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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巫靈 -【牡丹爺(絕世皇朝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09:17     標題: 巫靈 -【牡丹爺(絕世皇朝之三)】《全文完》

巫靈 -【牡丹爺(絕世皇朝 3)】

這句「門不當戶不對」可害慘多少好姻緣,
就連那個薄情未婚夫也拿這個理由來敷衍,
哼,這迂腐的觀念真是把人從門縫裡看扁。
還好,人間處處有溫情,倒楣到一個極致也是會轉運,
半路上誤打誤撞救起的牡丹爺免費提供食宿要她當作自己家,
只是這個收集牡丹的偏執狂竟把她當成一朵粉蓮來收藏,
還在她的腳踝掛上一隻礙事的鈴鐺,
這下可好,只要她一有動靜呀,就風吹草低見牛羊,
噢!錯了!是──叮叮噹叮叮噹,
呿,她這樣,簡直跟掛上鈴鐺的老鼠沒兩樣……
說到老鼠啊,也不知是多疑還是怎樣?
她直覺得暗地裡有好多只眼睛偷偷注意她,
莫非大伙拚命想找到的機密,就是自己藏在身上的東西?
只是他們絕對想不到,她把東西藏在身上私密的地方……

男主角:呂墨葵
女主角:顏晶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09:39

 隱藏版系列? 巫靈

  各位讀者眼尖一點的話,可以發現本書出現了一位之前已經出現過的配角──《櫻桃官》的翔靈公主,如果讀者記憶再好一點的話,可以發現《櫻桃官》的男主角上官明弦是另一本書《逍遙將軍》的配角,所以……

  哈哈,人家便利商店收集公仔愛玩「隱藏版公仔」這種遊戲,沒想到我寫個故事也可以玩出個「隱藏版系列」這種花招,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理由……太複雜了,請容我直接跳過,囧。

  這可以算是一個有一點點相關的系列,相關點在哪?就是他們都是同一個架空皇朝的故事,以時間為主軸,發展出跟這個皇朝有關的事件,不過各位讀者要是分開來看、隨便跳著看,也一點問題也沒有,完全不會有閱讀上的障礙XD。

  不過因為這三個故事發生的時間順序有所不同,依照時間先後,其實是《逍遙將軍》+《櫻桃官》+《牡丹爺》,這樣會比較順一點,大家可以參考看看。

  另外,我本身就很喜歡和古代有關的東西,不管是小說、電視劇或是電影,這一陣子我突然迷上買「古裝」這種超花錢的「興趣」,一口氣就買了唐朝和清朝各一件古裝,買了衣服還嫌不夠,我又開始尋找能夠配古裝的鞋子、髮飾、紙傘、團扇,努力想把自己改造成古代人,我自己是玩得不亦樂乎啦,而家人早已習慣我三不五時偶爾會這樣瘋瘋癲癲的,第一次看到我買回古裝是嚇了一跳,不過第二次之後大概就免疫了XD。

  結果,我買了古裝回家自High還不夠,某天居然突發奇想,帶著我家心愛的古裝跑去拍個人藝術照做紀念,簡直就把拍照當成Cosplay在玩呀,沒想到照出來的成果還不錯,頓時心花朵朵開,繼續去尋找下一件敗家的古裝目標,囧!

  (注意,好孩子請不要學,因為買一件精緻有質感的古裝還滿貴的,買多了真的會大破財呀……)

  咳咳,回歸正題,然後……這是第九本書了耶,下一本我就要邁向十字頭大關了,我從好久以前就一直期待著,等我所出的書破十的時候,我就要來玩贈書遊戲,終於快讓我給等到這一刻啦>///<!

  所以先在這預告一下,第十本書剛剛好是新系列的頭一本,我會搭配一個小小的贈書活動哦,很簡單的活動,所以請大家多多來參加吧,我很怕沒什麼人要陪我玩這個遊戲,這樣我會心酸的窩在小角落畫圈圈的,囧。

  如果有任何批評指教,歡迎寫信過來:

  另外個人網站上有增加《逍遙將軍》的番外篇,還有放上我和我家心愛古裝大變身的照片,以及拍照時有趣的體驗記事,如果有興趣的話也可以上去看看哦。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09:53

  交易

  此刻,夜黑風高,還兼……天打雷劈!

  「轟隆──」

  「嗚哇哇哇──」

  走在無人的荒山野嶺,顏晶晶嚇得到處亂竄,天上隆隆的雷聲不斷,眼看再過不久就要下雨了,要是不能盡快找到能躲雨的地方,對她來說,可是個非常糟糕的情況。

  「天哪,怎麼會這樣,我已經夠慘了,難道老天爺還嫌不夠,得這樣整我?」

  要不是盤纏在半路上不知道被哪個小賊給摸走,她也不會沒錢投宿,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趕路,現在可好了,人在荒山野嶺,還遇到閃電打雷,真是天要亡她呀……

  「該死、該死,就別讓我知道是哪個人偷走了我的盤纏,不然我絕對會和他拚命──」

  「轟隆──」

  「哇啊啊啊──」

  連續不斷的打雷閃電,嚇得顏晶晶趕緊加快腳步,就怕傾盆大雨在下一刻將她淋成落湯雞,沒想到這時居然在前方不遠處瞧見了有間小破廟的影子,頓時精神大振、勇氣倍增,馬上直直往破廟衝過去。

  「太好了,有救了!」

  「轟隆──唰──」

  前腳一跨進廟門,馬上就下起嘩啦啦的大雨,她慶幸的猛拍胸口,回身瞧著門外的大雷雨,覺得老天爺還是有手下留情,沒讓她太過淒慘。

  接下來,就只能等雨停和天亮,才能繼續趕路了。

  正當她打算轉身找個可以暫時休息的小角落時,右肩突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狠狠抓住,嚇得她又是拚命尖叫,全身寒毛直豎,「嗚哇哇哇──!有鬼呀有鬼呀有鬼呀有鬼呀有……」

  「……姑娘,請你閉嘴。」

  那聲音氣虛無力,就像一縷幽魂,更是止不住她繼續尖叫的衝動,「有鬼呀有鬼呀有鬼呀有鬼呀有……」

  「該死的你,給我安靜!」

  她狠狠倒抽一口氣,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覺得身後有一股殺氣直衝,難道她的小命即將休矣?

  嗚嗚嗚……結果天還是要亡她呀……

  好不容易等到她安靜下來,身後的男子才又有氣無力的開口,「我不會害你,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忙,可以嗎?」

  她馬上搖頭,像是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似的。她都自顧不暇了,又哪裡有餘力幫人……或是鬼?

  「姑娘,我不會要你平白無故的幫忙,幫了我,你絕對會有好處的。」

  有什麼好處?利用完她之後,讓她可以死得比較痛快、比較不會難受?她可不是這麼笨的人,在荒郊野外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有問題!

  「我知道你現在最欠缺什麼,只要幫了我,你的困難馬上可以迎刃而解,信不信?」

  不信不信,這一定全都是騙人的甜言蜜語,別把她當三歲小孩子,這一路走來,她也吃了不少虧,不會再那麼容易上當了。

  沒等到顏晶晶點頭,那人乾脆將一封信和一隻價值不菲的上好翠玉遞到她面前,「只要你答應幫我保管這一封信,這只翠玉就任由你處置,要留要賣都隨你,如何?」

  「轟隆──」

  強烈雷電光芒一瞬間照亮破廟,讓顏晶晶清清楚楚瞧見了那封信和上好的翠玉,她驚訝的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我現在受了點傷,行動不便,所以只好麻煩你暫時保管這封信,別讓其他人搶走,不過別擔心,只要我的傷一好,馬上會尋到你,將信給要回來,那時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她現在腦子裡全是那塊翠玉,如果有了它,就可以拿去典當,換來上路的盤纏,盤纏呀盤纏……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呀……

  「你很好運,遇上了我,我不只不會害你,還會幫你,你很缺盤纏吧?」

  是呀,她是缺,可是……

  知道她正在猶豫不決,需要有人再推她一把,男子馬上說道:「你只有這次機會,我數到三,如果不答應的話,就當我從沒說過剛才那……」

  「轟隆──」

  亮如白光的閃電再次照耀破廟,瞬間一室明亮,男子瞧見信上已經多了一隻纖細的手,她的神情充滿堅定的光芒,看來已經下定決心。

  反正遇都遇到了,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一切都由上天來決定吧,她就衝著這口氣拚了!

  「成交!」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0:11

  第一章

  半個月前,絕世皇朝聖武五年,滌陽城,芙蓉點翠園

  芙蓉點翠,其實是一種重辦粉紫牡丹的名字,花朵經常掩蓋在層層綠葉間,像是芙蓉花點綴在荷葉中,因此得名。

  而這間莊園之所以名為「芙蓉點翠園」,正是因為園內遍植各色牡丹,在花都滌陽城中是屬一屬二的頂極牡丹園,無人能出其右。

  然而……芙蓉點翠園還有一個幾乎快被人們給遺忘的名字,那便是「牡丹王府」。

  話說此園的主人「牡丹王」,嗜牡丹成狂,在這普遍酷愛種植牡丹花的皇朝內可是一絕,要是他說自己愛牡丹的程度只夠排第二,那絕對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不過他並不是因為種植牡丹的手藝一流才被封為牡丹王,「牡丹」可是先皇賜給他的封……不對,是他「強烈請求」先王改賜的封號,理由是其他的平陽王、安國王、定南王等各種封號真是俗氣到了極點,不如牡丹王來得順眼。

  當時的先皇聽了只是搖搖頭,拿這個最小的皇弟沒轍,只好睜隻眼閉只眼,他愛叫什麼就叫什麼。

  所以這位牡丹王來頭可不小,是正統的皇室親王,不過他行事怪誕,懶得插手宮廷政治,早早就自請外放來到滌陽城自得其樂。

  園門前,翔靈公主剛從馬車上下來,侍女們出門迎接,並為她指路進園。

  時值季春,國內各色牡丹盛放,五彩繽紛,這如人間仙境般的美景,每每讓人流連忘返。

  來到花海閣內,裡頭早有一名男子悠閒的品茗賞花,只見侍女有禮的躬身,「公子爺,翔靈公主已到。」

  翔靈公主笑著來到桌邊,「皇叔,憑你的年紀,還讓人喚你『公子爺』?那翔靈都能變成小公主了。」

  「本公子爺可不認為自己老到哪去了。」

  對她的調侃一點都不在意,呂墨葵笑得狂妄,「還有,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別叫我皇叔,存心讓我耳根子犯癢嘛。」

  他看起來只有二十六、七歲,但實際上的年紀可不只,是個非常俊美的人,又微微帶點邪氣,更有一絲狂傲,不認識他的人,實在是很難將他和「親王」這個頭銜搭在一起,而且他也鮮少在公開場合露面,更是增添了不少神秘氣息。

  「依禮,的確是該喚你一聲皇叔的。」

  翔靈公主刻意加重皇叔兩字,讓呂墨葵聽了更是直皺眉,無奈的擺擺手,請她落坐。

  「算了算了,早知道你這朵古靈精怪的芍葯不會讓我有稱心如意的機會,還專門來找麻煩。」

  「翔靈怎會找皇叔麻煩,反倒一來,皇叔就有好處呢。」

  一坐下,她就不客氣的自己倒起茶,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話說回來,都過了這麼多年,翔靈在皇叔的眼中,還是無法從芍葯轉為牡丹?」

  呂墨葵也不客氣的回答,「芍葯就是芍葯,雖然和牡丹長得非常相似,但終究無法變成真正的牡丹。」

  「唉,皇叔,你這話可是好傷翔靈的心呀。」

  「不過你也不否認,不是嗎?」

  輕啜了口茶,翔靈公主但笑不語,根本看不到哪裡有傷心樣。

  閒話說完,該談正事了。將茶盞輕放在桌上,她柔聲開口,「皇叔,翔靈這次帶來的報酬,你一定會有興趣的。」

  「哦,先說來聽聽。」

  「陵香居內的魏紫牡丹,三株。」

  要說這位牡丹王還有什麼得不到的,就是翔靈公主懷香居內的紫牡丹「魏紫」了,她也酷愛牡丹,但單愛魏紫這個花種,呂墨葵遍尋各處,始終找不到比懷香居的魏紫還要好的花株,因此扼腕不已。

  只見他微挑了下眉,心想這個心機頗深的芍葯花,還真是懂他的要害,「五株,而且我要親自挑。」

  「可以,不過……皇叔難道不先聽聽翔靈想請皇叔幫的忙?」

  「反正早聽晚聽都是得幫忙,這五株魏紫本公子爺是要定了。」

  「呵呵……不愧是牡丹王,果然是愛牡丹成狂呀。」翔靈公主笑得燦爛,接著淡淡說來。「翔靈的舅舅殷氏一族,最近動作頻頻,皇叔知道嗎?」

  她的舅舅正是尚書令,權勢非常大,朝中有一半的官員依附著他,實力不容小覷。

  「嗯哼,在我這個地方,消息哪有不靈通的?」

  「既然皇叔也清楚,那翔靈就不多說廢話,聽說他們正打算帶回某種勇重要東西」,所以……」

  「所以?」

  「所以……」她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轉為嚴肅及冷漠,「翔靈想請皇叔幫個忙,無論如何,務必將那樣東西搶奪過來。」

  「咦咦咦,這路上怎麼躺著兩個人?」

  站在山路中間,顏晶晶一臉驚愕的皺起眉,這一路走來,她遇到的奇怪路人是不少,可就是沒碰過倒在地上的。

  一個全身穿著黑色夜行衣,另一個身穿墨紫色鑲銀線邊的錦緞華服,四周草木有被摧殘過的痕跡,大概之前曾經發生過打鬥,然後搞得兩敗俱傷。

  好奇的碰了那黑衣人的手一下,耶耶耶?是冷的,不得了呀不得了,似乎已經死了。

  她微微抽了口氣,趕緊倒退一步,還好現在是大白天,要不然她絕對會連滾帶爬嚇得屁滾尿流呀!

  「真是對不住,剛才不小心冒犯了你,真是對不住,對不住呀!」

  趕緊雙手合十,顏晶晶誠心的懺悔,「如果是小貓小狗那還好,小女子還有能力挖個小墳幫忙埋葬,可是你們倆這麼大的身子,小女子真的是無能為力,連抬不抬得動都是個問題。」

  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呀?顏晶晶低聲喃喃,真怕晚上就見到陰魂不散的冤死鬼來纏著她。

  「雖然相逢即是有緣,但小女子只是不小心路過,還得趕路到京城去依親,再不趕路就又得露宿荒郊野外,可怕得很,所以真的無法幫你們,不過小女子這一路上會幫你們倆唸經祈福的,所以拜託好心點,別來纏著我……」

  不行,待在這越久越感到可怕,她得趕緊離開才行,甚至跑得越遠越好。

  「這……就……就這樣了,願你們來世投胎能有個順遂人生,別再像現在這樣客死他鄉、曝屍荒野,保重……保重……」

  誠心祈禱完,顏晶晶戰戰兢兢的從身穿墨紫華服那具屍體旁邊繞過,當她打算一口氣奮力往前衝之際,腳踝突然被狠狠抓住,嚇得她原地又叫又跳,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啊──救命呀救命呀救命救命……」

  「該……該死,麻煩你住嘴……」

  身穿華服的男子抬起慘白的臉,恨不得馬上在她聒噪的嘴巴裡塞一顆饅頭,「我……還沒死……別把我給一併……當成死人了。」

  「救命呀救命……咦?」她突然呆了一會,緊接著還是倒抽了口氣,「你……你還沒死呀?」

  「……」不然她以為現在正和她說話的是什麼?冤魂嗎?

  「原……原來還有一個還沒死透。」既然都碰上了,顏晶晶也只好硬著頭皮問:「你有什麼遺言想交代的,趁現在快說吧,我……盡量幫你傳達。」

  聞言,男子咬牙切齒的開口,「我、還、死、不、了。」

  「是呀是呀,趁你現在還死不了的時候趕緊交代遺言,要不然等會真正斷氣就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還死不了!」他這次簡直是暴喝出聲,沒想到這個女人除了聒噪外,神經還特別大條。

  「嗄?你……真的死不了嗎?」

  「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得很,雖然受了傷,但還不到馬上斃命的程度。」

  還不到馬上斃命的程度?那再拖一段時間也差不多了吧?「哦……那請你好自為之,小女子還得趕路上京城,不打擾你了。」

  話一說完,她就打算開溜,不過那人硬是不放過她,「慢著,你不能走。」

  「為什麼?」

  「你得帶我離開這。」

  要她帶這個將死之人離開?她可不想觸霉頭呀!「呃……這位公子,我真的是沒辦法,麻煩你高抬貴手放過我,行嗎?」

  「你打算見死不救?」

  「是沒能力救呀,瞧瞧我,瘦瘦弱弱的一個姑娘家,都快自身難保,還狂風一吹就倒,怎麼有辦法搬得動你?」

  她倒是很會辯解,明明人就沒瘦到哪去,還硬把自己說成像瘦竹竿一樣。「我還有能力行走,只不過有傷在身,需要有人攙扶。」

  「那你找下一個經過的路人好了,反正你暫時也死不了嘛。」

  「你!咳咳咳……」

  男子一時氣到猛咳嗽,連帶牽動到腹上的傷口,這讓他原本就已經慘白的臉色更難看了。

  「天哪,你該不會已經不行了吧?」顏晶晶馬上蹲下身,雙手合十,「早死早超生,我會幫你唸經祈禱的,請你死後不要來找我麻煩,我是真的無能為力……」

  「該死的女人!」他狠狠抓住她的手,「你就一定得咒我死才行嗎?」

  「喂喂喂,你輕一點呀。」她哀怨的皺起眉,「況且這即將成為事實,不是嗎?」

  「……只要你幫我,我就死不了。」

  「為什麼我一定得幫?」

  「因為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也不會有活命的機會。」

  「哈,你想唬我是不是?」

  他冷冷的揚起一抹笑,「信不信,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的手下會第一個拿見死不救的你開刀,讓你跟著一起陪葬。」

  「你……別想嚇我。」顏晶晶害怕的吞了吞口水,「他不會知道我見過你,所以你別想拿這唬我。」

  「我會化成厲鬼出現在他面前,要他找到你,拿你來血祭我!」

  「你……你不能這麼做!」

  這時他笑得更是邪惡了,「你都能對我見死不救,為什麼我不能拖你一起赴黃泉?」

  「你……你你你……」

  「帶我走,要不然咱們倆就同歸於盡。」

  「你……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她只是想去京城依親呀,他死不死到底關她什麼事了呀?

  結果顏晶晶還是屈服了,苦命攙扶著這個可惡的路人,慢吞吞的往前走。

  說什麼還有能力行走,只不過有傷在身,需要人攙扶而已,他根本就是將全身所有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嘛,如果她不使盡全力撐住他,兩人早就一起撲倒在地了。

  真是該死,她到底是招誰惹誰呀?

  前進了好一段路,他們停在小路邊暫時休息,其實也是要處理男子的傷口,他腰間衣上一塊深色的濕痕讓人看了觸目驚心,要是不先暫時處理一下,只怕再過不久就要失血過多而亡了。

  坐在路旁的一塊小石上,男人拉開自己的上衣,露出腰上傷口,顏晶晶在毫無心理準備下突然見到男人的胸膛,馬上害羞的遮住雙眼,「喂,你……你可不可以顧慮我一下,我可是黃花大閨女耶!」

  「被看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冷瞪了她一眼,他接著命令,「麻煩你將折疊好的手巾拿給我。」

  「喔……好嘛。」

  她深呼吸了幾口,才扭扭捏捏的放下手,眼神要看不看的到處游移,將手上準備好的手巾遞給他。

  拿到手巾,他馬上按住傷口止血,「布條給我。」

  「哪,布條。」

  接過布條,男子就動手包紮起傷口,不過這時他的體力顯然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因此纏繞的動作有些慢、有些吃力,讓一旁的顏晶晶忍不住微皺起眉。

  算了算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西,她就好心點多幫一些忙吧。

  「你……哎呀,布條纏得這樣鬆垮垮的怎麼行,給我,我幫你纏。」

  他冷眉挑眼,有些訝異,「你哪時良心發現了?」

  「就是這時,不行嗎?」

  逕自搶過布條,強忍著害羞,她盡量把注意力放在他腰間的傷口,而不是那看起來還算滿健壯的胸膛。

  男子微勾了下唇,心想這個女人總算還有殘存的良心,也就不阻止她。

  在纏繞傷口的同時,顏晶晶突然心血來潮,開口詢問,「我叫顏晶晶,你呢?」

  名字?他的雙眉微微攏緊,像是在戒慎著什麼,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

  「你不說?難道要我喂喂喂的一路喂到目的地嗎?還是你的名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諧音,所以才不敢說?」

  這個女人……就別讓他找到機會塞住她的嘴!「……呂墨葵。」

  「呂墨葵?哦,倒是滿適合你的,像你這樣穿得一身黑烏烏的人,我倒是第一次碰到。」她繼續邊纏傷口邊碎碎念,這倒是讓呂墨葵有些訝異。

  她對他的名字沒有反應?好歹他也是名親王,多多少少也該聽過吧,這到底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看來有些可疑。

  「你打哪來的?」

  「鄉下。」

  「有多鄉下?」

  「很鄉很鄉很鄉下。」

  「……」算了,不認得他也罷,省得麻煩。

  好不容易幫他包紮好腰上的傷,顏晶晶就放他自己一人慢慢將上衣穿好,而她則在包袱內東掏西掏,最後掏出了兩顆饅頭。

  等他打理好自己的門面,她馬上將其中一顆遞給他,「哪,給你填肚子。」

  饅頭?呂墨葵鄙夷的瞧著她手中的饅頭,根本沒有伸手接過的打算,依他的身份吃饅頭,簡直就是侮辱他了。

  「我說呂大公子呀,看你的穿著及神態,我也知道你大概是出生在富貴人家,吃不慣這種普通百姓吃的東西,但現在咱們在荒郊野外,有得吃你就該偷笑了,還嫌我的饅頭?」

  這種東西,打死他也不碰!「你自己吃就好。」

  「你以為我真捨得分你吃嗎?這可是我省吃儉用剩下的存糧,準備一路撐到京城去的,要不是擔心你沒體力,我幹什麼拿自己以後的肚子過不去?」

  雖然她不久前才小賺了一筆,但能省還是要省,以免半路上又突然發生什麼狀況,這樣才有足夠的錢應急。

  「那剛好,你就收回去吧,省得以後怨我。」

  「你如果不吃,現在我就會怨你!」

  她硬是將饅頭塞到他手上,「你沒力氣走路,倒楣的是我呀,快點吃下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就是得給我吃完。」

  「你……」

  「我什麼我,你如果不吞下去,就別想我會繼續扶著你往前走。」

  賭氣的轉過身坐在地上,顏晶晶自顧自的吃起饅頭,不再理會他,心想這一定是個從沒吃過苦頭的紈褲子弟,趁這個機會挫一下他的銳氣也好,省得他太囂張。

  呂墨葵死瞪著她嬌小的背,恨不得馬上給她點苦頭嘗嘗,這個該死、粗魯、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村姑,以為救他有恩,就能這樣對他大呼小叫?

  要不是身上有傷,她哪裡爬得到他頭上來撒野?愚蠢的女人,總有一天她會後悔的!

  吃著饅頭,顏晶晶還是忍不住開始叨念,「我可警告你哦,別在這個時候逞強,小心你真的會連命都沒有。」

  他才死不了,這一點傷別想他會屈服,他還沒這麼弱!

  「既然有求於我,那就別再替我找麻煩了,這一點基本的道理你應該懂吧?」

  吵死了,這個女人不是在吃饅頭嗎,為什麼話還這麼多?

