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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伊颻 -【降伏惡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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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4:06
標題:
伊颻 -【降伏惡魔】《全文完》
伊颻 -
降伏惡魔
老天!她到底在做什麼?!
放著美國好好的日子不過,
一個女人單槍匹馬闖到中東來做啥啊她?!
說來說去也只能怪自己笨嘛!
她那個同胞姊姊發狠找殺手要殺他,
她只是好心要來提醒他一聲,
誰知道這沒定性的浪子讓她東奔西跑,
繞了半圈的地球還找不到人,
這下可好了,她命歹還碰上海盜出巡打劫,
怎麼死的都沒人知了……
什麼?!打劫她的海盜竟然是他?!
可惡!他還敢笑她小題大作自討苦吃?!
該死的該死的臭男人!
活該他被追殺關她什麼事啊?
哇──那不長眼的子彈怎麼找上她了啦──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4:28
序
首先,伊颻要更正一點錯誤。
在「輕撩野火」的尾聲,于陶兒看見曲葳葳的雙胞胎妹妹時,驚呼的認為她們很像,但是……在狩獵狂獅裏,曲葳葳明明已經整過型了!
這是伊颻在寫降伏惡魔時,突然發現的。
嗚,大家別怪我,記憶力很差的伊颻真的記不得這麼多嘛!大家就好心點跳過這一點小錯誤吧!伊颻感激不荊
至於是否還有此類錯誤,伊颻非常誠心誠意的說:我不記得了。
光一點就讓伊颻粉愧疚了,萬一哪位讀者不小心又抓到錯誤,就請各位當作沒看見,好吧?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唷!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4:44
第一章
仲夏午後,義大利半島空氣裏融著淡淡橘香,一座華麗的莊園裏,一群孩童們正在玩著遊戲--
「哈哈!一隻眼睛黑、一隻眼睛藍,你是惡魔的詛咒、你是惡魔的化身,你的出現帶來厄運,你的名字就叫作惡魔……」調皮的孩子們手牽手圍成圈圈,繞著中間的孩子唱著他們編的歌曲。
瘦弱的孩子縮在地上,拚命搖頭。「不是!我不是!」
「媽媽說你媽一定是偷人,才會生出你這樣的怪物,你是惡魔、惡魔……大家別靠近他,他會帶給你噩運,讓你倒大楣。」
調皮的孩童們將落單的孩子圍在圈圈裏,歌聲隨著他的哭泣聲加大。
「不是……」為什麼哥哥不在,弟弟也不在?他們去哪?沒人願意救他.....
為什麼他的眼睛不一樣?他討厭左邊的黑、他討厭右邊的藍!
「你的名字就叫作惡魔!」
「不是不是!」他終於鼓起勇氣,起身拔腿沖出圈圈,哭著回屋裏找母親。
「媽……」他撲進母親溫暖懷抱裏。
「怎麼了,奧格斯?」溫柔的母親在聽見他紊亂的腳步聲時,就知道她的孩子又受罪了。
這到底是誰的錯?為什麼孩子得受這種苦?她忍不住長長一歎。
臉色蒼白的孩子抬起淚漣漣的小臉蛋。「媽媽,為什麼我的眼睛和別人不一樣?為什麼我不能和你們一樣,為什麼?」
瑞克不會、安東尼不會,為什麼就只有他是這樣?
「因為你特別啊!那些孩子因為你比他們出色而嫉妒你、想傷害你。 別怪他們。」
「媽媽,我不要我其中一隻眼睛!」孩子賭氣的舉手想挖眼睛,小手卻被母親柔軟溫暖的手握祝
「那媽媽也陪你不要一隻眼睛。」母親的淚滴在他手背上,她與最疼愛的孩子淚眼相望,「對不起,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母子倆在夏日午後的暖陽下啜泣,藍色眸子在憤怒中變得近乎墨黑。
他再也不要讓他們欺負了!媽媽說的對,他們因為嫉妒而要傷害他。
他要讓他們知道,他的確是他們口中的惡魔,他要他們怕他!
憤怒讓他全身緊繃……直到他被驚醒。
惡魔睜開眼,腦子亂烘烘的,他花了許久時間,才從夢魘轉醒。
他申吟著抹去臉上的汗水。他又夢見他最慘澹的歲月了。
別再想了,他已經離開那個地方很遠很遠,他現在正在阿拉伯灣,而非義大利半島。
修長健美的身軀在吊床上伸展,他懶洋洋的不想移動,摩蹭許久後,外頭的吵鬧聲越來越擾耳,他不耐煩的歎息,躍下吊床跨出房間。
「怎麼了?」他拉拉內褲的褲頭,船上只有一群大老粗男人,穿著隨便點無所謂,事實上,脫個精光躺在甲板上做日光浴,也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是全船最高大的黝黑男子被大家推出來報土口。
「呃,那箱東西掉進水底去了。」
劍眉不悅的皺起。「哪箱?」
高大男人搔搔後腦,「就是……我們昨天搶到,你說裏頭有油國組織和某國作暗盤交易檔的那箱。」
惡魔趴在船緣申吟,考慮著是要殺了他們這些蠢蛋,還是他自己跳下海自殺算了。
「怎慶會發生這種事?誰幹的?」
他千交代萬交代,那箱東西一定要看好,他們以為他在開玩笑嗎?
「他們……」大家手指來指去,卻沒人敢給答案。嘗過惡魔拳頭的人,都知道有多痛。
算了,這樣只是浪費時間。惡魔揮揮手,他不想打死全船的人,一個人開船太無趣了。
「我要潛水。」把褲頭的繩子拉緊,他伸手要人遞上潛水工具。
「就穿這樣?你會凍死的。」全船最高大的男人提著膽子攔阻他。「你幹嘛一定要那種東西?」
邪氣男人咧嘴一笑。「親愛的穆巴,這樣說吧!如果拿那些檔去嚇嚇他們那些奸商,就可以拿到比我們一輩子在海上當海盜還多的酬勞!你不覺得,領了錢,回島上過無憂無慮的生活,抱自己喜歡的女人,不用在海上舔血……這種生活比較愉快?」
「真的嗎?」大家眼睛都亮了。
有這麼好的事?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了。」騙這些愚民一點意思都沒有。
「惡魔,你在來這裏之前,到底是做什麼的?怎麼知道這些事?」他們都是粗魯沒知識的討海人,連上頭那些字都看不懂,當然不會知道那幾張紙有什麼功用了。
坐在船緣,準備躍下海的惡魔回頭冷冷抽著嘴角。「如果我不懂,怎麼做你們船老大?」
「那是因為你夠狠,好像不要命似的,誰不怕你?」圍成人團的海盜們,有人多嘴了。
「哼哼,知道就好。」說完,他咬住呼吸管,躍入海中,修長身子如箭一般朝水底潛去。
陽光照射下的大海,晃漾著迷人的光彩,他喜歡潛在沒有聲音的海水中。
啊,找到了。他滿意的朝不遠處海床遊去。
幸好他們下錨處是淺灘,不然他非要絞死幾個手下,給那些沒頭沒腦的傢伙一點警告。
他抱著箱子緩緩上浮,在藍海中的他,薄唇放鬆的笑了。只有當他孤獨在海裏時,才可以無憂無慮。
才浮出海面,船上的叫鬧聲讓他又皺起眉頭。
「什麼事?」他讓穆巴拉上來。
「有船來了。」大夥全都興奮的望著他,就等他下令。
「記住,只許搶,不許傷人;如果有女士,請對她們有禮。」每回動手前,惡魔都這麼提醒手下。
「是。」大家興奮的氣焰削減了幾分。
從前的老大還在的時候,沒那麼多規炬的。
惡魔站在船頭,手中握著阿拉伯傳統的彎刀,黑髮披在背後、只穿短褲的他,活生生就是個海盜。
望著那艘優美的帆船越來越近,他野蠻的笑開了。「老天,我真愛這種感覺!」
****
曲婉婉坐在甲板躺椅上,一臉倦意卻絲毫不減她的美麗。
微風吹拂著她長及腰際的烏黑長髮,偶爾親吻她臉頰的陽光,把她的臉映照得紅通通,不少男人經過她身邊時,都會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中東地方可不常見到東方人,像這樣有味道的可愛女人,更不多見。
至於搭訕者更是絡繹不絕,她用有禮而疏離的態度讓他們打退堂鼓。
她是來找人的,沒心情交朋友。
她聽說姊姊曲葳葳因為數年前的仇恨而起了邪心,買殺手要殺仇人--義大利半島的富豪,菲洛斯三兄弟。
瑞克,他曾經是葳葳的情人,卻是為了報復她們的父親殺父之仇而接近葳葳,甚至逼死了她們的父親、讓她們的家四分五裂,害得葳葳出了嚴重車禍,幾乎喪命。
這場仇怨,到底誰對、誰非?沒人分得清。
她來,只是希望別再增加血腥了。沒必要再有人失去生命。
三兄弟中,大哥瑞克在姊姊手裏,她無能為力;小弟安東尼居無定所,她也找不到;她到中東來,是她自姊姊的助理那裏逼問出,排行第二的奧格斯人在波斯灣,只是行蹤很難掌握。
她在波斯灣各國遊走了兩個月,毫無所獲,最後卻是在科威特警方那裏找到他的消息。
她望著手中從報紙上翻拍的相片,依悉記得他的輪廓。他是個沉默的人、很冷的人,但是野性?這味道是後來才加入的。
報紙上頭說,他是波斯灣鼎鼎有名的雙瞳海盜,各國都想要吊死他,卻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他,義大利的貴族,財產數不盡的大富豪,竟然在做海盜?!
她並不瞭解這個男人,他們只在多年前見過一面,但她猜想他一定經過許多歷練,才變成這樣。
既然他在海上,那她也只能到海上來找他了,所以這個月裏,她已經第五度登船,而這一個月裏,她只有兩天踏在陸地上。
如果她找得到他,那麼殺手一定也找得到。她必須警告他這件事,別讓他受到傷害,甚至丟了性命。
希望他依舊平安。
她望著照片裏放肆大笑的男人,難道他不知道,他被好幾個國家通緝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警鈴突然大響,船員們開始緊張起來,她拉住一名奔跑中的船員。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她用生硬的阿拉伯語問。
「海盜!」臉色蒼白的船員指著不遠處、一艘朝他們駛來的陳舊大船,然後急急忙忙奔開。
曲婉婉全身發冷。
來到這裏後,她就知道這裏仍有海盜存在,但親眼所見,她仍舊難以接受。
他們想做什麼?殺人搶劫?
她想起奧格斯正是波斯灣大名鼎鼎的海盜王,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幹嘛要救一個無惡不做的壞蛋?他也不需要她的警告吧?
噢……現在她清醒了。
如果她能安然度過這一劫,她要馬上離開這裏,回美國繼續過她的留學生生活,別再管這種事了。
「小姐,請你快點到下艙,那裏是遊客的避難室。」一名船員見她仍佇立原地,拉著她跑。
「好的。」她回過神,飛快來到避難室,裏頭已經擠滿了遊客,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恐。
一會後,船體傳出碰撞聲,大家都感受到劇烈的搖晃。
是強盜登船了!
有些女性害怕的哭倒在男伴懷裏,而落單的曲婉婉只能握緊手中的照片當勇氣。
上頭的吵鬧聲夾雜著幾聲槍響,紊亂的腳步聲朝這裏而來,大家都繃緊身體,期待露臉的是他們熟悉的船員,而不是……
海盜!
數名皮膚黝黑,手中抓著武器的男人吆喝幾聲:「把你們身上值錢的物品全交出來!我們保證不傷人。」
遊客們七手八腳撥下身上的首飾,乖乖雙手奉上,沒人膽敢與惡名昭彰的海盜作對。
「妳呢?小姐,沒有值錢的物品嗎?」海盜們謹記老大的教導,對女士們非常有禮,只不過他們極盡有禮的笑容,在受驚害怕的人眼裏,像是死神的微笑。
被關注的曲婉婉拚命搖頭,直覺把手中的相片握得更緊。
她的動作被發現了。「你手上是什麼?交出來。」
她繼續拚命搖頭,被嚇壞了。
海盜就在她眼前,手裏還抓著刀槍……
海盜低吼一聲,仗著力量大,扳開她的手,搶走相片,然後呼嘯離開。
「沒事了。」大家身子同時一癱,籲聲四起。
逃過死劫了吧?
*****
一點樂趣都沒有。
惡魔望著毫無反抗能力的船員們,只能搖頭歎息。
難道他們不知道附近海域有海盜出沒,不會花點錢請軍方保護嗎?
害原?鞠M幸懷〖ふ降乃噶恕?
「有什麼好貨?」靠坐在船緣下躲太陽的惡魔抬抬眉,指點手下把得手的東西秀給他看。
「這船人都是有錢人唷!收穫真不錯!」穆巴對他擠擠眼,「要不要綁幾個回去討贖金?」
他抬起一黑一亮的眼,冷冷的警告很明顯。「我說過不綁人、不傷人,對女士要有禮貌。」
中國人說,盜亦有盜,他很贊同這一點。即使他的行為是殘暴的,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
「惡魔,你有沒有覺得這張相片裏的人很像你?」從下艙上來的小海盜揚著手中的照片喊道。
「是嗎?」他搶過照片掃了一眼,「是我沒錯,誰拿我的照片?」警方嗎?他們應該沒膽到海上來抓他,在海上的他,是無敵的。
「一位小姐。」
小姐?雙瞳閃過不解。「去把她帶上來。」
「噢。」小海盜又蹬下船艙,在驚魂未定的乘客中搜尋剛才那位女乘客。「喂,小姐,你,上來。」
「我……不要!」曲婉婉驚呼一聲,拚命扭動身體。
「不會害你,別怕。」小海盜用緩慢的阿拉伯語對她喊,仿佛他說慢一點,她就會聽懂。
「不要……」曲婉婉抵不過男人的力氣,被硬拖上甲板。
當膽顫的女孩跨上甲板時,惡魔呆住了。
「妳是曲婉婉。」他一眼就認出她了,他不會忘記她的。
她也認出他了,儘管他的臉被陰影遮住,而且滿是嚇人的鬍鬚,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
她找到他了!
定了定神,她冷靜多了。「不,我是曲葳葳。」
這是雙胞胎常玩的遊戲,也同樣是雙胞胎的無奈,永遠不停的在告訴別人,她不是另一個。
惡魔挑眉,斜扯出笑容。
「你是曲婉婉,我不會認錯你們雙胞胎。」他鄉遇故人,他難得牽起真誠的笑容,「你帶著我的照片,不會是一直在想念我吧?」
她拚命搖頭。「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事關人命。」數年不見,歲月只增添了他的野性,從前那個冷冷酷酷的男孩不見了。
惡魔歪頭打量她一會,許久才開口:「你千里迢迢跑到中東來找我?」
「對,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對你說。」只是知道了他根本忙著作亂,她覺得自己跑來警告他是好愚蠢的行為。
「嗯哼,說吧!」他招招手要她往旁邊靠一些,免得被他粗魯的手下撞著,纖細的她可能會飛下船,跌進海裏。
「噢,我要告訴你……」她才開口,又被一陣吆喝打斷。
「又有船來了……哇,是政府的船!」幾名海盜又叫又跳。
「是嗎?」惡魔起身,高大的身影把曲婉婉嚇了一跳。他比她記憶中更高大、更黝黑、比照片上的人更狂野。
「喂,走了。」他放聲對夥伴大吼。
嘖嘖……他們的速度加快了呢!真的這麼想抓他?
他不理她了?「奧格斯!」曲婉婉喚住調頭要離開的人。
惡魔停住腳步,精瘦的背影緊了緊。「很久沒人這樣叫我了。」他幾乎忘了這個名字,好多年以前,他就叫自己是惡魔了。
他轉身,對她牽起難得的微笑。
「你有話對我說?」看她點頭點的很用力,應該是重要事,可是他再不走,就要被抓起來當街吊死了。「不過我沒時問聽,要跟我一起走嗎?」他對她伸出手。
跟他走?
她望望好像快解體的老船,再望望他長滿老繭的手心,抬眼看進他那雙奇特的眼裏,心一橫,把手交給了他。
既來之則安之。他認識她,應該不會傷害她才是。
希望不會……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5:06
第二章
曲婉婉望著茫茫大海,氣溫因為太陽落入海中而驟降。
她搓搓發涼的手臂,想起她走的匆忙,連一件行李都沒帶,就跟著奧格斯上了他的海盜船,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從來沒想過她會到中東來,更別說是遇上應該是兩個世紀前才存在的海盜了。這種際遇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的。
呃,她想太遠了,眼前,她只能祈禱她有命能夠回到美國。
她回頭,看見一群粗野男人坐在不遠處,暢快喝酒、吃東西,眉心就忍不住皺了起來。
肚子咕嚕響了兩聲,她摸摸早就貼平的肚子,就算是餓了,也沒膽子過去跟他們稱兄道弟,坐下吃東西。
有著一臉大鬍子的粗漢發現她的目光,對她揮揮手,「喂,漂亮的東方小姐,你要不要過來吃晚餐啊?」
「呃……」她搖頭,向旁邊退了兩步。
第一聲叫喚引起更多人對她的注意,大家都對她招手。「來吧來吧!一起吃。」
大夥熱情的邀請在她眼裏卻成了野蠻的叫囂,她嚇得頭皮發麻。
她恐懼的呆笑,轉身想逃跑,卻又撞上另一個海盜,低頭一看,他雙手血淋淋的……
「哇--」她被嚇得落荒而逃。
「別怕,這只是……」年輕小海盜甩甩手上的血,「殺魚來不及洗掉嘛!跑這麼快做什麼?」
「她一定是怕你啦!你看你長成這樣。」有人推推身邊的同伴。
「是怕你啦!你聲音那麼大,一定把小姐嚇到了。」那人也不甘示弱,一腳踢回去。
「是你是你……」一群人又吵成一團。
惡魔在吵鬧聲中出現。
「有沒有人看見東方來的小姐?」他找遍全船,就是找不到她,她不會是後悔上船,跳海了吧!
「她剛才很害怕的跑走了。」大家指著同一個方向。
「誰欺負她?」惡魔深淺不一的眼散發著殺氣。
「沒有。」眾人異口同聲。
「真的沒有。」取水沖洗手上血跡的小海盜很認真的點頭,還指著曲婉婉消失的方向。
「給我一點。」惡魔歎口氣,歪歪頭命令手下裝些食物。
「噢。」三?較露寺澄鐧呐套擁蕕剿媲埃夯鶴呋刈約旱姆考洌孿腖蟾虐顏飧齜考淶背傷牧恕?
他敲敲門板,「你在裏面吧?我進去囉!」
推開門,雙眼快速掃看陰暗的房間,在角落發現小小團的人影。
「你還好吧?」他打開燈,轉身把盤子放在桌上,坐下望著她。
她似乎沒什麼改變,還是一樣的可人溫柔,也同樣的膽校他唇邊浮起淡淡笑意。
「嗯……」曲婉婉抽噎著抹開淚水。
「哭了?妳害怕?他們都只是平凡的男人,其實心腸不壞,只是為了討生活,才會拿刀拿槍的。」
「可是你們是海盜。」她忍不住指責他。
惡魔嘖嘖兩聲。
「這倒是事實。」他對她勾勾手指,「過來吃飯吧!你一定餓了。」
「我不餓。」從聞到食物味開始,她的肚子就叫個不停,可是她不想吃海盜的食物,誰知道裏面加了什麼東西。
想著剛才她撞到那個人雙手血淋淋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餓死都不吃!
惡魔聳肩,「那我不客氣了。」他抓起叉子,大刺刺的往嘴裏送食物。
曲婉婉望著他大快朵頤,肚子的叫聲越來越大,饑餓難耐的她,忍不住跨下床,站在桌邊。「我……」
惡魔仁慈的不嘲笑她,把盤子推到她面前。「吃吧!可是不保證味美精緻,畢竟這是海盜的食物。」
嘩!這麼多?
曲婉婉瞪著堆成小山般的食物,「你怎麼會到這裏來,還當起海盜?」
吞下第一口,她的眉心就忍不住皺緊了。
又酸又辣又嗆又……
惡魔挑眉,「吃不下?要不要我請廚房再煮一遍?一聽說是小姐要吃,廚師肯定會認真煮的。」
她揮揮手,「不用了,沒那麼難……難以入口。」
她差點就直接說難吃,可是她沒膽批評海盜的手藝,這裏可不是紐約的大餐廳,顧客對食物不滿意,可以叫廚師出來批評一番;在這裏,要是說錯一句話,下場可能就是被亂刀砍死。
惡魔了然一笑。「沒人會介意你批評難吃,全船的人都這麼認為,就連廚師自己都承認。」廚師是怎麼說的?他在家是老婆煮飯,又不是他煮。那他又怎麼會變廚子,卻沒人知道。
「你天天都吃這個?怎麼吃的下去?」單純的曲婉婉聽了他的話,終於忍不住吐舌頭了。
「因為船上只有一個廚師,哪天他心情不好,大家都要啃乾糧了,平常還得拍拍馬屁呢!」男人們全都遠離庖廚,所以沒得選擇。
「既然這麼苦,你為什麼要待在這裏?」
微笑消失了。「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怎麼了?」惡魔雙手抱胸向後坐,森冷的眼覷著她。
感受到他明顯的拒絕,曲婉婉斂了輕鬆表情,放下叉子,也學他盤起雙臂。「是跟我姊姊和你哥哥有關。」
惡魔眼眸一閃,「你姊姊不是早就已經……」
她搖頭,「其實當初我姊姊去世的消息是假的,她車禍受了重傷,但是並末去世。」
「那好……」所以呢?兩家算是仇家,她來幹嘛?
「可是麻煩在後頭。我姊姊一直沒放棄對你哥哥的恨,她買了殺手要殺你們三兄弟。」她一臉心虛的說,只敢偷偷覷他,觀察他的表情。
「連我也有份?代我謝謝她。」惡魔倒是一派輕鬆。要殺他的人比海裏的魚還多,他還會因為又多一個人而害怕嗎?
