咐張叔:「去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裡正是用晚膳的時候,聽到玳瑁匆匆進來說是林秋禾來了,不止是王妃就連攝政王都愣了一下,其餘人則下意識地就看向了寧卿。寧卿略微有些尷尬,這會兒卻也顧不上許多,起身道:「我去迎一下。」
寧羽這也跟著反應過來,「我讓廚房加兩道菜。她之前匆匆入宮,這會兒出來肯定還沒用晚膳呢。」
不一會兒林秋禾就和寧卿兩人一起進來,她先是行禮起身才又致歉。王妃拉著她的手,皺眉道:「怎麼這麼涼,你先喝些熱茶暖暖身子,我讓人加了兩道你喜歡的菜。」
飯菜很快就上來,林秋禾雖然心中有事卻也不多言,陪著眾人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晚膳,等到王妃示意眾人散去,又讓人上了茶擔憂地看過去,她這才開口:「伍輕輕也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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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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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1:07
第四十章
「什麼?」率先開口的是寧羽,自從參與了花雲白的事情之後,她在攝政王府的發言權就高了不少,之前也是應賴著當做不知道一樣坐在這裡的。本來以為是甯卿和林秋禾的婚事出了什麼意外,這會兒聽林秋禾說伍輕輕中毒了,她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是一樣的嗎?」
「脈象跟當初的蘇婕妤很是相似,中毒事件大約也就是一個月。」林秋禾點頭,確認了他們的想法。「也就是說,她入宮沒幾天就被人給盯上了。而她之所以會察覺,是因為她發現了有人給她的飲食加料。」
此話一出,攝政王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她,有沒有驚動下毒的人?」他沉聲開口問。林秋禾想起伍輕輕對於那個宮女的安排,內心又囧了一下,然後才說了出來。在場眾人都是一愣,不過之後攝政王道:「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他點頭,轉頭看向寧卿吩咐,「明日你就和阿佑一起入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皇上聽。」
既然人真的是在皇宮之中,那麼甯邵哲就真的危險了。
他想了想,又道:「實在不行就讓皇上出宮避暑,身邊只帶著可信之人。」
有這麼一柄看不到的尖刀懸在頭頂,只怕這皇宮甯邵哲也睡得沒那麼安穩了。果然,第二天林秋禾和甯卿入宮把這個事情偷偷跟甯邵哲一說,甯邵哲就做出了跟攝政王一樣的判斷,當即準備出宮避暑。
至於後宮之中一個宮女的事情,自然是交給身邊的太監宮女去查才更為方面。他這邊安排了蘇勝留下來配合甯卿和林秋禾調查,然後就定下了三日後出宮避暑的事情,讓人開始準備各項事宜。
林秋禾昨日本來是想趁著天黑之前去蘇曉寧處看看的,這會兒出來就說了一聲。寧卿點頭,去了鴻臚寺那邊。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人在路上攔的次數太多了,這次快到蘇曉寧處的時候竟然又被人攔住了。攔著她的也不是陌生人,而是林森,那位五木爺爺。
林秋禾笑著跟對方打了個招呼,林森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後,也不攔著她去蘇曉寧處,卻是一副兩人正好同路的樣子說些閒話,言語之間小心翼翼地恭維著林秋禾的醫術。
甚至還提到了寧敬。
「說起來,敬親王就又是一個例子了,其他御醫都束手無策,就連白院判和張院判都沒辦法,最後還是林大人妙手回春,一出手就治好了他的病。」
林秋禾笑著謙虛了兩句,想起寧敬看著堅持、堅毅的外貌之下的忐忑和不安,也是有些同情。
她隨口感歎了兩句,道:「只盼著他早日習慣這樣的生活,皇上仁慈,只要他放開了心胸自然是有一生的富貴的。」
五木連連點頭,道:「林大人真的是仁心仁術,奴才不由得想起當日林大人在靜嫻公主面前仗義執言的事情。」他說著感歎,「奴才說句托大的話,入宮這麼多年了,林大人這般的胸襟是奴才也不過見過兩人而已。」
林秋禾微微一愣,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歡五木,卻沒有想到一次無心之舉竟然讓五木對她評價如此之高。她有心想要問另外一個人是誰,卻見五木笑著道:「蘇婕妤的宮殿到了,林大人自便,奴才就去往前方了。」
說著他拐了個彎,竟然又往回走了一段才拐入另外一條路上。
這……不會是他昨日聽聞她被伍輕輕攔住,以為被刁難了。今日這才特意一路送她到蘇曉寧這邊的吧?
林秋禾有些愕然,然後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蘇曉甯見到林秋禾自然是熱情,兩人按照先是診脈,然後蘇曉寧這邊就忍不住說起了昨日見過秦錦蘭的孩子,真真是可愛極了。
「雖然還未睜開眼睛,但是那小手和小腳都格外的有力,我看了只覺得羡慕。」她說著輕歎一聲,「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有自己的孩子。」
林秋禾見她又是小白花的作態,也沒有不耐煩。她笑了下,道:「如今你身子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等到入夏的時候應當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蘇曉甯聞言雙眼一亮,「真的?」
林秋禾點頭,「不過,以後你飲食之間也要注意才是。」不然就如同伍輕輕那邊,不是一樣會再次中毒嗎?
蘇曉甯自然是連連應了,心情好得不得了。林秋禾見她高興,想了想就問道:「說起來,靜嫻公主入宮也有一個多月了,你與她關係如何?」
兩個人當時掐過架,不過這樣人前皆是小白花的人物自然是善於掩飾的。之前伍輕輕還在蘇曉寧這邊堵過林秋禾,可見兩人應當是有些來往的。
蘇曉甯有些不明白林秋禾為什麼會提起伍輕輕,轉念一想當年輕舞跟寧卿的那點事兒。當初她就覺得輕舞跟林秋禾對上有些奇怪,這會兒滿京城都是攝政王府跟護國郡主的婚事,她又如何不明白呢?
因此聽到林秋禾問她就笑了下,「不過是面子情而已,她來我也不好往外趕人不是?」蘇曉寧委屈地看了林秋禾一眼,「再說,皇上的意思那麼明白,我知道你們倆之間有些事情,只是……」
蘇曉寧眼巴巴地看著林秋禾,低聲道:「不過你放心,有關你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說。」
這點林秋禾還是信上了三分,畢竟蘇曉寧如今用得上她,若是把她賣了又有誰給她解毒去呢。她笑了下道:「靜嫻公主不過在幾個月就要出嫁到清河國了,往年的那點小事我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蘇曉寧這才松了一口氣,笑著道:「我就說你大方,不會計較那些許的小事。」
林秋禾笑著道:「我只是覺得,這後宮之中只怕她也沒有什麼人好說話,定然是跟你常來常往的。她來的話,身邊的宮女你這邊一般都讓誰招呼?」
蘇曉寧這才看出來林秋禾是真的有事情要問,略微想了下道:「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身邊一個叫做綠桑的宮女招呼的,我把她叫來?」
林秋禾連忙阻止了她,低聲道:「這個綠桑,你可瞭解?」
蘇曉寧遲疑了下,半響才道:「不會是她被靜嫻公主給收養了吧?」她說著臉上就露出了怒色,她身邊伺候的這些宮女,她早就懷疑有別人派來的可疑之人。然而之前小心翼翼地排查了一遍,甚至找了理由趕出去了兩個。如今要是這綠桑還有問題,她只怕是吃人的心都有了。
總不能前腳林秋禾才給她解毒,後腳她就又被人下毒吧?
這麼想著,她就又想起了早兩天得到了一張字條。那上面的字跡跟當初用孫韶喆的生命威脅她入宮的字跡一模一樣。字條的內容也很簡單,寫著不想死就在皇上面前吹吃有關伍輕輕的枕頭風。
她連忙把這事兒跟林秋禾說了,低聲道:「你說,她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這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了!林秋禾皺眉,壓下心中的好奇繼續問起了綠桑的事情,囑咐她道:「你多多留意下你這宮中上下的人,至於伍輕輕的事情問題不大,你有機會照辦就是了。」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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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1:19
第四十一章
蘇曉寧如今毒還沒解,再說又是一個本來就不怎麼喜歡的人,不用林秋禾說早就按照字條上的吩咐照辦了。這會兒送走了林秋禾,她看著屋中收拾東西的宮女,眼神越來越詭異。
這些人中,究竟誰,甚至是哪幾個是被人安排到她身邊的?
蘇曉甯和伍輕輕處得來的消息可以說是極為難得的,林秋禾出宮的路上都在試圖捋順這裡面複雜的關係。能夠同時跟這兩個人牽扯到,而且是伍輕輕得罪過的人並不多。然而她思來想去卻沒有得出一個可疑的人選。
由此可見此人行事多麼的小心。
不過,既然線索越來越多,那麼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是毫無頭緒的。只是有些線索隱藏的太深,所以一時半會才會想不到。每每想到那人竟然通過花雲白給她下毒,林秋禾就覺得不寒而慄。若不是蘇曉寧中毒的事情給她提了個醒,只怕她也不一定真的能夠那麼敏銳地察覺到荷包有毒。
一路順利回到醫館,她就吩咐人沏上一壺茶送去書房,然後就把自己關了起來。
書桌上一些零散的小東西都被林秋禾收起來。她鋪了一張桌面大小的白紙用硯臺壓住其中一端,然後就沾著墨水開始寫目前他們所得到的線索。
花雲白,花家——合作。
蘇曉甯,孫家——威脅,利用。
伍輕輕——謀殺。
寧敬——有牽連或者是扯著虎皮騙人。
攝政王府——痛恨。
林秋禾——利用。
用毒——僅有一種慢性毒藥。
這一系列的關係列出來,林秋禾想了想,然後又在每一個的下面備註上發生的事情。漸漸的有些事情的條理就分明起來。那人跟寧敬之間絕對不是扯著虎皮騙人的。因為在那人計畫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就是她林秋禾。而為了拉攏她,這人用了各種手段。先是花雲白出面,然後又讓花雲白透過寧羽對她說服。
甚至是為了萬全,那人還想要對她下毒,如同對付蘇曉寧那般對付她。
這樣一路分析下來就可以看出,這人對於死在漠北的承貞皇帝可謂是忠心耿耿。林秋禾沉思片刻,開始在這張紙的下半張寫上的出來的結論。
前朝舊人,皇宮中有殘餘的勢力,並且可能還在長期發展。也就是說這個人很可能有一個在後宮頗為有地位的太監或者是姑姑當內應,而且皇宮中的這個人也一樣是對承貞皇帝忠心耿耿的。
她寫完之後,在這條分析下用力劃了一道,標明或許這就是同一個人。寫上了這個人若是太監的話,年齡應當是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若是朝中某人的話,年齡應當再大上一些。
時間的推算完成,林秋禾就再次分析這些細節。等看到伍輕輕的這條線索和蘇曉寧重疊的部分時,又把朝中某人的設想劃去,只留下了太監或者是宮女的選項。
而想起漠北的事情,林秋禾覺得這個推測更加準確。如果當初的消息就是由皇宮往外傳遞的話,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那個人總是會快人一步。因為甯邵哲這邊也總是比一般人早一步知道邊境的消息,然後才會在適當的時候選擇放出或者是隱瞞消息。
那麼,這個人就是能夠接觸或者是有辦法接觸到那些機密的信函。
加上這人竟然知道寧羽的真實身世,外加對攝政王府的態度,林秋禾甚至可以肯定此人對當年的花妃娘娘感覺一般,若不是需要利用到,甚至根本就沒有想著透露出寧羽的身世這一點就能看出。
她繼續寫下分析的內容,不是的修改一下前面的結論。
最後得出了結論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她甚至從對方從未對甯邵哲下手這段推測出這人最少是在後宮中活過三朝。也就是說,他伺候的第一任皇帝應當是承貞皇帝和甯邵哲他們的親爹,之後甯邵哲他哥承貞皇帝登基,然後幾年後承貞皇帝死在了漠北,接著甯邵哲登基。
畢竟,這樣一個隱藏在皇宮之中,有辦法接觸到皇帝的機密信函,能對後宮妃嬪下毒,甚至可以跟宮外的人聯繫的太監或者是宮女,對於他或者她來說甯邵哲的小命幾乎就等於被人捏在手心,若真的是一心想要為承貞皇帝報仇的話他早就沒命了。
林秋禾想了想,又遲疑。也許,這人不殺甯邵哲只是為了穩固寧氏皇朝的江山。
她寫下這句話,畫了一個問號在一旁。若是這麼說的話,那也不可能是因為承貞皇帝,眾所周知,承貞皇帝真的不算是一位明君。若是他手下忠心耿耿的瘋子的話,只怕會想要毀了整個皇朝給承貞皇帝陪葬才對。
也就是說,這個人當年得到過甯邵哲他老爹的恩惠。讀過書,有心機,能隱忍。平日裡存在感不強……
林秋禾看著滿張寫寫畫畫的紙,半響又把宮女兩個字劃掉。
太監,四十五歲以上,讀過書,能夠接觸到皇宮中的一些地方。歷經三朝,善於施恩,頗受一些宮女、太監的推崇。品階可能不太高,但是人脈廣(這樣才方便他行事)。
林秋禾在一張新的紙張上寫上這個結論,然後又標注。
跟花妃娘娘有過交際,甚至曾經在花妃死前後在她宮中待過。對寧敬很是關係,為他籌謀許多,甚至都不欲讓對方知道。
最後,她停頓了許久,寫上一句話。
無意改朝換代。
這個人看起來對於甯邵哲繼承皇位之後所作所為還是很滿意的,不然……林秋禾手猛然一抖,她只是想到了最近兩年的事情,然而實際上有些事情可以再往前推算很多年。甚至是,推算到她入京之前!
她緩緩放下筆,看著紙張上那一大滴的墨團,半響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一絲笑容。還是不習慣事事都找人幫忙,哪怕那人是寧卿,她也會下意識的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先解決了。
這個習慣真是要不得,獨立是好。可是太過於獨立了,就是要強,就會讓自己陷入盲區。
「青黛。」她一開口,發現自己聲音都有些乾澀,倒茶喝的時候才發現壺中的水早就涼了。林秋禾心中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花費了多少的時間。
若是找寧卿一起,最起碼也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吧?
林秋禾對著桌面上的那些東西苦笑,等到青黛進來才問她是什麼時辰了。青黛這邊早就有些急了,林秋禾回來的時候差不多就快到午膳的點兒了,若不是她吩咐了不讓打擾的話,午膳的時候就應當叫她了。這會兒早就過了午膳的點兒,喝下午茶還差不多。
林秋禾聽她這麼一說,這才覺得餓了,順口吩咐:「讓廚房隨便上些什麼東西過來,你用過午飯了沒?用過就去請晉王殿下過來一趟。」
青黛點頭應了,見林秋禾親自收拾書桌也識趣的不過去插手。
這邊林秋禾剛吃了午飯加下午茶,寧卿就上門了。聽到林秋禾似乎遇到了難題有請,甯卿立馬就把甯邵哲用婚事換來的鴻臚寺的事情交給了手下,喜滋滋地跑了過來。
林秋禾可是難得尋他幫忙一回,他怎麼會耽擱時間。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1:30
第四十二章
因此寧卿到的時候就看到綠袖正帶著人撤飯桌,他進去見林秋禾在喝消食茶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這是才出宮?」在後宮竟然沒人管飯?
林秋禾搖頭,見他來就起身道:「你跟我過來。」說著就去書房把之前收起來的紙張都攤開,然後把分析的過程給說了一邊。寧卿聽得心驚,能夠把那些不起眼的瑣碎東西都搓揉到一起,細細的推敲。這樣的耐心和分析能力實在是讓人意外。
林秋禾最後把結論拿給他看,然後懊惱地道:「我當時應當找你一起的。」
甯卿卻不能昧著良心說他能夠做到更好,因此遲疑著開口:「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可是有你幫忙會更快,而且有些事情就不會被我忽視了。」林秋禾還是有些懊惱,指著對方對甯邵哲沒有敵意那條道:「你這個晉王,可是因為救了甯邵哲才被冊封的。」
也就是說,當時實際上是有人對甯邵哲下手的。
青黛進來重新給兩人上了茶,又怕林秋禾剛剛午飯吃的匆忙,給上了些廚房新做的點心,這才推出去幫著兩人輕輕掩上了門。屋內,林秋禾的聲音若隱若現。
「……依你看,當時的事情會不會別有隱情?」
意圖刺殺皇帝,就算是不成功也是大事。當年肯定也是調查得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才對。就如同那次甯邵哲和蘇曉甯一起去攝政王府遇刺一樣,當時整個京城的權利圈子都是一次大震盪。
「還有,蘇曉寧那次,真的是雍尚國因為三皇子的事情的報復嗎?」若是那是那人故意操辦的事情,就實在是太過於嚇人了。
寧卿搖頭,沉聲道:「那次的目標確實是蘇曉寧。若是下手的人知道跟蘇曉甯同車的人是皇上,絕對是會下死手的。」殺死疑似攝政王的女兒來報復攝政王,跟殺死甯邵哲完全是兩碼事。若真是以甯邵哲為目標,那次出其不意的刺殺絕對會成功的。
林秋禾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而看向寧卿,「那之前被你擋下的謀殺呢?」
寧卿搖頭,「時間太過於久遠,只怕是沒有什麼線索了。」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拿寫寫畫畫,墨團不少的紙張,低聲道:「依我看,你的這些分析,就算略微有些差距,只怕也差不多了。就把最後一條劃掉,其餘的也足夠我們把範圍縮小到一定程度了。加上鴻臚寺的那邊的消息,我相信這個人藏不了多久了。阿佑,你真是……讓我意外,驚喜。」
得了未婚夫肯定的林秋禾心中難以控制的升起了一種滿足感,道:「不過是花費些時間而已。」她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卻是怎麼也止不住的,看了一眼寧卿低聲道:「那我就把東西都燒了。」
寧卿點頭,「放心,你的這些心血我都記在心上了。」他低聲說:「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你誤會了啊!林秋禾低頭不敢看寧卿,實際上,她就是對於那個敢於朝自己下毒的人念念不忘,想把他揪出來避免以後的危機而已。不過,被寧卿這般誤會也算是陰差陽錯、一舉數的了。她自然不會傻得去說明真實情況,試著讓自己對寧卿有更多的信任。
「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放心,有結果的話,我會第一個告訴你的。」甯卿自然也知道林秋禾心中的惦記,對於她的信任十分滿足,自然也不會忽略未婚妻的感受。
範圍縮小並不代表著人就能夠立刻揪出來,寧卿這邊還要跟甯邵哲回報工作的進度。而為了防止因為一時的疏忽而打草驚蛇,這些計畫都是暗中進行的。
當名單縮小到二十一人時,伍輕輕也送來了最後一份情況。
她所得罪過的人,或者她認為跟她有仇的人的名單。除去那些明顯不符合要求的人選,一下子,名單就縮小到了個位數。
而林秋禾和寧卿的定親事宜,也終於走完了,兩個人交換了婚貼,順帶也交換了定親的信物,林秋禾帶上了王妃給她的玉鐲,而寧卿那邊也多了一塊玉佩。
訂婚宴雙方都不欲大半,只是邀請了交好的一些人過來。陳自晴、孫梓棋、秦舒蘭等人自然是要來的。寧卿那邊除了他的幾位朋友之外,竟然還邀請了齊林,而齊林則拉來了李默。想起當初李默那荒唐的求婚,林秋禾除了覺得好笑之外還有些尷尬。而等到看到李默若有所失的神色之後,她才隱約意識到。
當初她以為是荒唐的求婚,說不定李默是真心實意的。而除了這些常規的客人之外,甯羽還請了花雲白來。
她本來是不想的,畢竟這是甯卿和林秋禾的大事,就算表面跟花雲白交好,可是把這樣的人請來那不是給大家找不痛快嗎?然而花雲白卻提前幾天就找上了她,說他要參加這才訂婚宴。
寧羽就為難了,一口回絕的話只怕會讓花雲白起疑,這樣她之前的一番心血就真的是白費了。可是要是同意的話,她也難受。這可是她大哥的訂婚宴呢。萬一花雲白搞出什麼事情來,不用寧卿說話她都恨不得要砍死自己了。
她當時推脫了一下,說是要看看能不能安排,回頭就把這事兒跟攝政王和甯卿給說了。
甯卿是不樂意這樣的人參加他的訂婚宴的,然而攝政王卻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直接給了寧卿致命一擊。
「這時候不把花家給處理了,難不成你還等著他參加你的喜宴嗎?!」
甯卿不敵攝政王,就委屈地過去知會了林秋禾。林秋禾雖然不怎麼樂意,不過想想攝政王那句話確實很有道理,無言以對的情況下只好捏著鼻子忍了。
結果這會兒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花雲白卻不知道怎麼找上了她。
「花公子。」林秋禾停下腳步,抬頭看著走過來的花雲白,示意一旁的青黛小心。花雲白卻是看著青黛,低聲道:「我有兩句話想要跟郡主說。」
青黛怎麼可能會理會她,還是林秋禾發了話她這才退開了些,不過依然緊緊盯著這邊。
花雲白卻不以為意,確信青黛聽不到他們談話這才拱手道:「我應當恭喜你的。」
林秋禾笑了下,「多謝。」
「可是,恭喜的話我實在說不出口。」花雲白看著林秋禾,神色痛苦,許久才低聲道:「我不知道,除了身份之外我有什麼比不過他的。當初我也是一片真心,然而卻換不來你一個真心的笑容。從甯姑娘處得知你心儀晉王殿下之後,我很是痛苦了一段時間。不是我妄自菲薄,只是我自認比他更愛你,而你卻對我捧到你面前的真心視而不見。」
他說著看向林秋禾,「地位和權勢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林秋禾被他這個畫風徹底驚奇了,本以為花雲白想盡辦法要參加這個訂婚宴是為了刺探攝政王府呢,卻沒有想到竟然對她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好像說的,他們真的有過一段過往而她這個拜金女為了權勢和地位拋棄了他這個真心人一樣。
林秋禾想笑,然而看著花雲白身後一閃而逝的衣服一角臉色一變,明白了他的計畫。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1:40
第四十三章
這人,還真的是如同蛆蟲一般,時不時地出現讓人噁心一把。
她臉上客套的笑容漸冷,道:「你說的沒錯,以你的身份地位,永遠都不可能達到攝政王府的高度,更不要提比起寧卿來說,你差得不止一點兩點了。你自以為把你的心思隱藏的很好,然而那次京城之外我被打劫的事情你可還記得?」
「什、什麼?」花雲白一驚,怎麼也想不到林秋禾會提起那件事情。
林秋禾憐憫地看著他:「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安排嗎?」她說著冷笑一聲,轉身就走了。花雲白愣怔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半響才緩緩搖頭,還是失敗了。他本想是讓林秋禾氣惱之餘對於他的一番深情升起愧疚之心的,卻沒有想到原來在林秋禾的眼中,他始終就是一個小丑。
當初的事情,他自以為安排的很妥帖,卻還是被林秋禾知道了真相!
不過,只怕聽到這對話的那人對於林秋禾也會心生芥蒂吧?
