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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玥 -【戲嬋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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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1:49
標題:
冷玥 -【戲嬋娟】《全文完》
戲嬋娟
作者:冷玥
他這樣一個男人……很壞嗎?不會吧?!
他不過就是臉皮厚了點,生性無拘了些,不是練武的料,外加,嘴巴有一點點壞……
就這樣而已,也不是太壞吧?
好吧,好吧,就算他天生長了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臉好了,
可,這是他的錯嗎?
怎麼這些個女人對他是又愛又恨的?
還有人自願倒貼……不解!真是不解!
可,更教他不解得險險噴鼻血的是---
他親愛的父親大人居然想利用他的“美色”來高攀武林名家!
甚至還不惜以廢了他那僅有的三腳貓功夫來威脅他……
笑話!他要是被“賣了”,那他的瑤瑤娘子怎麼辦?
不成!武功廢了,再練就好;
可瑤瑤娘子只有一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2:41
第一章
出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薰風吹得遊人醉,錯把杭州當汴州。
杭州,南宋時曾為首都。前臨錢塘江,後倚西湖,複有南、北峰,山川形勝,景色宜人。
杭州為江南重鎮,其繁華自下在話下,就連江南武林的三大世家中,亦有兩世家坐落於此。
城郊,書寫著“淤濤山莊”四大字的巨匾,高懸在朱漆大門的正上方,字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裡頭偌大的莊院裡,正屋後側有片綠油油的矮竹:竹林裡有涼亭水榭、假山、荷塘,宛如一處世外桃源般。
山莊內一處清靜風雅、花木扶疏,別有一番雅致氣息的心庭院裡,此時,正有兩名年約二十歲的年輕人在練劍;莊主淩天雄則負手站在廊下注視著二子,淩雲霄和淩瑛楓演練家傳劍法。
湘濤山莊歷經三代以來的苦心經營,總算已漸漸嶄露頭角,終於躋身江南武林名家之林,因此淩天雄不但處心積慮壯大其名聲,更是將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期許湘濤山莊將來能成為江南第四大武林世家。
雖說兩子一是嫡子、一是庶子,但他對這同父異母的兄弟可是一視同仁,絕不偏頗任何一方,無奈庶出的次子雖在才智、資質上皆優於嫡出的長子,但玩心太重,終究難成大器。
雖是如此,淩天雄仍對他嚴加督促,期盼他將來能幫助兄長,為湘濤山莊增添一分力量。
總管裴元堂掃視兩少爺一眼,喝念:“橫掃千里!”
淩雲霄十分認真地演練此一招式,而淩瑛楓雖然也跟著大哥一起演練劍招,但一雙黑白分明的俊目卻是不安分地滴溜溜轉著。
裴元堂見狀就知二少爺心裡正打著什麼主意,只是今天莊主親自坐鎮督導,二少爺這鬼靈精還能溜之大吉嗎?思畢,繼續喝念道:“寒星點點!”
淩天雄見老二今天十分認真地練劍,遂轉身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端來一旁小幾上的香茗,掀開杯蓋淺啜一口。
裴元堂本能地朝莊王瞥視一眼,再回眸時卻不禁驚噫出聲:“咦?”
正作勢飲茶的淩天雄聞聲一止,直問:“怎麼了?”
“二少爺又溜了。”裴元堂一臉的無奈。
淩天雄忙向前看去,果然已不見了老二蹤影。
淩雲霄也收招,看著剛才還一起跟他練劍的二弟,這會卻已平空消失無蹤。
淩天雄這會氣得只能吹鬍子瞪眼了。
裴元堂連忙向他請罪。“請恕屬下監督不力,讓二少爺給開溜了。”
淩天雄無奈地重歎一口氣,朝他揮揮手,沒怪罪之意。只不過分神喝口茶,竟讓老二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他眼皮底下溜走,無奈之餘只能感慨說:“如果楓兒也能把劍術練得跟“溜功”一樣精,不知該有多好。”
反正老二已溜走,想找回他更不是易事,遂轉首對裴元堂吩咐道:你來陪霄兒對練吧。”
“是。”裴元堂取來一把木劍,步上前站到大少爺面前。“大少爺,我們開始吧。”
“是。”淩雲霄立刻擺出姿勢,將裴總管當成假想敵。
裴元望見大少爺已準備妥當,踏前一步揮動木劍,一式“因風縱火”朝他進攻,而淩雲霄則以一式“犁庭掃穴”加以還擊。
淩天雄坐在椅上見兒子還擊得當,不禁點頭微笑。他讓裴元堂陪兒子練劍,為的是訓練兒子臨敵時能有更靈活、敏捷的應對,也慶倖大兒子能解他苦心,不像這老二……
☆ ☆ ☆
山腰虛的樹林裡,淩瑛楓在林中的小空地上練著家傳的劍法——“擎剛劍法”:他就是喜歡無拘無束隨興地練劍,不喜歡一板一眼地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約莫一個時辰,他已將劍法練過二回後,才將長劍入鞘,轉身朝坡下的水潭邊走去。
每回練劍後滿身大汗,他總愛到坡下的水潭裡遊個幾圈,通體舒暢、神清氣爽一番:而這片樹林和水潭,一直是他個人獨享的天地,從沒有被人打擾過。
潭中有塊巨石突出水面,將水潭分隔成一大一小兩個潭,淩瑛楓脫了衣服朝大潭走去:他嫌小潭深度太淺,游泳尚可,潛水就不夠好玩了。
正當他遊得正在興頭時,潭裡忽地遊來一倏約莫三尺長的白色大魚、淩瑛楓見狀,笑著向潭中大白魚說:“你可真準時呀。”
大白魚似懂他話般,滑溜地一彈躍出水面,落入水中時濺出一個大水花,似在對他說:我等你好久了,我們趕快來玩吧。
淩瑛楓見魚兒淘氣的模樣,也立刻躍入水中,開始一場人魚的追逐遊戲。
在樹林中的另一頭,嶽微瑤帶著貼身侍婢詠荷和詠茜,緩步走上這小山坡頂的平臺上。
嶽媺瑤轉首左右望了一眼,這片小樹林草木扶疏、綠意盎然,難得地靜雅出奇。
她將視線投向坡下那水潭,只見潭水清澈見底,這杯中又是如此地寧靜:心想剛才走了好長一段路,不如下水去泡泡涼也好。
思畢,她舉步朝坡下走去。
詠荷和詠茜見狀,雙雙追上前問道:“小姐,你想做什麼?”
“天氣有點熱,我想下去泡泡水。”嶽媺瑤答。
詠荷聞言立刻鶯聲道:“這怎麼可以呢?荒郊野外的,萬一出現登徒子那怎麼辦?”
嶽媺瑤自負地笑笑。“難道憑我還奈何不了他嗎?別擔心,我又不脫衣服,只是想下水泡泡而已,等會上岸再找個隱密的地方換衣服。”
詠荷和詠茜相視一眼,這的確不失為一個保險的方法,況且小姐一旦做了決定,想動搖她的決心,那是很難的,也就順她的意了。
嶽媺瑤慢慢地涉入潭中。其實她一身緊身勁裝,在水中活動並不會造成太大的不便。
詠荷和詠茜則在潭邊找個地方坐下,邊留神四周是否有可疑人物,邊欣賞小姐悠然曼妙的泳姿。
不知過了多久,和大白魚追逐玩樂了好一會的淩瑛楓,耳聞一絲異響,他浮出水面凝神靜聽片刻,聲音好像是從巨石後面傳來的,他禁不住好奇,便慢慢地朝巨石邊遊去,想窺探巨石後究竟有什麼東西。
而另一邊,嶽媺瑤似乎也聽見了巨石這邊傳來的異響,她本能地也朝巨石邊慢慢靠近,想探采巨石後有什麼奇特。
同一時間裡,淩瑛楓也來到巨石邊,兩人更在同一時刻朝巨石後探看。這一看之下,兩人俱都睜大眼睛看著對方,誰也沒料到竟會是這般情況。
赤身露體的淩瑛楓本能地以手掩住最最重要的部位,一臉驚駭莫名的表情,一手指著她:“你……你……我……我……”
岳媺瑤見巨石後出現個裸男,心裡不免也嚇了一大跳,但她是穿著衣服下水的,自然免除了裸裡相見的尷尬場面,遂以一副自若的神情問:“我怎麼了?”
“我……我什麼都沒看到。”淩瑛楓只是尷尬萬分地為自己辯解。
岳媺瑤卻是柳眉微揚,別有用意地上下打量他一番,臉不枉氣不喘地說:“喔,我啊除了某個地方外,其它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語畢,一雙美眸更是故意直勾勾地盯著他健壯白皙的胸膛。
淩瑛楓聞言,一張俊臉立刻猶如火燒般直發燙,連同耳根子也好似煮熟了的蝦子般紅透了,更是結巴道:“你……你……”
他心裡急羞交加,不暇思索便吸口氣沉入水中,立刻朝潭邊潛泳而去,一心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嶽媺瑤見他羞紅了一張俊臉沉入水中,等了片刻不見浮上來:全想他該不會溺死了吧?正當她想潛入水中尋找他時,卻聽見另一頭傳來水聲。
她循聲望去,只見他已上岸並開始穿衣,甚至頭也不回地就縱身往上坡處躍去,幾個起落之後身影又消失在坡頂處。原來對方也是個練家子。
在岸邊的詠荷和詠茜,看見小姐走向那顆巨石,不多久竟傳來男人的說話聲,按著小姐的身影消失在巨石後,兩人怕小姐發生意外,雙雙起身沿岸邊快步繞過巨石察看究竟。
哪知,當兩人繞過巨石時,卻恰巧看見有個男人匆忙地越過小坡逃逸而去。詠荷和詠茜見狀就想去追那男子,身後卻傳來小姐的喚聲:“別追了。”
詠荷和詠茜聞言立刻止步,相視一眼,應聲:“是。”
嶽媺瑤這才發現眼前這大潭是自己先前游水的那個小潭的兩倍大,由那碧幽幽的水色判斷,水深也較小潭深多了,再轉首看這轟立潭中的巨石,它剛好將水潭隔成一大一小,兩潭間僅留一個約三尺寬的水道相通,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沒看見他,他也沒看見自己的原因了。
這時,詠茜發現不遠處有雙白色的靴子,似乎是剛才那個男子所遺下的。“詠荷,你看,那裡有一雙男人的鞋。”
詠荷聞言望去,果然看見一雙男人的鞋,看樣子還滿新的。“可能是剛才逃走的那個男人的。別管它了,那個人若還想要的話,會來尋回去的。”
“把它帶回去。”此時已上岸的嶽媺瑤突然這麼說。
詠荷和詠茜聞言同時一愣,詠荷不禁問:“小姐,帶這個回去做什麼?”
嶽媺瑤睨她一眼,自然流露出一股威嚴不容有異議的氣勢。“不必多問,照我的話去做。”
詠荷螓首低垂,不敢與小姐對視,恭聲應是,按著過去把那雙鞋拿過來。
嶽媺瑤回眸看詠茜,吩咐道:“我們去找個地方換衣服。”
“是。”兩俏婢便隨著她去尋找適合換衣服的隱密地方。
☆ ☆ ☆
這邊,淩瑛楓迅速地回到淞濤山莊,縱身一躍跳過高聳的圍牆進入花園,正想趁四下無人之際潛回房間。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喝問:“是誰?”
“是我。”淩瑛楓聽是大哥的嗓音,心裡既是松了口氣,卻又感到尷尬。
淩雲霄聽見小弟的回話,忍不住就說:“你跑到哪裡去了?爹一直在我你。”
待走近看見小弟一身狼狽模樣,外衣衣襟沒扣、濕答答的頭髮水滴直落,不由得鶯聲問:“你怎麼了?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我……我……”淩瑛楓想到剛才的事,一張俊臉不由輕泛駝紅,期期艾艾地低語著:“剛……剛才不小心吃了一個女子的暗虧,所以……所以……”
真是稀奇!向來臉皮夠厚、嘴巴夠壞的小弟,通常都是只有女人吃他的虧的分,今天竟是反了過來,吃了女人的暗虧?
淩雲霄見小弟難得露出靦腆羞怯的神態,本能地激起他憐愛之心:雖然這個同父異母的小弟只晚他八個月出世,但宅心仁厚的他,認為身為兄長理當多疼愛弟弟才對。
他掏出手巾上前幫小弟把臉上的水漬拭幹,按著伸手將他的衣襟扣上,邊輕聲數落著:“你別老是讓爹操心,早上練劍練到一半就溜走,爹看起來相當生氣呢。”
淩瑛楓接過大哥的手中,邊擦乾頭髮邊以不在意的口吻說:“爹有哪一天不生我氣的?”
淩雲霄頓時語塞,但旋即又說:“那是因為你天天都惹他生氣的關係。”
“才沒有呢,我可從不在外頭惹是生非,壞爹聲名的。”
這倒也是。這小弟愛玩歸愛玩,可也的確從未在外頭惹是生非過,唯一的缺點就是愛招惹年輕姑娘,喜在口頭上占人家便宜,偏生他又有張俊美絕倫的好相貌,惹得那些女子對他是又愛又恨,矛盾得很呢。
淩雲霄無奈地數了一口氣,連爹和裴總管都說不過這個口才便辟、歪理連篇的小弟,他就更不用說了。
突然間,他竟發現小弟赤著雙足,不禁鶯聲問:“你怎麼沒穿鞋?”
“咦?”淩瑛楓這也才發現自己竟赤著雙腳跑回來。剛才匆匆忙忙地上岸,都顧不得穿好衣服了,哪還會注意到忘了穿鞋。“糟糕,一定是放在那裡忘了拿回來。”淩瑛楓語畢轉身就欲再跳出高牆:心急得想去找回他的鞋。
淩雲霄見狀卻一把拉住他。“現在別去了,等一下洪前輩要來和爹敘舊,我們得去作陪呢。”
“什麼?”淩瑛楓劍眉一皺,語帶嫌惡地說:“那個‘白吃大俠”又來了!他是打算不把我們家吃垮不甘休是不……”
淩雲霄不等小弟說完,立刻抬手掩住他的嘴,轉首梭視四周一圈,才放下手輕語:“留點口德吧!就算他是個愛貪小便宜的人,可是怕每次也都帶來不少中原武林的消息,請他吃幾天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嘖!誰知他講的是事實還是他自己胡謅的?他每次一待就是十天半個月的,遺老把【咱們武林同道】掛在嘴邊,我看他根本就是信奉【白吃道】嘛。”淩瑛楓相當不以為然。
這話聽得淩雲霄差點忍俊不住,只是搖頭笑笑。
這時,一個年約二十余歲、婢女打扮的女子從矮樹叢邊的小徑走出來。
“大少爺,午宴要開始了,莊王請你入席——”待看見淩瑛楓也在,立刻擺出一副老大姊的模樣。“二少爺你可回來了,瞧你這是什麼德性,活像只落水狗。
走,給我回房換衣服去。”話落,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轉身就走。
淩瑛楓只能被拉著走,邊走邊嚷著:“蓮姊、蓮姊,你別這樣拉拉扯扯的,難看啊。”
秀蓮才不吃他這套,依舊拉著他前行。“難看什麼?要是讓你這油嘴滑舌的鬼靈精給溜了,我才叫難看呢!”
淩瑛楓見這招無效,遂興起賄賂的念頭。“蓮姊,你這次先放過我,下回我買很多很好吃的紅豆糕送你,好不好?”
“紅豆糕當然是要買來送我,可是這次我不放過你。”
“蓮姊,你太狠了吧?”
“不會吧?我覺得普通而已。”
兩人漸行漸邁,對話聲也愈來愈小。
淩雲霄只是搖頭失笑。自從兩年前撫養兄弟倆長大成人的奶娘隨著經商的兒子遷居湖州以後,秀蓮就成了山莊裡唯一制得住小弟的人了。
而秀蓮即是奶娘胡大嬸的女兒,從小就和淩家兩兄弟一起長大,猶如兩人的大姊般。三年前她和山莊裡管內帳的韓之安締結連理,更理所當然就繼續留在莊裡幫忙,也正是如此,所以小弟才不至於無法無天。
☆ ☆ ☆
翌日。
淩瑛楓跑到潭邊尋找昨天倉猝中遺忘的鞋,可是怕在潭邊找了好一會卻遍尋不著,不由得心疑是否被昨天那個黑衣女子給扔進潭中了。
此時,深潭中的大白魚慢慢地游向潭邊,淩瑛楓見狀遂朝它問:“大白,你有沒有看見我的鞋被扔進潭裡?”
潭中大白魚似是聽懂人語般朝他擺擺尾。
“沒有啊。”淩瑛楓不覺微感心急。那雙鞋對他來說意義非凡,那是最疼愛他的奶娘特地托人從湖州帶回來給他的,是奶娘親手縫製的鞋;早知道會弄丟它,他就不拿出來穿了。
無奈之下,淩瑛楓轉個身繼續在坡地上尋找:全想說不定是晚上出沒的頑皮小動物們,把鞋拖到樹洞裡玩去了。
突然,身後傳來女子嬌脆的嗓音問:“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淩瑛楓聞言霍然轉身,只見身後不遠處佇立著一位女子。那女子一雙秀眉不晝而翠、唇不點而紅,一對翦翦雙瞳鑲嵌在精緻典雅的鵝蛋臉上:而那蕩漾在唇邊似有若無的輕柔笑意,美得能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
女子一身黑衣勁裝,將那婀娜多姿的體態展露無遺,襟口上一朵銀絲線繡成的蓮花,更平添了幾許冷豔的惑人魅力。
嶽嫩瑤這也才著清昨天落荒而逃的男子面貌,竟是一副絕世好丰采:斜飛入鬢的劍眉,眸子黑白分明、清澈澄淨,直挺的鼻樑,紅若塗朱的唇配在那張自裡透著紅潤的臉蛋上,更顯神采風雅、俊逸脫俗,真是一個俊公子:只是此時,那炯炯的黑眸此刻正滴溜溜地轉著,微揚的嘴角還帶點兒輕桃味,顯露了他天性裡的不安分因數……稍遠處,嶽媺瑤的一雙俏婢。詠荷和詠茜,二人四目也直愣愣地盯著淩瑛楓,這大半年來她們隨著小姐走過大江南北,也見過不少武林中的青年俊彥,但丰采皆不及眼前這名男子。
聰穎過人的淩瑛楓,聽了她那句問話,心裡便倩到了八分。望了兩個似是侍婢的女子一眼,緩步上前繞行嶽微瑤一圈。
嶽媺瑤對他這奇異的舉動大惑不解。“你做什麼?”
淩瑛楓綻開一抹迷死人的淺笑,輕聲問:“請問姑娘芳名?”
嶽媺瑤大刀地答:“姓岳,嶽媺瑤。”
淩瑛楓微笑點頭,又問:“我昨天遺失在這裡的一雙鞋,一定是被姑娘拾獲了,對嗎?敢問姑娘是否將在下的鞋放在你的房間裡呢?”
這話問得嶽媺瑤驚訝不已,因為全被他說中了,不覺脫口而出:“你怎樣知道的?”
淩瑛楓聞言眸中射出一絲奇異的神芒,嘴角輕揚,隱露一絲詭譎的笑意。
嶽媺瑤見他一雙黑眸似會勾人魂兒般,芳心不由得怦然一跳: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眼前這個男人實在太詭異了,也太吸引人了。
她強讓自己收攝心神,冷聲問:“怎麼了?”
淩瑛楓輕漾在唇邊的笑意依然迷人。“姑娘可知在什麼情況下,一個男人的鞋會出現在一個大姑娘的閨房裡啊?”
嶽媺瑤被間得一愣,呆愕片刻,秀眉微皺反問:“什麼情況下?”
“當男人和女人的關係非比尋常的時候呀。”淩瑛楓投給她一個十足曖昧的眼神,語氣輕柔:“你說是不是呀,瑤瑤娘子?”
一聲“瑤瑤娘子”喚得嶽媺瑤一愣,頓悟他的語意之後,一張俏臉猶如火燒般迅速燙紅起來,怒氣也打從心底快速竄升。
原本拿走他的鞋是打算捉弄他一番,沒想到卻為此而吃他口頭上這麼大的虧,真是氣煞人也!
嶽媺瑤氣極了,粉拳緊握就想教訓這個無恥下流的登徒子。
淩瑛楓見狀立即橫移一大步,比個“且慢”的手勢。“慢慢慢,有道是打是情、罵是愛哦。”
正欲下手修理這無賴漢的岳媺瑤立刻被他這句給逼住了,只能怒目以對,氣得七竅冒煙,卻偏偏拿他莫可奈何。
淩瑛楓就是喜歡以言語把女子激怒,再用言語逼住她,看她們有氣發作不得的模樣,饒富趣味。
嶽媺瑤見他唇邊咯著惱人的得意笑容,氣極、惱極之下,伸手迅速地在他的大腿上狽擰一把,咬牙切齒地說:“這樣,我對你是既不變、也沒情了吧?”
淩瑛楓怎麼也料不到她會來這一下,痛得他眉頭深深蹙起,更是猛揉被擰處,可預想大腿必定是瘀青一片了,這女子還真悍呢!
“你……你……君子動口,小人才動手。”
嶽媺瑤見他痛得直揉大腿,被激起的怒氣已消褪了大半,但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又心頭火起,伸臂又在他的右上臂狽擰一詞。“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我是個女子,所以我不但要動口,而且還要動手。”
淩瑛楓大腿上的痛楚尚未消褪,右上臂又立刻再挨上一記,他連忙又去揉手臂被擰處。往常無往不利的這兩招,今天竟齊齊破功。
淩瑛楓黑眸一轉,只好祭出最後的法寶,抬袖掩面邊揉著痛處,邊嗚咽她哭了起來。“嗚……嗚……你欺負我,我要回去向我娘說……嗚……”
他突來這一下又讓嶽媺瑤愣住了,呆愕片刻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怎……怎有這種男人呢?竟耍起無賴來了。一時間被他弄得手足無措、心生慌亂。
“喂,你……你別哭呀,那個……那個……”
突然,淩瑛楓停止嗚咽,說道:“對了,我娘已歸天十餘年了。”語畢又開始哭泣了起來。“嗚……嗚……我要去向找奶娘告狀,說你欺負我。”
嶽媺瑤見他掩面哭泣,不覺心頭微感不忍,本能地走到他面前,想先叫他別哭了,有錯她道歉就是了。誰知,她還沒開口,淩瑛楓突地又說:“糟糕,我想起來了,奶娘兩年前就搬到湖州去了。”語畢,淩瑛楓放下掩面的衣袖。“算了,今天只好白白讓你欺負了。”
嶽媺瑤既不見他眼眶發紅、也不見他衣袖有淚滴的痕跡,可見他剛才只是作態假哭而已,還說什麼白白讓她欺負,究竟是誰欺負誰呀。這個傢伙真會要無賴,氣得直想甩他一巴掌。
淩瑛楓見她俏臉緊繃,一副怒氣幾沖天的模樣,本能地後退一大步,涎笑賴臉地說:“你為什麼這麼鐵石心腸呢?看我哭得這麼傷心,也不會安慰安慰我一下呀,我的瑤瑤娘子。”
“住口!誰是你的瑤瑤娘子?”嶽媺瑤氣極反問。
“當然是你呀。”淩瑛楓黑眸一轉。“不然,為什麼我的鞋會在你房裡呢?”
這事實讓嶽媺瑤百口莫辯,氣得轉身道:“我這就回去把那雙臭鞋給燒了。”
話落縱身施展輕功快速離去。
兩俏婢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
淩瑛楓則在後面大喊著:“那可使不得呀,瑤瑤娘子,那雙鞋是我的寶貝,你要拿來還我呀。”
“哼,我明天會還你一堆鞋灰!”
淩瑛楓見主婢三人的身影已消失於眼前,但話語聲卻猶如在耳邊般,除了心驚嶽媺瑤內力深厚外,也暗驚自己不經查明即輕擰虎須。幸好沒有葬身虎口,慶倖之余,淩瑛楓也提醒自己下次也許是該收斂點了。
☆ ☆ ☆
次日。
嶽媺瑤在同一時間來到這個小樹林,一雙美目不停地左右搜尋那個下流無賴漢的蹤影。
詠荷和詠茜跟在小姐身後,真不知小姐心裡頭在想些什麼,昨天明明給那個登徒子在口頭上占了個大便宜,又被他氣得半死,本是揚言要燒了那鞋子,結果回去之後,卻只是不停地踐踏鞋子咒?出氣而已。
岳媺瑤邊走邊尋找他,一個不經意地抬眸,瞥見前天他倉皇逃離的那方向,遂信步朝那小板走上去。
她站在坡頂朝四周望一眼,只見在遠處的山腳下,一片翠鬱中露出一角紅瓦,看樣子好像是一座莊院屋舍,心裡不免猜想它是不是就住在那兒。
思畢,她回首喚來兩侍女。“你們來一下。”
兩俏婢立刻來到她面前。詠荷問:“小姐有何吩咐?”
嶽媺瑤指著山腳下那一角紅瓦。“你們到那去問問看,昨天那個油嘴滑舌的無賴是不是就住在那裡頭。”
“什麼?”詠荷立刻驚叫出聲,苦著一張小臉。“小姐,這樣不太好吧。”
“囉嗦什麼,叫你去問就去問。”嶽媺瑤不悅地瞪著她。
詠茜見小姐似動怒了,連忙扯著詠荷朝山下走去。
其實,嶽媺瑤心裡亟想知道那無賴漢究竟是不是住在山腳下的那莊院,但自己又不好意思去求證,只好命令她們兩人前去打聽了。
約莫一刻鐘,詠茜和詠荷已來到湘濤山莊的圍牆邊。
詠荷瞧著這座大宅院,問一旁的詠茜:“該怎麼辦?我們又不知道那個厚臉皮的美男子叫什麼名字,叫我們怎麼問?”
詠茜躲在牆角,凝目朝莊院大門口望去,只見兩個守門的大漢子,一身勤裝、神態威猛,由此可判斷此莊院的主人亦是武林同道人。
詠荷亦望著守門大漢,小聲地再問:“要去向他們詢問嗎?”
詠茜回頭輕罵一句:“笨!別說我們不知他明什麼名字,就算那無賴真住在這裡,他們也不會承認他們莊裡住著一個厚顏無恥的人,這就叫家醜不外揚,懂嗎?”