「你別……」要發怒的聲音,在發覺他的沉冷眼神時,縮了回去。
她清清喉嚨,再度開口:「你別開玩笑了,她真的買了殺手,葳葳不讓我碰瑞克,我找不到安東尼,我只知道你在波斯灣,只好先來找你,然後再回去找另外兩個人。」
「謝謝你,吃飯吧!」他努努下巴,要她解決晚餐。
像她這麼瘦巴巴的人,怎麼在中東嚴酷的氣候生活下去?得多吃點才行。
「奧格斯……」曲婉婉還想勸他。
「別那樣叫我,我的名字是惡魔。」他一臉難以忍受的阻止了她,她的出現喚醒了他的過去--惡夢。
「你看起來的確很像。」被他瞪的心裏發毛的曲婉婉喃喃自語。
她膽怯的模樣軟化了惡魔的冷酷。他牽起一絲笑容,「你來多久了?」
她歎息,「兩個月。」一個不懂阿拉伯語的年輕女子,在封閉又超大男人主義的地區,她過得並不輕鬆。
「就為了找我?」他臉上多了好奇。
「嗯。」她垂著臉點點頭。
所以,他應該好好感激她吧?那就別再嚇她,把她送回去了。「妳找到我了,可以回去了。」
「可是奧……不,惡魔,你打算怎麼辦?」他的不在乎讓她很擔憂。他不相信她?
「只有我殺人的份,沒有人殺得了我。你不用替我擔心。」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又冷又野。
或許是他過度自信,也或許是他毫不在乎,曲婉婉不確定,但她知道,他並未把話聽進去。
「我沒辦法不擔心。」即使他是強悍的海盜,她還是擔心他。
「為什麼?」她看來很膽小,但是毅力驚人。
曲婉婉盯著他許久,真誠開口:「因為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死去。」
她的話反倒激怒了他。
他倏地起身,雙手撐在她面前,威脅的傾身靠近她。
「還記得嗎?你父親害死我父親,我哥哥害死你父親,也差點害死你姊姊,而你,卻好心的來告訴我,我的生命有危險?」
曲婉婉望著他幾乎變得同樣顏色的深色眼珠,用力點了點頭。「對。」
惡魔瞪著她,漸漸閃神了,他笑了起來,退開。「拿你沒轍。」她的理直氣壯把他的氣全打散了。
「怎麼了?你笑什麼?」她一臉無辜。她沒說笑話礙…
他搖頭,笑容未退。「睡吧!」
「睡這?」她望著她剛才窩著的床,那張床好像不是那麼舒服。
惡魔點頭。「對,就睡這。這是海盜船,可不比載客的商船,你就勉強一下吧!明天我想辦法送你回岸上,你早點離開這裏吧!一個東方女人在這裏很危險的。」
說完,他帶走盤子,讓一直有壓迫感的曲婉婉松了口氣,但他卻又再度推門進來,她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因為他實在太難讓人忽略了。
「噢……你在做什麼?」她看著他拿出像網子的東西,綁在房間裏一角。
惡魔覷她一眼,「我的床被你占了,我得架個床啊!」
「這是你的房間?對不起,沒有別的房間嗎?」她以為這裏是客房……噢!她真蠢!這些粗野的海盜哪懂什麼叫客房。
「甲板上應該還找得到位子,可是和一個海盜睡,比和一群海盜睡安全吧?」他咧嘴一笑,但笑容卻總不達眼裏。
「在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她用耳語的聲音喃道。
惡魔卻聽見了。
「妳先休息吧!我回來時儘量不吵到你。」他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良心,居然因為她害怕,所以就讓出自己的房間給她。
曲婉婉,她從遠方帶來了一個消息,卻也帶給他不願意記起的過往……
*****
他不喜歡過度潮濕的臺灣,劍眉因為細細雨絲而皺緊。
若非他的哥哥想要為父報仇,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他想勸哥哥放棄,但似乎是白來了,個性強硬的瑞克根本不聽他的話。
三兄弟對父親都存著複雜的情緒,既像敵人又像朋友,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他卻平靜如常,因為父子關係到後來,變成陌生人。
不愛不恨,所以他告訴瑞克,人死不能複生,但瑞克卻執意復仇,只因為他以牙還牙的個性。
所以,他離開了……
石牆邊突兀的聲響劃破了寧靜,他抬眼,看見十隻指頭攀在牆上,努力的往上爬……接著一位嬌俏女孩使勁撐起上半身爬上牆,坐在牆頭喘息。
晚上十一點,這麼早就有宵小想闖進曲家?但接著露出的女孩臉龐,讓他驚訝的揚高了眉。
他靜靜看著穿著裙子,卻不文雅地跨坐在牆上的女孩,突然覺得他應該出點聲音提醒她,還有別人在。
「哼嗯。」他清清喉嚨,馬上得到牆上女孩的注意。
她驚呼一聲,同時慌張的想逃,下場是身子失去重心,往牆下摔……
他直覺的伸手接住她,幸好,她就和許多東方女人一樣的輕盈,他的手沒被壓斷。
「小心點,牆很高,摔斷脖子算你活該。」把女孩放下,他馬上退開。
「謝.....謝謝……」偷偷和朋友去聽搖滾演唱會的曲婉婉,怕被她的父親發現,只能偷偷從牆邊溜出去,然後照原路回來,只是沒想到回程會有人攔截。
「你是……」她歪頭打量陌生的臉孔,大概猜測到他的身分。她聽說葳葳的未婚夫有位弟弟要來。
「瑞克的弟弟。」他淺淺拉出笑容,望著溫婉的女孩,「你是曲葳葳的雙胞胎妹妹?」和姊姊的傲氣完全不同。
「嗯。」原本幽暗的後院突然大放光明,曲婉婉凝望著他,然後一驚,「你的眼……」
她凝望著他的眼,而他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她發現了,讓他很自卑。
曲婉婉笑著移動腳步,又跨到他面前,「你的眼睛好美。」
很美?他望著她,在她的溫柔雙眼中發現了真誠。
「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他的腦海劃過幼時調皮孩童們的嘲弄。
「真的嗎?怎麼可能?」她一臉不敢置信,不顧他的閃躲,閃亮大眼凝望著他。
「是真的。」他躲不了,只好接受她的凝視。她單純無瑕的眼神讓他頭一回在與人對視中,不感覺激動。
「我喜歡你的眼睛。」她微笑低語。
*****
我喜歡你的眼睛……
惡魔申吟著轉醒。
他幾乎回到那個時候了,要不是熟悉的搖晃提醒了他,他根本弄不懂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他在黝黑中睜著眼,即使什麼都看不見,他卻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甜甜的香味盈滿全室,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沒碰女人了。
惡魔在吊床上翻個身,看著床的位置,又不禁回想起剛才的夢境。
不,那不是夢,是他的過去。
她的存在是他母親去世之後,唯一的美好回憶,她讓他感受到女人的溫暖柔軟,可是.....
他咬緊牙關,黑暗中慵懶神情一緊。
吊床一陣搖晃,他無聲的回到船板上,腳步輕不可聞,悄悄來到床邊,就著視窗射進來的微微月光,凝看她睡眠中依舊皺眉頭的小臉。
她為什麼要出現?她的甜美提醒了他,他過去的不堪記憶!她給予過他的美好回憶,成了對照他孤寂的生活。
母親去世後,從來不對他們太過問的父親更少出現了,兄弟分別離開求學,留下遭受族人排斥的他,直到他決定離開為止。
他背著行李要離開之時,父親只說了一句話:「不懂愛人的人,休想得到愛情!」
幽黯的眼微眯,帶繭的手指悄悄輕觸如蜜桃般的肌膚。
他們只見過一面,她來,真的是為了警告他?
不!女人只懂得玩弄男人,就像他曾經兩度愛上不該愛的女人,被她們放在掌心間玩弄。
指尖的滑動停在她的唇邊,這麼甜美的女人,她知道她的父親是個殘忍的殺人犯嗎?她知道她的父親為了利益,毫不留情的殺了他的父親嗎?
她以為來通風報信,就可以了結這個仇?
不!
他低吼著捏住她下巴,在她依舊恍惚之際,掠奪她的唇,雙手以野蠻的力道撫過她的玲瓏曲線,她一直引誘著他的香味,勾起他強烈的欲望……
「?亍骨褳癖瘓蚜耍齟笱郟屯蒲棺潘哪腥恕?
他的親吻沒有感情,只是肉欲,就連不熟男女情事的她都感覺得到,還有他的手,碰觸著她的私密之處,她感覺噁心……
她強烈反抗,抬腳踢中他的腹部,在他吃痛瑟縮時,她放聲大叫,「救命--」誰能救她……
紊亂腳步聲響起,大家隔著門討論幾句,接著重重踹開了門,打開電燈開關--
室內頓時大放光明,站在門口的幾個人瞪著床上的兩個人,而床上的兩人瞠目相望,曲婉婉瞪著幾乎要強暴她的人,全身發冷。
惡魔,是他?!是他侵犯她?
「怎麼了……呃……」闖進來的穆巴和大鬍子偷覷對方一眼,發現自己的立場非常尷尬。
現在他們是要干涉,還是當作沒看見退出去?
「你……」曲婉婉依舊不敢相信,在這艘船上她唯一相信的人,居然要傷害她?!
「我沒說不會碰你!」惡魔的薄唇扯出無情冷笑。他回頭,看見手下還杵在原地,用同樣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震驚與羞愧同時撞醒他的理智。
「看什麼看!」他怒吼跳下床,離開誘出他野性的女人。他必須遠離她!
「小姐,你別怕……」大鬍子試圖安慰嚇白臉的曲婉婉,但他才跨前一步,就引起她的尖叫。
「不要!」這些人全都是惡魔的跟班,他們全都是撤旦的信徒!他們會傷害她,會要了她的命!
惡魔凝望著她幾乎沒有血色的臉,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現在知道一個人有多危險了吧?還想待在這裏嗎?」他不想傷害她,但是他不由自主的,把女人當成他的敵人。
推開穆巴和大鬍子,他在門口背對她,幽幽送出話:「明天送你回岸上,趕快滾回你該待的地方去!」
*****
傷腦筋礙…
穆巴一手搓著下巴,黝黑大臉滿是不悅。
大鬍子推推他,「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穆巴歎口氣。昨晚的事件延續到今天,他們的船老大暴躁的比太陽更棘手,而那個嚇壞的小女人則連房門都不敢踏出,任憑他們在門外喊的喉嚨啞了,她就是不開門。
「你去啦、你去啦!」兩個大漢推來推去,都是沒勇氣再度去撞門。
最資深的兩人瞪向躺在一旁做日光浴的年輕小海盜。「老鼠,你去吧!」
老鼠睜開眼,「為什麼要我去?萬一惡魔以為我想幹嘛,我會被揍的。」
「你不去,我們會揍你!」兩個老人怒聲加拳腳,總算把老鼠從地板上嚇起來,沖向船老大的門口。
他可沒學過什麼先敲門的禮儀,大刺刺推開門,又把坐在窗下的受驚女人再嚇一回。
「小姐,請上船吧!我們送你回岸上。」
曲婉婉張著恐懼大眼,對他搖頭。
聽不懂啊?老鼠歎息,回頭看著穆巴,「她聽不懂……」他被人粗魯推開。
惡魔一直避免自己再出現她面前,但是她再不下船,可要錯過潮水了。
他不想也不該傷她,更不能留她在這艘全是獸性男人的船上。
「走吧!他們載你回岸邊,他們不會傷害你,我向你保證。」他對看見他而變得更緊張的曲婉婉喊著。
看著她的受驚嚇,他心裏並不好受。對她,有著太複雜的情緒,喜歡她,卻又不敢碰觸……
他依舊記得昨晚碰她時,指尖感受到的柔軟,她是個嬌嫩的女人,與他是完全相反的兩人。
他握緊雙拳,壓抑著內心被憤怒腐蝕的痛處。
曲婉婉冷冷瞥他一眼。「你的保證並不可靠。」
「不走?那我就自動將你歸類為是要自願留下做我的女人囉!你夜夜都得在我房裏度過……就這麼決定了。」他自嘲地看著她飛快起身,掠過他面前逃出他的房間。
他閉上眼申吟。該死的!她就連要走了,還要留下一身甜味折磨他。
穆巴見東方小女人終於跨出艙外,松了口氣,領著她往船緣走時,格外注意的收斂自己的動作,怕自己一個大動作又會嚇到她。
「我們會把她安全送到岸上的。」大鬍子對眼神直追著曲婉婉的惡魔保證。
惡魔無語,依舊緊盯著她。
「我們坐小船。」穆巴指著下頭的小船,用他腔音極重的英語向曲婉婉解釋。
「嗯。」那……他呢?曲婉婉回頭看著惡魔,他不陪她嗎?他要讓這兩個陌生的可怕大漢帶她走?
「該死!」
惡魔怒吼著走上前。她可憐兮兮的眼神害他好愧疚。
「妳不怕我?」他抓住她的雙臂,黑與藍的眼眸炯炯有神盯著她。
「怕。」她很誠實。
「那你還要我陪?」他瞭解她懇求的眼神,他懂,但是他又不懂她的腦袋在想什麼。
她無語瞅著他。她很明白,在眾人之中,她還是會選擇他。
她的沉默讓惡魔舉雙手投降。「走,我陪妳去。」
「可是……」一船的人全露出驚恐表情。
「有意見?」帶殺氣的眼掃過所有人。
「沒。」想死者除外。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5:22
第三章
「這裏是離警察局最近的岸邊,你從這邊上岸,直接往前走,就可以找到了。」惡魔指著不遠處的街道,快速的把一個袋子塞進她手裏。
「這些給你。」他像鬧脾氣的孩子,不肯看她。
「那麼多錢?我……」發覺了三個男人的凝視,她紅著臉收下,「我很需要。謝謝。」
昨天離開帆船時走的匆忙,她什麼都沒帶,包括皮包、和她的護照。
唉,這下她麻煩大了。
「免了,反正也是從別人手裏搶來的。」惡魔聳肩,難得落入尷尬之中。
他偷覷曲婉婉一眼,又急著把眼神移開,他自己沒發現,但跟來的兩個人注意到了,他的黑臉龐有點紅……
?多蓿衲Ш孟穸朔殘泥。?
曲婉婉回頭看看有些陰暗的街道,眉頭忍不住蹙緊。「你……不能陪我走過去?」她真的害怕。
穆巴歎了口氣。「小姐,臨波斯灣的六個國家裏,就有五國在通緝他,每項罪名都是死刑,另一國我想也快加入了,你要他陪你去警察局?我建議你扭著他進去,然後領一筆賞金好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自己去就行了。」畏懼于穆巴兇狠的臉,她搖著頭退後,然後她又忍不住再提一回:「你記得我的話吧?」
惡魔勉強一笑。「放心,我在海上,誰還殺得了我?」他佩服她的毅力,就算被欺負了,她還是執意要把消息傳到。
「你真是……」曲婉婉為之氣結,又想到昨晚差點被他吃幹抹淨,她抬腳一跺,對他的不滿又超越擔憂。
「我真不知道,我幹嘛要擔心你。」她依舊瞅著他,希望在最後一刻,可以找到他認真的神情。
惡魔無言冷酷的回望她,不打算回話。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趕人了。
「我走了。」就此分手吧!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她的心有點酸酸痛痛的……
望著她嬌小的背影,惡魔的眉心不曾因為丟掉她這個麻煩而鬆開。
她是個嬌小的東方女人,而且還穿著西方服飾,杜拜的治安雖然較其他幾國優良,但她一個人怎麼看都危險。
「嗯,她走了,我們也回去吧!」大鬍子拉拉他。
萬一有人認出他們,三人勢單力薄,可逃不了。
「惡魔?」穆巴也出聲了。
「她一個人走在碼頭附近,很危險的,萬一被搶劫,或是被哪個色欲熏心的男人盯上……」惡魔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追上曲婉婉。
「不行去!」大鬍子擋住他的去路。
「讓開!」他怒瞪不聽話的手下,身上的肌肉繃緊。
「幸好我們的船靠近杜拜,這裏治安比其他幾國都好,她會沒事的,可是我們出現在這裏,就太危險了。」大鬍子硬著頭皮堅持。
惡魔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眼睛仍舊盯著那道越來越渺小的身影,他試著放手,轉身離開,可是他怎麼也辦不到。
「惡魔……」穆巴也有意見。
「別說了。你們在這裏等我,我確定她安全進到警察局之後,馬上就回來。」惡魔繞過大鬍子,飛快朝曲婉婉消失的方向追去。
兩個男人同為他的緊張歎息。
「怎麼辦?」大鬍子一臉無奈。
「等吧!希望別出事才好。」穆巴若有所思地望著惡魔的背影,蒼老的臉帶了一絲笑意……
*****
「警察局……有寫英文嗎?」曲婉婉站在街上,一臉茫然。
惡魔說,直直走就可以找到警察局,可是……
放眼所見,全都是連成一串的阿拉伯文,她實在看不懂。
哎,她快哭了。
「噢!」有人撞了她的身子,她吃痛的皺了眉。
「噢!」再一次。
她皺眉,抬頭怒瞪撞她的人,但卻頓時臉色一白--她被穿著白袍的男人包圍了,一共五個人,他們的眼神……要傷害她!
她試圖闖出他們的包圍,可是她始終跨不出他們圍成的圈子。
突然一塊布罩蓋住她,男人們眼神一拋,架起她就往小巷子鑽去。
「救……」叫喊聲尚未出口,她就被人用布層層包裹著,她想,這次她必死無疑了。
一個女人在中東失蹤,應該不會是什麼大新聞,更何況可能沒有人會在乎她,就算是葳葳可能都……
她被人扛著奔跑,晃得她快斷氣,完全無力呼救。
突然間,奔跑的人煞住腳步,原本專注跑步的一夥人,全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說什麼,他們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然後……她被摔在地上,痛的無力申吟,更別提自救。她只聽見耳邊不斷有拳頭重擊身體的聲音,還有人倒下……
她重獲自由,一睜開眼,她不敢置信的望著惡魔黝黑的臉孔。
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傻瓜!你走錯路了,你知不知道?」看著她的臉,一身的強悍殺氣被淚漣漣的可憐模樣殺得蕩然無存。
他歎息,只能對著她搖頭。
「是嗎?」她顫抖的望著他,突然間,她控制不住自己,哭個不停。「嗚……我好怕……」
「你別哭。」惡魔拍拍她,耳邊聽見紊亂腳步聲向這邊接近,眉心一皺,把她提起。「我們得趕快離開,不能待在這裏。」
可能是這些人的黨羽,也可能是員警,無論是哪一樣,落單的他再加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麼看都是最差的一對。
曲婉婉抹著淚,頻頻點頭。
她要離開這裏……
「你能跑嗎?」惡魔有些擔心她的狀況。
「我想應該可以。」
「那走……吧……」已經舉步的惡魔卻被曲婉婉拉住,他無力的回頭,看見她腳軟的坐在地上,他翻了個白眼。
「我抱妳。」女人就是這不中用。
「不用……嗚……」她的意見沒有用。她再度被扛起來、再度奔跑中
阿拉保佑她!
她做了愚蠢到極點的事,她居然笨到想去警告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有人要取他的命。他根本就不需要警告!
她陷自己於危險之中,跟海盜同船、與海盜頭子同房、在陌生的地方落單……
她是個大傻瓜!
******
曲婉婉坐在硬板床上,雙眼把小房間裏的每一處打量得很仔細--
這個房間沒有冷氣,只有一支搖搖晃晃的吊扇,惡魔不准她開窗,所以她熱的全身是汗;牆壁上滿是斑駁,看得出這家小旅館的經營方針……
他到底去哪了?該不會是把她丟在這裏就走了吧?那她怎麼去警察局?
房門突然被推開,全身被白布包裹的男人像鬼魅般溜了進來,她驚呼著縮進床上。
惡魔拉掉遮住半張臉的頭套,把手中的布料丟向她。「換上這個。」
「這是?」當地女人穿著的傳統服飾。曲婉婉皺眉頭。
「別爭辯。你今天會被當成目標,是因為你是外國人,而且是個落單的可愛小女人,穿上!」他的語氣不容她拒絕。
「我想先洗澡。」她全身都粘答答的,感覺很不舒服。
惡魔側躺在另一張床上,一雙眸子深不見底。「你是在邀請我?」
啥?曲婉婉心頭一驚,低喊著躲進浴室。
她像受驚小鹿的模樣逗笑了惡魔,他平躺在床上,聽著她在浴室裏的一舉一動,緩緩放鬆了自己。
他才閉著眼想小憩片刻,裏頭傳出的不文雅咒駡聲讓他挑高雙眉。
曲婉婉氣呼呼的開門告狀。「沒水了!」
「水在沙漠裏比金子還珍貴,你有碰到水,就算你幸運了。」
他笑看她悻悻然披著他買的長袍走回來,小嘴嘟的快頂到天了。
「別氣,待會天色暗些,我就帶你去警察局,到時他們會安排你住進五星級大飯店,你就可以泡在浴缸裏了。」
讓她待在這裏還真是委屋她了,可是他又能怎麼辦?誰叫他是通輯排行榜上的第一名,一露面就會引起大風波。
「為什麼要晚上?」她快熱昏頭了。待在中東兩個月,她還是無法適應這邊的炎熱氣候。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因為我被這個國家通緝,而我的標記--這雙眼睛,在太陽下很容易被認出來,只好麻煩你忍耐一下了,大小姐。」
「我才不是什麼大小姐,我家早就已經……是我姊姊在養我的。」她雙手一攤,在他的朗笑聲中承認了。
「那就是大小姐囉!」惡魔眼神懶洋洋的,難得的好心情讓他話多了些,「你還待在臺灣?在做什麼?」
「我現在住美國了,在修鋼琴碩士。」
「喔……」惡魔聲音拉得長長的。
「你不屑?」小臉十分不悅。
「沒有。」他搖頭。
才怪8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跑到這種地方來?」要耍嘴皮子她也曾。
「我覺得這裏不錯啊!而且我喜歡海洋。」
「但是不用當海盜吧?」她從長睫毛下覷他,「是因為你愛上的那兩個女人讓你想逃避?」
曲婉婉以為與他隔著一張床的距離很安全,但她錯了,一眨眼的時間,她竟然就被扼住脖子推倒在床上,而壓在她身上的,是有著一張猙獰臉孔的男人--
天哪!她說錯話,把沉睡的惡魔激怒了。
「妳知道?」惡魔怒瞪著她,他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提起那兩段不堪,而她怎麼也知道?