只要林秋禾跟攝政王府不合,哪怕林秋禾與他不合,也一樣能夠達成他的目的。到時候,只要他不出現林秋禾就不會想到他跟敬親王有關的。
而只要能讓敬親王好,等他圖謀大業之時,他就是肱骨之臣。到時候不要說寧卿這個偽皇親國戚了,只怕就連攝政王一家都要鋃鐺入獄了。
林秋禾,遲早會幡然醒悟,明白他才是最好的選擇。而那時,她想嫁給他?呵呵,只有做妾了。
滿心報復的花雲白站在原地半響,最後又「低聲喃喃」道:「如今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我還記得當年在秦府中,你一身翠色的衣衫,滿臉笑容眼中只有生病的姐姐。我那時就想你一定會成為京城最好的大夫,如今你是了,然而卻再也不是當初的你了……是我看錯了,還是你被這京城的滿眼浮華給改變了?」
他感歎一番,「傷心」離去,然後身後的假山掩映的地方寧卿才緩緩走了出去,身後跟著的正是繞了一圈過來的林秋禾。
兩個人站在假山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響才一起笑了出來。
「說真的,我被他噁心的不輕。」林秋禾吐槽,一邊笑又一邊皺眉,「真以為自己是情聖嗎?這般作態給誰看!」她說著看了一眼寧卿,「我說錯了,這般作態自然是為了給晉王殿下看了。」
「那晉王妃呢,是不是真的被京城的滿眼浮華給蒙住了心?」寧卿搖頭,臉上的笑容漸漸不見了蹤影,「你覺得好笑,只是因為我們明白彼此,更是深知對方心中的想法。我知道你從未對他有過什麼想法,更是視權勢地位為無物。而你也知道,我不會被這樣的三言兩語所挑撥。」
林秋禾想了想點頭,低聲道:「若是旁人,只怕真的會被他這般的惺惺作態給騙了。」兩個當定親的人大吵一架,然後佳偶變怨偶,說不得不明真相的女方還真的會被「深情的前男友」給感動,轉投他的懷抱。
「所以我說,我被他噁心的不輕。」她重申自己的看法,「這樣的人,真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到嘴邊的髒話都給吞了回去,轉頭對寧卿道:「看起來,他們是又準備有什麼大的行動了。」
「敬親王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大好。」寧卿低聲說,扶著林秋禾繞出了假山的小道:「這些日子因為宮中的事情,還有你我兩人的定親,皇上這才沒有再派你過去。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急了吧。」
並不說其他御醫醫術真的不行,然而人都是有心病的。林秋禾的醫術被傳得出神入化,這些人自然是把希望全部放在了林秋禾的身上,只覺得其他御醫不過是敷衍而已。
這樣的心理之下,林秋禾自然是被他們視為了寧敬的救命稻草。
林秋禾倒是真的不知道寧敬又病倒的事情,這會兒聽到寧卿說就微微皺眉,想了想才道:「敬親王的腿當年受過傷,平日裡面雖然看不大出來,但是一旦勞累過度或者是做一些精細複雜的動作,就會顯露出來。而且,他估計他也是受傷的時候失血過度,這才導致身體一直虛弱。」
上次診脈她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實際上寧敬的心肺功能也不怎麼好。體虛、貧血,心肺功能不好,加上腿腳有問題,這已經不是亞健康的狀態了。
所以他很容易感染各種疾病,且比尋常人更難以痊癒。
林秋禾不由自主的就分了心,寧卿在旁忍不住伸手輕輕勾起她的手,低聲道:「今天可是我們定親。」
抬頭看他雙眼中的委屈,林秋禾忍不住想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自從開始定親之後,寧卿就越來越習慣在她跟前……嗯,撒嬌了!
這種偶爾流露出的委屈和不滿每每都讓林秋禾有種心虛的感覺,似乎真的是太過於無視他了。這次也不例外,更何況她剛剛確實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寧敬的身上。
她歉意地笑了下,道:「是我不對,那親愛的未婚夫,接下來我們還要各自照看客人,等到送走客人之後,你想我怎麼補償你呢?」
那句開玩笑一般的「親愛的未婚夫」她說的時候並沒有太過於深層的含義,寧卿卻是一下子臉頰都紅了起來,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羞澀的感覺。
他彆扭了片刻,然後才雙眼含笑地看著林秋禾,低聲叫了一聲:「親愛的未婚妻。」未來娘子都這般大膽了,他若是再含含蓄蓄的豈不是有些不像樣。
訂婚宴之後,林秋禾和寧卿的生活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對於林秋禾來說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寧卿雖然更興奮了一些,不過畢竟這些日子京城事多,他自然不能只顧著談戀愛就真的把正事給丟到一旁。
鴻臚寺裡那些人關的時間也夠久了,他除了辨認這些人所吐露出來的消息是真是假之外,不時得也往醫學院那邊送些新鮮的屍體,免得教學材料不夠,順便也為鴻臚寺這邊省些糧食和預算。
鴻臚寺卿張祝最終還是跟章氏和離了,兩個人並沒有真正的對薄公堂。和離之後,張祝這邊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一般,說話做事都沒有了往日的精神。寧卿見他這樣就給他放了幾天的假,轉頭就聽到林秋禾說請了章氏去醫學院那邊的面膜區幫忙管事。
章氏雖然沒有正式跟章家決裂,雙方卻也是擺出了一副不相往來的架勢。林秋禾心中佩服這位年到四十的女人的果決,知道她不願意在家閑著的時候就給她安排了個事情做。
從兩個人私定終身的時候,寧卿就知道納妾是林秋禾的雷點之一,自然是不敢在她面前說張祝可憐的。更何況,張祝和離的原因還不止是小妾的緣故。對於他在家務事上都處理不好這點,寧卿也是頗為不齒的。
還好,張祝的辦公能力不錯,加上章氏沒有鬧大,這才算是保住了他的官位。
「章娘子也算是不容易,」林秋禾低聲說,「如今坊間都說她太過於狠心,一日夫妻百日恩,還說什麼竟然狠心丟了兒子不管。」她聽了就直接呵呵了,說得好像女人就必須要為丈夫,為兒子,甚至為丈夫的小妾活著一樣。「我倒是佩服她,能夠快刀斬亂麻,不然的話她這輩子過得再淒苦也是自己選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1:52
第四十四章
也許有人說多年媳婦熬成婆,拿著日後的安穩日子當成就。但是在林秋禾看來,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日後過得好了難道日前的苦楚就會變成假的嗎?
更何況,人若是在怨恨和痛苦中生活久了,難免會出什麼心理問題。到時候心理扭曲了,抑鬱了又或者是狂躁了,痛苦的還是自己。
很多人就是看不懂這一點,早一日擺脫泥潭,實際上就是早一日過得輕鬆自在。
難得得空的寧卿在一旁聽著林秋禾不輕不重的宣揚女權主義,卻是一點不滿都沒有,只是不時的點頭,發表一點一針見血的評價。
「誰家的姑娘出嫁的時候都是想著讓女兒過的好的,男人若是沒這個本事就不應當娶妻,連自己當年求娶的妻子都保護不了,真真是丟進了天下男子的臉面。」
「獨身女子在世不好過,阿佑這般幫她做到不錯。」
「等你嫁入攝政王府,定然不會有婆媳問題。等你入主晉王府,也絕對不會有姬妾爭風吃醋的事情發生。」甯卿小心翼翼地把林秋禾摟入懷中,低聲道:「我只要你一個人。」
林秋禾回頭看了一眼他,這才反應過來,只怕寧卿是代入了她剛剛的話中。生怕她說得一個興起,認為婚姻就是泥坑,乾脆不成親了。
她笑了下,低聲道:「我信你。」
寧卿偷偷松了一口氣,笑著拉林秋禾一起坐下喝茶,這才把話題從危險的方向拉回來。他們還是說說寧敬吧,最起碼一個病患比一個敢於和離的女人安全一點。
說起寧敬的病情,林秋禾也有些無奈。等到她這邊訂婚宴之後,寧敬的情況就好轉了。反過來皇后那邊有孕五個多月開始出現胎動狀態,甯邵哲擔心不已又已經出了京城避暑,這會兒只能讓林秋禾和張章、白術三人輪流兩邊跑。
寧敬這邊人手不足,病情雖然好轉卻還是拖拉了下來,真正應了那句病去如抽絲的老話。
林秋禾聽寧卿這麼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可有人露出端倪?」寧敬身邊的醫療力量雖然沒有被抽成真空,但是出現這樣的情況也不得不說是甯邵哲和寧卿等人的刻意安排。
既然那人一直心系寧敬的安危,寧敬出現這樣的情況,他自然是會有所舉措的。
寧卿微微搖頭,「目前還看不出什麼端倪。」名單上的那幾個人都小心行事,根本就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或者說,他們有舉動,但是一舉一動都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掉以輕心,更是不能打草驚蛇。而對方似乎也已經從甯邵哲離宮避暑的舉動上有所察覺了,這才行事更加小心起來。
林秋禾想了想道:「只怕,再拖下去花雲白就要找阿羽了。」
寧羽,現在可以算得上是花雲白手中能夠聯繫上林秋禾的唯一一條線了。
又過了兩日,林秋禾在醫館果然迎來了寧羽。如今天氣越來越暖,甯羽姑娘騎馬來一身騎馬裝颯爽英姿。她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了黑霧就進門徑自找林秋禾去了。
「大嫂。」自從定親之後,寧羽私下就再也沒有改過稱呼,這會兒見林秋禾就笑著湊了過去,「如大嫂所料,花雲白那邊果然早了我。」她說著端起茶水一口飲盡,「還說若是大嫂願意,就可以帶我去見敬親王呢!」
她說著自嘲地笑了下,「看起來我把一個傻妞的形象演的很是形象呢,他是真把我當成傻子一樣騙呢。如今寧敬都接受了皇上的冊封了,就是承認自己是皇上的臣子了。若是再做什麼豈不是謀逆嗎?」
林秋禾笑著過去給她添了一杯茶,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自然是讓我騙你過去給敬親王看病了。還說他也格外擔心敬親王,若是我能跟著一起去最好也叫上他,不然他擔心我跟敬親王在一起的時候會被有心人利用。」寧羽撇了下唇角,有些事情若是想明白了,那就再不容易被人騙了。
現如今的她在跟花雲白的接觸、交手之中,飛快地成長著。一般二般的謊言根本就不能騙過她了。
林秋禾看著寧羽如今的樣子也只覺得好笑,點頭說這兩日會抽空過去一趟,然後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寧羽,問道:「你真的想去?」
寧羽有些不安,低頭捏著自己的衣角遲疑了一下,才道:「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忘恩負義的感覺,可是不管是不是花雲白的花言巧語,寧敬總歸是我弟弟,不是嗎?」
「我若是不知道,自然是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對他不管不問。然而,如今我偏偏知道了,我不想他被花雲白這樣的人利用……」她說著飛快看了林秋禾一眼,「我想見見他。」
林秋禾點頭表示明白寧羽心中複雜的感覺,笑著道:「那到時候我叫上你就是了。事後花雲白問起來,你只管說我是突然過去的,你事先並不知道,這才沒辦法通知他的。」
甯羽聞言露出喜色,又有些擔憂。
「你不覺得我這樣……這樣有什麼不妥當嗎?」
林秋禾聞言一愣,伸手拉著寧羽道:「你無需想太多,你與敬親王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這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若是你為了自身安危對他不聞不問,那才真是叫人心寒呢。如今你記掛著他,也是人之常情。」
寧羽這才放下心來,低聲道:「我一直不敢說。之前我擔心害怕,以為他真的是如同花雲白說的那樣,對於那個位置虎視眈眈。覺得這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實在是讓人害怕。所以從未想起過那麼多的事情,更是從來沒有擔心過他。可是在冊封那日,我見到了他。他看起來很瘦弱,精神也不是很好。」
寧羽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麼說。
「……後來我又聽你和大哥說起他的事情,就開始覺得他可憐,只是被花雲白利用的一顆棋子。如同我一樣,而我最起碼知道花雲白的那些齷齪心思,能夠自保。他卻是被關起來,連花雲白借著他的名頭幹了什麼都不知道……」
林秋禾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道:「我明白了,你不用覺得內疚的。」她笑著道:「這都是人之常情的。」
寧羽被她問聲細語安撫了一通,這才察覺憋在心中多日的話就這麼不知不覺對著林秋禾倒了個乾淨。而意外的是林秋禾對她沒有一點的指責,反而耐著性子陪著她說話。
她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難得羞澀地笑了起來。
「謝謝你,大嫂。」這一聲大嫂,她叫得再真心實意不過。
「林公公?」林秋禾有些意外地看著出現在敬親王府的林森,還有他身後捧著東西的幾個小太監,「林公公是來送東西的,這是皇上賞的?」
「是早些時候皇上吩咐的,每過幾日就要送些東西來,也免得這府上的人怠慢了敬親王。」林森笑著側身,並未擋住路,等到林秋禾走到了前面他這才又道:「本來昨天就該送來的,只是昨日宮中事務繁忙,就耽擱了下來。」
他說著尷尬地笑了下,「還請郡主放過奴才這次偷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2:04
第四十五章
林秋禾了然地笑了下道:「怎麼會是林公公偷懶呢,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林公公若是昨日跑上一趟誤了回宮的時辰,只怕也是要受罰的。」
「郡主果然是明白人。」林森就松了一口氣,這邊亦步亦趨跟著林秋禾一起去了寧敬的房間,甚至候在一旁等著林秋禾給寧敬診脈,開了藥方這才把送來的東西一一給寧敬看。
寧敬點頭讓人收下了東西,又讓人上茶,這才對林秋禾道:「其實我身子已經好了不少,是身邊的人擔心,這才驚動了你。」他說著露出了一絲笑容,「我聽聞前些日子,郡主跟晉王殿下定下了百年之約,只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親自前去道賀。」
林秋禾笑著客氣了兩句,才道:「敬親王還是需要多在院子中走動,天氣好的時候曬曬太陽。京城氣候與漠北不同,殿下入京不過一年多些,只怕還是會有些不適應,多多曬曬太陽,活動下身體會有好處的。」
林森在一旁喝茶聽著,這會兒也笑著湊趣了兩句。
「郡主可是赫赫有名的‘生死刀’,敬親王只要聽郡主的吩咐,身子定然會強健起來的。」
「那就有勞郡主關心,也多些林公公吉言了。」寧敬客氣地說,明顯對於林森這個曾經幫過他的人很是尊敬。林秋禾這邊還在擔心因為看到皇宮的車架沒有進來的寧羽,也就沒有多久,喝了半杯茶就起身告辭。
甯敬聞言明顯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著起身送她。
林秋禾連忙讓他止步,兩人客氣再三這才出了門。
出門上馬車,寧羽就連忙湊了過來,緊張地看著寧羽,半響才忍不住問道:「他怎麼樣?」
「不過是小毛病,宮裡的車架你也不用擔心,只是例行來送東西的而已。」她笑著安撫寧羽,「我定了三日後過來複診,到時候你再跟著來一次就是了。」
寧羽點頭,她如今性子還是內斂了不少,不然怎麼可能在馬車裡面坐得住。
兩人回去,林秋禾這邊去了一趟京外甯邵哲避暑的莊子,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路上走了一半就聽到前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不一會兒馬蹄聲臨近就停了下來。
陪同她出城的青黛立刻就緊張了起來,一手抓著匕首就低聲問前面趕車的張叔是怎麼回事。同來的黑水和黑霧更是守著兩邊把林秋禾給互了起來。
張叔笑著道:「是咱們姑爺。怕是看著天黑,怕咱們姑娘路上不安全特意出京來接她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馬蹄聲漸進,黑霧推開了車門就見寧卿站在暮色之色,衣衫隨風微微晃動,臉上則帶著一絲笑容。「我來接你。」聲音中都透著甜絲絲的感覺。
可見剛剛張叔那句「咱們姑爺」讓他滿意到了極點。
黑霧和黑水都是有眼色的,這會兒連忙下車讓開位置,道:「我幫姑爺牽馬。」
「我在前面幫張叔趕車。」
只留青黛一人在車裡,想要離開卻見寧卿已經彎腰上了馬車,她要出去也是不方便。她只好給兩位主子都倒了茶遞過去,然後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不管是甯卿還是林秋禾,似乎都沒有說話的意思,兩個人慢慢喝著熱茶,偶爾抬頭看一眼對方但笑不語,一車裡都甜得讓青黛覺得唇角發苦。
黑霧和黑水這兩個沒義氣的,下車也不知道拉她一把!
一直到馬車進城門的時候,青黛才找了個機會拿著寧卿的權杖下車給守城的人看,然後她在外面交了權杖就再也沒有上車。等到馬車進城門的時候,林秋禾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青黛剛剛在車上尷尬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好玩。
甯卿自然知道她在樂什麼,無奈得搖了搖頭,低聲說:「如今我是‘咱們姑爺’了呢,這稱呼聽著就讓人覺得親近。」
林秋禾橫了他一眼,然後才笑著道:「姑爺,我這邊有話要跟你說,你聽是不聽?」
「娘子的話,我怎麼會不聽呢。」寧卿笑了起來,車中沒有了外人,他也覺得輕鬆了不少。說話間就帶著一絲調笑,想要看林秋禾窘迫的樣子。
林秋禾卻是落落大方,轉而道:「我今日去了敬親王府。」
「這我知道。」寧卿點頭,見她是要說正事也就收起了嬉笑的神色,皺眉道:「難不成出了什麼意外?」
「也不算意外,但是我在敬親王府遇到了來自宮裡的林公公。他說是給敬親王送些皇上指明要松的東西,只是因為昨日忙,這才推遲到了今日。」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裡作用,反正就是覺得彆扭。
「我想了又想,你們當初列出的名單上是沒有林森的名字的。」她指出這點,「可是他不管是年齡還是讀書識字這點都很符合之前我們羅列出來的要求,我不懂為什麼沒有他?」
甚至在伍輕輕給出她得罪的人名單之前她都沒有見過林森的名字,若是說因為伍輕輕而沒有這個人的名字的話,她還能理解。可是,之前也沒有,就有些奇怪了。
甯卿看著林秋禾皺眉的樣子,伸手撫平了她的眉頭,低聲道:「這很容易解釋。他實際上是今上登基的第二年才入的宮。入宮時間這個最根本的要求就不符合,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他的名字。」
「也就是說,他雖然看著五十出頭了,實際上入宮才不過十多年?」林秋禾有些驚訝,「三十歲才淨身入宮的?」
寧卿點頭,「不過,按照檔案所記載,他入宮那年應該是二十六,今年也不過四十四歲。」
林秋禾聞言一愣,半響才低聲道:「宮裡的太監,不是自小就被淨身送入宮的嗎?」
甯卿搖頭,「當時宮中清理過一遍,人手不足條件這才放的寬泛了些。不過你要是這麼說的話,他除了入宮的時間之外,其餘的倒也都算符合條件。讀過書,識字。雖然入宮這麼些年不顯眼,但是人脈肯定是有的。不然當初也不可能跟著蘇溪一起進醫學院。不過,伍輕輕的名單上,沒有他。」
林秋禾想了想,道:「只是伍輕輕不認為得罪過他吧?」她把冊封之前學禮儀的事情說了,聯繫起第一位消失的嬤嬤,一個想法不由地浮上了心頭。
「他當時,應當是在維護敬親王才是。」
「所以,伍輕輕雖然沒有正面得罪他,但是幾次三番的羞辱敬親王,她本身又是一個冒牌貨……」寧卿總結了下林秋禾話中的內容,「林森若是一心為著承貞皇帝的後裔著想的話,自然是看她不順眼,因此而暗中下毒殺人似乎也就可以說的通了。」
「沒錯!」林秋禾用力一拍手,道:「我當時還以為是因為我的緣故呢,他跟我總有幾次面子情。如今看來,應該是為了敬親王。這麼再聯想起來,他當時在醫學院只怕是想要先觀察我,確信我的醫術可靠的。所以我每次見他才會有種很彆扭的感覺,因為我不習慣被人暗中監視和觀察。」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2:15
第四十六章
「之後他覺得情報收集的足夠了,為了重新拿回宮裡的控制權,就主動找你說了那對道士的事情,只怕當時那番話也是考慮了你的性格才故意說得讓你難受。」寧卿點頭,「他好趁機不讓人注意的脫身。而我當時為了穩妥起見,甚至給他一個更好的位置。」
「要是這一切都是在他的計畫中的話,這個人也未免太可怕了。」林秋禾低聲說,「只怕今天遇上我,也是他特意安排的。要是他知道,因為今天跟我見面而被我懷疑起來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她說著嘲諷地笑了下,還想說什麼馬車就停了下來。前面趕車的張叔道:「姑娘,姑爺,醫館到了。」
兩個人一起下車,外面早已經黑透,林秋禾就開口請了寧卿入內吃了晚膳再回攝政王府。
「也好,這些天裡面父親、母親都在收拾行李,回去也是亂糟糟的。」甯卿點頭,攝政王夫婦出行的日子已經定在了四天后,這幾日寧羽大部分時間也都留在王府之中幫著王妃盤點行李。
兩個人吃了晚飯,又喝了消食茶說了一會兒話,寧卿這才起身離開。
「你放心,今天說的那人,我會讓人著重調查的。包括他未入宮的那幾年也會調查個清楚的。」雖然之前跟林秋禾說話間,幾乎已經可以確定背後的那個人是林森了,不過總歸還是要調查一二。萬一林森是對方特意放出來的煙霧彈的話,他們貿然行動就只會中計。
林秋禾明白這裡面的輕重,點頭道:「萬事小心。我這邊也會留意的。」
「不要輕易涉險!」寧卿低聲交代。
她笑了下,「我惜命的很,自然不會涉險的。」
等到寧卿離開,她這才洗漱了一番,讓人燒了熱水送到耳房好好的泡了個熱水澡,她這才一身清爽地穿著中衣出來,叫青黛幫忙擦頭髮順便跟著藍絲學女紅。
女紅這個技能點她一直沒有顧得上點。書房之前被攝政王嫌棄之後送來了帖子,她倒是堅持每天臨了下來,如今字還能見人。但是女紅這點,就實在是沒空了。
繡花針跟銀針雖然都是針,只可惜對於繡花針她真的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不過,明年秋日總歸是要嫁人了,就算是入鄉隨俗她也是要親手做些東西才行的。
藍絲性子好,輕聲細語地交林秋禾如何下針。光是直線、滾線、波浪線就教了小半個月,之後又教了她各種收口的針法。前世只會順著開縫的線口的地方縫合的林秋禾如今算是長了見識,每日裡雖然忙碌可是跟著藍絲學些針法卻也被她當成了娛樂。
只可惜,這個東西看似不怎麼深奧,卻跟學醫一樣是要講究天賦的。林秋禾的天賦嘛,就實在是一般太一般。這些天下來也不過是能收個手帕邊,至於在手帕上繡點東西這種高難度的事情……還是等她先學會做襪子了再考慮吧。
「林秋禾!」伍輕輕看到林秋禾進門,立刻就沖了過去。她先是看了看左右,讓人都退得遠遠的再也聽不到她們說話之後,這才「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林秋禾被她這番舉動嚇了一跳,皺眉看著靠在門上的伍輕輕道:「你發什麼癔病?」
伍輕輕深深吸了一口氣,漂亮的臉上全是不安和驚恐。她分開的雙唇微微顫抖著,半響才發出一絲聲音。
「你說什麼?」林秋禾皺眉,根本就沒聽到那幾乎停留在伍輕輕嗓子眼的聲音說的是什麼。伍輕輕看著她,努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才開口:「洛熙、洛熙死了!」
「你說什麼!」林秋禾驚訝,下一刻就被伍輕輕給堵住了嘴。
「噓!你小聲點!」她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別讓人聽了去,不然下一個就是我了!」
林秋禾見她這樣緊張,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恢復如常的神色,然後才緩緩點頭。伍輕輕這才放開了捂著她嘴的手,又緊張地趴在門邊朝著四周看了下,確信沒有人過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回身靠在門上看向林秋禾。
「我小聲說話,你也放鬆。」林秋禾笑著說,「把門打開,這樣才能注意到周圍是不是有人靠過來了,不是嗎?」
伍輕輕咬緊牙關,半響才低聲說:「我怕……」這位昔日趾高氣昂的女子,第一次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林秋禾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更加溫柔了一些。
「聽我的,開門。這宮裡不可能都是他的人,只要有人看著,他就不敢對你下手。」
伍輕輕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色,扶著門慢慢站直身子,道:「你說的沒錯,是我自己嚇自己過頭了……」她說著收攏了一下頭髮,「我剛剛沒有太過於失態吧?」
林秋禾知道她指的是在那些宮女、太監面前,想了想道:「除了大喊了我的名字之外,沒有太失態的地方。」
伍輕輕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了門,瞬間臉上的害怕和恐懼就消失了,面帶一絲惱人的怒色沖著其中一個宮女道:「上茶。」
她宮中伺候的宮女太監從一大早發現洛熙不見之後就飽受她的折騰,這會兒聞言立刻松了一口氣,不一會兒茶水和點心就都送了上來。伍輕輕從頭到尾保持高冷的狀態,等到人都退得遠遠的了,她才開口:「洛熙死了。」
「怎麼死的,你確定?」林秋禾實際上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是被誰殺死的?」
「我不知道,但是一大早就找不到洛熙人了。」伍輕輕之所以被嚇破膽子就是為了這點。洛熙昨夜守的前半夜,要是有人能夠無聲無息的把她從這裡殺死,甚至連屍體都帶走的話。那麼想要動手殺她簡直是易如反掌。
「你說,會不會是對方知道我懷疑她了,怕她口風不緊把藏在幕後的他給供出來,所以才提前殺人滅口的。」
林秋禾有些無語,半響才道:「只是找不到人了,你怎麼就確定是死了?」
「要不是死了,怎麼會找不到人?」伍輕輕反問,漸漸鎮定下來的她這會兒也恢復了一絲理智,「這皇宮又不是真的大到一個入宮多年的宮女都會迷路。」
也是。林秋禾在心中承認了伍輕輕的說法,而且明白她所懼怕的。
所謂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才是最讓人害怕的。
她低頭沉默不語,伍輕輕就又開始覺得害怕起來,「我不要住在這裡了。林秋禾,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你收了我的錢的,我要出宮,我不要住在這裡了!」
她很快發現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下去,這才覺得舒服了些。「你想辦法帶我一起出宮,不管用什麼理由,我今天晚上就不要在這裡了。」
「你是公主,想要出宮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林秋禾皺眉,「更何況,皇室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做主。」
「那你就找能做主的人!晉王不是你未婚夫嗎?派人找他來幫忙,如果他不行就找攝政王,找世子殿下!對,找世子殿下!」提起鄭王世子,伍輕輕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我要跟他完婚,立刻回清河國。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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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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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2:26
第四十七章
說實話,伍輕輕既然當初能當小白花自然是一副柔弱、美麗的模樣,這時候雖然被嚇破了膽子,卻依然是漂亮到讓人心疼。林秋禾雖然懶得跟她攀扯上關係,但是人命關天。如今伍輕輕又關乎到了和清河國的聯姻,自然是不能讓她出意外的。
她低頭想了想,抬頭看向伍輕輕道:「收起你這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讓人給你梳妝打扮一番,我帶你去找陳太妃。」
事關後宮,讓甯卿入宮肯定是不理智的。皇后有孕,林秋禾自然是見得到她,然而那伍輕輕的事情去驚擾皇后明顯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這樣思來想去,只有找陳太妃才是最穩妥的。
伍輕輕又喝了一杯茶,林秋禾甚至拿出隨身的一個小瓷瓶給她聞了聞用以穩定心神,這才讓人進來給伍輕輕洗漱更衣。當然,對外則是宣稱,眼睛都紅了的伍輕輕是聽林秋禾說起了寧敬的病情,急得哭了起來。
宮女們自然是不敢多問,等給伍輕輕收拾好了,兩人這就一起去給陳太妃請安。
陳太妃如今對林秋禾是再滿意不過,這會兒聽林秋禾替伍輕輕說清,說伍輕輕擔憂敬親王想要出宮去敬親王府探望弟弟,就沒有再細問下去直接把她手中出入皇宮的權杖給了林秋禾。
林秋禾順利帶人離開,一直到出了宮伍輕輕這才渾身無力地靠在了馬車的內壁上,兩行清淚說掉就掉落了下來。
「真是沒有想到。」林秋禾看著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如今這樣的伍輕輕跟當年那個趾高氣昂,甚至買通了人裝死到她醫館鬧事的那位輕舞姑娘聯繫到一起。
這麼脆弱的心理素質,她是怎麼在教坊司熬到如今的?