詠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按著又小聲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詠茜轉首瞧了瞧。“我們繞到後迸的圍牆探采看,也許會碰到他也說不定,要不然找個小丫鬟來問問也可以。”
詠荷也覺得這主意甚好,遂點頭。
於是兩人便繞到後邊,小心翼翼地爬上圍牆,躲在樹後注意是否有小憧僕經過下方。正當此時,一個年約二十餘的女侍打扮的女子偕同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從後院大宅出來,走在花園小徑上欲住前院而去。
詠茜見狀立刻出聲喚道:“這位大姊請等一下,我有事想請教。”
秀蓮聽見喚聲立刻循聲望去,看見兩個長得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躲在牆上,藉著茂密的枝葉掩蔽身形,她立刻心裡有數,遂微笑問:“兩位姑娘有事嗎?”
她這麼客氣,詠茜反而有點遲疑了,轉首看著詠荷。
詠荷與地對視片刻,轉首著著秀蓮問:“請問……貴莊是否住著一個……”
到這兒,她秀眉不覺微皺,到底該怎麼形容那個小姐口中的無賴漢呢?
“住著一個……”
秀蓮見狀卻介面說:“住著一個臉皮超厚、嘴巴夠壞,不但口頭上愛占姑娘家便宜,又愛裝模作樣的年輕人,對不對?”
詠荷聽了忙不迭地點頭。“對、對,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秀蓮無奈地暗歎一口氣,果然又是她的寶貝二少爺在外頭惹麻煩了。通常女子會找上門,九成九都是為了打聽他:不過截至目前為止,都還沒有哪個姑娘為此而上門挑明要討回公道,這倒也是一個奇跡。
詠茜見秀蓮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不禁開口問:“這位大姊……”
突然,一聲巨吼傳進四人耳中。
“混帳!誰叫你第二招使完接第五招的?”
一個年輕清朗的嗓音回道:“過招講究的是克敵致勝,用哪一招不都是一樣嗎?如果第五招能制住敵人,又何必多使前面的兩招?若第五招不能制住敵人,少使兩招多保留點體力,以便使出第三十七計的“溜”招,不更好?古語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又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是嗎?”
蒼勁渾厚的嗓音卻纖績怒?道:“畜牲!你竟敢跟我頂嘴!”
“爹,你這樣不是罵到你自己嗎?畜牲的老子也是畜牲啊。”
“可惡啊!你這個混帳,想氣死我是不是?”
“爹,你這句話已經講了好多年了,可是你現在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
“你……你……這個混帳!”老者的怒吼聲聽得出相當生氣。
這時又加進兩個聲音。
“莊主,您請息怒。”
“楓弟,你不要再說了。”
秀蓮本能地和身邊的小丫鬟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暗歎一口氣。這幾乎是天天上演的劇碼了,她們除了無奈,也沒轍;真要避免這情況發生,那除非二少爺或莊主中有一人不在家。
詠荷和詠茜聽見那清朗的嗓音,以及那氣死人不償命的話,除了那無賴漢,還會有誰?心想那無賴漢真的是住在這裡。
詠茜這時立刻向秀蓮詢問:“剛才說話的那個年輕人……”
秀蓮著她一眼。“是我們家二少爺,叫淩瑛楓。”按著又數口氣,似自語又似抱怨。“反正你們也不是第一個尋上門的姑娘,更不會是最後一個,為什麼他的嘴巴就不能安分點呢?唉——”語畢領著小丫鬟朝前院走去。
詠荷和詠茜見狀互視一眼,從牆上跳下圍牆外,詠茜用手肘撞撞她,輕問:“曖,你聽清楚了嗎?”
詠荷點點頭。“聽清楚了,我想他爹一定氣得快吐血了。”
“不是耶。”詠茜不悅地睨她一眼。“我是說,我們已經知道那個厚顏美男子叫什麼名字了,我們趕快回去稟報小姐。”
詠荷聞言卻是一臉驚訝。“咦?你是怎麼知道的?”
詠茜也不理會她逕自走開,深怕小姐等得太久,會責怪兩人辦事不力。
詠荷見她走了也只好跟了上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3:01
第二章
嶽媺瑤在半山腰上不停地朝下望,更是來回地踱步,心情也微感忐忑,深怕自己臆測錯誤讓兩名貼身侍婢去碰了一鼻子灰。
這時遠處傳來詠荷的喚聲:“小姐、小姐,我們打聽到了。”
岳嫩瑤聞言轉過身,不覺綻開一抹微帶驚喜的笑容。“真的嗎?”
兩俏婢興高采烈地來到她面前,詠荷邊喘氣邊指向山腳下。“小姐猜得沒錯,那個厚顏美男子真的就住在那座莊院裡,看樣子也是咱們武林同道。”
詠茜按著也說:“我們還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嶽媺瑤本能地追問:“他叫什麼名字?”話落,立即心生後悔,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竟會如此在意一個陌生的登徒子,並想得知他的姓名,這似乎有點……詠茜沒察覺到她的異樣,只是笑答:“他叫淩英風,是那莊院的二少爺。”
“淩英風……原來他姓淩……”嶽媺瑤喃喃自語,就她所知號稱江南三大世家中,除了排行第二的“海罄山莊”在應天外,排行第一及第三的“紫煙山莊”和“朝雲山莊”皆在杭州附近,但三大世家分別姓梅、閻及文,可見這姓淩人家,只是普通的武林人家而已。
“小姐、小姐,剛才我們還聽到一件很有趣的事。”詠荷說。
嶽媺瑤望著山腳下那片紅瓦,隨口問:“什麼趣事?”
詠茜和詠荷相視一眼,把在牆頭上聽見莊內父子倆的對話重述一次。
嶽媺瑤聽了亦抿嘴一笑。有這樣的兒子,他老爹必然常常氣得七竅冒煙。
詠茜見小姐似乎頗在意那厚顏美男子的事,偷覷小姐一眼,遲疑著說:“小姐……那個他們家的女僕還說了一些他的事,呃……說我們不是第一個上門找他的姑娘,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幾乎出於一種本能反應,嶽媺瑤轉首簫問:“有很多姑娘上門找他?那是什麼意思?”
詠茜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嶽媺瑤心底深處竟沒來由地竄上一陣酸意:心想那傢伙果然是個愛拈花惹草的花心大少。
這時,詠荷不經意地朝下望去,卻著見一倏人影迅速地住這邊而來,不禁驚叫:“有人朝這邊來了。”
嶽媺瑤朝坡下瞟了一眼,已看出來人是他,本能地轉過身背著他。
未久,淩瑛楓來到坡頂才看見了三人,不禁問:“你們……”
詠荷和詠茜一見到他,立刻想起剛才地和他爹的對話,不禁雙雙噗哧一笑。
淩瑛楓被兩人笑得莫名其妙,本能地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並無異處呀,抬頭沖著兩人綻開一抹迷死人的笑容。“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淺笑,仿佛會勾人魂兒般,這一瞬間兩俏婢皆已為他的笑容所迷眩,只是直愣愣瞧著他,早已不知身處何地了。
嶽媺瑤轉首看見兩人的情形,不禁怒視他一眼,他本身就像個超強磁石般,不管鐵針是人還是小,對他都毫無抗拒能力。於是,她輕咳一聲,藉以喚醒兩俏婢。
詠荷和詠茜聞聲立即雙雙回神,待見小姐那不悅的眼神,雙雙後退一大步,心裡明白她們是不該心存妄想的。
此時,淩瑛楓卻朝她伸手攤掌。“我的東西呢?”
嶽媺瑤不解,問道:“什麼東西?”
“鞋灰呀。”淩瑛楓直視著她說:“你說過會還我一堆鞋灰的。”
嶽媺瑤恍悟,但根本沒有這種東西可以還他,明眸一轉,故意朝不遠處的水潭著一眼。“我撒到那裡面去了。”
淩瑛楓立現驚訝貌!
“你怎麼可以……”語畢快步朝潭邊走丟。
嶽媺瑤注視他片刻,亦跟著走過丟。
淩瑛楓走至潭邊,蹲下身伸手輕撥潭水,神情若有所失。
嶽媺瑤凝視他背影問道:“怎麼了?”
淩瑛楓伸出雙手掬捧潭水,讓水慢慢地從指縫中滴落潭中,聽見她的問話只是輕搖首。“沒什麼。”
這時,潛居潭中的大白魚,慢慢地從潭中央游向潭邊。
嶽媺瑤著了那大白魚一眼,心念微轉,間:“你叫什麼名字?”雖然已得知他叫什麼名字,但她仍希望他能親口告訴自己。
淩瑛楓轉首抬頭看她一眼,拾起一根小樹枝,在視乎的泥地上寫下“淩瑛楓”
三字。
“咦?”嶽媺搖著見那三字,不由得驚噫出聲。
淩瑛楓聽見她的驚憶聲,不禁問道:“怎麼了?”
嶽媺瑤一愣,只是笑笑說:“不,沒什麼。”原來“瑛楓”並非自己原先猜想的“英風”:不過這“瑛楓”二字是比較適合他。
這時,淩瑛楓站起,轉身凝視她那明豔賽芙蓉的嬌顏,唇邊泛起一抹淺淺的笑立邑。
不知為什麼,這樣的凝目注視,那淡漾唇邊的淺淺笑意,是那麼地魅惑人……“看……看什麼?”岳媺瑤沒來由地雙頰泛紅,下意識避開他澄亮的黑眸。
淩瑛楓見她眼神閃避,心念微轉笑間:“你真的把我的鞋給燒成灰了嗎?瑤瑤娘子。”
一聲“瑤瑤娘子”頓時激起嶽媺瑤的怒氣,朱唇緊抿怒視著他。“住口!誰是你的瑤瑤娘子?”
淩瑛楓見她怒目相對,本能地橫移一大步,涎皮賴臉她笑說:“俗語說,一夜夫妻百世恩。既然我的鞋都在你房裡陪了你一日夜,這就好比我和你同處一室一日夜之久,你說是不是呢?瑤瑤娘子。”
這番話讓嶽媺瑤氣得差點吐血,這傢伙的嘴巴簡直就是……最後氣不過忍不住衝口而出:“我現在就回去把那雙鞋——”話未完立刻警覺而住口,可是為時已晚。
淩瑛楓聞言即知她根本沒將他的鞋給燒毀,不禁露出狡詐的笑容。
“你捨不得將我的鞋燒毀,對不對呀?我就知道瑤瑤娘子絕不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一句“捨不得”說中了她的心思,嶽媺瑤霎時惱羞成怒,氣得運功於掌朝他推去。
“誰說我捨不得,我現在就回去燒給你看,教你乖乖地閉上那張臭嘴!”
淩瑛楓看見她抬手朝自己揮掌,本以為距離甚遠,她頂多只是做做樣子恫喝他而已,哪知正暗喜之際,竟有股無形的巨大推力朝自己身上撞來,身軀不由自主地淩空飛起,然後墜入潭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站在潭邊的嶽媺瑤,看見他浮出水面時狠狽的模樣,得意地抿嘴一笑,警告道“這只是個小小的警告,下一次再敢對本姑娘瘋言瘋語,我就讓你和閻王老爺耍嘴皮子去。”語畢,轉首招呼兩俏婢,故意放大聲量說:“走,我們回去燒鞋子。”
淩瑛楓落水之後,潭中的大白魚迅速地遊至他身邊磨蹭著,似乎深怕平日的玩伴就此溺死在它的地盤上。
淩瑛楓更是把它當大橫木般趴在它巨大的身上,狽狽地吐出一口水,喃喃自語:“好險!幸好她手下留情了,否則我真的得待在這裡和你做兄弟了。”
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大美人兒,武功是恁般高強,雖然昨天才暗暗警告過自己要收斂點,可是瞧見她氣得嬌顏嫣紅的俏模樣,忍不住還是想戲弄她。
唉——搞不好哪一天,自己的一條小命真的會被自己的嘴巴給玩掉了,那還真恕不得別人呢!
☆ ☆ ☆
翌日。
嶽媺瑤領著兩俏婢,手裡提著一小布包,一臉洋洋得意的笑容,心裡盤算著侍會淩瑛楓看見布包裡的灰燼時,會有何反應。
跟隨在她身後的詠荷和詠茜互視一眼,心裡是愈來愈不憧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昨天雖是狠聲說要把他的鞋給燒了,結果回去只是比前天多狠踩那雙鞋幾下出氣而已,而且還叫她們兩人出去買雙新鞋回來燒成灰,打算今日拿來讓他瞧瞧。
三女來到這風景幽靜的山腰處,遠遠地就看見淩瑛楓一人在曠地上練劍。
那劍法看入嶽媺瑤眼中,並無出奇之處,對付幾個小毛賊尚可,碰上真正的武林高手,肯定走不了兩招便一敗塗地的了。
嶽媺瑤放輕放緩腳步朝他慢慢靠近,在距離二丈遠的地方出聲喚喊:“喂,你的東西還你。”語畢將手中的小市包向他拋去。
淩瑛楓聞言立刻停止練劍,轉身望向發聲處,待看見有個小市包朝自己飛來,本能地伸手接住它。
“那是你要的鞋灰。”
淩瑛楓聽了,對她投注驚異的一瞥,忙打開布包瞧個仔細,果然是一堆灰燼,俊顏不禁閃過一絲惋惜之色。
嶽媺瑤上前見他垂眸默然不語,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愧疚。這念頭才起,自己立刻驚覺訝異,為什麼她會有罪惡感?錯的人是這個口頭上占她大便宜的無賴漢耶。
她心念一轉,開口問:“你一個人練劍不會很無聊嗎?我來陪你練幾招,如何?”
淩瑛楓聞言立現訝異之色。雖然她是個女子,但孰優孰劣,他心裡明白得很,難不成地想假借練劍過招之便趁機宰了自己?
嶽媺瑤見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心跳霎時加快了不少,暗忖道:難道他察覺出那包灰渣只是冒充品?
為免自己又在無意中露出破綻,連忙移開視線,轉而搜尋地上是否有代替刀劍的東西。
片刻,她發現不遠前方有枝筆直、長約三尺的樹枝,上前用腳尖挑起,伸手接住。“我用這個代替真劍和你比劃幾招吧。”
淩瑛楓只是看著她默然不語。就算是一根不起眼的樹枝,若是握在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手中,照樣堅逾精鋼,一樣可以讓他一劍斃命的。
嶽媺瑤見他一直不語,只是用那黑如點漆,朗似秋水的眼眸凝視著自己,一副莫測高深樣。
難道是因為自己欲以樹枝代替真劍,他認為她是在侮辱他?思畢,她不禁開口
問:“你是不是認為我以樹枝代替真劍,是一種侮辱你的表現?”
淩射楓不作任何表示,只是以十分淡然的語氣說:“我雖然稱不上學富五車,但‘自知之明’怎麼寫我還知道。”
奇怪!他這兩句話似乎自承不如自己的意思,這個男子的本身今人摸不著頭緒。嶽媺瑤驚訝地看著他。
想她自大半年前帶著兩侍婢離家闖蕩江湖,一路行來不知碰上了多少武林高手,不管這些人是前輩、或是同輩,只要看見她想以竹枝或木劍與他過招,俱都勃然大怒,認為自己是輕蔑他們:其實她是怕家傳的“落霙劍法”威力太強大,誤傷了他們而結下不必要的梁子。唯獨他,末與自己比試即自承不如,真是個個性奇怪的人。
淩瑛楓見她突然靜默不語,遂問:“為什麼想和我比劃幾招?”
“我……”嶽媺瑤想不到他會問這個,只是支吾地說:“我……只是……只是……”一雙美眸不停地在地面與他之間遊移,卻說不出個理由。
淩瑛楓見她“只是”了老半天,還“只是”不出來,只得深吸口氣說:“既然你想比試,那我只好奉陪了。”語畢看著她間:“你先出招,還是我先?”
嶽媺瑤毫不猶豫地答:“你先。”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話才落,淩瑛楓揮劍擊向她,可是卻被她給輕鬆地化解了。
三捂過後,淩瑛楓已是長劍落地,束手被制。
嶽媺瑤手持樹枝橫在他白皙的頸項上,心裡十分訝異,沒想到他的武功竟是如此不濟,在她手下走不到三招就落敗了,而她甚至還沒使出真正的家傳絕學呢!
淩瑛楓轉眸看她一眼,心裡暗歎一口大氣,事實果真證明他淩汞的家傳劍法難登大雅之堂。
嶽媺瑤放下樹枝,過去拾起他的長劍交還給他。“你的劍。”
“謝謝。”淩瑛楓接過長劍入鞘,神情一派泰然,似乎對比試劍招落敗並不甚在意。
嶽媺瑤對他的反應微感不解,因為之前那些敗在她手下的人,不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就是一副羞慚無地自容的神情;風度差一點的人,更因為敗給一個女人而惱羞成怒,甚至口出穢言,而像他神態如此平靜的還是第一個呢。
她忍不住問:“輸給我,你不難過嗎?”
淩瑛楓看她一眼,語氣淡然:“是不怎麼難過,只是有點感慨罷了。”語畢又繼續說:“其實也沒什麼好感慨的,畢竟江南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連武林十大的邊邊都沾不上,更遑論我家這種杭州以外就沒人知道的武林世家。”
這番自我解嘲的話,聽得三女俱感好笑,詠荷和詠茜更是忍俊不禁,還是噗唏一聲笑了出來。
嶽媺瑤則是掩口不好意思笑出聲音,但一雙美眸已滿盈笑意。
淩瑛楓對她們的笑聲不以為忤,繼續說:“或許你們聽了覺得很好笑,可是這話要讓我老爹聽見了,准會罵得我狗血淋頭,說我是什麼來著?”
笑聲漸歇的詠荷和詠茜同聲介面說:“這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對,就是這句話。”淩瑛楓著著兩人贊道:“可見你們也讀過幾天書的。”
語畢,話鋒一轉又說:“幸好我老爹很重視什麼文武雙全,從小給我們兄弟倆聘個老學究教我們念書習字,雖然是文不就、武不行,但至少還沒變成‘笨俠大草包’
就是。”
一句“笨俠大草包”讓詠荷和詠茜更是笑不可抑,就連嶽媺瑤也終於忍不住地轉身背著他偷笑起來。
片刻,嶽媺瑤笑過一陣後,轉回身來卻發現他神情一派正經,頗有冷面笑匠的味兒,好特別的一個男人。
突然,淩瑛楓聽見山下傳來細微的鑼聲,本能地轉首朝那方向望去。
內力深厚高絕的岳媺瑤自然也聽到鑼聲,不禁間:“怎麼了?”
淩瑛楓答:“我家裡的人找我,我該回去了。”語畢就欲住山下走。
嶽媺瑤見狀本能反應地問:“你明天還會來這裡嗎?”
“應該會吧。”淩瑛楓綻開一抹迷人的淺笑,語氣輕柔地對她說:瑤瑤娘子,明天見。”語畢施展輕功朝山下躍去。
嶽媺瑤聽見他還是喚自己“瑤瑤娘子”,心裡是既羞又氣,但也拿他莫可奈何,只是望著他身形愈來愈小,終至消失於視線中。
☆ ☆ ☆
淩瑛楓跟住常一樣,既不走大門、也不走後門,來到高牆邊縱身一躍,翻牆回到山莊的後花園。
哪知,他才剛站定耳邊立刻響起震耳欲聾的銅鑼聲,他連忙抬手掩耳,不用看也知道敲鑼的人是誰。
秀蓮手持鑼鈴,見他掩耳忍不住又多敲了兩下。
“蓮姊,不要再敲了,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淩瑛楓不禁求饒。
“回來得太慢了,下一次要快一點。”秀蓮說完又敲了幾下銅鑼。
這時,從花園小徑那端走來一個老者。裴元堂見到秀蓮就問:“秀蓮,二少爺……”話未完就看見淩瑛楓正站在秀蓮身邊,遂轉首道:“二少爺你可回來了,莊主有事找你,他在前院大廳等你。秀蓮,你也一起來。”
淩瑛楓一聽就知苗頭不對,眼眸一轉笑問:“裴叔,你知道我爹找我有什麼事嗎?”
裴元堂笑笑不答,只是比個“請”的手勢。“去了就知道。”
淩瑛楓瞪他一眼,咕噥一句。“到時候就太晚了。”
裴元堂只是笑笑,他當然知道二少爺的話中之意,只得緊跟在他身後,免得一個不留神讓二少爺給溜了。
秀蓮將銅鑼歸回原處,也急忙地跟隨兩人朝前院大廳走去。
大境裡,淩天雄高坐堂上,手端一杯香茗啜飲,一旁還坐著淩雲霄。
淩瑛楓一踏進大廳,看見大哥也在,心裡更感不妙,但身後跟著裴元堂,想溜又談何容易呢?只得硬著頭皮上前。
“爹,您找我有什麼事?”
淩天雄放下杯子,仔細地打量次子片刻。心裡想道,長久以來他只是用心督促兒子勤練武藝,根本不太注意兒子們一天天長大的事,更忽略二兒子有一副出眾的好相貌,直到昨天與一位至交好友談起兩子的事,好友才無意中說起二兒子有著今眾家姑娘傾倒的好相貌。
淩瑛楓著見老爹盯著自己看的眼神有異,忍不住就向大哥投注詢問的眼色。
淩雲霄只是神秘地一笑,搖搖頭。
這時,淩天雄開口說:“今天是紫煙山莊梅莊王的五十大壽,他派人送來了邀請函,所以爹要帶你們去向梅莊主拜?。”
淩瑛楓愈聽愈不對勁,著看大哥、又看看爹。“爹,拜?的事,您和大哥去就可以了,我留在家裡看家。”
淩天雄看他一眼。“不用了,這麼大的房子,小偷也搬不走的。送激請函的人特別轉達梅莊主的意思,梅莊王是想藉這次壽宴之便,順便替愛女選婿。”
“什麼?”淩瑛楓再笨也猜得出老爹心裡打什麼主意,他才不想去參加這種有陰謀的壽宴呢!心急之余著向大哥:“這件事大哥再適合也不過了,我不用去了。”
“胡說!”淩天雄一拍桌子。“多一個人就多一個機會。”話落,朝外喚喊:“秀蓮。”
站在廳外候命的秀蓮聞聲立刻現身,應答:淩天雄吩咐道:“是二少爺去更衣。”
“是。”
淩瑛楓立刻胯下一張俊臉,認命地任由秀蓮帶住房間。
☆ ☆ ☆
房間裡。
秀蓮從衣台裡取出一套雪白的衣裡,讓淩瑛楓換上,按著將他按坐在銅鏡前,拿過木梳輕柔地幫他梳理頭髮。
“蓮姊,可不可以把我裝扮得醜一點?”淩瑛楓突然這麼說。
秀蓮脫他一眼,眸中有著深深的疼愛。“別說這種會惹人生氣的話,二夫人雖是豔冠群芳的青樓女子,卻也是文才超絕的才伎,多少名流才子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怎麼可以辱沒了她呢?”
淩瑛楓聽了閉上眼睛,雙肩微皺,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秀蓮只是抿嘴一笑,捆心地幫他梳理頭髮。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深知二少爺在琴、棋、書等方面皆精通,只是身為武林世家的子弟,沒大多機會讓他一展這方面的長才。
不多時,淩雲霄亦來到小弟的房間,問道:秀蓮答:“好了。”
淩雲霄進來看見小弟經過一番裝扮,更是玉樹臨風、超塵脫俗,不禁贊道:“瞧你這俊俏模樣,爹看了一定很高興。”
淩瑛楓老實不客氣地給大哥一個白眼。
“我可一點也不高興。”末了還咕噥一句:“我看爹根本就想當老鴨。”
“別亂說,若讓爹聽見了,你又要挨一頓罵了。”淩雲霄按著又說:“我們該走了,爹他們已在大門外準備出發了。”
淩瑛楓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大哥身後往外走。
☆ ☆ ☆
紫煙山莊,江南三大世家之首。莊主梅超群憑著江湖異人所贈予的一對銀戰及傳授的玄捂妙式,在武林中大放異采,進而使紫煙山莊從一般的武林世家一躍成為三大世家之首。
後花園的心閣樓上,梅玉霜站在窗前往下眺望幾眼,頎覺無趣與無奈。都是爹的什麼喂主意,竟利用他五十大壽的機會,廣發邀請函,函請各武林世家務必同攜他們適婚而未訂親的子弟前來,好讓她從中挑選一個如意郎君。
雖然爹對招親的事興致勃勃,可是她卻不認為這樣就可以覓得如意郎君。其實她比較想做的是能外出闖蕩江湖一番,也許這樣還較有機會遇見心靈投契的有緣人。
此時——
“表妹。”一聲輕喚傳來。
梅玉霜轉首就著見遠房表姊慕容蘭心正欲進房,遂上前招呼她。“表姊,你怎麼也來了?”
慕容蘭心進房後迫不及待就走到窗前,朝後花園眺望。
梅玉霜見狀不解地問:“怎麼了?有什麼奇特的事嗎?”語畢也跟著往下看。
“我在我一個人。”慕容蘭心朝她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一個傳聞中的男人,杭州第一美男子。”
梅玉霜乍聽此言不由得一愣,按著便搖首而笑。
慕容蘭心見狀就問:“怎麼?你是認為我胡言亂語,還是根本沒有這個人?”
梅玉霜微笑說:“這是道聽塗說的吧?我住在這裡這麼久,從來都沒聽過有什麼杭州第一美男子的事,恐怕只是以訛傳訛罷了。”
“是嗎?”慕容蘭心只是笑笑。當她再次向下眺望時,不禁驚呼出聲:“他真的來了!”
梅玉霜壓根不相信有這號人物,但也禁不住好奇心朝下眺望。雖然此時的後花園聚集了四、五十名年輕男女,但那人卻猶如鶴立雞群般醒目,一身的風采絕俗、玉樹臨風,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慕容蘭心見她雙目發直,神情略見恍惚,不禁抿嘴一笑,靠上去輕語道:“我們下去把他瞧仔細點。”
梅玉霜霎時回神,俏臉更是沒來由地泛起嫣紅,羞怯地睇了表姊一眼,忍不住又朝窗外望一眼,輕語一句:“不好吧。”
“我們躲著偷偷瞧就好。”慕容蘭心哪會不知表妹的心思,遂伸手拉過她住樓下走。
梅玉霜沒有反對、也不想反對,只是任由表姊拉著走。
☆ ☆ ☆
紫煙山莊的後花園裡,聚集了不少少年英雄、巾幗英雄,眾人不論熟識與否,皆十分客氣地寒暄著。
淩瑛楓隨著大哥來到後花園,他的出現立刻引來各方的注視,更不少是帶著嗔怨的美眸。
淩瑛楓略略掃視一眼,心裡隱隱感到不妙,早知會冤家路窄,他就說什麼也要死賴在家裡不來了。雖是如此,他仍以迷人的笑臉迎人。
這時,淩雲霄的至交好友端木青雲過來與兩兄弟打招呼,看見淩瑛楓也同行,更是打趣地說:“早知你今天也會到,我就不來了。有你出現的地方,我們還有什麼看頭可言?”