「葳葳說的,她是從……」她沒辦法呼吸了。
「瑞克那裏聽來的!是又怎麼樣?這是我的自由!」
「奧格斯……」她快斷氣了。
「不要那樣叫我!」惡魔在怒吼中,粗魯的把她甩下床。
「礙…」曲婉婉趴在地上,又被他嚇壞了。「對不起,我不會再提了。」她不知道他這麼討厭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
「對不起……」她瑟縮的朝角落躲去,口中喃喃著道歉,臉蛋埋在亂髮裏,好不狼狽。
「你別再……」火氣末消的惡魔發現她嚇慘的模樣,才發現自己又失控了。
哎!她怎麼總有辦法激怒他?
他揉揉額角,沒好氣的瞪著她,「別再說了。」聲音比剛才的激昂低了許多。
曲婉婉卻仍舊往牆角縮。
惡魔下床走向她,「我看看。」他才伸手,就把曲婉婉嚇得發出尖叫,他沮喪的想撞牆。「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他的聲音除盡了所有暴戾,柔聲安撫她。
她就像膽怯的小兔子,惹人心憐。
「我沒事。」她不要他靠近。
她可真被嚇壞了,又哭了。
「我看看。」惡魔裝作沒看見她眼裏的恐懼,硬是把她拉起來,安置回床上坐穩。
他靠在床頭,而她坐在她敞開的腿間,她乖乖坐著,不敢動彈,怕再度被甩到地上。
當惡魔的手觸到她臉頰時,她跳了一下,但他只是輕輕攏起她的長髮。
「別再提那些往事了,就是不想記起,才躲到這裏來,因為沒人知道我的過去。偏偏你又出現,提醒了我的過去,更再次扯痛我的傷口。」
惡魔小心翼翼用手指梳順她紛亂的發絲,動作輕柔的像微風吹過,薄唇扯出一絲苦笑,「你知道嗎?你是這幾年裏,唯一讓我想記著的女人……」
他不願意承認,可是她的確對他有影響。她太危險了。
「真的嗎?」眼中驚恐未退的曲婉婉,在他沉穩的動作中找到平靜。
她放鬆身體,向後靠進他懷裏,悄悄紅了臉……
「騙你一點意思都沒有,因為根本不需要……」順了她的發後,他把她轉過身,與他面對面,深藍的眼與黑色的眸和她不確定的眼瞳膠著。
「惡魔,你要吻我嗎?」她還是不懂,他到底討厭她,還是喜歡她。他剛才那番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話讓她驚訝,可是她又忘不了他的粗魯……
惡魔很滿意她願意面對他,他受不了她眼裏盛滿對他的恐懼。
「對……」黝黑帶繭的食指勾起她白嫩的下巴,柔軟的唇輕輕覆上微微顫抖的粉唇,不疾不徐消除她的緊張,大掌不知何時偷偷溜進她的寬袍裏,輕撫著她水嫩肌膚。
「惡魔……」她輕喚著他,卻給了他機會,她唇被分開,他的舌糾纏住她的。
惡魔把她壓進床裏,把按捺許久的欲望推給她,房裏滿是女人羞怯的吟哦,與男人壓抑不住的低喘……
惡魔用手蓋住她胸脯,手指輕撚頂端的蓓蕾,讓它慢慢變硬……
要她嗎?他可以這麼做,她不會拒絕,現在的她就像受撫摸的羔羊,柔順而聽話,他可以為所欲為……
但是--他不行這麼做!
他歎息著撒手,替她拉整衣服,卻捨不得結束與她甜美的吻……住手!惡魔也知道什麼人是碰不得的。
她像是天堂裏的天使,被他這個惡魔囚禁了……他結束了熱吻,發燙的唇卻又轉向她頸間。
曲婉婉以為他的吻會很粗魯,霸道,昨晚他留給她的壞記憶是這樣的,可是現在的他,是個紳士……呃,他的吻現在可有點色情了。
「不……」她輕推埋在她胸前的惡魔。
惡魔抬頭,覷著羞得直眨眼的她,邪邪笑了起來。「你生嫩的像個生手,你沒接過吻嗎?」
「當然有了!」想想,自己不用如此慷慨激昂,她清清喉嚨先冷靜下來,然後反擊:「我確定你沒有雙胞胎兄弟,那麼,你有雙重人格嗎?」
「別嘲笑我,你會喚醒另一個粗魯的惡魔。」他淺淺的藍眼閃耀迷人的光芒,又或許,迷人的是他沒有威脅性的笑容。
「砰砰砰!」突然的急促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溫存時刻。
「惡魔!」門外的人低喊。
「穆巴?」惡魔先替曲婉婉把被他扯亂的長袍理好,才去開門。「怎麼了?」
「你的行蹤曝光,員警向這邊靠來了,快走吧!」穆巴只消一眼,就發現兩人之間尚未消退的魔力,他忍不住重重翻個白眼。
惡魔被迷住了!
惡魔直覺的看向曲婉婉,天哪!他幾乎不想放手了。
「你……」他放不了手,他沒辦法安心地把她交給一堆陌生人。
「我跟你走。」曲婉婉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要和他分開。
穆巴急吼吼的翻白眼。「你瘋啦?咱們來這不就是為了把她送給員警?現在正好把她交出去,不是嗎?」
「嗯……」一向果斷的惡魔遲疑了。
雖然聽不懂穆巴說的話,但從他的眼神,她懂了。
曲婉婉像被電到般,倏地放開他,「他說的對。我會沒事的,你快走吧!別被抓到了。」
「妳不希望我被抓到?」惡魔輕撫她的臉頰,他總是為了她肌膚的細緻忘神。如果她擔心他,是不是不再那麼憎惡他了?
「有一點點……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我知道,可是我得走了,否則你只能在廣場看到我被吊死。」粗率抬起她的唇,惡魔給了她海盜式的吻,然後推開她。「再見。」
他,就這樣走了?
曲婉婉站在房間裏,面對著自己的寂寞。
她突然恍神了,她為什麼要到這裏來?她做了什麼事?昨天她真的遇上一群海盜,然後跟一個粗率的海盜有了交集嗎?
空洞的房間沒有給她答案,但突然響起的巨大爆炸聲卻嚇壞了她。
是惡魔?
她捧著心口往房門外沖……
******
「你來幹嘛?」順利離開旅館,惡魔卻不給他示警的穆巴好臉色。
趁著夜色,兩人的身影包裹在長袍中,輕易的隱藏了他們的身分,一群員警從他們面前跑過,目標是剛才他們待的旅館。
「擔心你。」穆巴不在意他的粗魯,反正習慣了。「你被東方小女人迷住了,我怕你會失去警覺。」
而結果也證明,他的擔心是正確的。
當惡魔在看那個東方小女人時,雙眼都在發亮,認識惡魔好幾年,從來沒看過他這模樣,這個看來清心寡欲的男人,其實也是會著火的呢!
「我沒事。」除了欲火未退、擔心被留在旅館裏的曲婉婉外,他真的沒事。
「哼……」穆巴冷哼。
「哼什麼?」
「你很想回頭吧?」穆巴斜睨他,只可惜他的臉被布包裹住,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則一定很精彩。
惡魔咬牙,才忍住沒向同伴揮拳。他是故意的。
「想歸想,她還是要回到她該待的地方。」他強迫自己加快腳步,離開曲婉婉。
「你會這麼想就好,否則我還擔心要打昏你,才能帶你走呢!」
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兩人心頭同時一驚--
「婉婉!」惡魔放聲狂吼。
他不該離開她的!
穆巴攔住他,「你不能回去。」
「你放開我!」婉婉在裏面,她會害怕,萬一她受傷了呢?他的胸口緊得快要窒息。
穆巴幾乎抓不住他,「你先……冷靜,我回去看,你到市場裏找我弟弟,你知道吧?就是做小販的那個,你在那等我。」
「我不能……」旅館內又響起幾聲槍響,惡魔頭一回因為槍響而全身抖動。
婉婉!
穆巴用強健的胸肌重重撞他。「你要我把你打昏嗎?如果你非要這麼任性,我會這麼做!」
惡魔與他怒目相望,然後他歎氣,退開。
「快去,拜託。」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5:39
第四章
「你……從哪來的?」膚色黝黑的員警臭著臉,正在詢問瑟縮的東方女子。
「美國。」曲婉婉覷著板著臉的員警,剛才歷經槍戰、被員警壓在地上,外加一陣鬼吼,她的精神非常脆弱。
被嚇壞的曲婉婉好不容易等到他們找來會說英語的員警,之前的她,只能當啞巴。
「你為什麼待在那問小旅館?」
「因為……」之前的恐懼再加上此人的臭臉,還沒開口,她的淚水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她無辜的語氣和晶瑩的淚水,輕易逼退員警嚴峻的臉色。
「護照呢?」他緩了語氣。
「這件事很複雜,我昨天乘坐的帆船遇上海盜,我……被帶上船,什麼都沒帶……」她雙手一攤,標準的無辜動作。
員警神情一凜,「哦?是那個兩個眼睛不一樣顏色的男人嗎?」昨天只有一宗海盜事件。
「嗯……」她很想替惡魔隱瞞,可是在阿拉伯世界,說謊好像是要割舌頭的,她不敢。
反正……惡魔的罪行夠多了,應該不差這一件。她暗暗吐舌。
扛出惡魔之名,她值得同情的程度又大大提高,員警點點頭,「要我通知貴國外交部嗎?」
「當然了,不然我怎麼回家?」她要回家,再也不要來中東了!
「還需不需要通知誰?」她輕易博得員警的心。
她點頭。「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通知我一位在美國的朋友,他或許會讓外交單位對我關心一些。」畢竟還是中國人,相信走後門這套。
打越洋電話回美國的半個小時後,美國大使館的外交人員如火星般趕到,而原本對她只是同情的警方,對她又多了一份尊敬--這在男性主義高漲的阿拉伯世界可不容易。
她那通電話是打給她碩士班的同學,他的父親是外交方面的政府高官,他母親則與杜拜的某位知名富商妻子為手帕交。
透過層層關係,她立即被奉為上賓,不但從原本的詢問室移駕到組長讓出的辦公室,還有水果與冰茶供應。
美國的外交人員一確定她的身分,馬上準備將她移到飯店,但在手續未完成之前,她依舊不能離開警察局,因為她是槍戰現場的重要目擊證人--即使她非常用力強調她什麼都沒看見。
外交人員趕來時,還順道帶了個人,他也是美國人,似乎也有些背景,外交人員對他非常客氣,倒是他不介意多等些時候,還願意陪看來驚魂未定的曲婉婉。
「我聽他們說,你昨天遇見那個大名鼎鼎的海盜--惡魔?」自稱貝克的男子很友善的與她聊天。
「嗯。」雖然貝克的聲音很溫柔,可是只要聽到有人提起惡魔,她就會忍不住緊張。
「他可怕嗎?」
「呃……嗯。」她的確被惡魔嚇壞過。
「你怎麼從海上回來的?」貝克的求知欲十分強。
「他……」曲婉婉咬住下唇,側臉覷他,「你為什麼想知道?」她的眼從他臉上向下滑,看著他手邊的箱子。
那是小提琴盒,她是學音樂的,可是她在這個男人身上找不到一絲藝術氣息。
而且她覺得這個男人提起惡魔時……眼神太冷了。
即使他極力想要保持友善,但他一身的冷肅刺進她的肌膚,激起她的警覺。
「貝克,你怎麼會來這裏?」換她提問題了。
「我來考察的,要不是為了工作,我才不喜歡到這種……蠻荒國家。」最後四個字他說的極小聲。
「噢……哪家公司?說不定我聽過呢!」她張著大眼,故作無辜問他。
「妳一定不知道的。」貝克擺擺手,要她別問了。
她的視線垂向他腳邊的小提琴盒,「你拉小提琴?」
「嗯。」
「那你一定很喜歡貝多芬的小提琴協奏曲吧?」
「是啊!」他頓了頓,微笑,用力點頭。
曲婉婉希望自己的笑容不會太過僵硬。
這個人有問題!有生以來頭一回,她百分之百的確定。
不是貝多芬,是拉姆斯礙…
*****
「怎麼樣?」在市場裏等到快崩潰的惡魔終於等到穆巴現身,他急忙迎上前追問。
穆巴臉頰上有一絲肌肉抽動。「先答應我,你不揍我。」
「你不說,我就先揍你。」這是他的回答。
「今天傍晚,員警包圍旅館根本不是為了你,是抓另一個殺人犯。」穆巴送出消息,馬上退後兩步,以免遭受拳頭攻擊。
「你是說,根本不關我的事?」深淺不一的眸子眯緊。「那婉婉人呢?」
「她被帶到警察局了。」
「天哪……」一個躲在破旅館裏,沒有身分證明的東方女孩,他們會怎麼欺負她?「你……該死!」惡魔越想越氣,拳頭縮短穆巴原本拉開的幾步距離,直擊穆巴臉上。
「別打了。」穆巴的弟弟連忙阻止,他是擔心自己攤子的棗子被打翻。
「你害我離開她!」惡魔又送出一拳。
「你原本就該離開她的。」穆巴被打火了,忍不住回嘴。
「還說!」再送一拳!
「哇啊--」穆巴被打飛,落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撞倒了另一個人。
「誰啊?!」隨即暴出一串義大利的粗話。
熟悉的語言令惡魔側目,等他看清被穆巴撞倒在地的男人時,更是難掩驚訝。他差點沒認出來,但是他很確定,這個滿臉胡渣、一身塵埃的人,就是他的弟弟。
「野火?!」他不可思議大吼。
原本拉著穆巴,要再送上一拳的人回頭看看他,也楞了一下。「惡魔?!」
「你怎麼會在這裏?」惡魔打量親生兄弟,看來他過的也不是很好。怎麼了?為什麼不留在義大利逍遙快活,而把自己弄成這模樣?
「這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這個幾年都沒消息的人。」野火雙眉一抬,「是你,對不對?那個海盜!」他一進到波斯灣,就聽到有關兩眼不同色的海盜的事蹟,巧的是,那個海盜就叫惡魔。
惡魔沒吭聲,點了點頭。他以為可以過一個人的生活,但是曲婉婉出現了,接著是野火,再來呢?還會有什麼出現?
「哈!我就知道,我們菲洛爾家族的人,做事一向不同凡響。」野火雙掌一拍,露出大刺刺的笑容。
惡魔擺擺手,「話能不能等待會再說,我要去做件重要的事。」敍舊可以等,婉婉可等不了。
「我要離開了。」野火的腳步並不打算因為遇見他而停留。
惡魔發現了他眼底的落寞。「怎麼了?」這個男人不像他認識的野火。
「她不在這裏,我要去別的地方找她。」為情所困的男人甩甩頭,回復笑臉,「你保重,有空別忘了回去看看。」
回去?有什麼理由回去?
目送野火離開,惡魔覷向正揉著臉頰的穆巴。「走吧!」
「去救人?她不需要你救。」要不是他不想再被拳頭揍,他會再說明白些--惡魔根本就是要去把人搶回來!
惡魔被那個東方小女人吸引住了,他放不了手了。
惡魔下巴抽緊,卻沒理會他的嘲弄。「去把兄弟們找來,我要幹票大的。」
「阿拉保佑大家,你的腦筋不清醒了。」哎,惡魔又要帶著他的部眾們,狠狠大鬧一回囉……
*****
黑夜的碼頭,依舊人聲鼎沸,靠岸的水手們分別找了自己習慣的小飯館休息,在中東國家,差的就是不能喝酒。
一群才剛到的水手坐在小飯館裏,竊竊私語,有人發現這群氣息不凡的水手,投以好奇的眼神,又被他們殺氣騰騰的眼瞪得收回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要這麼做。」惡魔將計畫說出,然後等著大夥的意見。
「你發瘋了!」大鬍子聽完整個計畫後首先發難,其他人也同意大鬍子的話,用力點頭。
他們在海上無所不能,但是陸地?那是找死!更何況,惡魔的目標是警察局。他如果想自殺,還有其他種選擇啊!為什麼非要攻打警察局?
不,他們有父母、有妻有子,他們想活著回家。
惡魔怒吼:「就算我瘋了,那又怎樣?我就是要帶她離開!」沒看見她,他的心不安。
「可是警察局?你嫌我們的麻煩還不夠嗎?你一定要把他們激怒,然後把我們殲滅?」小老鼠低聲抗議。
「那好,你們回去。」惡魔轉身步開。
「你去哪?」大鬍子開口追問。
「去找她。」他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失去理智了,明知道讓她離開才對,可是又忍不住的想把她留在身邊。
只要再看她一次,然後他會把她安置在更安全的地方。
「惡魔,她在那裏很好。」穆巴皺眉說。
「可是我的心情不好。」惡魔吼回去。
「你喜歡她,對不對?」小老鼠躲在大人們身後,小心翼翼的問。
惡魔偏開臉,默認了。
這情愫從多年前就開始累積了,他只是不願承認,也不敢接受。她清麗脫俗,令他不敢靠近,他怕陰暗的個性會遮蔽她的美……
噢!他的矛盾會害他發瘋!
「你不讓她走了?」大家有點擔心了。一向不傷人的惡魔要強搶民女?他真的變了。
「我不知道,剛才分開的太匆忙了,我來不及問。」他什麼都不確定,他只想再見她一面。
「是你根本不敢問吧?」穆巴冷冰冰的送上一記嘲弄。
「你的下巴不痛嗎?」惡魔回以森冷眼神。
「哼!」穆巴一肚子火。
惡魔看看十來名手下,除了守船的,全都到齊了。他並不能以自己的私事要求他們跟隨他。
「回去吧!回船上去。」
「那你呢?」大家聽他這麼說,卻一點都沒有輕鬆的感覺,眾家好漢都知道,惡魔不是會放棄的人。
惡魔面無表情起身,轉身離開。
大家望著他離開小飯館,面面相覷。
「他越是孤僻,就越無法讓人棄他而去。」穆巴一臉無奈。
「誰叫我們有愛心?」大鬍子對默然的同伴們揮揮手,「走吧!現在還來得及追上他。」
*****她還在嗎?還是已經被人帶走了?
惡魔站在警察局對面,幽深的眸子打量著漸漸恢復平靜的警察局。
怎麼找她?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進去?他這雙眼睛會讓他當場被格斃。
他還真是……沒轍了!
她現在怎麼樣了?已經平安了嗎?還是害怕的用她那雙迷人的眼,望著每個令她害怕的人?
他低吼著,用頭撞著牆,恨自己會亂了陣腳。
一隻大掌突然伸進他的頭和牆之間,捧住他的頭。「別撞了,頭只有一個,撞壞了誰保護那個東方小女人。」
惡魔回頭瞪穆巴。「你來幹嘛?」
「反正每次都要被這些人追著跑,乾脆給他們一次教訓,讓他們知道,我們不僅在海上令人聞風喪膽,在陸上亦然。」穆巴咧著嘴,看來兇惡的臉其實有著一雙溫和的眼。
「不用你們多事。」惡魔不給他好臉色。
「是嗎?可是來不及了礙…」穆巴笑著指著突然在警察局前聚集的一團人,全都是他們自己的人。
「他們……」皺著眉的惡魔還沒把話說完,混亂便開始了--
兩幫人馬在警局前吵起來,接著大打出手,十幾人的混亂引起員警的注意,全都沖出來。原本他們只想看熱鬧,但隨著兩方人越打越凶,身為警務人員的他們,只好動用公權力,掩熄戰火。
穆巴推推還楞著的惡魔。「還不快去?」
惡魔難得牽起微笑。「謝了。」
*****
依舊在等待美國外交人員的曲婉婉,也聽見外頭的喧鬧聲了,等得不耐煩的她起身站在窗邊。「外面什麼聲音這麼吵?」
「大概有人喝酒鬧事了。」貝克依舊懶洋洋坐在椅子上。
她皺眉,「你忘了?我們正在嚴禁飲酒的中東地區呢!」
「是礙…」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引起兩人的注意,同時轉頭,當他們看見一身野性的男人狂奔而來,兩人都同時倒抽一口氣。
他怎麼……
曲婉婉瞪著不該也不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惡魔站在她面前,她頭皮發麻。
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惡魔劇烈喘息著,雙手輕輕放在她肩頭,生怕力量大了些,就會把她壓垮。「婉婉……你沒事吧?」
她傻呼呼點點頭。「嗯。你怎麼來了?」
她沒事,是他自己胡思亂想,是他多事了。
多事又如何?再次看著她,依舊有種無法言喻的感動,證明了他不是一時衝動。他真的沒辦法讓她離開,他需要她更長的時間。
「跟我走。」他眼神堅定,頭一回兩度要求女人跟他走。
「跟你去哪?」走去哪?她要回美國了啊!
「就是跟我走。」她看起來非常平安,他應該轉身離開,可是他自私的要求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可是我……」想起貝克,她揪緊他的衣服,「我有話對你說。」
惡魔搜尋著她的眼,沒有恐懼、沒有冰冷,她給了他侵佔她的理由。「那就跟我走,我不知道他們在外面能夠頂多久。」
他的話點醒因為他出現而發傻的曲婉婉。
「對啊!你會被抓,你快走!」她伸手出,拚命推他,問題是,她一個嬌小的女孩,哪推得動對她可稱之為巨大的男人?
貝克此時起身,來到他們身邊。「哇!你的眼睛好特別,一只是藍色,另一只是黑色呢!」他笑咪咪的打量兩人。
曲婉婉抽了口氣。「他……」不能說、不能說,不然要血濺當場了。
惡魔見她瞪大眼,一直喊著那金髮男子,雙眼忍不住眯緊。「他要帶你走?」如果非要他動手,他會為了婉婉這麼做。
「不是。」是要你的命啦!曲婉婉咬牙切齒。
他滿意的松了眉心。「那就沒話說了。」
「惡魔!」曲婉婉突然騰空,她尖叫著被惡魔扛著一路狂奔,過轉角前她回頭看了眼貝克,他正彎腰拾起他的小提琴槍,臉上一派平靜,沒有一般人見此狀況該有的疑問。
他的表情比較像是……滿足。
噢,她的靈感成真了嗎?