林秋禾卻是不懂,那時候伍輕輕可以說是除了第一舞姬的名聲之外一無所有,自然是好不害怕。而如今,她是靜嫻公主,是清河國鄭王世子的未婚妻,未來的鄭王妃,甚至可能成為皇后。自然是惜命得緊,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覺得草木皆兵。
這就是所謂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當年的輕舞光著一雙腳什麼都不怕,如今她不止穿了鞋子,還一身美麗而脆弱的精美瓷器,自然是怕磕怕碰,更是怕死了。
伍輕輕靠在馬車內壁上無聲的落淚,發、泄著心中不安恐懼的情緒。林秋禾懶得跟她搭話,就默默地背誦著藥譜,等待著馬車停下來。既然說了伍輕輕是要去看望寧敬,那無論如何都是要去寧敬那邊一趟的。正好,林秋禾也去那邊看看。
十分之湊巧,這次兩人又遇上了林森。
林秋禾如今對他有了些看法,一舉一動中不由自主地就帶上了小心,而一旁的伍輕輕更是如同驚弓之鳥,坐在一旁說著僵硬而有些不著邊際的話。
寧敬對她也不過是面子情,等她說完就道:「有勞公主擔心了,既然公主已經見過我,就請回吧。」
伍輕輕神色一僵,臉上的笑容就再也維持不住了。她轉頭就看向了林秋禾,林秋禾治好道:「公主殿下是跟著我出來的,而且既然出宮只怕過會兒還是要去城外給皇上請安的,而我這邊給王爺診脈之後也是要去城外給皇上報一下。」
甯敬不願意讓林秋禾為難,看了一眼身邊的太監,吩咐道:「那就請公主去旁邊房間休息休息吧,我看她臉色也不是很好,不要累著才好。」
「不!」伍輕輕猛然叫了一聲,然後才又連忙穩了穩心神,「不用了,我在這裡等林……郡主就好。」
伍輕輕那一瞬間的緊張在場的人都看了個分明,林森目光一閃笑著道:「靜嫻公主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是有心事?」
林秋禾在旁聞言心中一緊,雖然最後的確認還沒有下來,但是她心中對於林森的懷疑已經是滿滿的了。這會兒若是伍輕輕表現得稍微有些差池,只怕林森就真的起疑心了。
她這會兒正好背對著林森給寧敬診脈,所以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雖然逃過了林森的注意,卻被寧敬看在了眼中。他不解地看了看林秋禾,又抬頭看著林森和伍輕輕,這會兒兩人正好是抬眼看著對方對視的一瞬間。而伍輕輕開口的時候,他甚至都能夠感覺到林秋禾壓在他手腕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伍輕輕遲疑地看著林森,如今她是草木皆兵到了極點,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信任林秋禾。也許是因為林秋禾收過她的錢吧……
她畢竟是在教坊司裡苦苦掙扎過一些日子的,在關鍵的時候應對他人的技巧是林秋禾所不能比的。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算是心慌意亂卻也想好了說辭。
對著林森慌亂地點了下頭,伍輕輕雙唇微微顫抖著:「林公公也算是熟人,當初我也多得林公公的照看……」她說著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左右看了一下,「如今這裡既然沒有外人,我就只說了。實際上,是我那宮裡鬧鬼!」
她說著雙眼圓瞪,瞳孔都逼真的微微收縮。林秋禾這會兒回頭看著她的表演,心中這才踏踏實實地松了一口氣。
總算伍輕輕還沒有太蠢。
實際上,伍輕輕豈止是不蠢。她雖然不算決定聰明,對於人情世故卻是明白不少的。不然也不會下意識地相信林秋禾,而如今雖然她知道的不像林秋禾那麼多,卻也本能地想要把洛熙死了的這件事情給隱瞞下來。
而比起演戲,伍輕輕甩林秋禾一條街是完全沒問題的。
她說得繪聲繪色,順便就把洛熙的失蹤也算到了鬧鬼的事情上,一通故事講下來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是她自己是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秋禾起身過去安慰了她兩句,這才對著林森笑了下道:「公主膽小,不過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而已,倒是讓林公公見笑了。」
林森擺手道:「郡主客氣了,公主殿下若是在那邊住的不安穩,也可以跟皇上說一說,或許換個地方就好了呢。至於那走丟的宮女,說不定是夜裡起夜,天黑走迷了路也說不定。」
「不、不是!是真的有鬼,我真的覺得有東西跟著我。」伍輕輕把自己本身的驚慌和有鬼的恐怖結合在一起,演得入目三分。非要待在林秋禾的左右,卻也消除了其他人的疑心。
林秋禾卻是知道自己之前的異樣只怕是瞞不過寧敬的,只好回身找補。
「這事兒還請敬親王和林公公代為保密。畢竟,有鬼這樣的說詞自古以來就是一種忌諱。公主殿下不懂事,這才胡說的。若是真的是傳揚出去,只怕就不止是對她不好了。」
後宮鬧鬼啊,萬一再被有心人利用,說不定就會傳出多麼難聽的話來。
其餘人這麼一想,也是這麼回事,自然是點頭保證絕對不亂說的。林秋禾這才重新給寧敬把脈,隨身他身體的康復把藥方做了細微的改動。她這樣的做派林森是早就知道的,倒是寧敬有些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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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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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2:36
第四十八章
「這,不是早兩日你才開的藥方,怎麼就要改?」他從在漠北的時候就聽了不少有關林秋禾醫術出神入化的事情,然而這種改藥方的事情不是只有在藥方出了差錯之後才會有的嗎?
林秋禾也不氣惱,笑著解釋了一下。
「敬親王的身體有所康復,這一些藥的劑量自然是要改變一下。是藥皆有三分毒,有些藥量添減一些才好。」
林森在一旁點頭,笑著道:「王爺就放心吧,郡主的醫術在御醫院也是排的上名的,自然不會出什麼差錯。」他說著沖著林秋禾笑了下,「奴才在醫學院當過一段時間的差,可是聽聞了不少有關郡主醫術的傳說呢。」
林秋禾笑了下,並不是很在意。
藥方既然開好,又給寧敬診完了脈,這會兒她正想離開卻是寧敬開了口。
「郡主和公主難得來一次,不如午膳就留在這裡用好了。」他客客氣氣地開口邀請,伍輕輕下意識地想要拒絕,然而想了想卻笑著道:「這樣也好,人多我也安心一些。不然,怕是匆匆見了皇上說起換住處的事情,心慌意亂地說錯話。」
這位演戲是一把好手,林秋禾雖然沒有計劃留在這邊吃飯,卻也不好就此反駁了伍輕輕的話就點頭放下了手中的藥箱。反而是林森,這會兒笑了笑道:「那奴才就不打擾幾位主子了,這就該回宮給德妃娘娘覆命了。」
他這次跑這趟差事是德妃的口諭,自然是不能在宮外耽擱太久的。
寧敬讓人送了他離開,這邊就要讓人準備擺膳。
午膳間,伍輕輕各種彆扭。她跟寧敬雖然沒有大仇,卻是小矛盾一堆。當初那些尖酸刻薄的話這會兒還縈繞在耳邊呢,這寧敬卻是一臉無害地請他們吃午飯。
然而,她既然想到了要用上寧敬,這會兒自然也不能擺出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架勢,畢竟她名醫上可還是甯敬的姐姐呢。
這會兒拿出姐姐的架子關心弟弟,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這麼大的院子你一個人住著會不會覺得孤單,不如姐姐出宮陪你住些時日,不然等姐姐遠嫁清河國了,咱們姐弟兩人再見面就真的是難入登天了。
她說的情深,然而在場的三人都明白他們之間是絕對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姐弟感情在裡面的。甚至連寧敬都知道,伍輕輕是想要拿著她當藉口從宮裡逃出來。
他有些拿不定注意,偷偷看了林秋禾幾次,終於兩個人有一次對上了眼。林秋禾見他眼神中的詢問之色,對於寧敬對她的信任真的是感覺到了亞歷山大。說實話,伍輕輕如今住在哪裡都可以,而且若是真讓她住在敬親王府一段時間,說出去也算是個好事。
「這事兒……」她緩緩開口,「只怕還是要問過皇上的。」
甯邵哲不開口,他們這邊一通亂折騰只怕也是徒勞。說不定還會讓甯邵哲厭煩,對於寧敬升起警戒之心。
寧敬也是這般的想法,就笑著開口道:「公主放心,若是皇上同意,我這邊自然是掃徑迎客,早早就備好公主的院子。」
伍輕輕見不可能真的拉上寧敬一起去見甯邵哲還是有些失望,不過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以後就要寄人籬下一段時間了,自然是不好擺臉色給寧敬看,就勉強笑著道:「那就這樣說好了,你收拾院子,我晚上就過來。」
甯敬無語,林秋禾對此不發表任何的意見。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會給寧敬找來這樣一個麻煩的,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再說什麼也就晚了。林秋禾同情而歉意地看了一眼寧敬,無聲地說了聲抱歉。
寧敬笑著搖搖頭,表示沒事。反正敬親王府大的很,找個離他最遠的院子安置伍輕輕問題也不大。
至於伍輕輕是怎麼說服甯邵哲的林秋禾並不知道,只是定下心神的她這會兒已經恢復了長袖善舞的特長,正想著該怎麼修補跟寧敬的關係的。
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就不應該看著寧敬是個無依無靠沒實權的先皇遺孤就對他渾不在意的。若是當時能夠釋放一些善意,這會兒也不會這麼頭疼了。
林秋禾在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喝水,之前遇見了前來彙報鴻臚寺工作的甯卿,甯卿直言讓林秋禾等她一起回京。兩個人都已經是公開了關係的未婚夫妻,林秋禾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就大大方方地被蘇勝領著到這邊喝茶吃點心,順便等寧卿。
伍輕輕這邊本來是可以先行離開的,甯邵哲的別院之中,馬車還是有多的。然而她覺得一個人回去敬親王府有些尷尬,就賴在這裡和林秋禾一起等寧卿。
她考慮好了未來該怎麼跟寧敬打好關係,這會兒抬頭看著林秋禾喝茶心中就多了些心思。
「真是沒有想到,一別近兩年,你竟然成了郡主,還真的跟他定親了。」她說著低聲感歎了一番,不管心中怎麼想的,面子上總是擺出了一副往事如煙的樣子,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當時的種種舉動。「若是日後有機會再見面,只怕就要稱呼你一聲晉王妃了。」
她擺出了要一笑泯恩仇的架勢,林秋禾只好抬頭應了一聲,然後補充了一句。
「就算如此,剩餘的一百五十兩黃金一文也不能少。」
十足的財迷樣子讓伍輕輕接下來的話生生的憋了回去,半響才吐了一口氣覺得胸口好受了些——這林秋禾,還真的是油鹽不進呢。
寧卿進去停留的時間並不算是太長,出了鴻臚寺裡面管著的那些人之外——已經被寧卿給處理的差不多了,目前最要緊的事情也不過是清河國鄭王世子和靜嫻公主的婚事而已。這都是早就有了定論的事情,只是過程繁雜而已。
等到寧卿出來看到一旁坐著的伍輕輕,眉頭就直接皺了起來。
「靜嫻公主還未回宮?」四下並無外人,他自然就少了一番客氣。伍輕輕聞言幾乎要氣得絕倒,不過還是起身笑著道:「我和郡主說起話來頗為投機,就多留了一會兒。再說皇上見我和敬親王姐弟情深,許我在敬親王府多住一些時間,以敘我們姐弟之情。」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道晉王殿下可方便送我回敬親王府?」她說著看了下林秋禾,「正好我與郡主還想接著再聊會兒。」
林秋禾呵呵笑了下,沒有反駁不過意思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甯卿怎麼可能把未婚妻推給別人,就算是別的女人也不行。聽到伍輕輕這麼說,轉頭叫了黑田進來,當著面就直接吩咐。「叫上一隊人,護送靜嫻公主去敬親王府!」
然後,他轉頭看著林秋禾道:「我出門時母親還說讓人去請你過府說說話呢。」兩人說著就出了門,留下黑田守著的伍輕輕氣得直想咬人。
攝政王妃再過幾日就要出京,林秋禾這邊卻是幾乎顧不上走一趟攝政王府。這會兒雖然算是半道被寧卿拉了去,卻也是合了她的心意的。到了王妃院子中,果然比平日裡面更熱鬧了幾分,等到她進去就見寧羽正陪著王妃清點東西呢。見了林秋禾到,王妃和甯羽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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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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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2:49
第四十九章
王妃是真的高興,而寧羽也真的是為了這繁瑣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而高興。
三人圍坐一團,讓人上了茶水、點心說話。王妃這邊看了一眼進門後就被晾在一旁的寧卿,大手一揮吩咐道:「去廚房吩咐多加幾道菜,過會兒就擺膳。」
既然是加菜,自然是加林秋禾喜歡的菜色了。甯卿雖然懊惱老婆一到就被老娘和妹妹給搶走了,卻也是認認真真地親自跑去廚房交代了一番。林秋禾吃東西不算挑,只要是能入口的東西她都吃。若是不仔細觀察的話,幾乎看不出她吃東西有什麼偏好。不過,寧卿是個用心的人,第一次接受為老婆點菜這項任務的他在廚房中細細吩咐了一通,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廚房的人也都是人精,等到他走了這才偷偷笑著道:「看起來小王爺對咱們那未來的小王妃可是十分之上心呢。」
「何止小王爺啊,我看王爺和王妃也是很喜歡郡主呢。」
「就是就是,咱們姑娘脾氣多大啊,就對郡主服氣!」
「郡主真是好福氣啊……」
攝政王夫婦如期出行,前來送別的人並不多。除了甯卿帶著弟弟妹妹之外,也就只有張章和林秋禾兩人了。王妃殷殷地交代了林秋禾不少的事情,轉頭又讓寧卿放開了手腳照顧她。
「如今阿佑已經是咱們家未進門的媳婦兒了。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就放開了手腳對付,真有什麼你應付不來的,還有我和王爺呢。」王妃說得一本正經,寧卿卻是哭笑不得。
他如今也有二十多歲了,王妃口中這種在外面受了欺負家裡人給你撐腰的節奏究竟是怎麼來的。
然而,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夠笑著應下來,等到送走了攝政王夫婦,幾人這才轉身回城。
甯征和甯陽這是第一次沒有跟著攝政王夫婦出遊,還帶著一種逃出牢籠的興奮感,兩個人騎著馬在最前面興奮地討論這些天準備去踏春,還說要叫上什麼人,到時候去哪裡,是不是要打獵等等細節問題。
而寧羽畢竟大了不少,雖然不是第一次沒有跟著攝政王夫婦出遊,卻比小時候多了一份惆悵,這會兒正拉著林秋禾說話。寧卿看了看前面的兩個弟弟,又看了看被妹妹拉走的老婆,只好對著張章苦笑。
張章反而也是一臉的感慨。
「轉眼就是三年過去了呢。」他說,「當時遇上阿佑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節,她當時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呢,說話做事也不夠妥帖。只是沒有想到入京不過一段時間,再見面的時候就是一副謹慎、小心的模樣了,一手針灸之術真真是讓人意外啊。」
寧卿聽他這麼說,就想起了初見林秋禾時。那是他正是體內毒素發作後的虛弱階段。咳嗽幾下都要咳出血,然而聽聞張章特意帶著一個秦府的丫鬟上船見他卻也是一愣。直到見到了人,這才明白了張章此番行徑的意圖。
那時候,他就覺得林秋禾與旁人不同,那雙眼睛中所蘊含的好奇和驚訝,甚至有些色眯眯的感覺都讓他心生異樣。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寧卿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的眼睛似乎真的是會說話一樣,再低頭看去就只能看到林秋禾烏壓壓的頭髮,還有那幾乎垂到了胸前的下巴。
那時候他只是震驚于林秋禾的外貌,那個眼神並未多留意,只是細細問了她的出身和生辰,大致上都可以對上攝政王夫婦當年失散的女兒。之後來不及細說就氣血翻湧,讓人帶著那丫頭出去了。
只是後來,當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不時出現在夢境中時,他才意識到當初那驚鴻一瞥中,他似乎就對那眼睛的主人動了心。
日後更是忍不住的接近,親近她,從一開始希望她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到後來真心希望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那種複雜的心情真的是讓人難以言說。
想起那些過往,寧卿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又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恰逢林秋禾回頭看過來,兩人相識一笑,林秋禾就又回頭同寧羽說話,而寧卿則慢慢收斂了笑容,問道:「花家意圖謀逆的證據搜羅的如何了?」
這話自然不是問張章,他聽聞寧卿要說正事就略微落後了些。黑澤上前低聲交代了些話,寧卿的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微微點頭,半響才又道:「林森那邊調查的如何?」
黑澤面露遲疑,低聲道:「林森當初就是京郊的一個小混混,查出來他雖然小時候家境好時讀過半年的書,然而不到十歲就家道中落,之後就混在街頭。當年也是得罪了人突然不見了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在了不起眼的地方。沒有人想到他竟然是淨身入宮,躲避仇敵了。」
「除此之外,他當年的家人都已經死絕了。至於親戚,在幾年前也都已經遠離京城,去外地謀生了,若是想要找到人來,只怕不是短時間能夠辦到的。」黑澤微微皺眉,這調查實在是讓人覺得憋氣。
寧卿卻真的是皺起了眉頭,正想著這些有限的消息時見林秋禾回頭,就連忙露出了一個笑容,等她再轉身跟寧羽說話這才吩咐道:「查一查那一段時間前後,京城內外消失的人。」
「王、王爺!」這可是個大工程,當年京城本就動盪不安的,每天消失的人雖然說不上是不計其數,然而一段時間內的話卻也不是個小數目。
寧卿又叮囑了一句,「只查那些讀過書,學問還不錯的。」
林森身上可沒有一點曾經在街頭混跡過多年的痕跡,他現在是真的開始認真的懷疑林森這個人了。他出現的時機,他的身份,還有他對寧敬的關注。這些隱藏起來的線索一一對上,真相就要一點點浮上水面了。
黑澤退下,寧羽這邊追上了甯征和甯陽教訓他們不要因為攝政王夫婦走了就放鬆下來,書還是要讀的,武也是要練的,就連字也不能放鬆,每天要寫個十張教上來。
「不然以後字跡像大嫂那麼醜,拿出去多丟人啊!」
林秋禾隱隱約約聽到寧羽這個評價忍不住汗了一下,這才看向追上來的寧卿。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她低聲問,「你剛剛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了。」
寧卿點了下頭,把林森的調查結果說了一邊,林秋禾聽得雙眼發亮,最後直接斷定。
「定然是冒出了別人的身份入宮的。」她說著看向寧卿,「若不是心懷不軌,他為什麼連淨身入宮都要借用旁人的身份呢?而且前些年林家的親戚都遠離京城,說不定也有他的手筆。那時候他在宮中地位穩固,自然是可以抽出手腳來做些事情了。」
甯卿點頭,看著林秋禾眼神明亮的分析著他早已經想到的那些事情,臉上的笑容淺淺的,卻格外的舒心。
他就是喜歡看她這樣。
「聽聞,你前幾天帶著靜嫻公主出宮,之後她就住在了敬親王府。」皇后斜靠在軟榻上,借著林秋禾給她診脈的時候狀若無意地說起了這些天的聽聞。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2:59
第五十章
林秋禾聞言抬頭笑了下,低聲道:「這事兒本應該先來娘娘這邊通報一聲,只是皇上的本意就是讓娘娘安心養胎,我自然不能因為身份的特殊就這般驚擾娘娘。」她說著抿了下唇,「靜嫻公主擔心敬親王的身子,我這邊跟她也是有些淵源的,推脫不過就只好帶著她去陳太妃那邊走了一趟。」
沒有找德妃哦。
這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皇后聞言果然露出了笑容,道:「我聽聞她宮裡走丟了一個宮女,好像至今都沒有找到呢。」
林秋禾點頭,「走丟宮女的事情我倒是聽她說過,至於找沒找到,就不知道了。」不過,就算找到只怕也只會是一具屍體了。這都幾天過去了。
「對了,你的親事,我還沒有說一聲恭喜呢。」皇后轉了話題,欣慰地看著林秋禾道:「晉王是個好男人,若不是早些年身體有毒,婚事一直拖著,只怕……這也是你們兩個人的緣分呢。他潔身自好,攝政王夫婦又是極好的長輩,家風也好。婚期可有定?」
林秋禾此時低頭微笑,害羞著道:「要等到攝政王和王妃回來之後再與我師伯商定婚期。」
皇后點頭,道:「理應如此,只是你年紀也不小了,想來明年也該吃上你的喜酒了。」
林秋禾就陪著她說了一會兒閒話,努力爭取不再後宮一大堆妃嬪糟心的皇后面前曬幸福。等到從皇后宮中出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覺得懷孕的大齡孕婦真是不好相處,這東一出西一出的,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有沒有好好安胎,竟然對宮裡宮外的消息都知道的差不多。