淩瑛楓只覺得背後有股寒意漸漸逼近,笑笑答道:“我本來是想看家的,無奈身不由己呀。”
“哦——”端木青雲看著他身後四個嬌顏微帶怒氣的豔麗女子,眸中不禁泛起一絲笑意。“反正你這小子向來豔福不淺,走到哪兒都受姑娘歡迎。”
機靈多智的淩瑛楓,這時已從他眼中看到身後的四個影子,心裡更是忐忑。
“端木大哥別再取笑小弟了。”語畢連忙轉到他身後,試圖把他當屏障。
豈料,端木青雲洞燭先機,轉個身故作不知他用意,與另一個年輕人攀談了起來。
淩瑛楓見狀扭頭看了四女子一眼,忙轉身尋找另一個屏障。“端木姊姊,你也來了呀。”
端木彬雲轉首看到他,不由眸光一亮,今天的他穿著打扮合宜,更顯飄逸出眾。但這小子的惡習是對比自己年紀大的女子相當嘴甜,另一方面則變欺負比自己年幼的姑娘,典型的欺幼怕惡。
她睨他一眼,又睇了那四個神色不舊的女子一眼,朱唇微抿,意有所指地說:“你瞧你,大白天的就神色慌慌張張的。人家不是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嗎?”
“端木姊姊,你有所不知呀。鬼會等到半夜才來敲門,人卻是連大白天都會來敲門,所以人比鬼可怕多了。”淩瑛楓雖是和她說話,但一雙俊目卻不停地瞟著那四名女子。
這番話讓端木彤雲毫無反駁餘地,只是朱唇抿緊睨著他。半晌,輕歎口氣丟下:“以一敵四,我沒多少勝算,你自己想辦法吧。”語畢就欲轉身走開。
淩瑛楓見狀立刻祭出哀兵之策,連忙拉住她衣袖哀聲求道:“端木姊姊,你能忍心看我這沒娘的孩子受人欺負嗎?端木姊姊?”
他受人欺負?他沒欺負人就已經很阿彌陀佛了!端木彬雲見他一副炫然欲泣的模樣,不知怎麼回事就是心腸硬不起來。
淩瑛楓見她遲疑,更是眉心微擰,黑眸中閃爍著今人憐愛的淚光,那一副小可憐的模樣讓人想不憐惜他都不行。
端木彬雲難以抗拒他如此今人憐惜的神情,不覺微感心疼,最後只得暗歎一口
氣。“好吧,這次我幫你,下不為例知道嗎?”
“我就知道端木姊姊待我最好了,下次來我家我請蓮姊做你最喜歡的冰鎮甜梅請你。”淩瑛楓最後使出撒嬌、攏絡的手段。
端木彬雲只得搖頭笑笑。他是很聰明,只可惜老是用錯地方,到底要什麼時候他才會正經、認真點呢?也許當他遇上命中註定的那個人時,他才會收斂起這吊兒啷當的個性吧。
淩瑛楓見危機已解除,只是回頭對身後的四個女子扮個鬼臉,然後緊隨著端木彤雲鑽入人群中。
四個結伴相互壯膽欲向他討回公道的女子,看見他找到了擋箭牌,也只能鼓著腮幫子,直跺腳氣惱不已,無法拿他如何。
一旁,立于涼亭邊的慕容玄,自淩瑛楓出現後就十分注意他的一言一行。雖然淩瑛楓武功平平,但卻有著上天賜予的俊俏外貌,再加上他有點吊兒啷當、大而化之的個性,更是教他無形中散發出一股今女子無法招架的斑性魅惑力,他不希望表妹也和其他無知的女子一樣,被這徒有一張漂亮臉孔的傢伙給迷住了。
突然,就在慕容玄欲收回視線時,卻瞥見回廊樹影后有雙債影,是妹妹慕容蘭心和表妹梅玉霜。只見兩人面向淩瑛楓等人的方向,兩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神情十分愉悅。
慕容玄見狀亦本能地望向那方向,難道表妹真的看上了那個淩瑛楓?這念頭閃過的瞬間,竟不自覺地對淩瑛楓心生莫名的敵意。想到自古美人不但愛英雄,美人也愛美男子,他的敵意不覺就更加深了幾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3:20
第三章
近西時時分,一身雪白衣棠的文宣萱從客房裡出來,遙望山邊即將落下的夕陽,信步走向小湖邊。湖畔遍值垂柳,湖裡飄蕩著嫣粉的蓮花,輕風吹來花兒搖曳生姿,猶如美人曼妙輕舞般迷人。
文宣萱在湖畔的石椅坐下,望著湖中既脫俗又豔麗的蓮花,思緒立刻陷入冥思中。
她自知沒有傲人的美貌,資質也平庸,雖說是生在武林世家,但充其量也只是練了一身足以自保的武功而已,比起才貌兼備的梅玉霜,她自知差得遠了。
思及至此,心版上不由浮現一個風采絕俗、俊美無禱的影子,粉頰亦不由自主飄上兩朵紅雲,玉手輕理著垂在胸前的一絡青絲。
片刻,文宣萱輕歎一口長氣,自知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對方的青睞的,或許連多著一眼也不會……淩雲霄遠遠地就著見湖畔邊的樹叢後所露出的白色衣角,他怕打草驚跎般悄聲輕步上前,探手就抓向那人的手臂:“楓弟,別躲了,跟我回——”
“啊——”
一聲突來的嬌呼聲讓淩雲霄未完的話霎時打住,他這時才發現自己抓住的人,並非小弟淩瑛楓,而是一名身著白色羅衫的女子。
他驚愕過後連忙鬆手道歉。“對不起,在下認錯人了,請姑娘原諒在下的唐突。”語畢一張俊臉微泛酡紅。
文萱萱粉頰亦染上紅霞,更是認出對方是何許人也,羞得螓首低垂,但語氣大方而和善。“少俠並非故意,沒關係的。”
淩雲官注視眼前這女子,雖無今人簫纖的美貌,但那溫柔的眼波,高雅的氣質,仍今人為之怦然心動。
文萱萱亦抬眸偷覷他一眼,這才發現,雖然他不及他那出色非凡的兄弟那般光彩奪目,但其實他亦是個英俊挺拔的少年郎。
“那個——呃,你是朝雲山莊的文姑娘吧?早上我們曾在後花園見過面,姑娘可還記得?”淩雲霄綻開一抹迷人的笑容問候。
文宣萱萬萬沒想到在那麼多人的場合中,他竟然記得並不出色的自己,不禁抬首看著他,才剛褪下的紅潮又湧上粉頰,落落大方地綻開嬌美的笑靨。
“是啊,我是文萱萱,你——你是淩大哥吧?”語畢粉頰的紅潮又加深幾許。
她那嬌紅欲滴的嬌顏,大方、嫻柔的氣質,不但吸引住他的目光,也牽引住他的心。這一瞬間,淩雲霄已將尋找小弟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逕自放大膽量地在她身旁的石椅坐下。
“今天的夕陽好美,晚風也很舒服,今人感到心曠神怡。”
文宣萱沒想到他曾往身旁坐下,一顆芳心沒來由地怦怦亂跳,更有著一絲莫名的微喜。她迅速地睇他一眼,螓首低垂輕語答道:“是啊,傍晚的夕陽最美了。”
淩雲霄望一眼湖中的蓮花,贊道:“蓮花也好漂亮,不過——”
文萱萱抬首看著他,問道:“不過什麼?”
淩雲霄給她一個溫柔迷人的笑容。“文姑娘比它更迷人,更今人心動。”
他這話讓文萱萱愣住了,芳心更是狂跳不已,霎時粉頰又染上酡暈,螓首垂得更低垂。“淩——淩大哥過獎了。”
她那嬌不勝羞的動人模樣,著實今人心動不已,淩雲霄只是凝視著她,輕聲柔語:“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文宣萱倏然抬頭與他對視著,這時她似乎看見他黑眸深處閃動著深切的慕情,?那間她似有了領悟,也許眼前這男子是她情感的歸宿。
“我——我相信。”
這句話讓淩雲霄呆了一呆,但隨即明瞭她的意思,以略帶忐忑的心情,大膽地伸手輕輕握住她白蔥也似的小手。
文宣萱任他輕握自己的小手,只是綻開一抹嬌羞無限的笑靨。
☆ ☆ ☆
紫煙山莊後花園的八角涼亭裡,梅玉霜坐在亭內石椅上,望著滿天彩霞輕輕地歎一口氣。
不久之前,娘親才來問她,是否有中意的人選。唉!她哪能照實說她看上了淩瑛楓?怕不給母親笑她以貌取人才怪。可是一整個下午,他的影子就不停地在她心裡頭飄來蕩丟的,激起她想再見他一面的渴望。
正當她冥想出神之際,附近矮樹叢在一陣沙沙聲後,竄出一個人,赫然就是淩瑛楓!他的突然出現讓梅玉霜愣了好半晌仍無法回神,這是第一次與他這麼近距離面對面。
淩瑛楓乍見涼亭裡端坐著一位絕色女子,亦為之一愣,但旋即回神綻開一抹迷人的笑容,問道:“請問姑娘,是否知道後門在哪裡?”
“後門在——”梅玉霜本能地欲回答他,但又立即醒悟,只是搖搖頭。
淩瑛楓看見她搖頭,又聽見身後那“二少爺”的喚聲愈來愈近,也顧不得其它,先跑再說了。
梅玉霜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樹叢後,不多時就看見三個大漢追他而去。
為首之人還邊追邊抱怨。“二少爺也真是的,就是會給咱們惹麻煩。”
只聽見另一人也附和道:“二少爺簡直比泥鞦還滑溜。”
那兩人的話聽得梅玉霜差點忍俊不禁。
淩瑛楓實在被家裡的二總管和兩個家丁追得無處可逃,正當他想找個地方藏身時,看見前方的矮樹叢邊立著一個黑衣人,於是不假思索使喚喊:“大——”
此時,正在欣賞夕陽美景的龍之鯤,聽到身後有響聲,本能地回首著一眼。
他這一回頭,讓想叫“大哥”的淩瑛楓立刻改口:“大叔,借我躲一下。”話落不等對方同意,竄身至他身前蹲下身子,並儘量蟋縮著身體,使自己完全掩蔽在龍之騉的身形中。
龍之騉對他如此的舉動甚感詫異,才要訝然出聲,又見三名大漢也緊隨而至。
為首的二總管朝龍之驪一抱拳,問道:“請問這位大哥,是否有看見一個白衣少年住這邊跑來?”
龍之騉轉頭,看見對方雖是向他詢問,但視線卻不停地住他身邊的矮樹叢搜尋:心念一轉,抬手指向東邊:“他往那邊去了。”
二總管見附近的樹叢中並無可疑的人影,遂向地道聲調,使領著另兩人往東邊追去。
一會,淩瑛楓估量那三人已定遠,正想出來之際,龍之騉卻於此時開口說:“他們已定遠了,你可以出來了。”
“呃——好的,謝謝大叔的幫忙。”淩瑛楓站起,轉身與他面對面,露出個和善的笑容。
當龍之騉看清他長相之後,不禁微感驚訝。眼前這少年還真是俊美絕倫!有一張美如冠王的臉盤兒、厚薄適中的雙唇、微揚的嘴角還帶點兒輕桃與調皮,但一雙黑加點漆、明似秋水的睛眸,卻掩不住那慧黠的神韻,真是個好俊的少年郎!想來,他若有心,怕是世間女子無人能抗拒得了他的。
同一時間裡,淩瑛楓亦打量著龍之騉。想這大叔容顏上雖是染滿歲月的風霜,但仍難掩英挺俊帥的輪廓,可想而知他年輕時亦是個俊品人物。
龍之騉不覺對他露出笑容,說道:“你這個小桃花星,喜歡到處招惹姑娘吧?”
“呃?”淩瑛楓霎時一愣,驚愕過後露出十分無奈的表情。“大叔,才第一次見面就被你說中要害,真是糟糕。”
這般回話亦今龍之騉感到驚訝,只覺這年輕人十分坦率、風趣又幽默,也特別。
突然,龍之騉察覺到有人接近,而來人也已站到淩瑛楓身後,以他的武功修為是不可能讓人接近到如此近的距離,可能是剛才全將注意力放在淩瑛楓身上之故。
這時,淩瑛楓也察覺到他的神情有異,遂問:“怎麼了?”
龍之驪不便言明,只是說句。“瞠螂捕蟬,黃雀在後。”
淩瑛楓聽了連想都不想,拔腿就欲開溜。哪知,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他腳步尚未跨出,左上臂已被強而有力的五爪給緊緊箍住,霎時動彈不得。
“二少爺,你想去哪裡?”
淩瑛楓聽見是裴元堂的嗓音,當下就知沒得逃了,只得回身硬擠出笑容,瞎編藉口。“我……我內急,想找茅廁。”
裴元堂怎會不知二少爺這鬼靈精的心眼,遂笑笑說:“我知道茅廁在哪裡,我帶你去。”語畢,拉著他轉身就走。
淩瑛楓當然強不過他,最後只好使出耍賴手段。“裴叔,別這麼拉拉扯扯的,難看呀。”
裴元堂轉眸脫他一眼,學著平日秀蓮對付這鬼靈精的口吻說:“難看什麼,若再議你這鬼靈精給溜了,我才叫難看呢!”
淩瑛楓一聽就知逃走無望,忍不住開始抱怨:“可惡啊,都是蓮姊的錯,我回去一定要找她算帳。”
豈料,裴元堂卻介面說:“我保證,你一定不敢。你若敢去的話,說不定會被秀蓮反算帳。”
最後,淩瑛楓無計可施,只是嘟嘟噥噥地抱怨著。
裴元堂只是疼愛又無奈地睨他一眼,輕歎一口氣:心想:二少爺的聰明才智若用對地方,前途一定無量。
龍之驟目送兩人離去,對於淩瑛楓的聰穎慧黠留下相當深刻的印象。
☆ ☆ ☆
清晨,林間晨嵐未散之際,隱約可見有兩條人影在空地上比試劍招。
“噹啷”一響!淩瑛楓手中長劍脫手掉在地上,嶽媺瑤手中的筆直樹枝則直指他的胸口,只差一分就穿胸而入。
兩人對視片刻,淩瑛楓開口道:“三招半,應該算是進步了吧。”
與他過招尚保留了七分實力的嶽媺瑤,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邊收起樹枝邊點點頭。“大概有吧。”
淩瑛楓看著仍是一副神閒氣定的她,再看看才僅僅三捂半就已累得滿身大汗的自己,喘了兩口大氣,上前拾起長劍入鞘,邁步朝潭邊走去。
嶽媺瑤佇立片刻也跟了上去,在潭邊的草地上坐下等他。
淩瑛楓掬捧潭水洗把臉,隨性地以衣袖抹丟臉上的水漬,起身來到她身邊坐下。
嶽媺瑤睇他一眼,拾起一顆小石子投入潭中,故意以不經意的語氣問:“昨天被叫回去做什麼?”
淩瑛楓亦拾起一顆石子投進水潭,重重地歎口氣。“我老爹兄我有幾分姿色,想把我給‘賣了’。”
嶽媺瑤撿起另一顆石子欲投入潭中,乍聞此言石子立刻從手中松落,驚問:“什麼?”
淩瑛楓睇她一眼,不發一語,又拾起一顆石子投入水中。
嶽媺瑤見狀不禁微感心急地追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給我聽。”
淩瑛楓只得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出。
嶽媺瑤聽了只為他感到不平,更有一種莫名、微帶酸意的情緒在心底發酵著。
“那個梅玉霜長得很漂亮嗎?”
“不知道啊,我沒見過,聽說是個大美人,武功又好,好像是個自視甚高的姑娘,不過——”淩瑛楓忽地綻開一抹魅惑力十足的笑容。“不過我想,世間再美的女子也比不上你。”
他的話和迷人的笑容,讓嶽媺瑤的一顆芳心驟然一陣狂跳。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這個男人極為危險,但情感上卻對他有著強烈的渴求,這情況常讓她的理智和情感處在拔河的境地,最後常常是理智輸誠。
若再讓這情形持續下去,她擔心理智會在不知不覺中全盤陷落。她清楚地知道似乎應該趁自己未完全淪陷時,趕快離開這個危險的男人,但心裡對他的依戀卻也與日俱增,根本讓她無法自拔。
淩瑛楓見她雖是看著自己,但美眸中卻閃露著矛盾與難解的神芒,忍不住就問:“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啊?”嶽媺瑤這才回神,愣愣地問:“什麼事情有什麼看法?”
淩瑛楓見狀黑眸一轉,故作驚慌貌。“萬一梅玉霜真的看上了我,你該怎麼辦呢?”
“什麼我該怎麼辦?”嶽媺瑤更是不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嗎?”淩瑛楓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你好無情呀,瑤瑤娘子。”
“你——”
這個臉皮厚極無比的傢伙,為什麼正經的時間總是如此短暫。嶽媺瑤霎時怒火中燒,氣極怒斥道:“你給我住口!誰是你的瑤瑤娘子。”
淩瑛楓被罵,立刻做出一副受驚嚇狀,神情透著哀怨,眼角似乎還隱泛淚光。
“你……你怎麼敢做不敢當,我都已經被你看光光了,教我以後怎麼辦?你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任?”語畢還故意吸吸鼻子。
“你——你——”
當時不覺得如何,此刻他再重提此事,真讓嶽媺瑤既氣又羞,俏臉一陣燙燒發紅,氣極之下口不擇言道:“我哪裡有‘看光光‘,還差一個地方沒看到,憑什麼要我對你負責?”
這話讓淩瑛楓黑眸中閃過一絲驚訝,按著便故作女子般嬌羞貌,??地問:“那……那……如果我脫給你著,你就要對我負責是不是?”
嶽媺瑤猜想他只是嘴巴說說而已,不敢真的脫褲子讓她瞧,遂斷然答道:“當然!”
“好!我立刻脫給你看。”語畢,淩瑛楓站起轉身背對她,竟真的開始解起腰帶來了。
岳媺瑤見狀一張小嘴張得老大合不起來,整個人霎時呆若木雞,半晌無法回神。怎……怎麼辦?他真的脫的話,難道她真的得看?那怎成!但說出口的話已無法收回……片刻,淩瑛楓將解開的腰帶丟在地上,回頭看她一眼,問道:“準備好了嗎?
你可要看清楚喔。”
嶽媺瑤此時腦中一片空白,已無法思考,更遑論有任何反應了。
“我轉過來啦。”
“啊——”
一聲鶯聲尖叫,嶽媺瑤不但緊緊閉上雙眼,更是用雙手掩面,以防不小心真的瞄到黃花大閨女不該看的東西。
“啊——”
淩瑛楓也跟著她尖叫,一隻手緊緊地拉著褲頭,解開腰帶只是虛晃一招,見她掩面不敢著,拾起地上的腰帶迅速地系好。
“你上當了。”淩瑛楓見她嘴巴說得強硬,結果是無膽英雌。“開玩笑!我的寶貝怎麼可以隨便給人家看呢?”
這時嶽媺瑤始知又上了他的大當,看著地那嘻皮笑臉的模樣,不覺更加有氣!
氣極之下,上前伸手捏住他臉頰用力往外扯,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個傢伙,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壞?”
“唉呀呀,痛啊,痛死我了,你快放手啦!”淩瑛楓被她捏得哇哇叫痛。
岳媺瑤簡直快氣炸了,本能地再狽捏他一下才放手。
淩瑛楓痛得饑牙咧嘴,撫著被捏痛的左頰。“瑤瑤娘子,你好凶哦,怎麼可以如此欺負你可愛的親夫呢?”
可——可愛的親夫?這傢伙還真是厚顏無恥至極,如此肉麻的話地敬出口。嶽媺瑤粉拳緊捏,氣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淩瑛楓見她眸中凶光大熾,駭得後退兩大步,咽了口唾液,小心地說:“瑤瑤娘子,你請息怒,你再生氣下去,說不定一衝動就犯了謀殺親夫的大罪。”
什麼?謀殺親夫?嶽媺瑤氣極反笑說:“沒關係、沒關係,這荒郊野地的,我宰了你這個“親夫”之後再挖個坑埋了,諒誰也不知道是我幹的。”語畢,綻開一抹十分甜美的笑容。“你說是不是呢?我可愛的親夫?”
“呃……”她這突然的轉變,今淩瑛楓感到有股寒意打從心底竄升,看樣子真的把她給惹毛了,這種情形下還是先溜為妙,保命要緊。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還有急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見。”淩瑛楓說完轉身快速離去。
惹人氣得會抽筋的傢伙十分機警地開溜了,嶽媺瑤一股怒氣無處發洩,玉掌一翻朝前方推送,“碰地”一聲,前方一棵巨木應聲攔腰折斷,驚得林中的馬兒四處飛散。
嶽媺瑤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佇立片刻,怒氣未消,悻然離去。
☆ ☆ ☆
翌日清晨,嶽媺瑤打扮整齊就欲出門。
詠荷見狀就問:“小姐,您要去哪兒?”
嶽媺瑤不好意思百接言明要去和淩瑛楓見面,只是淡然地說:“沒什麼,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雖然小姐說是要出去走走,但詠荷心裡明白小姐要去哪兒、要做些什麼事。
“小姐又出門啦?”詠茜端茶進房不見小姐蹤影便如此問。
詠荷有點意興闌珊地說:“是啊,小姐又去會情郎了。”
“呀——”詠茜驚呼一聲,放下託盤一箭步上前伸手掩住她的嘴,轉首朝外探著一眼。“你我死嗎?要是讓小姐聽見了,你就慘了。”
詠荷卻是一副不在乎貌。
“不會的啦,小姐早已走遠了。”按著語氣一轉,忍不住抱怨了起來:“小姐也真是小器,為什麼不讓我們跟呢?我們又沒那個膽子跟她搶人,只不過想飽飽眼福罷了。”
詠茜忍不住也大歎一聲。“說得也是,小姐真是小器,讓我們多看他幾眼又不會少塊肉,不過——”她語氣一轉,露個詭譎的笑容。“讓小姐多努力點,好讓他成為咱們的姑爺,將來就——嘿嘿嘿。”她以訕笑聲代替未完的話。
詠荷注視她片刻也似有所領悟般,跟著“嘿嘿”笑了兩聲。“沒錯、沒錯,他若成了咱們姑爺,我們就有一輩子的眼福了。”
“對,就是這樣,所以我們就暫且忍耐忍耐吧。”詠茜點點頭。
這時,詠荷似又想到了什麼。“其實有個更簡單的方法,乾脆把他帶回去不就好了?這樣就不用這麼浪費時間了,反正那個厚顏美男子的武功也不怎麼樣,擒他回去容易得很。”
詠茜聞言搖搖手說:“話不能這麼說,今天如果小姐是士匪女頭頭,當然可以這麼做。你想想,咱們谷王可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哪,這麼做實在不妥。”
“這倒是,的確是有所顧忌。”詠荷按著又想到另一個王意:“不然——叫小姐去色誘他,把他拐回家也行。”
詠茜聽了露出一副“癡人說夢話”的表情。“請到‘色誘’,我覺得會被拐的還不見得是他,小姐可能輸而比較大。”
“對哦。”詠荷聞言立刻無奈一歎。“像昨天,小姐鐵青著一張俏驗氣呼呼地回來,結果才一個晚上,今早小姐又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去見他了。”
語畢,兩人相視一眼,同聲歎口氣。
“唉!他真是個邪門的男人,可恨又可愛。”
☆ ☆ ☆
“還是三招半。”
淩瑛楓輕喘著氣,長劍被震落在地。
嶽媺瑤收回橫在他頸項上的竹枝,看著神情略顯沮喪的他,內心不禁感到一陣愧疚。因為他今天的出招,明顯地此昨天靈活快捷了許多,害她本能地就認真了起來。
“那個……我——”
“算了,人要有‘自知之明’,要有‘自知之明’。”
淩瑛楓似自喃般,邊念邊上前拾起長劍入鞘,然後朝潭邊走去。
嶽媺瑤思忖片刻也跟著走至他身後。“呃……也許我可以教你兩、三招劍法。”
“這是不破允許的也?”淩瑛楓掬捧潭水洗把臉,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江湖上不論是大門、還是小派,部嚴禁門下弟子私授外人獨門武功的,不是嗎?”
這話聽得嶽媺瑤心頭一震,思忖片刻又道:“可是只有兩、三招而已,應該沒關係才對。再說,若是有人問起,你大可以說是與我比試過招時偷偷學會的呀。”
淩瑛楓聞言一愣,回頭看著她,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你以為我是練武奇才啊?我哪有這麼聰明。”
“沒有嗎?”嶽媺瑤直視他問:“可是我昨天所用的招式,不是讓你學去用在今天的比試上了嗎?”
淩瑛楓又是一愣,好半晌答不出話來,轉回頭用手輕撥潭水。“這是兩碼子事,我向來孤陋寡聞、不識天下各家絕學,倘若遇上個大行家,或者不慎傷了對方,恐怕他們要報仇會找錯對象。”
嶽媺瑤聽了這番話,心中不禁感到一甜,說來說去他就是怕替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淩瑛楓站起走至上坡處,在如茵的草地上坐下。嶽媺瑤則走至一棵青松旁,轉身背倚著樹幹。
兩人沉默良久,嶽媺瑤開口問:“難道你沒想過要找個名師,習得一身絕藝傲視天下武林?”
淩瑛楓轉眸注視她反問:“你呢?你有沒有想過?”
“我?”嶽媺瑤被問得一愣,這對她來說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因為她生來就必須達到這個目標,毫無選擇的餘地。因此只得答:“我當然想。”
淩瑛楓再問:“你達到目標了嗎?”
“這個——”嶽媺瑤想了想答:“應該還沒有。因為很多才學和經驗都需要時間來累積,內功修為更非一蹴可幾。”
“我從沒想過要成為人上人,因為——”淩瑛楓望著潭裡悠游自在的大白魚。
“樹大招風,高處不勝寒,而且也孤寂。‘第一’的頭銜很風光、也很誘人,但背後卻是危機四伏,隨時都有人想取代你,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可知一代名將的聲名是由多少具白骨堆砌而成的呢?”
嶽媺瑤沉默了,的確如他所言般,要獲得“第一”並不容易,要長保“第一”
更是不易。
“那你想怎麼過?”
淩瑛楓望著碧幽幽的潭水,綻開一抹淺笑。“我只想過得自在、隨性。”按著撿起一顆小石投入潭中,笑笑說:“聽起來滿沒志氣的,對不對?”
嶽媺瑤只是看著他,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人生方向,他的確與眾不同,遂笑笑說:“鐘鼎山林,人各有性,這跟有沒有志氣沒多大的關係。”
淩瑛楓不經意轉首看她一眼,這一眼卻令他面色遽變,立刻由地上彈起踏前一步,揮手朝她胸前拂去。
他這突來的舉動,卻讓嶽媺瑤直覺以為他想對自己伸出祿山之爪,尤其當他指尖輕拂上她的酥胸時,她更是羞急中怒氣陡升,想都不想玉掌一翻朝他胸前推去,嬌喝一聲:“你想做什麼?”