她捧著惡魔的臉,湊到他耳邊:「有人要殺你啊!」
「我知道,外頭的員警如果知道我就在他們的大本營,也會想把我打成蜂窩。」抱得美人歸,惡魔很高興的笑咧了嘴。
惡魔抱著她跑出警察局,等在一旁的小老鼠見他平安出來,松了口氣同時,鑽進仍舊混戰中的人馬,放消息要閃人了。
「不是,我是說……剛才那個美國人,他……什麼聲音?」耳邊咻地一聲,引起她的注意,她在惡魔懷中轉頭,看見貝克站在窗邊,手裏拿著黑黝黝的東西……
「槍啊!」她緊張的大喊。
「呃……小姐,妳想掐死我嗎?」
「不是,那個貝克他……」不行!他在瞄準惡魔了!
她拚命扭動身體,逼迫惡魔鬆開她,在踏上平地的第一秒,她轉身撲在惡魔背上--
她感覺有東西打到她,然後……她好像動不了了。
她望著惡魔,想告訴他,殺手真的出現了,可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惡魔原本要罵人,卻被她的行為弄糊塗了。
她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他直覺的用雙手環住她搖晃的身軀,感覺到她後背有著濕粘粘的感覺……
血!
剛才曲婉婉的神情和她含糊不清的話,飛快在他腦海晃了一逼,他猛地吸氣,抱著她倒地,頰邊還有兩道熱氣擦過……
殺手!
他望著懷裏昏厥的曲婉婉,又惱又恨!
該死!如果他沒有來這裏,她就不會受傷了。
*****
所有人聚集在碼頭的集合點,點了人頭,全都到齊了,除了一個人--
惡魔。
穆巴眉頭深鎖,望著依舊燈火通明的市區。「我要回去找他,你們先回去。」
「不要!」所有人一致搖頭。大家身上臉上都帶著剛才混戰時的傷痕,剛才能抓著執法人員痛扁一頓,感覺真好!
「我們太引人注目了,剛才那場混仗怕員警會更注意我們,你們一定要回去!」穆巴對這些固執的海盜喊話。
「不要。」大家繼續保持頑固。
穆巴歎息。「真不知道那小子為什麼這麼有人緣?」
「問問你吧!當初舊老大和他之間,你是第一個支持他的人。」大鬍子笑著說。
「早知道他會不許我們殺人、不許我們對女士粗魯,我才不要讓他當船老大。」穆巴仍舊抱怨不停。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惡魔從陰暗處走出來,大家同時松了口氣。
「你終於回來了。」大鬍子拍拍他的肩,同時也發現他抱著的曲婉婉情況不對,「她怎麼了?東方小女人不願意跟你走,所以你把她打昏了?」
惡魔搖頭,他現在可沒心情開玩笑。「殺手。」他咬牙,「她一直想要提醒我,可是我只想著自己的事,根本沒發現身邊的危險,直到她替我擋子彈。」
他望著懷裏不斷流血的曲婉婉,忍不住放聲咒駡:「該死的!我根本不該去!」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你說,要怎麼辦?」他們惹了警方,又多了位受傷女士,難以想像一個嬌小的女郎會讓他們這麼忙碌。
「帶她回去?」穆巴猜著他的心。
「她受了槍傷。」惡魔擔心她的傷勢,不趕緊止血,她會死,而島上沒有醫生,只有一個醫學系沒畢業的年輕人。
他把她摟近,用粗糙的臉摩擦她發涼的臉頰,她的生命正在消逝中啊!
「那去劫一個醫生到船上。」大鬍子當機立斷。
「四個人跟大鬍子去,其他人幫忙準備船,我們要回大船上了。快!萬一警方追來,我們可要被吊死了。」穆巴指揮眾人行動。
海盜們一哄而散,留下穆巴和抱著曲婉婉的惡魔。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害她受槍傷。如果她待在美國,不就會好好的?何必為了他這樣的人涉險?
她要他用什麼來報答她?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5:54
第五章
燈光在忽暗忽明間刺痛她的眼。
「媽……」她輕聲喚著母親。
「婉婉?」聲音敲擊著她的耳膜,有點熟悉,卻又陌生。
「葳葳?」她喚著雙胞胎姊姊。
原本趴在床邊,撐不住睡著的惡魔被她細碎的喊聲驚醒,他睜大眼,搜尋她的臉。「婉婉,你醒著嗎?」
「我……」好痛!
聽不懂她的囈語,惡魔緊張的伏低,想聽她說了什麼。
場景又突然換成中東,她夢見自己在中東,有個殺手在她身邊,想殺害她在乎的人……
「惡魔,快逃,他要殺你……」
她的傻勁讓惡魔歎息,埋在她發梢裏的眼微微燙紅。
「我沒事,我很好。」
「惡魔……」她再度陷入昏迷。
惡魔失望的跌回床邊,發紅的雙眼盯著她的臉。
五天了,從她受傷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天了。硬撐五天不肯入睡,讓他的體能消耗到了極限,他卻不願意休息,執意要守著曲婉婉。
他怕萬一曲婉婉醒來時,沒看見他會害怕。
「叩叩!」門被輕敲,接著五十余歲的白髮醫生戰戰兢兢跨進房間。
「她剛才有說話。」惡魔一看見他,就急著先報告。
「哦?那是好事。」醫生除了安慰他,實在說不出床上的病人病危的話語。
醫生是他們從杜拜綁來的,他替曲婉婉取出彈殼、止了血,但醫生被綁走時走的匆忙,帶的醫療用品有限,消炎藥在第三天就用盡,她既虛弱又發燒,連醫生都怕她撐不下去。
惡魔曾經舉刀相向,怒吼著如果曲婉婉香消玉頊,醫生就要作陪葬,這幾天醫生從初被綁架的驚慌到後來的聽天由命,現在唯一讓他擔心的,是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東方女孩。
是什麼樣的境遇讓她落在這群兇惡的海盜手裏,而且還受了槍傷?他不敢問,甚至他連自己的性命有多長都不敢問。
「你該去睡一覺了。」醫生望著眼眶凹陷、精神狀況不佳的惡魔,他忍不住好奇,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在波斯灣出名的雙瞳海盜吧?他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東方女孩?
惡魔搖頭,「她不醒,我就不睡。」
醫生歎息。「我只能替她消毒,除非讓她到陸地上接受完整的治療,不然,她真的很危險。」
「這是不可能的。」惡魔用沙啞的聲音說。
「你要帶我去哪?你最後還是會殺了我嗎?」醫生還是忍不住好奇了。
惡魔冷笑,「放心吧!我從來沒殺過人。」
「哦?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他們說你是個冷血的惡魔。」既然他已經置死生於度外,就放膽問吧!
惡魔抬眼瞪他,「如果你要用你的命來證明,我可以如你所願,但是,請你先醫好她……拜託。」他因為過度疲 憊而沙啞的聲音,在眼神轉向曲婉婉時變得柔軟。
「她對你很重要?」醫生趁著他神志不甚清楚時,順著話追問下去。
惡魔聳肩,眼神恍惚地望著如瓷娃娃般躺著的曲婉婉,粗糙的手指輕撫她慘白卻依舊細緻的指尖。
「我也不懂,只是她是為了我而受傷的……我需要她活著,才能把許多事情弄清楚。」
醫生放柔了眼,他看見的,是一個為情所困的苦惱男子。
「我想死神想要跟惡魔爭這位東方女孩,會多作考慮的。我先出去了。」他突然不是那麼憎恨這些海盜了。
*****
「滾出去!」惡魔的怒吼聲引得全船人脖子一縮。
「我看他快瘋了。」大鬍子喃喃自語,他身旁的穆巴也悄悄點了頭。
醫生蒼白著臉沖出船艙,在穆巴面前站定。
「拜託你一件事。」
「說。」
「請把裏頭那位船老大打昏,可以嗎?他已經……」醫生抬手在頭側甩了甩。
穆巴搖頭,「打昏,然後呢?醒來了再打我一頓?我不要。」他老了,骨頭不中用了。
「他已經把我當成是殺手,要傷害曲小姐了,她再不上藥,問題會更嚴重的,恐怕會真的醒不來。」醫生只想著要救人。
然後讓發瘋的惡魔把全船的人都殺了?穆巴和大鬍子對望,有默契的抖了抖身子。「好吧!」
穆巴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向惡魔的船艙,「喂,船老大……」他的話被裏頭陰森森的眼瞪的消散。
「出去!」惡魔狂吼。
「醫生要來給你的東方小女人上藥呢!你還記得她受傷了吧?」穆巴小心翼翼的接近他。
「嗯……我的……」惡魔失神望著床上的曲婉婉。他的……
好時機!
穆巴掄起拳頭,一拳把他打昏,然後轉向醫生。「你請吧!」
醫生松了口氣,一邊替曲婉婉換藥,同時還用眼角覷著被穆巴拖到一旁的惡魔,帶著皺紋的嘴微微一抬。唔,這些海盜真粗魯!
「嗯……」曲婉婉發出不舒服的申吟。
「沒事,只是給你上藥。」醫生輕聲安撫她。嗯,傷口有癒合的跡象,看樣子這個虛弱的女孩命是保住了。
「惡魔……」曲婉婉睜開眼,因傷口而趴著的她,輕聲喊著。
「他沒事。」醫生安撫她。
陌生的聲音讓她驚醒,她想起身,背上的劇痛讓她不得不保持原狀。「惡魔在哪?」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他。
「妳清醒了?」醫生一臉驚奇。
「我在哪?」她茫然。
「在船上。」穆巴見她醒來,也松了口氣,他要出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這下船老大應該不會再發瘋了。
「穆巴……惡魔呢?」她腦袋裏想的還是惡魔。他為什麼沒在她身邊?他到哪去了?她要告訴他……
穆巴來到床邊,對她咧嘴一笑,「他剛才才被我打昏,他一直陪著你,六天都沒什麼睡呢!」他指指被撇在一旁昏睡的惡魔。
「六天?我怎麼了?」她眨著眼,繼續維持茫然。
「東方小女人,你的腦袋被燒昏啦?」穆巴一臉同情。
「呵呵……」她乾笑。好像真的燒壞了。
*****
曲婉婉和醫生站在船邊,望著眼前的小島,兩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誰想得到,海盜們的基地有個極為現代化的漁港,放眼望去,島上的建築物也都簇新清潔,不像電影裏的那種蠻荒之島。
「醫生,我看錯了嗎?」她突然很想抓著惡魔,問他很多問題。
「不,沒有。」醫生搖頭。
「我真不敢相信……」她望著岸邊對他們揮手的孩童們,不由自主的舉起手揮回去。在他們童稚的臉上,哪有一絲海盜氣息?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惡魔一直待在一旁,但卻找不到說話的時機,可是現在船都要靠港了,他總得說些什麼。
他清清喉嚨,「婉婉,這就是我們的家。」
兩張受驚的臉轉向他,醫生首先恢復鎮定,對惡魔頷首退開。他們之間好像很拘束,是該談談了。
惡魔喚住他:「醫生,謝謝你,等婉婉安置好以後,我會找人把你送回去,真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我很高興能挽救一條性命。」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雖然快嚇掉老命了。」他帶笑離開。
曲婉婉望著惡魔走近,不自在的抓緊船緣。她清醒到可以下床已經三天了,可是還是受傷後第一次和他單獨面對面。
聽小老鼠說他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醒來後狂吃一頓,急著來看她時,偏偏她又睡著了……
「我聽說那幾天你一直守著我,謝謝你。」她望著微波海洋,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
「我才要謝謝你。」惡魔靜靜打量她一會,終於忍不住了。
他抓著她,用力搖晃。「你這個笨蛋!」
「我……怎麼了?」他怎麼罵她?她這幾天都在床上,沒惹禍啊!
「誰要你擋子彈!」他肉比較厚,當然是他挨了,她身上沒幾塊肉,子彈當然直接打在她的骨頭上……
想起她的傷勢,粗魯的動作馬上變得輕柔,乾脆一把將她收進懷裏,安撫怒火下的深沉恐懼。
萬一她出事,他該怎麼辦?
「我來就是怕你被殺,當然也就要……」
惡魔怒瞪她,「我不要你替我死!」她還不懂嗎?他寧可自己死一百遍,也不許她受傷。
「我也不願意死礙…」她眨著眼,淚水開始在眼眶堆蓄。
女性天生的武器輕易融化他僅存的一絲怒火,惡魔溫柔地吻著她的頰,聲音又低又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愧疚?我應該要發現的,對不起、對不起.....」
「惡魔……」曲婉婉被他一會狂風一會柔情的舉止搞糊塗了,他不像他了,無論誰對誰錯,他應該要連著罵她一個小時才對。
「你為什麼要去找我?」她還有疑問,所以把他推遠些。
「因為……因為……我們還有話沒說清楚。」惡魔張著嘴,有一會的時間想不到話好說。
曲婉婉挑眉,他害羞了?
「因為……我怕你被那些人欺負,怕你一個女孩子會有危險。」惡魔望著海洋,黝黑的臉有點臊紅。
「再危險也比不過留在你身邊危險。」她放柔表情,笑著張口咬他性格的下巴。會害羞的海盜,呵……
惡魔被她咬得傻眼,她俏皮的神情惹得她又惱又好笑,還有,想吻她。
「你的接吻技術很差,我該教教你才對……」他低頭,在曲婉婉屏息時,他的唇貼上她的……
「惡魔,靠岸了。」
大鬍子殺風景的聲音響起,惡魔歎息著抬頭,瞪向不解風情的老粗。
大鬍子見自己壞了船老大的好事,吹著口哨開溜。
惡魔一臉扼腕地退開,一深一淺的眸子仍舊不舍的盯著她微笑卻仍舊蒼白的臉。
「先欠著。」他挑眉,露出海盜的邪惡。
「噢……」被他帥氣的表情迷住,曲婉婉傻呼呼的點頭。
「還是先討回來吧!」已經轉身的惡魔突然又轉回來,傾身用力偷了她一個吻,在她愕然時,帶著賊笑逃開。
呵……輕歎轉成狂笑,曲婉婉笑的不可自抑。即使她笑得連背上的傷口都在發疼,她也不管。
他,好像小孩子……
*****
波斯灣除了出產中東大男人主義、石油,還有一項非常出名的產品--珍珠。
但是因為石油的開採,導致海水受到污染,敏感的蚌類無法生存,因而這行業在中東漸漸式微。
但在亞斯裏德島,這個行業卻依舊盛行。
當曲婉婉驚訝的發現此地生產珍珠時,幾乎是瘋狂的抓著惡魔又叫又跳,把在島上一向擁有超冷團之稱的惡魔,弄得十分尷尬,不知要陪她又叫又跳,還是一把推開她。
「你喜歡珍珠?」怕她拉開傷口,他壓住她的肩,不許她再亂動。
「我沒看過養珠嘛!很好奇。」她睜大雙眼,雙手合十,「我可不可以出海去看他們是怎麼養珠?」
惡魔搖頭。「不行,你的傷還沒好。」
「拜託啦,帶我去啦……」曲婉婉拖著他的手擺啊擺的。
他們不是獨處,而是走在馬路上,現在對他們行注目禮的,有熟人、有怕他的人、也有見他如見鬼的孩子們。
「好啦。」為了讓她停止騷擾他,只得答應了。
「那現在去吧!」曲婉婉拉著他往碼頭走。在這裏待了一個星期,她對亞斯裏德島熟得像自家一樣。
惡魔皺眉。「現在?可是你的傷……」
「我又不下水,而且你會保護我,不是嗎?」仿佛已經說服了他,曲婉婉放開他往碼頭走。
反正,她去哪,他一定就會去哪。
惡魔翻個白眼,只得追上她。
一整天曲婉婉從養殖場的籠子,再到插入核珠、以及收割養珠的工廠,她好奇的非要瞭解珍珠從養到賣出的每一個過程。她也知道,做海盜是這個島的主要經濟來源,但是賣珍珠的獲利也占了不小的部分。
所以這個島可以如此現代化,可以稱之為一個獨立的國家了。
在她東竄西躲到處亂看,而惡魔追不上她時,她也搜集了許多有關惡魔的資訊。
惡魔大概覺得當海盜很有趣,所以才帶著男人們在海上橫行霸道,而女人們則繼續在此地養珠,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辛勞的收入全歸自己所有,而惡魔要的,只是一間海 邊的房子。
雖然島上有先進的網路設備、甚至有衛星雷達,然而造就這一切的人,卻只要海 邊連電話都沒有的屋子,她甚至覺得,惡魔願意牽電線已經是很勉強的了。
她覺得很不公平,因為他們自己親口說了他們以擁有惡魔為榮,卻又畏懼他。
曲婉婉十分不滿,惡魔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殘暴,不然他們現在哪有好日子過。
她原本奇怪為何沒有國家想到要佔領這座島,而這個問題在穆巴嘴裏得到答案--他們這座島從前就常受到海盜及軍隊攻擊,而惡魔給他們一個簡單的理論:出外是海盜,回家是軍隊。
也就是說,島上的人嚴守紀律,外人難得進入,所以無人得知令人聞之喪膽的雙瞳海盜就在島上。而亞斯裏德島算是一個獨立國家,他們的外交系統在各國間周旋,因此各國軍隊並不會騷擾亞斯裏德島。至於做海盜只是另一種賺錢方式,以及……樂趣。
她坐在珍珠工廠一角,輕啜著清涼飲料,一臉笑咪咪的。看著滿桌瑩亮的珍珠,歎息這些可是花了女人不少血汗才得來的……
「小姐,這是椰棗,請你享用。」如同其他中東地區的女性,捧著果盤上前的女孩,也用紗巾圍住臉,全島只有她這個外國人敢大刺刺的露臉。
「謝謝。」曲婉婉微笑接過,在女孩要離開前,又喚住她。「你很年輕,沒有念書嗎?」難得遇到英文流利的人,她正愁沒人陪她聊天呢!惡魔不知道被拉到哪去了。
「有,今天放假。」女孩被貴客問話,顯得十分緊張。
「噢……」她根本就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們這邊,還是第一次有東方人來呢!你是……他的女人嗎?」女孩忍不住好奇,問了大家都在猜測的話。
他的女人?她問的真直接!曲婉婉紅了臉。「不是不是,我們是……朋友。」
「噢……我以為他沒有朋友……對不起,我不該說。」女孩驚覺失言,緊張的連聲解釋。
曲婉婉笑著揮手。「你不用怕他,他沒有那麼可怕的。」
女孩靈活的雙眼轉了轉,「可是每次看見他,就覺得他好像隨時想要殺人。」
「如果他真的這麼血腥,我早就被殺幾百次了。」曲婉婉笑著說。
「可是他喜歡你,就算你再怎麼惹他生氣,他都不會傷害你的。」
曲婉婉愣了愣。「他……喜歡……我?」她這麼猜測過,可是經由別人口中說出來,她還是感覺受到震撼。
「不是嗎?他看著你的眼神,誰都知道他想要……要……」女孩搖了搖頭,害羞的眨著大眼。
曲婉婉懂她在說什麼,她臉紅了,猜想女孩紗巾下的臉也是。
女孩望見跨進工廠的人,驚呼一聲,「啊,他來了,我先走了。」
望著女孩溜走,曲婉婉原本想再追問的話全都吞回嘴裏。
「真沒趣。」她瞪著走向自己的挺拔男人。
「你這麼急著逃離我?」他站在她面前,笑看她心滿意足的模樣。
曲婉婉笑咪咪舉杯,「沒有,我在等你呢!喝一口。」
惡魔含住吸管,眼神沒有離開她,漸漸變得深濃。
「好玩嗎?」他選擇站著,可以看到全部的她,她的心情很好,他總算放心了,他很擔心她不喜歡亞斯裏德島。
「嗯,他們都覺得你是兇神惡煞哦!」曲婉婉笑咪咪的告狀。
「你因為這件事高興?」
「不,因為我知道我瞭解你而高興。」她含住吸管,吸著甜美的果汁。
「怎麼個了解法?」惡魔望著她的粉唇,很想當個不知羞恥的海盜,就在這裏把她撲倒……
不知他心思的曲婉婉繼續微笑,「例如,你待在這裏只是因為當海盜很好玩。」
「聰明。還有呢?」他需要一點東西分散他的注意。
「你也繼承了你家的商業頭腦,幫他們賺了不少錢。」光是桌上那些散發圓潤光澤的珍珠,他都可以賣到從前的三倍價,就證明了他的價值。
他很得意的點了頭。「沒錯,再來呢?」
「像是……」她眼兒一轉,嘿嘿地笑了起來,「像是你很寂寞,甚至沒有女人陪。」
他怔了怔,「你怎麼知道?」是哪個人多嘴?
「因為全島的女人把你視為魔鬼呀!」她很期待他的表情。
惡魔移開視線,咕噥幾聲。
「你說什麼?」她豎耳傾聽。
「沒有。」口氣很差。
「說啦說啦!」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掌,拉拉他。全世界敢糗他的,恐怕只有曲婉婉一人了。
惡魔一把拉起她,拖進懷裏,在她耳邊懶懶低語:「我說,我想……要你做我的女人。」
捉弄的調皮笑容被他的惡意告白打斷了。她把臉埋在他肩頭,不敢抬起,怕被他發現滿臉紅霞。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說的這麼明。
早猜中她的反應,惡魔微笑牽著她的小手,神態自若帶著她離開。
「玩了一整天,累了吧?回家好不好?」
「呃……嗯。」他仁慈的放過她,讓她松了口氣。
兩人伴著回教文的禱告聲,漫步在中東的夕陽下,全島只有他們兩個異教徒不需每日五次的禱告。
曲婉婉偷覷身邊俊美的男子,在衝動中,她突然很想永遠待在這裏,待在他身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6:08
第六章
哈哈!一隻眼睛黑、一隻眼睛藍,你是惡魔的詛咒、你是惡魔的化身,你的出現帶來厄運,你的名字就叫作惡魔……
睜開眼,他發出長長歎息。
還是脫離不了多年的惡夢礙…
轉頭看著窗外,太陽已經高掛天空,過了他的惡夢時期。
他喜歡陽光,更是特別喜歡這邊帶著海味的陽光,不像義大利的,有著濃濃橘味,他不喜歡。
他仰躺在床上,突然笑了起來。
他的記性真好,這麼多年了,還記得孩童時代的事。
那些曾經以取笑他雙瞳為樂的人,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他們還會記得那個被他們當成怪物的小男孩嗎?