她這邊沿著熟悉的路準備去御醫院坐坐,簽個到順便跟張章聊聊天什麼的,卻沒有想到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林森在訓斥一個小宮女。
「……一點點的小事情都辦不好,這要是讓主子看到了就算不要你的命,幾板子下來再送出去,你以後還有前途嗎?這宮裡多的是踩低捧高的人,你若是被趕了出來,多的是人往上擠……」
「爺爺,五木爺爺,求你幫幫我吧。就這一次,您的救命之恩我日後當牛做馬報答您。」小宮女苦苦哀求,一抬頭看到了林秋禾這才反應迅速的低頭,屈膝就行禮,「見過護國郡主。」
林森回頭,見林秋禾神色淡然地站在對面,就連忙也拱手行禮。
「郡主這是從皇后出診脈出來?」
「是啊,準備去御醫院記下皇后娘娘的脈案。」林秋禾對著林森點點頭,就徑直離開了。遠遠地,她還聽到林森道:「算了,這次我就不說什麼,帶你去御醫院那邊央人再幫你熬一份藥好了。只是這晚了的事情,你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她不想再跟這兩人碰上,就加快了腳步等到進屋坐下這才聽到外面的聲響,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在御醫院負責藥材的太監進了藥材間忙碌一番就提了一包藥出來。
雖然只聽到了隻言片語,不過林秋禾還是大約能夠猜出是什麼事情的。無非就是小宮女給主子熬的藥灑了或者是出了什麼差池,剛好被林森看到,他就訓斥了小宮女一番然後帶她回來重新熬了一碗湯藥。
御醫院的藥材自然是有數的,然後一包藥的劑量卻不是那麼明顯,每個月查帳的時候,每一份藥裡面擠一些出來,就不顯了。加上自然消耗,這樣一包藥實在不當什麼。林秋禾雖然不常在御醫院,這些事情卻也明白。
這林森,果然慣會賣人情。這一次之後,只怕那小宮女真的是要對他感恩戴德了。
林秋禾想著微微搖頭,點頭把皇后的脈案記錄好,吹幹了上面的墨蹟確認無誤之後這才簽上了名字收錄起來。張章並沒有在御醫院而是去了城外甯邵哲的避暑的別院中。畢竟皇后還在宮中,就只好勞動他、白術和林秋禾三個人三邊跑了。林秋禾還好些,畢竟年輕,而張章和白術就算不算年老,這般折騰也是難受得緊。
張章不在,林秋禾就去尋了才入御醫院幾個月的程卓程師兄。
程師兄如今還算是新人,什麼髒活累活都要讓他幹。雖然累了些,但是張章卻也沒有阻攔。因為這樣才能最快的掌握各種藥材的藥性,還能夠無聲無息中熟悉宮中各位主子的身體狀況。
抓藥的時候,那些藥方子都是要過一遍手的。
林秋禾過去的時候,程師兄正在幫忙熬藥。這本來是御醫院小太監們的活計,只是這會兒輪休,偏偏需要熬的藥還多,程師兄就被叫來幫忙了。
他見林秋禾就笑了下,道:「我這幾日沒回去,你有空就幫我照應下李越。這個徒弟倒是踏實肯幹,不會偷懶。我只是怕他有些什麼不懂的,你幫忙解答一二也好。」
「師兄吩咐,我怎麼幹不遵從。」林秋禾笑著拉了凳子坐在程卓身邊,「御醫院這邊的事情多而雜,師兄看著倒是瘦了些。」
「多謝院判大人的關心。」程卓笑了下,微微挪了個位置擋住風爐裡的煙,低聲道:「你還是去屋裡坐著吧,這裡藥味繁雜,嗆得你難受。」
這是程卓這個師兄照顧小師妹的心意,雖然如今林秋禾在御醫院的地位比他高上不少,卻依然很領這份情。她笑了笑正準備起身離開,就看到一個小宮女窩在角落裡面手忙腳亂的熬藥。
湯藥都要撲出來了。
林秋禾見狀微微皺眉,熬藥也是有講究的,所以這御醫院的小太監們就算沒有行醫資格卻也是懂得一些醫術的。只怕這小宮女是因為之前灑了一次藥,這會兒太監們懶得管就讓她一個人折騰了。
要讓她這麼熬藥,只怕藥性就全毀了。
林秋禾起身走了過去,看著那個小宮女手忙腳亂就忍不住開口提醒:「你這樣是不對的。」
小宮女錯愕地抬頭看過去,低聲道:「郡主?!」
林秋禾不以為意,點了下頭示意她讓開有些位置,把風爐裡的木炭拿出來一些,道:「這樣就好了,讓湯藥慢慢熬。像你那樣,裡面的藥性就全沒了。」她說著對著宮女微微笑了下,「不要怕,熬藥就是要慢慢來。我看看你這一份藥還能用嗎?要是不能,就讓人再給你抓一份藥來,不是大問題。」
她說著掀開了蓋子,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拿起一旁的筷子微微撥弄了下在水中翻滾的藥材,林秋禾愣住了。
這藥……
這是她給蘇曉寧開的解毒的方子!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宮女,見小宮女一臉的不安,就連忙笑了下,道:「沒事,這藥還能用。」她說著就坐在一旁,擺出一副跟小宮女聊天的架勢,「怎麼是你在這裡熬藥,這些活兒不是應該是御醫院的人做的嗎?」
「郡主……」小宮女一臉的不安,看林秋禾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這才低聲道:「是我沒小心,拎著藥出去的時候不知道路上什麼時候多了一塊鵝卵石,我踩著滑到了,那藥就全灑了。還好五木爺爺碰上了,訓斥了我一頓不小心之後還是心軟幫忙找了人重新抓了一副藥。只是這樣也就不好再勞煩這裡的哥哥們幫忙。」
作者: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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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3:09
第五十一章
她笑了下,「我只想著火大的話,藥也會熬得快一點。就怕主子等急了,要不是郡主提醒,我還不知道這樣做不對呢。」
林秋禾點了點頭,道:「你別怕,回頭若是蘇婕妤問起來了,你就說是我拉著你說了會兒話,交代你讓她注意天氣漸熱不能貪涼吃一些生冷的東西,茶水之類的也只能喝熱的。她自然就不會怪你了。」
「郡主你人真好。」小宮女笑著道:「我在婕妤屋中幾乎沒在郡主跟前露過面,郡主竟然還記得我。」
林秋禾笑了笑,試出了這宮女的身份之後她心中卻是一緊,接著又道:「林公公呢,不是說他幫你的忙嗎?」
「林公公是大忙人,怎麼好讓他一直在這邊。藥抓住來,他讓我打開查看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就走了。」小宮女笑著說,一派的天真可愛。林秋禾點了下頭,起身道:「剛好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就這樣的大小的火一直熬到剩一碗水就好。不要慌,如果過會兒擔心的話,我就讓程御醫陪你走一趟。」
林秋禾說著起身,進房裡寫了張字條,折起來放好這才又出來找了程卓。
程卓看著她,「你到時脾氣好,跟個小宮女也能說上話。」
林秋禾把寫好的字條遞給程卓,低聲道:「麻煩師兄過會兒陪那個小宮女走一趟,趁著沒人的時候把這字條給蘇婕妤。」
「這……?」程卓一愣,林秋禾卻道:「師兄放心,我自然是不會害師兄的。我還有事兒要出宮,這件事情還請師兄幫我才好。」她說著臉上就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絲焦急的神色,程卓聞言點頭,「你放心就是了。」
林秋禾這才起身匆匆離開,出了御醫院的門口她遲疑了一下又朝著之前看到林森和那個小宮女的方向走去。
這次她細心留意果然就看到了一旁灑落的湯藥,而那附近,不是只有一塊鵝卵石。實際上,那個地方被丟了五六塊的鵝卵石,若是路過的人沒有留意的話踩到了也是正常的。她蹲下伸摸了摸其中一塊石頭,只覺得上面有些油膩膩的感覺,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果然是有些油味。
只怕是林森還沒有來得及過來收拾現場,這才留了下來的吧。
林秋禾蹲在那裡低頭看了片刻,腦子裡面幾乎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林森是怎麼察覺的,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一定很多了,不然怎麼可能會特意布下這樣的陷阱給一個小宮女,又費盡心機看了小宮女的藥呢?
她半響才回過神,抬頭就見林森站在不遠處。他見她看過去就露出了笑容,道:「奴才見過護國郡主。」
林秋禾一愣,雙眼微微轉動看了下四周,見這條路上這會兒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心中就有些了然了。
「林公公,」她說著放下了手中的鵝卵石扶腿慢慢站直了身子,露出一絲苦笑道:「勞煩林公公幫我叫個人來,我這會兒腳都有些麻了。」
「看來郡主在這裡蹲了有些時候了。」林森上前,「何必再叫人,奴才扶著郡主就好了。」他說著伸手過去手心朝下,半條胳膊就橫在了林秋禾的一側。林秋禾扶著他的胳膊,這才笑著道:「我把皇后娘娘的脈象記錄好了,這會兒要出宮,若是由林公公扶著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林森聞言笑道:「這麼巧,奴才也是要出宮去敬親王府走一趟,郡主今日是不是約好了要去敬親王那邊複診嗎?咱們正好同路。」
一直努力保持鎮定的林秋禾心中一緊,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她抬頭看著站在身側低眉順眼的林森,半響才開口:「我想先回趟醫館,就不勞煩林公公了。」
「郡主要拿什麼東西,直接吩咐了人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這樣豈不是說身邊的人伺候的不好嗎?」林森抬頭,臉上帶著笑容,目光陰冷地從林秋禾的臉上掃過,然後看向她腰間的荷包:「郡主很是喜歡這個荷包呢,每次見您它都在你身上掛著。」
林秋禾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下去,她腰間佩戴的荷包正是藍絲仿製的花雲白送過去的荷包之一。這會兒聽到林森別有深意的說起這個荷包,也算是解決了她和甯卿長久以來心中的疑惑。
看來,這位林森,宮中的五木爺爺真的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幕後黑手了。
「這荷包,是一位病人送的。」她說,突然就鬆口道:「我們走吧,若是耽擱得太久了只怕會讓敬親王苦等。」她說著抬腳,腳下酥麻刺癢的感覺提醒著她要小心。兩個人如今雖然還沒有說破,但是有些事情很明顯已經是心知肚明瞭。
林森會留下那些鵝卵石不是疏忽或者是巧合,他是有意引她的。只是,這個安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個小宮女的出現究竟是不是也是林森故意安排的?
她一邊走,一邊努力整理著腦子裡亂成一團的線索。五木帶路,一路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一路走過來雖然不是沒有遇到一個人,但是最多的一次也不過是遇到了兩個宮女而已。這樣的情況下,她若是求救就真的是自尋死路了。
林森走路時那靴子裡若隱若現的匕首林秋禾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怕,這也是一種無聲的威脅吧。
林秋禾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林森,想著她究竟有沒有機會從荷包中拿出銀針來。如果一直沒有機會的話,那麼她最好的選擇就是在出宮的時候了。
宮門口裡外最少是守著八個人的,而且每過一刻鐘就會有一隊十人的侍衛巡邏過去。那種情況下,她得救的機會應該會更大一些。林秋禾想著低頭看了一眼她扶著的那只手臂。
從一開始扶住這個手臂到現在,它一直都這麼平穩地支撐在她身邊,就算她沒有用力這份臂力也讓林秋禾暗暗心驚。
他們之前的調查可是沒有想到過林森竟然會武,而且就她目測,只怕身手應當不錯。
不知道,如果她求救的話宮門口最多十八個人是不是真的能夠在林森暴起殺死她的之前,制服他。
林秋禾想著就抬頭看向宮門口,她運氣不錯那一隊巡邏的侍衛跟他們到宮門口的距離差不多,林秋禾他們在宮門口初入宮的手牌時,這隊人應當剛好會到。
她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希望,而這個時候林森卻慢吞吞地開口:「說起來,我年前在醫學院當值的時候,聽聞林姑娘有位閨中密友,當年也是一路來京城的情分。說起來,她也是可憐,早早的就沒了爹娘。來京城投靠親人卻又遇到了那種事情,不得不搬出來。唯一好的一點,也就是找了一位好夫婿。」
林秋禾心中一緊,知道林森不會是無緣無故提起陳自晴的。
她轉頭看向林森,沉聲道:「我竟然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林公公所不知道的事情?」
「奴才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例如,陳姑娘老宅中的人手不夠,她會買入什麼樣的人奴才就不知道。」林森語調悠然,「奴才更不知道,這位陳姑娘是不是有足夠的福氣,能夠活到嫁入齊家的那一天。」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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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3:21
第五十二章
面對這圖窮匕見的一刻,林秋禾卻有種被掐住死穴的感覺。
陳自晴,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林森會對陳自晴動手。她緩緩收齊了放在林森手臂上的手,低頭看了一眼那個荷包,然後從腰間拿了起來,笑著道:「林公公之前似乎都特別在意這個荷包呢,不知道在林公公的眼中,它有什麼特別?」
她說著手指微動。
林森笑著道:「奴才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知道的事情也有一些。例如,奴才知道陳姑娘能不能安安穩穩的活到嫁人,就要看郡主你配合不配合了。郡主的手段奴才也是知道一二的,自然知道這荷包中會被郡主放些什麼東西。可是,奴才的手段,可不止是那一味毒藥。」
林秋禾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間已經藏起了幾根銀針。她抬頭看著林森,「看起來,林公公果然不簡單。」
「自從奴才意識到郡主跟蘇婕妤來往過於密切了一些之後,就讓人試探了郡主幾次。」他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去敬親王府的路還有很長,郡主又何必急於一時知道呢。郡主聰慧,應當知道奴才對郡主沒有殺心。」
「為了敬親王?」林秋禾緩聲說。
林森點頭,「實際上也不止是為了敬親王。奴才還是那句話,去敬親王府的路很長,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不是嗎?」他說著看了一眼林秋禾,「若是陳姑娘一人分量還不夠的話,就加上孫姑娘,秦姑娘,甚至是唐府裡的蘇氏,還有那位花妃的遺孤,甯姑娘。甚至是,攝政王夫婦。」
「你……」
林秋禾心中大驚,林森這一番話幾乎是把在京城中跟她關係比較好的幾個人全部涵蓋了。她不相信林森可以在這些人身邊都安插上人,然而林森卻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了讓她就範的決心。
她看著林森,緩緩點頭,「我明白了。」放下荷包,林秋禾手指微微抖動,看著像是害怕,然而銀針早就被她貼著掌心放好了。如果林森不是用毒的話,那些隱藏在她好友身邊的人自然是要得到消息才會下手的。而在宮門口拿下林森,這樣的消息就根本瞞不住了。
至於下毒的話,林秋禾相信只有兩種結果,第一她能解毒,或者林森收藏的有解藥。第二,她不能解毒,林森也沒有解藥。這樣的話,結果怎麼樣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心中盤算著得失,努力地讓自己不要有任何的疏漏。
兩個人鎮定地出了宮門,林森跟著林秋禾去了張叔的馬車前,扶著林秋禾上馬車,然後才在車門前抬頭笑著道:「奴才馬車前面和張三文一起坐就好了。」
林秋禾一愣,說好的一起談談你威脅我的籌碼,聊聊寧敬的病情的呢?她還準備在馬車中趁著沒人對林森下手呢,林森卻這樣就輕飄飄地避開了這樣的危機。
人跟人之間還能有一點信任嗎?!他們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她坐在馬車中聽著林森跟張叔說話,腦子亂糟糟的甚至還忍不住吐槽了兩句。然後才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臉頰,提醒自己:「不要瞎想,這種時候……你亂想什麼呢!」
她原本的設想有兩個方案,第一就是林森挾持她上了他早就準備好的馬車。那樣張叔機警一些的話就會立刻回去報信,這樣寧卿肯定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很可能第一時間就會去敬親王府設下埋伏。
又或者林森和她同一馬車說話,那麼她可以用言語誘導他,趁著他情緒波動,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用銀針短暫地控制住他,然後由張叔幫忙把人給捆起來。
然而,林森沒有選擇挾持她上他的馬車,這會兒又在車外和張叔說話——他甚至連她的車夫叫張三文都知道!
林秋禾第一次升起了濃濃的挫敗感,聽著馬車外面人來人往的聲音,明明林森沒有用任何東西捆綁她,她卻有種連動一下都艱難的感覺,甚至覺得有張密不透風的網在把她緊緊包裹起來。
花雲白也不過是林森放在外面迷惑他們的一條線而已。而他們,竟然真的被他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連著身邊一些細微的變化都沒有察覺。
馬車外面漸漸沒了人聲,林秋禾在車內聽到林森對張叔說:「對,就是前面那戶人家了。」
那戶人家?
她一愣,側身掀開了簾子看過去。
這裡哪裡是她去過幾次的敬親王府啊,根本就是京城中一處不起眼的宅子。
馬車停了下來,林秋禾看著林森打開車門請她下車。她緩緩探出身子下車,看了眼並沒有刻意隱藏身形的幾個壯漢,這才跟著林森走到了門前。
「張老弟也一起進來吧,這馬和車會有人照看的。」林森笑眯眯地吩咐,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林秋禾。
她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張叔,笑著點頭道:「張叔也累了大半天了,去門房那邊喝些茶水歇歇也好,晚些時候我忙完了你還要送我回家呢。」
張叔這才放下心來,跟著人一起進去喝茶。林秋禾則被林森一路帶著進了內院裡面,然後看到了大開的屋門裡面坐著的寧敬。
「林姑娘!」寧敬見她立刻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林森,道:「你也被他們脅迫而來?」
也?
林秋禾在門口頓下腳步,轉頭看向林森。「我愈發看不懂林公公的意思了。」她輕聲細語,仿佛之間在宮門口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都是幻覺一般。「我原因為林公公是敬親王的人,這才費盡心機做了這些事情。如今看來,敬親王對林公公的一舉一動並不清楚呢。」
林森嘿然一笑,道:「郡主請吧。」
林秋禾抬腳進屋,對著寧敬笑了下然後就坐在了他的對面,「敬親王也坐吧。」她說,「這麼站著說話也太累了些。」
「郡主說的是,敬親王請坐。還請王爺明白,奴才這一番作為並無惡意,天黑之前定然會送王爺回敬親王府。」
寧敬也不是笨人,直接就問道:「那護國郡主呢?」見他這個時候還記掛著自己,林秋禾倒是一愣,想起寧敬曾經說過的只認她當姐姐的話,心中一動神色間就多了一份軟意。
她轉頭和甯敬一同看向林森,只見林森神色間露出一絲為難。
「這就要看護國郡主是不是配合了。」他說著對著林秋禾露出一絲笑容,「奴才請護國郡主和王爺來此,也就是想讓護國郡主動手給王爺看病而已。」
「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寧敬皺眉,「這些日子原本就是郡主在照看我的身體……」
「那是奉了皇命。」林森說,「只要王爺一日在那敬親王府之中,你的命就會捏在你那篡權的皇叔甯邵哲手中一日。這樣的日子,難道真的是王爺想要的?你才是真正的龍子,應該坐上皇位的人。」
林秋禾坐在一旁,幾乎想要翻個白眼給進屋坐在她和寧敬中間位置的林森看了。
又是這個論調。她能說一句,王侯將相甯有種乎嗎?
所謂天生的龍子,命中註定的皇位,想要坐上去也要看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不是?寧敬的性子堅韌,然而可能是自幼養于太監之手,心性上還是太過於偏軟。說好聽的叫仁慈,說不好聽了就叫不合時宜的軟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3:32
第五十三章
就如同現在,林森誘惑他只要殺了甯邵哲就能坐上皇位,他卻是一點都不心動,只是害怕。
或者說,是寧敬來京這一年多來,看透了京城權利交錯下的本質。他若是想要登基,就要損害朝中甯邵哲嫡親一系的利益。而甯邵哲登基十多年,他的嫡親一系的人早已經遍佈整個京城,乃至天下各處。
「甯敬何德何能,能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寧敬搖頭,「還請林公公不要再多言。當年爺爺傳位於父皇,父皇卻未能守住江山,被奸佞所惑,身死於漠北之地。若不是攝政王與今上的寬厚,我這個寧氏皇朝的罪人之子又如何能夠安享如今的生活。」
聽到林森提起他的爺爺,今上與承貞皇帝的父親,林森的神色有些動容。
「正元皇上是難得一見的明君,當年奴才曾經有緣見得他一面。有幸得他庇佑,才從一群地痞手中保住了這條性命。」他神色變得滄桑起來,「當年正元皇上駕崩,傳位於承貞皇帝,奴才還曾想著要參加科考,為承貞皇帝效犬馬之勞。只可惜,那年漠北起戰事,皇上親赴邊境,竟然是誤了那一起的秋試,本應參加殿試的我等了幾個月,最後得來的卻是承貞皇帝身陷漠北,臨危傳位元於今上的消息。」
這人,竟然是當年秋試的進士?