淩瑛楓胸口挨她拍了一掌,倒退四、五步才穩住身形,他急忙朝她胸前看去,又在地上搜尋片刻,隨即指著地上一隻通體墨黑的大蜘蛛。
“快!快把它踩死!”
他語畢只覺胸口一痛一悶,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意識也於瞬間喪失。
岳媺瑤聞言微感一愣,同時也依言低頭摟尋地面,當她看見腳邊有只黑色大蜘蛛時也猛然一驚,立刻抬腳踩死它。
此時,她突然醒悟一件事。難道他剛才的舉動,是因為這只黑蜘蛛爬在自己身上的緣故?
思及至此,嶽媺瑤抬首正欲向他問清緣由,卻看見他吐出一口鮮血,按著身子癱軟欲向地上倒去。
她見狀迅速上前扶住他,問道:“喂,你怎麼了?”
待看見他已昏厥,無暇多想立刻扶著他盤膝坐下,運功幫他療傷。
不一會,淩瑛楓張口吐出一口黑色瘀血,人也慢慢轉醒,他醒來第一件事就問:“你有沒有被黑蜘蛛咬傷?”
嶽媺瑤見他如此關切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悸,但對誤傷他是既感愧疚又心疼,只是螓首微搖。“沒有,我沒事,它已被我踩死了。”
淩瑛楓放下一顆擔憂的心。“那黑螂蛛的毒性甚強,足以讓一頭大水牛斃命。”
這話今嶽媺瑤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那只黑蜘蛛是如此恐怖之物,至此對於誤傷他的事就更感愧疚了。
此時,淩瑛楓突感胸口一陣鬱悶,一股堿腥味湧上喉頭,張口又吐出一口鮮血,俊顏更見蒼白。
嶽媺瑤見狀不覺感到心慌,這時候她偏偏沒把治內傷的丹藥帶在身上,忙掏出絹帕拭去他唇邊的鮮血,更將他輕擁入懷,柔聲勸道:“別說話,閉目休息一會吧。”
淩瑛楓依靠在她的胸懷,鼻端輕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裡不覺感到一陣心猿意馬,忍不住開口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受點小傷換來輕枕美人懷,值得啊,值得!”
“哼,我要再加幾分勁,你就得下地府見閻王老爺了,到時候你——”
淩瑛楓不等她說完即介面說:“那下正好應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麼?”
這話聽得嶽媺瑤心頭惱起,若非念在他為自己所誤傷的分上,真想狽揍他幾拳,思畢仍忍不住伸手在他頰上輕拍一下。“別再耍嘴皮子了,給我乖乖地閉目養神。”
“是,是。”淩瑛楓只得依言乖乖地閉目養神。
約莫一刻鐘,淩瑛楓睜開眼睛,感覺胸口已不再鬱悶難受,遂離開她懷中站了起來輕吐一口大氣,感覺胸口還有些微疼痛。
嶽媺瑤也跟著站起,凝視他蒼白的俊顏,秀眉微皺,既感擔心又心疼。
淩瑛楓仰首看看天色。“我該回去了。”
岳媺瑤聞言本能就問:“要下要我送你下山?”
淩瑛楓聽了,黑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綻開一抹淺笑說:“不用麻煩了,從這裡下去全是下坡路,我慢慢走回家就行了,明天再見。”語畢轉身慢慢地朝山下走。
“好,明天見。”
嶽媺瑤口中雖是這麼說,仍跟著他走上斜坡頂,然後目送他住山下走。直至他的身影渺不可見才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3:36
第四章
翌日。
嶽媺瑤照往常的時間來到山腰虛的水潭邊,舉目望去只是寂靜一片,不見他的蹤影,她不禁犯嘀咕。
以前他都比自己早到,今天似乎有點反常。但心念一轉,她又想也許他是有事耽擱了,所以沒能準時前來,她只好在附近找塊石頭坐下等他。
時間於無形中緩緩流逝,轉眼間已過了一個時辰,嶽媺瑤再也等不下去了,心裡閃過一個陰霾,該不會是她昨天那一掌已讓他傷重不治了?
她愈想愈不安、愈想愈擔心,最後決定下山潛入他家一探究竟,確定他是否安然無恙。心裡打定主意,立刻就動身下山。
沒一會兒工夫,嶽媺瑤已來到淞濤山莊的高牆邊。她緊貼著牆壁凝神靜聽牆內莊院的動靜。片刻,確定裡頭無人才翻身潛入。她進入後立刻找個樹叢掩蔽身形,透過枝葉的縫隙略將山莊?的佈置打量清楚。
這時,前方傳來一個猶帶稚氣的女音:“大少爺,文公子和文姑娘來訪,在大廳等您。”
淩雲霄聽到心上人來訪,立刻喜上眉梢。“好,我這就去。”
大少爺?不就是他的兄長嗎?一股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嶽媺瑤凝目望去,一看之下大為驚訝,怎麼竟與淩瑛楓沒有半分相似之處,難道他們不是親兄弟?
不多時,一個蒼勁的嗓音問道:“小桃,秀蓮哪裡去了?”
小桃偏頭想了想。“我剛才好像看見她朝廚房走去。”
裴元堂點點頭。
小桃按著又問:“總管,您找她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要叮嚀她別忘了讓二少爺按時服用傷藥。”裴元堂語畢頓了頓,對她吩咐道:“你若看見她就把話傳給她。”
“是,小桃記住了。”
躲在樹後的嶽媺瑤聽見小婢女喊那老者“總管”,她立刻心生一計。
待裴元堂離開後,小桃提著竹籃就欲住後院走去。
突然,總管的聲音又在她身後響起:“小桃,二少爺在哪裡?”
小桃想也不想就答:“二少爺人不舒服在房間裡休養。”
“二少爺的房間在哪裡?”
小桃伸手朝右廂房揩去。
“二少爺的房間就在右……”話未完她突然醒悟。總管怎會不知二少爺的房間在哪裡呢?
她滿心狐疑地朝聲音來源處探頭一看,根本沒半點人影。一時之間她迷糊了,剛才明明看見總管已經走了,怎麼總管的聲音又從樹後傳來,難道自己還沒睡醒,正在作白日夢?她滿腦子疑問地走向後院。
☆ ☆ ☆
岳媺瑤利用一位父親的好友所傳授予她的變聲方法,不費吹灰之力就問出淩瑛楓的狀況。
她小心翼翼地躲過莊裡走動的僮僕們,看見右廂房有個房間的房門敞開。她來到門邊朝內一探,見無人才迅速地入內。
只見寬敞的房間並無繁複的擺設,靠牆的地方有大書架,架上擺滿了書冊;旁邊有張書桌,桌上排放著文房四寶,桌面壓著一張紙,紙上繪著一隻可愛的綠鸚鵡。
一旁的心幾上倚牆靠放著一把琵琶,不遠處還擺著一具素琴。
她上前仔細瞧瞧琵琶,不太像是擺飾品,由那塗漆磨損的情形判斷,此物應該常常被使用才對。
這房問的擺設,實在今人難以判別此房間的主人,究竟是男還是女?當然這絕不可能是下人的房間:還是他另有姊妹?
嶽媺瑤站在書架旁,心裡著實拿不定主意,是該往內室尋去,還是該尋往另一個房間?
正當她猶豫不決之際,牆上的兩幅字畫吸引了她的視線,上前細看一遍,只見兩幅字畫各寫了一首詩。
左邊一幅寫著: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
右邊一幅寫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各有雪:若無開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多麼豁達隨性的兩首詩呀!嶽媺搖看見字畫下角署著“楓”宇,她想她找對地方了,只是……再度將視線瞄向那素琴與琵琶,她不禁好奇:他真的會這玩意嗎?
她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情轉身尋向內室,一踏入便看見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她躡手躡腳地朝床邊走去。
淩瑛楓躺在床上,正翻閱一本歷史傳記,突然眼角餘光似瞥見床邊有個人影,他本能轉眸看丟。一看之下愣住了,按著丟下書本連忙坐起,驚聲問:“你怎麼來了?”
嶽媺瑤凝視著他,只見俊顏微透著淺淺的紅潤,看不出有內傷加重的跡象,遂道:“我在潭邊等了你一個多時辰,見你沒到,我以為是因為昨天誤傷你那一掌的關係,所以來看看你。”
這話讓淩瑛楓愣住了,心裡更是感動莫名,半晌才道:“抱歉,我以為你等不到我就會回去了,還讓你特地來看我,謝謝。”
“你的傷勢如何了?”嶽媺瑤從懷中掏出一倏雪白絹帕,又掏出一支純白小瓷瓶,拔開瓶塞倒出三顆丹藥放在絹帕上遞給他。“這是我從家裡帶出來的傷藥,治內傷很有效的。”
淩瑛楓接過絹帕,霎時空氣中似乎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丹藥的香氣亦或絹帕上的幽香。
“謝謝,我會按時服用的。”淩瑛楓將絹帕放在枕邊,按著掀開錦被的一角,露出包紮著布條的右腳。“這個才是我無法出門的原因。”
嶽媺瑤見狀就問:“怎麼弄的?”
“昨天傍晚有只小貓上了屋頂爬不下來,我就上去抓它下來,哪知跳下時踩上了一顆石子,滑了一下,就變成這樣了。”
嶽媺瑤聽了忍不住在心裡暗歎一口氣,不禁數落道:“你呀,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呢?”
“唉,有什麼辦法,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誰說猴子就不會從樹上掉下來?”淩瑛楓為自己的疏忽辯解。
嶽媺瑤注視他片刻又問:“腳傷大概要幾天才會痊癒?”
“大概要兩、三天吧。”淩瑛楓答。
嶽媺瑤略為思索,點點頭。“那好,三天后我們在老地方見面。”
淩瑛楓點頭答好。
“好了,我該走了,傷藥別忘了按時服用。”
“我會記得的。”淩瑛楓移身坐至床緣。
嶽媺瑤轉身走至敞開的窗邊,回首嫣然一笑,如貓般無聲地躍出窗外,迅速消失無蹤。
淩瑛楓凝望著早已失去伊人芳蹤的窗外,久久仍無法收回視線。
突然,耳畔響起細如蚊?的問話聲:“告訴我,那個大美人兒是誰?和你又是什麼關係?”
淩瑛楓聞言心頭大驚,猛然回首就看見秀蓮佇立身邊,盈盈笑意中有著“賊賊”
的意味。
他頓時腮酡耳赤,忙移開視線??地說:“她……是個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秀蓮故意直視著地問:“只是朋友”而已嗎?”
淩瑛台更不敢與她對視:眼神四處閃躲,言不由衷地說:“是……是啊。”
秀蓮睨他一眼,抿嘴一笑。不久前她端著一碗雞湯要送進房給他喝,誰知一腳跨進門檻就隱約聽見內室的二少爺與人對話,還是個陌生女子的嗓音。於是,她不動聲色欣輕腳步進房,更小心地探頭住內室瞧去,只見二少爺床邊佇立著一個宛如天仙般的美姑娘;再細看兩人談話時輕鬆愉快的神情,可知兩人的關係定然非比尋常,尤其那美姑娘看二少爺的神情,透著無限溫柔深情。
“別否認了,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秀蓮在轉眸間,瞥見他枕邊有方白色絹帕,帕角還繡著一個“瑤”字。
“這是什麼?”秀蓮正想伸手去拿。
哪知,她快,淩瑛楓比她更快,他伸手抓過絹帕就往懷裡揣。“沒什麼東西呀。”
秀蓮見被他搶了先,只是橫他一眼,伸指戳戳他額角。“你呀,這就叫“欲蓋彌彰”。”語畢端過雞湯遞給他。“你喜歡她嗎?”
淩瑛楓接過雞湯,俊臉泛起一片酡紅,輕輕地點點頭,細聲地答:“我想,我是喜歡上她了。”
秀蓮見向來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二少爺,竟也會露出如此羞怯的模樣,可見他真是愛上那個美姑娘了。
她抿嘴一笑,轉身拿過一個木盒,打開盒蓋取出藥粉和長布條,她將藥粉加酒調勻。“你不是和她約好三天后在老地方見面嗎?那就趕快把雞湯喝了,快點把身體養好。”
“是。”淩瑛楓依言將雞湯喝下。
秀蓮則利用這個時間幫他換傷藥,她衷心希望這個被她視如親弟弟般的二少爺,能尋到自己的幸福。
☆ ☆ ☆
紫煙山莊。
梅玉霜在小閣摟上,憑欄遠眺東北方向的風景,好一會她轉身回到房間。坐到桌前提筆沾墨,在紙上寫下一個“楓”字。
她凝視紙上的“楓”字良久,長歎一口氣,站起走至窗前望向遠方的天際,幽幽地輕聲喃語:“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這時,梅嵩嘩來到小妹的閨房外,房門雖是敞開,但他們欲舉手敲門以示禮貌,就在此時突然聽見小妹吟出略帶幽怨的詩句,心裡已猜出個大概。他遂輕咳一聲,喚道:“霜妹,我要進去嘍。”
梅玉霜聞聲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問:“大哥,有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事。”梅嵩燁進房走近桌邊,看見紙上的黑字,故意問道:“這個‘楓’字是……”
梅玉霜聽了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抓過紙張藏到身後,心虛地說:……我正要寫“楓橋夜泊”。”語畢,俏臉霎時飛上兩朵紅雲。
梅嵩嘩對她的異狀故作不見,在桌邊坐下,逕自倒杯茶水喝了起來。“我最近聽到一個有趣的消息,聽說朝雲山莊的文家兄妹,這陣子常常結伴到淞濤山莊找淩家兄弟,好像是……”
梅玉霜不等大哥說完,便驚聲問:“文萱萱她去找淩瑛楓做什麼?難不成……”待看見大哥露出似笑非笑的促狹神情時,馬上驚覺,連忙住口。
“難不成什麼?”梅嵩嘩盯著小妹嫣紅的粉臉,捉弄般的追問:“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說給大哥聽聽呀。”
梅玉霜別過臉,不敢與他對視,??地說:“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呀。”
“真的嗎?”
“當……當然是真的。”
梅嵩嘩睇一眼小妹,露出有趣的笑容,似賣關子般問:“你想知道文家兄妹上淞濤山莊找淩家兄弟做什麼嗎?”
梅玉霜儘管心裡想得要命,但仍作不在乎的神情說:“他們去哪裡、找了什麼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梅嵩嘩睨了小妹一眼:對於她死鴨子嘴硬的脾氣十分清楚,遂附和道:“說得也是,文家兄妹做什麼事都和我們沒關係,即使朝雲山莊和淞濤山莊要結成親家,到時候我們也只要去向他道賀討杯喜酒喝喝就行了。”
“什麼?”梅玉霜這下可慌了,忙追問:“你說誰要和誰成親了?”
梅嵩嘩睇她一眼,吊足小妹的胃口。“你這是什麼蠢問題?淩家兄弟都是男人,當然不可能是文浩字和他們成親,所以是文萱萱呀。”
“文萱萱……”梅玉霜此刻回想起爹爹壽宴的那天,文宣萱好像也跟大夥在後花園的樣子,難道是因此才讓他們兩人有接觸的機會?
頃刻間,一股不乎和妒意齊湧心頭,她忍不住脫口而出:“憑什麼文宣萱可以得到他?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梅嵩嘩看見小妹竟會口出此言,也就更加想捉弄她。“怎麼曾配不上呢?他們兩人相配得很,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話更激起了梅玉霜的妒意,反口怒問:“文宣萱憑哪點配得上淩瑛楓了……”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洩底了。
梅嵩嘩盯著小妹直瞧,一臉得意的笑容。“這下你可藏不住心思了吧?你看上了淩瑛楓對不對?”
此刻,梅玉霜再想否認也來不及了,只得螓首微點,按著輕歎一口氣。
“就算我喜歡他,現在也來不及了,他跟文萱萱就要……”
梅嵩嘩截住她的話尾。“喂,大小姐,你可別忘了,淩家有“兩兄弟”。”
這話今梅玉霜猛然醒悟,愣愕過後忙追問:“你說文萱萱的對象是……”
“淩雲霄。”梅嵩嘩介面說。
梅玉霜聞言芳心霎時大為安定,美眸睨了大哥一眼,輕聲抱怨:“大哥最討厭了,就會捉弄人家。”
梅嵩嘩只是笑笑。“你才奇怪哩,喜歡淩瑛楓為什麼不說?爹娘不是來問過你好多次了,你每次都回答沒有。”
“那……那是因為……因為……”梅玉霜實在不知該不該說出心裡的顧慮,梅嵩嘩追問:“因為什麼?說出來聽聽吧。”
“是……是……我怕被說成以貌取人。”梅玉霜語畢,粉頰立泛酡紅。
豈料,梅嵩嘩卻是哈哈一笑。“這有什麼好怕的?大家都一樣呀,誰人的第一印象不是以貌取人的?”
悔玉霜按著又說:“可是怕的家世和武功都很平常,我怕爹娘他們會反對。”
梅嵩嘩聽了更是感到好笑。“你平常不是很聰明嗎?拜託用點腦筋想想,若是爹這麼看重這個,他就沒必要借壽宴之便,要人家帶未訂親的子弟前來讓你挑選了。”
梅玉霜聽了更感後悔,只因自己的顧慮太多而錯失良機,遂幽幽地道:“現在再說這個也已經太晚了,我和他已錯失了相識的機會。”
梅嵩嘩見小妹一副苦惱的模樣,遂笑笑說:“別失望,機會是可以製造的。”
“什麼意思?”
梅嵩嘩神秘一笑。“文浩宇已經先做給我們看了,我們只要依樣晝葫蘆就行了。”
梅玉霜不解地問:“文大哥是怎麼做的?”
梅嵩嘩笑說:“淩家兄弟有著截然不同的行事風格,淩雲霄酷似其父淩莊主,交遊廣闊、相交者眾,但淩瑛楓除了兩、三好友外,幾乎沒聽說過有什麼同道的朋友,所以只能從淩雲霄身上下手。”
梅玉霜突然想起有關他的風流傳聞。“因為他的朋友以姑娘家居多,是眾所皆知的花心大少。”
這話讓悔嵩嘩輕嗅到一股微酸的醋意,只是笑笑說:“傳聞不盡信。沒錯,淩瑛楓是有很多女性朋友,但卻不曾聽說他和誰特別要好。其實那些姑娘家會和他成為朋友,是因為對他有所期待,她們都打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主意。”話落,頓了頓又說:“像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性情,一旦讓他動了真情、真心,那可比誰都癡、都專呢!”
梅玉霜看著大哥:心想以自己的條件也許可讓他動了真惰……
☆ ☆ ☆
淞濤山莊。
淩雲霄陪著文家兄妹在後花園賞景,文宣萱緊挨著心上人站立,文活字則十分識趣地站遠點,免得壞了兩人的情意纏綿。
這時,家僕前來稟報。
“稟告大少爺,紫煙山莊的梅公子和梅小姐來訪。”
正在賞花的三人聞言俱驚噫一聲,淩雲霄呆愣過後,連忙吩咐說:“你去請他們廳上坐,我馬上就去。”
家僕正要應答,前方立刻響起清朗的笑聲:“別麻煩了,文大哥,原來你和萱萱都在這裡,我和玉霜到朝雲山莊去找你們,結果就找到這裡來了。”梅嵩嘩領著小妹來到三人面前,轉首向淩雲霄笑問:“淩兄弟,不介意我的打擾吧?”
淩雲霄聞言連忙抱拳答道:“梅公子紓尊降貴駕臨寒舍,說來是小弟的光榮才是。”
梅嵩燁朝他揮揮手,豪爽地說:“什麼梅公子不梅公子、什麼紓尊降貴的,咱們武林同道不時興說這個,如不嫌我托大,叫我一聲梅大哥就行了。”
這話頗讓淩雲霄感到受寵若驚,但也隨即從善如流,喚喊一聲:“梅大哥。”
梅嵩嘩笑著點頭直說好,按著便向他介紹小妹梅玉霜。“這是舍妹玉霜,她和萱萱是手帕之交。”
文家兄妹此時已著出梅嵩嘩玩的是何把戲了。文宣萱看了大哥一眼,文浩宇對她便個眼色,文宣萱會意就配合著說:“是啊,霜姊姊就像我的親姊姊般。”
淩雲霄聽心上人這麼說,遂綻開微笑問候一聲:“玉霜姑娘。”
梅玉霜只是點頭微笑。
淩雲霄這時不禁多看她一眼,正如傳聞般,梅玉霜色豔賽桃李,但卻也如寒冬綻放枝頭的梅花般冷傲卓絕,看得出是個自視甚高的姑娘。
梅玉霜一雙美眸朝四處搜尋一同,企盼能見到所愛慕之人的身影,只可惜並無所獲。
文活字見五人就這麼無言對望著,遂開口說:“難得大家有機會聚在一起,我們到涼亭裡坐下聊聊。”
淩雲霄這才猛然醒悟,忙道歉:“小弟疏忽,怠慢了兩位大哥和玉霜姑娘。”
語畢回頭吩咐家僕:“你去備茶,招待貴客。”
五人走進涼亭裡各選定座位坐下,一會家僕即送上香茗和茶點。
身為主人的淩雲霄比個請用的手勢,五人相繼端起香茗,掀開茶碗蓋淺啜一口
香茗。
梅嵩嘩、梅玉霜兄妹的突然來訪,著實今平日相當拘謹的淩雲霄不知該如何應對。
文活字看出他的不知所措,加上這段充當小妹紅娘的時間裡,亦和淩雲霄建立了相當的友誼,再者他和梅嵩嘩也熟得不能再熬了,因此就出聲打破這略顯尷尬、僵硬的氣氛:“梅老弟,你們兄妹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梅嵩嘩哪會坦言他想利用好友,透過淩雲霄來間接玉成小妹和淩瑛楓的好事?
就在地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之際“小偷!小偷!”
正在喝茶的淩雲霄聽見這聲音,差點將口中的茶水悉數噴出:其餘四人則轉頭四顧,暗忖竟然有人這麼大膽,大白天就當起樑上君子來了。
突然,一陣鳥翅拍擊聲由遠而近,一隻如鷹集般大小的綠色鸚鵡停在涼亭邊的樹上,它轉動頭頸著了眾人一眼,竟口出人語:“別緊張、別緊張,沒事、沒事。”
此話一出,淩雲霄又差點被含在口中尚未咽下的茶水嗆著了;而另四人則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難道剛才是這只綠鸚鵡在喊有小偷?
它的出現喚起了文宣萱未抿的童心,她笑著向鸚鵡說:“你會說人話啊,好聰明喔。”
綠鸚鵡偏頭著著她。“姑娘好漂亮呀,姑娘好漂亮呀。”
文宣萱聽了更是驚呆了,也暗自欣喜,不由羞睨它一眼。但這話卻注淩雲霄才入喉的茶水又嗆了土來,忍不住咳了起來:心裡更是暗罵小弟不已,他老是教這只鸚鵡說些有的沒的,害這鳥兒只要看見女人,不管是老是少、是妍是媸,講的全是這句奉承的話。
其他三人則再次露出驚訝的表情,更是盯著綠鸚鵡直瞧。
雖是出自鳥兒的誇獎,但在眾人面前,文萱萱仍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怯,粉面生霞。
這時,綠鸚鵡又開口說:“要不要去玩玩,要不要去玩玩。”
文萱萱好驚訝,鸚鵡竟會問她要不要去玩,遂開心地點點頭。“好啊,去哪裡?”
“跟我來,跟我來。”綠鸚鵡說完,展翅沿著花園的小徑飛去。
文宣萱見狀立刻起身離開涼亭,隨它而去。
淩雲霄見她真的聽信綠兒的話,立刻出聲喚喊:“萱萱別丟,它是騙你的。”
語畢也起身追上去。上次有個不知情的朋友,亦是被綠兒之言所騙,結果摔進荷花池里弄得一身濕。
兩人一前一後離去,涼亭裡留下面面相覷的三人。
沉默片刻,梅嵩嘩著著文活字間:“那只綠鸚鵡是怎麼一回事?”
文活字搖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它。”按著又似驚奇又似感慨地說:“不過,這麼聰明又會說話的鸚鵡,我倒是第一次見到。”
梅嵩嘩也點頭附和。“我也是。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怎麼調教它的?”
一直未語的梅玉霜只是想著心事,美眸也下意識地朝花園四周掃視。
這時,遠處傳來淩雲霄的斥喝聲:“到底是誰把綠兒給放出來了的?還不快去把它捉回來關好!”
“是,大少爺。”
正當此時,一個清揚琴聲響起,悠揚的琴音回轉於空中,輕輕柔柔地隨風嫋嫋飄送而來,令人聞之不覺心情悸動。
突然三人耳聞一陣鳥兒的拍翅聲,片刻就兒一個綠色的島影從涼亭上方經過,朝右廂房方向飛去,而那方向也正是琴聲的來源處。
文活字見綠鸚鵡朝右廂房飛丟,心裡已了然那鸚鵡的王人可能是何人了。
那悠揚的琴音仍隨風飄送而來,過了片刻倏然而止,但優美的琴音已勾起梅嵩嘩的遐思,不禁輕喃語:“這彈琴的女子,一定是個絕色佳人,只是不知是淩家的什麼人?”
此話聽得文浩字立現驚訝貌,更是問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梅嵩嘩轉眸著著他,反問:“難道不是?”
文浩宇想了想,點頭笑笑。“的確,他是挺芙的,也稱得上是絕色,我帶你去偷偷瞧一瞧吧。”
梅嵩嘩與小妹對視一眼,小心詢問:“去看看真的沒關係嗎?”
文浩宇站起,露出個莫測高深的笑意。
“我想,他不會介意的。”語畢率先走出涼亭。
梅嵩嘩和梅玉霜雖然覺得他的笑容很可疑,卻也起身跟了上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3:54
第五章
梅家兄妹隨著對淞濤山莊已是識途老馬的文浩宇,穿過右廂房的簷廊,來到後方一座小小的獨立小花園;花園中有座小小、由綠竹搭建而成的小涼亭,透過扶疏的花木,隱約可看見涼亭裡有個人影。
這時,涼亭裡響起一個清朗而溫柔的嗓音。“你怎麼會跑來這裡?誰放你出來的?”
行走間的三人被問得一愣,立刻停下腳步,文浩宇以為三人的行蹤已被察覺,正侍開口回答之際,卻又聽聞——
“沒有,沒有。”
這回答霎時讓三人恍悟,原來那人間話的物件是耶只綠鸚鵡。
淩瑛楓看著停在欄杆上的綠兒:心想八成是阿福餵養過後,忘了將鳥籠的門上鎖,所以它就自己開門飛出來了。
“你跑出來之後,有沒有到處調皮搗蛋呀?”