他傭懶眼神一轉,苦澀代替原本的揶揄。
他的父親也和那些孩子一樣的討厭、害怕他,他曾經聽過他的父親對母親大吼:「帶著那個怪物滾開!」
在他父親眼中,他是個怪物。
他擁有最多的母愛,和不錯的手足之情,但是父親給了他沉重的打擊;而他陰鬱的個性,讓女人對他卻步。
曾經有兩個女人不懼怕他,成為他的愛人,但她們卻同樣的把他玩弄股掌間,至此,他徹底放棄女人。
他翻身躍在床上,黝黑的臉埋在健壯雙臂間,淡淡牽起笑容。
偏偏又跑出一個快被記憶淹沒的女人,他幾乎要忘了她,但是她一出現,便將他所有對她的記憶勾起,而且急速把她的一顰一笑堆滿整個心房。
如果她能永遠待在這裏就好了……
永遠?
雙眼一睜,他自己先皺了眉。
她嬌嫩的像是得浸在水裏才不會被碰壞,讓她待在這種蠻荒之地?她才不願意呢!他在作夢!
心情幾個轉折,他低吼著躍起。
屋裏沒有走動聲,他直覺曲婉婉不在。腳步移向房中隨意用地毯掛著,做隔間的另一塊區域,掀開地毯,她果然不在了!
當初不顧其他人的不贊同,硬要留她住在他家,就是要把她留在身邊,想看到她時,就看得到。可是,她不見了!
他不開心的抿唇跨出屋子,雙眼著急的尋找她的身影。
眉眼很快就朗開,他找到她了!
曲婉婉和一群小孩們在淺灘玩水,寡不敵眾的她被孩童們以水攻打,她笑著討饒,不過頑童們可聽不懂她的英語,她才學的幾句簡單阿拉伯語對孩子們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惡魔靜靜在樹下找了座位,打量她的開懷笑容。她開心玩樂,他卻在擔心多久後她會開始厭煩這裏?
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家。
在海裏節節敗退的曲婉婉發現了他,一路逃回岸邊,想找他求救,孩童們一發現是惡魔,有默契的一同轉身溜回淺灘裏。
「你坐在這多久了?」曲婉婉跌坐在他身邊,被孩子們整慘了。
「一會了。」惡魔拉她靠在肩窩,環著她的手臂輕撫著她濕透的身子,佔有的動作越來越明顯。
「你應該下去幫我的,他們欺負我。」曲婉婉對他嘟嘴。
「我只要一靠近,他們就會被嚇跑,到時你還不是要罵我。」兩人相視一笑,接著他又皺眉,「你不該下水的,傷口……」
「我的傷口早就好了啦!你每天看,會不知道嗎?」她覷他一眼,大有被他吃遍豆腐又無處申冤的委屈。
他嘴裏說著醫生離開前,囑咐過她要上一個月的藥才不會留下明顯的疤痕,可是每次他上藥,花的時間總是太長,手指放的電也太多了……
「如果島上那些人知道我把你看光光了,一定會架著我娶你。」當然他也不會反對啦……惡魔搔搔臉頰,為自己這種想法害臊。
「你才不肯呢!」曲婉婉推他一把。
「誰說的?」惡魔生氣了。「在美國,有什麼人等你嗎?」他臉臭臭的,語氣也不好。
「如果有,你想我怎麼可能在中東一待就是幾個月?」
那好,惡魔藏住放心的表情。
「妳姊姊呢?」
「她……大概還在和瑞克周旋吧!希望他們都沒事。」她歎了口氣,希望瘋狂的姊姊控制自己,別傷害人了。
「沒有男朋友?」惡魔問的不經意。
夠了!曲婉婉趴在他身前,雙腿跨坐在他伸直分開的大腿上。
「你要不要直接問,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她張著大眼取笑他非常不成功的引誘式問話法。
惡魔瞪著她,突然覺得自己蠢的可以。她在取笑他!
「我只是覺得你的接吻技巧很差勁,所以很好奇。」他慢條斯理說完,推開她起身,走回屋子。
「奧格斯!」曲婉婉跪在沙地上吼他。
他懂不懂得什麼叫風度?氣死人了!看來他在中東鬼混,也感染了中東男人超級無敵的大男人主義了!
僵著臉的惡魔轉身,「我說過別那樣叫我。」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為什麼一切都要以你為優先?為什麼你就不能紳士一點?為什麼你有話不敢說?」她追上他,硬是不放過他。誰叫他要說那種話,什麼她接吻技巧差,就算真的很差,也是他教導無方啊!
「女人。」惡魔從鼻子哼氣,百般不屑。他才不可能會被女人看穿、被女人恥笑,絕不是那樣!
「女人又怎樣?你不是女人生的嗎?」優雅的曲婉婉氣呼呼的伸手推他。
「別扯上我媽!」女人,一吵架什麼都可以拿來當武器。
「那好,我們來說說你慘烈的戀愛紀錄如何?」她雙手盤胸,直接朝他的痛處抓去。
惡魔雙眼微眯,心裏一直驅不走的痛處由她口中提起,打擊是數倍痛。
「別鬧了,我不要跟你吵。」
她攔住想離開的惡魔。「你先愛上有夫之婦對吧?回答我啊!接著又愛上朋友的妻子,對吧?」她受夠了他的自我面壁法,他是做了蠢事,那又如何?他要為兩個女人毀了他的一輩子?
「別以為我不會對你動粗!」惡魔怒吼,他生氣的模樣被淺灘裏的孩童們發現,他們偷偷摸摸溜走了。
「呵,你已經動過了,你忘了嗎?」上回他們在那間小旅館裏,他生氣的把她從床上拖到地上,真夠狠!
呃,也對。「你……你想怎樣?」
「我……我要回家!我只是來警告你有人想殺你,結果呢?被殺手槍殺的變成我,然後又被?秸庵值胤嚼矗乙壞閶≡穸濟揮校慊刮飾蟻朐躚俊顧儼壞狼福鴕呷肆恕?
惡魔怎麼也想不到他的恐懼會這樣被提出來。他呆瞪一臉氣咻咻的曲婉婉,心一橫--
「那好,我下午派船送妳走!」說完,繞過她跨步走開。
「你回來,話還沒說完!」曲婉婉又追上他,拉又拉不住他,激得她抬腳往他背後一腳踢去。
惡魔轉身,他受夠了!
「要我說是嗎?好!有沒有人告訴你,我是真心愛上那兩個女人,但是第一個她沒有告訴我她已婚,她只是玩弄我,等到她丈夫出現時,她嘲笑我臉上的表情!
第二個,我就是愛的不由自主,而她也沒抗拒我,最後我連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你要聽的就是這些嗎?你要我把心剖開才高興嗎?她笑我是異色雙眼的怪物!這雙眼,我從小就不想要,想挖了它們!我恨這世界!」
他嘶聲大吼,把心裏的痛一次道荊
曲婉婉傻眼了,她好抱歉,她並不想讓他痛苦。
「奧格斯……」她握住他的手,他卻僵硬的不肯接受她的溫柔。
「我說,別那樣叫我,我叫惡魔。」狂亂之後,他只剩空洞。
「對不起。」曲婉婉望著他,好厭惡自己剛才的孩子氣。
惡魔搖頭。「我才該說對不起,我不應留你,否則你不會受傷,你還是回到進步的美國,過你的鋼琴家生活,而非跟著群海盜和他們的女人打交道!」他抽回手,冰冷的眼神就像是陌生人。「妳回去吧!這裏不屬於你。」
這回,曲婉婉沒有追上去。她不敢相信,她竟被一向呵護她的惡魔撇下了,他真的要她走?
他討厭她了嗎?
*****
曲婉婉在外頭待了一上午反省,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祈禱時間,她終於捺不住烈日高溫,躡手躡腳的溜回來。
「惡魔……」她看見他就躺在他的臨時床上,跪坐在床邊,用求和的溫柔語氣做開頭,誰知道惡魔竟轉身背對她,害她張著口,話也不知該不該說。
「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好不好?」小手拍拍他的肩,她期待他會回她話,就算是哼一聲也可。
可是,她等不到。
「你想要什麼?我給你。」她拿哄小孩子那套來哄他,但依舊沒有回立曰。
她咬著下唇,強忍著奪眶淚水,繼續努力。
她的臉貼著他的寬背,撒嬌的搓著,感覺到他深深的呼吸,那表示,他沒有真的把她當隱形人囉?
那……沒辦法,只好用絕招了。
「我聽島上女孩子說,你想要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讓你……」她顫抖的聲音終於敲進只想忽略她的惡魔耳裏。
她說什麼?他如果想要,她也願意?
她現在做的,不也和那些玩弄他的女人一樣?
什麼理論!女人都一樣,只會用身體做武器!
惡魔狠狠翻身,正要開口罵人,卻被她斜露玉肩、酥胸半露的模樣震住,無法自已地盯著她看。
好美……
他想過千百遍這樣的情景,但是她臉上卻帶著淚,他不要不情願的女人!但偏偏他好想要她!
「該死的女人!」他怒吼,一把推開她。「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得逞?沒那麼容易!」
曲婉婉終於知道自己真的惹人厭了。
「我真的很抱歉。」她跌坐地上,盛滿淚水的眼望著他扭曲的臉,不怕他,只覺得心在抽痛。
「很多事,光道歉是不夠的。」坐在床邊的惡魔掐住她的下巴,一臉蠻橫。「用身體補償也沒有用。」
「那你到底想要怎樣?」她願意用一切停止他的怒火,只要他開口說。
我想要妳!惡魔的心裏痛苦吶喊。
但是他不能……她終究要離開,不能留下來。趁現在他還放得了手,趕緊讓她走吧!
「給你一個小時收拾,我現在就去碼頭,你馬上給我滾出這個島!」下了最後通牒,惡魔強迫自己離開,否則他無法保證自己的理智是否會崩潰。
「你這麼恨我?」道歉他不接受,那……她真的沒轍了。
「零,這就是你得到的。」離去前,他逼迫自己殘忍。忘了他吧!她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零?
曲婉婉癱坐地上,不敢相信他給了這樣的答案。
她花了幾個月,得到的是零?
他一點感情都不願意給嗎?
她到底為何而來?
*****
「你真的要送她走?」穆巴皺著眉,第十回問身邊的惡魔。
昨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麼今天馬上又變樣了?看東方小女人哭成那樣,她才不願意走呢!一定是他身邊的惡魔哪兒又不對勁了。
「不要再問我了,否則我也把你一起送走。」惡魔咬牙轉身,不願再看漸漸行遠的船。
他何嘗願意?他們遲早會面對這樣的場面,當初他失去理智,現在的他,寧可看著她哭泣離去,也不願到時是他留不住她的人。傷人總比被人傷輕鬆吧……
婉婉還在哭嗎?噢,阿拉!他的心實在太狠了,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
惡魔用拳頭捶著石壁,發洩滿心怨氣。
老天爺就是看他不順眼!
「現在追她還來得及,船才剛出海。」穆巴覷著他痛苦的模樣,深知他並不想讓曲婉婉走。
「哼!」惡魔快步跨下瞭望台。不看了,看了只會心痛。
再一次,他又失去心愛的女人,不同的是這一回,他是自己葬送一切。
「喂,惡魔,你回來。」穆巴緊張的聲音從瞭望臺上傳來。
「不要。」他繼續拾階而下。
「你快點回來看,出事了。」穆巴用吼的了。
「什麼?」惡魔直覺的想到曲婉婉,他沖回臺上,緊張的搜尋海面。
「那三艘船,你不覺得眼熟?」穆巴指著三艘大船,他們正包圍掛著亞斯?鐧碌罕曛鏡姆?
「巴林的海盜!天哪!」惡魔臉色抽白,低吼一聲便往地面沖。
該死的阿拉!一定要這樣開他玩笑嗎?
他以為送她走會是最好的選擇,她偏偏又碰上另一船更嗜血的海盜。
別讓她出事,她不能出事礙…
「快!快上船!」他沖向碼頭,吼著也正在觀望的手下們。
「上哪艘?」正職為海盜的船員們一臉失措,他們的船通常 被藏在隱密處,一時間恐怕來不及把船開出來。
「隨便!」顧不得身分會曝光,惡魔招喚手下跳上速度最快的船,朝遠海駛去。
他們竟敢在他的海域打劫、他們竟敢碰他的女人的船,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最好還有點理智,別傷了婉婉,否則他會血洗整片海洋!
眼看載著曲婉婉的船越來越近,大家的心卻越來越沉。船被放火燒了,這下不知要死傷多少人,而那個柔弱的東方小女人呢?
一陣尖叫幾乎被海風吹散,神經緊繃的惡魔卻沒漏掉。
感謝阿拉,她還活著!
「她在船上!讓後面的船去救援,我們追上去。」他接過大鬍子遞上的彎刀和槍,雙眼緊盯著距離越來越近的三艘船,他找到了載著曲婉婉的那艘,指揮手下追上去。
雙方在接近時相互開火,也各有傷亡,最後惡魔的船靠著輕巧追上老舊的海盜船,雙方立即變成近身肉搏戰。
惡魔跳上海盜船,銳利的眼在混仗中瘋狂搜尋那嬌小的身影。
「婉婉!」他捺不住焦急,放聲大吼。
銀白光從他面前閃過,他直覺避開,側臉掃看,是個高大粗野的紅發中東男人。
「你,就是那個雙瞳海盜?」手中提著彎刀的男人,狂傲指著他。
「滾開!」他找到躲在角落的曲婉婉,她用雙手護著被撕碎的衣服,一雙眼驚惶不已,看著她,一股野蠻怒火在惡魔心頭翻滾。
這些野獸欺負她了?
「你想要那個女人?如果你打贏我,她就讓你帶走;如果你輸了,你得把命給我,至於那個美人兒……等我享受夠了之後,再看看吧!」紅發海盜話說完,馬上舉刀砍來。
「滾開!」惡魔舉刀,幾個猛砍便將紅發海盜的刀子砍斷,藍眸一眯,順手再補上一刀。
腥紅的血從紅發海盜喉間噴出,他應聲倒地,雙眼最後的印象是,東方女人驚恐的眼神。
「啊--」曲婉婉雙手抓著頭,發狂尖叫。
「婉婉,是我啊!」惡魔來到她身邊,黝黑的臉竟然和她的一般慘白,他輕拍她的肩,卻把她嚇壞了。
「你……不要碰我……」曲婉婉瞪著他,仿佛他是對她施暴的人。
惡魔的手再也不敢碰她,她的眼神把他當成陌生人,他再也不是她的惡魔了。
「婉婉?」他無助喊著她。
「惡魔,走了吧?」大鬍子刀槍並用,同時抬腳踢踢他。
「放火把船燒了!」惡魔的視線依舊停在曲婉婉受驚的臉上。
「人呢?」要他們殺光也行。
「丟下海,別理他們。」咬牙切齒說完,他伸手,換上溫柔語氣,「婉婉,我們得離開這裏了。」
「不要……」曲婉婉往旁邊縮,不讓他碰。
他皺眉,拳頭悄悄握緊,飛快往她腹間送下一擊,曲婉婉嚶嚀一聲,不省人事。
「對不起。」惡魔接住她癱軟的身子,扛在肩上,帶著她離開海盜船。他已經儘量放輕力道了,希望不會打傷她。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6:24
第七章
她還是……怕他。
惡魔無力頹坐在門廊外,不時回頭望著屋內。
婉婉被嚇壞了,他分不清她是被那群海盜,或是他一時露出的殘暴嚇壞的。
她不讓任何人靠近,只要有人靠近,她蒼白的臉就會露出驚恐的表情,如果有男人靠近,她就會放聲尖叫,直到把人嚇跑為止。
他的房子讓給了她,而他餐風露宿,但活動範圍就在屋子外,不肯離她太遠,就連晚上睡覺都睡在門廊上。
對於婉婉的恐懼,他真的無能為力了。
原本以為婉婉只是暫時受驚害怕,但一個星期過去,她還是這模樣,吃不下、睡不著,原本嬌弱的身子更是弱不禁風,而他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她病了。
島上只有一個醫學系沒畢業的半調子醫生,更何況又是個男人,情非得已,他只好破了例,要穆巴回杜拜綁個醫生回來。
「惡魔,人來了。」穆巴的大嗓門大老遠就扯開了。
「怎麼是男的?」惡魔起身,雙手扠在腰間,眉心又扭緊了,直到看見那張熟悉的臉,他才一傻,「是你?不好意思,又把你綁來。」
他對上回被綁來的白髮醫生尷尬笑著。
「別這麼說,我啊,還問穆巴能不能移居到這裏,結果收拾所有細軟多花了點時間,讓道歉的應該是我。」白髮譬生倒是樂天。
移民?這倒是亞斯裏德島頭一樁移民案例。惡魔挑眉。
「真的?」他再問一次,一深一淺的眼瞪向穆巴。
「別瞪我,我穆巴一輩子沒生過病,受傷了自己縫一縫,不認識醫生,你又很急,就想到阿穆亞了。」他雙手一攤,裝無辜。
阿穆亞乾笑兩聲。「我老實說吧!我破產了。做生意失敗,銀行戶頭裏只剩個位數位,至於負債就別提了。我想既然島上缺醫生,我應該可以在這裏開業吧?」是穆巴告訴他這邊缺少醫生,才讓他有這個主意。
惡魔有一會說不出話,最後在阿穆亞期待的眼神下點了頭。
「當然了。」如果他能讓婉婉恢復正常,他想要什麼都可以。
阿穆亞得到島主首肯,滿意的點點頭。
其實他上次來就挺喜歡這裏的,這回有個機會,他當然不會放棄囉!
幸好他開明的妻子順著他,也跟著一道移民,而且?醯悶拮釉誒吹醬說厥保芯跛坪躋膊淮懟?
「我想我在島上開業的第一位病人就在裏頭吧?她又受傷,還是生病了?」他好奇的往屋裏探,一路上穆巴都不肯說是怎麼回事。
「算是生病吧……可是她不讓男人接近,我想你也沒辦法的。」惡魔一臉被打敗的無助。
「受了驚嚇嗎?那我妻子也是醫生,或許讓她試試?」
他連妻子也帶來了?惡魔傻眼。也對,這才叫真正的移民嘛!
「實在沒辦法,只能麻煩你們了。可是我怕她不讓陌生人靠近,她……誰都怕。」就連他都伯。
一想到這點,他又垂頭喪氣了。
「總得試試吧?」阿穆亞微笑道。
*****
在聽見屋裏的曲婉婉發出驚惶的低喊時,惡魔幾乎要衝進去了,穆巴仗著身材比他高壯一大截,硬是把他攔在外頭,理由是--
他進去才真的會嚇壞婉婉。
一會後,阿穆亞的白人妻子安撫了曲婉婉,惡魔把耳朵豎得再長,也聽不見裏頭兩個女人的竊竊私語。
從午後到日落,一直坐在門廊前,焦急又期待的惡魔總算等到消息了。
「年輕人,麻煩你幫婉婉拿點吃的東西來好嗎?她說她餓了。」露莎微笑拍拍他的肩。
「她……好。」惡魔露出釋然神情,拔足狂奔而去,到最臨近他家的一間住家找食物。
他匆忙的闖入嚇壞了正在用餐的一家人,海盜變成強盜,掠奪桌上美食,然後再狂奔回來。
「我……你……」他喘息著把盤子遞給露莎。
與丈夫同樣有著一頭白髮的露莎笑著搖頭。「你自己拿進去吧!」
可憐的孩子,為了心上人,跑的好像快斷氣了,她猜他大概連追殺仇人都沒這麼急吧?
「這樣子好嗎?」惡魔很怕再度聽見會把他的心臟刨出來的尖叫聲。
「她被那些人嚇到了,可是真正嚇壞她的人是你。」露莎忍不住問了:「你到底做了什麼?」
「在她面前露出暴力本性。」惡魔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把頭垂得低低的,再度把手中的盤子遞出去。「我還是不要進去吧!」
「哎,我好不容易讓她點頭見你,你要放棄機會?」露莎覷著他,同情起這個被嚇壞的孩子。
他嚇她,她也嚇了他。
「她要見我?」乍聞消息的惡魔一臉楞樣。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還有什麼問題,她不肯說,可是她一下午都在說你。就算你做錯了什麼,你在外頭風吹日曬,她也不忍心。」露莎離開前在他臉頰印了記母愛的吻,「記得對她溫柔點唷!」
她的吻讓惡魔從頭紅到腳底。
「露莎,你不怕我嗎?」
「原本怕,但是我看見的你,只是一個為心愛的女人擔心害怕的男人。惡魔也會有天使將你降伏礙…」
他,被婉婉降伏了?惡魔望著露莎的背影,這才驚覺自己早就被婉婉握在手心裏了!
他望著屋內,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他站在隔離空間的地毯前,手抬了又抬,就是沒勇氣掀開……
突然,地毯被掀開了,他愕然望著露臉的曲婉婉,她也回望他,兩個人對望許久,最後曲婉婉垂眼,望著他手上的盤子。
「我可以吃嗎?」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有食欲。
「嗯,我幫你擺好。」惡魔替她把晚餐放在餐桌上,然後退得遠遠的。
曲婉婉望著他,指指她對面的位子,「你不坐?」
惡魔猛搖頭,「還是不要比較好。」他像被老師罰站的孩子,渴望那張椅子,卻又不敢坐下去。
「這麼多我吃不完。」
「妳不怕我了?」太陽落海,帶走光線,隱藏在黑暗中的惡魔,只有一雙眼瞳在微光中蕩漾。
曲婉婉身子一緊。「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被你殺的那個人。」
惡魔痛苦的低吟:「我知道,我聽見你哭。」
他跌坐在地板上,把臉埋在膝蓋間,「我看到你被欺負,失去理智,我不該在你面前殺人,對不起!」
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害她傷心、遇險,而他做的,不正是如此嗎?