饒是情勢有些不對,林秋禾卻還是忍不住驚訝地看了林森一眼。林森對她的目光毫不在意,自嘲地笑了笑。
「今上登基,然後漠北戰亂一直延續,甚至擾亂了京城。當時正元皇上的親弟被今上臨危任命成了現如今的攝政王,征戰邊境。」林森低聲說著當年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當時奴才還感慨,雖然正元皇上和承貞皇上都已經歸西,但是攝政王和今上卻都是勵精圖治之人,縱然國家已經垂危,卻還是有希望的。我是承貞皇上在時的進士,雖然未曾殿試,卻也算是有了官身。拿著帖子四處奔走,想要盡我的微薄之力。」
「……也是天意,讓我聽到了那驚天的秘密。攝政王在危亂之中所迎娶的林家義女竟然是承貞皇上後宮的皇后,而所謂與皇上情深自盡皇后,當時不過是服下了一劑張御醫……」他說到這裡,才轉頭給了林秋禾一個眼神,「也就是你那位好師伯張章所給的假死藥。」
這是林秋禾早就知道的,而如今林森也不過是補上了那個細節而已。
「我當時大驚,直接就逃離了出去。躲在京外不過幾日的功夫,就聽聞當時跟我一起金榜題名的幾位進士遇害,或是意外或是仇殺,反正死了好幾個。這是我闖了大禍,那些死的人皆是跟我有所聯繫的。那時我就知道,我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因此,你殺了真正的林森,然後冒名頂替入了宮?」林秋禾忍不住開口,不敢相信眼前的林森入宮的故事竟然是這樣的。感念正元皇帝的恩情,想要報效朝廷,最後卻落得如此地步。
林森見她目露憐憫,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郡主不必多想,我當時不過是想要調查真相而已。」他聲音愈發的冷冽,「入宮之後才發現,皇宮才真真是藏汙納垢的地方。我在那裡的時間越久,知道的陰私之事就越多。若是說出來,只怕嚇傻了你們。」
「那當年,晉王在有人刺殺今上時中毒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
林森聞言看了過去,而那邊寧敬似乎早就嚇傻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還以為郡主會問當時郡主跟家人走散的事情,是不是奴才安排的呢。」他一語石破天驚,林秋禾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先帝皇后嫁入了攝政王府,又怎麼會不多留意一番呢。」林森冷笑,「我雖未見過攝政王妃,然而京城之中還是有些消息門路的。我入宮之後隱忍了兩年,用盡了手段,散盡家財這才慢慢有了一席之地。恰逢那時一股流寇入京,我就用了些手段……」
他說著憐憫地看了林秋禾一眼,「我本是想殺了你,取得信物,等到多年之後安排人入攝政王府的。卻沒有想到,你命大,竟然又趕在了我的安排之前回來。白白浪費了蘇曉寧這招好棋。」
林秋禾這才知道了為什麼京城之外的那堆屍骨為何會保留至今,因為當時的林森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權勢和自由,說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搶了她信物的人最後死在了京外不遠的地方。
她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京城春日裡面多風。如今天色陰沉下來外面更是陰影綽綽,風聲鶴唳也不過如此了。
「我還有一點事情不明白。」她低聲說,「我自認做事小心,難道你起疑安排今日的事情,就只是因為我跟蘇曉寧來往密切?」
「你們在宮外就有交情,入宮之後又有秦修容牽針引線,我一開始並未多想。加上幾次試探,蘇曉寧還算聽話……」林森笑了下,林秋禾一愣,然後恍然大悟。
「伍輕輕。」她肯定地說。
林森點頭,「郡主果然聰慧。」他頓了一下,然後笑道:「那日伍輕輕這個冒牌的公主確實是連奴才都騙過了。然而,她畢竟膽小留下了不少的痕跡。奴才不過是派人假裝是洛熙的孤魂試了一試,她就全說出來了。」
「郡主和晉王殿下是什麼樣的人,奴才心中有數。加之你們背後的攝政王和今上,奴才之所以還活著也不過是因為你們並未確定,不想留下一絲的隱患而已。如今知道先皇還有一子在世上,奴才早已平復的弑君輔佐之心又重新升起。這才發現,今上竟然早已經躲到了宮外。」
林森笑了下,「郡主好手段。」
林秋禾也笑了下,「不過是雕蟲小技。」
「就因為是雕蟲小技,所以我當時竟然沒有意識到不對。如今察覺,無奈之下只好匆匆發動請了郡主來此。」
「那你,究竟是想要我做什麼?敬親王的身子,是需要細細調養的,一年半載都不見得夠用。」
「我要你們師門的假死藥!」林森說的斬釘截鐵,「既然如今你們勢強,我與殿下也就只能躲其鋒芒。只要殿下擺脫了這個身份,不是一條命被捏在旁人手中,我就滿意了。」
假死藥,這種東西,只聽說過,沒見過啊!
林秋禾眨了下眼睛,剛想推辭就聽到林森道:「不要說你沒有,我知道,這假死藥張章可是留了一份給陳太妃的!」
張章、陳太妃?!
林秋禾一瞬間不加掩飾的表情取悅了林森,他笑了起來,道:「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師伯跟陳太妃還是有著一段動人心魄地故事呢。若不是當時攝政王勢大,只怕那假死藥當年就是陳太妃用了呢。」
林秋禾想起那次無意中聽到的閒話,再看看林森,不由的感慨這張網林森鋪的足夠的大。她驚愕的眼神沒有瞞過林森的眼睛,他自得的笑了下,道:「奴才之前說過了,在宮中待的時日久了,自然是會知道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的。」
「既然如此,林公公就該知道,那藥不在我手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3:43
第五十四章
林森陰森地笑了一下,「你能拿到,不是嗎?」林秋禾無語地看著眼前的人,他真的是信心十足,知道拿著她的朋友們來威脅她,讓她不得不從命。
所謂的通過花雲白「說服」她,或者是花雲白遊說寧羽來勸她,甚至是下毒脅迫都不過是初級的手段而已。能成功當然最好,若是不能成功的話,這些安排也足夠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了。
當他們都以為林森這個幕後黑手是在為甯敬的健康情況奔走的時候,實際上他是在為了寧敬脫身而做準備。
林秋禾看著林森身後漸漸被夜色籠罩的院子,哪裡鬼影綽綽,風吹樹動。
「陳姑娘那邊我明白,因為陳家老宅缺人你才能夠順利在那邊安排人手的。但是其他人呢?孫家、唐家又或者是攝政王府都不是那麼容易安插人手的。」林秋禾緩慢地說:「而你若是有這個辦法在她們身邊安插人手,那麼我師伯哪裡為什麼不能?」
為什麼非要用她?
林森看了一眼林秋禾把目光落在了寧敬的身上。林秋禾秒懂,因為林森不止想要帶著寧敬脫身,甚至還想要把她也擄走。脫身是第一步,而給寧敬治病是第二步。
林秋禾閉上眼睛想了想,然後才道:「師伯丟了藥自然會懷疑……那藥不在師伯手中!」她靈光一閃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那藥在陳太妃處?」她看著林森,「你想讓我假用師伯的名義把藥要回來?」然後,殺陳太妃滅口,這樣張章心慌意亂之下自然是顧不上寧敬這邊了。
這計畫,真的是太可怕了。
而事後,張章回憶起來肯定是會得到一些線索,那麼對於真的從陳太妃手中騙走了藥的她來說,就是百口莫辯了。那個時候她就算是不想跟林森成為同夥,都沒有辦法了。
只可惜,林森肯定有一點不知道。
甯卿這個攝政王府的養子,實際上是陳太妃的弟弟。他安排這樣的計畫是因為他覺得她肯定不會在意陳太妃的生死,而實際上為了寧卿她都不會讓陳太妃涉險的。
林秋禾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那陳太妃,你準備怎麼安排?」
林森笑了笑,「不過是不相干的人,郡主又何必在意呢?」他說著扶著桌子起身,「奴才讓人安排晚膳去,郡主可以趁著晚膳的時候好好考慮一下。」
林秋禾跟著站了起來,上前追了一步道:「那事成之後,我呢?若是陳太妃跟師伯說了我去要了藥的事情,他們絕對會懷疑我的!我又該如何脫身?!」
話中示弱的意味分明,林森回身,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他雙唇分開,似乎準備說什麼。而下一秒,做出追趕他姿態的林秋禾手微微一甩,幾根銀針就落在了他身上幾個穴位上。
林森的表情在一瞬間僵硬起來,林秋禾上前在他脖子間補上了一針,然後才回頭看向寧敬。
「敬親王如何說?」
「我從未跟他有過什麼圖謀。」寧敬搖頭,敬畏地看著林秋禾手中的銀針,「我與郡主一樣,是被哄騙、威脅而來。」
他說著起身,看了一眼立在一旁還沒反應過來的僕役,拎著茶壺過去就直接把人給砸暈了。「我們怎麼逃出去?」林秋禾笑了下,回頭看著外面的院子,道:「天色都暗了,咱們這屋子沒有掌燈是因為林森沒有吩咐,你覺得為什麼院子裡也這麼暗?這裡的人幹活難道不需要亮燈?」
寧敬一愣,不是很明白林秋禾話中的意思,而屋外面本來想著趁機伏擊林森的寧卿這時候轉身慢慢出現在了門口。
「你就不能把他留給我?」
林秋禾笑了下,指了指林森道:「這銀針最多只能制住他一刻鐘不到,還是趕緊找繩子把他捆起來吧。」
「這是怎麼回事?」寧敬看著進來的寧卿,「你知道他跟著?」
林秋禾沒有理他,過去看著寧卿道:「外面漆黑一片,他剛剛從更黑一些的屋子裡起身這才沒有察覺,若不是我開口叫住他,只怕不等走出這個房間他就意識到院子裡的情形不對頭了。」
寧卿回頭看了一眼外面,這才反應過來。
「是我疏忽了。」他笑了下,等到林森被綁好林秋禾這才過去取下了他身上的銀針。
「為什麼?」林森看著林秋禾和寧卿,「這計畫雖然是匆忙間準備的,但是我也考慮到了方方面面的。你剛剛故意引著我說話,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不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呢。」林秋禾笑了下,「有些事情,我也還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呢。」她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不見,「例如,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當年我的走失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
林森笑了下,「我還是不懂,他是怎麼跟上來的。」
「你可以自己想想。」林秋禾笑了下,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直起身看了一眼已經轉身跟寧敬說話的寧卿,這才對著捧著斗篷守在外面的青黛招了招手。
青黛過去幫著她披上斗篷,又把一起拎進來的小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林秋禾,「姑娘喝了暖暖身子吧。」
這……林森錯愕地看著林秋禾全然放鬆就如同在自家一樣喝茶暖身子,半響才笑了下。
「是我的疏忽。」他當時還是太過於緊張了,竟然沒有留意到來接林秋禾的馬車上只有趕車的張三文,而沒有她的貼身丫鬟。
寧敬通過這一次算是證實了他的忠心,雖然林秋禾偶爾有想過他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在做戲。畢竟,不管林森事成或者是不成,他似乎都是最後最大的利益獲得者。不過,這話她並沒有說給任何人聽。
這樣的事情,自然應該交給甯邵哲這個皇帝去猜想,至於她不過是個大夫而已。雖然,她如今已經是整個京城最最出名的大夫了。
林森這次意外計畫的落網讓寧羽抑鬱了很久,她花費了不少的精力跟花雲白周旋呢,結果最後反而是一場意外讓林秋禾就這麼抓住了幕後真凶,甚至知道了不少他們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她拉著林秋禾問了無數次當時的情形,一遍遍的詢問細節。
「伍輕輕這次是被嚇破了膽子了,匆匆在京城裡完婚就跟著鄭王世子跑了,若不是她的身份如今不同,想要走……哼!對了,大嫂那天你給蘇曉寧的字條上,究竟寫了什麼?」過完了端午,天氣就漸漸熱了起來。寧羽這會兒在醫館裡面捧著酸梅湯和林秋禾說話,一旁的陳自晴聞言也是立刻抬頭看了過去。
林秋禾想了想,道:「其實,我就是寫了一句,事發,小心五木。」
「我還以為你寫得有多詳細呢。」寧羽瞥了下唇角,「如今蘇婕妤算是立了大功了,她當時一看字條就立刻帶著身邊的綠娥去尋了陳太妃——萬幸她沒有去找德妃。陳太妃畢竟經歷的事情多了,讓人一查就沿途追了過去,恰好就遇到了帶人過去的大哥和青黛、黑霧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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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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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9 00:13:54
第五十五章
「也虧得你身邊的人都機警。」陳自晴低聲說,「若不是青黛和黑霧見你跟林森一起出來有些異樣,提前下了馬車躲起來,只怕等到陳太妃派去的人一路尋過去,也不會如此順利就救出了你。」
「不對不對!」甯羽搖頭否決陳自晴的話,「要我說,若是沒人去營救,那天就變成了生死刀林神醫,一把銀針殺逆賊。想想都覺得過癮,真可惜當時我沒趕上那場面。」
「還一把銀針殺逆賊!」林秋禾瞥了寧羽一眼,「你不要每天閑著沒事就上茶樓喝茶聽說書的。攝政王和王妃如今不在京城,你怎麼過得跟個紈絝子弟一般。晉王也不管管你……」
寧羽連忙投降,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茶樓聽到的……哦哦哦,大嫂也去茶樓了,對不對?是不是跟我大哥那個紈絝子弟一起去的?」
林秋禾聞言臉色微紅,笑著道:「說起來,我那日還答應了林大人要去林府看看林三公子的腿呢。這轉眼就一年過去了,雖然他恢復的很好,不過這馬上不是就要秋試了嗎?還是再看看才穩妥呢。」
甯羽聞言神色一動,半響才道:「大嫂,師父,你看我跟你學醫也有一年了吧,不如帶著徒弟我也去長長見識?林家三哥哥的腿說起來還是因為我才受傷的……」
她說著起身應是湊到了林秋禾的身邊,「你放心,我保證不告訴別人你跟大哥一起上茶樓聽說書的事情,好不好?」
林秋禾瞥了她一眼,突然開口:「說起來,攝政王和王妃離京只是曾經交代,若是有何事的人家就幫你看看,阿羽,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呢!」
寧羽大窘,立刻鬧著林秋禾不讓她說話。兩個人笑成一團,陳自晴坐在一旁掩唇偷笑。
這樣的日子格外平靜,比起之前兩個月她們身邊的人被一次次排查,連睡覺都有些不安穩的日子來說,如今這樣恢復了平日的悠閒,在莊子裡面說話消暑,傍晚下湖泛舟真的可以說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林秋禾和寧羽笑鬧完,這才過去陪著陳自晴道:「可惜梓棋被查出來有孕了,不然拉上她一起才叫熱鬧。」
陳自晴看著窗外夕陽西下,這會兒也有些感歎:「只怕是我的婚事她都不好出來了。」她說著看了林秋禾一眼,「不過你的婚事,她是肯定不會錯過的。」她說著又湊近了些,「說起來,你和晉王殿下已經訂婚這麼久了,婚期還沒定下嗎?」
林秋禾抬頭看著外面湖光水色,一池的蓮花隨風微微晃動,而有人一襲長袍走來,唇角帶笑,腳下生風,映著落日余暉一身餘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低聲道:「定下了,就在明年入秋。」
【番外篇】
「手腳都利索點,廊簷和窗戶都要多擦兩遍。還有屋裡的地龍也先燒起來,這麼多日子沒住人,就算是天天打掃也難免失了人氣,裡面涼寒。」一大早的,整個攝政王府就被寧羽給前前後後地叫得一番熱鬧。
此時她正站在王妃的院中,前院則交給兩個弟弟負責看管丫鬟、僕役們收拾。
「你們幹活盡心,爹娘回來了我自然是會給你們請功的。誰要是這兩天敢給我偷奸耍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咱們攝政王府可是不養閒人的。」
「那個誰,搬兩盆菊花放在這邊,就要紫色的,娘喜歡紫色。」
「等等,這邊給我擺兩盆盆栽的冬青樹。院子裡沒點綠色不好看。」
「還有……」
林秋禾到的時候,寧羽正把所有人都使喚得團團轉,她笑著示意眾人不用行禮,過去道:「王爺和王妃還有十多天才回來,你這就開始折騰人了?」
寧羽見是她就笑了下,回頭又道:「誰都不許偷懶。」轉頭對林秋禾道:「這時候佈置好了,等到爹娘回來前才略微一大掃就好。」
林秋禾笑著點頭,「這又是林三公子說的?」
「什麼他說的啊,難不成一個榜眼就要事事都比我多想到一些嗎?」寧羽撇了撇唇,「這可是我自己想的。」說著又笑了起來,「不過林三哥說了,等到爹娘這次回來……」
她話說到了一半臉色就嬌羞起來,林秋禾見她這個樣子就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又繃緊了臉道:「若是王爺和王妃不同意呢?」
「……」寧羽一愣,半響才道:「為什麼不同意,林家那麼好,又算得上是知根知底,門當戶對的!再說了,林三哥還是今科的榜眼,比起其他家中的那些紈絝子弟來說強了不止一點兩點!」
說完就見林秋禾掩唇偷笑,頓時氣惱起身就過去鬧林秋禾。
「好啊,虧得我還叫你一聲大嫂呢,竟然這樣作弄好。看等爹娘回來,我定然要說你壞話,讓爹娘推遲你和大哥的婚期!」
「我是無所謂了,婚期推遲就推遲。」林秋禾笑著躲開寧羽的手,「只是你畢竟是妹妹,若是阿卿不成親,你也只好等著不是嗎?」
甯羽聞言一愣,然後整張臉都鬧了個通紅,窘迫之下就更是不肯放過林秋禾了,兩個人在屋裡笑鬧了半天,等出來的時候外面人依然在忙碌。院中的雜草、落葉是定期都會清理的,然而畢竟是幾個月沒有住人了,整個打掃起來還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
更何況,攝政王夫婦回京又不是只有王妃這一處需要格外打掃。
因此林秋禾就被抓來當壯丁,她和寧羽兩個人連同甯征和甯陽一起忙碌了五六天,把王府的人都使喚的精疲力盡這才使得整個王府都煥然一新。
而攝政王妃的信也如期到來,說三日後她和王爺就先行回京,至於行李什麼的還在後面。
「這樣就不會錯過你的生辰了。」寧羽門清,把信遞給林秋禾看,接著道:「不過你還沒進門,這生辰自然還是在張府上辦了?」
林秋禾點頭,「師伯都說好了,就在張府裡辦。也不必大辦,到時候請了交好的幾人就好。」
「你如今愈發的韜光養晦了。」寧羽低聲說:「敬親王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要我說你本就是最大的功臣,何必這般謙虛。當初竟然還拉著我們躲到了城外。」
林秋禾無奈地看了寧羽一眼,「當時京城裡面的人全部都過了好幾遍,然而誰能保證林森一派的人不會死灰復燃。萬一有人隱藏的好,我可就是眾矢之的了。」她心中清楚的很,如今京城看似太太平平,實際上卻是外松內緊。又臨近皇后臨盆之期,甯邵哲更是蓄勢待發,甚至早一個多月前就開始詢問甯卿,攝政王夫婦何時回京了。
寧羽對於這些內裡的事情並不知情,只當是事情都已經過去,這些日子過得格外歡喜。
林秋禾卻是跟寧卿互通有無,這些事情甯卿自然是不會瞞她,甚至讓她出入更加小心。身邊絕對不能少了人保護,就如同那次被林森所劫持,若不是身邊有人暗暗跟蹤了,最後結果還不見得會怎麼樣呢。
她本身就是個惜命的人,自然是處處小心了。
要不是皇后有孕,一個多月前就感覺不適,她還真得不樂意在京城長住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4:06
第五十六章
攝政王夫婦如期回京,那日攝政王府倒是好好熱鬧了一番,林秋禾這邊更是到了宵禁前才帶著微醺的感覺被寧卿送回去。
「你還好吧?」寧卿擔憂地看著林秋禾眯著眼睛搖搖晃晃的樣子,「不然靠我身上?」他真怕林秋禾一個不小心就栽倒下去。
林秋禾笑了下,擺擺手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她只是微醺而已,不過如今難得放鬆下來這才顯得像是醉得厲害。她一直以為自己跟攝政王夫婦感情淡薄,甚至於對他們更多的是一種內疚和心虛。然而,如今看到他們回京,那長久以來一直提著的心就緩緩落地了。這才多喝了兩杯,微醺著上車回家。
反正,攝政王夫婦都回來了,京城無大事,多好!
她斜靠在馬車內壁上,眯著眼睛看著寧卿,隨著馬車微微晃動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從寧卿的身上錯開。
「你長的真漂亮……」林秋禾下意識地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然後就忍不住在心中「臥槽」了一聲,發誓下次絕對不能再喝酒了。她心裡是清楚,但是這會兒真的是有些管不住自己了!
「真的,」她一邊後悔一邊繼續說,「不是那種女人的漂亮,就是……看著就讓人喜歡……讓人想要伸手摸一把……我都嫉妒了呢!」
寧卿囧了個,看著林秋禾迷迷糊糊地樣子,就慢慢湊了過去,低聲道:「那我就給你摸一把,好不好?」
「不好!」林秋禾搖頭,內心一邊萬獸奔騰,一邊就聽到自己傻乎乎地說:「要摸,那就十八摸!一摸姐兒手……」她說著就真的摸上了寧卿的手,嘴裡還嘀嘀咕咕得念叨著她自編的十八摸的詞,一雙手占盡了寧卿的便宜。讓寧卿覺得自己是被紈絝子弟調戲的良家女之外,還摸得他腹內一把火不知不覺的就燒了起來。
認識林秋禾多年,第一次見她喝醉,然後寧卿就被徹徹底底的耍了一次流氓。而且罪魁禍首只負責點火,點完之後就腦袋一歪睡著了。
寧卿苦笑著低頭看了看,然後給林秋禾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讓她繼續睡。一直等到馬車停下,確信四下無人,他這才抱著林秋禾一路倒了醫館後院,給她放在了床上。
「青黛吩咐人煮了醒酒湯給你們姑娘喝了再睡。」寧卿吩咐,「送熱水過來給她洗漱一下,不然明天要難受了。」
他說著秉承著君子風度出去,等到青黛帶著幾個人把林秋禾給收拾妥當又哄她喝了醒酒湯之後,屋外的他就聽到裡面竊竊私語。
「晉王走了沒?」
「還沒呢,姑娘,我看晉王殿下挺擔心你喝醉了難受呢,要不要告訴他你酒醒的差不多了?」青黛低聲問,然後寧卿就聽到林秋禾一聲低聲尖叫,「不!千萬不要告訴她我酒醒了。你就說,我迷迷糊糊喝了醒酒湯就睡下了。如今天色已晚,讓他趕緊回去吧。」
她是醉了,可是也沒醉倒不省人事啊。這時候怎麼好意思面對寧卿?