綠兒搖頭晃腦地答:“綠兒沒有,綠兒沒有。”
淩瑛楓似逗弄它般,再問:“你真的有乖乖嗎?”
“真的,真的。”綠兒似是向主人保證般猛點頭。“綠兒很乖,綠兒很乖。”
淩瑛楓見狀微微一笑。“既然你很乖。那就好了。”語畢,又開始撥彈琴弦。
這時,文浩宇已領著梅家兄妹來到一個可以看清亭中之人的位置,而亭中撫琴之人赫然是淩瑛楓。
梅家兄妹看清那人之後,梅嵩嘩心中的綺思立刻化為泡影:而梅玉霜則是暗暗驚喜不已,情下自禁對他的身影投注深情的一眼。
好友無限失望的神情,看進文浩宇的眼中備覺有趣,於是壓低聲量問:“怎樣?是“絕色”吧?”
梅嵩嘩怒瞪他一眼,抱怨道:“你早就知道了,何苦還這般捉弄我呢?”
“有趣嘛,偶爾為之有什麼關係?”文浩宇一拍他肩頭,投給梅玉霜一個特別的眼神。“走吧,我們過去和他聊聊,你們此次前來的目標不就是他嗎?”
梅玉霜的心思被看穿,不禁粉頰泛起一片酡紅,螓首低垂,梅嵩嘩睇了小妹一眼,轉首問好友:“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們。”文浩宇哈哈一笑,拍拍他肩頭。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文老哥是也。”梅嵩嘩只得搖頭笑笑。
文浩宇被他這麼一誇更樂了,遂領著兩人朝綠竹亭走丟。
淩瑛楓坐在涼亭內的竹椅上,雙手雖是按彈著琴弦,但腦海中卻浮現伊人的信影:全念著她的一顰一笑,唇邊也下自覺地漾起淡淡的笑意。
“瑛楓。”
這聲喚叫讓淩瑛楓愣了一下,琴音也倏然而止。
他回頭看見文浩宇,便微笑問候一聲:“文大哥。”侍看見他身後還有兩名不識的男女,立即放下琵琶起身問候:“這兩位是……”
文浩宇立刻為他介紹。“這兩位是紫煙山莊的梅嵩嘩和梅玉霜,梅老弟和我是至交,到我家去找不到我,所以才尋到這裡,恰巧又被你高超的琴藝所吸引才走到這來,沒有打擾到你吧?”
“下,沒有這回事。”淩瑛楓朝梅嵩嘩微笑抱拳。“梅少俠大駕光臨,小弟深感榮幸。”
梅嵩嘩揮揮手說:“什麼大駕不大駕的,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梅大哥就行了。”
“是,梅大哥。”淩瑛楓綻開一抹迷人的笑容。“兩位大哥和玉霜姑娘,請坐。”語畢,回頭叫喚侍女備茶:“曉青,備茶。”
正在裡頭整理房間的曉青,聞言愣了一愣,本能地探頭住外一探,看見亭裡真有客人,立別應答道:“是,曉青這就去泡茶。”
不一會,侍女曉青端來四杯香茗,輕放至四人面前,然後轉身走向綠兒,拿出一個果子遞給它,小聲叮嚀:“這個給你,有客人在,不可以胡鬧喔。”
綠兒伸爪摟過果子,搖頭晃腦地說:“綠兒很乖,綠兒很乖。”
曉青聽了賞給它一個大白眼,嘀咕說:“少在那兒老王賣瓜了,你哪裡乖了。”
語畢轉身告退。
豈料,綠兒卻在她身後對她猛點頭。“綠兒很乖,綠兒很乖。”
正欲離丟的曉青聽了忍不住回頭再睨睨它一眼。
三人見它還會跟侍女頂嘴,不禁又多看它幾眼。
文浩宇更是忍不住問:“瑛楓,這只鸚鵡是你養的嗎?她剛才還說要帶萱萱去玩呢。”
淩瑛楓聞言睨了綠兒一眼,俊面倏地泛起一片淡紅,神情微現羞赧,笑笑說:“是啊,當初只是好玩就買了它,哪知卻變成了一隻饒舌的馬兒。”
文浩宇看著正專心啄食果子的綠兒,忍不住也心動地說:“看它這麼聰明又會說話,我也想養一隻來試試看。”
淩瑛楓只是笑笑不答話。綠兒是他飼賣了數年的寵物,更費了不少功夫才教它學會說那些話的。
一直未語的梅家兄妹互視一眼,梅嵩燁看見小妹眼中的渴求,遂開口說:“瑛楓,你的琵琶彈得這麼好,可否彈一曲讓我們好好欣賞一番呢?”
淩瑛楓淺淺一笑,取過放置身旁的琵琶。“梅大哥不嫌棄的話,小弟就獻醜了。”話落即開始撥動琴弦。
梅玉霜看著此刻的他,所展露的是另一種無與倫比的靚美神態與氣質,有別於他之前所給予她的那種印象,遂情下自禁地凝目癡看著他,心裡的愛慕之情更是加深幾許。
這時,文浩宇趁淩瑛楓專心彈琴下注意之際,靠上去附耳對梅嵩嘩低語數句。
梅嵩嘩轉眸睇了一臉癡呆傻樣的小妹,再看淩瑛楓此刻所流露出的溫柔氣質和他俊美無儔的外貌:心想任何一個女子想不被迷住都難。
約莫半刻鐘,一曲弭畢,淩瑛楓抬眸看向三人,輕淡的迷人笑意中隱露一絲自信的迷人丰采。
文浩宇和梅嵩嘩見狀連忙拍手贊好,梅嵩嘩見小妹仍是一副失神癡迷的模樣,忙不動聲色地以手肘撞撞她。
梅玉霜這才恍然回神,看見他直視著自己,只是心慌地猜測剛才失神的模樣是否給他瞧見了,不禁螓首微垂,悄臉緋紅一片。
此時,梅嵩嘩丟給好友一個眼色。文浩宇會意,立刻哭出一副恍然貌——
“糟了!我們三人要來這裡的事忘了告訴雲霄老弟。”按著起身。“我這就去向他說一聲,免得他以為我們不告而別了。”
梅嵩嘩也跟著起身。“不知淩莊主回來了沒?我們兄妹第一次到置莊拜訪,理應去問候他老人家一聲。”語畢,對小妹說:“玉霜,你就在這等我們一會,我和文老哥很快就回來。”
梅玉霜一聽就知兩人是為了讓她和淩瑛楓獨處,所以才假借理由離開,遂明白地點點頭。
淩瑛楓又不是傻子,豈會不知這三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其實從剛才文浩宇介紹梅玉霜時,他心裡隱隱就感到情況有異了。
若論容貌與家世,梅玉霜的確稱得上是人中之鳳,放眼杭州無人可比擬,只是他無意、也不想高攀這江南三大世家之首,更何況他心中早已盤踞著另一個倩影。
梅玉霜侍兄長們離去後,便含羞帶怯地微睇他一眼,柔聲細語地說:“那天在我家後花園的事,我很抱歉。”
此話令淩瑛楓一頭霧水,愣了好一會才問:“什麼事?”
梅玉霜抬眸睇他一眼,??地說:“就是你問我,我家後門怎麼走的事。”
淩瑛楓劍眉微蹙,回想了好一會仍沒多大的記憶,只好微笑說:“抱歉,我忘了。所以你也不必將此事掛心頭,我不會介意的。”
梅玉霜見他要自己不必將此事掛心頭,頓時覺得他是個心胸開闊之人,更是對他投注深情的一眼。
這時,綠兒突然跳上桌面,走上前就想啄飲梅玉霜的茶水。
梅玉霜見狀本能地露出驚訝的表情,一時間難以決定要不要阻止它。
淩瑛楓見了連忙出聲阻止:“綠兒,不可以。過來,我的茶給你喝。”語畢,將面前的香茗往前推了推。
綠兒聽到主人的喚聲,立刻轉回身啄飲主人的香茗。
“抱歉,嚇著你了吧,它都是被我寵壞的。”淩瑛楓話落又開始輕輕撥彈琴弦。
“不,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聰明的馬兒。”
梅玉霜看著垂眸專心撥彈琵琶的他,如此一個才華洋溢的翩翩佳公子,放眼看士也唯有他配得上自己,不覺心生必得到他的想法……
☆ ☆ ☆
當晚。
淩天雄得知紫煙山莊的梅氏兄妹來訪,讓他立刻聯想到一件事,晚飯過後就來到次子的房間。
“楓兒。”
正坐在桌前著書的淩瑛楓聽見喚聲,忙站起應聲:“爹,有什麼事?”
“你別忙,小心你的腳傷。”淩天雄一臉慈愛的笑容,來到他身邊忙把兒子按下坐好。“你的腳傷如何了?還痛不痛?秀蓮有沒有按時幫你換藥?還有內傷都痊癒了嗎?有沒有按時吃傷藥?”
下太對勁,而且是大大的不對勁!老爹從來都不是那種會把兒子捧在手心小心呵護的人,今天怎麼曾如此反常?
“內傷已痊癒了,腳傷他差下多好了。”
“這樣就好。”淩天雄點點頭,按著語氣一轉說:“我聽說今天梅玉霜姑娘到這兒來找萱萱呀。”
淩瑛楓聞言更感苗頭不對。“是……是啊,她們兩人是手帕之交嘛。”
淩天雄拍拍兒子的肩頭笑說:“下次她再來的時候.你可要好好地招待、陪伴人家,你好歹也是淞濤山莊的二少爺,可別失了做主人的本分了。”
“是……是。”淩瑛楓這會可猜出老爹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淩天雄見狀不由得樂得哈哈一笑,臨走前不忘叮嚀兒子:“沒事早點睡,養好身子要緊。”
“是。”
淩瑛楓送走父親,站在門前仰望高掛天際的一輪明月,一雙劍眉微微蹙起,情況似乎開始有些複雜了起來。腦裡下禁又浮上那個信影,想道,既然心裡已認定了一個人,他就不會再去招惹另外一個了,希望梅姑娘別太一廂情願才好……
☆ ☆ ☆
清音小築,這是一座由上等木材搭建而成的精舍。清靜而典雅,雅舍四周值有不少品種罕見的奇花異樹。
嶽媺瑤坐在桌邊,單手支頤,透過敞開的窗,凝望花園裡一朱開著鵝黃花朵的樹。心裡掛念著他的腳傷。
詠茜端著一壺茶水進房,見狀就問:“小姐,你今天不出門嗎?”
嶽媺瑤似提不起勁般,以略帶疏懶的語調答:“嗯,不出去了。”
詠茜將茶壺放上桌,靈眸一轉輕聲問:“那個人怎麼了嗎?”
嶽媺瑤轉眸睇她一眼,取過杯子倒杯開水啜飲一口。“他的腳扭傷了,得過兩天才會痊癒。”
“哦。”詠茜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這時,門外傳來詠荷的聲音:“稟告小姐,張堂王求見。”
“請他進來。”
一身商賈打扮,年約五十余的張柏元走進小廳裡,看見嶽媺瑤立刻躬身行禮,恭聲道:“江南第三分堂堂主張柏元拜見少穀主。”
嶽媺瑤朝他一揮手。“免禮。”
“謝少主。”張柏亢直起身子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奉上。“谷主來信,請少主過目。”
“我爹?”嶽媺瑤從他手中拿過信件,取出信迅速看過一遍,又將信放入信封中,看著他問:“還有其它的事嗎?”
“沒有了。”張柏元圓胖的臉上一團和氣的笑容。“少主若有事,可儘管吩咐。”
嶽媺瑤不想揮手讓他退下,但心念一轉間突然想起一件事,遂問:“對於江南武林各派的事,你都了著指掌嗎?”
張柏元恭聲答:“在屬下負責範圍內,屬下一概了若指掌。”
嶽媺瑤思忖片刻問:“小門小派也一樣清楚?”
張柏元肯定地應答:“是的。”
“那麼……”嶽媺瑤儘量讓自己的神情和態度自然些,甚至假裝有點好奇的語氣。“那天我在街上曾碰到一對兄弟,那個大哥長得算是普通,可是小弟卻是長得相當俊美,你可知……”
張柏元不等地說完就介面說:“少王說的可是淞濤山莊的淩氏兄弟?”
嶽媺瑤一聽他知道,不覺脫口急問:“為什麼淩瑛楓和他大哥長得一點也不像?”話落立刻驚覺失態,霎時嬌顏豔紅如蘋。
張柏元早從詠荷和詠茜的口中得知少王和淩瑛楓的事,因此只得故作下見貌。
只答:“那是因為淩家兄弟是不同母親所生的同父異母的兄弟。”
“哦……”嶽媺瑤這才恍悟,喃喃道:“原來如此,難怪一點也不像。”
張柏元看了少主一眼。“這件事,杭州附近不論是不是武林同道都知道,因為淩二少爺的生母,當年是江南第一才伎,眾多英雄才子都曾拜倒在其石榴裙下,是個才貌雙絕的佳人。”
嶽媺瑤以及詠茜、詠荷皆露出驚奇的神情。
“淩二夫人當年棲身青樓,是位賣笑不賣身的才伎,因為感念淩莊主對她的救命之恩,而委身下嫁,甘願為淩莊王的側室;不過淩莊王的正室夫人亦是位賢淑的女子,因此妻妾相處融冶情同姊妹,後來更是在同一年裡先後為淩莊主生下兒子。”
張柏元講述至此突然重歎一口氣。又繼續道:“只可惜紅顏薄命,淩大夫人和二夫人在一次同船遊湖中,因翻船意外而雙雙香消玉殞。從此這對未滿十歲的稚齡異母兄弟,就由同一個乳母代為撫育長大,也因此這封同父異母的兄弟感情相當好,而淩莊主也一直未再續弦。”
嶽媺瑤似是已明瞭般點點頭。
張柏元又說:“說起俊秀非凡的淩二公子,可是眾多姑娘家的夢中情人呢,他那有點調皮的個性,以及愛在口頭上占姑娘家便宜的習性,總讓姑娘家對他是又愛又恨的。”
嶽媺瑤聽了不覺冷哼一聲,只差沒脫口附和: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油嘴滑舌的壞傢伙!
張柏元看了她一眼,語氣一轉:“不過,我昨天在酒樓營帳時,聽見有客人談論一個消息,據說紫煙山莊梅莊主似乎有意把唯一的掌上明珠許配給他,還說是梅少莊主親自帶著梅姑娘上淞濤山莊看人。”張柏元言至此頓了頓,覷眼看了神色微現惱怒的少主一眼。“不過,這也只是傳言,也許不盡信。但淩大少爺和朝雲山莊的文姑娘正處於交往中,淩莊主高攀的企圖也甚為強烈,尤其紫煙山莊又是江南三大世家之首。”
嶽媺瑤橫睨他一眼,心裡暗道:論家世,她還會輸給她嗎?
思忖間不覺語帶輕蔑地說:“哼!小小的江南三大算什麼?”
“是、是。”張柏元見少主突然醋勁大發,雖然心裡暗覺有趣,但表面則十分謙恭地說:“小小的江南三大怎能跟咱們名列武林十大中的二穀之一相比呢?”
嶽媺瑤又是輕哼一聲,下巴微抬,現出傲然貌。
“如果沒有其它的事,屬下先告退了。”
嶽媺瑤朝他揮揮手,張柏元躬身行個體退了下去。
這時,嶽媺瑤不免疑心猜測他的腳傷也許是假裝的,只是為了與梅玉霜見面互訴衷情而捏造出來的藉口,愈想就愈有氣,不覺手上就用了幾分勁,手中的杯子立刻承受不住而碎裂,茶水和碎片潑濺,散落滿桌滿地。
“淩瑛楓,你要是敢玩弄我,我絕不輕饒你!”
詠荷和詠茜見狀不由同時心頭一驚,看小姐這般惡很狽地捏碎茶杯的模樣,她們仿佛看見淩瑛楓那白皙的頸子被小姐捏碎的淒慘下場。
☆ ☆ ☆
次日。
這已是相約見面的第四天了,一大早嶽媺瑤懷著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來到相約地點。
此時,潭邊早已佇立著一個俊秀挺拔的身影。
原是望著碧幽潭面的淩瑛楓,聽見身後有異響,本能地回頭察看,當他看見來人是這三天以來所思念的人兒時,立刻上前,綻開一抹迷人的淺笑。
“你來啦。”
嶽媺瑤看見他那炫惑迷人的笑容,昨天對他的妒忌、猜疑之心,全都拋到九霄雲外,綻開一抹溫柔婉約的笑靨關切地問:“你的內傷和腳傷全好了嗎?”
淩瑛楓似向她證明般拍拍胸膛,又來回疾走數步。“你看,都沒問題了。”
嶽媺瑤見狀微笑點頭。“那就好。”
淩瑛楓看著她笑問:“今天還陪我練劍嗎?”
嶽媺瑤螓首微搖。“不了,你的傷才剛好,不宜劇烈運動。”
淩瑛楓見她如此溫柔體貼,不由對她投注深情的凝視。
嶽媺瑤被他如此凝視,心跳驟然一陣狂亂,嬌顏亦隨即染上一片酡紅,更是垂眸低視不敢與他的目光相接。
淩瑛楓看她突然現出迷人的羞態,便上前輕拉她柔荑,柔聲輕語:“我們到那裡坐下聊聊。”
嶽媺瑤沒有抗拒,只是微帶羞怯地螓首微點。
兩人在潭邊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淩瑛楓偏頭看著她白裡透紅、瀅潤如玉的粉頰,開口問:“你家住在什麼地方?”
這話問得嶽媺瑤一愣,如果據實以告,會不會被他猜出來歷?若隨口胡謅,萬一將來被察覺真象,會不會被他認為自己存心欺瞞?幾度掙扎之下,還是決定據實以告,“我家住懷玉山。”
“懷玉山?”淩瑛楓劍眉微皺:心想這出名相當陌生,應該不在這附近吧。遂再問:“離這裡很遠嗎?”
嶽媺瑤見他神情透著迷惘,似乎沒有聯想到什麼,不覺暗松一口氣,答道:“離這裡數百里遠。”
“數百里?”淩瑛楓沒想到她家住那麼遠,驚訝過後問:“那你在這裡的期間都住哪裡?客棧嗎?”
“沒有,這裡有個遠房親戚,我暫時借住他家的別苑。”
嶽媺瑤不便對他言明“無極谷”在武林各地皆有分堂,除了經營各種買賣外,更是負責收集各地大小消息回報,以便她爹不出門就能知天下事。
“你什麼時候要回去?”淩瑛楓問。
這話直問進她的心坎。昨天才收到爹的來信,要她沒事就儘早回家,離家大半年了,娘親很想念她。
嶽媺瑤沉默好半晌才答:“再……再過一陣子吧。”其實她是捨不得這麼快就離開他。
淩瑛楓眸中閃過一絲黯然,她終究會離他而去,不可能長留此地永伴他左右的。
嶽媺瑤見他突然沉默不語,神情若有所失的模樣,不禁脫口而出:“我會記得你的。”
語畢,突然驚覺這話似乎太大膽了,不禁羞得粉頰一片嫣紅。
這話聽得淩瑛楓黑眸閃過一絲異色,待看見她露出迷人的羞態,本能地舒臂圈住那纖纖柳腰,凝視她那豔麗無雙的嬌顏。
嶽媺瑤察覺到他的不尋常舉動,本能地抬眸,卻迎上那炯黑而深邃的雙眸;在四目交接的霎那,她彷若著魔似的再也移不開雙眸。在這一瞬間仿佛天地之間只有兩人的存在,眼裡、心裡只有他一人……透過她的靈眸,淩瑛楓似乎能感應到那股相互吸引的氣息,幾乎是出自於一種本能驅使,輕抬起她下巴,慢慢地靠上去輕啄她雙唇,見她沒有抗拒才大膽地輕啟雙唇覆上她嬌豔欲滴的櫻唇。
嶽媺瑤亦緩緩地垂下眼簾,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經驗和感受,片刻他的舌更緩綾地探進她的口中:不知怎麼地,像是一種本能反應,她亦讓自己的丁香巧舌與他交纏。
不知過了多久,四片膠著的唇才難分難舍地分開。
嶽媺瑤這才驚覺,剛才的自己似乎太過大膽、放浪,不禁羞得臉紅似火。
淩瑛楓看見她如此嬌羞的迷人模樣,不禁今他心醉神迷,癡凝著她似自喃般:“這是我的第一次喔。”
“什麼?”嶽媺瑤倏然抬頭問:“真的嗎?”
淩瑛楓俊臉輕泛赧色,微笑點頭。“當然是真的。”
嶽媺瑤見他眸中一片真誠,毫無促狹之色,不禁心中暗暗竊喜,唇邊亦泛起欣喜的笑意,可是又怕被他瞧出端倪,只好把臉偏向一邊,不置一辭。
淩瑛楓看了以為她不信,只是又慌又急地問:“你不相信我嗎?若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語畢,舉起手就發下重誓:“皇天在上,若此話不真,我淩瑛楓願遭天打……”
嶽媺瑤忙轉身拉下他的手,掩住他的嘴。
“不用發誓,我相信你就是了。”
“謝謝。”淩瑛楓露出欣喜的笑容,舒臂將她擁入懷中。
嶽媺瑤亦順勢偎進他懷中,鼻端輕嗅散發自他身上那醉人的男子氣息,芳心不由得一陣怦怦亂跳。
淩瑛楓擁著佳人猶如軟玉溫香在抱,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了起來。
良久之後,淩瑛楓突然開口問:“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好玩的地方?”嶽媺瑤仍依戀不舍她偎在他懷裡,只是問:“那是什麼地方?”
淩瑛楓故意賣關子說:“去了就知道。”
嶽媺瑤反問:“如果不好玩呢?”
“不好玩我願意受你罰。”
嶽媺瑤美眸一轉說:“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怎麼罰都可以嗎?”
“對。”
“好,那我們走吧。”
☆ ☆ ☆
梅嵩嘩領著一名隨從正欲穿過一片茂密的林子。因為最近杭州城出現了一名採花大盜,官府屢次追捕總是無功而返,因此總捕頭便挨家挨戶拜訪杭州附近各大小武林世家,希望各家豪傑們能幫忙緝凶。
所以,梅嵩嘩沒事就帶著隨從到處走一走,幫忙那些已忙得焦頭爛額的官兵巡視、巡視。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嬌脆的嗓音:“到底有沒有?”
這話聽得梅嵩嘩一愣,不由停下腳步朝聲音來源處望去,只見有個一身黑衣勁裝的女子站在樹下抬首上聖。
此時,又響起一個男音說:“有,這鳥巢裡還有兩隻雛鳥,母鳥應該也在附近而已。”
“那就好,你把小鳥放回鳥巢後再慢慢下來。”
“知道了。”
奇怪……那男子的嗓音似乎有點耳熟,好像最近曾在哪裡聽過?梅嵩嘩尋思間下意識就朝那方向走去:他隱身於樹後探首看去,一看之下卻是雙目發直,久久移不開視線,那黑衣女子竟是位宛如天仙化人的美姑娘。
梅嵩嘩心裡除了驚歎,還是驚歎!不想這世間竟有如此絕色的女子,比他那已豔冠群芳的胞妹更美、更豔麗幾分。
只是她一個姑娘家和一個男人在這人煙罕至的林子裡做什麼?突然他想起橫行杭州城的採花大盜,本能地就想上前警告她,心想若有需要他也可以護送她至安全的地方,思忖間正欲行動之際“喂,你小心點,我可不想看到你從樹上摔下來,在我面前斷手斷腳的慘狀。”
嶽媺瑤秀眉微皺,一臉擔憂的神情仰視正要爬下樹的他。
正要下來的淩瑛楓,笑著俯視下方的她。“放心,我比猴子還靈巧呢!”
嶽媺瑤輕哼一聲。“前幾天到底是誰說猴子也會有摔下樹的時候的呀?”
“你的記性還真好。”淩瑛楓雙腳著地,一臉的苦笑。
“當然。”嶽媺瑤趨前,幫他抽掉身上的樹葉屑。
淩瑛楓則仰首望著樹上的鳥巢。“你看,母鳥叼來小蝨子喂它了。”
嶽媺瑤也仰首看去,果然有只母鳥叼來小蟲餵食那只意外跌落鳥巢外的雛鳥。
“幸好樹下的枯葉很多,不然它就跌傷了。”
“是啊。我們該走了。”
“好。”
待兩人離去後,梅嵩嘩才緩緩地現身,原來那耳熟的男音是淩瑛楓。那美豔絕倫的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和他又是什麼關係?但由兩人神情頗為親匿看來,可想兩人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果真如此,小妹對他的一片癡心豈非枉然了。
“那個人不是淩二公子嗎?”隨從突然這麼問。
梅嵩嘩聞言回過神來,沉聲囑咐道:“今天所見之事千萬不能對人說起,尤其是小姐,知道嗎?”他必須想個法子求證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在此之前最好不要製造出不必要的紛擾。
“是,屬下知道。”
梅嵩嘩望著兩人遠去的身影,心情略感沉重地說:“我們走吧!”
“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4:12
第六章
淩瑛楓和嶽媺瑤兩人邊走邊欣賞沿途的花草鳥獸,偶爾看見樹上結實鮮美多汁的野果就采來品嘗一番,一路走來倒也愜意無比,不知不覺中日頭已高掛兩人頭頂。
兩人繞過個彎道,小徑的前方出現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大漢肩上還扛個大麻袋,但腳步輕盈,一點也不覺吃力的樣子。
淩瑛楓見了使喚喊:“熊大哥。”
前頭的大漢聞聲停下腳步回頭,看是淩瑛楓,立刻笑開了一張大嘴。
“淩兄弟,是你啊。”
淩瑛楓立刻拉著嶽媺瑤急步上前,笑問:“你下山買東西呀?”
熊大看一眼他身畔的絕色佳人,亦笑答:“昨天獵了只大山豬,拿下山去賣了,順便買點米和其它的東西。”
淩瑛楓明瞭似的點點頭。嶽媺搖看著眼前這滿面於思的粗獷大漢,雖然大漢看來男子氣概十足,但相較之下,她還是喜歡淩瑛楓這種白淨秀氣的男人。
熊大抬頭看著高掛頭頂的日頭,轉首對兩人說:“已經中午了,你們到我那兒吃個午飯再走,我今早獵了幾隻山雞,正可嘗鮮呢!”