露莎說他只是一個為心愛的女人擔心害怕的男人,說他是被天使降伏的惡魔,他相信愛情了,婉婉讓他知道,他的心沒有死……
她讓他知道,他愛她!
噢,非得經過這一切,他才能得到結論嗎?他還有沒有機會?
他的話提醒了曲婉婉最想忘的事情,她推開盤子,毫無胃口。只要一想起那張失去生命的臉,她就倒胃。
「你殺過很多人嗎?」她不該問,可是露莎要她面對惡魔的一切,這樣她才能愛的毫無芥蒂。
她知道她愛他,這份感覺從第一次遇見他開始,就在慢慢累積了,所以她願意隻身來到中東,千辛萬苦要找到他、見他一面。
他已經不是年輕時的他,卻只讓她更加仰慕,但他在船上殺人毫不留情的模樣,卻讓她的心晃動了。
她怕他,又怎麼愛他?
「只有海盜,」她再度讓他受傷,只因為他不想在她眼裏成為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海盜。
曲婉婉握緊雙手,考慮再考慮,最後起身來到他面前蹲下,微顫的小手輕輕撫著他過長的狂野發絲。
「那……我應該要相信,你不是嗜血的暴徒。」她慎重而堅定的下了決定,對他,也對自己。
埋在掌心裏的臉緩緩抬起,炯炯有神的眼搜尋著她的臉。
「你的心,願意相信嗎?」他謹慎發問。而他能相信嗎?
「只要有你的愛,我什麼都願意信。」曲婉婉冰涼的手握住他的,即使白晰小手不足以包住他的,她還是要努力。
他試著修補她心裏的傷,她也應該要回報他啊!
給他她的愛,這是她的第一步。
「我不配。」他自棄的低吼。
「你可以拒絕,但是我堅持要把我的心給你。」他的體熱溫暖了她,恐懼漸漸遠離,可是她還需要一個擁抱給她勇氣,或是一個吻?最好是全部的他……
惡魔抬手輕觸她的下巴,他總是為了她的細緻歎息。「你不怕嗎?嗯?騙子,我在你眼裏看得到恐懼。」
「我害怕,可是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治好我的傷。你害我受傷,就該負責到底,不能再把我丟掉了。」她側頭,在他指上送了輕輕一吻。
不知道是她的話還是吻讓他顫抖,他的心亂得分不清。「你知道你要求了什麼嗎?」
「噢,惡魔,我不是傻子,也不會因為恐懼而利用你,我只懊悔竟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瞭解……我愛上你了。」纖細的手臂盡全力環住他,看來,真正需要安慰的人,其實是他。
「傻的不只妳一人,我不也是?」他用野蠻和怒火阻止別人傷害他,卻連她也一併欺負了。
他不該送她走,不該讓她遇險,不該讓她發現他的殘忍……
「婉婉……真的對不起……」長臂伸展,將她拖進懷裏,他終於可以把她抱在懷裏了!
「惡魔,你終於願意碰我了嗎?」曲婉婉的聲音裏藏著惡作劇的邪笑。那日的陰影已經慢慢遠離。
他靜了一會,確定她的身子不再僵硬,溫柔的聲音裏也是帶著濃濃溫暖,他才知道,她又跨出了另外一大步。
嘴巴一張,白牙輕咬她的粉肩。「傻瓜,早就想了,但不敢。」
「不敢?」她抬臉,秀給他「你還有什麼不敢」的表情。
他耶!一個義大利貴族都敢跑到中東做海盜頭子了,還有什麼不敢?
「碰了你,事情會很複雜。」但他現在發現了,就算不碰她,他依舊會被她搞的天翻地覆。
「有多複雜?」她睜著大眼等答案。
是啊!會有多複雜?
惡魔想了想,終於想通了。「試了不就知道了?」
他把曲婉婉抱起,走到原本屬於他的--床邊,極盡小心的把她放進床裏。
曲婉婉一直盯著他的臉,自然沒忽略他放下她時,幾乎是擔憂的表情,她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惡魔一臉無辜。
「你不用這麼小心,我不會再尖叫了。你被我嚇得像老母雞,蹦蹦跳跳的逃出去……呵……」她開懷的笑聲在他脫掉背心時消失了。
她不是沒見過他裸上身,她也知道他的體格很好,可是現在他很故意的要露,她很難不注意。
惡魔滿意的揚揚眉,接著是褲子,等全身赤裸後,他驕傲的站在她面前。
曲婉婉不由自主望著他,從他俊美的臉到他的腳趾,全身赤裸的他,她一絲都沒放過。
完美的惡魔,專門誘惑女人的芳心……
櫻唇微張,她覺得口幹,小舌輕輕劃過粉色下唇。
「驗過貨了,還滿意吧?」惡魔跨上床,側躺在她身邊。
「很滿意,給你滿分。」他的靠近讓她不自在,但無關那天的惡夢,是她根本不習慣與男人以這麼近的距離接觸。
「那好,換我評你的分了。」惡魔微笑的把手放在她身上,渴望與她肌膚相貼。他愛死了她細膩的皮膚!
「不不不……」曲婉婉拍開他的手,「慢點,我是受虐婦女耶!」
惡魔啼笑皆非。受虐婦女?好吧!聽她的。
「好,一步一步來,先接吻。」惡魔渴切的吻住她,立即吻掉了她的警覺,軟綿綿的躺在床上,任他輕巧的卸掉身上的長罩袍。
「惡魔,你很急唷!」曲婉婉在他熱吻空隙間含糊道。
「妳才知道。」他不滿足只嘗她的唇,開始往下輕輕吸吮她馥香頸部、胸前,粗糙的手指輕捏住她胸前的粉色花蕾,緩緩搓揉。
「惡魔……」胸前酥癢的感覺,使她在他身下蠕動,忍不住輕聲細吟,她的手好奇的在他胸膛摸索,滑過他結實的肌肉,此時她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想要這麼碰觸他了。
他一手撫弄著她變得殷紅而硬挺的蓓蕾,另一手往她腿間移去,失去呵護的蓓蕾則由他濕熱的口接手。
惡魔的手覆住她的女性si處,掌心觸到微濕,他輕巧的用帶著粗繭的掌心搓弄她的花瓣。
「惡……」曲婉婉張口大聲喘息,他的狂野帶起她身體陌生的狂潮,她沒法抵抗……
「害怕?」擔憂尚未從惡魔心中退去,他幾乎變得同樣深沉的眸子緊緊瞅著她的臉,唯恐她決定要結束。
「不……」她搖頭,擔心他會撤開,雙手緊緊鎖住他的腰。
惡魔笑了,愛憐吻著她不斷申吟的唇,手指撥開花唇,輕輕擠進小x。
「唔……」曲婉婉因為不適而輕吟。
「好,慢慢來。」惡魔繼續吻著她的唇,手指沾著從小x汩出的凝露,撫上花瓣內的核心,緩緩繞著圈。
一陣陣強烈的快感襲向曲婉婉,她緊張的抓住他的背,雙腿張開,被快感衝擊著的腰臀不自覺的挺起。
「噓,別急。」惡魔安撫著她。
他的眼凝睇著她的臉,她的香味、她的吟哦都讓他腿間的勃起脹痛不已,欲火狂燒的他,卻只能強自忍耐。
他的手指伸入她濕潤的小x,感覺到緊繃的肌肉包裹住他的手指,讓他的胯間更加不適。
他緩緩抽動手指,拇指輕繞她微脹的粉核,牽起她體內深沉的快感,手指不斷進出,帶出了更多激情的凝露。
「奧……格……噢!」她忘了,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奧格斯。」惡魔替她說完,「現在你要叫我什麼都可以。」
手指抽動加快,他低吟著牽起她的手握住他灼燙的男性,她軟綿綿的小手讓他發出急促的喘息,即使她馬上驚呼著放開,他已經接收美妙的感受。
「礙…」身子微微一抽,曲婉婉被他的手推向高chao。
惡魔抽出沾滿濕潤汁液的手指,放在唇邊伸舌輕舔,嘗著她甜蜜的味道。
他的忍耐到此為止!
雙手分開虛軟雙腿,他的男性抵在她發燙的花唇上,緩緩向前推進,直到將自己全部埋進她體內。
曲婉婉不適的皺眉,拳頭輕捶他的肩頭,「疼。」
她知道會痛,可是比她想像的輕微太多了,她只是忍不住要向他抱怨。
惡魔知道剛才他突破了什麼,他驚訝、錯愕,也滿足。
「一會就不會了。」他安撫地吻著她。
她的緊窒被他撐開,柔軟的肌肉將他緊緊包裹,兩人體內掀起一波波的快感,都想要滿足對方。
「惡魔……」曲婉婉對他露出微笑,指尖輕劃他因為強制不動而緊繃冒汗的胸膛,立即引來他身子一陣顫慄。
他的耐性到此為止!
「你……活該!」惡魔把自己抽出,再頂進,接著開始狂野的抽動,撞出她一聲聲嬌吟。
「礙…惡魔……你……啊--」她承受不住他不止息的撞擊,她的雙腿鎖緊他的腰,與他更加貼緊,隨著他狂猛的律動款擺身軀。
*****
歡愛後,室內滿是濃郁氣息。
惡魔張口咬她的粉肩。「你是處女?」
原本累的就要昏睡的曲婉婉被他問醒了。「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嗯……沒想到你是,很高興。」如果他知道,會更加小心不弄疼她的。
「如果我不是,你會不開心?」哼!他果然被中東男人影響了,超級大沙豬!
曲婉婉推開他,跨下床,套回原本的長罩衫,坐回桌前吃著已經冷掉的晚餐。經過剛才的劇烈運動,她的肚子真的空了。
惡魔追著她下床,從她身後摟住她,張口又往她肩頭啃去。「也沒什麼,只是我會比較開心。」
「惡魔!」曲婉婉生氣的甩肩。這是什麼謬論?只有屬於大蠢豬級的男人會這麼想!
室內靜了一會後,才傳出他失望的聲音,「我失敗了,對不對?」
「嗯?」她歪頭看他,黑漆漆的看不清他的臉,她隨手打開桌上小燈,然後盯著他洩氣的俊臉。
「我在開玩笑。」他可憐兮兮的靠在她肩頭,強悍的氣息在她的溫柔中融化。「你的純潔是我最渴望的,你像是可以洗淨我,給我從來沒有的平靜……」
「謝謝你。來一口吧!」她笑了,叉起一塊烤肉遞到他嘴邊。
惡魔張口接過,馬上皺眉。「涼了。」
她聳肩,把靠在她肩上的頭甩了甩。「照樣可以吃。」
「我幫你拿新的。」他可以隨便,她可得被伺候好。
「不要!」曲婉婉拉住他,「我不要你離開,我要你陪著我。」
她還是害怕。惡魔在心裏輕歎。
她還需要時間,他願意給她。
「我不走。」雙臂鎖緊她,給她需要的保護。他很慶倖她要的是他。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6:38
第八章
貝克躺在船裏,懷疑自己快被中東的高溫烤焦了。
「喂,要多久才到?」他懶洋洋喚著經過身邊的水手,用流利的阿拉伯語問。
「吶,你頭抬一下就看到啦!」水手撇下他走開。
「要到了嗎?嗯,真不知道要怎麼找到那男人,而且事成之後,不知道要怎麼逃呢……」貝克起身整理衣服。
他在碼頭花了好多時間,才聽說在亞斯裏德島附近曾經發生喋血事件,聽生還者說,是雙瞳海盜幹的。
那不正是他要找的人嗎?雙眼不同色的男人,世界上可找不出幾個呢!而在中東地區大家都知道,他是個異族人,就是他了。
提起小提琴箱,他望著那座傳說中的大島,自信滿滿。
他會終結那個傳奇!
「先生,我只負責帶你來,你別告訴別人是我帶你來的,我還想和他們做生意呢!」船老大還是很擔心,帶這個說自己是記者的美國人來這座島會惹禍。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貝克從口袋裏掏出一迭鈔票,拍拍船老大,「謝謝了。」
他用頭巾把自己的金髮和白晰皮膚包裹住,偽裝成當地人,隨著船上的搬運工下船,悄悄混進亞斯裏德,尋覓那個海盜。
他不好找,不過有個目標應該很好找。
他在路邊等了半天,等到滿肚子火氣。街道上沒有計程車已經是惡夢了,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島上居然還有人騎馬?
好個現代與蠻荒並存的地方!
他等到雙腿發軟,終於有位好心的老漁夫願意停下,用他載魚的車子載他一程。
「請問,你知不知道你們島上有位東方女孩?」貝克和老漁夫攀談幾句後,直接切入重點。
他這麼一個陌生人在這座島上太顯眼了,他得快點把事情解決掉。
「知道啊!」老漁夫眼一眯,「你怎麼知道?」
「噢,我是她在美國的朋友,她叫我過來這裏找她的。」貝克說謊說的一派自然。
純樸的老漁夫想想,也對,沒什麼人知道那個東方女人在這裏,這個人說的應該沒錯。
「噢……我想他們應該都在海 邊吧!好像很多人都聚集在那裏。」他指著路邊海灘那端。
「謝謝你了,老伯。」貝克提著手裏的箱子跳下車,優閑的朝海灘那邊走去。
他笑咪咪的打量四周風景,如果不是這裏的溫度太高,他受不了,否則他還挺喜歡這裏呢!
只可惜,他來這裏是要殺人的,恐怕要讓這裏沾染血跡了。
他找了一間荒廢的碉堡,從視窗眺望過去,可以看到所有在海灘的人,他帶著滿意的微笑打開小提琴箱,取出裏頭的狙擊槍。
他用長槍上的遠鏡頭瞄準器搜尋海灘上的人。
「嗯,他們在做什麼?蓋房子?」貝克不敢置信的放下槍,眨眨眼,再看一次。他沒看錯,忙碌的一群人真的在鋸木材、釘架子,照這架式看來,真的是在……
咦?那是誰?
鏡頭前晃過一道高挺身影,他連忙用瞄準器追上那個長髮男人,果然是他,那個雙瞳海盜!
避免認錯人,他再仔細確認一回--那個長髮男人的確就是之前在杜拜警局裏,把曲婉婉扛走的男人,也就是那個雙瞳海盜!
「哈哈!這件事情真好辦!」貝克狂笑,把槍口對準肩上扛著一堆木頭的惡魔,舔著唇扣下扳機……
*****
惡魔雖然很不開心他的管轄範圍--海灘--有別的人家進駐,但是看在阿穆亞夫妻曾經醫治婉婉的份上,他就勉強接受了。
而且他也受夠了因為他嚴辭拒絕,而嘔了幾天氣的婉婉,因此他自告奮勇要替老夫妻蓋房子,不但自己出力,連他那些手下們也全都被強押來加入造屋行列。他的義行馬上贏得愛人的香吻和讚美--原來女人這麼容易討好。
他扛著木材,對在另一頭替男人們煮食的曲婉婉眨眨眼,她也回他一抹笑意。
曲婉婉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人在注意他們之後,撅唇送給他一個飛吻,馬上就看見他白亮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耀。
她的笑眸隨著在人群中特別耀眼的男人移動,忍不住歎息。她好愛這裏,因為這裏是她男人的家。
「妳再不攪動一下,他們的晚餐就是焦掉的羊肉飯了。」露莎坐在她身邊,憋著笑提醒她。
「啊!我真是的……」她連忙低頭攪動鍋裏的羊肉,忍不住雙頰發燙。
她居然看惡魔看到忘神。
「這裏很棒吧?如果能留在這裏一輩子就好了。」露莎看她恢復得好,也覺得欣慰。這全是愛情的魔力!
「妳可以啊!你和阿穆亞已經是本島的居民了,連惡魔都願意跟你們做鄰居呢!」曲婉婉歪頭對她笑笑。
「那是因為你,不然我們哪能住在這麼美的海 邊?」露莎知道小倆口為了他們夫妻倆吵嘴,原本想住到另一邊,婉婉卻執意替他們爭公道,結果連房屋都有人包辦。那個叫惡魔的孩子,疼他的情人疼上天了!
「嗯……」曲婉婉也不禁連連點頭,她可是強忍著向惡魔道歉的痛苦,才硬逼他答應的。
露莎笑睨她可愛的表情,輕輕搖頭,「這裏是退休老人家和心碎的人們待的地方,那你呢?」
曲婉婉的手頓了頓,又繼續攪拌的動作。「我?我們中國人說的,嫁雞隨雞囉!」
「妳的家人呢?他們不會反對嗎?」畢竟這裏不是普通國家,更何況是像她這樣嬌滴滴的好人家女孩。
「我只剩一個姊姊,她……」她搖搖頭,找不到話說了。
葳葳現在在做什麼?她仍舊執意報仇嗎?
那貝克呢?他應該不會放棄,可是惡魔根本就不理那件事。
在這裏應該是安全的,但他總是要四處亂跑……
「你不打算離開了嗎?」露莎成為曲婉婉最好的聊天對象,她看見一個為愛犧牲的勇敢女孩,她聽婉婉說了她的經歷,直呼不可思議。
曲婉婉歎口氣,「我想過,可是惡魔會答應嗎?」
她在美國還有學業,不能就這麼消失不見,不然會被當成失蹤人口,還有她在美國的朋友、她最心愛的鋼琴……待在這裏,她會喪失許多她熟悉的東西。
但她願意留下,但是她必須回美國一趟。
她堅定的點點頭。「嗯,得和他談談了,總得讓我回去,不然雙瞳海盜又要多加一項『綁架』的罪行了。」
曲婉婉起身,雙手圈成圓,對著不遠處的人喊:「惡魔,吃飯囉!」
惡魔對她揮揮手,彎身放下手中的錘子,正要起身時,卻感覺頰邊有道熱風劃過……
「唉唷!」慘叫聲響起,站在惡魔身後的小老鼠應聲倒地,現場突然陷入一片混亂。
他回頭看看不省人事的小老鼠,低咒著,隨即雙眼銳利搜尋四處……
那裏!
「穆巴,瞭望台。」他喚著手下同時,也感覺到手臂上一陣灼燒……子彈!
「嗯。」穆巴點頭,朝著瞭望台奔去。
站在樹下的曲婉婉看著有人倒下,而惡魔手臂流出血液,她掩唇尖叫,拔腿朝他奔去。
惡魔看著她朝這邊沖來,心驚的拚命揮手。
「別過來,躲起來!」她這個大傻瓜!
「惡魔!」兩人在半路中相撞,曲婉婉被撲倒在地,兩人滾了好幾圈,身邊不斷有熱流飛過……
一會後,混亂停止,惡魔銳利的眼掃向瞭望台,穆巴站在視窗向這邊揮手--威脅解除了。
他松了口氣,低頭看他懷裏的曲婉婉,「你沒事吧?」
「你流血了。」曲婉婉瞪著他流血的手臂,滿心都是恐懼。
「你這個傻瓜!」惡魔把她拉起坐著,劈頭就是一句臭駡。
她縮縮脖子,「我擔心你嘛!」
「會比我更擔心你嗎?」他再怒吼一聲,然後用力把她揣進懷裏,「你沒事就好。」
「唉啊!他的頭部中彈,趕緊幫我把他抬到屋子裏,我得替他止血。」阿穆亞驚呼一聲,招呼現場的人。
幾人七手八腳的把受傷的同伴帶走,但有更多的人留下來等待穆巴回來。
當穆巴拖著被打到臉變形的人回來時,曲婉婉驚呼一聲:「貝克?!」是啊!她早該想到的。
「你就是殺手?」惡魔對他稍有印象,就是在杜拜差點害死婉婉的人。
他該死!魔魅雙眼閃過殺氣。
「哼,居然失手,算你運氣好,躲過我那一槍。」貝克咳出血絲,他輕估了這些海盜,他們比他想的還精明。
惡魔眯起雙眼,轉身抄起建屋子的工具走向貝克,舉手,重重揮下……
「呃!」貝克的面前突然沖出一個人。
「你做什麼?」惡魔拋開大錘對她怒吼。他差點殺了她啊!要不是他反應夠快,錘子可要直接砸在她的小腦袋上了。
曲婉婉再度在他眼裏發現那道野蠻的痕跡,這回她不害怕。
「別傷人。」她堅定的張開雙臂,擋住他。
「你還記得他差點害死你嗎?他還傷害無辜的人。他是個殺手,你讓開!」惡魔伸手要推她,卻反被她抱住腰際。
「不行!你不能這樣。他或許有錯,可是你不能用私刑。」她不許他再殺人了,再也不准!
上回惡魔因為她而殺了一名海盜,但這回呢?貝克是……殺手。不,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殺人,她會無法接受。
「這座島上沒有法律,因為沒人敢犯法,但是如果有人做了壞事,那就以回教的律法來處置!」圍在四周的人這麼鼓噪。
「不然,以美國的法律來審他。」
「婉婉,我們現在是在回教世界。」惡魔雙手抱胸,絲毫無退讓之意。
曲婉婉環視眾人,發現沒人支持她。但她知道,只要讓惡魔點頭,別人不會反對。「只要他答應不再回來,你就放了他吧!拜託。」
「你的心腸真好,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會食言,再度回來?如果下次是我被他槍殺,你會怎麼想?」
「我……可是你殺了人,我也沒辦法再接受你啊!我們好不容易才過了那一關,你要我再重來一遍?」
她的話讓惡魔抽了口氣。她說的沒錯,他是很怕惡夢重演。
「你走開。」他粗率的揮揮手趕她走。
「惡魔!」他以為這樣就沒她的事了嗎?「就算是以命償命,小老鼠他還沒……還沒……」
噢!是小老鼠,那個調皮的孩子。倏地,曲婉婉鼻頭一酸,淚水噴了出來。
她的淚水軟化了情緒憤慨的眾人,當然包括惡魔。
捱不過她,惡魔歎息。「好,先把他關起來,然後我們再來看,是要殺了他,還是剁了他的手!」
他的冷眼盯著重傷的貝克,咒駡著走開。
曲婉婉望著他的背影,知道她再度惹火了惡魔。
唉!怎麼這樣?