外面的寧卿聽了這話,唇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又等了片刻見青黛出來這才一本正經地問話。他知道,只怕林秋禾這會兒正在屋裡豎著耳朵偷聽呢。
不想讓她太過於窘迫,寧卿就順著她的意思問了話,然後起身就要離開。
這時候,前面醫館傳來了噪雜的敲門聲,不一會兒就又小丫鬟跑了過來,道:「宮裡來人了,說是皇后這胎已經發作起來,讓姑娘入宮呢!」
青黛一聽也是大急,林秋禾這會兒雖然清醒了,身上也沒有什麼酒味,但是畢竟之前是喝醉了的。可皇上讓人進宮,他們也不能抗旨不尊不是?想了想,她也顧不上寧卿,轉頭連忙讓人又去端了一碗醒酒湯,就回身進了內屋伺候林秋禾起身。
屋裡一通忙碌,林秋禾出來的時候衣衫整齊,除了那緋紅的臉色之外不見一絲的異樣。
這時候綠袖也直接提了一壺的醒酒湯過來,道:「姑娘喝了之後帶著,路上多喝兩碗。」
林秋禾哭笑不得,不過也不敢大意,喝了一碗就讓青黛拎著一壺的醒酒湯出門。這時候一直被無視的寧卿這才開口:「我陪你一同入宮,若是有什麼意外也好說話。」
林秋禾顧不上羞澀,點了下頭兩人這就一起出門。
前來請人的太監怎麼也想不到這麼晚了,寧卿竟然還在醫館,看兩人的眼神就有些曖昧。更何況,林秋禾臉上還帶著兩朵紅暈呢。她彎腰上了馬車,隨後的甯卿冷冷得瞥了一眼那太監,等他神色一整這才也跟了上去。
車裡並沒有其他人,青黛是坐著張叔的馬車跟在後面的。
甯卿一進來,林秋禾就覺得寬敞的馬車這會兒有些憋悶了。她看了看左右,努力把自己跟寧卿的距離拉開,然後就就把醒酒湯當茶一樣喝了起來。
寧卿見她這般,就笑了笑道:「你也別喝太多,不然到了宮裡內急也是個大問題。」
林秋禾聞言就一眼瞪了過去,見寧卿含笑看著她,不帶一絲的戲謔這才慢慢平復了心情,道:「我之前喝醉了,可有失態?」
寧卿想著那找不到調的十八摸,還有之前在他身上胡亂遊走的手,一臉含蓄的笑容搖搖頭道:「沒呢,你酒品很好,醉了就睡下了。」
皇后順利生下了十一皇子,洗三那天林秋禾這個護國郡主自然也是去了的。洗三第二天就是林秋禾的十七歲生辰,皇后那邊賞賜了不少的東西下來。晚上林秋禾和墨香、青黛、紅線一起算這天收到的禮單,林秋禾之拿著皇后那份笑了。
十一皇子洗三禮這是成十倍的收了回來,真的算是一筆穩賺不賠的好生意了。
皇室的人就是大方。
而大方的人沒過幾天就又請她入宮了。如今皇宮裡小孩子多,加上秋日天冷容易傷風感冒,林秋禾就給幾人都開了藥茶來喝。回頭想了想,去醫學院幾天就給蘇出了退燒貼。
這年頭嬰兒的成活率本來就是個大問題,真的是一個不留神吹了冷風就會發燒沒了小命。命大活下來的,有的就會留下病根子了。這退燒貼一出來就頗受歡迎,皇宮裡面進獻了二十貼,然後第一批出來的百十貼就都被京中的權貴給買下了。
「這也太快了。」孫梓棋斜靠在軟榻上,小腹高高隆起看著林秋禾道:「我還想著這孩子出生時只怕是過年前後,那時候正是冷呢,之後還怕遇上倒春寒,想著先買幾貼備用,誰知道派人去買時就斷貨了。」
她說著橫了林秋禾一眼,「咱們姐妹多年,不要說你沒想著我啊!」
「既然知道我想著你,怎麼還派人去瞎折騰!」林秋禾笑著坐過去,暖好了手就把手爐遞給一旁的丫鬟,然後探手入孫梓棋的衣服裡面隔著肚皮試著摸她腹中胎兒的胎位。
孫梓棋還有些羞澀,臉微微紅了下,這才道:「我這不是不想讓你太過於勞累嗎?」她說道:「晴兒的婚事訂在了十一月,我如今這個樣子是幫不上什麼忙了,你要多多上心才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4:20
第五十七章
這年前後喜事不少,皇后給皇上添了十一皇子,陳自晴出嫁,然後孫梓棋生下了一個女兒,年後開春秦舒蘭也出嫁了。一時間,林秋禾只覺得短短半年的時間裡,她的交際圈就從閨閣小姐們變成了京城的少婦們。
如今在秦府吃秦舒蘭的喜酒時,孫梓棋這才笑著湊過去道:「我那女兒幾乎是幾天一個樣子,你這半個月沒去,她竟然是又重了不少。我是抱上一會兒就胳膊酸。我一開始還擔心生了女兒婆婆不喜歡呢,沒有想到竟然寶貝得跟什麼似的,見面就疼啊愛啊的,如今我夫君看著都泛酸。」
孫梓棋婚後生活幸福,林秋禾也為著她高興,這會兒又看了一眼一旁坐著的陳自晴,見她卻是臉色有些蒼白,就有些擔心。
齊林當初為了陳自晴甚至推拒了家中為他看好的明家姑娘,千辛萬苦把心上人娶回家自然是不會對她不好的。而齊林的父母,上次過府探望陳自晴的時候,看著對她也是不錯。
「難不成是前些日子進京的那些親戚找你麻煩?」
「那些小事我還應付得來。」陳自晴聽到林秋禾關心就笑了下,「就是有些累,這些日子睡的不足,就沒什麼精神。」她說著擺擺手,「總之是有些沒胃口。休息不好,也吃不下東西,這才看著憔悴了些。」
林秋禾點頭,又看了看陳自晴見她忍不住笑著輕輕推了自己兩把,表示確實不是夫妻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她們這桌就上了魚。
而坐在林秋禾和孫梓棋中間的陳自晴下意識地就拿帕子堵著口鼻,身子往後退。
她雖然沒有幹嘔,不過這姿態還是被林秋禾和孫梓棋注意到了。這兩個人,一個如今算得上是婦科聖手,幫皇帝的老婆和好幾個小老婆保過胎,接過生。而另外一個才生下女兒幾個月,如今滿口都是女兒經。
兩人都是明白人,見狀一個驚喜地看著陳自晴的小腹,另外一個就直接抓手來把脈。
半響,林秋禾才笑了起來,道:「還好今日看你臉色不好,沒讓你喝酒。你這丫頭,都嫁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當心。」
陳自晴迷迷糊糊,「怎麼了?」
「你有喜了。」桌上還有其他人,因此林秋禾的聲音壓得極低,而陳自晴聞言立刻搖頭,「不可能,我早些日子才換洗過的。」
林秋禾一愣,再示意她換手診脈,確認脈象沒錯,這才道:「是不是量特別少,只是微微見紅?」
陳自晴就紅著臉點頭,「還比平時晚了半個月。」所以一開始她也以為是有孕了,平日裡面各種小心連丈夫要親熱都拒絕了幾次。結果等到見紅,整個人似乎都被掏空了一般,應付起那些親戚就更是沒精打采了。
林秋禾輕輕的捏了下她的手,「你這個小笨蛋!有孕初期偶爾見紅也是正常的,你啊!若是不信,回去讓師兄給你診脈看看,不就明白了?」
她說著低聲念叨:「師兄也真是,明明自己就是個大夫,竟然還沒看出來!」
孫梓棋這邊有經驗,早早的就讓人準備了屋子,這會兒三人客氣地對著同桌的人點頭示意,然後就扶著陳自晴去了客房休息。孕婦不可久坐,進屋就讓陳自晴斜躺著說話,林秋禾又仔仔細細地給她把脈,確認脈象無礙,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已經讓青黛尋了師兄過來了。」她說著看了一眼一雙手落在小腹上的陳自晴,想了想還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你要是再這麼迷糊下去,我還真是擔心等到孩子出生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著她又笑了笑,回頭找了筆墨開了安胎的方子給陳自晴,「回頭讓師兄看看,可以的話就照著方子滋養好了。」
「你可要聽話,看看我那女兒,如今白胖喜人,都是當時秋禾給的方子滋補出來的。」孫梓棋笑著說,在旁熱情的介紹著孕婦經,聽得陳自晴一愣一愣的。
三人正說得熱鬧,外面就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門被人直接推開齊林一頭汗水地站在外面,定睛一看見陳自晴斜躺在軟榻上就立刻轉頭看向林秋禾,「師妹,晴兒她……」
見齊林如此緊張,孫梓棋和林秋禾就都笑了起來,陳自晴有些尷尬,本來還有些蒼白的臉色這會兒紅潤得不像話。林秋禾笑夠了,這才上前道:「師兄放心,是喜事。我師嫂有孕了呢!都已經兩個多月了。」
齊林剛進門,聽到這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跌倒了。林秋禾在一旁連忙扶了他一把,看著齊林茫然的樣子就忍不住偷笑。
「師兄若是不信我把脈的水準,自可以親自去把把脈的。」
孫梓棋在一旁就掩唇偷笑,也不說話。齊林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形,這會兒回過神來瞪了林秋禾一眼,然後才朝著陳自晴走過去。林秋禾這邊沖著孫梓棋招招手,兩個人就放輕腳步出去還貼心地幫這對小夫妻掩上了門,這才松了一口氣一起走到了不遠處的廊簷下。
「現在連晴兒都有了好消息,舒蘭也嫁人了,你呢?」孫梓棋扭頭看著林秋禾,臉上帶著笑意,「我看攝政王府上下如今也忙碌得緊,晉王府聽說也在修葺,你們倆成親了這究竟是要住在哪邊?」
「還沒定呢。」林秋禾笑著說,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之前王妃也提過這個事情,晉王府是皇上賞賜下來的。之前晉王沒有成家一直住在攝政王府還好說,可是等成家之後若是再空著晉王府而住在攝政王府的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她對孫梓棋笑了下,「所以兩邊都要修葺一下才好。」
「婚期定在了八月份?」
「定在了八月初八。」林秋禾笑著點頭,看著遠遠過來的人影笑著道:「王妃說,這樣我十八歲的生辰就可以一家人一起過了。」
孫梓棋等人並不知道林秋禾的身世,聽到攝政王妃這般細心自然是為她高興的。「看起來,你這位滿京城最最神秘的婆婆對你是足夠的好了。也是,當初可以說是你救下了晉王的。如今你又是皇上親封的護國郡主,兩家門當戶對,攝政王一家自然不會對你多有挑剔的。」
林秋禾唇角含笑對著已經走過來的人微微的擺手,道:「只怕師兄是要帶著晴兒回去了,你那邊如何?要不要提早退席,回家看女兒?」
「你不說我也是要回去的了,那孩子慣會折騰人,只怕我回去家裡已經是人仰馬翻的了。」孫梓棋笑著點頭,「只是不知道秦三太太如今在何處……」
「我去說吧,你先回去,免得你心中記掛女兒。」林秋禾笑著看孫梓棋帶人離開,這才回頭看向走過來的寧卿,「你怎麼也過來了?」秦舒蘭的婚事,以寧卿的身份過來這邊算是格外給面子給女方了,到的時候就被秦家人給熱情的纏住了。「你怎麼溜過來了?」
「我聽說你這邊半道就離席了,就過來看看。」甯卿看林秋禾滿臉遮擋不住的笑意,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笑了起來,「這是有喜事?」
「我師兄要當爹了呢。」林秋禾低聲說,用眼神示意了下那邊輕掩著的房門,「晴兒也是大意,都有孕快三個月了自己都沒察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4:32
第五十八章
寧卿唇角帶著笑意,「你呢,要提前走嗎?晉王府的正院已經修葺得差不多了,要不要順道過去看看是不是合心意?」
林秋禾抬頭,見寧卿滿眼的期待,就笑了起來,「那我們先去見見主家吧。」她說著略微整理了下裙擺,和寧卿並肩出了這個小院子,一路到了秦老夫人那邊。
「快進來快進來。」秦老夫人見這兩人進來,連忙就站起了身。其餘人也都起身正準備行禮就聽到林秋禾道:「如今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多禮了,大家快坐。」
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轉而看向寧卿見他擺手這才都松了一口氣。秦老夫人這才讓開了主座,示意甯卿和林秋禾過去坐。
「您是主家,這主座怎麼好讓我們年輕人坐。」林秋禾笑著過去,扶著秦老夫人坐下,這才吩咐一旁的人加了兩把椅子。「我就是過來陪著老夫人說說話。」
眾人見狀都識趣紛紛起身,不一會兒滿屋子的人就只剩下林秋禾、甯卿和秦家的人了。
「剛剛你和晴兒她們提前退了席,可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秦老夫人有些擔心,不管她對林秋禾的看法如何,對陳自晴卻是真的關心。林秋禾聞言笑了下,道:「是好消息呢,她啊,也是傻乎乎的有了快三個月的身孕竟然都還不知道。還好之前沒有鬧著她喝酒……」
秦老夫人聞言立刻面露喜色,一旁的秦家三位太太也是跟著歡喜起來,只說這可算是雙喜臨門。
林秋禾笑著點頭,陪了秦老夫人說了會話,轉頭看向秦二太太道:「二太太遠途歸來,看著臉色倒是有些不好,可是上一年出京之後水土不服?」
「不要說我了,就是二爺也是有些不舒服的。」秦二太太搖頭,笑著道:「不過回京這幾日倒是好了不少。」
「不如我給你把把脈看一看吧?」林秋禾笑著建議,「二太太要在京城停留多久?」
「這次回來還是錦蘭在宮裡求了情,大約能停上一個月吧。」秦二太太驚喜莫名,聽林秋禾這話,是願意幫她調理身體了?林秋禾迎上她的目光笑著點了下頭,道:「這裡不方便,不如去二太太的院中?」
「也好也好。」秦二太太點頭起身,林秋禾跟著起身和秦老夫人說了句話,轉頭又看向寧卿道:「王爺先陪老夫人說說話,我去去就來。」
甯卿雖然不知道林秋禾究竟要做什麼,卻依稀覺得這是跟陳自晴當初的事情有關。他點頭示意,這邊熱鬧都散去了,秦老夫人才歎息道:「都是冤孽,讓晉王殿下看笑話了。」
甯卿隨意笑了下,「剛剛不是還說著是雙喜臨門嘛,怎麼會是看笑話。」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茶不錯。」
秦老夫人跟著笑了下,「王爺喜歡就好。」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林秋禾就又回來,寧卿放下茶杯起身跟秦老夫人告別,等到出了秦府上馬車,這才問道:「怎麼突然關心秦家的二太太?」
林秋禾抿唇笑了下,沒有提幾日前去陳家老宅跟陳自晴商量秦舒蘭新婚賀禮的時候看到了秦二爺在那邊拍門想要進院子的事情。這個男人,還真的是陰魂不散。看起來,那日發生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預謀的。
當時秦二爺是嚇得老實了小半年,之後就被秦老爺安排送出了京城。如今看來,放任一年多,他膽子倒是大了不少竟然又找上了陳自晴。
林秋禾等到秦二爺走了之後才進了陳家老宅的院子。自陳自晴成親之後,這個老宅她也會三不五時的過來一趟。因此,這院子中依然保持著她未出嫁的樣子,人手雖然因為陪嫁幾人跟走少了些,卻也都是老人。
林秋禾進去的時候就見陳自晴白著一張臉,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怕的渾身都微微顫抖著。見林秋禾進來,她這才連忙抹了把臉起身卻也沒有說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見她不願意說,林秋禾也沒有再問。如今既然知道了陳自晴有孕,她對秦二爺的事情就是厭煩了三分。
盯上自家的外甥女,還真的是畜生不如。
她回想著當時的事情,神色間自然是帶上了一絲怒意。回神就看到一隻手掌紋清晰在她跟前輕輕晃動,「在想什麼呢?」眼前寧卿臉上帶著笑意,「那秦二爺又做什麼事情了?」
「不過是點小事。」林秋禾笑了笑,覺得還是不要讓未婚夫知道她準備把人弄得不能人道這種事情說出來比較好。這事兒,她悄悄做了就好。
給秦二爺和秦二太太開的補藥是沒問題的,讓秦二太太用的香料也是沒錯的。只是秦二爺喝的藥加上秦二太太房中的香料,天長日久,等到秦二爺真的任滿三年回來的時候就絕對不會再找陳自晴的麻煩了。
真好!
八月間入秋,七月底的時候一場秋雨天氣就涼爽了下來,林秋禾早在那一場秋雨之前就搬入了皇宮之中。本來,她預計是要從張府出嫁的,由張章和齊林一起照應。可是甯邵哲一道聖旨就把林秋禾給召入了宮中,決定八月初八她由皇宮出嫁。
林秋禾如今住的正是當初伍輕輕曾經住過的宮苑。青黛幾人跟著她一起入宮,照顧日常所需。她這邊每日裡面也是有人往來的,除了剛入宮那天見了宮裡的妃嬪之外,之後也就是秦錦蘭常常往來,蘇曉寧則是偶爾過來一趟。
秦錦蘭幫著林秋禾和藍絲一起做東西,看著林秋禾做給攝政王府上下的見面禮,一邊佩服她的心思一邊鄙夷她的女紅。
「我看攝政王府的人看了這些東西,只怕要感歎娶了個笨手笨腳的媳婦兒了。」秦錦蘭笑著把東西還回去,示意青黛幫忙換了壺茶水,趁著身邊沒人的時候才又湊近道:「我今天來是想起一個事兒,秋禾,你身邊沒有父母,當初晴兒成親還是祖母拿了東西給她看的。你這邊,我想來想去只怕張御醫也是考慮不到的,就給你準備了一份。」
她說著從身後宮女手中拿過一個錦盒,然後推到了林秋禾的跟前。
「這……」林秋禾有些不明所以,她與秦錦蘭也不見外,接過東西就要打開。
「別!」秦錦蘭連忙阻止了她,臉上紅霞滿布,「這東西你私下一個人看看就好。」她說著慌忙扶著宮女的手起身,「我宮裡還有些事,先、先走了。不用送了,你忙吧,啊!」
看著秦錦蘭慌亂地離開,林秋禾愈發的覺得奇怪,這會兒也顧不上去做那些繡活兒,拿著那個錦盒起身就回了裡屋,留下青黛和藍絲在外間做繡活兒,順便幫她看著門。
進屋之後,林秋禾把東西放在了桌上,這才緩緩打開了錦盒。
盒子裡面的東西還有一層錦緞包著,她又拆開了錦緞,然後就看到上面的繁體字寫著刺瞎人雙眼的《春宮圖》三個大字!
難怪秦錦蘭那般尷尬。
林秋禾被雷劈一樣看著這書的名字,半響才忍不住無聲地笑了起來,最後竟然是笑得趴在了桌子上。半響才起身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然後打開書翻看了兩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4:45
第五十九章
不得不說,這皇室出的春宮圖的品質就是比林秋禾前世在網上尋來的那些圖要好的多。沒有那麼誇張的畫工,這本幾乎是偏向寫實派的,細節方面就算是有誇張卻也讓人能夠接受。
她抱著學術研究的精神翻看了正本的春宮圖,等到收拾好了壓在箱子底下再出門時,臉卻是比之前秦錦蘭慌忙逃走時要再紅上三分。
古人真是豪放大膽,讓人長了不少的姿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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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
王妃這邊正和身邊的老嬤嬤一起給甯卿的三友苑做最後的佈置,傢俱什麼的都是早就打好的,已經送入皇宮。到時候再隨著林秋禾一起入宅佈置就好了。甚至,就連晉王府那邊的傢俱,王妃也是早早就開始讓人準備打造了,就算是不能趕到兩人成婚前做好,年後等他們搬入晉王府的時候,也應該是做好的了。
她這邊盡心盡力的安排,忙碌了大半個月人都跟著瘦了不少。等到樣樣看著都妥帖了之後,這才回了自己院子些靠在美人榻上讓人給捶背揉腿。
想到再過幾日林秋禾就要嫁入王府,以後一家人住在一起再美滿不過,她也是心中歡喜到了極點。不由得想著甯卿和林秋禾夫妻兩人定然是感情很好,若是快的話,只怕明年這個時候就能抱上孫子了,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跟著她一起忙碌了多日的嬤嬤聞言就抬頭看過去,笑著打趣道:「王妃這是又想到了什麼好事?」
王妃與她也是相伴多年,這會兒就笑著把心中所想說了個出來,那嬤嬤也是跟著高興,兩人正說笑的時候,王妃突然就頓住了。
「嬤嬤,我又想起一個事兒來。」她語帶遲疑,目露糾結,「早些年阿卿身子不好,屋裡人我就管的嚴,根本就沒放人。就怕他被那狐媚的人給掏空了身子……」
然後,這事兒就一直也沒有人提過!
寧卿說起來都二十一歲了,卻還算是不知曉人事。這要是入洞房的時候兩人都沒經驗,豈不是要吃苦頭?
王妃想著就憂傷起來,這要嫁過來的可是親生女兒,她除非是瘋了,不然怎麼也不會想著給寧卿身邊安排個通房之類的來噁心自己女兒。可是,要是不安排這麼個人的話,萬一小倆口洞房花燭夜出了岔子,可該怎麼辦?
而且這事兒還不好跟旁人商量,她這麼一發愁就到了晚間攝政王和甯卿一起回府。特意讓人叫開了這幾日都喜色不斷的甯卿,王妃這才拉著攝政王把話給一口氣說了個清楚。
然後,無所不能的攝政王也跟著發愁了。
半響,王爺拍了下大腿道:「那就給他一本春宮圖,讓他自己參詳就是了。」
「這怎麼行,那上面王爺又不是沒看過,小倆口要是亂來,豈不是傷著了。」王妃皺眉,她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就是還是覺得不安全。
攝政王卻是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道:「你聽我說完,明日你就入宮。女兒那邊也是要好好教導一番的,她自幼沒有父母在身邊,只怕這樣的事情宮裡也不好讓嬤嬤們教導。」
王妃聞言卻是一下子紅了臉,「跟女兒說這個啊……」好像不管是尺度還是恥度都有點太大了。
攝政王卻是點頭,「這樣安排就很好了。我看阿卿的意思,也不像是想要安排一個通房。他與阿佑感情好,只怕是容不下其他人的。」
王妃想了想咬牙道,「那好,我明日就入宮!」
第二日,王妃一早遞了牌子入宮,臨走之前把壓箱底的春宮圖給找出來,千叮嚀萬囑咐讓攝政王一定要交給寧卿好好趁機在家聊一聊他們男人的話題。
等到王妃上了馬車出門,攝政王這才黑著一張臉拿著那用紅布包起來的春宮圖只覺得燙手。坐在書房中想了半天,然後才叫人找了一個匣子過來,然後直接把書往裡面一方就讓人給寧卿送去了。
至於寧卿看到裡面的春宮圖是什麼反應,已經不是他所在乎的了。
總比當面跟兒子說這樣的話題好吧?