  「所以呀,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將那一顆饅頭給……」

  該死,該死,該死……

  「這樣子我才會……」

  咚的一聲,似乎出現了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顏晶晶困惑的轉過身,赫然驚覺原本坐得好好的男人居然倒落地上,而且臉色似乎比剛才更慘白了。

  「咦?呂公子,你可別嚇我呀!」

  她趕緊來到他身旁,看他痛苦的拚命喘氣,還開始冒起冷汗,想必這個傷是不能再拖了,要不然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拜託一下,你得振作一點呀!」她努力扶起他的上半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緊伸出袖子替他擦汗,「到下一個城鎮還有一段路得走,你到底撐不撐得住?這裡沒有大夫,一定得到鎮上才行呀。」

  「我……不要緊……」

  「夠了,別再逞強了!」

  看來他的體力已經到極限,顏晶晶心急的瞧著四周,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可用的東西,能讓她拖著他趕緊到鎮上去的?

  「你再撐著點,我想辦法帶你去鎮上找大夫,所以你還不能這麼早死,不准觸我霉頭!」

  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真是糟糕,呂墨葵只能盡力保持清醒,如果再昏過去,那大概就真的完了。

  可惡,他還不想死,他不甘心呀……

  「公子爺!」

  就在顏晶晶還想不出任何辦法之際,一抹青色的身影突然飛躍而下,落到他們倆面前,只見那男子有些狼狽,身上有多處輕微刀傷。

  「公子爺,辛夷可終於找到您了!」辛夷慚愧的半跪著,「辛夷護駕不力,還讓您受了傷,請公子爺責罰!」

  現在到底是在演哪出戲呀?顏晶晶忍不住叫嚷出聲,「先保住他的命要緊,什麼責罰不責罰的,等他脫離危險之後你們再慢慢談去,快幫我扶起他啦!」

  辛夷頓了一下,不明白主子身旁怎麼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不過還是照著她的話趕緊扶超人。

  看著來人這身狼狽樣,她不由得微皺起眉,「瞧你身上的傷也不少,還撐得住吧?」

  「我身上都是小傷,不礙事的。」

  「那就好,你是男人,力氣應該不小,快點把你們家的什麼爺給送去鎮上找大夫,別讓他變成厲鬼回來找我。」

  「我現在馬上就去。」

  真是太好了,終於甩下這一個燙手山芋,她不必再頭痛生氣兼傷腦筋了。

  「等等。」呂墨葵雖然很痛苦,但還是抓住了她的手,「你……還不能離開。」

  「嗄?為什麼?」

  「我說不能就不能。」

  顏晶晶真想大翻白眼,真不知到底是什麼衰神附身,居然會遇到這麼無禮兼自以為是的傢伙!

  「喂,你這個人怎麼……」

  沒想到下一刻辛夷也抓住她的手,「既然公子爺不希望你離開,那就麻煩姑娘一起走吧。」

  「嗄?等一等,我……」

  天哪,不是沒事了嗎,為什麼她也要該死的跟著走?

  「事不宜遲,咱們馬上起程吧。」

  「喂喂喂,你們……」

  顏晶晶傻眼的瞧著他們。真是不敢相信,這一對王僕是怎樣,連讓她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她一定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跟他們牽扯不清。

  嗚……這樣她要什麼時候才到得了京城,依得了親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0:29

  第二章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城鎮內,辛夷先將呂墨葵安置在一間規模不小的行館後,才趕緊差人請大夫過來。

  一起進到行館的顏晶晶訝異的瞧著裡頭的擺飾,對受傷男子的身份又往上推了不少,看來他並不是普通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而是非常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

  或許是官宦子弟吧?嗯,看這情況,非常有可能。

  難怪他會對她的饅頭如此不屑,唉唉唉,同樣都是人,為什麼一生下來家世就差那麼多呢?

  大夫火速來到行館看診。

  自從辛夷出現後,呂墨葵似乎放心不少,卻也陷入昏迷中,這讓辛夷和顏晶晶擔心不已。

  守在房外好一段時間,才見大夫滿頭大汗的從房內退出,辛夷趕緊詢問,「大夫,公子爺他的傷勢如何?」

  「幸好你們及時請我過來,要不然雖然沒有傷到內臟,卻會因失血過多而亡,我已經將他的傷縫合妥當,你們只需要照我開的藥方替病人調養,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就能痊癒。」

  「多謝大夫。」

  「這是應該的,你們差個人隨我回去抓藥吧。」

  辛夷立即吩咐侍者跟著去,自己則留在館內,預防再有人趁機刺殺主子。

  「顏姑娘,真的非常感謝你。」辛夷有禮的對她抱拳作揖,「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或許公子爺早已遭遇不測了。」

  顏晶晶乾笑了幾聲,她本來還想把他當棄屍不理呢。「你別這樣謝我,我承受不起。」現在知道他暫時脫離險境,她也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不,這是應該的。」

  算了,她和呂墨葵之間的的情況一時也說不清,就乾脆別說了,省得替自己找麻煩。

  「對了,你們家公子爺怎麼會受傷呢?還有你為什麼也會受傷?」

  稍微斟酌了一下,辛夷只籠統的解釋,「咱們是不小心遭到敵手的埋伏,一時大意才會讓公子爺受到傷害。」

  他們此次上路因為低調行事,並沒帶多少手下,因此遇到埋伏時打得有些辛苦,最糟糕的是還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他才會和主子分散開來,讓他處於孤立無援的最糟狀況。

  呂墨葵的武功雖然不低,但還是敵不過對方連連的陰險招數,最後即使獨自解決了襲擊他的刺客,自己卻也筋疲力盡受傷倒地,才會被顏晶晶給不小心碰上。

  「敵手?你們公子爺到底什麼身份呀,還被人追殺?」

  「公子爺沒有告訴姑娘?」

  「他只說他叫呂墨葵。」

  既然主子沒有打算向她說出自己的身份,辛夷也就不好多說些什麼,「公子爺所處的環境很容易樹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就和我猜的滿接近了,你家的爺當官的吧?」

  「當官?」他微皺起了眉,「呃……這個……」

  沒注意到他話語中的遲疑,顏晶晶狀似明白的拚命點頭,「難怪呀難怪,那他一定是個不怎麼好的官。」

  辛夷失笑,「顏姑娘,此話怎講?」

  她非常不滿的哼了一聲,「像他這麼目中無人又自傲的可惡傢伙,哪裡會當什麼好官,我就不信。」

  「嗄?」公子爺在她的面前,形象居然這麼糟?

  「唉,也難為你了,跟了一個這麼任性的主子,一定很辛苦吧?」

  此刻的辛夷真是哭笑不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點頭就等於承認了主子很任性,但搖頭……他卻搖不起來。

  因為她說對了一點,跟在主子身旁的確有點辛苦,真的是說到他的心坎裡。

  「對了對了,那咱們現在在這還會不會有危險?」

  「暫時不會了,這點顏姑娘可以放心。」

  「那就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顏晶晶真心說:「好好照顧他吧,我還得趕路,就此分別。」

  「等等,顏姑娘,你打算走了?」

  「是呀。」

  「不行,恐怕得請顏姑娘在這行館多住上一些時日。」

  她瞪大眼,「你還真要我聽他的話留下來?」他以為他是誰呀,這麼囂張?

  「很抱歉,的確如此,等公子爺清醒,取得他的允許後,再離開也不遲。」

  天哪!顏晶晶真忍不住想仰天長嘯,呂墨葵醒時不放過她,現在他昏了她正好可以溜之大吉,卻換他的隨從不放過她,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衰運呀?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你真把他的話當作聖旨了?」

  「那是當然,公子爺所說的話,比擬為聖旨並不為過。」

  「……」果然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僕人呀,兩個人一樣可惡。「你們行,他最好就不要給本姑娘醒來!」

  呂墨葵總覺得那個聒噪的女人似乎一直在他身邊,擾得他根本無法好好養傷。

  昏迷之間,他幾乎沒什麼知覺,但就是那個女人的聲音無人能敵,讓他在昏睡中依然印象深刻……

  「藥都沒喝下去?辛夷你幫我把他扶起來,一次不行咱們就再灌一次!」

  「請等一等,顏姑娘,你這樣做公子爺他……」

  「你不讓我灌他藥?那好,他死了你負責,可別把我顏晶晶拖下水!」

  該死的女人,老是愛咒他死,很遺憾的,他會活得長命百歲,才不會稱她的心如她的意!

  現在的他只不過還有些累,等休息夠了,他會醒來的,絕對會醒來……

  「顏姑娘,你可以去休息,公子爺我一個人照顧就夠了。」

  「不成,你已經有好幾夜沒闔眼,再這樣下去還得了,我可不想一次照顧兩個病人。」

  「可是……」

  「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有事的,我還等著他醒來賜我一句自由。」

  依她這種個性,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受人威脅就乖乖認命,真是個單純的笨女人。

  但就是因為又笨又單純,才讓他感到那麼一些……有趣。

  「呂大公子爺,呂墨葵,你到底要不要醒來?

  「喂喂喂,你不是一直說你還死不了,那就不要繼續再睡下去了,好嗎?

  「欸,你可別故意這樣嚇我,本姑娘花了這麼大的心力救你,你敢不想活,我一定會找你算帳……」

  辛夷一不在身旁,她倒是開始肆無忌憚的碎碎念起來了,他想笑,但力不從心,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算了,聒噪一點也好,這樣他才不會陷入永無止境的黑暗中,找不到方向走回去。

  而且他才想找她算帳呢,他的傷要是好得慢,她絕對是罪魁禍首……

  「唔……咳咳……」

  一聲輕微的咳嗽突然出現在半夜安靜的房內,守在一旁的辛夷馬上警覺,趕緊來到床榻旁,果然見到主子好不容易從昏迷狀態中清醒。

  「公子爺!」他開心的趕緊扶他起身,「謝天謝地,您可終於醒了。」

  呂墨葵雖然意識已經清醒,但身體狀況依舊虛弱,所以只能靠著一旁的床欄坐著,「辛夷,我昏睡多久了?」

  「整整有七日。」

  「七日?難怪……」

  「難怪?」辛夷微蹙起眉頭,「什麼?」

  難怪那個女人會在他耳邊越念越心急,就怕他真的會一命歸陰一樣。

  避開他的困惑不答,呂墨葵反問:「顏姑娘呢?」

  「她累了,早已回房歇息去。」

  「這幾日都是你和她輪流照顧我?」

  「是的,因為這行館人手不足,又都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辛夷不放心讓他們靠近公子爺,幸好還有顏姑娘肯幫忙,辛夷想她應該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就和她一同照顧公子爺了。」

  他挑眉,「你真確定她是在幫我而不是在害我?」

  「啊?」辛夷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辛夷愚昧,是辛夷……又做錯了什麼嗎?」

  「算了,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吧。」

  微揚起一抹虛弱的笑,呂墨葵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又或許該說……是在期待些什麼。

  那個女人真的是非常有趣,既想擺脫掉他,卻又沒辦法真的丟下他不管,到底她的腦袋瓜在想些什麼,他倒是十分有興趣。

  也好,在這趟路程中,就和她玩玩吧,當作是一種消遣。

  她不該遇上他的,可既然遇到……那只好自認倒楣了。

  「呂大公子爺,你可終於醒了。」

  一大早醒來,顏晶晶就急急忙忙衝入呂墨葵的房內,只因聽到侍者說他已經醒了,一瞧見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態度依舊輕慢,一點都沒有病人該有的虛弱樣,滿腔的擔心瞬間降到最低點,懶得再施捨任何一點同情。

  算了,同情值幾個錢,他會希罕才怪!

  臭著一張臉將剛煎好的藥放到他面前,她非常不溫柔的說:「如果你不想死,就把該喝的藥給喝下去。」

  捧起藥碗,呂墨葵微睨了她一眼,「你就真這麼希望我早死早超生?」

  「禍害留千年,所以我知道,真的想要你死,還得再等一千年。」

  「……你最好小心,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堵住你那一張嘴。」

  她不怕死的哈哈大笑,「哈,有辦法就來呀。」

  冷眉一挑,呂墨葵越來越覺得她是不想活了,還真是狂妄的女人,到時栽在他手上就別哭著求他饒了她!

  他直到這一刻,才真真正正仔細瞧見她的模樣,瓜子臉配上一雙活靈活現的汪汪大眼,聒噪的嘴其實是兩片略微豐潤艷紅的唇,細眉柔髮,可以算是個非常清秀的姑娘家,就算穿的是粗布衣裳,依然不減她清秀的氣質,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粉蓮。

  雖然看過不少艷麗的絕色佳人,但這樣小家碧玉的模樣似乎更合他的胃口,至少現在看來,他對她是越看越順眼。

  顏晶晶眸底透著困惑。「你一直瞧我做什麼?再不喝藥就要涼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像一朵粉蓮?」

  「有呀。」

  「是誰?」他馬上皺起眉頭,內心有些不悅。是誰膽敢比他早一步發現這朵粉蓮的?

  她甜甜一笑,「你先喝完,我再告訴你。」

  「哦,你哪時這麼好說話了?」

  「我一直都很好說話的。」

  「這裡頭絕對有鬼。」

  聳了聳肩,她愛理不理的雙手環胸,「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反正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

  也只有這個女人有膽子挑釁他。呂墨葵爽快的一口就將藥汁喝下,一點殘渣都不剩。

  這下他倒要知道,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搶在他面前發現這朵粉蓮,他絕對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人給解決掉。

  「哇……你還真上當了?」她裝得一臉訝異,「看來你不只身體受傷,連腦袋也變笨了。」

  「你在要我?」

  「是你自己甘願上鉤的。」

  呂墨葵不怒反笑,直看著她的眼神顯得有些……欣賞。

  敢這樣玩弄他?不要緊,這個狂妄的女人,往後他絕對會連本帶利一併討回來!

  「呃?」

  沒想到他的反應出乎她的預期之外,這讓顏晶晶有些錯愕,再加上他那冷淡卻帶著邪魅的微笑,更是讓她心中警鈴大作,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肯定不懷好意。

  「喂,我先警告你,你……你可別亂來哦。」

  他將空碗交還給她,笑得更愉悅了,「我做了什麼嗎?」

  「……」是還沒什麼,但她有預感……快了。

  奇怪,為什麼心臟卜通卜通亂跳呢?她趕緊將視線移開,不直視那雙魅惑力十足的眼,以免自己變得越來越奇怪。

  她已經在這裡耗了不少時間,早就仁至義盡,也該離開了……

  「呂大公子爺,既然你都已經醒了,可以好心賜我一句離開,放我自由嗎?」

  「還不行。」

  「還是不行?為什麼?」她快抓狂了啦!

  「好歹你也救過我,算是對我有恩,在我想出報答的方法之前,你還不能夠離開。」

  呵……這個借口還真是冠冕堂皇呀,呂墨葵越來越佩服自己,連說謊都不需要事先打草稿,完美到了極點。

  「你打算報答我?」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顏晶晶表情奇怪到了極點,「那好,你需要想多久?」

  「不急,等我傷好了再想也不遲。」

  「呂墨葵,你這簡直就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她一時氣到想上前狠狠揪住他的衣領,但突然發現他的胸襟半開,那若隱若現的胸膛讓她又看傻了眼,連忙後退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真是該死的男人,竟敢這樣捉弄她!微紅著臉頰,她的怒氣明顯弱了許多,「我可沒這麼多時間和你耗,我得趕路上京城去依親呀。」

  「一個姑娘家獨自趕路,你不覺得危險嗎?」

  她眼神一黯,「有什麼辦法,家裡的人陸陸續續都死光了,只剩我自己能上路。」

  「你何不等我傷好了再一同上路?」

  「嗄?和你?」

  「我這一趟回去恰巧會路過京城,你如果跟著我,不只有馬車代步,連吃住都不需要擔心,這不是很好?」

  他本不該這麼早回去的,但有傷在身,只好暫時撤離,反正還有其他人繼續在外頭運作,不怕事情辦不好。

  「但我卻得擔心自己的小命會陪著你一起葬送掉。」

  雖然他剛才說的那些對她誘惑十足,不過她還想留著小命,安全走到京城,「像你這種做官做到要讓人追殺的程度,我還是離你越遠越好。」

  他突然劍眉一攏,「是誰跟你說我是做官的?」

  「我自己推測的。」

  把他當成惡官了?這個女人……當真如此瞧不起他?「已經沒事了,這你大可以放心。」

  「不不不,我還是別冒這種險的好,你就乾脆一點放過我,就當作是已經回報過了。」

  「不成。」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呂墨葵一副沒得商量的口氣。

  她不敢置信的哼笑一聲,「你說不成就不成,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所有老百姓都得聽你的呀?」

  「其實也差不多。」

  「……」果然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僕人,辛夷上次會那樣回答不是沒有原因的。

  「總而言之,本姑娘我、走、定、了!」在撂下狠話之後,她馬上甩頭就走,「你慢慢在這養傷吧,本姑娘現在就走。」

  瞧著她憤怒離去的背影,呂墨葵也不多加阻止,「你確定真的走得了?」

  「那是當然!」

  「喔……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莫名的冷顫讓顏晶晶大大抖了一下,就像在預告她的前途即將多災多難一樣,她趕緊衝回自己的房間,抓了包袱馬上離開,不敢多停半刻。

  她就不信自己跑不了,就是要故意挫挫這臭男人的銳氣!

  結果不到一個時辰,顏晶晶就被「請」回行館,連這個城鎮的城門都還沒踏出去半步。

  「該死的你,呂墨葵──」

  粗魯的推開房門,像是要索命一樣衝進去,準備要和人大吵一架。

  「你這個人怎麼……呃?」

  來到床邊,才發現呂墨葵居然靠坐在床內睡著了,手中還放著一本翻過幾頁的書冊,要掉不掉的。

  她的氣一時梗在喉嚨沒得發,悶到極點,最後只好輕歎了口氣,自認倒楣。

  「奸詐小人,我鬥不過你……」

  孽緣呀孽緣,看來她是注定被這個沒死成的該死傢伙給纏住,讓她怎麼掙也掙脫不開了。

  雖然無奈,但她還是暫時打消離開的念頭,因為知道,只要這人不鬆口,依他的能耐,她想離開簡直比登天還難。

  「唉……」瞧著他依然蒼白的臉色,顏晶晶又動了側隱之心,趕緊摸摸他的額頭,體溫正常,還好還好。

  纖細的掌心從額頭轉移陣地到他的脖子上,感受到他穩定而強健的脈搏,這又讓她放心不少,至少這樣證明他不會再像之前半死不活的嚇她了。

  說實話,他長得很好看,就是臉上的表情冷了些,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傲氣,讓人有些畏懼。

  就連落了難,姿態也依然高傲,她不由得失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這種個性?

  「像你這樣的男人……誰愛上你就是自討苦吃。」

  趁著他睡著,就趕緊再多說他幾句壞話,這樣她的心情才會平衡一點,「任性霸道、目中無人,難怪會被人追殺,連我都想追殺你。」

  嘴巴上雖然這樣說,然而她還是不由自主的關心起他,本想將被子拉高,以免他傷都還沒好又染上風寒,但又怕自己再繼續動下去會吵醒他,讓他瞧見這雞婆的舉動,一定又會笑她的。

  「算了,還是叫辛夷過來,他自己的主子自己顧好。」

  小聲的邊說邊走出門,顏晶晶趕緊去找人,根本忘了自己上一刻還在氣呂墨葵將她留下的這一件事。

  一確定她離開後,原本裝睡的呂墨葵馬上睜開雙眼,眸中有種異樣的情感。

  撫著剛才被摸過的脖子,她掌心柔軟的感覺還殘留在上頭,尚未完全消逝,在她的手靠上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像是突然失了序,居然感到有些……心動。

  這是怎麼一回事?本來只想和她玩玩的,但他卻突然陷入困惑,捉摸不到自己真正的心情,變得心煩意亂。

  這個意外走入他生活中的女人,或許……會改變他原本的日子,讓他難以招架也不一定……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0:51

  第三章

  「咦?你說這是你們公子爺要你幫我準備的?」

  自從顏晶晶認命留在行館後,不知不覺又過去許多日子,走在迴廊上,她不期然碰上剛從外頭回來的辛夷,就見他手上捧了好幾套質料不差的女裳,直接攔下她,要將衣裳全都給她。

  辛夷淡淡一笑,「公子爺說總瞧見顏姑娘穿得一身……樸素,所以要辛夷幫顏姑娘張羅一些比較好的衣裳。」

  其實主子當初是直接用「破破爛爛」四個字,但相處久了,他多多少少也摸清這位姑娘的性子,知道她聽到這四個字一定又會大發雷霆找主子理論去,只好婉轉的用其他字眼代替。

  「他有這麼好心?」她突然挑起了眉,「該不會是嫌我穿成這樣礙了他高貴的眼吧?」

  「呃……」看來她也摸清了不少主子的性子,「公子爺他只是不太習慣顏姑娘穿得如此單薄,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他就是不習慣咱們這些窮苦人家嘛,這種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那個饅頭之恥她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呃……顏姑娘……」

  「得了得了,你不用再替你那主子講話了。」她爽快的收下衣裳,「不收白不收,這衣裳質料這麼好,如果真穿不著,以後還能變賣當成盤纏,我何樂而不為呢?」

  沒想到她肯收下衣裳,這讓辛夷鬆了一口氣,「顏姑娘,如果你肯換上這一身衣裳,公子爺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嘟起了嘴,「他高不高興關我什麼事?」

  「公子爺只要一開心,在心情舒爽的情況下傷就好得快,這樣咱們才能更快回京呀。」

  他跟在主子身旁也不是跟好玩的,當然清楚主子對顏晶晶很有興趣,身為下屬,當然是能幫就盡量幫忙嘍。

  「真的?」這個辛夷,哪時也學會說話唬人了?

  「當然是真的。」

  管他是真是假,老實說,她也滿想試試這新衣裳的,反正又不用花自己的錢,為什麼不穿?

  是呀,她根本不需要這樣虐待自己,於是她開心的將衣裳捧回房,馬上將舊衣換下。

  挑了一套粉桃色的衣服換上,她開心的轉了一個圈,突然想到呂墨葵曾經說過自己像一朵粉蓮,一時之間臉上漾起了羞澀的笑顏,雙頰也微紅起來。

  在他的眼裡,她真有這麼清新脫俗?她只知道自己長得人模人樣,沒缺眼斷手,倒是從沒想過美醜的問題。

  不過聽他如此形容,其實她的內心有些雀躍,只不過當時的她忙著和他鬥法,也就沒心思去注意這些。

  換好衣裳,顏晶晶馬上推開門走出去,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要讓呂墨葵瞧瞧,畢竟這身衣裳是他貢獻銀兩買的,總得讓他瞧一眼吧。

  走著走著,發現原本一向寧靜的前廳此刻似乎有什麼不尋常的騷動,猶豫了一會,好奇心勝過一切,她決定先繞到前廳。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躲在門後觀看,她才看見該在房內好好休息的呂墨葵此刻正坐在大廳主位上,廳下有三名被捆綁的黑衣人,兩旁還有好幾名侍衛,看起來氣氛凝重。

  呂墨葵冷睨著跪在下方的黑衣人,語氣是意想不到的冰冷。「問了這麼久,他們還是不肯鬆口說出東西到底在哪裡?」

  只見回話的是一名顏晶晶從未見過的女子。「閣主,是水仙無能,請再給水仙一段時間。」

  「那其他花將呢?」

  閣主?花將?顏晶晶納悶的在心中咕噥,什麼是花將?她似乎……在哪裡聽過。

  「他們正在追查其他幾路人馬,暫時沒有任何消息。」

  「水仙,對敵人太過仁慈,到最後淒慘的還是自己。」呂墨葵有些不耐的揉著太陽穴,「要是他們再不肯鬆口,就拿凌遲那一招來對付,將他們身上的肉給一片片割下來,我就不信他們不會害怕。」

  「等等!」聽到這,顏晶晶突然衝了進去,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些殘酷的話是從他口中說出的,「你不能這麼做!」

  呂墨葵原本就微皺的眉此刻更是緊蹙,這個女人現在跑進來攪局做什麼?「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

  「難道你不覺得這麼做有些殘忍?虧你還能面無表情的說出口!」

  他這麼做就是視人命如草芥,讓她聽了好生氣,沒想到自己費盡苦心救活的人居然是這樣冷血無情的傢伙!