淩瑛楓笑著直點頭。“好啊,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走吧,我媳婦也很想念你呢!”熊大說完,轉身繼續前行。
然而,這話卻聽得岳媺瑤柳眉微挑,待熊大轉身前行,轉眸又見淩瑛楓一臉欣喜的笑容,不覺心裡有氣,低聲問道:“說,他的媳婦為什麼會想念你?”
淩瑛楓被她問得摸不著頭緒,一臉茫然的表情反問:“什麼?你說什麼?”
他的話和表情卻讓岳媺瑤解讀成裝蒜,氣不過之下伸手扭住他耳朵,用力狠擰一把。“你這個臭傢伙!竟然連人家的老婆也敢勾引,還跟我裝蒜?”
“呀——呀——好痛,快放手啊。”淩瑛楓痛得哇哇大叫,搗著被扭得又痛又燒的耳朵,一臉哭喪的神情。“冤枉啊,我什麼事也沒做呀。”
嶽媺瑤睇了前行的熊大一眼,低聲怒問:“沒有嗎?那人家的媳婦為什麼要想念你?”
淩瑛楓只覺得女人的心像春天的天氣,一會放晴、一會又下雨,他一方面替自己叫冤,一方面又得極力辯解:“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怎麼會知道誰人的媳婦在想我?”
嶽媺瑤還待繼續逼問清楚,卻瞧見前行的熊大低著頭,雙肩不停地抖動,像是在偷笑的模樣,只得冷哼一聲不再追問。
前行的熊大聽見嶽媺瑤那帶著醋勁十足的問話,又聽見淩瑛楓被修理得哇哇叫,既想大笑又不能笑出聲音,憋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沒想到那個絕色美人兒還是個大醋缸,看來這下淩兄弟想不被淹死都難嘍!
約莫一刻多鐘,前方的山谷處出現一間由茅草、竹子搭建而成的屋子,屋子四還有一道堅固巨木圍成的籬芭。
三人尚未走近,裡頭就傳來狗兒的吠叫聲,隨即一隻大黃狗由屋內竄出,在籬內邊搖尾邊吠叫。
這時,一個穿著粗布衣棠的少婦由屋裡出來,看見大漢立刻綻開笑顏,嬌聲輕喚:“熊哥,你回來了。”
熊大一點頭,正想應答之際,有人先他開口喚道:“杏姊姊,我來看你了,最近好嗎?”
阿杏這才發現丈夫的身後還跟著金童玉女也似的一對璧人,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開門招呼他們進入。
“原來是瑛楓呀!快進來,早上你熊大哥獵了好幾隻又大又肥的山雞,你們來得正好,我這就去燒來給你們嘗嘗。”
淩瑛楓走進小院內,不忘替嶽媺瑤介紹:“杏姊姊,她是我的朋友瑤瑤,我們是在前面不遠處遇見熊大哥的。”
嶽媺瑤聽見他竟親匿地叫人家的媳婦“杏姊姊”,幾乎氣得七竅冒煙,但當著人家的面又不好意思擺出臭臉,只好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跟隨他稱呼問候:“杏姊姊,打擾了。”
阿杏見她笑容雖然甜美,眼神卻隱含一絲冷冽,不由得讓她打個寒顫,只能勉強陪笑道:“哪裡!你太客氣了,裡面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氣氛怎麼怪怪的?詭異得令淩瑛楓感到心裡發毛。
熊大卻是彎下腰輕撫狗兒頭頂,他怕會一個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四人進屋後就看見方形的大桌上已擺了幾道佳餚,可見女主人早已備妥飯菜,只等著男主人回家一起享用。
阿否忙招呼客人入座,按著又連忙盛來兩碗米飯,又是擺筷又是放匙的,十分態熱。“只是尋常的上菜、野味而已,不要客氣,儘量吃。”
淩瑛楓聞言笑謂:“否姊姊太謙虛了,雖然只是山菜、野味,可是經過杏姊姊的巧手這麼一料理,那可比皇宮禦廚的手藝還可口哩!只要嘗過否姊姊的拿手好菜的,誰不贊好的?”
阿杏被他這麼一贊,不由得雙頰泛紅,含羞帶笑睇他一眼,謙遜連連地說:“哪裡,是瑛楓你不嫌棄啦。”
這番對答聽得嶽媺瑤怒火、妒火齊齊肚中燒!
這個臭傢伙真是死性不改,竟敢當著人家丈夫的面,跟人家老婆調起情來了!
嶽媺瑤愈想愈氣,氣得她忍不住伸手到桌底下往他的大腿上狠擰一把。
“啊——”淩瑛楓本能地痛叫一聲,忙伸手丟搓揉被擰處,眉頭更是深深皺起,一臉十分疼痛的表情。
阿杏見狀就問:“瑛楓,你怎麼了?”
淩瑛楓不敢說出是遭嶽媺瑤的“毒手”,只得硬擠出一絲笑容,用似哭又似笑的語調答:“沒……沒有啊。”
阿杏看他那像哭又像笑的怪表情,本想再繼續追問。
這時,熊大突然開口:“你快去把熏雞拿出來,淩兄弗他們快餓扁了。”
“哦,好。”阿杏轉身走進廚房。
待她離開後,淩瑛楓笑臉頃刻變成哭臉,低聲問:“我……我又哪裡錯了?”
岳媺瑤白他一眼,冷哼一聲。“你自己心裡有數。”
淩瑛楓只是拼命揉著被擰處,哀聲低語:“我就是不知道啊。”
嶽媺瑤怒氣未消,只是偏過頭去不搭理他。
這時,一直面無表情的熊大突然站起。
“阿杏怎麼這麼慢?我進去看看。”語畢,轉身走進廚房。
廚房裡,正在處理熏雞的阿杏,看見丈夫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心裡不免十分奇怪。向來海派好客的他,怎麼今天從進門就板著一張臉不說話?再說瑛楓曾對她有過救命之恩,又是他的莫逆之交,照理說沒有理由會嫌惡他和朋友來訪才是。
熊大直直走出後門到了屋外,按著便傳來一陣悶聲怪笑聲。
阿杏忙走到後門探看,卻見他抱腰蹲在地上,似想大笑又怕笑出聲音般的痛苦模樣,看得她一頭霧水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熊大只是朝她揮揮手,他實在撐不下去了,若不趁此機會出來發洩一下,他怕曾往淩瑛楓面前放聲大笑。侍笑過一陣子後,他才對老婆招招手。
阿杏上前看見他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更是驚訝地問:“到底有什麼好玩的事,竟然可以讓你笑成這樣?”
熊大抹去笑淚,湊上嘴在她耳邊低語一陣。
阿杏聽完亦忍俊不禁噗哧一聲,按著便掩口一陣嬌笑,哭得有些下可遏抑。強壓下笑意,拭去眼角的笑淚,她低聲問:“真的嗎?”
熊大肯定地點點頭。
阿杏這才明白丈夫為何繃著臉,原來是怕憋不住笑意。
“這也難怪那位姑娘要打翻醋缸了,誰教瑛楓人長得俊俏、嘴巴又甜,想不惹禍都難。”她不禁輕笑一聲說。
熊大也笑笑說:“淩兄弟再這麼遲鈍,恐怕以後想痛得哇哇叫的機會多得是。”
阿杏也笑笑介面說:“痛了幾次被應訝會有所覺悟吧。”話落又說:“好了,我該上菜了,如此怠慢客人不是好主人的待客之道。”
“說得也是。”
夫妻倆端著熏雞相偕走出廚房。
吃飯時,阿杏十分殷勤地夾起雞腿欲放進淩瑛楓的碗裡。“瑛楓,來,這雞腿最好吃了,給你。”
淩瑛楓覷了嶽媺瑤一眼,遲疑了片刻才敢端碗去接。“謝謝杏姊姊。”
豈料,這一來立刻又觸動了嶽媺瑤才剛剛平息的妒火,她閃電般的一伸筷,將阿杏所夾的雞腿撥上半空中,按著玉腕一翻輕輕巧巧地接住它,然後再放進淩瑛楓的碗裡,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完成。
她這神乎其技的一手,看停在座三人目瞪口呆。
岳媺瑤唇邊經漾柔美的笑意,但睨著淩瑛楓的美眸卻含怒帶煞。“謝謝杏姊姊,我們自己來就夠了。”
淩瑛楓目光與她相接又立刻收了回來,神情似小媳婦般可憐兮兮地說:“我……我吃碗裡的就可以了。”
阿杏看了只能笑笑說:“那……那這樣……你們就別客氣,儘量用。”語畢,轉眸與丈夫交換個眼神。
嶽媺瑤轉眸睇了低頭吃飯的淩瑛楓一眼,即王動為他布菜夾肉。
熊大和阿否見狀互視一眼,露出個會心的微笑。
☆ ☆ ☆
翌日早上。
淩瑛楓偷偷地回到淞濤山莊。昨天傍晚他和嶽媺瑤因為一場大雨下不停,所以就在山上的山洞裡,兩人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夜,清晨才起程下山各自回家。
正當他想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進房裡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但事情有時候總不盡人意。
“你昨晚沒回來,跑到哪裡去了?”
聽到老爹的聲音,淩瑛楓正要跨進房門的的右腳霎時停在半空中,愣了一愣又縮了回來,循聲望去就看見老爹和裴叔正在綠竹亭裡對弈、品茗。
淩瑛楓心裡暗叫一聲糟,看樣子老爹是特地在這裡等他回家,準備臭?他一頓的。早知如此,應該趁老爹監督大哥練劍的那段時間回來才對。
他心念一轉,上前幾步。“我昨天去找田大哥和田二哥玩,回來的時候下了場大雨,所以就在熊大哥家借住一晚了。”
淩天雄當然知道田氏兄弟和熊大是附近有名的獵戶,和兒子也頗有交情,況且這也不是兒子第一次玩過頭沒回家,因此也沒有多加懷疑。
他只是點點頭。“你別老是在外面亂跑,多下點功夫把武功練好才是。”按著話鋒一轉:“今天下午梅公子和梅姑娘要來找你大哥和萱萱,你可要當個好主人,好好地陪伴、招侍人家,懂嗎?”
淩天雄話才落,有個家丁前來稟告。“歆稟莊主,洪莊王來訪。”
“好,我這就去。”淩天雄站起正欲離去時,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叮嚀:“最近外頭不太平靜,沒事別到處亂逛,知道嗎?”
“是,孩兒知道。”
淩瑛楓目送父親離開後,才發現裴元堂仍一副悠哉的模樣,坐在綠竹亭裡淺啜茗茶。
“裴叔,我老爹走了耶。”淩瑛楓好心提醒他。
“我看到了。”
“那你還不趕快跟上去?”
裴元堂放下杯子,緩緩地搖搖頭。“不了,我今天另外有更重要的任務。”
淩瑛楓見他直望著自己,心裡隱約有種不妙的預感。“什麼更重要的任務?”
“我得著緊一隻刁鑽又滑溜的特大泥鞦。”
淩瑛楓聽就知他口中的泥鞦是暗喻自己,不覺心裡有氣。
“可惡的老爹!這算什麼?乾脆把我軟禁算了。”語畢,賭氣似的扭頭就住房間走去。
裴元堂見狀比起身跟了上去。“莊王好像也有這個打算。”
這話聽得正要跨進房門的淩瑛楓差點被門檻絆倒,回頭怒瞪裴元堂一眼,疾步走進房裡。
裴元堂笑了笑也跟了進去,柔聲勸道:“莊王會這麼做也是為你好啊。”
“哪裡好了?我看不出來。”淩瑛楓在圓桌邊的椅子坐下,順手倒來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
裴元堂負手走至書架前看了看,轉過身來直視著他。
“因為最近杭州城出現了一個身手頗高的淫賊,他專門以迷藥迷昏女子,然後帶到荒郊野地奸殺,因此現在整個杭州城的婦女人人自危,官兵忙得人仰馬翻,甚至還發帖請求各武林世家幫忙擒凶。而且……”裴元堂眼眸一轉,似訴說什麼秘密般又道:“我還聽說那淫賊不但對女人有興趣,對頗具“姿色”的男人也很有興趣。說不定二少爺你已成了他的目標呢!”
這番話聽得淩瑛楓面色一變,才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全數噴了出來,不禁神色微露焦慮地間:“真……真的嗎?”
裴元堂見他那驚惶的神色,差點忍俊不禁。“前面是真,對男色有興趣是假。”
淩瑛楓這才恍然明白被他捉弄了,氣得抄起一個空林朝他扔了過去。“臭裴叔,竟然耍我!”
裴元堂抬手接住杯子,上前將杯子放回原位,柔聲訊:“好了,別鬧瞥扭了,今天就乖乖待在莊裡,梅公子雖是說要來找你大哥,可是事實上他是想扮演紅娘、當月老,好替他妹妹和你拉紅線。”
他話才落,淩瑛楓立刻回一句:“我不要。”
裴元堂聽了一愣,按著便追問:“難道你覺得玉霜姑娘配不上你?”
“不是。”
裴元堂相當不解,想起梅玉霜神情舉止間那不自覺流露出的驕氣。遂問:“還是你覺得她太驕了?”
裴元堂更感不解了:“那到底是麼原因?”
“不……不知道。”淩瑛楓只是注視桌面,半晌才說:“總之,我……我和她不會有結果,我不會喜歡上她的。”語畢,站起迅速地走進睡房。
這話和反應皆今裴元堂大感吃驚!從小看著二少爺長大,他自翎比莊王更瞭解二少爺的心性。難道說,二少爺已另有心上人了,所以才不想和梅玉霜有什麼瓜葛?
果真如此,那事情就難辦了。雖說二少爺生性有點玩世不恭,且和姑娘們相處時總是抱著嬉鬧的態度,很容易被人誤以為他是個花心大少,但事實上,他若對哪個姑娘認真、執著起來,就算用九頭年來拉都拉不回他的。
裴元堂忍不住暗歎口氣,二少爺這外柔內測的個性真像極了二夫人。
☆ ☆ ☆
“霜妹,你準備好了嗎?”
“就快好了,再等一下。”
梅嵩嘩走進小妹的閨房,一眼就看見她端坐妝怡前,正對鏡梳妝,按著又看見圓桌上有個方形食盒。
“這是什麼東西?”
他邊間,順手就打開盒蓋,看見裡面是一個個小巧的小點心,那漂亮的形狀和香味,今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這點心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我吃一個看看。”語畢,就欲伸手去拿取。
“啪!”一隻纖玉小手伸過來拍掉他的大手。
“不准動,這不是要給你吃的。”梅玉霜聽他要吃點心,立刻過來阻止他,連忙蓋上盒蓋。
梅嵩嘩聞言不解,雙眉微皺看著她,心想這點心不是要吃的,難道是要擺著好看的?這時,梅玉霜的貼身侍婢萩兒提著一個小竹籃進來,竹籃內還有一個方形食年約十五、長得白淨甜美的萩兒,看見梅嵩嘩也在,立刻綻開甜美的笑容問候:“少爺,您也在呀。”
悔玉霜看見她來,急問:“怎麼樣了?”
“很成功。”萩兒放下竹籃取出食盒,打開盒蓋,裡面是色香味俱全的四色甜
糕。
梅玉霜十分滿意地點點頭。
“那是什麼?”梅嵩嘩問。
“小甜點呀,這是我和小姐努力了一個早上的成果,漂亮吧?”萩兒看了小姐一眼,抿嘴一笑,露出得意的神情。
梅嵩嘩聞言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你說這些點心是你們兩個親手做的?”
梅玉霜傲睨他一眼。“當然是我們親手做的,有什麼疑問嗎?”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會做點心?”梅嵩嘩還是感到疑惑。
梅玉霜輕哼一聲,再睨他一眼。“我會的東西可多著呢!不是會不會的問題,只是要不要做而已。”
梅嵩嘩搖搖頭,看來他對小妹的瞭解還不夠多,但心念一轉又問“既然是:做的,為什麼我不能吃?”
悔玉霜末語臉先紅,輕咬下唇。
“那是因為……”一雙美眸不由自主地瞟同被兒。
蔽兒會意,遂介面說:“因為這些點心是要拿去給淩二公子品嘗的。如果少爺想吃的話,廚房裡還有一些我們做壞的,少爺可以吃那些。”
“什麼?”梅嵩嘩簡直不敢相信此刻所聽到的話。他竟然只能吃那些做壞了的點心?這還有天理嗎?“為什麼我不能吃好的?”
梅玉霜與蔽兒對視一眼,萩兒說:“少爺是自己人,吃做壞的有什麼關係?”
梅玉霜見大哥似乎有點不高興,也說:“不然,你想吃的話就再等一下嘛,等我們到淞濤山莊的時候,大家就可以一起吃了。”話落又叮嚀道:“不過,不可以吃太多。”
梅嵩曄此刻終於明白,小妹會這麼費心親自下廚做點心,完全是為了要討好心上人淩瑛楓。
“好、好,沒關係、沒關係,等淩瑛楓變成自己人之後,看我怎麼‘好好”對待他。”梅嵩嘩一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神情。
梅玉霜見狀立刻出聲警告:“你別想這麼做,我可不允許!”
梅嵩嘩聞言一愣,看著她問:“哦,你怎麼不允許法?難道是想和我大打一場?”
梅玉霜毫無所懼地回視他,冷然一笑說:“誰怕誰。”
語畢,回頭招呼萩兒,將桌上的另一個食盒也收進竹籃裡。
“我們走吧。”梅玉霜率先走出房間。
“是。”萩兒提著竹籃亦跟了上去。
小妹剛才那決心維護心上人的堅定語氣,著實讓梅嵩嘩暗暗心驚:心驚于小妹對這段感情的全心投入。
突然間,另一個風華絕代、冷豔無雙的信影閃進他的腦海,不禁暗忖:如果那個姑娘亦對淩瑛楓有情的話,與那姑娘相較之下,姿色略遜一籌的小妹,還能有幾分勝算?
此時,外頭傳來梅玉霜的喚聲:“大哥,快一點呀。”
“喔,來了。”
☆ ☆ ☆
淞濤山莊。
淩家兄弟、梅家兄妹和文家兄妹,全都在後花園的八角涼亭內,圍坐在石桌“我準備了一些點心讓大家佐茶。”文萱萱回頭示意貼身侍女將點心拿出來。
侍女依言從小竹籃內取出兩個方形食盒,打開盒蓋欣上石桌,呈在大家眼前的是兩盒製作精緻的米食小點心。
“這是我親手做的,大家嘗嘗看。”文萱毫不保留地展露出大家閨秀,含蓄中又不失大方的風範。
梅嵩嘩看見小妹那一臉愕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遂開口說:“唉呀,真是巧啊!玉霜也親自做了些點心要讓大家佐茶。”話落,回頭對萩兒吩咐道:“萩兒,把點心拿出來。”
“是。”萩兒依言將籃中的兩盒點心拿出來,打開台蓋也擺上石桌。
眾人看見盒中那手工精巧、配色美麗的甜食,不由得齊看向梅玉霜,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文浩宇看了梅嵩嘩一眼,笑著一擊掌說:“咱們今天真是好口福,不但有堿的茶點可吃,還有甜的呢。”
“是啊。”淩雲霄亦附和道:“兩位姑娘的手藝今人讚歎、佩服!”語畢,對心上人投注深情的一眼。
“過獎了,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口味。”文萱萱亦同視他深情的一眼。
“這是你自己做的?”淩瑛楓直視著梅玉霜問。
梅玉霜被他瞧得有點心慌慌,??地說:“是……是啊,怎麼了嗎?”
“滿今人意外的,不過做得很精巧,配色也很漂亮,你不了不少功夫吧?”淩瑛楓毫不保留地說出真正的感覺。
這番話卻聽得梅玉霜心口甜甜、暖暖的,不經意地抬眸卻與文萱萱的視線對個正著。
兩人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抹了然,暗自忖度幸好獻態熱的對象不是同一人。
梅嵩嘩和文活字對視一眼,毫不客氣就取來點心食用,兩人的心裡明白得很,這是以後不會再有的機會,若非托了淩家兄弟的福,兩人想吃到自家小妹親手做的點心,恐怕得等到下輩子了。
六人吃過點心,閒聊了好一會,梅嵩嘩看了小妹一眼,轉向淩瑛楓問:“瑛楓,我聽說你的棋藝不錯,陪我下一盤可好?”
淩瑛楓一點頭。“好啊,沒問題。”
“我們到你屋後那座綠竹亭裡對弈,我喜歡那裡清幽的環境。”
淩瑛楓看看梅玉霜,他又怎會不知梅嵩嘩真正的企圖?也許裴叔說得對,就算自己對她並無意思,但仍得為老爹的面子,努力當個好主人才是。
“好,我們走。”
淩瑛楓起身領路,梅嵩嘩對小妹使個眼色,兄妹同時起身,連同侍女萩兒都跟在他身後,朝綠竹亭方向走。
文浩宇待不見四人蹤影之後,才回頭看著小妹與淩雲霄,笑問:“你們已經不需要我也來這一招了吧?”
這話問得文宣萱抿嘴一笑,賞他一個大白眼。“大哥真是無聊。”
文浩宇哈哈一笑。“你還真是無情,這麼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媒人扔過牆?可別忘了當初是誰來苦苦相求大哥幫忙的。”
文萱萱聞言粉驗生霞,睇了淩雲霄一眼,螓首低垂羞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文浩宇見狀也不再捉弄她,拿過那盒猶剩數個四色甜糕的食盒,端詳片刻讚歎說:“實在很難想像玉霜會做這種東西。”語畢,還取一個青綠色透明的甜糕放入口中,那微酸微甜的清爽口味,今人回味再三。“這個青梅糕真好吃。”
他將食盒推到淩雲雷面前。“我看你剛才都沒有吃,現在他們都走了,你也來一個吧。”
“不,我……”淩雲霄笑著搖搖手。
文浩宇見他搖手,轉眸看著小妹,笑問:“是怕萱妹責怪你嗎?沒關係,我讓你當靠山,只不過是吃塊甜糕而已,又不是親嘴,沒關係的。”
“大哥別胡說,雲霄是不喜歡甜食才不吃的。”文宣萱氣紅了一張小臉替心上人答辯。
“是這樣嗎?”文活字著見他點頭,不覺睨了小妹一眼,似自語般道:“你可真瞭解他呢!”
這話讓文萱雙頰才剛褪下的紅潮又浮湧上來,嬌羞中微帶著怒意睨了大哥一眼。
淩雲霄著著食盒裡的甜糕,雖不親嘗卻也覺得美味。“楓弟比較喜歡甜食,但過於甜膩的,他也不喜歡。”
文浩宇又取來一塊甜糕放進口中。“我也喜歡甜食,這個如果再甜一點的話就更好了,不過這點心可不是特地做給我吃的,只好將就將就了。”
文萱萱見他說話間又塞了好幾塊甜糕進嘴裡,眼見食盒裡的甜糕已所剩無幾,連忙提醒:“大哥,別再吃了,玉霜知道會生氣的。”
“那就讓她氣吧,這是以後不會再有的機會。”文浩宇索性把僅剩的甜糕一掃而光。
食畢後,他端來香茗淺啜一口,露出個滿足的笑容。
“說真的,玉霜除了自視高了點外,其它方面都是上上之選,瑛楓能讓她相中,還真是好福氣呢!”話落,語氣一轉又說:“不過梅莊主和夫人特別疼愛她,不太願意她離開兩者的身邊。”
淩雲霄一聽就明白,若想攀上紫煙山莊這門親事,恐怕得讓二弟入贅才行,不由與心上人對視一眼。“我爹應該會同意才對只是楓弟是否會答應則難說。”
文浩宇點點頭。“沒錯,一切都還難說,要是瑛楓堅持不肯就範,事情未嘗沒有轉圜的餘地;反正都同住杭州城附近,兩家距離並不遠,叫瑛楓可別太軟弱,我猜玉霜也不會太堅持的。”
“是這樣嗎?”淩雲霄轉首看了心上人一眼,文萱萱對他一點頭。他想文家兄妹和梅家交情頗為深厚,大抵上還算了解梅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4:29
第七章
這日午後。
淩瑛楓站在廊下仰望天際朵朵飄浮的白雲和湛藍天色。接連下了三天的雨,今天太陽總算露臉了午後的陽光也顯得特別璀璨耀眼。
想起因下了三天而無法和嶽媺瑤見面,淩瑛楓突然覺得好想念她,不禁興起去探望她的念頭。反正今天他爹不在家,梅家兄妹也沒說要來,出門轉它個一圈應該不會被罵吧。
當他正要出門時淩雲霄卻正好從外頭回來,春見小弟似乎要出門的樣子,就問:“你要去哪裡?”
淩瑛楓答:“只是出去外面走走而已。”
淩雲霄點頭,不忘叮嚀道:“別太晚回來,知道嗎?”
“我知道了。”
淩雲霄看著小弟離去的身影,不禁暗歎口氣,小弟生性就是好動閒不住。
淩瑛楓離開家門後沿著大道往前走,想到瑤瑤一定想不到自己會去找她,待會可以給她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整個心情都飛揚了起來。
當他行經一個叉路口時,突然停下腳步住另一條小徑望去。如果直接穿過那座林子,可以減少一半以上的路程,雖然那林子看起來有點陰森,不過為了能早點見到心上人,他也就不多加考慮轉個易使循小徑進入林中。
淩瑛楓沿著林中小徑前行,邊走邊注意四周的動靜。這林子樹木枝葉茂密,日光難以透照進來,所以顯得有點陰潮。
走著、走著,淩瑛楓愈走愈感到心底發毛。怎麼感覺這林子似無盡頭般,會不會是座生人勿進的鬼樹林?
他心裡才這麼駭想著,突然一聲淒厲的失聲慘叫響起,他被這叫聲嚇了一大跳,在這同時,右前方不遠處的草叢中忽地有個黑影竄出——
他驚魂甫定,本能地喝問:“什麼人?”
那黑影似受到驚嚇般,轉個方向,幾個縱跳就不見蹤影。
在這光線昏暗的杯中,淩瑛楓依稀看出那黑影像是個人,只是那聲慘叫又是怎麼一回事?心疑之際不由自主地就上前幾步朝那草叢中探視一眼。
哪知,一看之下駭得他後退三大步,忙抬手掩口以防驚呼出聲!原來草叢裡有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咽喉已遭利刃割斷,鮮血還不停地從傷口冒出,由此可判斷女子是遭到殘酷的奸殺。
難道是剛才逃走的那人幹下這等人神共憤的壞事?思及至此,不由得激起他的俠義之心,不想轉身去追捕逃走的壞蛋——
“淫賊!別跑!”
一聲“淫賊”驚醒了正在怔愕的淩瑛楓。糟了,真正的淫賊已逃了,而自己出現在這裡,一定會被誤以為是淫賊。思忖間,他毫不遲疑轉身施展輕功就欲逃離現場,因為這誤會是任他跳入黃河也洗不清的。
他起身不久,身後就已出現三個身影。為首之人赫然是梅嵩嘩,他循跡來到草叢邊,探看一眼立刻扭頭閉目,切齒怒?:“該死的淫賊!”