攝政王妃入宮要見林秋禾,自然是沒有人攔著的。她這邊倒是沒有直接去找林秋禾,反而是去了陳太妃的宮中。陳太妃這些日子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過見了王妃來卻也是有些驚訝。
「我還當你在家安心佈置婚房呢,怎麼有空入宮來看看?」陳太妃笑著拉王妃一起坐下,示意身邊的宮女上了茶水這才道:「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說起難處來,還真的是有一樁。」王妃笑著說,偷偷看了下左右,見人不多且都是可信的這才示意陳太妃湊過來,把昨天才想到的問題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
「這……」饒是陳太妃這一生見多識廣,還是被半響都沒說出一句話來。她抬頭看著王妃,半響才道:「這事兒我可管不多,頂多讓人去取兩本春宮圖給你,至於說,還是要你去才行。」
王妃見她不接招,假裝氣惱地在肩膀上拍了她一巴掌,道:「你這人,真真是一點麻煩都不沾!」
陳太妃嘿嘿笑了下,推了推王妃道:「辛苦你了,中午我讓人給你上大餐,算是慰勞你辛苦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王妃笑了下,當下就不客氣的點菜了。兩人說笑間,陳太妃身邊的陳姑姑就捧了一個匣子過來,王妃接過手放在一旁又說了一會兒的話,這才起身離開。
她本就沒有準備讓陳太妃去教林秋禾人倫之事。這事兒雖然有些難以啟齒的尷尬,但是總歸還是要好好教的。來這裡為的就是手中這匣子裡裝的春宮圖,她不好往宮中夾帶這些東西,自然只能在宮裡找教材了。
林秋禾怎麼也沒有想到攝政王妃會在這個時候來,得到王妃往她所住的宮殿這邊來的時候,她連忙讓人收齊了那些繡架和東西,等到人來的時候就見她正坐在窗戶邊看書呢。聽到通傳林秋禾這才連忙放下書起身行禮。
「好了好了,快坐下。」王妃對林秋禾的喜愛從來都是不加掩飾的,她放下手中的匣子拉著林秋禾一起坐下,這才吩咐道:「青黛帶人去給我們上壺好茶,我與阿佑有話要說。」
青黛得了林秋禾的眼神示意就連忙帶著人出去了,不一會兒端上了一壺好茶,不用吩咐就也輕手輕腳地出去,順帶著幫忙掩上了門。
林秋禾見王妃是有事前來,這會兒才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匣子。那匣子的樣子讓她覺得隱隱有些眼熟,下意識地就想到了秦錦蘭昨天送來的那份「大禮」。
不是吧?
她下意識抬頭看去,見王妃神色間有些局促尷尬,心中不由吐槽道:不是吧,竟然一個兩個這時候就開始擔心她跟甯卿的房中事了嗎?
想到這裡,她就如同鵪鶉一樣坐在那裡,打定了注意,王妃不開口她就絕對不開口。
八月初八果然是好日子,這日京城中也絕對不止一家在辦喜事,不過大部分的權貴世家都避開了這一日。林秋禾並不知道攝政王府前院的熱鬧,不過後院也是足夠的熱鬧了。外面是人聲鼎沸,裡面則是熱鬧非凡。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4:57
第六十章
攝政王府人口簡單,加上林秋禾早就往來頻繁,也就省去了那一堆認親的戲碼。這會兒寧羽正在繪聲繪色地給她講外面的情形,陪著她說話。屋中早就擺放了不少的乾果,這會兒也沒有旁人寧羽就讓人直接上了一壺茶,一邊吃東西一邊陪林秋禾說話。
「嫁入劉府的孫梓棋倒是來了,不過齊家太太晴兒要養胎自然是不能來。禮倒是早早就送到了,還有周家,那位年輕的周夫人也到了,她邊上也圍了不少的人,我去聽了一耳朵說的正是南邊的人土風情。」寧羽說著就塞了一把剝好的花生給林秋禾吃,她早些日子也已經跟林家的林三公子林子岱定下了婚事,明年開春就是婚期了。
這會兒陪著林秋禾說話她倒是有些感慨了,「也不知道明年我出嫁的時候,林家是個什麼情形。」她說著難得露出了一絲不安,「林家人口複雜,哪裡比得上王府清淨。想到日後那些妯娌和小姑子大姑子的,我心中就沒底。」
「你這是,後悔了?」林秋禾小心翼翼地吃著花生,儘量不弄花自己的妝,好奇地看著寧羽。
甯羽搖頭,往林秋禾身邊坐了坐低聲說:「嫂子,難道成親之前你就沒害怕過,怕……怕所托非人,怕嫁進來之後不適應,或者是怕一些有的沒有的?」
怎麼沒有!
林秋禾心有戚戚,想起幾天前還做夢夢到寧卿納了小妾,她一怒之下就和離踹了他呢。
也許是夢境太真實了,醒來的時候林秋禾還憋著一肚子的氣,現在想想卻只覺得好笑。只不過是當時不安,胡思亂想才會做了這樣的夢的。她卻如同真的一樣憋了半天的氣,若是當時甯卿入宮見她,她定然是會發上一通根本說不通的脾氣的。
越是臨近婚期就越是緊張,要不是秦錦蘭和攝政王妃連接給她提了個醒,甚至還上了一節標準的生理衛生課緩解了這種緊張,讓她覺得好笑又貼心的話,說不定這會兒她就真的準備逃婚了。
明明是期盼了許久的事情,事到臨頭卻會想要退縮。如今坐在攝政王府的婚房中,看著入眼那些喜慶的大紅色,林秋禾想了許久,才低聲道:「等到真正嫁了,也就不害怕了。」
她說著輕輕拉住寧羽的手,「林三公子對你如何,你心中難道不比我更清楚嗎?」
「這倒也是。」寧羽露出了一絲羞赧的笑容,往林秋禾身邊湊了湊,「我來之前,他還讓人偷偷給我捎了句話,說是今天府上忙碌,讓我顧著自己,別累壞了。」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偷笑,寧羽見狀又是羞澀不止,道:「你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今天忙,你也不用特意陪著我。」林秋禾見她真的有些羞惱了,就笑著道:「去外面幫著照樣一下客人吧。」
「用不著。」寧羽低聲說:「大哥特意交代了,怕你一個人坐在這裡胡思亂想,特意讓我陪著你說話。外面的客人有人招呼的,實在忙不過來會有人過來知會的。」
她說著又沖林秋禾笑了笑,「我大哥很貼心的,對不對?」
林秋禾點頭,這會兒一顆提在半空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這像是寧卿的安排,他向來是這麼的貼心的。只是想到當初王妃脫口而出的那句「你們都沒有經驗,怕新婚之夜出了岔子……阿卿身邊是從未安排過通房丫頭的……」
她心中就忍不住的竊喜,一直等到寧卿帶著一身的酒味進來時,她才回過神,發現寧羽早就不見了蹤影。
寧卿進門,恍恍惚惚地看著林秋禾,半響才反應過來。
「阿佑?」他有點不確定的叫了一聲,林秋禾抿唇笑了下,「是我。」
聽到她的聲音寧卿這才松了一口氣,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低聲道:「之前喝交杯酒的時候我都沒有留意到,你這妝……」他做了個奇怪的神色,「我差點以為進錯了門。」
林秋禾偷笑,這裝她上花轎之前也是嚇了一跳的,之前寧卿反應那麼鎮定她還以為他是早已經知道了這樣的結果。卻沒有想到,這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客人都走了?」
「走得差不多了。」寧卿歎息了一聲,拉著林秋禾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成親這麼累。」他說著一雙眼睛明亮地看著林秋禾,「坐了一天累不累,我幫你揉揉腰?」
林秋禾搖頭,見他確實帶著幾分醉意就開口叫了外面守著的青黛等人讓送了熱水和醒酒湯進來。她這才舒服地洗了一把臉,換上了另外一身衣服。回頭見寧卿老老實實地坐在桌邊喝醒酒湯,就笑著一起坐過去。
「我讓人準備了些簡單清淡的飯菜,還熬了白粥,你要再吃些嗎?」就算是攝政王府的酒宴,這樣的日子只怕也是以喝酒為主,只怕甯卿根本就沒有吃下多少東西。
甯卿聞言抬頭,看著洗乾淨了臉上厚厚的妝,只塗抹了一層面油的林秋禾就露出了笑容,道:「我今天還真的沒吃什麼除了抽空塞了兩口點心,這一肚子裡面不是水就是酒。」
他說著笑了下,「那群傢伙這是攢足了勁兒想要灌醉我,還好我反應快讓人早早的就把酒換成了果酒或者是水。」
林秋禾示意青黛過去找流蘇商量著擺膳,拿著帕子心疼地給喝了一大碗醒酒湯的寧卿擦了擦額頭上熱出來的汗,低聲道:「胃裡難受嗎?」
「喝了醒酒湯好多了。」寧卿老實地湊過去讓林秋禾幫他擦拭額頭,怎麼都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阿佑……阿佑……阿佑……」
他開始叫的時候林秋禾還會停下動作來聽他要講什麼,如是幾次,她就一邊低聲應了聽著寧卿聲聲叫她的名字,最後甚至名字都換成了另外一個稱呼。
「娘子,娘子……」他軟軟地靠在林秋禾的肩頭,拉著她的手低聲說:「娘子……」
林秋禾唇角帶著淡淡的笑容,知道寧卿這是放下下來酒勁上來了,只是由著他拉著手低聲說話,不時的應上一兩聲。而等到趁著夜色還未黑透匆匆來送晚膳的青黛和流蘇到的時候就只聽到屋內傳來的若隱若現的呻、吟聲,彼此對視了一眼臉一紅立刻就退了出去讓人把東西熱著,然後吩咐人多準備熱水。
人生三喜之一,洞房花燭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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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平安。」林秋禾從齊家的產房中出來,看著外面被僕役扶著的齊林露出了一絲笑容,「是個胖大小子,這次師兄可放心了,兒女雙全呢。」
齊林瞪了她一眼,穩了穩心神道:「我去看看你嫂子。」說著就進了產房,一旁的嬤嬤連攔都沒有來得及就被他給闖了進去。林秋禾站在外面聽到屋中隱隱約約傳來的說話聲,手不由自主地就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成親一年半,如今她早已經過了十九歲,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生孩子的事情了。
沒有在齊家多停留,林秋禾略微歇息了會兒喝了茶就起身準備離開。還未走出後院就見前面的丫鬟一臉喜色的過來道:「晉王殿下來接王妃了呢。」
一旁親自送林秋禾出門的齊家太太就笑著道:「郡主真真是好福氣,有晉王殿下這般掛懷。」她說著頓了一下,慈愛地看著林秋禾道:「你跟晴兒情同姐妹,我是晴兒的婆母,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就多說兩句。郡主本就是大夫,如今跟王爺成親也有半年多,是該考慮考慮子嗣的事情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5:08
第六十一章
林秋禾臉頰微紅,低聲道:「多謝齊伯母掛懷,只是這孩子的事情,也是要講究緣分的。」
兩人站在廊簷之下說話間就見還未曾來得及換下朝服的寧卿一路快步過來,甚至不曾顧忌一旁的齊太太就伸手幫林秋禾整理了下有些散亂的頭髮,低聲道:「可累了?」
「一切順利,並不曾累到。」林秋禾笑著提醒,「更何況還有齊伯母照顧,我不過是過來走個過場而已。」
甯卿這才拱手對齊太太打了個招呼,齊太太連忙客氣了兩句,寧卿卻道:「家中還有些事情,我們夫妻就不多留了。更何況,貴府上只怕也是有不少的事情要忙,還請留步。」
從齊家離開林秋禾和寧卿就一起坐上了馬車,馬車中早就備好了熱茶,林秋禾喝了小半杯,看著對面正目光灼灼看著她的寧卿,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低聲道:「王爺,我們也準備生個孩子吧?」
從宮裡回來得知甯邵哲又一個妃子有孕的寧卿正想著該怎麼誘惑林秋禾,兩個人也該添個孩子了。如今聽她這麼一說,頓時驚喜莫名,甚至是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力點頭。
如今兩人已經搬出了攝政王府,而偌大的晉王府中,只有兩個主子似乎也太過於冷清了些。若不是當初林秋禾趁著兩人情濃之時說如今醫學院正忙碌,想要晚些時候生孩子他也不會一個不留神就應了下來。
而現在聽到林秋禾主動提起,他又如何不高興呢!
既然想要生孩子,那麼孕前的準備也是要做的。如今不過三月中旬,林秋禾預計的是五月底之前懷上,這樣預產期就是明年的三月份,正是春暖花開之際,不冷不熱坐月子也相對容易一些。
回去之後她就仔仔細細給寧卿把了脈,然後又給自己也診了診,之後就列出了一系列需要注意的事項。
例如,早睡早起,不能飲酒等等。甚至還針對兩個人的情況各自列了一個食補的單子,讓廚房的人照著單子先做半個月的。
「有這麼麻煩嗎?」雖然這些細節對於寧卿來說不算大問題,只是看林秋禾這般還沒懷孕就這麼緊張,還是有些不解。「我看旁人似乎也沒有這麼注意。」
「這樣孩子生下來才健康。」林秋禾頭也不抬給了他一個說法,還在邊寫邊想,把需要的都補充上。寧卿見狀只能無奈地陪同,暗自下定決心等到有空了就去張章府上一趟,問問這個單子上寫的究竟是不是必要的。還是林秋禾害怕有孕這才如此安排。
若是她害怕,那麼他也不介意多等些時日。孩子遲早都是會有的,又何必急於一時而讓林秋禾覺得難過呢。
在林秋禾看來,生孩子是一個需要格外重視的過程。她一直不想要孩子並不是告訴甯卿的那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實際上,醫學院什麼的對她來說只是工作而已,而生活的重心從來不應該是工作。她之所以不想要孩子,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當一個母親的準備。
然而看著孫梓棋的女兒如今都會搖搖晃晃地跑了,而陳自晴的兒子今天落地時陳自晴滿臉汗水低聲說的話也在她耳邊迴響。
「從知道有了孩子之後你就會真正的開始準備如何當一個母親了,這種事情是本能,根本就不需要像你這樣處心積慮的去準備的。」
她想著自己的心事,甚至都沒有察覺寧卿情緒的變化。
把所有的條例都列好,林秋禾抬頭叫了青黛進來讓她從各方面吩咐下去。例如廚房那邊再不能做辣或者是重口的食物,一些涼寒的東西也要禁止,口味以清淡為主。而藍絲所負責的衣物等方面也是要注意的,甚至是連同屋裡點燃的熏香也都要撤了。
種種細節不一而足,林秋禾如今掌管著晉王府上下的所有事情,又有著郡主的名號早已經做到令行禁止的程度。寧卿還沒回過神就見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而等到屋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寧卿這才忍不住把林秋禾摟在了懷中,低聲問道:「若是你後悔了,我還可以再等。」
還在考慮受孕之前種種需要注意的細節的林秋禾聞言一愣,有些莫名地抬頭看向寧卿,遲疑的問:「你……還不想要孩子嗎?」也是,之前是她太過於一廂情願了,甚至沒有問過寧卿的意思。
寧卿連忙搖頭,「我只是擔心你太勉強,為了我的想法而委屈自己。」
林秋禾聞言就笑了起來,「雖然有些麻煩,不過我們準備的時間也足夠了。再說,這些都是為了孩子。」
甯卿卻並沒有完全相信林秋禾的話,轉頭就趁著入宮的時候把林秋禾的定下的那些細則撿了幾條說給張章和御醫院擅長婦科的御醫聽,詢問他們的意見。
「……真的要如此麻煩嗎?」他認真地看向面前的兩個人,想要確認這真的不是林秋禾緊張之下的下意識的推脫。如果有孕真的讓她壓力那麼大的話,他還是可以想辦法讓她做好準備之後再懷孕的。
率先說話的不是張章,而是另外一位李御醫。李御醫聽他說完就露出了笑容,用肯定的語氣道:「這應當是林御醫說的吧?」
林秋禾的身份複雜,除了是御醫院的御醫,身兼院判和醫學院的教授以及常任理事之外,還是堂堂護國郡主,晉王王妃。跟她關係和接觸方面不同的人,對她的稱呼也就會有所不同。
因此甯卿並沒有因為對方稱呼林秋禾為御醫而不是王妃就氣惱,反而認真地點了下頭,等待著這位李御醫接下來的話。
「林御醫擅長婦幼科的病症真的是一點都不假。雖然她如今還……」李御醫說到這裡尷尬地笑了下,把有關林秋禾還未曾生育過的話給吞了回去,直接模糊的道:「林御醫的醫術是名不虛出的。」
「這?」寧卿有些不明所以,而張章這才斟酌著開口道:「這些事情,看著似乎都是生活的細節,對於女子受孕卻是十分重要的。若是男女雙方能夠按照那些細節要求去做的話,孩子出生之後身體也會比一般孩子強健一些。」
他說著對寧卿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
無論如何,他也算的上是林秋禾的長輩,等到李御醫厚著臉皮把剛剛寧卿說的那些條則都記錄了一遍離開之後,他才笑著道:「你們準備要孩子了?」
寧卿雙頰微紅,帶著一絲喜色,笑著道:「阿佑覺得我們是時候要個孩子了。」他絲毫不介意這樣的大事都是由林秋禾決定的,反而很是高興,「我猜測跟齊林新添了個兒子有關係。」
那天林秋禾幫陳自晴接生之後,回來的路上就說了想要孩子的話,之後就列出了那大大小小幾十條的細則讓人遵守。他想著就在心中感慨,早知道林秋禾不想生孩子並不是討厭小孩,說不定他早就誘使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高高興興地出宮回晉王府,寧卿發現他的王妃竟然不在府上。問了留守在院子中的丫鬟才知道她竟然是在他之後就出門,去了齊府。
他這才想起來,今天是齊府的那個孩子洗三的日子。寧卿想了想直接就又騎馬出府,也趕去了齊府。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5:20
第六十二章
齊家因為是書香世家,在全國的名聲都不錯。不過到了齊林這一支,卻是不怎麼起眼的。齊林又棄文從醫雖然頗得京中齊家本家的人照應,卻少了門前車馬的熱鬧。
加上陳自晴本身就是孤女,雖然有著秦府這家外祖家的親戚,在京中卻也是不顯眼的。
因為交際圈的不同,甯卿到時甚至沒有人認出他來。齊家的門房到時知道他,正想叫出聲卻被寧卿直接給攔住了。
「帶我進去就好。」他低聲吩咐,見了齊家老爺和齊林,這才笑著道:「我有些公務,來晚了。」轉手從黑澤手中接過賀禮遞過去,道:「孩子還有抱出來?我還未見過他呢。」
對於晉王,齊林也算是認識多年,聞言就道:「剛剛次啊讓人抱回去,我帶你過去看看吧。」他轉身託付父親照看客人,這邊就帶著寧卿去了後院,然後讓奶娘把兒子從裡屋裡面抱了出來。
正在裡屋裡面陪著說話的林秋禾聽奶娘說是甯卿來了,就直接小心翼翼地抱起繈褓中的嬰兒出來。
出生三天的嬰兒,剛剛出生時的紅色褪下,如今皮膚白白嫩嫩,五官長得更像是陳自晴一些,只是睜開的眼睛烏黑明亮,像極了齊林的一雙眼睛。
自從下定了決心要孩子,這兩天林秋禾就想了不少有關孩子的事情,今天見了齊家的小哥兒更是喜歡得不得了。這會兒抱著給寧卿看,低聲說:「你看是不是很漂亮,眼睛像師兄,鼻子嘴巴都像晴兒。」
齊林看著這對小夫妻抱著他兒子說話,心裡酸酸的。怎麼看都像他們才是一家三口,他反而才像是個外人。
這時候兒子給面子的哭了起來,齊林連忙上前從林秋禾手中接過了孩子,「還是我來抱吧。」搶回寶貝兒子,看著這對小夫妻,齊林笑了笑道:「孩子還小,我先抱回去了。」
林秋禾看著齊林進屋,遲疑了一下然後就笑了出來。
「師兄的樣子,好像是害怕我們把孩子拐跑一樣。」她低聲笑著,拉著寧卿一起坐下,「宮裡的事情忙完了?」
甯卿點了下頭,林秋禾就端起茶杯擋住了臉上的笑容,「問過師伯了?」
「問過了。」寧卿下意識回答,然後愣住了,「你知道?」
「我們夫妻一年多,你那點心事,難不成我還看不出來?」林秋禾反問,放下茶杯笑著道:「師伯怎麼說?還有沒有許要注意的地方是我沒有想到的?」
甯卿搖頭,「師伯說這樣對你也好。你懷孕的時候不會那麼辛苦……」他頓了一下,眼巴巴地看著林秋禾,「師伯還說,我身子之前因為中毒虧損的厲害,所以你一直說不想要孩子實際上也是為了孩子。」
林秋禾笑著不說話,過了片刻才抬頭看過去,「我出來許久了,這會兒也該回去了,你還要多待會兒嗎?」
甯卿緩緩舒了一口氣,起身對林秋禾伸手道:「走吧,咱們一起回家。」有些話,他們夫妻之間自然是不用說得太明白的,彼此心中明白就好。
#
「秋禾……」三月底的天,晚上還是有些冷的。寧卿翻身手就輕輕地落在了林秋禾的腰上,然後就覺得身下人渾身一緊,下意識地就想要躲開他的手。
滾燙的掌心捂在腰上,就算是隔著一層布料林秋禾還是覺得燙得她心中發顫。前幾日寧卿忙,早出晚歸的他回來時林秋禾就睡下了,而等林秋禾醒的時候,旁邊的枕頭都沒了溫度。
好不容易寧卿今天回來的早,兩個人吃了晚膳洗漱之後林秋禾就跟個鵪鶉一樣窩在了床裡面。
她躲著,寧卿卻是不想放過她的。這會兒直接就把人攬入懷中,頭輕輕地湊過去,低聲道:「娘子,我想你了。」
灼熱的體溫加上壓低了聲音之後曖昧的語調,林秋禾翻身回去,雙手攔在胸前,低聲道:「你忘記了,這幾天不行……我們要斷些時候,等到容易受孕的時候再……」
「秋禾……」
甯卿突然覺得,孩子什麼的,晚些時候要也是不錯的!