  他冷哼了一聲,「他們都想置我於死地了,我為什麼不能以牙還牙的懲治他們?」

  「我不管!既然讓我聽到,就無法眼睜睜的看你這麼做!」

  「嘖,婦人之仁。」

  冷著臉甩袖離去,呂墨葵不忘對水仙下最後通牒。「你自己看著辦吧。」

  「是的,閣主。」

  「什麼?呂墨葵,你給我站住!」

  顏晶晶氣得一路追了出去,恨不得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你這個壞蛋、惡人、草菅人命的傢伙,早知道當初就讓你死在荒郊野外,也好過現在讓你反過來傷害其他人!」

  「你說夠了沒有?」他終於轉過身來與她對峙,「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別拿你的那一套說詞來教訓我!」

  身處在一個人吃人的世界,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像她這樣天真單純的人根本不會懂,更沒有立場指責他的行為。

  不將躲在暗處的敵人揪出來,就等於讓自己隨時隨地身處在危險之中。

  「誰說我不懂?是你……」

  「你曾經被追殺過,只差一點就要踏入鬼門關嗎?」

  「真的……」

  「你曾經被人虎視眈眈的窺伺,只要一放鬆警戒,就會隨時有人出現來取你性命嗎?」

  「我……」

  「你曾經因為一時心軟將敵人放了,而敵人卻再次找機會襲擊你,讓你悔不當初嗎?」

  顏晶晶的心被他接二連三的反問重重打了好幾下,有些疼痛,然而痛的原因卻是因為他,這些事他遇過多少遍?

  他說她根本什麼都不懂,現在看來……她似乎真的是這樣。

  有些難過的咬住下唇,雖然在意他所說的那些過去,但她還是不希望他隨意殺人呀,她不想見到他雙手沾滿血腥的模樣。

  「沒話說了?那就請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乖乖的等我養好傷,咱們就能馬上動身回京城。」

  他冷著臉回過身,繼續往前走,不想見到她輕皺眉頭的傷心模樣,這會讓他的心情更不好,然而腰間突然傳來的一記刺痛讓他不得不頓下腳步,臉色馬上蒼白起來。

  真是該死!

  「怎麼了?傷口又疼了嗎?」

  一見他有些反常的頓下腳步,顏晶晶馬上靠了過去,直覺他是不小心牽動到腰間的傷口了。

  「我沒事,你少大驚小怪的。」

  「別想在我面前耍嘴皮子逞強。」她主動扶著他,減輕他行走時的負擔,「我扶你回房吧。」

  「你這個女人……」

  「我這個女人就是愛管閒事,怎樣?」他有他的任性,她也有她的倔強,「我可以不去看、不去聽你和那些刺客接下來的事,但不能不管這道差點讓你沒了命的傷。」

  就在剛才那一刻,她的心揪了一下,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在乎他的反應,可就是不忍心看到他逞強。

  呂墨葵故意哼笑了一聲,「你不是才說早知道就讓我死在荒郊野外,也好過現在讓我反過來傷害其他人,現在又為什麼關心起我的傷勢?」

  她瞪了他一眼,「你一定要這樣激我才開心嗎?如果你剛才的言行不那樣冷血無情,我也不會說出那麼重的話。」

  「我說了,你那是婦人之仁。」

  「是,如果沒有我的婦人之仁,你現在還能好好的待在這慢慢養傷嗎?」

  「這根本就是兩……」

  「我就是心軟,就是無法像你這樣鐵石心腸,難道心軟也錯了,需要你這樣刻意嘲諷我?」

  倔強的和他對視著,顏晶晶被他冷漠的態度刺得有些心寒。她是真的想要幫忙,為什麼他就要這樣排拒她呢?

  原本嘲諷的眼神突然黯了下來,看到她受傷的神情,呂墨葵的心中有一絲罪惡感浮出,也莫名的產生了……不捨。

  捨不得讓她繼續生氣、傷心,他居然對她產生了憐惜,這簡直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本來只想把她當成這一路上排解無趣的娛樂及消遣而已,到了京城之後就各分東西,結束遊戲,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卻發現……對她的感覺,似乎沒有這麼單純。

  是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的轉變,連自己都沒察覺?

  黯下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掙扎,內心也開始交戰著,「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你並不需要這樣對我。」

  「的確,咱們倆是沒有任何關係,但這又如何?」

  「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我並不需要什麼好處,就只是單純的想關心你而已,懂嗎?」

  她的心思很單純,沒有他想像的那樣複雜,這不帶任何目的的關懷讓呂墨葵的心微微一震,高築的心防也開始出現裂縫。

  在他生活的世界裡,沒有這麼單純的人存在,她不懂爾虞我詐、不懂心機,只是單純付出自己的關懷,而且不要求任何回報。

  這對他來說,是何等珍貴的東西,她那純真的心靈,像是一束溫暖的光芒,照進他黑暗的心,帶來了難得一見的光彩。

  情不自禁的,他的手撫上她柔嫩的臉蛋,像是在撫摸著得來不易的寶物,原本掙扎的眼神漸漸出現另一股淡淡的柔情,只為她而顯現。

  凝望著她,他語帶試探的開口,「如果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你也會像現在這樣對待我嗎?」

  「我不知道,但至少目前為止,我認為……你還不算太壞。」

  面對她的姻一誠,他莞爾一笑,「這世上大概只有你會這樣說了。」

  原本徘徊在她臉蛋上的手指慢慢移了位,來到她殷紅的唇上,他突然很想低下頭掠奪這誘人的領地,滿足他對她的……渴望。

  指腹輕輕劃過她的唇瓣,一種酥酥麻麻的異樣感讓顏晶晶嚇了一跳,思緒也慌亂了起來。

  她馬上從他身旁退開,舉止有些無措,「離……離你的房間只剩幾步路,我想……已經不需要我幫忙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就在此告別吧。」

  不等他回應,她馬上轉了頭就逃,這躲避的舉止倒是讓呂墨葵微揚起笑了,心情大好。

  她是第一個不為任何理由為他付出的人,也就是這個原因,讓他的心不經意的陷入,為了這個單純的女人動心,想要好好的疼惜她。

  決定了,他要的就是這個聒噪心軟又單純的清秀笨女人,這一次雖然讓她逃開,但他會找其他機會抓回她的。

  只要他想要,就不會讓她逃。

  只不過在那之後,顏晶晶卻開始躲起呂墨葵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幹什麼,但每次一見到他的身影,她的心就會突然漏跳一拍,然後莫名其妙的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不想讓他發現。

  自己似乎變得有些奇怪,以前能毫無顧忌的和他針鋒相對,現在卻完全不行,只要一見到那深邃的眼神,她就有些暈陶陶的,像是醉了一樣。

  除此之外,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對自己的態度也變了,不再只是單純的戲謔,但也因為感覺得出他的改變,她才更是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輕摸著自己的紅唇,想起他那一日若有似無的挑逗,驀地馬上又紅起臉蛋,如果那時就呆呆的站在那,不知道他接下來還會有什麼舉動?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顏晶晶拚命的搖晃腦袋,她得冷靜才行,不能再被那男人曖昧的態度給左右心神了。

  「對,要冷靜,快冷靜下來!」

  「你需要冷靜什麼?」

  靠在迴廊的轉角,呂墨葵笑睨著一直躲在廊後不敢走出來的女人,存心不讓她繼續再當個縮頭烏龜。

  「嚇?你、你怎麼出現了?」

  「有這麼奇怪嗎?大家都住在同一間行館內,會遇到很正常,不是嗎?」

  「呃……也是啦。」

  乾笑了幾聲,顏晶晶接著就轉身準備再度逃跑,然而呂墨葵卻身手迅捷的來到她面前,刻意擋住她的去路。

  「嗄?」她嚇得趕緊倒退幾步,剛才差點就要撲入他胸膛了,「你……你做什麼?」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

  「看來你剛才的確非常心不在焉呀。」

  不爭氣的又紅起雙頰,明知道他在刻意逗弄,自己卻連一點反擊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尷尬到了極點。

  「你……再問一次,我剛才沒聽清楚。」

  他非常好心的再說了一次,「你在喃喃自語說要冷靜點,到底需要冷靜些什麼?」

  「什麼都沒有。」

  「哦?」她在裝死。

  顏晶晶睜著眼睛說瞎話,就不相信他能拿她怎麼辦,「如果沒其他的事,那我要走了。」

  才轉個身,沒想到身後便出現了狂笑的聲音,她馬上氣惱的轉回身,揚聲質問,「你笑什麼?」

  「我突然發現……你最近很像一種動物。」

  她面露困惑,「什麼動物?」

  呂墨葵直言不諱,「烏龜。」

  「你……」

  她氣得一拳就捶了過去,卻反倒被握個正著,「如果打傷我,可是會害了你自己,延後到達京城的時間而已。」

  她就不信她的花拳繡腿能傷到他半分半毫!「無賴,快放手!」

  「我一直忘了說,你穿這身粉桃色的衣裳很好看,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辛夷的眼光果然不錯,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感覺,不過重點還是在這小女人身上,經過適當的衣裳點綴後,她看起來更引人遐想了。

  「真……你你你,不要岔開話題!」

  強忍下差點心花怒放的笑顏,她再度板起了臉,「再不放手,我就要叫非禮了!」

  「真正的非禮才不只這樣。」

  「咦?」

  手一使力,他馬上將呆住的心上人拉入懷中,讓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距離。

  顏晶晶心慌意亂的瞧著身前男人的臉,越來越靠近,鼻間都是屬於他的氣息,讓她渾然欲醉,根本忘了要掙扎。

  他想要做什麼已經很明顯,但她卻沒有阻止,心底深處反倒是控制不了的期待,期待他會對她……

  「公子爺。」

  兩人相近的唇在最後一刻僵住,只因為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不知好歹的人來鬧場。

  「呃?啊!!」

  突然回過神,顏晶晶一把推開那偉岸的胸膛,羞怯的逃離現場,獨獨留下懊惱不已的呂墨葵怒瞪著罪魁禍首。

  「呃……」

  辛夷戰戰兢兢的趕緊躬身,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搞破壞呀。「公子爺請息怒,辛夷下次會……特別小心注意的。」

  「罷了罷了!」到手的機會就這麼飛了,呂墨葵沒好氣的大皺起眉,「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是,水仙派人傳話,要告訴公子爺目前的狀況。」

  「東西到手了嗎?」

  「還沒,他們兵分好幾路,其他花將正想辦法個個擊破,想要找出東西的真正所在,但都像咱們一樣,被人從中阻撓,戰得辛苦。」

  冷哼一聲,終於覺得這件事不是普通的棘手,「那朵古靈精怪的芍葯花用五株魏紫當報酬,她可是大大的賺到了。」

  但就算敵對的那方如此難纏,他也不是好惹的,到底鹿死誰手,還沒到最後關頭,誰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顏晶晶終於可以繼續向京城出發,完成她離開家鄉去依親的目的。

  一坐上馬車,她的雙眼就睜得老大,只因這馬車又大又華麗,裡頭還有軟墊襯著,實在是奢華舒服到了極點。

  車內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呂墨葵。

  她找了不下十個理由不想和他同坐一車,不過都被全數駁回,瞧他一臉輕鬆愜意的模樣她就有氣,上次他趁機想輕薄她的事她都還沒找他算帳呢。

  並不是不想算帳,只是……窩囊的不敢,非常窩囊。

  說老實話,其實她的心中也是有一些期待,被辛夷不小心打斷也是有一絲絲的懊惱,但才不會讓他知道,她可不想讓他有機會得寸進尺。

  況且,她還有一點罪惡感,畢竟她已經……

  馬車平穩的在路上行走,前後各有幾名騎馬的護衛隨車保護,車內兩人坐在馬車的兩邊,氣氛顯得有些……不自在。

  其實不自在的只有顏晶日竺個人而已,呂墨葵倒是自在得很,與她成了極大的對比。

  忍了好一段路不開口說話,她終於受不了了,不懂為什麼自己就得這樣戰戰兢兢的才行。

  「呂大公子爺,在去京城的路上,我得跟你約法三章。」

  「嗯?」微睨了她一眼,心想她又想搞什麼鬼了?「什麼約法三章?」

  「為了避免你再做出什麼……不當的舉動,所以咱們最好先有個協議,以免這一路上又起爭執。」

  「這麼麻煩?」抿起了唇,他顯得愛理不理的,「女人就是這樣,囉囉唆唆。」

  「喂,你怎麼可以隨便罵人?」她馬上揚高音調,「呂大公子、呂大少爺,別以為你財大氣粗就可以瞧不起人!」

  「我沒有。」呂墨葵並不覺得自己是在罵人,只是實話實說。

  「還說沒有,睜眼說瞎話,那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肩一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就是在罵人,還是在罵咱們女人!」她越吼越大聲。

  「無理取鬧,那明明就是事實。」

  「你……你又多罵我一句無理取鬧!」

  新仇加上舊恨,顏晶晶氣得開始對他動起手來,反正他的傷已經好了,讓她捶幾拳洩洩氣也死不了人。

  「喂,顏晶晶!」挑高眉承受著她的捶打,他懶得對她動手,「別以為我對你特別容忍,就能如此放肆。」

  「哈,你這個自大的男人,是不是還需要我向你說一聲謝主隆恩?」

  他突然揚起好看卻惡劣的笑容,「如果你想再說第二次,我也不介意。」

  「你……」她居然馬上被反將一軍!「可惡的男人,看我怎麼不饒你!」

  平穩行走的馬車在這時大大顛簸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讓顏晶晶驚呼了一記,車內馬上出現不小的碰撞聲。

  「哎呀,唔!」

  「公子爺?」在車外駕車的辛夷擔心的掀開門簾,「發生了什……呃?」

  眼前的景象讓他詫異到完全發不出聲音,還尷尬到了極點,只見顏晶晶以曖昧的姿勢將他家主子給壓在下方,像是她主動將他撲倒一樣。

  這次他學乖了,馬上放下門簾,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繼續駕車前行。車內發生了什麼事都和他沒關係,他什麼奇怪的聲音都沒聽到,沒聽到……

  「天哪……」

  羞赧的哀號出聲,顏晶晶趕緊爬起身想擺脫這樣的曖昧,可沒想到呂墨葵卻將她給拉了回來,兩人的雙唇不偏不倚的牢牢覆在一起。

  她訝異的抗拒,卻完全抵擋不了他熱情的攻勢,沒過多久就徹底融化在他的懷中,任由他加深這越來越濃烈激情的吻。

  呂墨葵完全不留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貪求著她的美好,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很久,不會再讓她有機會溜走的。

  他的雙手在她背上游移,激起她身上異樣的酥麻及敏感,全身泛起莫名的燥熱,就連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強烈跳動著。

  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思考,只有本能的回應,不自覺的嚶嚀就像是媚藥一樣,讓他更加肆無忌憚的佔有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顏晶晶終於從渾然忘我的境界慢慢回復神智,只見自己依然趴在他身上,兩人喘息不止,還無法乎復差一點失控的激情。

  見她的眼神迷濛,像是困惑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呂墨葵索性將她的頭壓入自己的懷中,讓兩人緊密的完全貼合。

  他的心跳得好快,就像她的一樣,他的擁抱有些霸道,卻讓她得到了莫名的安全感,捨不得就這樣離開。

  心像是徹底淪陷了,被他掌握在手心中,想逃也逃不了,就像現在的情況一樣。

  好不容易終於逐漸平復心情,她羞澀的開口,「你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

  低頭聞著她發間淡淡的馨香,呂墨葵只覺得滿足無比,「依你的聰明才智,應該不難猜得出來。」

  什麼叫依她的聰明才智應該不難猜得出來?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哪裡會知道他的意思?「你在欺負我。」

  「這是懲訓。」

  「什麼懲罰?」

  「約法三章的懲罰。」完全佔盡了便宜,他笑得開心,「這一路上如果你再敢用任何辦法惹惱本公子爺,我就用這一招來懲治你,這就是我和你的約法三章。」

  「什麼?你這個無賴──」

  他一抬眉,「我不介意再無賴一次,你想嗎?」

  「你……」

  她嚇得馬上僵住身子,動也不敢動,讓呂墨葵哈哈大笑了起來。膽小鬼,居然這麼容易就被他給唬住了。

  「笑什麼笑,你這個無賴快放開我!」

  「呵呵呵……你再不小心一點,很快又會惹惱本公子爺了……」

  「該死,呂墨葵──」

  顏晶晶有預感,這一路上她都會被這無賴給吃得死死的,或許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為什麼會這樣?真是可惡,可惡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1:41

  第四章

  經過十日左右的路程,顏晶晶終於來到嚮往已久的京城。

  馬車一駕入明德門,一片繁榮的盛景就讓她大開眼界,又寬又長的馬路,行人往來絡繹不絕,簡直熱鬧非凡。

  「哇……天哪,我真的到京城了,這該不會是在作夢吧?」

  好好的路程拖了這麼久才到,她幾乎感動到要痛哭流涕了,如果不是因為呂墨葵,她一定早就來到京城依了親,正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雖然遲了好一段時間,不過能夠平安到達目的地就好,其他的她也不奢求了。

  馬車又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路程,才在路旁停下,她從馬車上走下,內心雀躍不已。

  「好啦,呂大公子爺,咱們就在此分別吧,後會有期。」

  「這麼急著走?」靠在車門邊,呂墨葵還真有些惋惜必須和她分離,「至少也告訴我你會到哪去依親吧?」

  「這……」顏晶晶突然心虛了一下,之後故意說道:「怎麼,你想特地來向我登門謝罪嗎?」

  「如果我說是打算登門提親呢?」

  「呃?」她的臉蛋驀地緋紅,又羞又氣的嚷著,「呂墨葵,麻煩你正經點!」

  「如果我說剛才那一番話的確是非常正經呢?」

  「……算了,你就是愛耍弄我,我才不會上當。」

  他是說真的嗎?不敢有所期盼,因為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過大,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她只是個什麼都沒有的普通老百姓,而他卻是有著不低身份的貴公子,才不會紆尊降貴與她這種人有所牽扯,貶低自己的身份。

  他對她……應該只是一時興起,等兩人分別後,就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之前的一切也都會隨風而散。

  無奈的笑了一下,她還頗有自知之明,況且……她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不敢瞧著他,她只好微偏過頭,將視線眺向道路的盡頭,「其實這一次上京,我是來找……未婚夫的。」

  未婚夫?呂墨葵原本愉悅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微愣,完全沒有預料到會聽見這種事,而一旁的辛夷也錯愕的瞪大雙眼,擔心自己主子會有什麼失控的反應。

  「說是未婚夫,其實是指腹為婚,從小到大沒見過幾次面,生疏得很。」她尷尬的笑著,「但是沒辦法,父親早死,家鄉鬧瘟疫,連相依為命的母親也離開了,所以只能獨自一個人上京來依靠他,在這世界上,我所剩下可以稱得上是親人的,只有他了。」

  內心一股莫名的煩悶開始侵襲著呂墨葵,讓他非常不是滋味,沒想到她已經名花有主,而且還是打從在娘胎時就被人訂了下來。

  真是該死,原來他從一開始,就處於最糟糕的處境,連想翻身都難!

  「所以呂公子,咱們倆之間……就到這裡結束吧,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你也不需要太在意,甚至可以當作……從沒發生過。」

  她想趁機撇清關係?他不敢置信的哼笑一聲,覺得像是被擺了一道,也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又糗又痛,「可以讓我知道你未婚夫的名字嗎?」

  「他叫吳泰霖,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郎。」

  「吳泰霖?」

  聽到這個名字,他的眼神馬上黯了下來,有種奇怪的排斥感,辛夷更是訝異的微張著嘴,沒料到會有這麼巧的事。

  「晶晶,別去找他。」

  「為什麼?」

  呂墨葵微皺起眉,只能避重就輕的回答,「他會讓你失望的。」

  「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聞言,她生氣的將目光放回他身上,「他是個努力上進的人,好不容易費盡千辛萬苦才考上狀元,又怎會讓我失望?」

  他怎能告訴她,吳泰霖就是太過「努力上進」,所以才會讓她失望?「晶晶,聽我的,別去找他,我真的是為了你好。」

  「你是我的誰,為什麼我得聽你的?」他就是這自大強勢的作風讓她非常反感,「反正咱們倆已經沒有任何瓜葛,我愛去找誰就找誰,你也無權過問,就是這樣,再、見!」

  沒想到原本的離情依依最後居然會變質成這樣,顏晶晶氣呼呼的轉身就走,懶得再理那個自大的傢伙。

  「可惡、可惡、可惡,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氣憤的離開,她忍不住頻頻咒罵,但內心又有一絲傷心失落,她不懂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只能任由氣憤的感覺左右自己的思緒及動作,離開的腳步越來越快,彷彿在逃離什麼。

  一看到她的身影逐漸隱沒在人群中,辛夷擔心的趕緊詢問,「公子爺,真的就這樣放著顏姑娘不管?」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咬牙切齒的回馬車內,呂墨葵對這個愛唱反調的女人一點辦法也沒有,「暫時先留在京內,不回滌陽城,並且找個花將暗中護著她,一有什麼消息馬上回報。」

  「是的,公子爺。」

  果然還是放不下她呀,辛夷在馬車前偷笑,只覺得有趣,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公子爺如此牽腸掛肚,而且還管東管西管到天邊去,這下可是大開眼界了。

  只可惜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不要緊不要緊,還沒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還不知道,依然還有翻盤機會的,況且……目前的變數很多,尤其是那個新科狀元,就是一個最大的變數。

  接下來,他們只能靜觀其變,見招拆招了!

  「這位大伯,能不能請問一下,狀元府到底該往哪邊走?」

  初次來到京城,顏晶晶被這裡的龐大規模給嚇到了,明明看起來道路就像棋盤一樣整整齊齊,但街道一條過完又一條,沒完沒了,她就像是顆在棋盤上迷路的棋子,不知道該往哪走。

  「姑娘,你要找新科狀元的府第?還很遠耶,我告訴你,你先往前直走穿過三個大坊,然後再右轉,狀元府就在長興坊內……」

  「嗯、嗯、嗯。」

  顏晶晶連連點頭,卻忍不住開始冷汗直流,照大伯所說的情況,似乎還得走非常非常的久,不知道天黑前到不到得了目的地呀?

  管他的,反正走就是了,她都一個人從鄉下來到繁華京城,剩下的這一小段距離又算得了什麼?

  夏天的太陽毒辣得很,早已將她的臉蛋曬出一片潮紅,好不容易才找到大伯所說的長興坊,然而一進到坊內,看到裡頭排排而立的華美宅邸,馬上眼花撩亂,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往哪裡走了。

  「這位大娘,請問一下,你知不知道狀元府是哪一間?」

  被攔下的大娘好奇的瞧著她,「你想找狀元府?要做什麼?」

  「我是來依親的。」

  「依親?呵呵……你來得正好。」熱心的大娘馬上挽住她的手,要帶她去狀元府,「狀元府這一陣子可熱鬧了,有你這樣一個親人出現來祝福他,我想狀元郎也會很高興的。」

  「呃?」顏晶晶聽得一頭霧水,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位大娘,你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一點,狀元府怎麼了?」

  「什麼?你不知道?」

  搖搖頭,她該知道些什麼?

  「哦,不知道也不要緊,反正馬上就要到了,到時你就會知……」熱心的大娘突然指著前方一間新落成不久的華麗府第,「對了對了,就是那一間,你要找的狀元府就在那。」

  「真的?」

  開心的往前一望,果然見到寫著狀元府的區額高掛在正門上,有好幾名僕役滿臉笑容的在門前張燈結綵,像是正打算辦什麼喜事一樣,當顏晶晶看到燈籠上所貼的艷色紅字時,原本興奮的表情一僵,有種不好的預感瞬間油然而生。

  他們……他們居然在燈籠上貼著大大的「囍」字,吳泰霖……要成親了?