*****
曲婉婉偷偷摸摸來到關貝克的工寮,她必須送走貝克,否則他會命喪此地。
「喂,你快走吧!」她無法對這個殺手有好臉色。
「怎麼是你?」手銬被解開的貝克睜大眼,凝望臭著臉的東方女孩。他以為他死定了。
「我不想和你說話,更希望你受處罰,可是我不能……」她不敢去想像當惡魔知道她背著他溜來這裏放人,會氣成什麼模樣。
噢,可是她真的做不到不聽不聞,因為她心裏明白阿拉伯人懲罰人的心狠手辣。
貝克一怔,「那孩子死了?」他無意傷害無辜的人。
「沒有。你該慶倖準頭歪了,否則你早就被吊死了。我要放你走,因為他們決定要以挖走你的雙眼做懲罰,我不能讓他們這麼做。」
「好心的小姐,我曾經差點殺死你,你不記仇?」貝克深吸一口氣,對她充滿感激。
她閉閉眼,怒瞪他。「我沒有死。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別再殺他了。」
她的情人真幸福,有這麼一個女人替他著想,可是……
「這件事我沒辦法答應你。」
「為什麼?你收了委託人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她急了,她不希望惡魔永遠都在別人的槍口下。
「小姐,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收的錢是一回事,不過要殺雙瞳海盜的,可不只一個人。」
她心驚的撫胸,「還有誰?」
「我可以說是美國政府指派的職業殺手,專門解決他們無法處理的人。」這麼說,她應該知道事情的複雜性了吧?
美國政府?所以他們上次遇見的那晚,他是由美國外交人員陪伴著……
「為什麼?」
「你的愛人似乎惹火了美國政府的某位高層,據說他的船被搶了好幾回。」
「天哪……」她撫額歎息,果然是他的海盜行徑給自己惹上殺身之禍。「起碼你別再插手這件事。」她幾乎是懇求他了。
貝克望著她,點了頭。「謝謝你。」
曲婉婉領著他走出工寮,「從這邊走出去就是碼頭,你要記得別露出馬腳……」她的聲音梗在喉間。
糟了!她的雙眼盯著黑夜中的人影,她被那雙冷眼瞪得全身發冷。
惡魔緩步跨入燈光下,他在微笑,卻讓人在溫暖氣溫下發抖。「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
「惡魔……」曲婉婉覺得雙膝發軟,她知道一件事--她真的該死了!
惡魔突然伸出雙臂抓住她猛遙「你背叛我,你說你不會再插手這件事!」而這句話就在半個小時前說的。
「我沒有辦法讓你們殘害任何一個人。」她到底要怎麼解釋,才能讓他瞭解?噢!天哪,他是個純種南歐人,卻又如此徹底的中東化,她想不到方法說服他礙…
「你知道嗎?如果你放走他,你就得受罰。」
她吸了口氣,搖頭,「我不知道……」
惡魔凝望她許久,突然笑了。「畢竟還是無法相容,對吧!」
他以為他可以讓她安穩的待在這裏,可是他錯了,有太多事情他無法控制。
他太自私了,忘了她終究是東方與西方的混合體,而非中東的柔順女性,她適合待在現代化的都市里,彈著她的鋼琴,而非在此地與他爭辯人權。
她不該待在這裏的,從一開始他就這麼認為,是私心蒙蔽了他的理智。
他還得感激這個殺手讓他頓悟這一點。
「惡魔?」曲婉婉害怕他悲傷的笑容,他好像決定了什麼。
「妳非救他不可?」他忍不住再一次的確認。他還是不希望她走礙…
曲婉婉知道這個答案對她或他很重要,她想了想,雖然知道什麼答案會讓他滿意,可是她選擇忠於自己。
所以,她堅定的對惡魔點頭。
惡魔心碎的閉上眼。他知道他該怎麼做。「那,妳跟他一起走。」
她就知道他想這麼做!曲婉婉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要!我要留在你身邊!」
他一向堅固的心為了她再一次陷入拔河--他該放她走,或再給她一次機會?
「然後看著你受罰?我沒有辦法忍受。你只能做出選擇,要他或是我。」
「我選擇……他。」
惡魔感覺有些欣慰,卻又幾乎被重重的哀傷擊倒。這回失去心愛的女人,他不像從前的瘋狂激烈,他只是麻木,因為這樣才不會讓自己感覺到痛苦。
就是這樣,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結束這一切的答案。
「走吧!我載你們去碼頭。」他漠然轉身。
「我不走。」曲婉婉追上他的腳步。
「你不覺得你應該屬於大都市嗎?這裏太蠻荒了,上次為了醫你的傷口,我還得綁架一個醫生。」她沉浸在虛幻中,他卻先一步清醒,那麼搖醒她的任務,就必須由他執行了。
「可是現在島上有醫生啦!」她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忍不住想說服他,即使是這麼好笑的理由,她也敢說。
「你還在念書。」
「我可以不念。」
她非得讓他不知所措嗎?
「婉婉,我不願過幾年你後悔之後,面對你的怨懟與指責,我希望你快樂。」他當然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可是這麼做可以嗎?他會不會害苦了她?
他愛她,所以得為她著想。
「在你身邊就是我的快樂。」曲婉婉十分堅定的告訴他。
「我卻無法確定。」惡魔冷酷的打擊她。
「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是有沒有為你自己想?我走了,那你呢?」她想把他綁起來,吼到他屈服為止,他這個頑固又自負的臭男人!
「沒有你,世界不會不同。」惡魔一深一淺的眼同樣的冰冷。
他想用雙手抱住她,要她做他的妻子,一輩子待在他身邊,替他生一堆孩子,可是他開不了口。
「我不走,你能拿我如何?」反正她賴定了,他能怎樣?把她扔下海?她游也會遊回來!
噢,她非要他難為嗎?
惡魔搖搖頭,飛快出拳。「這樣!」
一直在旁等待他們做出結論的貝克,倒是被嚇了一跳。
「你……」他以為這個雙瞳海盜很疼愛自己的女人,連一根寒毛都不願意傷,這下卻讓他吃驚了。
惡魔接住昏厥的曲婉婉,憐惜的輕撫著她的腹間,一定很痛吧?
他抬眼,「把她帶回去,別傷害她,我有我的眼線。」
貝克要接過曲婉婉,卻被惡魔帶殺氣的眼神瞪得縮回手。
「如果你要我帶她走,必須先放開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還沒有斬斷所有情感,所以難放手。
「走吧!,」惡魔低咒一聲,抱著曲婉婉走向車子。
在他反悔之前,得趕緊送走她。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6:54
第九章
曲婉婉醒來時,已經在美國領事館內了。
她不敢相信,惡魔為了趕她走,居然連打她都做的出來。
不行,她要回去!
她跳下床,推開門,門口卻有兩個警衛把守。
「我……」她傻傻望著兩名英挺的警衛,嘴巴張張闔闔,說不出話。
「小姐,請你先回房,我會立刻請克萊頓先生過來見你。」警衛有禮的將她請回房裏。
「克萊頓?是麥可來了?」在關上門之前,混亂的腦子突然恢復冷靜。
「是的。」這是謹言慎行的警衛給她的唯一答案。
曲婉婉等到的果然是她碩士班的好同學,他親自來找她了。
「麥可。」她見到熟悉的朋友,淚水不自覺的盈滿眼眶。
「婉婉,幸好你沒事,你讓我好擔心。」麥可雙臂抱住她,眼中有著比友情更多的情感。
「謝謝你,我沒事。」被同學抱緊,她感覺到溫暖,但是那溫度還沁不進她的心房。
「還說沒事!是人家把你救回來的耶!你原本已經跟本地的外交人員聯絡上了,怎麼又失蹤了?而且還這麼久的時間,你到哪去了?」所以他只好親自來一道了,他沒辦法在美國等她現身。
她到哪去了?她在亞斯裏德島,和心愛的男人過著快樂的生活……曲婉婉想起把她送走的惡魔,傷心的幾乎落淚。
「別再問了。」她眨去淚水,抬眼看他,「你因為擔心我趕來?」
「當然了,我……」千言萬語,麥可還是把話吞了回去,現在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們等你的檔辦好就回美國吧!」
回美國?她不要!
曲婉婉搖頭,「我不回去,還有人在等我。」惡魔推她走,難道她就不會回去嗎?
「誰在等你?在哪等?」麥可一臉不解,她說來找人的,那……「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嗎?」
「找到了,在亞斯裏德島,所以我必須回去。」她才不管他們要怎麼懲罰她,隨便他們,只要她可以待在惡魔身邊。
她的心只有一個歸宿,她只想要待在一個男人身邊。
「婉婉?」麥可眉一垂,他是來帶她回美國的啊!
「我一定得回去,你可以幫我嗎?」她抓著麥可,希望全在他身上,「我知道你可以辦到的,對不對?」
「嗯,我試試看。」捱不過她哀求的眼神,麥可還是答應了,他就是不忍心見她失望。
曲婉婉見他首肯,總算笑了出來。
麥可望著她的笑臉,臉紅耳赤,哪還顧得了她的執意從何而來。
*****
「為什麼我不能上岸?」曲婉婉在岸邊被攔住,不許登上亞斯裏德島。
島上會說英語的人不多,是穆巴出面攔阻她,將她留在船上,仿佛惡魔早就料定她會不死心。
他瞭解她的堅持,那為什麼不能瞭解她想待在他身邊的渴望?
「對不起,曲小姐,你就是不行。」穆巴橫著臉,硬是不肯讓她跨下船。他又何嘗願意?他也是被惡魔逼來的礙…
「我不管,我要見惡魔,我一定要見到他。」曲婉婉才不理他,也不顧身後的麥可拚命拉住她,硬是跳下船,掉進海水裏,她狼狽的讓穆巴拉起來。
「不行,他下令的,如果我們放你上岸,要換我們倒楣了。」穆巴又把她推回船上,心裏一陣不舍。
誰都看得出來這對情人的感情,他也勸過惡魔,可是那個頑固的傢伙硬是不肯聽進去,誰提曲小姐就等著被極刑伺候。
那個失去曲婉婉的男人,再度變成那人人畏懼的惡魔。
「可是他不知道……」他就是不肯聽她說,怎麼可以這麼蠻橫!
「不知道什麼?我可以幫你轉達。」
不知道我愛他……
「他人呢?」曲婉婉想再跳下船,她身後的麥可緊緊鎖住她的腰,卻引來穆巴的瞪視。
那男人居然敢碰惡魔的女人,應該讓惡魔瞧瞧,他肯定無法坐視不管。
他回頭看著瞭望台,惡魔在那,他一定有看到!快過來吧!別讓自己的女人傷心了。
「出海了,妳找不到他的。」穆巴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抬手遞給她一個布袋,「這個是他交代給你的。」
曲婉婉接過,打開後看見裏頭是滿滿一袋珍珠,她知道價值不菲,但……這就是給她的酬勞嗎?
「你還在,所以他根本沒有出海,對不對?他不想見我,要我滾開,對不對?」她握緊珍珠袋,憤怒的全身顫抖。
他以為這樣就斷了嗎?這不算買賣,斷不了!真的斷不了!
「其實他是……」穆巴的安慰倏地停止,他清清喉嚨,「對,他覺得你太麻煩了,他比較懷念孤獨的生活。」阿拉對不起,我犯了說謊之罪,我該被割舌……
曲婉婉抬手阻止他心虛的再說下去。
她懂了,惡魔決心要將她摒除在外,她是怎麼都無法靠近他的。他還是選擇做沒有愛的男人。
既然如此,她放棄!
「替我轉告他,我不曾後悔,但是我放棄了。祝他好運,你也是。」她勇敢的對穆巴微笑,起碼她不要讓惡魔擔心,她要勇敢。
「婉婉?」麥可一直很畏懼高大兇悍的穆巴,正急著閃人。
「我們走吧!回美國。」她轉身,背對亞斯裏德島,不想眼睜睜看自己遠離心愛的男人。
「他是……」麥可原本想問她口中的惡魔是誰,但看著她的淚水滴滴滑落,話怎麼也問不出口了。
珍珠袋從手中滑落,粒粒圓潤澤亮的珍珠灑落在甲板上,她蹲下想拾起珍珠,卻再也起不了身。
現在她才知道,傷心會是這麼疼痛。
這就是註定的結局嗎?他們始終要分開?
她的心好痛,快炸開了,動不了……
麥可想開口喚她,卻看見滴滴淚珠和珍珠一樣,灑落在甲板上。
他突然懂了。
那個惡魔,是她的情人,她急著趕回來,是因為她心愛的男人在這裏。
他呆立在曲婉婉身邊,為自己的心碎哀悼,也替她的痛苦心疼。
是哪個沒長眼的,居然不愛她?這可是他渴求不到的礙…
船兒載走了兩個傷心人,瞭望臺上的心碎男人本然地目送他們離開。
他能做的,是將她的倩影深深刻印在心裏,留作將來永久的回憶。
*****
流暢琴聲從演奏室傳出,原本應該是愉悅的曲子,不知被誰彈成了悲傷哀調,路經的人聽了無不搖頭歎息。她還是沒精神哪……
樂聲突然停止,不少人同時都松了口氣。
有人探頭進去張望,看見彈琴的人呆坐在鋼琴前,又閃神了。
回到原本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困難,只是偶爾,她的思緒會不由自主地回到那炎熱的地帶--
惡魔還好嗎?
曲婉婉歎息著趴在琴鍵上,鋼琴敲出的聲響回蕩滿室,她的耳膜也被自己製造出的噪音撞得嗡嗡作響。
忘了他!忘了他!非得忘了他啊--
她低聲申吟,因為自己想不開而生氣。他可以做的那麼絕情,為什麼她辦不到?她可以的啊!
拜託別再以為自己還在中東、別再以為只要一轉頭就會看見那張黝黑的憂鬱臉孔了!此生,他們不會再相見,他或許會當一輩子的海盜,而她.....
她呢?除了躲在鋼琴後頭,她還沒有勇氣過新的生活。
「你這樣虐待鋼琴,會惹教授生氣的唷!」帶笑的聲音響起,她抬頭,看見待她最好的同學就站在她身邊。
「麥可……」望著他了然的笑臉,她的眼眶又濕了。「我沒事。」她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她才不會發瘋。
「可是除了你,沒人這麼認為。」麥可在她身旁坐下,抬手彈出她剛才彈過的曲子,輕快多了。
「還在想他嗎?」眼角發現她的瞪視,他微微一笑,「我跟你一起去過那兒,記得嗎?」
忍了又忍,淚水還是奪眶而出。「我真的沒想到,一趟中東之行,會變成這樣。」
「後悔?」
她用力搖頭。「不,不曾。」
「想回去?」
「沒有一刻不想。」她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麥可的鋼琴聲掩住了她怕人發現而總哭不出的淚水,他的琴聲也隨著她的眼淚變得沉悶。
「可是真糟糕,你回不去哪……別瞪我,你連陸地都踏不上,更別提見到他了。」他眉一皺,「我真好奇是怎樣的男人會讓你愛的這麼深,然後又狠心推開你。」
對情敵好奇是很自然的事,尤其他還被橫刀奪愛,又看著心上人淚漣漣的模樣,心裏對那個男人當然不爽了。
「一個頑固又自大的臭男人!我恨他,我恨他!」還有更多更難聽的,她還沒罵出來。
「不,你不恨他,你愛他。」麥克微笑撕去她的怒容。
被說中心事的曲婉婉歎口氣,歪頭靠在他肩頭。「不能一邊恨一邊愛嗎?」淚水依舊止不祝
「可以礙…可是,也可以滿滿的愛唷!」麥可偷覷她,想了好久,終於有膽子提了。
靠在他肩膀上的頭彈正。「你說什麼?」
「婉婉,我知道你還沒忘記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有別的男人可以幫你療傷止痛?」就是我!就是我!
「不能這樣!」
「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也不介意當替代品,我只希望你快樂,而且我有把握,我會讓你忘記他,和以前一樣快樂。」他認真的說。
「我不行。」她大叫,站起身。
鋼琴聲戛然停止,麥可拉住她。
「你可以,就看你願不願意。」他橫了心要說服她。
他的傻勁引出曲婉婉更多淚水。「你這個傻瓜,想當另一個男人的影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麥可用力點頭。「但是影子終究有一天會變真實。」
天哪!全世界有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
「麥可,你對我……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沒發覺。」如果早知道,她會離他遠一點。
「我就是怕你嚇著跳開,才努力的隱藏,可是現在如果再不說,我怕沒機會了。」麥可深知她的個性。
「別傻了!」她不想要別的男人的愛,她想要的,只有一個人能給她,可是他不給.....
「我爸媽都很喜歡你,星期六到我家來吧?」麥可已經向父母透露他想娶曲婉婉的訊息,父母親都沒反對,尤其她是過去知名企業的千金小姐、氣質好的沒話說,而且她義大利籍未來的姊夫是財力雄厚的大財主,雖然她身為黃皮膚的東方人,他父母親倒是還可以接受。
「我不……」她直覺拒絕他。
麥可知道他太急了,她一時沒法承受。給她一點時間吧!
他鬆開她的手,而她落荒而逃。
「我會等你。」在指尖觸上琴鍵時,他微笑許下承諾。
*****
「你真難找。」在曲婉婉取鑰匙開門時,身後傳來帶笑的聲音,她身子一緊,回身望著她不太熟悉的美豔臉蛋。
「葳葳?你怎麼來了?」她們只有上回在英國匆忙見過一面,甚至可以說是不歡而散,她會出現在這裏,表示事情解決了。
瑞克呢?是生還是死?
「你搬家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起碼我還算是你在美國就學的資助者。」高傲的掠過她,曲葳葳打量有些窄小的公寓,微微皺眉。
她給婉婉的錢應該可以讓她住更好的地方。
「對不起,可是我想你很忙,應該沒空理我。」曲婉婉跟著她進屋裏,把門帶上,一雙哭過還紅腫的眼凝望那傲然的背影。
她的姊姊,總是對自己這麼的有自信礙…
曲葳葳面對她,原本是長相幾乎相同的雙胞胎,因為數年前的車禍,她重新整型,雙胞胎不再相像了。
「還在怪我當時的手段?對不起,那時候的我比較偏激。」她放柔語調,誠心來道歉。
「那現在呢?」說不清自己聽到這段話時的感觸。如果不是葳葳,她又怎麼會與惡魔重聚?是要恨她,還是感謝她?
「狂獅他……重新接受我了。」曲葳葳凝望她蒼白而不快樂的臉,眼底劃過一絲疼惜,「你呢?真的去找另外兩兄弟了?」
「我去了中東,找到惡魔了。」她閉閉眼,再捱過一回提起他時的心痛。
「惡魔?噢,奧格斯礙…他好嗎?」
「應該比我好。」她試圖冷漠,但是心頭又抽一回,她的淚又再度噴出眼眶。
曲葳葳傻眼了,「你怎麼了?」
「我沒事……你和狂獅已經沒事了嗎?真好,那你的追殺令也該停止了吧?」
「那當然了。」曲葳葳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到底怎麼了?」
「我被男人傷了心。」而且是傷透了,她吃不下也睡不好,老是幻想自己身在中東……她怕自己會精神分裂。
「是誰?交給我處理!」曲葳葳滿臉殺氣,敢動她妹妹?哪個男人不長眼!
光是葳葳這個表情,就夠讓她感動了。
她搖搖頭。「算了,追不回來的。」
接著她一楞。
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實,不是嗎?她再也見不到惡魔,而她要靠著對他的愛與恨過一輩子?
不!她不要!不要!
「我還有事,你坐,我……馬上就回來。」她撇下一臉茫然的曲葳葳,轉身開門離去。
她回到鋼琴室,麥可還在,她坐在他身邊,對上他驚訝的眼。
「如果我答應你,我會給你我的忠誠和溫柔,但是不保證會給你我的愛,這樣你可以接受嗎?」她冷靜且慎重的問。
琴聲停止,麥可笑了。「可以。我愛你,卻不一定要你愛我。」
那麼,她沒有理由逃避了。「如果將來你會恨我,我不會怪你;如果你想結束,我也不會怪你。」她悲傷地笑了。惡魔傷她,而她傷麥可,受傷的人卻總是心甘情願的接受。
麥可深吸一口氣,「婉婉,你的意思是,你答應我的求婚?」他不知道什麼事改變了她的主意,但是他感謝那個讓她開悟的人。
思索幾秒後,她狠狠斬斷最後的遲疑,點了頭。「嗯。」
麥可滿足的將她擁入懷中。「那你將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
「喂!這艘船上的遊客好多,是包船的吧?」大鬍子的叫聲把快抖散骨頭的遊客們嚇了一跳。
「嗯,都是美國人呢。」穆巴的眼神隨意往餐桌上飄了飄,嗯,早餐挺豐富……他的眼定在美國當地的報紙上。
「咦?這是……」他抓起報紙就往外頭走。
「你上哪去?」大鬍子見穆巴不搭理他,聳聳肩,轉頭面對嚇壞的女士,「嘿嘿,小姐,請把你手上的戒指給我。」
穆巴則匆匆忙?氐階約捍希Ы盤吡頌嚀痹詰厴系娜耍肝梗∧愣幌潞貌緩茫俊?
「幹嘛?」惡魔死氣沉沉地橫他一眼。他甚至不想上船,只因滿室都有婉婉的痕跡,他不想待在那種地方,太痛苦了!
「你自己看吧!」穆巴把報紙遞給他。
惡魔接過報紙,隨手一甩,報紙差點隨風飛走,穆巴伸手,把報紙拉回來。
「你一定要看!」他很堅持,語氣裏有著「如果你不看,我就扁你一頓」的意味。
「不看!」惡魔才不理他,他誰都不理,報紙一甩,他偏開臉。
「有關曲婉婉的,你不看?那我丟……」穆巴的手還來不及揚起,報紙就被搶走了。
「外交部高級官員及恩氏集團女總裁的兒子,將要迎娶華人音樂系高材生曲婉婉,兩人已於日前訂婚……」惡魔恍惚喃喃自語:「她要結婚了?」
才離開一個月就和別人訂婚,真快!