隨後而至的兩人,文浩宇和慕容玄亦同時朝草叢中探一眼,卻也立即轉身不忍卒睹。
這時,梅嵩嘩發現幽暗的林中,似乎有個身影正欲快速離去,立刻出聲喝道:“淫賊要逃走了,我們快追!”語畢,一竄身立刻縱身追了上去。
文活字和慕容玄這時也看見了那黑影,相視一眼也飛身追了上去。
“濕賊,休想逃!”
淩瑛楓這時也顧不得要找地方躲藏了,只是拼了命地施展輕功往前跑。
“賊子!你再逃可別怪文某不客氣了。”文浩宇雖然盡力追趕淫賊,但對方的輕功似乎也不賴,三人一時間想追上他也不易。
淩瑛楓這時更是暗暗叫苦連天,他聽出後面追趕之人竟是文浩宇,而自己的輕功雖是不錯,但內力卻是不及他深厚,根本撐不了多久,況且還有另外兩個人。
慕容文見淫賊沒有停步就擒的跡象,便從懷中摸出一把短鏢,揚手朝淫賊後背射去,打算讓他一鏢斃命。
不意,前頭的淫賊似背後長眼睛般突然轉個方向,短鏢只射中他左肩,只聽淫賊痛哼一聲,腳步頓了一頓又繼續往前逃。
淩瑛楓左肩挨了一鏢,心裡就知完蛋了,可是現在非但不能停下腳步,更是不能回頭,他只能不辨方向拼命地往前跑,但不多時已覺力不從心,雙腳起步時漸感沉重。
這時,突然從大樹後伸出一雙手臂,一手掩上他的口鼻,一把將他拖入大樹後。“蹲下躲好,別出聲,我來替你引開他們。”
淩瑛楓尚弄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倏黑影已由身邊竄出,模仿他受傷摟住左肩的樣子,將文浩宇等三人引住另一個方向而去。
淩瑛楓坐倒在地上背倚樹幹,連大氣也不敢輕喘一下,當他瞥見身旁迅速飛躍而過的三人中,除了文浩宇外,另一人竟是梅嵩嘩時,他不禁倒吸一口氣,心驚不已!幸好有高人相助,否則他今天不但得無端背上淫賊的黑鍋,極可能連小命都不保了。
等待片刻,他估料三人已被引開,右手撐著樹幹站起,但一陣暈眩卻讓他感到腿軟,差點又坐倒地上。
不行!他絕不能倒在這裡,否則侍那三人察覺被騙之後,一定會回頭尋他,他必須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才行。
另一頭,卯足勁追捕淫賊的三人,不管如何追趕,總和前頭逃跑的黑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似乎是刻意如此。難道這人意在引誘他們?梅嵩嘩不由得疑心暗生,立刻停下腳步。不意,文活字心裡也正轉著同樣的念頭,亦在同一時間停步不再追趕。而毫無所覺的慕容玄,還是盡全力猛追趕前方的身影。
“慕容兄,別追了。”
“表弟,別追了。”
兩人同時出聲阻止。聲落,兩人不禁轉首相視一眼。
慕容玄聞言急忙煞住腳步,轉身回到兩人身邊問道:“怎麼了?”
“我們可能被耍了。”文浩宇說。
“被耍了?”慕容玄雙眉一皺,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梅嵩嘩望著前方已消失無蹤的身影。“他不是剛開始的那個人,是另有其人,目的可能意在引開我們。”
文浩宇仔細地在地上、車上搜尋片刻。“剛才那惡徒中了慕容兄一鏢,照理說應該會留下血跡,可是你們看他落腳的地方,非但沒有血跡,甚至可說連落地時的踏痕都沒有。”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回走,在那個地方一定會留下線索才對。
三人離開未久,從樹後走出一個四十余歲的黑衣人,赫然是龍之騉。
龍之騉望著三人往回走的身影,似自語般喃道:“小桃花星,你可別倒楣到被他們逮著了。”語畢,望向另一個方向。“不過,這一邊應該不會失手吧。”
梅嵩嘩三人回到那惡徒曾短暫消失片刻的地方,果然在樹後找到明顯的血跡。
他與文浩宇對看一眼,沿著負傷惡徒所滴下的血跡,循線追緝真正的惡徒。
☆ ☆ ☆
淩瑛楓負傷逃回淞濤山莊,才翻牆而入便因神經一鬆懈,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正巧經過此地的曉青,聽見聲響本能地循聲察看究竟,待看見二少爺倒地不起,忙上前想扶起他。
“二少爺,您怎麼了?”話落卻因發現二少爺左半身染滿了鮮血,而差點驚呼出聲。曉青雖受到驚嚇,卻也力持鎮定:“二少爺……您先等著,我這就去找大少爺來!”
未久,淩雲霄和裴元堂神色慌張地來到淩瑛楓身邊。
“楓弟,你怎麼了?”淩雲霄不顧血污,扶起小弟輕擁入懷,無限憐惜地問:“是誰?到底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不久前,小弟還好端端地出門,如今卻是這般負傷回來,教他如何不心疼、驚惶。
淩瑛楓伏首大哥胸前,虛弱地說:“大哥、裴叔,我好倒楣……”
按著便說出因一時貪快抄捷徑,才碰上這無端之禍的整個過程。
淩雲霄見小弟左半身已被鮮血染紅,除了憂心之外,更是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是好,看著裴元堂問:“裴叔,現在該怎麼辦?”
裴元堂對於危機處理頗有經驗,沉吟片刻。“我想二少爺負傷回來時,難免會沿途留下血跡,而文公子和梅公子皆非泛泛之輩,必定會循跡尋來。”
淩雲霄聞言低視懷中虛弱的小弟一眼,焦聲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別急,我自有辦法打發他們。”裴元堂說完,轉而詢問淩瑛楓:“二少爺,你還可以再撐一會嗎?”
“還可以。”淩瑛楓勉強點點頭。
裴元堂點頭。“那就好:待會你千萬要撐住,否則後患無窮。”話落,伸手抱起淩瑛楓,轉身吩咐道:“曉青,你去找小大和秀蓮一起來幫忙,千萬則讓其他人知道二少爺受傷的事,知道嗎?”
“是,曉青知道。”
裴元堂朝淩雲霄一點頭。“大少爺,我們也快去準備吧。”
“好。”
☆ ☆ ☆
梅嵩嘩望著不遠前的淞濤山莊不發一語。文浩宇則在四周搜尋惡徒所留下的血跡,但都一無所獲。
這時,文活宇與梅嵩嘩互視一眼,交換個眼神,彼此心裡有數,這附近的線索已被人滅跡了。
慕容玄經驗不足,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看見兩人緊盯著前方的淞濤山莊,心中疑念漸生,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際,不禁驚呼出聲:“難道……那個淫賊就是淩瑛楓?”
梅嵩嘩看了文浩宇一眼,搖搖頭。“依我看,不太可能是他,”
“我也這麼認為。”文浩宇也贊同。“我倒是擔心那淫賊會不會已潛入淞濤山莊躲藏。”
“怎麼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那背影明明就是淩瑛楓!”慕容玄似一口咬定淩瑛楓就是今人髮指的淫賊,態度十分堅決,不容他人否決。
文浩宇看了梅嵩嘩一眼。這傢伙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憑他們兩人在那樣幽暗的林中,都沒把握那人的背影就是淩瑛楓了,更何況這小子才見過人家幾次面?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再說,以淩瑛楓的倏件,只要肯開口,願意獻身於他的女子多得是,他何苦甘冒留惡名的險,犯下這今人髮指的淫行?
“我們又沒看見他的臉,單憑背影就想定人罪行,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文浩宇客觀地說。
“我說那淫賊是他,就是他。”慕容玄這麼堅持己見是有原因的。因為他一直癡戀著表妹梅玉霜,而表妹非但對他沒有情意,甚至還傳聞她就要和淩瑛楓配成對了,憑淩瑛楓那種空有外貌、卻沒有任何內在的男人,哪一點配得上表妹了?因此他打從心底恨透了淩瑛楓這虛有其表的傢伙!
此時,慕容玄不覺將一口怨氣發洩在文浩宇身上,冷冷一笑,語帶嘲諷地說:“我知道文兄就快和淩家結成親家,怕是此時得罪了淩家,令妹的終身大事便沒著落了,是不是?其實以朝雲山莊的威名,又何苦一定要女兒屈就于這默默無聞的淞濤山莊呢?”
這番話聽得文浩宇氣忿不已,他會每次陪著小妹到淞濤山莊,一方面是因為受小妹拜託:另一方面亦受父母支使前來探查淩雲霄的為人是否值得小妹託付終身。
雖說淩雲雷不若其弟淩瑛楓英俊、聰敏,但生性忠誠厚道,又肯努力、有上進心,絕對是理想的好伴侶:再者小妹生性賢淑文靜,也難與靈精古怪的淩瑛楓搭上調,這是任誰都看得出來的事實。
文洗宇沉下一張俊臉,沉聲問:“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玄投視輕蔑的一瞥。“我只是希望文兄別為私情袒護惡徒而已,更要小心別把文姑娘送進狼口,還沾沾自喜!”
“你——”文浩宇因這話而氣得咬牙切齒,幾乎忍不住就想賞這狂妄的小子一記鐵拳。
梅嵩嘩見狀連忙作勢阻止,看著慕容玄。沉聲說:“表弟,文老哥只是就事論事,你為何如此口出惡言?”
慕容玄見梅嵩嘩與文浩宇站在同一陣線,氣得口不擇言:“表哥,連你也要為私情袒護惡徒嗎?誰都知道淩瑛楓是個外披羊皮的大惡狼,難道你一點也不為玉霜的安危著想?你這還算是玉霜的親大哥嗎?”
梅嵩嘩被他如此無端指責一通,心裡不免有氣,只是深吸一口氣,強抑怒氣沉聲說:“表弟如此沒憑沒據亂指責他人一通,只會落個讓人輕視的下場!不管有沒有私情,要定人的罪總得拿出確切的證據,才能教人心服口服!”
他無形中流露出的俠義風範以及義正辭嚴的態度,令慕容玄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文浩宇也只是睇他一眼,便將視線投向遠方。
雖然如此,慕容玄仍感到不服氣。“要證據?我有。那淫賊中了我一鏢,又受傷流了血,身上一定留下了傷口,我們只要進去瞧瞧就知道了。”
文浩宇和梅嵩嘩相視一眼:心想只要淩瑛楓這段時間乖乖在家,甚至完好無恙,屆時就可叫這小子閉上那張臭嘴了,遂同意點頭說:“好。”
三人遂朝淞濤山莊走去。
☆ ☆ ☆
三人走進淞濤山莊大門內,一個年輕的小廝立刻笑著上前招呼三人。
“梅公子、文公子,歡迎大駕本莊。”小六按著又朝兩人身後著一眼,笑問:“文姑娘和梅姑娘怎麼沒一起來?”
文浩宇看了梅嵩嘩一眼,笑答:“她們今天有點裡,所以沒有一起來。”
小六點點頭。“這樣啊。”
文浩宇問小六。“你們大少爺和二少爺呢?”
“大少爺和裴總管在下棋,此刻正戰得難分難解呢!至於二少爺……”這時一陣琴音隨風飄送而來,小六笑著又說:“您也知道,二少爺喜歡彈琴自娛一番,他們都在右廂房那邊,小人來替兩位公子領路。”
文浩宇回頭看了慕容玄一眼,率先跟著小六走向右廂房。
當三人來到右廂房的後廊時,只見裴元堂和淩雲霄在廊上擺桌布棋對弈,兩人正聚精會神地凝視棋局。
“總管、大少爺,文公子和梅公子來了。”
淩雲霄正要起手下棋子,聞言立刻縮了回來,看見文浩宇馬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本能地朝他身後望瞭望,侍不見心上人同來,不禁微露失望的神色。
稍遠處的綠竹亭裡,在茂密枝葉後隱約可見淩瑛楓端坐在內,琴音清脆悅耳。
文浩宇與悔嵩嘩對視一眼,又望一眼綠竹亭裡的淩瑛楓,笑著問淩雲霄:“瑛楓今天可曾出門?”
“沒有啊,楓弟今天都一直在家中。文兄也知道的,他總是喜歡在午後,在那亭裡彈琴自娛。”淩雲霄按著看了裴元堂一眼,又道:“所以我才和裴總管在這裡下棋,有楓弟的琴音相伴,下起棋來心思特別敏捷。”
梅嵩嘩看著桌上的棋局,看樣子雙方對弈已有一段時間了,可見淩瑛楓也是在這彈有一陣子的琴了。
這時,涼亭裡有個女聲訊:“二少爺,您已經彈琴近一個時辰,該歇息了,要是讓莊王知道你彈這麼久,一定又要挨?了。”
她話才落,立刻傳來淩瑛楓頗似不耐煩的語氣答:“是、是,我知道。”
文活字和梅嵩嘩聽了這對話,相視一眼,兩人心裡同時想,三人從追趕淫賊到達這裡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時辰,淫賊當然不可能是已在家中彈琴近一個時辰的淩瑛楓。
文浩宇思畢,遂一抱拳:“因為我們正在追捕一個淫賊,那淫賊又負傷逃往這方向,所以請淩兄和裴總管多加留心了。”
淩雲霄聞言立現驚訝貌,忙問:“真的嗎?要下要我也一起去幫忙?”
文浩宇正欲開口之際,身後的慕容玄搶先一步說:“憑你那不入流的三腳貓功夫,能幫上什麼忙?不幫倒忙已經很不錯了!”
淩雲霄眸中閃過一絲怒意與羞慚,但仍十分有風度,面露微笑地說:“這位大哥說得是,淩某不才,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慕容玄見他自承不如,不由露出個傲然的笑意。
文浩宇和梅嵩嘩見狀不禁交換個眼神,心中同時有個決定。從今以後絕對不再跟這個狂妄小子同行,免得無端折損了自己的聲名。
“文老哥,我們走了。”梅嵩嘩說。
“好。”文活字應和一聲,轉身就欲與他相偕離去。
淩雲霄著了裴元堂一眼,裴元堂給他一個眼色。
淩雲霄會意,忙跟在兩人身後說:“兩位大哥,小弟送你們。”
“淩兄不用這麼客氣。”
“應該的。”
文浩宇和梅嵩嘩走在前頭,淩雲霄隨行在後,三人朝山莊大門走去。
慕容玄見兩人說走就走。不由得急急地叫喚:“表哥,我們還沒有去看涼亭裡的人呢!表哥——”
“沒什麼好看的。”梅嵩嘩頭也不回地答。
“表哥——”慕容玄看著離去的兩人,又回頭著了裴元堂一眼,無法之下,只好去追前行的兩人。
☆ ☆ ☆
三人在淩雲霄的相送之下步田淞濤山莊。
“表哥,我們又沒去看涼亭裡的人是否就是淩瑛楓本人,搞不好只是個假冒的。”慕容玄仍不死心。
文活字和梅嵩嘩偎本不想搭理他,只是轉右未聞地繼續往前走。
“表哥——”慕容玄乾脆沖到他面前,伸臂攔住他,堅持已見地說:“我們要眼見為實呀!”
若非看在他是表親的分上,梅嵩嘩恐怕會毫不猶豫地賞他一掌。“讓開!剛才你也聽到了,淩瑛楓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門,而下午也彈琴近一個時辰,再者他剛才回話的時候中氣十足,在在都證明了他根本不是那負傷的淫賊。”
“可是……”慕容玄還不打算就此放棄。“你們不覺得他一直躲在涼亭裡很可疑嗎?”
“哪裡可疑了?我們每次到淞濤山莊的時候,見到的他都是這樣子,若不特意去找他,他都是不搭理人的,不信你可以去問玉霜、萩兒,還有萱萱和她的侍女月桃。”梅嵩嘩耐著性子說。
“可是……”慕容玄仍不死心。
“慕容兄,你這樣夾纏不清,倒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才是淫賊的同夥人,想找個人嫁禍,好讓同夥順利逃脫!”文浩宇冷冷地說。
“什麼?”慕容玄想不到會被反咬這麼一大口,只是急急地分辯說:“我怎樣可能是惡賊的同夥人?文兄,你可別含血亂噴人!”
“我含血亂噴人,那你呢?你這樣胡亂指控淩瑛楓又叫什麼?”文浩宇輕蔑地睨他一眼。
“我……我……”
這時,一個勁裝打扮的年輕人,急急地來到梅嵩嘩的面前。“少爺、表少爺,文公子,你們都在這裡,我找你們有一會了。”
“什麼事?”
年輕人說:“那個近來專劫婦女奸殺的惡徒,已被端木公子他們困在武王廟裡了,因為柳公子一個大意中了淫賊的迷藥,所以端木公子要小的來找少爺和文公子一起去幫忙擒住淫賊。”
“好,我們這就去,帶路。”
梅嵩嘩和文活字立刻隨莊丁離去,留下一臉愕然的慕容玄。
慕容玄佇立片刻,望瞭望淞濤山莊一跟,眸中淨是不甘。可是真正的淫賊已現身且被困住了,自然淩瑛楓的嫌疑也排除了,他再怎麼不甘心也沒用,最後只得轉身離去。
☆ ☆ ☆
淞濤山莊內,裴元堂耐心等待三人離去。他曾往廊上擺桌下棋,為的就是不讓三人直接走到綠竹亭裡一探究竟,否則恐怕會紙包不住火。
他估量三人已走出莊院大門,立刻來到綠竹亭探視二少爺,只見淩瑛楓面色慘白、冷汗涔涔。
這情形看得裴元堂好生心疼,抬手動作輕柔地幫他拭去汗水,輕聲安慰:“再撐一會就沒事了。”
淩瑛楓輕輕點頭,以無比的意志力強撐著,不讓幾乎陷入混沌的意識消失。
一會,淩雲霄急急來到綠竹亭。
“文大哥他們走了,好像真正的淫賊已被端木大哥他們困住了,他們據報已趕去幫忙擒凶,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淩瑛楓聽了心情一放鬆,人立刻昏厥過去。
裴元堂見狀忙扶住他,按著抱起他轉身走向他的房間,淩雲霄也急忙跟了上去。
涼亭裡裡的二婢,曉青和秀蓮對看一眼,同時大大地呼出一口氣。
曉青著了著手上所抱持的琵琶。“幸好二少爺茁教找幾首簡單的曲子。”按著著著秀蓮說:“蓮姊,你還真是鎮定。”
“事關二少爺的安危,我能不鎮定嗎?我們也進去吧,也許需要我們幫忙。”
秀蓮話落,偕同她也住房裡走。
房間裡,裴元堂讓大少爺扶著二少爺,他則動手解開二少爺的衣鈕,拉開衣裡露出那纏著厚厚布條的左肩,此時布條已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裴元堂解開布條,注視著幾乎深可見骨的鏢傷,回頭喚道:“秀蓮,把外傷藥拿來。曉青,你撕些布條備用。”
兩婢依言而行,秀蓮立刻送上個小瓷瓶。裴元堂將藥粉倒在淩瑛楓的傷口上,但?那間就被流出的鮮血衝開,他反覆地倒了幾次藥粉,才勉強止住流血。
淩雲霄著得既心疼又擔心,忍不住說:“我們去請大夫回來給楓弟醫傷,可好?”
裴元堂搖搖頭,取來曉青已撕好的布條,皆二少爺包紮傷口。“現在危機並未完全解除,貿然這麼做有潛在的風險。”
淩雲雷擁著小弟,低視那慘白的俊顏,心口的痛楚一陣又一陣,他真的恨死了慕容玄,竟不分青紅皂白就把無辜的小弟傷成這樣。
裴元堂包紮妥當,輕柔地拉上衣服扣上衣鈕,再輕扶二少爺躺下,侍看見大少爺神色焦憂,抬手輕拍他肩頭。“別擔心,二少爺不會有生命的危險,他只是因為在中鏢後急速奔逃之下大量失血,所以得調養多日才能完全康復。我擔憂的是莊王明天就回來了,我怕瞞不住。”
“我明天一早就帶楓弟到‘怡園’養傷,後天是娘和三娘的忌日,我們去‘怡園’住個兩、三天,緬懷慈恩也是很正常的事,由我陪著楓弟,爹一定不會起疑心的。”淩雲霄決心維護小弟到底。頓了頓後,又憂心忡忡地說:“可是楓弟傷得這麼重,恐怕兩、三天是好不了,到時候又該怎麼瞞過爹呢?”
裴元堂聽了大少爺的話之後,欣喜怕在處事方面已更臻成熟周延,遂拍拍他肩頭。“你放心,我明天就到‘百生堂’去配製上好的傷藥,送到怡園給二少爺使用,至於三天后該怎麼做,還有時間再慢慢想辦法吧。”
淩雲霄點點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4:45
第八章
怡園。一座占地數十畝的小莊園,園裡遍值桃樹和李樹,初春桃花、李花綻放時節,那粉紅與純白的小花朵似互相爭豔,又似互相輝映。純白的李花在粉紅桃花的襯托下益加清純白潔;而粉紅桃花在白色李花中,越發顯得豔麗迷人。
小莊園有座小精舍,是初春到此踏青、賞花的最佳休憩場所。
晨曦,淩雲霄站在廳外的廊上引頸而望:心焦如焚地期盼裴總管能趕快到來。
他在廊土來回地走了數次,按著急急地穿過廳堂,走進後院的房間。
房間的床上睡臥著昏迷不省人事的淩瑛楓。他生到床緣低視小弟片刻,抬手輕撫著小弟的頰側,一會抬頭轉首透過敞開的窗戶望向那兩座並列在桃樹、李樹下的土墳,輕喃自語道:“娘、姨娘,請你們一定要保佑楓弟平安無事。”
這時,曉青來到房裡,輕喚:“大少爺。”
淩雲霄倏然回神,急聲問:“裴總管來了嗎?”
“不,還沒。是小婢煮了清粥和小菜,請您去用早膳。”
淩雲霄現在唧有心情去理吃不吃早飯的事,只是光在這裡急也不是辦法,只好起身說:“我去外面看看裴總管來了沒有。”語畢,大步走出房間。臨出門前卻又停步回頭吩咐:“你去熬點雞湯,等會如果楓弟醒了,可以給他喝。”
“小婢這就去辦。”
兩人相繼離開後未久,一個黑影宛如輕煙般由窗外飄了進來,落在床側的地方,赫然是個美豔絕倫的女子。
岳媺瑤佇立床邊片刻,輕輕地在床緣坐下,垂眸凝視面容蒼白憔悴的他,抬手以纖指撫過他俊顏的每一寸,美眸中透著無限憐惜,輕聲歎息。
“唉!你怎麼又受傷了?還傷得如此重呢?”話畢,忍不住又輕歎一口氣,嶽媺瑤探手進被中,幫他把會脈,按著抽出玉手,探手入懷取出一顆蠟丸。她毫不遲疑地剝開封蠟,一股清香霎時滿溢室內。這藥丸是離開家門時,爹給她的“還命金丹”,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還命金丹”都能讓人起死回生。
她手拈金丹移至淩瑛楓唇邊欲讓他服下,卻猛然發覺此刻昏迷不醒的他,根本無法吞服藥丸。
心念一轉,將金丹含在口中,舒臂輕輕地抱起他,低頭覆上他那略為冰冷的雙唇,丁香巧舌輕輕巧巧地探進他口中,按著將口含的金丹渡送至他口中,更以舌尖使個巧勁將丹藥推入他咽喉,滑進他腹中。
動作完成後,四片膠合的唇分開,她輕輕地放下他,一張俏臉不禁輕泛赧紅。
待看見他左肩上的傷,嶽媺瑤遲疑片刻,拿出一個隨身小錦囊,從裡面取出一個象牙制小盒子放在床緣,按著將他扶起讓他輕靠在自己身上,抬手就欲解開他襟前次扣,卻於這時下意識感到遲疑,是否該不該這麼做?當視線移注他蒼白的面容時,立刻拋去那不切實際的雜念,迅速地解開衣錮、拉開衣衫:當那健美的胸膛微露時,她俏臉上的酡紅不由加深幾許,芳心亦不受控制怦怦狂跳起來。
但當那還泌著血水的傷口呈現眼前時,不禁今她心口湧起一陣強烈的痛楚,美豔的嬌顏亦浮上駭人的熱氣,她不會放過那個傷害他的人。一定不會的!
嶽媺瑤掀開小盒子,用小指指甲沾點藥粉敷在他後肩傷口上,不意伏在她懷裡,仍不省人事的淩瑛楓,竟不由自主地痛哼一聲。
“忍著點,這傷藥的藥性雖強,但卻能立即止血生肌,你的傷口很快就會癒合了,知道嗎?”雖然明知淩瑛楓根本聽不見,但她仍語氣輕柔,像個細心呵護小寶貝的慈母般。
嶽媺瑤再輕挑一指甲藥粉敷在他的傷處,取來布條重新包紮傷處,拉上衣服扣好扣子,將他輕輕放倒床上躺好、拉上被子,最後收起小盒子:待看見他額頭竟已滲出細細的汗珠,遂掏出絹帕輕柔地拭去汗珠。
前廳。
淩雲霄在廳外的廊上一直來回跺步,偶一抬頭正好看見裴元堂的身影出現在小莊院的入口,他立刻迎了上去。
“裴叔,您怎麼現在才來?我都快急死了,楓弟的情況一直未見好轉!”
裴元堂見他焦急之色溢於言表,只是拍拍他肩頭要他寬心。
“我去配了上好傷藥,相信給二少爺內服、外敷後,很快就會痊癒。”他雖是這麼說,但心裡實則沒太大的把握。
“這樣我就放心了。”
兩人相偕進入大廳,正要穿過廳堂往後院行去之際,裴元堂突然止步,雙目注視前方。
淩雲霄察覺到他的異狀,也順勢往前方看去,待看見小弟房間裡有個黑衣人坐在床緣時,直覺反應就是那人想對小弟不利,心裡一急就想去救他。
“楓弟……”
“別妄動。”裴元堂伸臂攔住他,十分冷靜地說:“我們先看清楚再行動。”
“是。”
再仔細多看黑衣人一眼,淩雲霄與裴元堂同時轉首看向對方。淩雲霄遲疑著說:“裴叔,那個黑衣人好像是個女子,應……應該沒有危險才對。”
“大概吧。”裴元堂怎會不知二少爺花名遠播,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常常有女子悄悄地到淞濤山莊打聽二少爺的事,沒想到這黑衣女子竟尋到這裡來,還真是神通廣大。
裴元堂見那女子似乎正在替二少爺蓋被,略加思忖,朝大少爺一點頭。“我們進去看看二少爺吧。”
淩雲霄一愣,遲疑著說:“這樣會不會貿然了點?”