  這怎麼可能?是搞錯了吧?她激動的問著帶路大娘,「大娘,你確定這裡頭住的真的是吳泰霖?」

  「沒錯呀,難道還有第二個狀元也喚吳泰霖呀?」

  她慌了,「那……那……是他要成親,還是別人?」

  「當然是狀元郎要成親呀,姑娘,你問這問題真的是很好笑。」

  「怎麼可能,這……」

  吳泰霖要成婚,她這個未婚妻沒有理由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不就表示……他要娶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這怎麼不可能?狀元郎可幸運了,一入朝不久,就有大官幫他說了一門好親事,人家現在可是朝中的大紅人,大家都想巴結呢。」

  「別人幫他說親?他答應了?」

  「當然答應了,這麼好的事,不答應的人是笨蛋。話說回來……」熱心大娘突然好奇起她的身份,「這位姑娘,你和狀元郎是什麼關係,怎麼會要來依親呢?」

  「呃?這……我……」

  她吞吞吐吐,氣憤卻又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如果此刻說出自己未婚妻的身份,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準會鬧得天翻地覆。

  瞧著她吞吞吐吐的模樣,大娘狐疑起來,只覺得她非常古怪,「姑娘,你倒是回個話呀。」

  「我……這個……」

  就在這時,狀元府前突然停下一輛馬車,只見一名意氣風發的年輕男子從車內走了下來,一看到他,顏晶晶激動的直接衝到他面前,「吳泰霖!」

  「嗯?」

  他有些困惑的瞧了她一眼,只覺得有點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你還認得我嗎?我是你家鄉的……半個親戚。」

  驚訝的眼神突然亮起,吳泰霖仔仔細細再看了她一眼,原本模糊的記憶慢慢鮮明,終於想起這個只見過幾次面的……未婚妻子……

  「晶……晶晶?」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那應該不會忘了……咱們倆的關係吧?」瞧了身旁的囍字燈籠一眼,還有他錯愕不已的神情,她自嘲的一笑,「看來我出現的不是時候,對嗎?」

  一旁的僕役發現氣氛不對,忍不住偷眼觀察他們倆的情況,吳泰霖只好趕緊將她給拉到一旁,低聲對她說:「晶晶,在這邊不好說話,你先在這附近找間客棧住下,我……會再過去找你的。」

  「為什麼?怕我壞了你的好事?」

  「總而言之,你先離開這,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相信我。」

  什麼樣的交代?她不敢想像,面對這張看起來已經全然陌生的世故臉孔,她有預感,他想給的交代,她一定無法接受。

  他會讓你失望的……

  呂墨葵欲言又止的話此刻諷刺的在她腦海中迴響,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他早已知道這件事,只是沒有明說,然而卻被她誤解,只當他又是故意想來搞破壞。

  「呵……」

  苦笑著輕扯嘴角,看來這個世界上,她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蠢蛋,而且還是蠢到了極點!

  難怪他自從考取狀元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到家鄉過,原來是這麼回事,她終於認清他的真面目了。

  可惡的男人,他比呂墨葵還要令人生氣!

  吳泰霖從來沒想過,在他即將成婚的前一刻,顏晶晶居然會出現在京城內,讓他措手不及。

  或許該說,他根本就是刻意忽略她的存在,也認為路途遙遠,她不可能會從家鄉來到京城,因此事情不會有曝光的機會,然而她的行為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還即將壞了他的好事。

  不行,他絕對不允許她來搞破壞!

  幾天之後,他約了顏晶晶在某處茶樓的隱密廂房內見面,瞧著坐在對面那一身樸素的女子,心中生起了一股嫌棄。憑自己現在的身份,她早已配不上他了。

  「晶晶,我想……咱們必須把話給談開,對你我來說都比較好。」

  由於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她只是冷淡的回答,「你說吧,我洗耳恭聽便是。」

  他放了一袋非常沉重的東西在她面前,施捨似的說:「這裡頭有五百兩的金子,你拿去吧。」

  她看也不看,生氣的揚高音量,「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明白嗎?拿了這些錢,你回家鄉去想嫁誰就嫁誰,生活絕對不是問題,我和你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這麼做可是非常仁至義盡。」

  想他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才考上狀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朝中的大權臣尚書令馬上看中他,想培養他成為朝中的勢力之一,因此對他非常好,還替他說親,要讓戶部尚書的閨女嫁給他。

  面對這一連串飛黃騰達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會放棄,雖然明知道自己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但哪比得上戶部尚書的閨女有後台、有權勢,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婚事,將顏晶晶給擱在一旁,不打算理會了。

  「仁至義盡?」她不敢置信的哼笑一聲,沒想到他居然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你是心虛,所以才打算拿錢堵我的嘴,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

  「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你我只有婚約,又還沒有成婚,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說到底,你只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而已,是吧?只要能一路往上爬,要你雙手沾滿鮮血你也毫不猶豫,是嗎?」

  吳泰霖不屑的再施捨她一條路走,「如果你還是想賴著我,那也不要緊,等我和新婚妻子成婚一年之後,再將你納進來做妾,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吳泰霖,你這個自以為是的醜陋小人!」

  顏晶晶氣憤的站起身,真想狠狠甩他一巴掌。「少瞧不起人,你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你這個爛人,我終於看明白你的樣貌了!」

  原來他是這種傢伙,早已利慾薰心,徹底被污染了,要她當妾,他以為她很希罕嗎!

  她憤而將沉重的錢袋掃到地上,完全不給他面子。

  吳泰霖馬上沉下臉,冷聲威逼,「顏晶晶,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管是敬酒或罰酒,本姑娘都不打算吃!」

  拿起包袱,她堅強高傲的瞪著眼前人,一點都不肯示弱。「你想娶達官貴人的女兒就去娶吧,我不希罕,尤其是你這種傢伙!」

  再繼續說下去,只是浪費自己的唇舌,就算需要盤纏,她也不肯拿他的錢,拿了就等於是貶低自己的人格。

  瞧著她憤憤然的離開廂房,完全不給自己半點面子,吳泰霖惱火的坐在位子上,忍不住低咒出聲,「該死,那個女人!」

  真的就讓她這樣離去?如果她一時氣不過,到處向其他人放話,說他其實在家鄉有個未婚妻,別人會如何看他,他未過門的妻子又會有什麼反應?

  好不容易才開始平步青雲的往上爬,如果因為這一個女人而壞了名聲,那可是非常不值得的事。

  不行,留她下來太危險,既然她不肯屈從,那他只能把她給解決掉,免得有後顧之憂。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是她自己不知好歹的,可別怪我……」

  一抹詭異的微笑在他的臉上揚起。

  一切會阻礙他前進的人事物,他都不會放過,連一個都不留!

  「等著瞧吧,顏晶晶,你會後悔的。」

  她會後悔?是的,她的確是很後悔,後悔自己千里迢迢的跑了這一趟,只見到了一個大爛人!

  「可惡,早知道他是那種人,我就不需要白費力氣兼浪費錢,從家鄉辛苦的來找他了。」

  和吳泰霖分別之後,顏晶晶打算馬上離開京城,再也不想和他處在同一個地方。

  一天過去了,她已經離開京城,正在城外的小路上,依著之前來的原路慢慢走回去。

  從包袱內拿出剩餘的錢,她開始苦惱該如何撐回家鄉,又想到家鄉因為鬧了瘟疫,早已成了廢墟,她回去也不知該怎麼辦,那到底該何去何從才好呢?

  「唉……」

  一想起自己孤苦無依的情況,忍不住開始歎起氣來,就連行走的腳步也慢慢頓下。

  「原來,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在這之前,她從沒意識到這點,直到這一刻,才不得不面對現實──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沒有任何能夠依靠的人,甚至連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沒有。

  「呵……」她忍不住自嘲,「天地這麼大,到底哪裡才有我的容身之處呢?而此刻的我又該往哪走才好?」

  「你如果不知道,不要緊,我可以幫你。」

  「呃?」

  困惑的轉身,才發現不該出現的吳泰霖此刻正站在不遠處,她不解的詢問,「吳泰霖,你追過來是想做什麼?」

  他揚起一抹冷笑,散發出詭異的氣息,「我剛才已經說了,可以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一股沒來由的寒顫讓她馬上倒退一步,非常不安,「什麼地方?」

  「可以讓你和家人團聚的地方──陰曹地府!」

  「什麼?」

  狠狠的倒抽一口氣,她馬上拔足往前狂奔。她太低估吳泰霖的可怕了,沒想到他居然想殺人滅口!

  好幾名黑衣人現身在吳泰霖四周,他指著顏晶晶命令他們,「不要讓她給跑了,幫我解決掉她!」

  「是!」

  「啊──吳泰霖,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

  看到那群黑衣人手上都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她更是嚇得使盡所有力氣拚命奔跑,她不想死在這種地方,更不想為了吳泰霖而死,她不甘心!

  「顏晶晶,你認命吧,這就是你最後的下場!」

  「救命──哎呀!」

  一截小樹枝從後猛然打中她的腳踝,害她狼狽的跌在地上,但一想到後頭越來越靠近的黑衣人,只能咬牙趕緊爬起身,不顧疼痛的繼續掙扎。

  她還不想死,別殺她、別這麼狠心對待她呀!

  「女人,哪裡跑,納命來吧──」

  叫喊的聲音就在耳際,她心驚膽戰的側過身,只見一名黑衣人已經追到她身後,銀白刀子高高舉起,毫不留情,就當著她的面劈了下來!

  「啊──」

  她害怕的閉上雙眼,腦袋瞬間空白一片,只有一個身影依然盤踞在她腦海裡,讓她在將死之際,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心早已情悄被佔領了好大一個角落,而她卻連這個發現都沒來得及說給他聽……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1:47

  第五章

  「女人,哪裡跑,納命來吧──」

  「啊──」

  黑衣人猛然揮下長刀,本以為能順利將顏晶晶給砍成兩半,然而這時竟出現了一抹墨紫色的快速身影,那身影振袖一掃,揮斷向她襲來的利刃,而黑衣人也被他的掌風狠狠震出好幾尺外,瞬間撞上堅硬的樹身,頓時哀號聲不絕。

  「嗚啊──」

  「晶晶!」

  在千鈞一髮之際解決掉那名黑衣人,呂墨葵馬上伸手摟緊顏晶晶的腰,讓她倒入自己懷中,雖然沒受到任何傷害,但此刻的她卻臉色慘白的閉著雙眼,一點反應也沒有,顯然是被嚇昏了。

  緊接著好幾名身手俐落的人馬上圍在他四周,剩下的黑衣人明顯感受到他們不凡的氣勢,紛紛忌憚的沒有立即衝向前,這讓吳泰霖氣憤不已。

  「你們到底在猶豫些什麼,全部給我上,將這些礙事的人一起解決掉!」

  不等黑衣人有所動作,呂墨葵身旁的人倒是先一步出手,動作迅捷像是閃電一樣,在吳泰霖還來不及看清到底發生什麼事時,就聽見自己人此起彼落的痛苦哀號,紛紛倒地掙扎,那身手之快,連黑衣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什麼?」

  沒料到會出現這麼可怕的對手,吳泰霖嚇得只想轉身逃跑,可沒想到才一回過頭,一名身形壯碩的男子已擋住他的去路。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伸手輕掐住他的脖子,馬上就換來他嚇破膽的驚聲尖叫,辛夷無奈的掏掏耳朵,「公子爺,這一個狼心狗肺的傢伙咱們該怎麼處理?」

  將昏迷的小女人小心的打橫抱起,呂墨葵連看都不屑看吳泰霖一眼,只是冷冷的回答,「他好歹還是一位朝廷命官,暫時先留他一條狗命,省得事情鬧大,徒增麻煩。」

  「瞭解。」

  「至於其他這些幫兇……」他冷哼了一聲,「就留給你們這些花將處理,記得處理乾淨些,別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懂嗎?」

  眾花將齊聲回應,「是的,閣主。」

  交代完畢,他馬上帶著顏晶晶離開,留下花將們收拾殘局,辛夷一放開吳泰霖,他瞬間腳軟的坐倒在地,微微發抖著。

  從沒想過自己會招惹到這麼危險的人物,更是不懂顏晶晶和他們到底有什麼關係。

  「你……你們……到底是誰?」

  只見辛夷微微一笑,反問:「你認為呢?」

  她現在到底在哪裡?是陰曹地府嗎?那……她的家人呢?怎麼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哎呀,真是稀奇,公子爺居然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這下子可有趣了,不知道公子爺和她是什麼關係……」

  陰間應該是又濕又冷吧?可為什麼她卻覺得全身暖呼呼的,像是躺在一張溫暖舒服的大床上?

  「對了,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呀?」

  「這我也不知……」

  好可怕,那亮晃晃的刀子像是還在她面前一樣,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她不要,來個人來救她呀!

  「喂,你們這些女人為什麼在這邊嘰嘰喳喳的,故意打擾她休息?」

  「嗄?公子爺出現了……」

  公子爺?呂墨葵?

  「呂墨葵!」

  在黑暗中驚叫出聲,顏晶晶隨即睜開了雙眼,心驚膽戰的拚命喘著氣,像是剛從惡夢中掙扎出來,臉色也是一片蒼白。

  「晶晶?」一聽到她的叫聲,呂墨葵馬上來到床旁,擔心的瞧著她,「怎麼了?別怕,我在這。」

  她腦袋一片空白的瞧著美麗的紗帳,還有坐在一旁熟悉的俊逸臉龐,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是夢是醒,不敢確定眼前所見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

  她……不是被吳泰霖的人給殺死,到陰曹地府去報到了?

  「在想什麼?」他伸手輕撫她滲出冷汗的臉蛋,故意調侃,「早告訴你別去找那個傢伙,現在可吃到苦頭了吧?」

  臉上略帶粗糙的觸感慢慢抓回她的神智,一雙帶淚的眼眸緊盯著眼前男人,連眨都不敢眨,生怕他會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真的是他,不是在作夢,沒想到她居然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夠再親眼見上他一面!

  「為什麼要哭?」呂墨葵抹去她眼角的淚珠,皺起眉,不想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樣,「還有誰欺負你?告訴我,我一併幫你解決掉。」

  「你……」

  「我?」

  「嗚哇──呂墨葵──」

  她突然起身窩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不放,號啕大哭了起來,這讓呂墨葵一時之間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拿她怎樣才好。

  「晶晶,到底怎麼了?」

  「嗚……真的是你……我還沒死……那個該死的大混蛋……」

  一看到他就在身邊,原本不安恐懼的心終於可以放下,顏晶晶忍不住委屈的大哭起來,他像是唯一能解救她的浮木,她一抓住就不再放開,就怕失去了這個能讓人安心的依靠。

  「嗚嗚……可惡……為什麼出現了……你也是大混蛋……」

  聽著懷中的淚人兒語無倫次的邊哭邊罵,大概是被嚇昏頭了,呂墨葵只覺得哭笑不得,卻不阻止,任由她靠著他發洩情緒。

  雙手輕輕覆上她的背,他柔聲輕哄著,一遍又一遍,讓在一旁觀看的侍女小梅、小蘭忍不住瞪大雙眼,就像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有我在,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的,相信我……」

  「嗚嗚嗚……你也欺負我……你一直都在欺負我……」

  「好好好,下次改進,這樣行嗎?」

  「你的語氣完全沒有誠意可言……」

  「饒了我吧,你這朵小粉蓮,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你……我不要理你了,你走開!」

  話一說完,顏晶晶作勢就要推開他,他趕緊一個勾手又將她摟回懷中,牢牢抱住,不讓她有機會跑掉。

  「晶晶,別鬧脾氣了。」他趕緊繼續哄,「我道歉,我認輸,只求你現在好好的休息,行嗎?」

  他的氣息強烈的纏繞著她,讓她不由得害羞起來,連掙扎也顯得有些柔弱無力,「你……快放開我。」

  「只要答應我好好休息,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這樣總行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吧?」

  他也很好說話的搖搖頭,「那正好,在我懷裡好好休息,嗯?」

  「噗哈哈哈哈……」

  小梅、小蘭忍不住爆笑出聲,她們沒想到平時高高在上的公子爺,居然也會有對女人耍賴貧嘴兼吃豆腐的時候,這簡直就是難得一見的千古奇聞呀!

  「呂墨葵,你這個超級大無賴!」

  他不放人,顏晶晶只好丟臉的把臉縮進他懷裡,根本不敢看在一旁狂笑的侍女們,呂墨葵只好瞪了不知好歹的婢女一眼,嚇得她們趕緊識相離開,讓他們倆有獨處的空間。

  直到礙眼的人都走了之後,他才心滿意足的說:「晶晶,如果你暫時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就先在這裡住下吧。」

  依照之前的經驗總結,他知道絕對不能和這個女人硬碰硬,她是吃軟不吃硬的,所以就算想將她留在身邊,說話也得很有技巧,以免佳人覺得自己是被威脅留下,反而氣得馬上走人。

  好不容易才從吳泰霖那裡將人給搶回來,他可不會再放開她了,他要她陪著他,一步步偷走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的永遠和他在一起。

  雖然知道房內已經沒有別人,顏晶晶還是羞得不想抬起頭,悶聲回答,「這怎麼好意思?」

  不要緊,他多得是理由,「就當作是我對你救命恩情的回報吧。」

  「咱們倆已經互不相欠了。」

  「為什麼?」

  「是你……從吳泰霖手下救了我,沒錯吧?」

  雖然當時她昏過去了,但既然醒來之後見到的人是他,就表示是他出手救她的,她並不笨,這一點還猜得出來。

  哪知他面不改色的開始裝傻,「你又怎知一定是我救你的,又沒親眼瞧見。」

  「這……」

  「既然沒有親眼瞧見,也就不能確定是不是我出手救你的,或許是半路上出現個無聊人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我只是撿現成的便宜而已,不也有這種可能?」

  「……」這世界上哪來這麼無聊的人?

  「總而言之,你暫時先在這裡住下,不必擔心會打擾到我。」相反的,他非常樂意她主動來打擾。

  「真的……可以嗎?」

  「當然是真的。」

  一有了承諾,顏晶晶原本抗拒的心也慢慢軟化下來,她的確沒有地方可去,而他主動張開的雙臂,剛好讓她有了依靠,讓她忍不住依戀起這種安心的感覺。

  算了,就暫時待在他的羽翼之下,等她能夠重新堅強的面對一切,再來想往後的路該怎麼走吧……

  「你們說什麼?這裡是滌陽城,而我現在正在……牡丹王府裡?」

  坐在梳妝台前,顏晶晶震驚的從侍女口中聽到這讓人錯愕的消息,要不是她的頭髮還被她們握在手中梳理,或許早就彈跳起身,跑出去逼問某人這件事了。

  這裡是牡丹王府,那呂墨葵……該不會就是牡丹親王吧?對了,呂是皇家姓氏,她怎麼笨到一點都沒發覺,還以為他只是身份比較高貴的官宦子弟而已?

  「顏姑娘,聽你的口氣,該不會連咱們家公子爺的親王身份也不知道吧?」

  「顏姑娘,公子爺都已經把你給帶到自己的大本營了,你還對他的身份一知半解,這真的是讓咱們太訝異了。」

  「……」

  瞧著她尷尬到微紅著臉的表情,小梅、小蘭忍不住輕笑出聲,覺得這一切都太有趣了,她們的公子爺拐了一個姑娘回家,然而這個姑娘卻從頭到尾都沒搞清楚狀況,這算哪門子的談情說愛呀?

  「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半路上撿到的人,居然會是……」皇親國戚!

  現在回想起來,一路上似乎對呂墨葵做了非常多可以讓她被砍頭的事情呀,忤逆他、威脅他、不把他當一回事,甚至還差點見死不救,天哪天哪天哪,他沒把她抓起來治罪,她似乎該謝天謝地,順便感謝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計較。

  難怪他的個性如此惡劣,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是真的有本錢惡劣呀!

  「你在半路上撿到公子爺?」一聽到這,她們更是忍不住狂笑,「哇哈哈哈……這是怎麼一回事,咱們公子爺落難了,難怪他沒讓你知道他的身份……」因為實在太丟臉啦!

  「噗哈哈……難道公子爺也愛玩以身相許的遊戲?這真是太有趣了。」要不然他要怎樣的絕色美女都行,又為什麼會挑了這一朵清純的小蓮花?

  侍女們調侃的笑聲讓顏晶晶越來越不自在,卻也冒起了一股無明火,沒想到那個呂墨葵瞞了她這麼久,始終不讓她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將她耍得團團轉,現在更把她騙到自己的地盤,該不會是居心不良吧?

  沒錯,他一定是居心不良、不安好心,她不能被一時的安逸假象給騙了,他這個人有多惡劣,她可是清楚得很,絕不能掉到他的陷阱裡,到時候傻傻被賣了都不知道。

  「不行,我一定要找他說清楚,看他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哇哈哈……嗄?顏姑娘,你想到哪去呀?」

  「等等呀,顏姑娘……」

  小梅、小蘭才幫她把頭髮梳理了一半,她卻霍地站起身就想往房門外走,然而腳踝上的疼痛讓她不由得拐了一下,嚇得她們趕緊伸手扶住她。

  「顏姑娘,你腳上有傷,別隨便行走,要好好休息。」

  「是呀,公子爺吩咐過咱們,要讓顏姑娘好好休息的,不然腳傷難好。」

  「我沒事,這一點小傷我還不看在眼裡,別把我當成易碎的娃娃。」

  「啊?顏姑娘,別再走啦……」

  不理會小梅、小蘭的阻止,顏晶晶硬是一拐一拐的走出「蓮院」,直接往呂墨葵所住的「墨苑」走去,沿路只見侍女們在她身後擔心的嚷嚷,卻不敢硬把她架回去,就怕對貴客無禮,會惹惱了主子。

  顏晶晶暗暗咬緊了下唇,沒想到腳踝的疼痛感超出她的想像,這下子倒好了,因為逞強反而讓自己吃足了苦頭,真是得不償失。

  她忍不住低咒出聲,「嘖,真是該死……」

  「顏晶晶,你到底在做什麼!」

  「呃?」

  循聲看去,呂墨葵氣急敗壞的從穿廊遠處急急忙忙的往她這個方向沖,一看到他怒氣沖沖的模樣,她的心一虛,反倒覺得自己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這是怎樣,明明是她要來找他算帳的,又怎能還沒開始就先被他的氣勢給壓了下去?不行不行,她要振作!

  一來到不聽話的女人面前,呂墨葵馬上質問,「你腳上有傷,怎麼出來了?」

  「呂墨葵,你來得正好,咱們就在這裡談判吧!」

  他困惑的挑眉,「談什麼判?」

  「咱們得談的可多了。」她一條一條慢慢跟他算,「你為什麼一直隱瞞著自己牡丹親王的身份,不讓我知道?」

  他回得理所當然,「你又從沒問過。」

  「如果我不問,難道你就永遠不打算講了?」

  「是你自己太遲鈍,我也沒辦法。」

  一般人聽到他的姓氏,瞧見他不凡的穿著打扮,早就會開始懷疑他的身份,哪會像眼前這個從鄉下來的小土包子,連他尊貴的全名都知道了,卻還渾然未覺在她面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親王。

  「嗄?你……你居然還怪我?」

  這是怎樣,她質問的人現在倒是反過來罵她,這到底有沒有天理呀?