「她很快就忘了你,你應該替她高興,不是嗎?幹嘛一副失神的樣子?」穆巴故意戳他的傷口。
「嘖!那你幹嘛拿給我看!」手一甩,報紙又騰空了。
穆巴火氣十足的舉手一劈,報紙又被打下甲板。
「懶得理你。」咒駡一聲,他轉頭跨開。
沒救了,這個臭脾氣的男人!明明想人家想到夜夜對著海狂吼,就是不肯去找人家,活該他變攤爛泥!
穆巴離開後,惡魔抓起報紙,一遍又一遍的讀著上頭的報導,兩眼更是快把報紙上那張有些模糊的照片給看穿了。
好想她!
粗糙的手指撫著照片裏微笑的人兒。
她一點都不快樂!
為了忘記他,所以她急著找別人做避風港嗎?這樣的她,又怎麼會快樂?他寧可她留在他身邊……
噢!他做了全天下第一的大蠢事!他居然把她趕走,事後再來後悔、歎息,甚至嫉妒將要娶她的男人。
他要的不是她這樣決定自己的人生!
他一躍而起,近兩個月來,頭一回精力充沛。「穆巴!走了,我們回去了!」他大吼。
「幹嘛?」還在生他氣的巨人吼回去。
「我要去美國。」他站在船頭,聽到不少人的歡呼。
「感謝阿拉,你總算想通了。」穆巴剛才還在想,要怎麼把他空運到美國去。
他微扯嘴角,卻是滿臉憂心。「希望阿拉保佑我,她對我的愛沒有消失,讓我還有機會擁有她。」
他那樣殘忍的對待她,甚至讓她絕望的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她還要他嗎?
他不管,他總算明白自己沒辦法沒有她!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8-30 00:17:42
第十章
「我媽說明天要帶你去買一些衣服。」麥可彈完一曲後,對坐在身旁的未婚妻說。
「不用了,我的衣服多得穿不完。」曲婉婉很頭痛,她過去可是千金小姐呢!但是現在家道中落的她,卻只能靠姊姊資助她……
兩個人交談著,沒發現鋼琴室外出現了另一個人,正用炯炯有神的眼凝望著那道嬌小的身影。
「我也跟她說啦!可是她說都是過季的,你得穿些更體面的衣服,因為你是『恩氏集團的媳婦』。」麥可模仿母親高傲的嘴臉,輕易逗笑未婚妻,他溫柔的眼神落在她微笑的臉上。
從第一眼看見她,他就愛上她了,至今他還是不敢相信,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
「我還是很訝異你父母親會接納我。」曲婉婉覺得自己在麥可高尚的家裏,好像是次等人種,不過她不敢讓麥可知道,怕善良的他會替她生氣。
麥可歪嘴一笑,「你是東方人,對我父親而言,你可以讓他在外交部門有一些『背景』;在我母親那邊,你的未來姊夫可是義大利的貴族,她想要拓展南歐的商機,可得靠你美言幾句呢!」
曲婉婉笑的很忍耐,不敢太大聲。「說的真好,可是讓你父母親聽見,恐怕要罵人了。」
「所以啊,你不能告訴他們……」麥可抬起她的下巴,低頭要給她一吻
「你敢親,我就讓你喉嚨上多開一個洞!」帶著殺氣的蠻橫言語沖散了兩人恬靜的氣氛。
兩人轉頭一望,同時吸了口氣。
「你是誰?」麥可沒見過這個男人,一頭狂野長髮和黝黑皮膚、一身野蠻殺氣,只要手裏多把刀,他就像是懾人的海盜了。
「惡魔?!」曲婉婉突然跳起來,她不敢置信的大喊:「惡魔,你怎麼來了?」
她寧可相信她看錯了,他不該出現,不該在現在這時候出現。
惡魔縮短兩人的距離,卻不敢伸手碰她。他還為剛才那個幾乎成局的吻憤怒,她居然讓那個男人吻她!
「我怎麼來了?我愛的女人要嫁人了,我當然要來!」要不是她的訂婚消息驚動萬教,他哪會知道才一個月她的心就變節了!
曲婉婉猜想他是不甘心,才會出現的。有什麼好說的,當初是他放棄她礙…
「是來送禮的嗎?謝謝你,但是你已經送我禮物了。」她望著他不解的挑眉,淡淡給他答案。「你送我的那袋珍珠,我把它縫在我的頭紗上,很美,謝謝你當初想到這麼多。」
她居然敢?!
「那不是給你出嫁用的!」惡魔怒吼,那是他給她的……那是他的心啊!她竟然把他的心用在和另一個男人的婚禮上,她怎麼做得出來?
「那是做什麼用的?」曲婉婉睜著眼,一臉無知反問。
「那是……是……」他低吼一聲,拉住曲婉婉,「你跟我走!」
麥可急忙沖過來攔人。「請你放開我的未婚妻!」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麼婉婉她……沒甩開這個男人的手?
「你再說一遍!」惡魔抬眉,目露凶光。
「麥可,不要。」曲婉婉見麥可想要衝過來,先一步阻止他,光看身材也知道誰勝誰敗。
麥可握拳,卻不甘心放手。「我們已?急附嶧榱耍退隳忝竊且歡粵等耍衷謁丫齠ㄒ鑫業鈉拮櫻愀糜蟹綞鵲淖8N頤牽背跏悄悴灰模 ?
兩個男人的對峙扯裂了曲婉婉的心,她必須選擇,而且她已經有了決定。
「惡魔,你走吧!」她推開惡魔。
「不!」他不接受!
惡魔抽出腰後的短刀,一臉猙獰地步向麥可。
曲婉婉驚呼著追上去,「你想做什麼?」
他露出海盜式的野蠻笑容,「砍了他的手。妳要不要跟我走?」
「不要!」
「那好!」惡魔舉起刀,揮下,卻在白晰手背上猛然停止,他抬眼瞪著用自己的手護住麥可的她。
他想開口罵人,她卻先罵了。
「渾蛋惡魔!你不行這麼做!」他以為傷害人就可以了事嗎?他到底懂不懂為什麼她沒辦法答應他?
「你……」惡魔把刀子甩掉,拿她沒轍。他居然差點傷了她的手,會害她不能再彈琴的啊!
「他對我好、愛我,在我受傷的時候安慰我,甚至不在乎我愛不愛他,他都執意給我愛情,你如果這麼對他,我會恨你!」曲婉婉怕他會不顧一切的傷害麥可,希望能馬上勸他離開。
她的話透露出的訊息卻讓麥可怔住了。這麼做,只是感恩嗎?
惡魔臉上露出希望。「原來,你還沒恨我嗎?」
「就算原本沒有,現在也開始了!」她抬著臉卻又不肯看他,卻不知她這模樣讓惡魔心頭一暖,她在跟他撒嬌了。
不行,現在得先搶走她,然後才能把她的心哄回來。
「跟不跟我走?他的手……」他繃著臉揚揚眉,刀子沒了,他還有強壯的身體,那個瘦巴巴的文弱書生可打不過他。
噢!他總是這麼霸道,又這麼的……讓她捨不得放手……
「好……啦!」不擺平他,她的生活永遠都不會安穩,然而失去他,她的心將永遠不再跳動。
她看看惡魔,再轉向一臉蒼白的未婚夫,原本的安撫話語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她會被說服、她想被說服。
「對不起麥可,我沒辦法……」欠他太多太多,起碼她可以還他自由,讓他死心。
「你為什麼要跟他走?」麥可不希望對話被惡魔聽見,改用法語問她。
「因為我不能牽累你。」她無法告訴他,當惡魔出現時,她就已經無法自已的要跟著惡魔走了。
斯文的男人喉間傳出一聲哽咽,「那婚禮呢?」
「我想……很難繼續了,對不起。」她望了眼惡魔,他特地來搗蛋的,不成功他不會甘休。
「為什麼?你連抵抗都沒有。」麥可為她眼底散發的欣喜而心痛。認識她好幾年,從來沒見過她美麗雙眸曾經閃過如此耀眼光彩。
沒話說了,因為他知道她愛那個兇惡的男人。
「因為我愛他。」曲婉婉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她甜笑著對他歪歪頭,「再見了。」
惡魔不等她把話說完,拉著她在校園狂奔,仿佛身後有鬼魅在追著他們,直到曲婉婉跑不動,拉住他。
「停,我跑不動了。」她靠在樹幹上喘息。
惡魔左右手撐在她臉頰兩側,低頭用鼻尖頂著她的,憤怒的大吼:「你怎麼可以親他?!」
她繼續喘息,等有力氣回話後,她俏皮牽起嘴角,「那你又怎麼可以拒絕我上你的島?」
要抓把柄,她還怕少嗎?
「呃……」惡魔啞然,想不到話說,只好要起無賴。「我才不管,你要跟我回亞斯裏德島!」
「為什麼?」她才不輕易放過他。
「誰叫你說你愛我。」他粗聲回嘴。
她眼一瞪。「我沒有!」
「有,你對你的『前未婚夫』說的。」也就是說,他已經直接把剛才那個虛弱蒼白的傢伙一腳踢開了。
曲婉婉唇一撅,「你懂法語?」
「我懂的語言多到讓你吃驚。」那又是他過去不堪的回憶了,所以別去想。「好了,既然愛我,你有什麼好顧忌的?你不喜歡我當海盜?我很努力在讓他們改變,很快他們就會變成平凡人了。」他已經有很多計畫和點子了。
「我知道。」曲婉婉笑著安撫他的急切。
看不出她的欣喜,惡魔擔心了。「還是你不喜歡那個島?我們可以另外找地方,你喜歡美國,我們就去美國,你想回臺灣也可以,只要你高興就好了。」管她要住哪里,他都願意跟隨她。
「別這樣,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我喜歡那個島,只是……」她回去要受罰嗎?
「你覺得我太窮了?我哥哥幫我經營的事業應該讓你……」他的嘴被她摀祝
「只要給我鋼琴,還有你的愛就夠了。」他這麼急切的想討好她,就怕她不答應。傻瓜!她要的不是這樣。
「婉婉……」他快哭了,他真的……
曲婉婉把他的激動看在眼裏,她的眼眶也泛起淚光。「當然,你也不能再趕我出門才行!」
望著她淚濕的眼和捉弄的笑臉,他低吟一聲,用力吻住她,一解思念之苦。
她是惡魔的新娘,他再也不放過她了!
*****
「咩……」牧場上,一群羊兒正要趕回家。
男人的腳再度被小羔羊絆到,他低咒一聲:「笨羊,你媽在那邊啦!」他用腳尖點點前方。
「咩……」小羔羊張著淚汪汪的眼,拚命在他腳邊摩蹭撒嬌。
「真是……」他把小羊提起,與它眼對眼,笑駡一聲,乾脆抱著它往獸欄走去。
每個看到和小羔羊鬥嘴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彎起嘴角,再加上連綿不絕的咯笑,其中不乏女性和孩童。
惡魔無奈的覷著他們,對於那種不帶敵意的眼神,已經從剛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認命接受了。
曲婉婉回到亞斯裏德了,她放走罪犯的行為並未被遺忘,會議中決定她必?朐諛臉〉H臥右垡桓鱸倫鞽頭!?
這個決定是由惡魔主導的,事後他被曲婉婉用嬌柔的聲音罵到臭頭,外加睡門廊一晚--因為她對動物的毛過敏。
所以,懲罰由決定懲罰的人執行,而曲婉婉每天在家裏睡到飽才起床,優閑的準備中餐帶到牧場和他一起享用,然後和牧場的老闆及工作人員聊天,等惡魔下班,兩人再一同回到海 邊的家。
儘管想把每個恥笑他的人宰了,惡魔又不得不甘之如飴--他能替心愛的人做苦工,那可是阿拉給的恩惠!
「惡魔,來,喝杯冰水解解渴。」在屋內吹冷氣的曲婉婉一看見他靠近屋子,連忙捧著涼水迎上他。
把小羔羊放下,他笑著接過冰水,卻不敢讓她近身,因為他身上髒兮兮的。
「別跑出來,陽光還大呢!」他心疼的看著橘黃光線親吻她的肌膚,他總擔心她稚嫩的皮膚受不住中東的烈陽。
他用大掌替她多少遮去一點陽光,甚至有點希望她也能和其他中東女性一樣,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既然她是島主的女人,又是個異教徒,本地人看著她不戴頭巾雖然有些刺眼,不過還是可以忍耐。
「喂,你回來早了,再去把馬廄打掃一下!」牧場的主人穆巴也從屋裏出來,大聲吆喝。
「你想把我操到死嗎?」灌完冰水,惡魔拭著嘴角的水漬,深淺不同的眼眸閃著愉悅的光芒。
「能修理你也只有這個時候,當然要好好利用了。」穆巴雙手抱胸,對他歪歪頭,無聲的暗示他有話要談。
惡魔收到訊息,把水杯遞回給曲婉婉,想給她一個吻,又怕自己弄髒她。「你先進去,我忙完再一起回家。」
「嗯。」曲婉婉已經可以聽懂簡單的阿拉伯語,也瞭解他們的默契,猜出他們有事要談,臉上又浮起一絲緊張。
他們不會又要出海了吧?她又沒辦法阻止他……
兩個男人走向馬廄,穆巴搔搔臉頰,含糊開口:「你……要不要考慮給婉婉找個房子?」
惡魔拉下臉。「為什麼?」
「你們又沒結婚,一天到晚住在一起,島上還是會有人說話。」例如他家的老婆啦……
「讓他們去說。」惡魔氣呼呼的腳步頓了頓,懷疑的聲音響起,「是婉婉說的嗎?」
如果他沒有去搶人,婉婉應該已經嫁人了,跟著他,沒有婚禮、沒有祝福,甚至連她喜愛的鋼琴也沒有……
她會埋怨他嗎?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他總是在心裏擔心。
「沒有,可是女孩子家嘛……」穆巴聳肩,如果他有女兒,又碰上像惡魔這樣的男人對她,作爹的早就跟他拚了。
「沒說什麼?可是呢?」看得出來穆巴有話沒說完。
「她一直笑著說不在意,可是她的眼礙…」穆巴低吼一聲,大拳頭往柵欄捶去,「你怎麼會沒想到?」
惡魔臉上露出被修理的困窘。「我以為……把她帶回來就……該死的!我真的沒想到!」腦筋一轉,他賊賊的露出笑容,「如果我把正從英國運來的鋼琴當作是結婚禮物,不知道她會不會很高興?」
「你倒挺機靈的嘛……」看得出來那個東方小女人對惡魔身上造成的改變,還好有她,否則大家還要繼續過苦日子呢!
惡魔眉一挑,「不然怎麼當你們老大?」
「喂……惡魔……穆巴……」曲婉婉從房子那邊奔來。
「跑那麼急做什麼,怎麼了?」惡魔接住她。
「剛才碼頭那邊打電話過來,說、說……」喘了幾口氣,曲婉婉終於吸足氣,把話說完,「說我們的島被軍艦包圍了。」
*****
終於還是……惡魔與穆巴對望,眼裏都有海盜的野性兇悍。
一雙溫柔的掌心撫上他的臉,他垂眼,望進她擔憂又害怕的眼裏。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請你記得我在這裏。」她早該知道會遇上這一天,惡魔名聲太過響亮,惹過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終究會有人找上門來。
「現在似乎我想退隱也難了。」惡魔把臉埋在她頸間,身子微微發顫。「你知道嗎?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害怕,怕回不到你身邊。」
「不會的,你一定會回來……」曲婉婉反手抱緊他,全身也劇烈顫抖。
她心裏明白,以亞斯裏德島的兵力對抗六國的軍隊,實在太勉強了。
惡魔捧著她的臉,墨黑的眼深沉如夜、淺藍的眼燦爛如星,卻都同樣漾著滿滿愛意。
「我知道現在時候不對,可是我得告訴你一件我早該說,卻一直忘了的事--婉婉,你願意嫁給我嗎?這可不是我將要赴戰場,一時激動說出來的。」
曲婉婉微笑,淚水淌下她的臉頰。「你認為你欠我?」
他遲疑,然後點頭。「這麼說也沒錯,可是你是唯一讓我想要娶的女人。」
她搖頭,卻搖落更多淚水。「我的惡魔,婚姻並非那麼重要,我愛你才是讓我開心的原因。」
「不管,我娶定你了,我指定要你做我的妻子、替我生孩子,還要陪我一輩子。好嗎?」他不顧身旁還有其他人,雙臂緊抱住她,讓兩人身體完全貼合,激烈熱吻。
「我從來就沒辦法抵抗你。」她在他的吻間呢喃。
「我愛你……」他終於將自己從牢籠裏解放出來,拋開過去的陰霾。
穆巴在旁清清喉嚨,打斷他們的恩愛。「惡魔,我們在各國的人員都傳回消息了,波斯灣各國對於我們搶劫商船的行為終於『忍無可忍』,他們要我們交出惡魔。」
惡魔深吸一口氣,看向沉了眼的眾人。「你們怎麼說?」
「當然不了!誰敢?」曲婉婉張開雙臂以母雞保護小雞的姿態擋在他身前。
「婉婉……」惡魔微笑著把她抱起放到一邊,現在是男人與男人間的?攏豢梢圓迨幀?
他微笑等著答案,如果他可以換來島上所有人的平安,有何不可?只是他又怎麼對婉婉交代?
「我們當然不會了,阿拉的子民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是你帶給我們安穩的生活,讓亞斯裏德島變得進步,你是我們的恩人。」小老鼠撇撇嘴角,還把他的話視為污辱。
「對礙…」所有人都點頭。
「我們把那些賣油的奸商全都趕回去!」有人這麼喊著。
「趕回去!趕回去!」大家群情激憤。
「賣油的……賣油的?」惡魔拍拍手,眼神發亮,直沖向最初發出怒吼之人,往他臉上送了兩個香吻。「大鬍子,我愛你!」
「呸呸呸!你的愛人在那裏啦!」大鬍子把他推開。這傢伙,自從有了女人之後,就不太正常了。
「惡魔?」被抱起轉圈圈的曲婉婉一臉痛苦,她快吐了啦……
「相信我,現在你只要開始想,要怎麼舉行我們的婚禮就好了。」
「我不懂。」他為什麼這麼開心?
「女人不需要懂這些。」他一副大男人的傲慢,放下她後,重整已經消失的嚴肅,「穆巴,你先去通知我們的外交人員,要他們去跟各國的外交單位聯絡,請他們停火,待會會讓他們看一些精彩檔,到時他們再來決定是否真要雙瞳海盜伏法。」
「什麼?」大漢歪著頭,他不甚靈光的腦袋在猜想,惡魔是否被逼上絕路,連唬人的招數也用上了?
臉一沉,那張令人畏懼的臉重現。「去說就是了,還是你比較喜歡當海盜?」
「不……」穆巴嘴裏咕噥著一些「我老了拿不動刀子」之類的話離開。
惡魔繼續指揮手下,「小老鼠,到海盜船上去,到我房間裏拿一樣東西出來……」
曲婉婉一直等到他交代完畢後才開口:「你到底想做什麼?」不只她,所有人都是滿臉問號。
他又捧起她的臉,啄啄啄……保守的中東人全都不好意思的避開視線。
直到他滿意了,才開始講解:
「遇見你的前一天,我們搶劫了一位酋長,從他船上扛走他的保險箱,裏頭一個箱子裏面裝的全是油國組織的一些骯髒手段,這些東西若被掀開……」他奸一笑,「就連美國都摻了一腳,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我想就連美國以後都得看我臉色了。」
「真的假的?」呼,那還真是他們好狗運呢!
他的嘴已經笑得咧到耳朵邊了。「當然是真的了!哪個要赴死的人會這麼開心?」
這倒是……
「討厭!害我流那麼多眼淚。還我!」她掄起粉拳輕捶他胸膛。害她還以為要失去他了、以為她要當寡婦了!
「討厭!害我說了我愛你。還我!」惡魔孩子氣的嘟著嘴逗她。
「才不要。你愛我是理所當然。」曲婉婉送給他香吻一個。
「誰叫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用爬牆來吸引我!印象深刻礙…」
「你那時候就?」曲婉婉臉上浮起驚奇的笑容,她拉惡魔,可是臉紅的惡魔已經撇開臉,不給她看,也不讓她再問。
「以後有得忙囉,要把珍珠事業再拓展,還有漁業、牧抄…早知道有這麼多事要忙,就不要當海盜了……」他喃喃自語,壓平害臊引起的熱潮。
「才怪,你根本就是享受那種感覺。」她縮在他懷裏,望著停止不再前進的船隊。在他懷裏,她什都不怕了。
「現在不了,現在有了老婆,還要生幾個孩子,沒空在海上撒野了。對了,你要不要通知你姊姊來參加婚禮?還有我哥,聽說他們都找到心愛的女人,可是我猜一定還是我最幸福……」他一提到婚禮,竟比她還興奮。
他難得聒噪的唇被柔荑掩祝「惡魔,你的話太多了,安靜點,讓我親一親……」
情人濃情的呢喃在晚風中被吹散,傳說卻不曾對過--
曾經在波斯灣上,有個吒咋風雲的雙瞳海盜,據說他的左眼是墨黑、右眼是湛藍,行事極為兇悍。
但現在,人們只知道波斯灣有個出色的商人擁有奇特的雙瞳,他也擁有奇特的故事--
他在各國遊走都倍受禮遇,據說波斯灣每個國家都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擁有盛產珍珠的亞斯裏德島,卻只要求海 邊的一棟房子,而那棟房子裏有他可人溫柔的東方妻子,還有一對可愛的孩子,屋內常常傳出悅耳的鋼琴樂聲。
他常笑說妻子是惡魔搶回來的,而惡魔卻反被溫柔女人降伏,成為愛家的好男人。
他也常說他是南歐與阿拉伯的綜合體,所以他有大男人主義,也有歐洲人的溫柔體貼,他的妻子嫁給他,是她這輩子唯一做對的選擇……
而他愛他的小妻子,則是他一輩子以來,老天爺對他唯一的仁慈。
沒人懷疑他對妻子的愛,卻不相信內斂有禮的他,會是傳說中兇殘的海盜。
所以傳說就是傳說,從來沒人證實過,那只是一個美麗的故事罷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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