「再有半個月就要出行了,你東西收拾的可好?」寧卿回府就見自家王妃坐在屋中閑著沒事拿繡花針磨指頭。林秋禾的女紅是數十年如一日的沒天賦,這種事情一年裡也見不到兩三次,這會兒卻是突然又把繡架給找了出來了。
林秋禾看著被自己繡成一團,早已經看不出模樣的花歎了口氣起身幫著寧卿取下斗篷掛在一旁,這才低聲說:「東西是準備好了,只是我一定要跟著你一起去不成?」
寧卿回頭看著去掛披風的林秋禾,過去從後面輕輕地樓主她,低聲道:「不願意跟我一起出遠門?」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孩子們。」林秋禾回身看著寧卿,「甯戈上次調皮差點從樹上掉下來,還有寧琳跟她甯戈一樣調皮,不愧是雙生子。就連奶娘和青黛她們都看不住這兩個孩子。」
青黛早已經嫁人,生了兒子之後就又回來幫忙,夫家姓許,如今除了林秋禾之外府裡上下人稱一聲許姑姑。
「還有寧天,說起來是大哥,這些年來只見得他帶著弟弟妹妹調皮。」林秋禾越說越覺得不放心,「平日裡面離開一兩天也就罷了,這次是去清河國,就算是快只怕也要兩個月。我只怕等咱們回來,晉王府都被他們給拆了。」
甯卿聽著林秋禾念叨這些孩子,只是笑著拉她一起坐下,一旁的丫鬟上了茶就退到一邊。
「不然,就叫甯征或者甯陽這兩個叔叔過來看著他們?」
「還有寧琳呢。」林秋禾說:「一個小丫頭,總不好讓他們看著。再說這兩個人如今都要守在營裡才是,你這次算是正式出使清河國跟當年的鄭王世子如今的清河國國君結盟,他們兩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派到了邊境打仗……」
「京裡不是還有阿羽嗎?」寧卿繼續負責安撫因為要出遠門而有些不安的妻子,「再說了,還有爹娘呢。」
「阿羽?」林秋禾忍不住瞥了寧卿一眼,「只怕你還不知道,上次他們三個連同林家的那對兄弟闖下的禍就是阿羽給領的頭,說什麼下湖抓魚,結果一群被邀請過來給甯戈和甯琳慶生的孩子都凍得發燒感冒……」
甯戈和寧琳這對雙生子出生在四月間,看似天暖了,實際上卻還是帶著些寒意。結果甯羽起哄幾個孩子下水捉魚,雖然林秋禾發現就連忙給所有人灌了一碗姜湯,卻依然是有人回去之後就發熱起來的。
所幸的是注意的早,孩子們也都大了些,這才沒有闖下更大的禍事。
不然,若是哪家的孩子出了事情,只怕是晉王殿下和護國郡主的臉面都不夠用了。想想這些林秋禾就覺得頭疼,「咱們一去兩個月,等到回來的時候就是過年前後了……」
她都不敢想像她沒有看著的這些時候,這些人會闖下多少的禍事。
甯卿聞言就只是笑笑,拉著林秋禾的手這才發現她指尖微微發涼。
「你一整天就在擔心這些事情?」他把林秋禾的手輕輕地捂在手心中給她暖著,「還去拈針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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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5:30
第六十三章
「實在是做什麼都是一團亂。收拾起東西來,我才覺得不放心。」林秋禾無奈地說,「之前答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些事情,如今安排起府裡的事情,我這才覺得這些孩子實在是太過於調皮,有些放心不下。」
「不然,就送回攝政王府?」寧卿低聲說:「正好甯征、甯陽這些天要搬到京外營中去住,攝政王府突然少了兩個人,只怕爹娘那邊也會覺得冷清了些。」
甯征、甯陽倒是秉承了攝政王府晚婚的習俗,都是在這兩年才成親的。也許是子女緣分未到,如今府中還未曾有過孩子。因此,這兩位弟媳倒是對林秋禾膝下的三個孩子很是喜歡。
林秋禾仔細想了想,半響才抬頭道:「你出使清河國,我真的一定要跟著去?」她雖然是郡主,可也不過是個婦道人家,政治上的事情她又不懂,且說了也不算的。
想到寧卿從一開始就是想著要帶她一起出門,林秋禾就隱約有些懷疑了。她轉頭認真看著寧卿,「究竟是什麼緣故,讓你非要帶著我一起去清河國?」
縱然多年過去,如今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林秋禾那一雙眼睛依然明亮動人。這會兒寧卿被她盯著,心虛的感覺就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他掩唇輕輕咳嗽了一聲,避開林秋禾的目光道:「這不是……清河國的皇后……是咱們的舊識嗎?咱們一起過去,定然能少了不少的麻煩的。」
林秋禾微微蹙眉,半響才道:「若是再早個十年,我定然是相信這話的。只是如今,王爺雖然還是個美大叔,但是那伍輕輕也是幾個孩子的娘了,皇后之位坐得穩穩的,怎麼可能會想不開去屈就一個王爺呢?」
她說著手指尖在寧卿的手心中微微勾起,輕輕地從他掌心劃過,低聲道:「王爺若是不說實話,那我可就真的不去了!」
「事實上,」寧卿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是宮中的賢妃娘娘如今身子不大好,我從師伯那邊得了信兒,說怕是熬不過今年了。這些年來,皇上身邊的新人不少,然而她一直頗得聖意,我擔心最後還是會把你叫入宮中……」
賢妃娘娘,就是當年的蘇曉寧。
蘇曉寧當初中毒有半年之久,雖然林秋禾她解了毒,然而體虛的毛病後來卻是沒有調養好,造成了她不宜有孕的體質。當年林秋禾曾經提過幾次,然而她憑著寵愛做到了昭儀,見卻再也沒有往上進一步的可能之後,就又求了許久不曾聯繫的林秋禾,甚至通過孫韶喆找了孫梓棋來說話。
林秋禾熬不住她,就個了一張方子。
半年之後蘇曉寧有孕,九死一生誕下甯邵哲的第十二個皇子。皇后的十一皇子誕生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後宮的風水出了問題,接連幾個妃嬪有孕都未能保住,這些年來,蘇曉寧的十二皇子還是第一個順利出生的皇子。甯邵哲大喜,孩子出生的時候就冊封了她為賢妃。
蘇曉甯當時興奮莫名,用心養著兒子順便就坐穩了賢妃的位置。
如今三年過去,當初的後遺症這才慢慢顯露出來。
林秋禾當時依照蘇曉寧的身體情況開的方子,本以為她最起碼也能夠活到孩子十歲左右。卻沒有想到她生產時出了岔子,如今孩子不過才三歲,她竟然就要撐不住了。
「這是師伯說的?」她低聲問。
當年蘇曉寧想要強行生子,由林秋禾開了方子的事情張章是知道的。如今他特意告訴了寧卿,只怕蘇曉寧真的是活不了多久了。她身子虧損太多,如今宮裡雖然還沒傳出來消息,林秋禾卻也更相信張章的判斷。
只怕多一個誘因,蘇曉寧就會病來如山倒了。
甯卿點頭,「師伯的意思是,賢妃看似柔弱,卻是個心思頗深的人。若是她意識到自己活不長久,只怕還是會把你拖下水的。到時候,她若是拼著一個魚死網破,在皇上面前說些什麼的話……」
就算甯邵哲不會真的對林秋禾說什麼做什麼,然而嫌隙還是會留下的。
林秋禾心中了然,明白若是從蘇曉寧病發到死她都不在京城的話,自然也就少了不少的麻煩。甚至,蘇曉寧心知如此,為了孩子反而會對她示好。
蘇曉寧是個聰明人,定然是會明白京中的情形的。
林秋禾能恰好不在京中,自然是在宮中有所安排的。為了兒子,她都不敢妄動。
林秋禾低頭想了許久,然後才低聲道:「那我收拾東西時也讓人收拾他們兄妹的東西,提早兩天送入攝政王府那邊。」縱然是心中有些不安,她也是明白事情輕重的。
這不止關係到她一個人,還是避開為妙。
寧卿微微握緊她的手,低聲道:「別想那麼多,爹爹收拾那些調皮的孩子頗有一套,甯征和甯陽小時候就沒少吃苦。這應該讓甯天和甯戈吃吃教訓,學著懂事了。」
林秋禾輕輕點頭,抬頭時臉上就已經帶著笑容了。
「你說的沒錯,我只是怕累著了爹娘。」她想了想道:「不過寧琳也確實應該跟著娘好好學學了。她今年都八歲了,女紅什麼的雖然請了人來教,卻也還是差些。我這個當娘的水準不夠……」
甯卿聞言就笑了起來,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外面熱鬧了起來。
「我聽說爹爹回來了,你們兩個老實點到時候看我眼色行事,爹爹比娘好說話……」甯天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聽得屋中的夫妻兩人皆是一愣,寧卿下意識得指著自己的鼻子無聲的問道:「我好說話?」
林秋禾就偷笑起來,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外面寧琳歡喜地叫道:「爹爹!」然後就跟個小鹿一樣跑了進去,進了門這才蹲下行了個禮,「見過爹爹,見過娘親。」說著不等兩人說起身就撲到了寧卿的懷中,抬頭就甜甜地叫道:「爹爹,你出去一天,琳兒都想你了。」說著就拉著寧卿的手:「我聽奶娘說爹爹要出遠門,那是要去多久啊?」
寧卿的神色立刻就溫柔了起來,摸了摸寧琳的手道:「這也太涼了些,出門怎麼不穿著斗篷?」
「我急著見爹爹嗎?爹爹,你要是出遠門了,什麼時候回來?琳兒要是想你了怎麼辦?爹爹出門是要去辦正事嗎?琳兒是不是就算不捨得爹爹,也不能攔著……」
說話間,甯天和甯戈兩人就跟著進了屋。兩個兒子倒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等到林秋禾說話這才起身,然後就坐在一旁看著甯琳跟寧卿撒嬌。
甯卿看著跟妻子頗有些相似的女兒一臉的依依不捨,心都要化了。這會兒被纏得沒辦法,幾乎都要忍不住想想是不是可以帶女兒一起去了。
這次出使清河國本就是為了兩國結盟,應當不會有什麼大事吧?帶著女兒去散散心,跟妻女一起游湖什麼的也算是人生一大樂趣,不是嗎?
他正想開口,抬頭就看到了甯天和甯戈兩兄弟對著他身邊的寧琳擠眉弄眼,在意識到他看過去的一瞬間就立刻恢復了正色。
寧卿想起三人進來之前,寧天所說的「爹爹比娘好說話」心中頓時警覺,然後臉上的表情就變了,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兄妹三人,輕聲問道:「那你們說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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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5:41
第六十四章
甯戈一個沒忍住,直接就跳起來道:「聽說清河國魚肉鮮美,更是多了不少咱們沒有的海鮮,不如爹爹和娘親帶著我們一起去吧?」
一旁阻止不急的寧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直接扶額低頭,這個白癡!
清河國一面靠海,加上地理位置不錯,國內特別是國都涼州更是四季如春。甯卿和林秋禾早在兩日前就抵達了涼州,住在了京城專門招待外國使節的梵園之中。
兩人休整了一日,定下第三日入宮見清河國國君和皇后之外,第一日倒是換了清河國的衣服出門遊玩。
甯天、甯戈和甯琳三兄妹最後自然是被送入了攝政王府好好學學規矩,至於比林秋禾要好說話的寧卿,這次算是徹底狠下了心變得一點也不好說話起來。
如今兩人離京已經二十餘天,剛剛到涼州林秋禾就收到了攝政王府的信,得知兩個兒子夥同林家甯羽的兒子在京城裡面抓了兩個小偷,至於甯琳則跟林家的姑娘一起學騎馬,腿上磨了泡都不喊停。
最後王妃還寫上了攝政王的新計畫,既然兩個孫子外加外孫這麼精力十足,就準備帶著他們去軍營住上十天半個月。想來她收到信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軍營之中操練了。
林秋禾有些心疼兒子,然而想想這兩個兒子未免也太過於調皮了,且這樣丟進軍營裡面也是有好處的,就提筆回了信。她在心中表示,不論是甯卿還是甯征或者甯陽都是人中龍鳳,自然是相信攝政王養孩子的本事的,把甯天和甯戈交到爺爺奶奶手中就是想著讓攝政王幫忙好好管教一番,她這個當母親的支持攝政王所做的一切決定。
就這麼輕輕鬆松的就把兩個兒子給賣了。
這會兒,放下心事的她跟著寧卿一起去逛涼州的大街小巷,一個上午下來買了不少的小東西準備帶回京城給人當禮物。例如貝殼做的風鈴,可以聽到海潮聲的海螺,甚至她還找到了漂亮的紅色珊瑚。
這些東西都讓林秋禾愛不釋手。現如今可不比後世,交通發達,物流迅速。清河國的這些東西,也許京城的一些權貴人家得了賞賜會有,至於一般人家,只怕是見都沒見過。更何況,這些東西比起那些精美到不似凡物的賞賜來說,雖然差了些,但是也多了一些野趣。
寧卿倒是不攔著,由著林秋禾買了不少的小玩意讓人送去梵園,等到臨近中午這才去了涼州城內鼎鼎大名的鮮鼎軒去吃海鮮。
大大的海蟹,整只的龍蝦,外加烤的外焦裡嫩的海魚,這一頓兩人花的錢不少,然而吃到嘴裡的享受卻是一點也不假。仔細算起來,林秋禾自從到了這個時代之後,竟然還是第一次吃海鮮。這麼一口下去,鮮甜的味道頓時激發了她的回憶,什麼蒜蓉粉絲蒸扇貝、鐵板魷魚、清蒸大龍蝦等等菜名就都冒了出來。
然而問了問,除了他們已經吃到嘴裡的龍蝦之外,其餘的東西都沒有。
林秋禾忍不住失望,這邊寧卿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對清河國的海產都這麼熟悉,卻還是低聲勸道:「你要是想吃,改天咱們去海邊漁場看看,剛剛上岸的漁船上說不定有你想要的東西。」
林秋禾聞言雙眼一亮,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最重要的是剛剛靠港的漁船上的東西只怕更是新鮮呢!
這一頓兩人吃的心滿意足,傍晚的時候就又回來吃了一頓,等到第二日就早早起身入宮。
雖然早就知道,當年的鄭王世子已經成了清河國國君,而伍輕輕這個曾經的京城第一舞姬,輕舞姑娘也成了清河國的國母,然而再見面的時候,林秋禾還是忍不住感慨歲月如梭。
當年美麗動人的伍輕輕,如今卻是顯得有些滄桑了,兩人年紀應當相仿的,然而她看起來卻要比林秋禾大上七八歲一般,就算是有著精緻的妝容,然而那妝容之下的疲態卻是掩飾不住的。
伍輕輕見到林秋禾卻更是感慨萬千,見寧卿如今留了鬍鬚,看著成熟穩重,全然一副美大叔的樣子。再看看身邊人,這不過才當上國君兩三年,卻已經是被酒色所迷,不見了當年英武之姿,就忍不住覺得厭煩。
她雖然遠在清河國,但是這些天來也聽聞了不少晉王府的事情。
聽聞兩人成親十多年,至今晉王未曾納妾,甚至連通房都沒有一個。聽聞他們夫妻兩人舉案齊眉,出入相隨。聽聞他們兒女三人,各個聰慧過人。聽聞……
聽聞的事情太多了,哪裡像她。嫁給鄭王世子不過兩年,他就睡了當年陪嫁的一個宮女,第三年更是把那宮女立為側妃。之後,家裡庶子、庶女出生,她這才意識到只靠裝小白花是贏不了那些貌美年輕的小妖精的,因此手段頻出這才算是控制了後院的情形。
而入主後宮之後,全國的美女都往後宮送,她就更是勞心勞力,反而與皇上越走越遠了……
真愛不敵歲月流逝,更何況是紅顏已久,恩情先斷。當年愛她到死心塌地的人,也不過是十多年過去,就早已另愛她人了。而當初她一心傾慕的晉王,如今卻依然跟林秋禾琴瑟和鳴,這該是多麼痛的比較。
也只有看到下面兩人朝她行禮的時候,伍輕輕才會覺得好受一些。
等到林秋禾坐在她下手處的時候,她這才仔仔細細看起林秋禾,發現她的輪廓比起十多年前變化不大,甚至眉眼之間連些細紋都沒有。而她呢?早生華髮,頭髮是染的。而臉上只有塗了厚厚的脂粉才能掩飾住難看的臉色,還有那些歲月留下來的細紋。
林秋禾如今就像是熟透的果實,帶著誘人的芬芳。可見養她的人用盡了心,而她呢,雖然還掛在枝頭,還是最高的樹枝上,卻早已經乾澀了。
在她之下有著太多香甜可口的果子,而她早已經沒了當年的吸引力了。
「一別多年,你變化倒是不大。」伍輕輕淡淡地開口,林秋禾聞言也不過是笑了下,低聲道:「皇后娘娘也是美麗如昔呢,我跟娘娘相比自然是差上不少。」
她這邊不過是隨意客套,伍輕輕自然是看得出來的。聞言也不過是略微笑了笑,轉頭跟皇上說帶著見到故友,帶著林秋禾隨意走走。這邊她話說完,清河國國君還沒反應,寧卿就立刻轉頭看了過來。
不過他看的不是伍輕輕而是林秋禾,見林秋禾緩緩點頭,這才笑著道:「這樣也好,我與皇上說的話只怕皇后和內子會覺得沉悶。」政治方面的事情,林秋禾倒是從來不會覺得沉悶。每次跟他討論都會用學到新知識的表情一臉的驚歎,幾乎玩得不亦樂乎。
清河國君這才笑著點頭,「去吧,如今園中的菊花開得正好,你們去賞賞花也好。」
伍輕輕這才帶著林秋禾轉身離開,兩人一路無語,就是坐到了後花園的亭子中也是各自沉默地喝著自己的茶水。半響,伍輕輕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茶水,這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回頭看向林秋禾。
「這些年來倒是再也沒有聽聞過你有什麼事蹟傳出來,可是成親之後就收手了?」她說著微微揚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林秋禾,「晉王殿下是否是覺得堂堂王妃抛頭露面的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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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冰至
時間:
2019-8-9 00:15:53
第六十五章
「這麼多年了,你倒時忘記了當時是怎麼嫁到清河國的。」林秋禾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從一開始跟輕舞交手,她就從來沒有說吃過虧,忍過氣的。就算如今輕舞變成了伍輕輕,是清河國皇后,在林秋禾看來也不過如此。
她是大夫,最擅長的就是望聞問切一術了。見面不過是看上兩眼,就能夠看出伍輕輕精緻的妝容之下身虛的症狀來。
伍輕輕呼吸一窒,片刻之後才揮手道:「你們都退出亭子一丈外,我有話與晉王妃說。」
亭子附近的人都退了出去,遠遠地注意著這邊,伍輕輕這才回頭看向林秋禾,「當年是我年輕不懂事,這才被嚇到了。林秋禾你倒是好本事,當時就有著種種手段。只是,如今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
「看得出來,青春不再,容顏將衰。」林秋禾唇角帶著嘲諷,「你我之間不需要這些無謂的試探,究竟有什麼事情,皇后娘娘倒不如直說的好。」
「直說?」伍輕輕玩味了一番,「我倒是忘記了,你是個直脾氣,向來是懶得玩那些虛的假的。」她說著挽起袖子直接伸手過去,「幫我調養調養吧?你說的不錯,如今青春不再,容顏將衰。而這後宮之中,新人輩出,比起年輕美貌的她們,我確實該好好調養調養了。」
林秋禾看著伸過來的雪白的腕子,又抬頭看了一眼伍輕輕。
「你在我這裡,可是從來沒有過先看診的說法。」她微微一笑,「診費又該如何算?」
伍輕輕神色一變,然後突然就笑了起來。
「我倒是忘記了,你愛財的。」她說著點頭,「跟上次一樣一百兩黃金,如何?」
「這種東西,我如何帶得回去。」林秋禾笑了下,「又沉又不好帶,不如這樣……」她說著微微歪頭想了下,道:「只要你能夠促成這次何談,我倒是能免了這次的診金。」
伍輕輕聞言笑了下,「這倒是可以,我畢竟還是皇后,與皇上也算得上是少年夫妻了。」如今雖然恩寵不再,卻還是有些說話的資格的。更何況,和談這種事情,當然是雙方有意才借著萬壽節的藉口請了寧卿出使清河國的。
林秋禾這才借著杯子裡的水涮了下手指,然後輕輕落在了伍輕輕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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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京城裡面第四封家信到的時候,一起到涼州的還有兩國百年邦交的國書。
「說起來,」隨行的青黛這幾日卻也沒有閑著,這會兒一邊幫林秋禾磨墨,一邊低聲道:「那宮裡傳出來的消息,這個月皇上已經是第五次去皇后宮中了,惹得後宮的妃嬪已經氣得直咬牙了。」
她說著往硯臺裡稍微加了點水,拿起墨繼續輕輕磨,低聲道:「麗妃娘娘那邊讓人過來傳了信兒了,只怕也是坐不住了。」
清河國君後宮的麗妃娘娘,正是當年甯邵哲派遣的陪嫁宮女之一柳絮,而且還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陪嫁宮女。她能夠活下來,坐到麗妃的位置上,自然也不是可以輕忽的人。林秋禾聞言不過是笑了下,道:「改日你替我走上一趟就好了。該給她的東西也早已經準備好了。」
就如今的情形而言,自然是不好把伍輕輕這個皇后拉下馬的。如今的清河國君早已經不是少不更事時的鄭王世子了,如果伍輕輕死了的話,他再立後,定然不會立麗妃。這樣看來,還是留著伍輕輕用處更大。
而伍輕輕和麗妃的對立,也可以讓他們得到更多的好處。
這麼些年來,有關政治上的東西,林秋禾還是跟著寧卿學會了一些皮毛的。
家裡三個孩子如今都好,寧琳雖然繡工也是才剛剛入門,然而這次隨信就寄來了一個她做出來的簡單的荷包,還附上了一個打好的纓絡。林秋禾看得極為喜歡,當即就把身上的荷包給換了下來。而隨信附上的另外一個信封裡面則是寧天寫的一片策論,林秋禾沒有拆看,反而是給寧卿留著。
甯戈似乎是喜歡上了軍營的生活,信裡寫他如今正吵著想要讓攝政王教他習武,每日裡面天不亮就起來帶著兩個隨身的小廝繞著攝政王府和晉王府跑圈。
攝政王府和晉王府連著,一圈下來大約也有個三四千米了。才八歲多些的孩子這樣跑起來,也是跑跑停停,兩圈下來歇了不知道多少次,差不多也要用小半個時辰了。
不過甯戈的身子倒是好了不少,如今京城之中下了幾場大雪,他卻也不像往年那邊會咳嗽幾聲。
薄薄的幾張家信林秋禾看了幾遍,等到寧卿回來的時候就見她還在寫回信。他過去看了看一旁放著的信紙,又看林秋禾寫廢了的幾張信紙,低聲道:「想家了?」
「想家裡的小魔頭了。」林秋禾笑著道:「在身邊的時候只覺得他們煩,如今離開的久了,反而有些想他們了。」
寧卿笑著點頭,低聲道:「大事已經定了下來,再過幾日我們就能回去了。」他笑著拉林秋禾坐下,低聲道:「你把這些日子買的東西都收拾收拾,正事談完咱們就回去,好不好?」
「不是說……」林秋禾有些遲疑,「要等宮裡事完?」
回國,宮裡還是個蘇曉寧當燙手山芋呢。
寧卿點頭,「人已經在幾天前沒了,因為臨近新年,所以並沒有大半。」
蘇曉寧短短兩個月裡面瘦了幾圈,死的時候並不好看。甯邵哲對她還是感念了一些情分的,雖然沒有再提一提她的位份,卻還是以高了半級的品階給匆匆下葬了。至於她生下的十二皇子,最後安排給了無子的德妃代為收養。
這些事情寧卿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只是隨口提起一般,林秋禾卻有些悲涼的感覺。
她對蘇曉寧的感覺很是複雜,雖然談不上喜歡,不過當年兩個人也確實合作過的。而如今,她在京城之中無聲無息地就這麼死了,甚至連孩子都被對頭給領養了。
寧卿輕輕地拍了下她的手,低聲道:「如今我們離家多日,也該回去了。」
林秋禾這才緩過神來,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啊,我們回家!」
清河國的海鮮再好,也比不上晉王府的一日三餐。至於蘇曉寧的遭遇雖然讓她心中頗為感慨,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只是一個認識的人而已。而京城之中還有太多她的好友,陳自晴、孫梓棋、顧容、蘇青衣,秦舒蘭,甚至還有宮裡的秦錦蘭。
那裡還有她的親人,她的家人,她在這個世界的事業以及所有的牽絆。
而如今,她要跟她這一生的所愛要回到那個屬於他們的地方,他們的家。
我們回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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