  他斜瞄了她一眼,「不怪你,難道還怪我自己名聲不夠響亮,沒讓你一聽就馬上認出來我是牡丹親王?」

  「……」她就是鄉下土包子、就是沒聽過,這樣也錯了嗎?「那……那這就算了,另一個問題,你把我拐來牡丹王府到底是何居心?」

  呂墨葵的眸中突然閃過一抹光芒,像是期待她發現什麼,「我不說過了,就當作我在報恩?」

  「這只是借口、借口!」

  「既然你覺得這是借口,那你認為……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呃?」被反問得有些心慌意亂,她只好胡亂回答,「這我、我哪知道?」

  真正的原因?她……不敢去想,就怕她的猜測只是自己的一相情願,人家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微皺起眉,呂墨葵不知道她在裝什麼傻,但如果她想裝,他也可以陪她繼續耗下去,「不要緊,你可以慢慢想,沒人會逼你,如果你問完了,那就換我嘍。」

  她困惑的瞧著他,「換你?換你做什麼?」

  「換我逮人了!」

  「嗄?啊──呂墨葵,你到底在做什麼──」

  沒想到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抱起她,還將她給扛在肩上,嚇得顏晶晶拚命掙扎,卻一點用也沒有。

  「快放我下來,你這個傢伙!」

  「你作夢!」

  不理肩上人的驚叫,他腳步堅定的扛著她往墨苑前進,並且吩咐身後的侍女,「去將大夫給請來墨苑,越快越好。」

  她們倆憋著笑,有禮躬身,「是的,公子爺。」

  「顏姑娘,老夫不是提醒過你,這陣子最好別任意走動,以免腳傷加劇?」

  「……」

  「顏姑娘,不是老夫愛碎碎念,但被你這樣一折騰,扭傷更是嚴重了,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

  在墨苑的客房內,顏晶晶安靜乖巧的坐在榻上,因為自知理虧,所以只能默默的討罵挨。

  她承認自己剛才是衝動了些,但真的已經在反省,所以就別再繼續對著她碎碎念了啦。

  坐在一旁的呂墨葵也板著臉,這讓她更是心虛。

  就聽他開口詢問大夫,「大夫,現在她的腳傷該如何處理?」

  大夫毫不猶豫的回道:「我另外再開藥方讓她按時塗抹傷處及服用,但要絕對禁止走動,要是傷勢再惡化下去,就算王爺請再好的御醫過來,也是沒有用的。」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

  將大夫送出房後,呂墨葵還是板著一張臉瞪著顏晶晶,害她越來越心虛,沉默了好一會,才又再度開口問向一旁的侍女──

  「你們從實招來,顏姑娘在蓮院的配合度如何?」

  小梅、小蘭對望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報告──

  「很低。」

  「非常差。」

  聞言,顏晶晶錯愕的倒抽一口氣,除了不顧腳傷硬是要走出蓮院外,她可是任由她們倆搓圓捏扁,連半句話都沒吭一聲耶!

  「你們倆……」

  不給她喊冤的機會,呂墨葵已然將她定罪,「晶晶,既然你這麼不配合,那就別怪我出狠招了。」

  「什麼?你敢出什麼狠招?」

  他也不回應,直接命令一旁的侍女,「將她的襪套給脫了。」

  「是!」

  「啊?喂喂喂,別脫……」

  唰唰,小梅三兩下就扒下她的襪套,讓她露出粉嫩玲瓏的腳丫子,這讓她羞得馬上縮起腳,只恨沒有個地洞可以馬上鑽進去。

  接著呂墨葵又指著床榻下的繡鞋,「將她的鞋子也收走。」

  「是!」

  「等等,我的鞋……」

  小蘭手腳俐落的馬上收過鞋,笑得可賊了,然後呂墨葵轉身不知去拿什麼東西,顏晶晶都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他又回到榻旁,抓住她沒受傷的那隻腳,瞬間就把某樣奇怪的東西往她腳踝扣上。

  「喀嚓!」

  「咦?」瞧著腳踝上的東西,她錯愕的問:「這是什麼?」

  一個銀金兩線交雜纏繞的美麗環圈,環圈的圖形呈現出不規則卻精緻典麗的花紋,上頭還扣著一隻小小的銀色鈴鐺,只要她稍微動一下,鈴鐺就會響起,聲音清澈且了亮。

  「這叫『護花鈴』,通常種牡丹非常講究的人,都會在花株上綁一隻鈴鐺,如果有什麼禽鳥蟲獸想傷害花株,鈴鐺一響,養花人就會發覺,而那些鳥獸也會嚇得馬上離開。」

  「既然如此,你就把這護花鈴拿去綁你的牡丹呀,綁我做什麼?」

  只見他臉上揚起一抹魅惑的笑,「因為你這朵粉蓮目前正需要保護呀,要是再不乖乖的休養生息,就像是有害蟲在侵蝕你的生命一樣。」

  「那……那又如何?」

  「所以我這個養花人如果再不有所動作,就怕這朵粉蓮會折了枝,你說,到時候我該怎麼辦才好?」

  「這……」

  「所以,從這一刻開始,你得聽我的。」他不容她拒絕,「在你的腳傷還沒痊癒之前,暫時搬來墨苑,由我親自照看著你,只要讓我聽見你腳上的護花鈴隨處亂響,呵……你就等著瞧吧。」

  她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氣,「你……你這是在威脅我?」

  「暫時限制你的行動,這是情非得已,也是為了你好。」

  看他那笑得非常可惡的表情,顏晶晶內心一股火瞬間冒出,只差沒暴跳如雷。什麼為了她好,他根本就是想趁機捉弄她,別以為她不知道!

  這下她更確定了,他將她帶回牡丹王府根本就是不安好心,目的就是對她報復!

  「該死的呂墨葵,你給本姑娘記住!」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2:08

  第六章

  自從來到墨苑後,顏晶晶就開始過著沒鞋沒襪穿的可笑生活。

  呂墨葵是主謀,小梅、小蘭樂得當幫兇,讓她只能好好在客房內休息,沒臉光著腳丫大大方方走出門去。

  這招真是夠狠呀!她欲哭無淚,只覺得是報應到了。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得在房內解決,她只要隨意一動,腳上的護花鈴就會鈴鈴作響,首先發現的絕對是服侍她的侍女二人組,她們倆會在第一時間阻止她想做的任何事情,要是制止不了她,呂墨葵隨後就會出現,害她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真的是屢試不爽。

  要是她堅持要出去,硬和他槓上,他也有一套整治她的方法,想出去可以,但得付出的代價……卻是……

  唉,丟臉極了,還是別說的好。

  在忍辱負重了一個月之後,腳傷終於好得差不多了,這下她可不會再乖乖的屈服在惡勢力之下,一定要反抗,免得徹底被他們給看扁了。

  於是,就在一天夜裡,顏晶晶終於實行了計劃,爬窗、翻牆,徹底逃出墨苑啦

  「鈴鈴鈴鈴鈴……」

  「該死,這鈴鐺真是礙事!」

  趁著月色,拉著裙擺,顏晶晶腳步輕靈的在穿廊上奔跑,夜晚的牡丹王府只有昏黃宮燈的微弱光線,樹影沙沙,那蒼涼的聲音讓人有些害怕。

  但她才管不了這麼多,她就是要跑,跑得越遠越好,不趁機挫挫呂墨葵的銳氣,她可是連死都不會瞑目!

  「呼……呼……」

  像只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跑,她喘吁吁的停在穿廊的岔路前,不知道該往哪跑,說實話,雖然她在牡丹王府也待上好一段時間,但王府的面積真是大得嚇人,再加上她根本沒有機會到處亂跑,所以對她來說,簡直就和迷宮沒什麼兩樣。

  「像迷宮又怎樣?哼,我就算是迷路迷到死,也要躲到讓你找不著,好好要你吃一頓癟!」

  「呵呵,你口中的那個你,是指我嗎?」

  「嗄?」

  哪裡來的陰魂不散熟悉嗓音?頭皮發麻的回過頭,果然見到呂墨葵臉上帶笑的站在她身後,像是跟了她許久,一路上都在看笑話一樣。

  「你、你怎麼出現了?」

  她明明記得自己在出墨苑前,都非常小心的沒讓護花鈴發出聲音呀,他又怎麼會知道她逃走了?

  「我怎麼出現的並不重要,倒是你……又犯規了。」

  她生氣的反駁,「我的腳已經好了。」

  「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得等明日大夫瞧過才行。」

  她忍不住氣惱的跺起腳來,「也才只差一日而已,早點讓我自由,又有什麼差別?」

  他可是一點都不讓步,「規矩就是規矩,別和我討價還價。」

  「你……」

  原本還想繼續爭論,卻發現眼前男人直盯著她的腳丫子瞧,還微皺起眉頭,這讓她馬上羞窘的放下裙擺,盡可能遮住自己的腳,氣焰沒了,反而開始變得有些扭扭捏捏。

  這一路奔跑,她的腳早就沾上不少污泥,但呂墨葵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因為她忸怩的小女人嬌態而勾起一抹笑,只覺得可愛極了。

  蓮花就該出淤泥而不染,這朵淘氣的小粉蓮,還真是任性十足,不按牌理出牌。

  他對她伸出手,「一切照老規矩,來吧。」

  「真的要?」

  「你說呢?」

  顏晶晶先是掙扎了一會,之後還是歎了口氣,乖乖環住他的肩,讓他將自己抱起,往墨苑的方向邁步回去。

  這就是這一個月之中,她覺得最丟臉的代價,想要出去可以,但必須由他親自「護送」,免得她又折磨了自己的腳,要是她死都不肯妥協,那就沒辦法了,還是得乖乖待在房內別想出去,任誰都幫不了她。

  這哪叫護送,根本就是趁機吃豆腐,但形勢比人強,又是踩在別人的地盤上,她只有默默妥協的份。

  臉蛋不由自主的開始發燙,微低著頭,她不敢抬眼,因為每次只要依偎在他的懷中,她的心都會失序的悸動,還有種陶然欲醉的感覺。

  很舒服,但她卻不敢陷入太深,總是拚了命的要自己冷靜、別亂想,不要受到誘惑,不過他可惡得很,總是若有似無的挑起她極力壓抑的情愫,讓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怎麼不說話?」

  「人都被你逮著了,沒什麼好說的。」

  「你可以向我求饒,或許我會網開一面也說不定。」

  皺皺鼻子,她沒好氣的回嘴,「少來,我才不會再上了『或許』的當。」

  「呵呵……真是不容易,你學聰明了不少。」

  「哼!」上了那麼多次當之後要是再記不起教訓,那她也不必活了!

  直到此刻,顏晶晶才發現呂墨葵並不是將她帶往墨苑,反而是往花園的方向走,她困惑的抬眼瞧向他,「你要把我帶到哪去?」

  「你不是嫌待在墨苑裡悶,那我乾脆讓你出來透透氣再回去,不好嗎?」

  「真的?」他哪時這麼好心了?

  瞧見了她眼底的那抹懷疑,他索性停下腳步,「算了算了,咱們還是馬上回去墨苑,省得……」

  「啊……別啦,我不要現在就回墨苑去,不准你掉頭!」

  「嘖,你還真難伺候。」

  顏晶晶氣呼呼的瞪著他,卻不敢再說半句違逆的話,以免他真的收回了難得的好心,接著她晃了晃自己的雙腳,讓護花鈴輕響,「對了,我……想要先洗洗腳。」

  他笑睨著她,「知道光著腳丫子亂跑的難受了?」

  「……」要忍耐、要忍耐,人在他手上,焉能不低頭!

  進到花園內,路經一段與地面齊平的小木橋,橋下是一彎潺潺淺溪,在這盛夏時日,不必擔心溪水冰涼會凍傷人,呂墨葵就在這將顏晶晶給放下,讓她如願以償。

  「哇,溪水好涼,哈……真是舒服……」

  一得到自由,她馬上在只及腳踝的小溪內快樂踩踏著,內心的鬱悶一掃而空,晚風吹起,遠處牡丹花叢響起護花鈴清亮悅耳的鈴音,和她腳上的互相呼應著,讓原本寂靜的夜多了一絲熱鬧。

  看來她真的是快被悶壞了。呂墨葵站在橋上看著她嬉笑模樣,臉上的笑容始終不減,更多了一絲……寵溺。

  他想寵她,讓她的臉上永遠漾著燦爛笑容,他要她的甜美只為他綻放,更要她的心裡滿滿的……滿滿的都是他。

  他是耍了些小手段,讓她一點一滴習慣他的存在、他的靠近,到最後,他會讓她離不開他,就像他根本捨不得放她離開一樣。

  這朵粉蓮,他要牢牢的扣住,就養在自己的心湖中,誰也搶奪不走……

  凝望著她好一會,他才開口,「晶晶,三日之後,我得上京城一趟,可能得一陣子才能回來。」

  「呃?」

  一聽到他要離開牡丹王府,顏晶晶的心莫名抽痛,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你要離開一陣子?為什麼?」

  一想到這座王府少了他的身影,她馬上感到異常失落,內心甚至有股衝動想叫他不要離開。

  她到底在想什麼?真是太可笑了,他愛去哪就去哪,她哪裡管得著,但卻控制不住自己那一股強烈的在乎……在乎沒有他的陪伴。

  「你那是什麼表情,像是我打算拋棄你一樣?」呂墨葵半是戲謔、半是試探的調侃,「還是你……捨不得我走?」

  「什麼?我、我才沒這麼想!」她趕緊矢口否認,幸好現在是夜晚,要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她羞紅的臉,知道自己正在口是心非。

  是呀,她捨不得他走,沒想到她已經中了他的毒這麼深了,真是糟糕……

  「不然這樣,你可以跟著我一起上京,如何?」

  強壓下心中的掙扎,她趕緊拒絕,「我……我跟你上京做什麼?無緣無故的,怎麼想都很奇怪。」

  還不上鉤?那就別怪他繼續丟出誘餌了,「如果一定要有理由,那還不簡單,我就讓你跟得名正言順。」

  她納悶的瞧著他,「怎樣讓我跟得名正言順?」

  「我當然有我自己的說法,你只要乖乖跟著我,什麼事都不需要煩惱,這樣就行了。」

  「這樣就行了?」還是困惑不已,猜不透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些什麼藥。

  看她遲遲不肯點頭,那他就再加重刺激,「對了,你想不想給負心人一點教訓?」

  「啊?負心人?」怎麼會突然扯上他?

  「那個負心人現在在朝堂上可是非常吃得開,簡直如魚得水,仕途順利得很,難道你不覺得,憑什麼他可以飛黃騰達,你卻得受到他的迫害,還差點死於非命?」

  沒錯、沒錯!這番話馬上挑起她對吳泰霖的新仇舊恨,簡直是氣得咬牙呀!

  「所以說,是時候該給他一點教訓,別讓他太過得意囂張,順便幫自己報個仇,你說對不對?」

  「對,是該給他一點教訓!」她氣憤的跺了跺腳,卻又喪氣的頓了下來,「但……說是這麼說,我又能拿現在的他怎麼辦?」

  「光憑你一個人,當然不能拿他怎麼辦,但如果有我在一旁,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丟下的餌順利釣住顏晶晶,讓她馬上期待的瞧著他,想要他幫忙伸張正義,只見他狡詐的勾起笑容,繼續哄著獵物掉入陷阱。

  「乖乖跟我上京,我就答應幫你好好的整治整治他。」

  清純單純的蓮花就這麼上鉤了,三日之後跟著牡丹王離開王府,再度踏上久違的京城。

  在這之前,顏晶晶完全不知道呂墨葵上京到底是想做什麼,直到跟著他進到皇宮,才知道原來是當朝國母毛太后的壽辰,文武百官都得入宮賀壽,當然皇室相關人員也不能缺席。

  而她之所以有辦法跟著入宮,沒想到原因居然是……

  「呂墨葵,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

  「我的小粉蓮,你又在鬧什麼脾氣了?在皇宮內吵吵鬧鬧的,可是會丟了本王的臉。」

  她氣紅了一張臉怒斥,「誰管你丟不丟臉,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我要馬上出宮!」

  「那可不行。」

  毛太后的寢宮「紫蘭殿」外,呂墨葵一把摟住盛裝打扮的顏晶晶,不讓她臨陣脫逃,笑得可賊了。

  「快放開我,我才不要進去丟臉……」她氣呼呼的拚命捶打他胸口,像是不把他給捶出內傷來就不肯罷休一樣。

  「有我在,你擔心什麼?」小粉蓮鬧脾氣,他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安撫,「裡頭的大場面並不可怕,況且還有我護著你,不是嗎?」

  「裡頭可不可怕是一回事,重點是我的身份,我才不要以那種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

  沒想到她是在拒絕他,他的臉馬上微沉,「為什麼?」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你這個可惡兼先斬後奏的心機鬼……」

  「好好好,那咱們來打個商量,你覺得如何?」

  這一頭,他正想辦法說服不合作的情人,讓她乖乖配合,免得等會在眾人面前穿幫,而另一頭,紫蘭殿內早已聚集許多前來賀壽的王公大臣,場面是熱鬧不已。

  「呵呵……」坐在大殿上,毛太后笑逐顏開,對著身旁的翔靈公主說:「這皇宮內已經許久沒有如此熱鬧了,還有,生面孔也不少,近幾年宮中倒是出了不少有為之才。」

  翔靈公主也漾起笑容,刻意話中有話,「那是當然,而且……野心不小的大有人在。」

  「嗯哼,是哪個人讓你印象如此深刻,哀家倒是得好好瞧瞧了。」

  瞧著前方慢慢走過來的一道身影,翔靈公主雙眼微瞇,輕聲回答,「母后,那人自會主動出現在您面前的。」

  話剛說完,吳泰霖馬上恭謹的來到毛太后面前,躬身賀壽,「微臣吳泰霖,恭賀太后萬壽無疆,壽與天齊。」

  「是新科狀元郎呀。」毛太后馬上意會到翔靈公主所指的人就是他,表面上卻還是沒有任何異樣,「聽說你新婚不久,小倆口處得可好?」

  「感謝太后關心,微臣和內人相處得很好,這都是托太后的鴻福。」

  翔靈公主刻意揶揄,「怪了,母后,怎麼會是托您的福呢?兒臣聽說這樁姻緣是尚書令從中撮合的,不是嗎?」

  明知道翔靈公主刻意嘲諷,但吳泰霖還是非常鎮定的回答,「若非太后母儀天下,輔佐幼皇,讓天下昇平,百姓安居樂業,微臣和內人又怎會有安穩的日子可過?所以微臣才會說,這都是托太后的鴻福呀。」

  毛太后此刻笑得更是大聲了,「呵呵呵……說得真好,不傀是拔得頭籌的狀元郎,口才就是了得。」

  「是太后謬讚。」

  「嘖嘖嘖,原來吳大人就是有如此舌燦蓮花的本領,難怪才一剛入朝,就馬上被尚書令給相中,受他重用。」

  突然,另一道帶著嘲諷意味的低沉男音從廳門前傳了過來,讓毛太后馬上止住笑意,瞧了一眼,「唷,我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牡丹王爺,你可終於肯回來了?」

  「皇嫂的壽辰可是一年一度,機會難得,再怎麼樣臣弟當然也得千里迢迢趕回來,好讓皇嫂念上幾句。」

  「哎呀,是牡丹親王……」

  「牡丹親王回來了……」

  一身墨紫的呂墨葵一出現在廳內,馬上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正因為大家都只聽聞其名,卻難以見到人,所以他的出現才會引起騷動,趕緊趁這個機會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看這個牡丹親王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毛太后似笑非笑,要比舌燦蓮花,這小叔剛才那一段話可也不輸吳泰霖,「滌陽城離京城又不是多遠,哪裡來的千里迢迢了?」

  「話如果不說得誇大一點,又哪裡有辦法哄人開心呢?」慢步來到吳泰霖身旁,呂墨葵冷睨著他,「吳大人,你說是不是?」

  「呃?」

  吳泰霖瞬間狠抽一口氣,驚愕的馬上倒退一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冰寒的眼神讓他心驚,還有身上若隱若現的壓迫感更是讓他害怕,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裡。

  他認得這張臉,就是那日救走顏晶晶的神秘人物,想不到的是,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居然會是傳說中的牡丹親王!

  毛太后一眼就看出他們倆之間奇怪的氣氛,好奇詢問,「墨葵,你和吳大人認識?」

  「怎麼會,我可沒閒工夫認識這種人。」

  翔靈公主微勾起嘴角,聽出了這是話中有話,「哪種人?」

  「這問題一點趣味都沒有,咱們還是談點別的吧。」收回狠厲的神情,呂墨葵對毛太后親切的笑著,「皇嫂,臣弟此次回來,可是帶了一個驚喜。」

  「真的?」毛太后輕笑幾聲,根本不相信他能帶來什麼驚喜,「難不成你打算告訴我,終於肯定下心來,找位牡丹王妃,好了卻先皇心中的遺憾了?」

  先皇在駕崩之前,一直掛念著這個弟弟的婚事,只可惜呂墨葵自由慣了,一點都不想理會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沒有先皇能管他,就換毛太后不時催婚,但也沒見到任何成效。

  沒想到他此刻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語氣是反常的認真,「或許……真的是時候到了吧。」

  「啊?」

  毛太后訝異的瞪大雙眼,就連翔靈公主也忍不住挑了下眉,簡直不敢相信。

  毛太后趕緊鎮定下來,狐疑的問:「墨葵,哀家可禁不起你這樣吊胃口,要是真說著好玩而已,就趕緊招認吧。」

  「誰說臣弟是說著好玩,只不過她害羞了點,直到現在還躲著呢。」

  「真……真有這樣一個人?」

  只見他但笑不語,回頭走到廳門邊,朝著門外伸出手,「太后要見你,你要是再不肯出現,就別怪我親自逮你進來嘍。」

  「……你、你這個小人。」

  那聲音之小,讓廳內眾人都聽不真切,更是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這是真的嗎?玩世不恭的牡丹親王也有被兒女情長困住心魂的那一刻?大家幾乎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瞧瞧那名女子的廬山真面目,可她就是遲遲不肯出現,急壞了一干人等。

  「叮鈴鈴……」

  清脆悅耳的鈴聲率先響起,接著一隻纖纖玉手從門後伸了出來,輕放在呂墨葵手上,他笑著輕收手臂,顏晶晶就一臉嬌羞的現身在他身旁,引起眾人訝異的驚呼。

  她身穿一襲粉色柔紗衣裙,臉上抹了淡妝,纖細的手臂若隱若現,只要輕輕一走動,裙擺就會微微飄起,那出塵清靈的氣質無人能比,幾乎讓人看呆了。

  吳泰霖也幾乎看傻了眼,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心虛的開始冷汗直流,根本不敢面對。

  輕挽著顏晶晶來到毛太后面前,呂墨葵柔聲介紹,「皇嫂,她叫顏晶晶,這就是臣弟所帶來的驚喜。」

  顏晶晶有禮的躬身,一點都不敢怠慢,「民女顏晶晶,拜見太后。」

  「這……」毛太后仔細的瞧著她,再觀察呂墨葵的態度,發現他並不是在說假,一時感到有些高興,卻又有些……遲疑,「顏姑娘,你是哪裡人?」

  「回太后,民女是并州人。」

  「并州人?真是巧,和新科狀元郎同鄉,你認識狀元郎嗎?」

  偏眼瞪了正發抖的男人一眼,顏晶晶眼中滿是氣憤,「談不上認識,只是聽聞過他的一些事情而已。」

  吳泰霖的頭越垂越低,越來越心驚膽戰。有呂墨葵當靠山,他真不敢想像她會做出什麼事情,只要一想起那天死裡逃生的情形,他都快嚇破膽了。

  發現身旁的小粉蓮快氣炸了,呂墨葵馬上挽著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還刻意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疼寵兼示威的意味十分明顯,「怎麼了,心裡不快,嘴噘得這麼高?」

  「你、你放我下來……」害羞的輕咬下唇,沒想到他會無賴到這種地步,「眾位大人都在瞧,還有太后在,你別這麼放肆無禮。」

  「我放肆無禮?」他馬上笑著詢問,「皇嫂,您不會介意臣弟多了點私心,不想讓心愛的女人累著吧?」

  「咳,就當哀家沒瞧見。」她是默許了。

  心愛的女人?顏晶晶驀地紅起臉頰,沒想到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下說出這麼曖昧的話,這讓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卻也越來越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先是把她從滌陽城拐進皇宮,又先斬後奏,趕鴨子上架,讓其他人誤以為她是他的女人,他像是想製造一個既定事實,讓大家都知道她的存在,還有……讓她再也逃不開。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疑惑的瞧著他,要他給自己一個明確的回答,但他卻壞心的什麼都不說,讓她的心繼續懸著,刻意要她難受。

  「對了,聽說吳大人不久之前成婚了。」呂墨葵突然又把話題轉回吳泰霖身上,難得笑得誠懇,「本王倒要恭喜你,也順道恭喜你的妻子,她算是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苦盡甘來?皇叔,此話怎講呢?」翔靈公主怎麼聽怎麼不對,他的新婚妻子可是嬌貴的千金小姐,又哪裡吃苦來了?

  「我聽晶晶說,吳大人在并州有個從小指腹的未婚妻,好不容易盼到自己的未婚夫高中狀元,終於能成為狀元夫人,這難道不是苦盡甘來?」

  一時之間,廳內馬上出現此起彼落的抽氣聲,吳泰霖的臉色也慘白一片。

  「吳狀元在家鄉有未婚妻?那他卻和戶部尚書的閨女結了親……」

  「那他的未婚妻怎麼辦?難道傻傻的繼續等下去……」

  「沒想到吳狀元居然是這種人……」

  大家馬上低聲討論起來,有些人不屑,有些人幸災樂禍,毛太后和翔靈公主明白了呂墨葵原來是刻意要讓吳泰霖灰頭土臉,看來他鐵定是大大的得罪過他。

  「怎麼,吳大人娶的不是他的未婚妻?」呂墨葵狀似訝異,連忙賠笑臉,「吳大人,真是抱歉說錯話,因為我平日都居住在滌陽城,京內的消息不靈通,才會像現在這般鬧笑話。」

  該死、該死!吳泰霖根本說不出半句話,只能任由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多,卻連任何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他很清楚,呂墨葵完全就是衝著他來的!

  「不過不要緊,或許那被你拋棄的未婚妻是和你無緣吧,離開了你,她能找到更好的歸宿也不一定。」呂墨葵將眼神調回顏晶晶身上,意味深長,「你說是不是?」

  大家以為他在問吳泰霖,其實他想問的是顏晶晶,她又羞又惱的想彷他幾下,沒想到卻反倒被他十指相扣的緊握住她的手,動作是毫不保留的親密。

  心早已亂成一團,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她不能確定他的這些言行舉止是刻意做出來讓吳泰霖難堪,還有另有他意?他話中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她從來就分不清,永遠像是陷在五里霧中。

  吳泰霖才管不了呂墨葵又說了些什麼,尷尬萬分的趕緊向毛太后行禮,只想早早離開這個地方,「太后,微臣身體突然不適,請容微臣先行告退。」

  「罷了,你就退下吧。」

  「謝太后。」

  他匆匆忙忙的離去,完全轉移了大家的焦點,因此幾乎沒人注意到呂墨葵和顏晶晶之間曖昧的凝視,還有那即將一觸而發的獨佔情感。

  用深邃難解的眼眸緊鎖住眼前人,呂墨葵以低柔的嗓音引誘她開口。「晶晶,你還沒回答我。」

  刻意移開自己的視線,顏晶晶不敢接受他眼底所散發的強烈暗示,「我該回答你……什麼?」

  他淡淡一笑,對於她的不解風情兼裝傻,只能選擇先坦白,然後逼她不得不面對。

  傾身向前,他刻意在她耳鬢邊廝磨,以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只要你願意,我會成為你的歸宿,並且……只屬於你一個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2:24

  第七章

  只要你願意,我會成為你的歸宿,並且……只屬於你一個人。

  只屬於你一個人……只屬於你一個人……只屬於你一個人……

  「停停停,別再吵了啦!」

  摀住自己的雙耳,顏晶晶滿臉通紅的在花園內亂走,想甩開腦中重複不斷出現的聲音,但卻一點用也沒有,那深植在她腦海裡的一字一句,一直在逼迫她面對事實,讓她再也無法裝傻。

  一有機會離開紫蘭殿,她馬上甩開呂墨葵,趕緊找個地方躲了起來,現在的她完全不敢面對他,就怕他會一時失手憤恨的掐死她。

  為什麼?只因為當時的她在極度慌亂下,居然脫口回了一句──

  「你想得美!」

  天哪,她完蛋了!

  一想起那男人在聽到那句話時瞬間變臉的表情,她就覺得可怕,不是不知好歹,而是因為太不知所措了,不過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蹦出那句話來。

  這實在是太糟糕了,她根本沒有臉見他,現在的她只想躲,躲得越遠越好,要是有個坑洞讓她跳也沒關係,只要不要讓他找到就好。

  「唉,我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呀……」

  蹲在假山後頭,她沮喪的歎起氣來,想當初吳泰霖拋棄她時,除了生氣之外,也沒現在這麼難過,可這會為什麼親口拒絕的人明明是她,自己卻像是心口被人挖了一塊肉似的,不只疼,還拚命淌血。

  直到現在,她終於肯正視自己內心的情感了,其實隱隱約約感受得到呂墨葵那偽裝在戲謔下的好感,只不過之前他沒有說破,她也就鴕鳥心態的當沒發現,能傻過一天是一天。

  從兩人相遇時的完全不對盤,到之後他出手救回她,在牡丹王府裡的相處及照顧,他對她的改變非常明顯,雖然還是愛捉弄她,但舉手投足間的溫柔卻不容錯認,並且只為她而產生。

  一想到這,臉上的緋紅更是明顯了,心頭也暖呼呼、甜蜜蜜的,唇瓣不由自主的往兩旁勾起,那是沉醉在幸福之中的笑容。

  從沒想過呂墨葵會向她許下讓人心動的承諾,因為她始終認為彼此是不同世界的兩人,他是雲、她是泥,他們倆的交集只是短暫的失誤,最終雲還是會回歸天上,與地上的泥遙遙相對,可望而不可及。

  但此刻的她卻悸動不已,內心第一次有強烈的渴求,想留在他身邊,不管雲泥之分,不管外在一切不利的條件,她只想順從自己最真實的心,想要被他所愛,想要……緊緊抓住他。

  不管他的身份、不管他的地位,就只因為他這個人,徹底迷惑住她心魂的可惡傢伙。

  但是,那一句「你想得美」……

  「唉,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站起身,顏晶晶在假山後來回踱步,想著解決辦法,但她的腦袋現在根本就是一團漿糊,除了混亂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想法了。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終究還是得面對的,可接下來她該拿什麼臉去見他?真是讓人煩惱。

  「顏姑娘,原來你躲在這呀。」

  小梅、小蘭笑著繞到假山後,嚇了她一跳,她困惑的問:「你們倆怎麼會知道我躲在這?」

  「這還不簡單,咱們一聽到護花鈴的聲音,就知道你躲在假山後了。」

  「呵呵……是呀。」

  冷瞪了腳上的護花鈴一眼,她倒是忘了,自己身上還有這麼一個礙事的東西。

  「顏姑娘,別再躲了,和咱們回牡丹別苑休息吧。」

  牡丹別苑是呂墨葵在皇宮內的暫居住所,平常不會有人居住,但別苑還是保持整潔乾淨,好讓他隨時回宮都能有個舒適的住處。

  一想到要回到呂墨葵的地盤去,她馬上擔心的開口,「等等,你們公子爺人呢?」

  「太后的壽宴還沒結束,公子爺還得好一陣子才會回來。」

  「是呀,不過擔心顏姑娘會在宮中迷路,所以公子爺才吩咐咱們倆先把你給帶回去。」

  「那他的表情有沒有……怪怪的?」

  「豈止怪,簡直就是難看。」一想起剛才主子的表情,小梅忍不住笑出聲來,「公子爺的表情活像是被人給甩了一巴掌似的,要不是咱們已經習慣他不時擺出的冷臉,早就被嚇出一身冷汗了。」

  「就是說嘛。」小蘭也跟著點頭附和,「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的傢伙惹公子爺生氣,我只擔心那人之後的下場會很慘。」

  這下子顏晶晶更是嚇得臉色泛白,繼續在她們倆面前踱步。

  見狀,兩人才恍然大悟,忍不住驚呼,「是你?」

  「哎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顏晶晶趕緊尋求協助,畢竟她們待在呂墨葵身邊的時候夠長,應該知道如何安撫他,「快幫幫我,要怎樣才能讓他消消氣,別再對我惱了?」

  小梅好奇的問:「顏姑娘,你到底是做了什麼讓公子爺生氣的事呀?」

  「……」

  「哎呀,你別這樣為難顏姑娘,一定是小倆口吵架了啦。」小蘭笑著拍拍顏晶晶的肩膀,「其實公子爺也是男人,所以只要使出女人讓男人最無法抗拒的弱點,他就不得不乖乖認輸了。」

  像是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顏晶晶期待的睜大眼,「真的?那、那到底是什麼弱點?」

  小梅也很好奇,「一哭二鬧三上吊?」

  小蘭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呿,要是真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公子爺不更火那才奇怪。」

  「那到底是什麼,你就別再賣關子了啦。」

  顏晶晶拚命點頭,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

  只見小蘭非常得意的勾起嘴角,終於鬆口。「還不簡單,當然是美言、美酒,還有……美人!」

  直到天色漸暗時,呂墨葵的身影才出現在牡丹別苑前,臉色還是同樣糟糕,半點轉好的跡象都沒有。

  他第一次對女人動心,還告了白,沒想到卻被反打一巴掌,吃癟吃得徹底!

  火大、火大、真的很火大,他就不相信她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但她居然說得出那種喪盡天良的話,他堂堂一位牡丹親王居然栽在一個小女人手中,簡直是笑掉其他人的大牙了。

  「那個該死的女人!」

  沒好氣的拍開房門,砰的一聲隨即又關起,煩躁的他瞬間微瞇起眼,感到房裡似乎有些古怪。

  是誰偷偷潛進他房內?真是不要命的傢伙,他現在的心情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正好拿這個倒楣的傢伙來開刀!

  無聲的來到屏風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是誰躲在屏風後?快滾出來!」

  「啊──」

  無預警的被猛力一拉,顏晶晶馬上踉陰的從屏風後被揪了出來,這下子呂墨葵倒是訝異不已,本以為她會躲他躲上好一陣子的,「晶晶,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沒料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找到,一時間語無倫次,腦袋也打了好幾個結,「我……喝酒……」

  瞧了小桌一眼,才發現桌上除了一壺酒,還有幾碟下酒菜,但他還是不懂這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喝酒了?」

  「嗝!」

  有些難受的摀住嘴,她輕輕打起酒嗝,臉蛋好熱,頭也昏昏的,要不是他抓著她的手臂,或許她早就搖搖晃晃,連路都走不穩了。

  「該死,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不多,也才……半壺而已……」

  「半壺?」

  呂墨葵馬上打開壺蓋一瞧,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這種烈酒喝幾小杯就夠人受的,她還一喝喝了半壺?

  「你這個女人,難道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好不好嗎?」

  「我怎麼會知道,因為……我從來沒喝過嘛……」

  「你、說、什、麼?」

  他惱火的趕緊把人拉到椅子上坐定,接著打開門,朝外大喊,「小梅!」

  一聽到主子的怒吼,小梅快手快腳的趕緊出現,「公子爺,有何吩咐?」

  「去弄一杯醒酒茶過來!」

  「是。」

  小梅根本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接到命令就馬上狂奔出苑,沒膽遲疑半刻,不懂情況怎麼會越變越糟糕。

  接著,呂墨葵又回到顏晶晶面前,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瞪著她,「從實招來,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嗝!」她難受的再度摀住嘴,忍不住抱怨,「你好凶……」

  「別顧左右而言他,裝昏裝傻也沒用,趕緊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她雙肩一縮,像是只受驚的小動物,迫於眼前的可怕淫威,只好努力讓自己的腦子恢復正常運作,別再醉得一場糊塗。

  哦,想起來了,原本她是依著小蘭的建議,把自己打扮得秀色可餐,然後擺了簡單的酒菜等他回來,絞盡腦汁準備了一堆男人愛聽的甜言蜜語,想要和他和好,但他遲遲沒回來,她等得不耐煩了,就先喝幾杯酒好壯壯膽,沒想到這一喝下去……就喝出問題來了。

  從沒喝過酒,她只吞了幾杯,就發現腦袋開始鈍鈍的,漸漸管不住自己的思緒,好不容易終於等到呂墨葵回來了,一聽到他在門外咒罵自己的不知好歹,她馬上嚇得躲到屏風後面。說什麼喝酒壯膽,她是喝了酒後更沒膽呀!

  好不容易想起了前因後果,顏晶晶鼻子一酸,只覺得好委屈,「你罵人……」

  可惡的傢伙,她只不過不小心拒絕他而已,對她的態度就差了十萬八千里,讓人好心寒呀。

  虧她還非常過意不去,一直想辦法彌補兩人之間的關係,簡直就是在自找罪受!「什麼美言美酒美人……都沒了,我才不想理你!」

  話一說完,不知哪裡蹦出來的力氣,她跳下椅子就要跑走,可呂墨葵當然不會讓她就這麼離去,趕緊大手一勾,圈住她的腰,「等等,晶晶,什麼美言美酒美人的,不說清楚就不准離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生氣的在他懷中掙扎,「你這個心機重的小人,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逼婚,活該被我拒絕!」

  腦中靈光乍現,她終於懂了,原來自己不想一路被他牽著鼻子走,才會下意識的唱反調,故意讓他吃癟。

  一提到這件事,他也忍不住生起氣來,兩人開始硬碰硬,「既然你都已經拒絕了,又何必在我的房裡等我回來?難道你甩了我一個巴掌還不夠,想甩第二次?」

  「不,我才沒這麼想!」

  「那好,你告訴我,到底為了什麼拒絕我?」

  他就是嚥不下這口氣,不相信自己放在她身上的心思她沒有任何感覺,讓他輸得這麼淒慘!

  「我只是……」

  「還是你只在利用我,將我當個暫時的靠山,等沒有利用價值後,就可以甩開我,樂得逍遙自在?」

  「你……」沒想到他居然說出這種話,顏晶晶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忍不住咬牙切齒,「你這句話……真的很傷人……」

  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像是在控訴他這惡劣的言語,讓呂墨葵的心一陣抽痛,馬上懊悔不已。

  他心疼的舉起手,想要替她抹去淚痕,「晶晶……」

  「別碰我!」斷然拍掉他的手,眼淚控制不住的越掉越多,「我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也是個如此差勁的男人……」

  他的強勢讓他能夠抓住她,卻也讓他即將失去她,他們倆之間的差距果然是像天地般遙遠,想要在一起,根本就是奢望。

  「你是高高在上的親王,而我只是普通的平民,咱們倆不適合,所以你還是放手吧……」

  「不准你說這樣的話!」呂墨葵心慌的緊緊抱住她,恨自己為什麼會把兩人之間的關係給搞成這樣,「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的心就只認定你一個,其他誰都不要!」

  「不……」

  「原諒我這樣逼著你,我只是……害怕失去。」他放下所有身段,不顧一切的吐露內心最深處的情感,「我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人,在乎到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手,所以只能以最笨拙強硬的方式將你留下。」

  越是在乎,他越是無所不用其極,才會適得其反的讓她感到壓力。愛得越深,所出現的執著也越是強烈,他是一時被氣惱給沖昏了頭,才會說出那麼惡劣傷人的話,徹底傷了她的心。

  「晶晶,我對你是認真的,我真的不想傷害你,而且……你也害得我好慘。」

  她睜著淚眼怒瞪他,「我哪裡害得你好慘了?」

  「怎麼沒有?你先不知不覺偷走我的心,又讓我放不下你,我當然得緊抓住你不放,否則你一離開,我該去向誰討回我的心呢?」

  早在兩人初遇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敗在她手上了,就算有再好的身手也沒有任何用處,他的心不由自主的主動投降,因她而迷醉,就算他想收回,也早已收不回來了。

  被他緊擁在懷中,聽著他低聲懇切的請求原諒,完全放下以往高傲的態度,顏晶晶原本破碎的心像是沒那麼痛了,只因他所表現出的溫暖深情正在努力平撫她的傷痛,讓她不由得心軟,「我才沒有偷你的心,你不要誣賴我。」

  「好,不是你偷,是我心甘情願奉上的,如果你不想收,那就狠狠的將它丟在地上,隨意任人踐踏也不要緊。」

  「那怎麼行?」他這麼說,是故意要讓她心疼呀。

  「怎麼不行?如果你不要,我也不想給別人了,讓我心死了正好……」

  「夠了,別再說了!」她趕緊摀住他的嘴,再讓他說下去,她絕對會於心不安的,「我不想聽到這種自暴自棄的喪氣話。」

  好不容易等到心愛的人兒心軟,呂墨葵趁勝追擊,「所以……你願意好心收留這顆真心嗎?」

  她在他懷中點點頭,終於回應了彼此的情感,這讓呂墨葵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揚起一抹開心的笑容。

  「謝天謝地,你真是快把我給折磨死了。」

  她微噘起嘴,「說什麼我折磨你,你也在折磨我呀。」

  「我的小粉蓮,別惱了,我會心疼的。」

  一確定彼此心意後,顧忌就變少了,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以唇代手吻去她臉上的點點淚珠,在她雙頰落下無數灼熱的輕觸,也讓她的心為之蕩漾。

  「葵……」

  顏晶晶雙手勾上他的頸項,讓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距離,或許是體內的酒精開始發揮作用,讓她放開一切,嘗試性的輕啄著他熾熱的唇,回應他的情感,這舉動讓他微微一愣,簡直不敢相信。

  沒想到她會主動接受他,並拋去所有的顧己i,他醉心的回應著她生澀的吻,換他主導一切,由他帶領她進入幾乎完全陌生的情愛領域。

  唇舌交纏間,她的衣物一件件滑落,從床上鋪落一地,雪白肩頸被烙下一個個紅色印記,宣示著呂墨葵對她的愛意。

  顏晶晶輕喘著氣,全身泛起一股蝕人心魂的異樣燥熱,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忍不住心跳加速,無法自制,「葵……我怕……」

  「別怕,相信我,我會小心待你的。」

  她的疑慮再次融化在他深情濃烈的吻中,不顧一切的將身心都交給他,此刻的她只想成為他的,只屬於他一人,只被他所愛。

  其實她的心,也早就遺落在他的手上,再也拿不回來了。

  「該死!你說什麼,東西不見了?」

  尚書令的府邸內,殷尚書憤怒的咆哮出聲,讓跪在階下的黑衣人冷汗直流,只覺得自己大難臨頭。

  殷尚書氣惱的來回踱步,只因那東西非同小可,要是讓其他人拿到,對他來說可是非常大的威脅。

  「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東西會不見,你們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大人,一路上咱們一直被另一組人馬介入干擾,雖然成功騙過他們,但真正帶著東西的人在半路卻失去行蹤,下落不明。」

  「然後呢?」

  「然後好不容易找到他,卻發現他傷重身亡了,而且東西也不在他的身上……似乎是交給別人了。」

  殷尚書不解的擰起眉,「他能交給誰?收下東西的人又是什麼身份?」

  既然直到目前為止還沒出現任何消息,那就表示秘密還沒有被人發現,他們得趁這最後機會趕緊將東西給找回來,要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他在死前留了一條線索給咱們,是一個人的名字,屬下已經派人去探查那個名字的身份,應該不久之後就會有消息的。」

  「哦?什麼名字,說來聽聽。」

  「那人就叫做……」

  黑衣人說出了線索上留下的三個字,馬上讓殷尚書困惑的思考起來,他似乎聽過這個名字,而且還是最近……

  突然間,一個人的身影從他腦海中閃過,讓他馬上想起了其中的關聯,他對黑衣人吩咐,「快,去找吳泰霖,要他馬上來見我!」

  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黑衣人還是恭敬的領命,「是的,大人。」

  黑衣人迅速離去,留下殷尚書在廳內。

  沒想到東西會落在那麼棘手的人手上,他如果不好好利用吳泰霖的話,就怕事情一穿幫,東西落入對方的手中,那一切都完了。

  「我絕不會讓所有的事情功虧一簣,絕不……」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2:41

  第八章

  「真是的,簡直是放縱過頭了。」

  「嗯……沒錯,頗有同感。」

  兩名侍女一大早就守在房門外,端著早膳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拚命在門外嘰嘰喳喳,只因主子他們倆已窩在房內好幾天,幾乎沒踏出房門半步,一連幾天都是她們將早午晚膳端放在公子爺房門口,思咳咳……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們的公子爺要是再不出現的話,或許她們該冒死闖進去看一看,或許……裡頭出了什麼意外也不一定。

  但她們還是沒這個膽,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到時候就真的會被主子給重新調教一番,不哭爹喊娘那才奇怪。

  「需不需要想辦法救她脫離『魔掌』?」

  「嗯……似乎有這個必要……」

  其實她們倆並不擔心自家公子爺,反倒是顏晶晶的處境令人堪憂,好歹人家也是粉嫩嫩的一株嬌艷花朵,哪裡忍受得了太多的……咳,折騰。

  總歸一句話,她們家的公子爺真是太超過了,好不容易才得手也別這麼囂張,連她們都不得不替他感到不好意思。

  討論了好一陣子,兩人對於該不該貿然闖進還是沒個結果,最後只能無奈的垮下肩,同聲一歎,「唉……」

  「你們倆唉什麼唉?」

  就在這時,房門出乎意料的打開了,只見呂墨葵身上披了一件薄袍,胸襟半開,還一臉的……不悅,「一早就來擾人清夢,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她們同時抬頭望向天際,只能尷尬的笑著,「公子爺,這……已經日上三竿了。」

  「你們……」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此刻的笑容居然讓他有些窘困,氣焰消了些,但還是沒好氣的板起臉佯裝鎮定,「有什麼事快說,沒事就滾蛋。」

  小梅馬上忍住笑,恭敬的躬身,「公子爺,需不需要奴婢喚人備些熱水,好讓您和顏姑娘梳洗呢?啊……順便也準備一些食物好了,公子爺和顏姑娘絕對非常需要『補充體力』。」

  慵懶的靠在門邊,呂墨葵刻意不甩她的調侃,想了一下,「也好,你去準備吧。」

  「是。」

  緊接著把雙眼瞪向小蘭,「那你呢,有什麼事?」

  「呃……」

  小梅識相的趕緊開溜,將棘手的部分留給小蘭,免得自己倒大楣,只見小蘭苦笑著捧出一疊書信,必恭必敬。

  「公子爺,新婚燕爾,難免如膠似漆,這奴婢當然知道,但……王府那辛夷大哥丟了一堆急件過來,還是請公子爺多多少少看一下吧。」

  只見他突然挑了下眉,冷著聲開口,「新婚燕爾?」

  嗄?說錯話了嗎?唉,她就知道這件事情絕對吃力不討好,公子爺平時就不愛處理這些煩人事,尤其是在這種特別時刻,「公子爺,奴婢下次絕對不敢亂說話了,請公子爺見……呃?」

  捧在手中的書信瞬間被收了過去,並出乎意料的沒聽到任何責罵,她詫異的抬起頭,只見即將掩起的門內,主子難得微勾起嘴角,顯然是心情大好。

  「你這句話,我喜歡。」

  砰的一聲,門又緊緊闔起,直到確定他已經走入房裡,不會再出來瞪人後,小蘭才大大鬆一口氣,開心的趕緊離開,逍遙自在去。

  將那些吵鬧不停的蒼蠅一隻隻趕走,呂墨葵回到內房,無聲無息的坐在床邊,欣賞著還窩在床上的另一人。

  顏晶晶連枕邊人離開了都不知道,依然睡得香甜,香肩半露在單衣外頭,長髮微亂的披在肩上、胸前,別有一種勾魂的嫵媚感。

  他捨不得吵醒她,只靜靜貪看著她的睡顏,偶爾伸出食指輕輕逗弄她紅潤的臉蛋、潔白的頸項,引起她微微的輕顫,然後被她無意識的抓住手,繼續沉睡在舒服的夢鄉中,臉上始終漾著幸福甜美的笑容。

  這毫無防備的模樣只有他看得到,她是只容他一個人獨佔的粉蓮,這讓他的心滿滿都是柔情,只為她出現,只因她而柔軟。

  「你真是個會讓人沉迷的危險傢伙……」

  「唔……什麼沉迷……什麼傢伙的……」

  原本睡得香甜的顏晶晶在這時嚶嚀出聲,處於半夢半醒間,「現在什麼時候?天亮了……糟糕,得起來才行……」

  明明全身還酸痛得要命,但她掙扎了一下,還是努力坐起身,然而下一刻呂墨葵馬上又將她摟入懷中,貪戀著她身上的香氣。

  「如果累的話就再繼續多睡一會。」

  她往他胸膛輕咬一口,以示抗議,「我會累都是誰害的,你這個罪魁禍首。」

  這舉動簡直就是挑逗,逼得呂墨葵悶哼一聲,還得努力壓抑內心的騷動,「晶晶,你再這樣咬下去,我可不保證你今日是否能下得了床哦。」

  「唔?」她馬上摀住嘴不敢造次,但雙頰卻不由自主的飛紅。

  為了轉移彼此的注意力,不讓氣氛又往曖昧的路上走,她馬上將目標對準他身側的那疊書信,「這是什麼,我可以瞧瞧嗎?」

  「你瞧呀。」

  「真的?」如果被她看到什麼機密的事情,不要緊嗎?

  看出了她的困惑,他失笑一聲,「擔心什麼,反正我也不怕你洩露出去。」

  「既然你都不擔心,那我還替你擔心什麼?」

  她拿起最上頭的一封信,毫不猶豫的拆開,看著看著,疑惑的微皺起眉頭,「翔靈公主的請柬,請你有空的時候去懷香居一趟?」

  「那朵芍葯花又想做什麼了?」

  沒想到小蘭在書信中還夾了這一張請柬,呂墨葵接過一看,也蹙起眉,直覺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一想起當日在紫蘭殿內見到的翔靈公主,那高雅嬌貴的美麗模樣,還有其他同樣高貴美麗的女子,顏晶晶突然感到莫名的不舒服,像是有口氣突然梗在喉嚨裡。

  一個轉身離開他的懷抱,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現在想想,呂墨葵身旁有那麼多吸引人的美麗女子,而她在他眼中就只是朵清純的小粉蓮,哪裡比得過各式各樣華麗的牡丹花?

  這種感覺好奇怪,對於他,她像是變小氣了,只希望他的所有都能夠屬於她,永遠將心思放在她一人身上,一點也不想分給別人。

  但,這可能嗎?

  「晶晶,怎麼了?」呂墨葵隨即從後緊緊的抱住她,在她耳旁柔聲輕哄,「為什麼突然不高興?」

  「比我美的女人,你……一定瞧過許多吧?」

  「那又如何?」

  「所以……」她不知該如何啟口,只能無助的咬著唇瓣,輕歎出聲。

  看她的反應,他大概猜得出她在不安些什麼,伸手輕撫著她腳上的鈴鐺,他柔聲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你腳上扣上這一隻護花鈴?」

  「不就是以防我亂跑?」

  「那只是其中之一,然而我真正的意思,並不是這個。」

  「那……一時興起?」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才不做沒有任何意義的事。」他無奈的率先投降,向她坦白,「其實,這是我給你的定情物。」

  「定情物?」

  「我說過,你是我這養花人最心愛的花朵,當然得標上我專有的記號,免得讓你跑掉了。」

  這是專屬於他的記號,也是他獨佔她的表示,所以將護花鈴扣上她腳踝的那一刻,就表示他已經認定她,只要他們倆相愛一天,他就不會解下這護花鈴。

  他喜歡聽著鈴鐺隨著她的動作輕吟,那是種悅耳的音樂,就算沒瞧見她的人,只要一聽到鈴聲在遠方響起,他就有一種錯覺,像是她的人就在他身邊,這讓他異常的安心,有種非常踏實的感覺。

  聽到他這麼說,顏晶晶雖然心中十分甜蜜,卻還是有隱憂,「如果有一日,我不再是你最喜愛的花朵,你會把這護花鈴解下,扣住另一朵花嗎?」

  「我的心裡只有你,已經沒有其他花朵佔據的位置了。」

  「可是你明明就比較喜愛牡丹花。」他這個牡丹親王可不是浪得虛名,愛牡丹排名天下第一,她可清楚得很。

  「牡丹我已經有了,何必再多一株來添麻煩呢?」

  「在哪裡,我怎麼沒瞧見?」

  「哪裡沒瞧見,你天天都在瞧呀。」他指指自己,「『墨葵』正是一種重瓣墨紫色的牡丹花,你不知道嗎?」

  原來他本身就是一株牡丹?這讓顏晶晶不由得輕笑出聲,「我又不像你,愛牡丹成狂,怎會知道這麼多。」

  「現在知道了也不算太遲。」輕柔的在她粉頰上落下點點愛憐之吻,他道出肺腑之言,「晶晶,別擔心,我不會負了你的。」

  「嗯,我相信你。」

  深深依偎在他的懷中,她輕漾著柔美的笑容,他的深情讓她毫不猶豫的相信,他會一直愛著她,永遠不會捨棄。

  而她,也會一直愛著他,將所有的心都掏給他,無怨無悔……

  「皇叔,看你一副精神飽滿的模樣,翔靈倒是安心不少。」

  懷香居的浣花亭內,翔靈公主帶著笑輕啜熱茶,那意有所指的曖昧笑容,讓呂墨葵看得全身不舒服。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不可能只為了調侃他而請他過來,一定有其他目的。

  「有事就直說吧,不需要拐彎抹角的。」

  「那好吧,翔靈就不客氣了。」放下茶盞,她的笑意依舊不減,「母后希望皇叔能趕緊選定王妃人選,別再拖延,說實話,她老人家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原來又是逼婚來著,呂墨葵也揚起一抹笑,準備見招拆招,「我還以為皇嫂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從不帶女人在身旁,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但承不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什麼意思?」

  「皇叔應該很明白,憑顏姑娘的身份,是無法當上王妃的。」硬是要裝傻,她只好把話給挑明了,「她沒有任何家世背景,只是個普通百姓,當側妃沒有問題,但是如果要當正妃,就和禮法不符了。」

  「禮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偶爾變通一下,不是很好?」

  「但如果讓皇叔這個特例變通下去,其他人群起傚尤,不就天下大亂了?規矩就是規矩,就算是聖上也不能破例,咱們這些做臣子的,當然也一樣。」

  輕笑了幾聲,呂墨葵冷眸微睨著她,「你認為,我是那種會受禮法約束的人嗎?」

  翔靈公主原本的笑容沉了下來,因為她很清楚,呂墨葵只憑自己的喜好行事,根本不接受任何約束,他就是這麼一個離經叛道的人物,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讓他低頭。

  「這樣看來,翔靈和皇叔之間的討論,是永遠不會有交集的。」

  「我已經給了明確的答案,差別只在於你們肯不肯接受而已,不是嗎?」

  翔靈公主又勾起一抹淡笑,平心靜氣的繼續喝茶,「這倒是,皇叔,你還真是給了咱們一個難題呀。」

  兩方都在用拖字訣,誰也不肯讓步,還真是讓人頭疼。

  「公主。」就在這時,一名侍女來到亭前,有禮的躬身,「外頭有一位喚水仙的姑娘,說是有急事想見牡丹親王。」

  「皇叔,你的花將倒是追到這來了。」翔靈公主接著吩咐,「讓她進來吧。」

  「是的,公主。」

  沒過多久,水仙便出現在浣花亭,態度非常恭謹,「閣主,公主殿下,請恕水仙打擾了。」

  呂墨葵也不多廢話,直接問:「有事就說吧。」

  「咱們埋伏在尚書令身旁的花將傳回消息,已經有東西的行蹤了。」

  「哦?」

  一聽到這,兩人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那東西已經到尚書令手中了?」

  「還沒有,聽說帶著東西的人臨死之前將東西托付給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所以咱們兩邊才會找了這麼久還連半點線索也沒有。」

  「你的意思是,他們已經查出帶走東西的是哪個人了?」

  「是,但令人訝異的是,帶走東西的居然是……」

  水仙面露遲疑,不知該如何開口,呂墨葵雖然感到有些奇怪,還是不得不催促,「水仙,別吞吞吐吐的,直接說吧。」

  「是的閣主,聽他們說,帶走東西的那個人:「名喚顏晶晶。」

  「什麼?」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就連翔靈公主也訝異的微挑起眉,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種地步。

  顏晶晶?怎麼會是她?

  「唉,墨葵怎麼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呢……」

  沒有他的陪伴,顏晶晶一個人待在牡丹別苑無聊得緊,只好趁機在宮中到處看看,好排解煩悶。

  呂墨葵難得回京,所以被太后留下來小住一段日子,顏晶晶雖然身份不明,但經過呂墨葵在太后壽宴時刻意讓她亮相後,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人,也就不敢阻止她做任何事,讓她自由自在的在宮內行走。

  說實話,來到宮中後,她才發現,雖然呂墨葵長年居住在滌陽城,不插手宮內任何事,像個被外放的無權親王,但宮內人對他的尊敬不減,甚至還更禮遇三分,這讓她非常訝異。

  總覺得他的身份沒有外表看起來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別的文章在裡面。

  還有,在牡丹王府時,她常見到許多身手非凡的「花將」來來去去,有些人喚呂墨葵公子爺,有些卻喚他閣主,她曾經問過小梅和小蘭其中的差別,她們只是笑著回答,等時機到的時候,公子爺自會將所有事情都告訴她。

  天知道她們所謂的時機到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總歸一句話,那男人似乎不只一個身份,古怪得很!

  「不管了,找個機會,我一定要好好問問才行,要不然……」

  「晶晶?」

  「嗯?」

  站在美麗的碧湖邊,身後卻在這時傳來呼喚,她只覺得很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當她轉過身看到那人的身影時,臉色微變,恨不得馬上離開。

  是吳泰霖,他怎麼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吳狀元,咱們倆應該不怎麼相識才對,你又何必喚我的名字,讓人誤會就不好了。」

  「晶晶,我真的很抱歉。」

  他出乎意料的居然向她道歉,態度異常謙卑,這讓她訝異不已。

  「我知道我做了錯事,差點就鑄成大錯傷害你,幸好被人所阻止,沒有讓我真正犯下無法彌補的過錯。」

  顏晶晶非常困惑,不懂他為什麼會在短時間內轉變如此之大,讓她有些無法適應,「你這到底是……」

  「我已經懊悔很久,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但還是希望能求得你的原諒,咱們倆無緣當夫妻,至少……還能當個普通朋友,好嗎?」

  「你想求得我的原諒?」她輕笑幾聲,「攀上我,對你並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你有尚書令撐腰,未來前途無量,根本不需要再和我有任何瓜葛,這麼做簡直就是多餘。」

  「不,對於你,我真的沒有想要在你身上得到什麼利害關係,只是終於悔悟,知道自己傷害你很深,對你的虧欠也很多,我只是想盡己所能的努力彌補過錯。」

  就算她排拒他的道歉,吳泰霖卻依舊不放棄,姿態越壓越低,「晶晶,我知道你一時間還無法原諒我,不過不要緊,我會繼續向你懺悔,請求你的諒解,直到你肯原諒我為止。」

  「你……」

  一時間,她有些遲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斷然回絕,明知道之前他的那些行為真的很可惡,但現在見到他如此誠懇悔悟的表情,她又有些心軟,無法徹底的狠下心腸。

  畢竟,他們倆之間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關係,雖然都已經過去了,但他肯向她低頭,反省自己的過錯,這也是好事,不是嗎?

  或許就如他所說的,至少還能當個普通朋友,這樣……也就夠了。

  輕歎了口氣,她終於放軟了音調,「算了,只要你有悔改的誠意,過往的事咱們就一筆勾消,我也不會再拿那些事為難你。」

  好不容易等到她軟下心腸,吳泰霖開心的揚起一抹笑,「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不喜歡記恨,如果真能化干戈為玉帛,何樂而不為呢?」

  「那就好、那就好!」

  他像是如釋重負,整個人頓覺輕鬆不少,就連臉上的笑容也開朗了許多,或許他真的壓抑愧疚了許久,才會看起來人也消瘦了些。

  「既然咱們已經解開心結,那我也該回牡丹別苑了,以後再見。」

  「等等,晶。」

  顏晶晶原本要離開,因他的叫喚而停了下來,「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想問一下你的近況而已。」吳泰霖微揚著淡淡的苦笑,像是有些捨不得,「牡丹親王他……待你可好?」

  一提到心愛的男人,她馬上出現了一抹小女人的羞澀,甜甜笑著,「還好,馬馬虎虎啦,如果他待我不好,我也不會直到現在還待在他身邊,而不是甩下他直接離開了。」

  雖然呂墨葵平時有些霸道,但這是生長環境使然,也怪不得他,不過在碰到她之後,他雖然依舊霸道,對她卻多了不少溫柔及呵護,讓她想甩也甩不開,而且她也已經習慣了有他的日子,壓根捨不得離開他。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知道她已徹底放開心防,吳泰霖更是再接再厲的問:「對了,我似乎從來沒問過,你從家鄉來到京城,一路上還順利嗎?有遇到什麼麻煩嗎?」

  她馬上點頭,對這一路上所發生的事還記憶猶新,「豈止麻煩,簡直一堆莫名其妙的事都讓我給遇上了。」

  「真的?那……有沒有遇到一些比較特殊的狀況呢?」

  「什麼特殊狀況?」

  「例如……遇到不認識的人,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呃?」

  我只要你幫我保管這一封信……

  破廟內那一日的回憶瞬間浮上腦海,顏晶晶嚇了一跳,也恢復了警戒,馬上冷靜回想剛才的情況。

  吳泰霖似乎是有心想先放鬆她的戒心,之後才好從她口中套出某些秘密。

  狐疑的瞧著他,果真在他的眼神中發現一絲異樣,這讓她逐漸冷卻自己的態度,再度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時間過了這麼久,雖然那人還是沒來找她要回放在她身上的東西,但她也不會隨便將它交給別人,甚至是讓人知道,尤其是……眼前這一個別有所圖的危險傢伙。

  她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回答,「沒有,你想多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2:58

  第九章

  好不容易甩掉吳泰霖,顏晶晶馬上回到牡丹別苑,有種奇怪的不安。

  進到房內,關上門,她忍不住開始思考,吳泰霖為什麼會問那件事,像是已經知道有什麼東西在她身上一樣?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我的小粉蓮,你趁我不在的時候跑到哪裡去了?」

  「啊!」

  突如其來的,呂墨葵從後緊緊抱住她的腰,害她嚇了一跳,她沒好氣的轉過身,故意瞪著他,「你嚇到我了。」

  「為什麼會嚇到你?哦……難道你是作賊心虛?」

  「什麼我作賊心……」

  不管她的抗議,呂墨葵將她帶到一旁的榻上坐著,雙手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腰,「既然沒有作賊心虛,那就告訴我剛才到哪去了?見了什麼人?又說了些什麼話?啊?」

  這話裡的醋勁真是重,顏晶晶忍不住低笑出聲,「你在吃醋?」

  「別故意轉移話題,回答我。」

  剛才她和吳泰霖相見的事其實都被剛好經過的他在遠處看到了,他沒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不過這卻讓他有不好的預感,才會早她一步回到牡丹別苑,這會兒逼問起她來。

  「那我也要問你,你和翔靈公主都說了些什麼,怎麼待了這麼久才回來?」

  「喂,明明是我先問你的,怎麼你倒是……」

  「禮尚往來嘛,要不然我多吃虧。」

  其實她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才吳泰霖那奇怪的詢問,而且也怕呂墨葵不喜歡她和那人再有瓜葛,所以乾脆裝傻,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省得麻煩。

  「我和那朵芍葯花還能說些什麼,不過就是些皇室內的瑣碎無聊事。」

  「我也只不過是出去外頭透透氣,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牡丹親王的人,誰敢來招惹我呢?」

  「真的?」

  「你不相信?」

  還想裝蒜,他可都親眼瞧見了。「晶晶,別考驗我的耐性,還有,我不希望咱們之間有任何秘密。」

  剛才水仙帶來的消息讓他非常困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如果東西真的在晶晶手中,那她現在的處境就非常危險,對方一定會找機會和她有所接觸,拿回他們要的東西。

  而吳泰霖正是尚書令的人呀,他不得不擔心起晶晶,然而她卻選擇裝傻,這讓他又氣又惱,卻又無法拉下臉直接問她是不是和吳泰霖見面,暴露出他的不安。

  「說起秘密,你身上的秘密才多呢。」顏晶晶將問題反推回他身上,「好呀,咱們倆之間不該有任何秘密,那你是不是可以先告訴我,除了表面上的牡丹親王外,你私底下還有什麼其他身份?」

  好個狡猾小妮子,逮到機會就逼問起他來了,「親王就是親王,哪裡還能有什麼其他身份?」

  「那我還真是沒見過有哪個親王像你一樣,身邊神秘的高手一堆,來無影去無蹤的,像在搞什麼秘密活動似的。」

  「呃?」

  他心虛的一愣,馬上讓顏晶晶逮到繼續逼問的機會,絲毫不放過,「讓我猜中了?呂墨葵,你最好趕緊從實招……」

  「小粉蓮,你的話似乎太多了。」

  「咦?啊──」

  驚呼一聲,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被瞬間壓倒在榻上,徹底轉移開她的注意力。

  呂墨葵低下頭牢牢覆住她的紅唇,貪戀著她的甜美,惡劣的想以這種方式擾亂她的心思,讓她再也無法逼問任何事情。

  他的吻來得毫無預期,卻異常濃烈,幾乎快讓顏晶晶無法承受,火熱的唇舌一直引誘她回應,在她背脊遊走的雙手讓她全身酥軟,完全無法抗拒。

  理智正以最快的速度瓦解,任何事情都無法思考,只能依著最原始的本能慢慢回應,雖然生澀,卻是發自內心最真摯的反應。

  纏綿的激吻一停止,她就忍不住拚命喘著氣,像是差點窒息一樣,眸中蕩漾著因他而起的情愫,美麗且惑人,讓呂墨葵差點又情不自禁的低頭再次掠奪她的唇。

  輕撫著她嫣紅的臉蛋,他啞聲輕笑,有種奸計得逞的快感,「咱們再過幾日就離開皇宮,回到滌陽城去,答應我,這幾日沒有我的同意,別再踏出牡丹別苑半步,也別再見任何不相干的人。」

  她困惑的瞧著他,腦筋一時間還無法正常運作,「……為什麼?」

  「先聽我的話,等時機成熟後,我自然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她還不知道自己身處於險境中,他也不想讓她擔心害怕,所以既然她想裝傻,他也就跟著裝,先暗中偷偷保護她再說。

  皇宮的出入人口複雜,危險性高,還是他自己的王府最安全,等兩人都回到他的勢力範圍後,他大有時間可以好好試探那個東西的事情。

  如果東西真的在她手上,事情……就有趣了。

  別再踏出牡丹別苑半步?行,她照做,但她卻無法阻止別人進到牡丹別苑來,尤其那人的來歷又不是普通的小。

  別再見任何不相干的人?當然也行,她也照做,但她不見別人,卻無法阻止別人特地來見她,而且來見她的人還不是她所招惹得起的人物。

  那人到底是誰?就是毛太后!

  趁著呂墨葵不在牡丹別苑,毛太后翩然來訪,意圖很明顯,就是針對顏晶晶而來。

  自從在壽宴那一日見過面後,她們倆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交集,所以顏晶晶小心翼翼的應對著,就怕替自己招惹來什麼麻煩。

  她恭敬的對毛太后行禮,「不知太后會移駕牡丹別苑,民女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如有任何怠慢,還請太后見諒。」

  「不要緊,沒事的。」優雅的喝著茶,毛太后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那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尊貴之氣,還是讓人感到壓力十足,「哀家這次過來,只是想和你談一談,談完就會離開的。」

  「太后想談什麼?」

  「當然是談墨葵那個讓人傷腦筋的傢伙。」她不由得輕歎口氣,「唉,顏姑娘,你會不會也這樣覺得呢?」

  顏晶晶輕笑出聲,「連太后都認為他是個棘手的傢伙,民女又怎麼會例外呢?」

  「不過他這回進宮,明顯收心不少,不再像以往那般放蕩不羈到讓人猛搖頭,這倒是要感謝顏姑娘了。」

  「我?這是怎麼說?」

  「呵呵……當然是因為你,終於讓他有定下來的念頭了。」

  害羞的紅起雙頰,顏晶晶不好意思表示些什麼,不過接下來原本還笑得非常開心的毛太后又歎了一聲,前後反應差異之大,讓人措手不及,「唉,不過……他還是令哀家頭疼不已呀。」

  「太后,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他死都不肯聽哀家的話,趕緊娶個王妃回來。」雙眉微皺,毛太后看起來很是為難,「他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顏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呃?」

  娶王妃?她困惑的呆愣著,一時之間還無法反應過來。毛太后對她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你在他身邊,讓他嘗到愛情的滋味,甚至還想定下來,這是好事一樁,但他不能遲遲讓牡丹王妃的位置空著,而不去迎娶一名身份相當的姑娘坐鎮牡丹王府。」

  「什麼?」

  這下她終於聽懂了,毛太后是在指自己的身份不夠格待在呂墨葵身邊,他該找個身份相當的女人成婚?

  一看到她變了臉,毛太后馬上安撫,「你別擔心,哀家不是在趕你離開墨葵身邊,只是讓你知道一點皇室的規矩。」

  深吸了口氣,顏晶晶努力保持鎮定,僵著聲音詢問,「太后,你的意思到底是……」

  「哀家希望你能識大體,勸勸墨葵那個傢伙別再任性下去,哀家手邊有好幾名足以擔任牡丹王妃的人選,只等著他點頭選一個,皇宮就能辦喜事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勸他娶別的女人為妃?」

  她不敢置信的說,這簡直讓人感到可笑極了,她為什麼要勸自己深愛的男人娶別的女人,這種事情她才辦不到!

  她沒有那種度量,也根本不想識大體,她就是這麼自私的女人,誰也別想和她分享自己所愛的男人!

  「其實你並不需要如此排斥,皇室中人的正妻,沒有幾個是本人真正喜愛的,大多是利益聯姻,你雖然是小的,但只要能抓住墨葵的心,得到他的寵愛,佔不佔據牡丹王妃這個位置,又有什麼差別呢?」

  顏晶晶反聲譏諷,「如果照太后這種說法,太后在先皇面前也是不得寵的那一個,只是利益聯姻罷了,是嗎?」

  冷挑了下眉,毛太后無所謂的笑著,「是又如何,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哀家早已不在乎。」

  「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她氣憤的咆哮,一點都不管到底會不會得罪太后,「這種事情打死我也做不來,如果有辦法,就請太后自己和墨葵說去,別來找我!」

  毛太后微擰著眉,要是她真有辦法,才不會親自來勸顏晶晶識大體,「顏姑娘,你得認清事實,這是皇室的規矩,你既然愛上了他,除了接受妥協,別無他法。」

  「既然如此,我可以選擇離開,就不需要遵從你們的屁規矩了!」

  「顏姑娘!」

  她憤而轉身,馬上衝出牡丹別苑,完全不想再聽到毛太后的任何一句話。她好氣,憑什麼一定要她低頭,只因為她沒有一個比較好的出身?

  吳泰霖為了飛黃騰達,拋棄她,另娶達官貴人的女兒,現在她以為自己終於遇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沒想到卻依舊出現類似的事,而且還逼迫她不得不接受。

  如果真要這樣,她寧願自己從沒遇見呂墨葵,她不想面對這種難堪!

  「可惡、該死!」

  跑了好長一段路,她才氣喘吁吁的在林蔭小道上停了下來,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如果呂墨葵不是什麼親王不知道該有多好,這樣他們就不必管什麼皇宮內的規矩,可以自由自在的雙宿雙飛,沒有任何人有立場阻止了。

  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由不得她不低頭,與其眼睜睜瞧著他必須娶其他門當戶對的女人當王妃,她倒不如一走了之,眼不見為淨,這樣子或許……她就不會那麼心痛了……

  「嗚……墨葵……」

  「顏晶晶,可終於讓我等到你離開牡丹別苑了,這次你別指望有機會逃走!」

  「呃?」

  困惑的轉身,卻在這時突然感到頸後一記強烈的疼痛襲來,顏晶晶全身無力的趴倒在地,在意識逐漸消散前,腦海裡只剩一個影像繼續掙扎著,不讓她將他給拋開。

  一個熟悉的男子居高臨下冷瞪著她,揚起一抹冷笑,在她完全昏迷之前,只聽見他低著嗓音,狠絕的開口──

  「你認命吧,沒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別想活著回到那人身邊,哈哈!」

  果然是他!這個卑鄙的傢伙!

  抗拒不了強烈的暈眩來襲,顏晶晶慢慢閉上雙眼,在眼前的世界即將完全黑暗前,她只想開口說一句話,只想告訴她最捨不得放開的那個人──

  墨葵……救命……

  「晶晶人呢?」

  一回到牡丹別苑,呂墨葵就感覺到裡頭奇怪的氣氛,他四處尋找都不見愛人的行蹤,讓他不由得出現不好的預感,只想趕緊找到她人。

  不是叫她別出牡丹別苑半步,她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公子爺!」小梅和小蘭趕緊跪下,顯得非常的慚愧害怕,「是奴婢們沒顧好顏姑娘,奴婢已經試圖出去追過顏姑娘,但是她的腳程太快,咱們沒多久就追丟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給我說清楚點!」

  小梅戰戰兢兢的回話,「公子爺出去的這段期間,太后曾經來過,但不知道太后和顏姑娘說了些什麼,之後她就氣呼呼的衝出牡丹別苑,咱們根本制止不了。」

  他擰起眉,「皇嫂來過?」

  而且還故意挑他不在的時候來?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要不然晶晶不會離開,就此失去蹤影。

  「是呀,咱們雖然沒聽到太后和顏姑娘說了些什麼,不過氣氛不好是真的,這點咱們可不敢騙公子爺。」小蘭連忙補充。

  「該死!我倒要去問問她,到底和晶晶說了些什麼!」

  看到主子氣得就想衝出牡丹別苑,兩名侍女趕緊出聲阻止,「公子爺,請冷靜呀──」

  「公子爺!」

  就在這時,辛夷突然現身,表情凝重,「公子爺,不好了,對方已有所行動!」

  冷下眼眸,呂墨葵內心的不好預感越來越嚴重,「什麼行動?」

  「這……」看到主子那極度難看的表情,辛夷懷疑,這樣說出來真的好嗎?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

  「是,他們……他們抓了顏姑娘,已經離開皇宮了。」

  果然,他要她別離開牡丹別苑,就是怕這種事情發生,現在可好了,讓對方逮到機會,就要對她不利了!

  要是她有三長兩短,或是身上缺了一根寒毛,他絕對不會放過傷害她的那些人,他會要他們付出相同的代價!

  「真是該死!」

  「嘖,好痛!」

  從渾渾噩噩中醒來,顏晶晶發現自己似乎坐在一輛正在行走的馬車上,崎嶇不平的道路震得她全身不舒服,慢慢恢復了該有的意識。

  好不容易終於清醒,她才知道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給綁住,馬車內還有另外一名男子,而那人,正是她最痛恨的!

  「晶晶,你可終於醒了。」

  「吳泰霖,你到底想怎樣,想把我帶到哪裡去?」這個人面獸心的可惡傢伙,她還是落到他手中了。

  外頭安安靜靜的,想必他們是離開了京城,正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這讓她忍不住膽戰心驚,就怕他會對自己不利。

  「你放心,只要你肯乖乖配合,交出我想要的東西,我就會放你一條生路。」

  「放我一條生路?哈,你這句話我根本不敢相信,別忘了,你還曾經想把我殺人滅口呢。」

  「沒錯,所以你應該非常瞭解,在必要關頭,我也是可以心狠手辣的,不是嗎?」

  「你……」

  這個人真是太可怕了,她真不懂自己怎麼會被他的甜言蜜語給哄得一時心軟,想要原諒他之前的惡行,結果這根本全是他的詭計,他的骨子裡還是漆黑不已,只要能達到目的,要他再卑躬屈膝,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他早已不是她從前所認識的那個吳泰霖了,一進入官場,他比誰都黑得迅速,讓人感到寒心不已。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死瞪著他,一邊試著拖延,一邊想著逃脫的好辦法,「你把我抓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還是直說吧。」

  「我要你身上的東西。」

  「什麼東西?」

  「就是你在上京途中,從一位陌生男子手中所得到的信。」

  他果然是為了這樣東西而來!「為什麼?這信不是你的,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又為什麼想得到?」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讓你知道。」吳泰霖冷哼一聲,「那封信本來就該送回尚書令手中,要不是送信者途中遇到意外,也不會讓你得到。」

  當尚書令得到消息,說信件落在顏晶晶手中後,馬上把他叫過去,別人或許不知道顏晶晶和他之間的關係,但尚書令早已將他的身份背景給摸得一清二楚,當然知道他們倆曾經有過婚約,因此,便派他打聽信件的事情,如果可以,想盡辦法搶回來。

  而他為了鞏固自己在尚書令身旁的位置,當然是發了狠也要從她手中奪回信,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那封信是尚書令的?」顏晶晶困惑的皺起眉,「憑什麼要我相信你,有本事你就提出證據來。」

  「信不信由你,但你如果不乖乖交出信來,就別怪我對你不利。」

  「你敢對我不利?哈,在信到手之前,我想你也沒那個膽子,不是嗎?」

  「你又怎能確定?」他冷笑出聲,「我似乎忘了告訴你,尚書令吩咐過,如果信真拿不回來,殺了你滅口也不要緊,乾脆就讓那封信永遠不見天日,這種結果他也可以接受。」

  「什麼?」

  顏晶晶狠狠的倒抽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她唯一的籌碼可以救她,也會害了她,就看他打算怎麼做。

  看到她眼中的驚恐,吳泰霖得意的揚起嘴角,「現在我給你選擇,你是打算說出那封信的下落,還是要我現在馬上解決你,省得麻煩?」

  她害怕得冷汗直流,為了自保,也為了多拖延一些時間,不得不妥協──

  「……我把信藏在上京路上的某個地點,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帶你去把信找出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3:15

  第十章

  馬車一路往南行走,吳泰霖一行人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外出經商的商賈,然而四周的侍從都是武功高強的練家子,以防顏晶晶趁機脫逃。

  走入密林中,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他們絲毫不敢鬆懈,前行的腳步始終沒停,反倒有加快的趨勢。

  一直待在車內的吳泰霖掀開車前簾,疑惑的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駕車的侍從回答,「咱們似乎被人跟蹤,而且對方來者不善。」

  「真的?那就快點走,這一路上絕對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知道了。」

  駕車侍從正拉起韁繩打算狂奔前進之際,數名身手矯健的神秘人物瞬間凌空而下,衝著他們追擊過來!

  「別想走!」

  「該死,咱們上!」

  馬車旁的侍從們趕緊抽出佩劍,和來人打了起來,原本寧靜的車外立時出現刀劍互相碰撞的聲音,殺伐聲不絕於耳,害顏晶晶嚇了一跳,忍不住想驚叫出聲。

  「不准叫!」吳泰霖馬上摀住她的嘴,「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別發出半點聲音讓外頭聽到。」

  「吳大人,是牡丹閣的花將!」駕車侍從趕緊策馬狂奔,突破襲擊衝了出去,「他們果然還是追來了,絕不能讓他們再有破壞的機會!」

  「牡丹閣?」吳泰霖訝異的皺起眉,「他為什麼要阻止咱們的事情?」

  「很顯然的,對方聯合牡丹閣來壞咱們的事,他們也想搶那封信!」

  牡丹閣?花將?

  顏晶晶倏地瞪大了雙眼,一聽到牡丹閣的名號,終於想起為什麼自己對花將這個詞有熟悉的感覺了,只因江湖上盛傳,牡丹閣是一個神秘的組織,專門受理各式各樣的委託,只要委託者所委託的事件能引起閣主的興趣,要不就是奉送上的代價能抓住他的喜好,不管事情是好是壞,他都會受理。

  而在牡丹閣內,有能力單獨執行任務的人都被稱為「花將」,如果真是如此,那呂墨葵不就是……

  他就是傳說中的牡丹閣閣主?他真的在搞秘密活動?

  吳泰霖緊張的命令,「該死!不能讓花將攔住咱們,快跑!」

  別的一聲劍鋒突至,兩名花將合力襲擊駕車侍從,招招狠厲,他狼狽的左躲右閃,奮力驅策馬匹加快速度,硬是將他們給甩到後頭去。

  「駕──駕──」

  馬車越跑越快,車身震盪的幅度讓顏晶晶難受到了極點,忽地,前頭的馬匹一記長嘶,原本快速前進的車子猛然一停,頓時讓在車內的兩人狠狠往前趴倒,跌得疼痛不已。

  「該死!」吳泰霖馬上掀開車簾怒罵,「這到底是怎麼一……」

  他瞬間倒抽一口氣,臉色馬上顯得蒼白,只因一名紫衣男子就站在林道中央,阻擋他們的去路,全身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可怕壓力,那冷漠的眼神讓人感到寒冷不已,不由得打從心底害怕起來。

  駕車侍從完全被他的氣勢給壓制住,久久動不了身,吳泰霖掙扎了好一陣子,才勉強開口,「牡丹……親王?」

  他突然想起,當初呂墨葵現身救走顏晶晶時,就有人喚他閣主,這樣說來,呂墨葵不就是……

  顫抖著聲音,他艱難的吐出話,「你是……傳說中的……牡丹閣閣主?」

  呂墨葵根本不想回答,冷著聲命令,「把晶晶還給我。」

  「不行,絕對不能將人交給他!」駕車侍者把韁繩交給吳泰霖,自己抽出了長劍,一身殺氣,「我會想辦法攔下他,你趕緊帶著人離開,別讓他有機會壞了咱們的事!」

  「什麼?」

  不管吳泰霖願不願意,駕車侍者馬上跳下馬車朝呂墨葵襲擊,招招狠厲,吳泰霖只好硬著頭皮駕車往旁邊的小岔路狂奔而去,不敢再多停留半刻。

  「墨葵!」

  「晶晶!」

  快而狠的劍招瞬間朝呂墨葵襲來,他無心理會,也不想和對方耗下去,身影一瞬間便從侍從面前消失無蹤,讓他錯愕的停在原地,緊張的左右觀望,不曉得他到底跑到哪去了?

  「你在看哪呢?我在這裡。」

  一柄長劍在此刻由後插入侍從的胸口,染血的劍尖破胸而出,讓他驚訝的瞪大雙眼,接著一口鮮血狂吐而出,雙眼昏眩,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不甘的慢慢回頭,沒想到呂墨葵的輕功居然厲害到這種地步,簡直是無人能敵,「你……為什麼……一定得和咱們……作對才行……」

  「這個問題,你可以到了黃泉之後再繼續思考,不愁時間不夠。」

  呂墨葵持劍的手一放,侍從的身體立即傾前倒下,見狀,呂墨葵馬上踩踏輕功在樹林裡穿梭,想要追上先一步狂奔離去的馬車。

  「晶晶!」

  「墨葵,救我!」

  顏晶晶在車內掙扎著,但顛簸的情況依舊嚴重,她的雙手雙腳又被捆綁住,行動不便,根本沒辦法逃出去。

  追在馬車後頭,呂墨葵並不是沒有能力迎擊,不過只要他一動手,勢必會影響到車內的女人,他絕不能失手傷了她!

  「該死,他已經追來了!」

  害怕的繼續駕著馬車,吳泰霖不敢想像要是讓呂墨葵追上,自己的下場會有多麼淒慘,但他不甘心就這麼認輸,要死也得拉所有人一起下水!

  「哈,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是你逼我的,大不了同歸於盡!」

  他發了狠,決定不讓呂墨葵有機會奪回人,他拿出護身的短刀在馬匹身上劃下一刀,馬上讓馬匹痛苦的嘶叫一聲,之後瘋狂的直往前衝,任誰都阻止不了。

  呂墨葵心驚膽戰的緊追不捨,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你到底在做什麼?」

  吳泰霖控制韁繩,誘引馬匹往一旁的斷崖衝去,接著他一鼓作氣跳下車,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任由馬車直往斷崖下的河谷墜下!

  「啊──墨葵──」

  「不!晶晶──」

  車身一個強烈下墜,顏晶晶的尖叫聲伴隨著馬匹嘶鳴震盪開,嚇得呂墨葵幾乎無法喘過氣來,他完全不作他想,不顧生死也跟著跳了下去,只想救回最重要的人。

  「晶晶──」

  轟的一聲,車身在墜入水面的那一剎那開始瓦解,又急又猛的水流衝擊她、淹沒她,將她完全吞噬。

  顏晶晶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往下沉,她完全不能呼吸,河水拚了命想灌進她嘴裡,讓她痛苦不已,她卻連掙扎都沒有力氣。

  好難受,但她還不想死,她想回到他身邊去,她不要離開他!

  「不……救我……墨葵──」

  慌亂掙扎間,她像是抓住了什麼,又像是被什麼給抱住,一股溫暖的泉源溫柔的保護著她,安撫她的驚惶失措,讓她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晶晶,別怕,我就在這……」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在她耳邊輕喃,一遍又一遍,那熟悉的嗓音讓她安心、依賴,情緒在不知不覺間慢慢被他安撫,再也無所懼怕。

  緩慢的睜開雙眼,她一眼就瞧見那英俊柔情的笑容,他的手輕撫她的額、她的頰、她的唇,在她臉上留下真實且溫暖的觸感,讓她知道,這並不是在作夢。

  「晶晶,醒來就好,別怕,沒事了……」

  「墨……墨葵……」

  她突然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嗚咽出聲,內心還是害怕不已,她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以為永遠再也見不到最愛的人了!

  「嗚……墨葵……我好怕……」

  呂墨葵淡笑著,輕柔的回抱她,讓她發洩情緒,毫無條件的接納,「別擔心,一切都過去了,我很霸道,所以才不會讓其他人有機會從我身邊帶走你,連閻羅王也不行。」

  他的強烈執著勝過了湍急的河水,終於在緊要關頭將已經陷入昏迷的她救上岸,他們被河水沖落好長一段距離,所以他暫時只能找到間破舊小屋讓兩人落腳,一切等她醒來再說。

  兩人全身都濕淋淋的,怕她會因此受涼,他在小屋內升生了火,好烤乾他們倆的衣裳,因此現在的他們僅穿著單衣,毫無空隙的緊擁傳遞著彼此熾熱的體溫,讓顏晶晶更能確定自己已經逃過一劫,再也不需要擔驚受怕。

  這樣的溫暖讓她眷戀不已,更捨不得放手,只想緊緊的抱住他,時時刻刻、永無止境……

  懷中人的哭泣聲漸漸停住,最後只剩微微的啜泣,這讓呂墨葵終於鬆下一口氣,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開始幫她擦起淚水,「你瞧,不聽我的話隨意跑出牡丹別苑,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吧。」

  她微嘟起嘴,像是撒嬌,又像是在抗議,「我又不是故意要離開的,只是真的氣不過……」

  一想起毛太后那日所說的話,她還是非常氣憤,眼淚又流了出來,呂墨葵只好繼續哄著她,「皇嫂那日和你說了什麼,我大概都知道了,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因為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你是說真的?」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要不是看在她剛受到不少驚嚇,他真想好好的罵她一頓,「我不想做的事,任誰也強迫不了我,就算貴為太后也是一樣。」

  能夠聽到他親口說出這些話,顏晶晶內心泛出了一股暖意,忍不住感動萬千,「就算這是哄我,我也會心甘情願被騙的。」

  「傻姑娘,我從來就不打算騙你。」

  她淚中帶笑,漾起了燦爛甜美的笑靨,深深依偎入他的懷中。她真慶幸自己大難不死,能得到他真情的呵護,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封信,他們之間,或許也沒有機……

  「呃,對了──那一封信!」

  突然之間,她急急忙忙推開那溫暖的胸膛,一臉糟糕至極的難看表情,讓呂墨葵看得困惑的皺起眉,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

  「晶晶,怎麼了?」

  「這……這個……那個……」

  捂著胸口,臉蛋奇怪的泛紅,她拚命推著他肩膀,「你、你暫時轉過身去,不准偷看。」

  「為什麼?」那美好的肌膚他又不是沒瞧過,還摸個透徹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我不管,反正……就是要你轉過身去。」

  「好好好,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他非常配合的轉過身,顏晶晶趕緊轉身背對著他,掀開自己的單衣,裡頭只剩貼身肚兜,而肚兜還帶有一點濕意,這讓她更是緊張,不知東西糊掉了沒有?

  小心翼翼的從肚兜下擺扯開縫線,一封信就從肚兜的中間夾層掉下來,好在這信封是牛皮製的,邊緣還用蠟密封住,所以就算衣裳濕透,信裡面的東西也應該安全無恙才是。

  她騙了吳泰霖,其實信她一直貼身帶在身上,除了她之外,這世上根本沒人知道她把東西藏在自己的肚兜裡。

  在她轉身窸窸窣窣的同時,呂墨葵就已經偷偷回身來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一看到信件從她肚兜內落了出來,他不只訝異,更佩服她居然想到把東西藏在這種地方,「那封信真的在你身上?」

  「嗄?啊──我不是要你別偷看的嗎!」

  「哈哈哈……晶晶,我真是服了你!」他開心的緊摟著她,「這東西太危險了,如果你相信我,就把它交給我處理,好嗎?」

  只遲疑了一會,她便選擇將信交給他,但依然忍不住問:「這封信到底有什麼秘密?」

  「這是尚書令和外族勾結密謀叛亂的協議書,如果落入有心人手中,那尚書令的下場可就慘了。」

  「什麼?」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氣,沒想到是這麼可怕的東西,難怪她會被殺人滅口,「那……你拿了這封信,打算做什麼?」

  「我打算……來幫你做一筆買賣。」

  呂墨葵突然揚起一抹冷笑,東西好不容易到手了,要是不趁機撈個夠本,那他就不叫呂墨葵!

  「你說什麼?皇叔掉下河谷,現在下落不明?」

  懷香居內,聽著貼身護衛帶回來的消息,翔靈公主不由得擰起雙眉,表情擔心不已。

  只不過,比起擔心他,她更是擔心信件的下落,如果讓尚書令拿了回去,這樣她的苦心就白費了,還平白無故浪費了不少時間。

  輕咬下唇,她馬上對貼身護衛交代,「你再去打探消息,一有皇叔的下落,馬上回來告訴我。」

  「是的公……」

  「不必這麼麻煩,本公子爺現在不就出現了?」

  話聲剛落,一抹墨紫色的身影翩然落在翔靈公主面前,而且還笑得親切,這讓她原本的擔心頓時一放,也漾起了一抹笑容。

  「皇叔,原來你沒事。」

  「想讓我有事,還早得很呢。」從袖口拿出信件,他刻意亮在她面前,「東西到手了,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不愧是牡丹閣,直到現在你們還沒失手過,讓翔靈佩服不已。」

  說完她伸手就想拿過信件,沒想到呂墨葵的手一偏,硬是不交給她。

  「等一等,我的話還沒說完。」

  「皇叔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後來算了一下,這件任務只要你五株魏紫當代價,本公子爺可是吃了好大一頓虧。」

  她原本的笑容微微收起,終於感到有些不對勁,「所以……皇叔打算增加報酬?」

  「你很聰明,所以我也不必和你拐彎抹角。」他搖搖手中的信件,「除了五株魏紫,我還要牡丹王妃這個位置,就給顏晶晶。」

  「這是趁火打劫?」

  「如果你要這麼想,我也不反對。」

  翔靈公主瞬間冷下眼眸,之後又霍地輕笑出聲,一副非常好說話的模樣,「罷了罷了,只要皇叔喜歡,咱們又能說什麼呢?」

  「哦?」他刻意回堵她,「她沒有家世背景,只是個普通百姓,當正妃和禮法不符,這段話不知道當初是誰說的?」

  她也依樣畫葫蘆,用他的話反堵回去,「禮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總會有讓人變通的地方。」

  呂墨葵大笑出聲,就知道這朵芍葯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該識時務時,她也是能屈能伸的,「既然如此,我倒是要等著瞧,看你如何『變通』了。」

  一得到尚書令勾結外族密謀叛亂的證據,再加上翔靈公主手中握有其貪污罪證,在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重重審議討論下,殷尚書除了被罷黜宮職,家產全數充公外,殷氏一族也全數流放南疆,永世不得回京。

  當然,和殷尚書勾結的人也沒什麼好下場,而其中也包括了吳泰霖。

  朝堂之上最大的毒瘤終於被拔除,大權全數回歸輔助幼皇的毛太后及翔靈公主手上,而顏晶晶則被朝中戰功顯赫的老將軍收為義女,以將軍之女的身份順利成為牡丹王妃,沒有人有半句異議。

  這就是翔靈公主所說的變通方法,既然顏晶晶沒有任何身份背景,想辦法給她一個不就成了?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秋去冬來,然後……開始下雪了。

  書房內,一旁的暖爐正持續散發熱量,讓室內保持一定的溫度,只見顏晶日竺個人睡在書桌旁的榻上,身上什麼東西都沒蓋,讓剛進門的呂墨葵馬上皺起雙眉,忍不住要擔心。

  趕緊拿了一件薄毯,坐到榻旁,輕而柔的替她蓋上毯子,他臉上溫柔的笑容久久不散。

  「唔……墨葵……」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身旁就坐著丈夫,馬上依戀的對他伸出手。

  他笑著將她擁入懷中,語氣極度寵溺,「想睡就回房睡,別窩在這種地方。」

  好不容易腦筋清醒了點,她馬上甜甜的笑著,「我想等你回來嘛。」

  自從有了身孕,她整天都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態,清醒的時間反倒沒多少,這讓她困擾極了,但又忍不住很想睡,又想和他說說話,所以只好到書房等人,結果等著等著,又睡著了。

  舒服的窩在他懷中,顏晶晶終於能在自己還算清醒的時候問出納悶已久的疑惑,「墨葵,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難道你從沒想過自己當上皇帝?」

  知道他另一個牡丹閣閣主的身份,還有牡丹閣隱藏在檯面下的強大勢力,只要他想,現在的龍位他根本可以輕鬆的手到擒來,面對這誘惑力十足的位置,難道他一絲一毫都沒動心過?

  對於妻子的詢問,他只微挑了下眉,反問道:「你想當皇后?不要緊,只要你喜歡,我可以為了你篡位……」

  「別別,我又沒有要你這麼做!」她趕緊摀住他的嘴,沒好氣的嘟起紅唇,「我只是好奇,又不是覬覦皇后那個位置,你別想過頭了。」

  他淡笑著,拉下她的手,反握在掌中把玩,「當皇帝限制一堆,行動又不自由,悶死了,倒不如我自己組個牡丹閣,專接別人不敢接的委託案,既驚險又刺激,人生才有樂趣。」

  「哪裡驚險刺激又有趣,你這簡直在玩命!」

  只要一想起他們倆初遇那個時候,他半死不活的模樣,顏晶晶就氣憤不已,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她是他的妻子,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一天到晚玩命,不知道哪天會把自己的命給玩完了!

  「唉,我的小粉蓮,別氣惱,這樣對腹中的胎兒不好。」知道她在氣什麼,呂墨葵趕緊安撫,「我答應你,以後我只當個安安分分的閣主,那些冒險犯難的事就全丟給底下的花將去辦,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你是說真的?」

  「嗯……我只能說……盡量。」

  要完全不插手幾乎是不太可能的,遇到特別棘手的事,他這位閣主要是不出面解決,還有誰能夠掌控大局呢?

  「呂、墨、葵!你──」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為了咱們未出世的孩子,我會好好愛惜自己的生命,絕對絕對不輕易以身犯險,這樣總可以了吧?」

  沒想到她還是不滿意,非常哀怨的皺起柳眉,「你只為了孩子?」

  「呃?」他先是愣了一下,之後低笑出聲,趕緊多補一句,「當然還有為了你,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寶,不管是誰,我都捨不得放手的。」

  「這樣才對嘛。」

  顏晶晶終於又漾起笑容,心滿意足的依偎著他,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只要能像現在一樣安安穩穩的陪在他身邊,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幸福的事。她很容易滿足的,只要有他的陪伴,永遠永遠都不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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