裴元堂見大少爺真是老實得可以了,只得揚揚手中的傷藥,笑笑說:“我們不是要幫二少爺敷藥嗎?”
淩雲霄這才猛然醒悟。“對、對,我們要趕快讓楓弟服藥、敷藥才行。”
兩人遂穿過廳堂走住後院的房間。
房間裡的嶽媺瑤聽見了腳步聲,立刻暗中運功警戒,怕有人要對心上人不利。
一會,門外出現面露尷尬笑容的一老一少。嶽媺搖看見門外的兩人是淩雲霄和裴元堂時,立刻散去功力,綻開一抹嬌美的笑靨。
“兩位是淩大哥和裴總管吧?敝姓嶽,是瑛楓的朋友。”
淩雲霄和裴元堂看清屋內黑衣女子的容貌後,皆因驚豔過度而微微失神。好個冷豔無雙的佳人呀,沒想到這世上竟有這等絕色美女!
裴元堂畢竟見多識廣、為人老練,很快就回神笑呵呵地說:“原來是岳姑娘,來探望我家二少爺嗎?”
嶽媺瑤既不掩飾、也不做作,大方地笑答:“是啊,我聽說他受傷到這裡來養傷,所以來看看他。”
淩雲霄這時也已回神,只是僵硬地笑笑。“那個……打擾了,我們是來替楓弟換藥的。”
“我想不用麻煩了,我剛才已經喂他吃了丹藥,也幫他換過傷築了。”
淩雲霄與裴元堂相視一眼,忙走近床邊探視,只見床上的淩瑛楓呼吸均勻,連原是蒼白如紙的臉色也泛上淡淡的酡暈,顯見傷勢正逐漸好轉中。
兩人驚訝之餘再互視一眼,心裡明瞭這美姑娘可能給他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所以才能恢復得如此神速。
裴元堂向大少爺使個眼色,笑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告退了。”語畢轉身離開。
淩雲霄本也轉身隨後離去,但一個念頭促使他停下腳步轉回身,一陣欲言又止,最後微垂下頭不敢與她對視,只是??地說:“那個……楓弟就麻煩你了。”
語畢,一張俊臉迅速泛紅,轉身快步離去。
還真是一個老實人呢!才講句話就腮酡耳赤。嶽媺瑤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回眸瞥見床上的淩瑛楓,暗想相較之下,此刻躺在床上的這個傢伙,不但嘴巴壞,臉皮更是比城牆還厚,沒有什麼話是他不敢說的。
不過,那張俊美絕倫的臉蛋,總令人不由自主地產生幻想和期侍,壞嘴巴是令人恨、也令人愛:那帶著奇幻魅惑力的黑眸更是讓人無法抗拒,唉!這傢伙天生就是要來擒俘女人芳心的。
“瑤瑤……”
嶽媺瑤被喚得一呆,愕愣中本能地問道:“什麼事?”語畢,才發現他仍是雙目緊閉,但雙唇微動似在夢囈,不覺現出無奈的表情看著他。
“搖搖……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瑤瑤……”
這話聽得嶽媺瑤既心驚,又感覺甜蜜,本能地轉首四望,看是否有旁人在附近,見無人才心安,更是俯身低頭在他耳邊輕罵:“笨蛋,連作夢都講這種肉麻兮兮的話,我不准你再說了。”
沉睡中的淩瑛楓似聽得到這警語般,只是雙唇微動卻不再發出聲音了。
岳媺瑤不覺露出滿意的笑容,亦在他耳畔輕語一句:“我也喜歡你。”
☆ ☆ ☆
近午時分,淩瑛楓轉醒,當他看見床緣背對著他坐著一個黑衣女子,而這女子恰是他朝暮想念的伊人時,立刻翻身坐起輕喚道:“瑤瑤。”
嶽媺瑤本是望著窗外清幽宜人的景色,神情恍惚地想著心事,乍聽喚聲霎時回神,回身著見他已蘇醒並坐起,柔聲問:“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淩瑛楓感覺整個人精神飽滿,左肩傷處也不大痛了,微笑答:“已經差不多了。”按著黑眸含情脈脈注視著她。“你怎麼會來這裡?”
那閃爍著奇幻魅惑神采的黑眸,幾今嶽媺瑤無法移開視線,待勉強移開視線後冷冷地說:“你說呢?”
淩瑛楓想了想,露出得意的笑臉。“我知道,我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岳媺瑤聞言冷冷地睨他一眼,她就知道不該對這個厚臉皮的傢伙這麼好,應該讓他躺在床上乖乖閉嘴個幾天才對。
淩瑛楓見她微露不悅的神色,黑眸一轉,傾身向前故意癱貼在她背後,雙臂輕舒將她圈繞在懷裡,在她耳邊輕喃道:“別生氣嘛,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所以才特地到這裡來看我的,對不對?”
嶽媺瑤突然被他擁住,初時感到一驚,又聽他這般肉麻的話,忍不住就想掙脫他的環抱。“你做什麼?趕快放開我啦,不放開的話,我一掌斃了你。”
“別這麼狠啦。”淩瑛楓對她貼黏得更緊。“人家現在全身無力,只想靠在你身上休息一下而已嘛。”
岳媺瑤聞言便不再掙脫,只好把背部借他倚靠,冷冷地間:“你這次又怎麼受傷的?是誰傷你的?”
淩瑛楓長歎一口氣。“大概是我正走黴運吧!接連下了三天的兩,害我一步也不能出門,好不容易昨天下午放晴,我就想去找你,哪知出門走到一個叉路口,我想走大道太慢了,就想抄捷徑穿過樹林較快,誰料淫賊正巧在那林子裡幹壞事,他趁機逃掉之後我就被追捕他的人誤當是淫賊了,還好當時我聽見暗器的破風之聲,及時轉個方向,才撿回一條命:不過卻沒能完全躲開,所以左後肩就挨了一鏢。又幸好有高人相助,替我引開追兵,否則我不但小命不保,恐怕到時候還得背上“淫賊”的大黑鍋了。”
“那個人太過分了!竟然不辨是非就出手濫傷無辜。”岳媺瑤忍不住為心上人抱不平。
哪知,淩瑛楓卻以極其寬容的語氣說:“他的做法並沒有錯,只是錯認目標罷了,而我又剛好黴運當頭而已。”
他如此理性的思考方式,今嶽媺瑤感到驚奇,似乎對他又有更深一層的認識,轉念間遂放棄為他報仇的念頭。
一會,淩瑛楓鬆開手,兩個貼黏的軀體分開,看著她美豔迷人的側面,想起上次被她所誤傷後,她特地送來丹藥給他服用的事,遂開口問:“你這次是不是又特地拿傷藥來給我服用?”
嶽媺瑤略略遲疑,便大方承認:“是啊,藥已經讓你吞下去了。”
“那……這個……”淩瑛楓現出一副不解貌。“我有點好奇,我一直昏迷不醒,你究竟是怎麼讓我吞下藥丸的?”
“我……”嶽媺瑤想不到他會問這個,忍不住粉頰一陣發燙,她哪能老實說出藥丸是她嘴對嘴吐哺喂他服下的?待看見他好奇欲知的神情,立刻心生一計:“這還不簡單,首先捏開你的牙關,再把藥丸丟進你口中,然後就用手指將藥丸往喉頭裡戳,我就戳、戳、戳,這樣就戳進去了。”她邊說還邊豎指連連比著鐵進去的動作。
淩瑛楓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動作,感覺真像有個人用手指鐵進他喉頭般,不禁抬手輕撫咽喉,忙出聲阻止她再說下去。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覺得好痛苦。”語畢,更暗暗慶倖當時的自己不省人事。
嶽媺瑤見他被自己的話唬住了,表面雖是面無表情,但心裡卻笑翻了,忍不住就想再多嚇唬他一下。“所以說,你下次若再受傷的話,我照樣把藥丸塞進你嘴裡,然後就這樣戳、戳、戳。”
“拜託,你不要再說了。”淩瑛楓靠上去趴伏在她背上,求饒道:“我感覺有點噁心了。”
嶽媺瑤只是抿嘴一笑,原來他也會撒嬌求饒,初次有種占上風的快感,真的很有趣,總算有點明白他為何老是喜歡用嘴巴占人便宜了。
☆ ☆ ☆
翌日。
淩瑛楓趁著曉青尚在準備祭品之時,拉著嶽媺瑤來到親娘與嫡母的墳前。
他站到墳前,將嶽媺瑤摟近身邊,似介紹般笑著說:“娘,她叫嶽媺瑤,是我的心上人喔,她很漂亮對不對?你喜不喜歡?”按著又自答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語畢,看向另一座墳:“大娘,您一定也這麼認為,對吧?”
這番話卻聽得嶽媺瑤羞紅了一張俏臉,轉眸睨他一眼,這個臭傢伙真是死性不改,老喜歡把肉麻當有趣。
雖然所面對的是兩座上墳,但嶽媺瑤仍不免有醜媳婦見公婆的羞怯感覺,忍不住輕啐一聲:“真是的,老是愛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才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話,我說的可是心裡的真心話呢!”淩瑛楓說完湊上唇在她耳畔輕語:“真心話若不說出來,你怎麼會知道嘛,對不對?”語畢,還趁機在她粉頰上輕啄一下。
一聲輕啪響,嶽媺瑤毫不客氣地在他頰上輕拍一下,輕罵:“討厭,你這人還真是厚顏無恥至極。”
“有嗎?”淩瑛楓摸著臉頰,故意曲解她的語意。“我每天早上都有洗臉啊,牙齒一顆也沒掉呀,怎麼會‘厚顏無齒”呢?”
岳媺瑤簡直快氣歪了,卻也無法拿他怎樣。
淩瑛楓見狀只是涎皮賴臉地說:“別生氣嘛,這麼愛生氣會老得快哦。看,我娘和大娘都在笑你了。”
面對如此伶牙俐齒、歪理連篇的他,嶽媺瑤只有投降的分。
突然間,淩瑛楓似想起什麼似的,轉身著著嫡母的墓碑說:“大娘,我告訴你喔,大哥快要娶親了,嫂嫂是個賢淑溫婉的大美人兒哩、您看了一定會喜歡的,也許今天該叫大哥帶她來給您瞧瞧的。”語畢又說:“說不定您早就回家偷偷瞧過了,萱萱嫂嫂很不錯,對不對?”
喔!他實在是……嶽媺瑤忍不住螓首微搖,垂眸低視地面暗歎一口氣。
淩瑛楓說完這段話,擁著嶽媺瑤轉身朝精舍走去。“我們去看著曉青準備好祭品了沒。”
岳媺瑤任他輕擁著,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你大娘對你很好嗎?”
“是啊。”淩瑛楓回憶著說:“因為我娘不會做女紅,小時候我穿的衣棠全是大娘親手縫製的,大娘所縫製的衣棠是既合身又漂亮……”話聲漸遠。
丟臉!真是太丟臉了。距土墳不遠處的大樹後,淩雲霄隱身樹幹後低著頭,抬手掩住口鼻,早知小弟曾替他向亡母說出那段肉麻兮兮的話,他就把耳朵塞住來個不聽為淨。
适才,他在園中散步時,無意中走到這裡,侍看見嶽媺瑤和小弟兩人,本能反應就是先躲起來,免得壞了兩人獨處的氣氛,沒想到小弟竟會在娘和姨娘的墳前大說肉麻話。而那些話,他向來只敢放在心裡,小弟卻敢大聲說出來,真今他大歎弗如。
在斜坡的草地上,嶽媺瑤緊靠著淩瑛楓而生,兩人遠眺著斜掛天際的夕陽。
她凝視著他側面,淒嫣的餘輝映著他沉靜的面容,有一股脫俗超塵的飄逸氣息,美極了、也俊極了,今她無法移開視線,更深深愛戀不舍。
一會,淩瑛楓轉首凝目注視那迷人的嬌顏,突然舒臂將她輕擁入懷,更是低頭啟唇覆上那誘人無比的櫻唇,彷如從她口中吸到了那幽蘭般的清香;吸到了她靈魂深處那溫馨柔情的氣息。
良久,四片膠著的唇才緩緩分開。
嶽媺瑤以纖指輕撫過他的額、眉、眼、鼻、唇至下巴,只想將他俊美的容顏深深地刻印在心版上。
“我……捨不得……離開你。”岳媺瑤語畢,輕伏首於他胸膛。
淩瑛楓低頭貪婪地嗅著她發上淡淡的香氣,閉目輕語低喃:“我也捨不得呀。”
“可是……我父命難違,我爹已是三番兩次來信催我該回去了。”嶽媺瑤說。
“我瞭解。”淩瑛楓睜開雙眼,凝視前方問:“你什麼時候走?”
片刻,嶽媺瑤才答:“明天早上。”
“明天我去送你一程。我……”淩瑛楓語畢頓了頓,張口說出個“我”字後又閉口不語。
嶽媺瑤這時抬起頭正巧看見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覺秀眉微皺問:“你想說什麼?”
“這個……”淩瑛楓思忖片刻,輕歎一口氣。“我回去想想,明天再告訴你吧。”
嶽媺瑤注視他片刻點點頭。“也好。”
次日,嶽媺瑤手拉一匹黑色駿馬的韁繩,與淩瑛楓緩緩並行,前行的詠荷和詠茜也各拉一匹紅棕色的駿馬,兩人更是頻頻回首看著淩瑛楓,也許這是最後一次這麼看他了。
“你昨天想告訴我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嗎?”嶽媺瑤看著他。
淩瑛楓沉默片刻才轉首直視著她問:“日後我可以去找你嗎?”
嶽媺瑤聽了一愣,隨即停下腳步,半晌才問:“你說你要來找我?”
淩瑛楓肯定地微笑答:“可以嗎?”
“當然可以!”嶽媺瑤秀眉微皺,不解地問:“只是……你為什麼會想要來找我?”
“因為……”淩瑛楓轉回頭低視地面,笑笑答:“我想將來若是走投無路的時候,至少可以去投靠你呀。”
嶽媺瑤看見他那笑意中有著掩不住的無奈,也不想追問他原因,只是問:“你知道我家在哪裡嗎?”
“你說過了,你家住在懷玉山。”
“那你知道怎麼走嗎?”
“人說路長在嘴上,不知道我就問啊。”
岳媺瑤聞言不禁因擔心而緊顰秀眉。
淩瑛楓見狀就問:“該不會你家住在深山裡吧?那也沒關係,我可以向獵戶們打聽的。”
嶽媺瑤聽了更是擔心不已,就算懷玉山上的獵戶們知道她家在何處,但沒有門道也是走不進“無極穀”的,因為在“無極穀”的四周已而上了重重機關和奇門陣法,不懂的人不是迷失在陣法裡被擄,不然就是喪命於機關之下。
思畢,她突然停下腳步,注視他片刻轉身從掛在馬上的行囊中,找出一卷羊皮巷。
“這個給你,這是如何走到我家的地圖。”嶽媺瑤突然以十分慎重的語氣叮嚀。“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這地圖只能你一個人看,絕不可以讓第二個人知道。
嗯?”
淩瑛楓見狀用力一點頭。“我知道,我活著絕不讓第二個人碰這地圖;我若死了,就更不可——”
嶽媺瑤連忙抬手塢住他的嘴,溫柔輕語:“不要說這種重話,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保管它而已。”
淩瑛楓明瞭她對自己的深情摯愛,抬手輕撫她粉頰,靠上去在那點櫻唇上輕輕一吻,按著拿下她右耳垂上的紅玉耳飾。
“這個給我當個留念,讓我能時時睹物思人。”語畢,看了正在發愣的詠荷和詠茜一眼。“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就送你到這裡了,一路多保重了。”
這話聽得嶽媺瑤心口一痛、鼻頭一酸,眼眶不禁泛紅,她強忍心痛和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強作堅強地說:“你也要多保重。”
淩瑛楓那點漆的黑眸中亦盛滿了不舍,綻開一抹迷人的淺笑。“等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嶽媺瑤點點頭。“好,我一定等你。哪怕直到天荒地老,我都會等你。”
淩瑛楓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看著她。
岳媺瑤怕情緒一時控制不住,遂轉身躍上馬背,一踢馬腹驅馬前進。她不敢回頭再看他,怕因太過眷戀不舍而無法離去,但兩行情淚卻已沿腮而下,只是扯動韁繩,想藉著疾速賓士吹幹兩頰的淚,不意兩頰卻更感冰冷。
詠荷和詠茜也翻身上馬,雙雙回頭道:“淩公子,我們走了。”
淩瑛楓微笑點頭。“再見,小姐就煩你們多照顧了。”
“是,小婢知道,再見了。”
淩瑛楓佇立原地望著漸行漸遠的三人,心裡不禁閃過一絲悲觀的念頭,真的能再見面嗎?世事是如此地難料啊!不過他旋即更堅定地想,他們一定能再相見的。
直至三人身影消逝於視線中,他才不舍地轉過身慢慢地往回走。
未久,一個身影從遠處的樹後現身,梅嵩嘩看著踽踽獨行的淩瑛楓。
他方才行經此地卻無意中看見了兩人惜別的那一幕。心想,那個黑衣女子走了,雙方似都十分不舍的樣子,到底未來的情勢對小妹是否有利,他也不敢妄下定論了。
這日午後,淞濤山莊右廂房後方的綠竹亭裡,淩瑛楓坐在亭內的竹椅上,面前竹制的桌上置著一張素琴,他神情頗為怡然自得地撥彈琴弦,那清脆柔和的琴音,似春夢般短促易醒,又似朝雲般飄遊無蹤。
坐在斜對角的梅玉霜,一雙美眸癡癡地凝視著他,櫻唇淺含笑意,桃腮微醣酡紅。雖然她對他愛意頗深,但它的態度始終一如最初時般冷淡,兩人獨處時也不多話,頗今她感到不解,不禁納悶,是它的本性如此,還是另有原因?
然而,淩瑛楓只是垂眸著著琴弦,不發一語,兩人就這樣無言地對坐著。
良久,淩瑛楓突然開口輕喚一聲:“玉霜姑娘。”
梅玉霜被喚得心頭一驚,收回癡望的視線,細語含羞應答:“公子有事嗎?”
“我想我能明白你對我的情意,只是……”淩瑛楓正猶豫不知該如何才能不傷她的心。
梅玉霜以為他想對自己表達情意,不由得一陣鮮豔的紅潮浮上她的頰側,心裡更欣喜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是……很抱歉。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個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意,請你原諒。”淩瑛楓以平靜而和緩的語氣說。
梅玉霜倏然抬頭,嫣紅的粉臉遽然色變,嬌顏霎時慘白一片,雙眸更是閃著驚駭與不解,本能地問:“為什麼要這樣說?”
淩瑛楓抬頭平視著她。“因為我心已有所屬。”
這句簡短之語今梅玉霜霎時清淚盈眶,似不信般的輕搖著頭,失去紅豔色澤的櫻唇微微發顫,似是十分吃力地間:“那個人是誰?”
“我所愛的女子,瑤瑤。”
那澄澈瀅然的眼眸、聲量雖不大但堅定無比的語氣和一臉認真執著的神情,在在顯示他是認真的,絕無虛假。
“不!我不信……”梅玉霜說完,起身掩面奔逃而去,似想揮去這惡夢般。
淩瑛楓停下手不再撫彈琴弦,目送她離去直至不見蹤影,起身走至欄杆邊望著下方的小池,看著池中悠遊的小魚兒,不禁神情一點,輕歎一口氣。
他這樣傷害一個無辜女子的心,究竟是對還是錯?可是任由她對自己抱持著希望,將來是不是對她的傷害更大?
當晚,淩瑛楓站在窗前仰望高掛天際的一輪明月,思忖片刻轉身走至桌邊,經手撫著娘親的遺物琵琶,又從懷中掏出一隻紅玉耳飾,憶起愛人的一顰一笑,唇邊不禁漾開一抹溫柔笑意。
緬思片刻,他握緊手中的耳飾,黑眸閃過一絲堅定,轉身走回睡房從牆壁夾縫中取出那張羊皮地圖,被到圓桌邊展開地圖熟讀並牢記它,最後將它焚毀。
如此一來,它就不可能被第二個人看見了。
☆ ☆ ☆
“喂,霜妹,你到底在生氣什麼?為什麼繃著臉不說話?”
梅嵩嘩緊隨著小妹匆匆回到紫煙山莊,當時他正和文浩宇、淩雲霄談些江湖軼事,哪知小妹卻突然跑來說要回家了,且扭頭就走,他也只好急忙告辭跟著回家。
梅玉霜帶著一顆受傷的心回到房間。她不懂,為什麼她的一片真心情愛會被拒絕?愈想愈傷心、愈想愈生氣,最後忍不住趴伏在桌上痛哭失聲。
這可把梅嵩嘩和萩兒給嚇壞了,萩兒手足無措地看著少爺,又看看小姐。
梅嵩嘩只得無奈地暗歎一口氣,上前安慰道:“霜妹,別哭了,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大哥,大哥幫你出氣好不好?”
梅玉霜沒有抬頭,只是抽抽噎噎地說:“淩……淩瑛楓說他另有心上人,不要我了……”
梅嵩嘩只是一愣,並沒有太驚訝。沒想到淩瑛楓竟會如此坦白實言,不禁輕喃一句:“看來我的猜測並沒有錯了……”
他雖然想盡辦法去查證黑衣女子是否為淩瑛楓的愛人,但那黑衣女子卻是十分神秘,不論他如何打聽就是無法得知她的下落和來歷。
他話才落,梅玉霜突然抬起頭來,嗔怨地看著大哥問:“原來大哥早就知道了,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梅嵩嘩這時才驚覺失言,只好實話實說。“我是見過那女子與淩瑛楓在一起,可是當時我又不好意思突然跑去問他們兩人是何關係,況且你也清楚,淩瑛楓的朋友以女子居多,再說我們也沒有任何理由限制他不能去愛別人。”
梅玉霜抬袖拭去頰上的淚水。“你見過那個女的?那她長得如何?比我漂亮嗎?”
梅嵩嘩遲疑片刻才點頭。
“武功會比我好嗎?”
梅嵩嘩搖頭。“我不知道。”
梅玉霜聽說那女子比自己還美,心中甚是不服氣,又問:“家世呢?”
梅嵩嘩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得去問淩瑛楓本人才知道。”
梅玉霜咬著下唇,向來自視甚高的她,不容自己就此服輸,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
梅嵩嘩見小妹面露堅毅的神情,忍不住就勸道:“雖然那女子已經離開,不過淩瑛楓會拒絕你的情意,大概是他們已有了約定,既然如此,你何不放棄他?俗語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
“她走了不正好是我的機會嗎?我只要先下手為強,造成既定的事實,就算他們已私定終身那又如何?她照樣奈何不了我。”
突然,梅玉霜神色間多了一股狠勁,那是一種不容自己失敗的堅定音意志。
梅嵩嘩見小妹已被激起了好勝心,不禁又暗歎一口氣。“強求是一切痛苦的禍端。就算你強求得到他又如何?兩情相悅才是情愛的基礎,你一味強求真的會幸福快樂嗎?”
“我不管,我就是要他!”梅玉霜突然站起。“我這就去叫爹幫我完成這心願!”語畢快步走出房間。
萩兒沒有跟上去,只是憂心地看著少爺。“小姐她……”
“霜妹太任性了。”梅嵩嘩搖搖頭,他不認為淩瑛楓會乖乖就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4:57
第九章
次日。
一清早,淩瑛楓開敵房門,才一腳跨出門檻,就看見房外的廊上負手而立的裴元堂。
原是面向外邊的裴元堂聽見開門聲響,轉身看見當門而立的他,立刻含笑問安:“二少爺,早。”
“來監視我的?又發生什麼事了?”淩瑛楓開門見山地問。
裴元堂只是笑笑。這二少爺實在太聰明了!只得輕歎一聲,道:“昨晚梅莊王特地差人來通知,今天要和夫人一起來拜訪莊王”
淩瑛楓收回跨出門檻的腳,冷冷地問:“來逼婚的嗎?”
裴元堂心裡明白這個可能性極大,但仍只是搖頭笑笑:“我並不清楚。”
“我死也不會答應的!”
“碰地”一聲,房門被猛力關上:外頭的裴元堂猛地一愣,按著便又重歎一口
氣。唉!別著這二少爺平日嘻嘻哈哈的,骨子裡可硬得很哩。
“裴叔。”淩雲霄一臉憂容地來到裴元堂身旁,剛才小弟那句絕決的話正巧被他聽見了。不免憂心地問:“楓弟的那句話當真嗎?”
“應該不假。”裴元堂著著緊閉的房門,心裡不住歎氣。
“那該怎麼辦?爹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若是楓弟不從的話,那……”淩雲霄不敢再往下想,他不知屆時爹會對小弟如何。
房門內,淩瑛楓背倚房門,思忖片刻便快步走進睡房。
☆ ☆ ☆
已時,紫煙山莊的梅莊主偕同夫人率眾依約前來潮濤山莊:心想,如果一切順利便好,若不順,他則不排除以強硬的手段達成愛女的心願。
淞濤山莊莊主淩天雄見貴客來訪心裡十分欣喜,趕忙招待貴客至大廳入座。他只要一想到就快要與江南三大世家中的紫煙山莊和朝雲山莊締結姻親,他是連作夢都會笑出聲音來的。
“梅莊王、夫人,請上座。”侍看見同行之人中尚有一位氣宇不凡的黑衣中年男子,遂客氣地詢問:“這位大俠是?”
梅莊王立刻代為介紹:“這位是崆峒派高手,人稱黑衣情俠的龍之騉龍大俠。”
淩天雄聞言為之一驚,因為崆峒可是武林十大中的三派之一!他神情恭敬笑說:“老夫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名聞遐邇的龍大俠,失敬了,請坐。”
“龍大俠正巧在本莊做客,所以我請他過來為今郎與老夫愛女的婚事做個現成媒人,你說可好?”梅莊王問。
“當然好、當然好!這是淩某求之不得的榮幸呢!”淩天雄連連點頭說好。
梅莊主回頭著了站在夫人身後的愛女一眼,問道:“今二公子呢?”
“我已經要他大哥去叫他了,馬上來。”
一會,淩家兄弟一前一後進入大廳,淩瑛楓一見眼前的情勢,就如有場硬仗要打,最終結果是否如願,一切都難料。
這時間,梅莊王和夫人也同時打量著淩瑛楓,果然是個俊美無儔的少年,似承襲了其母一身風華絕代的好丰采,也難怪霜兒會如此癡心戀著他了。
“楓兒,還不趕快拜見悔莊主和夫人。”淩天雄催促著。
“見過梅莊主和夫人。”淩瑛楓不禁多著了梅夫人身旁的梅玉霜一眼。“還有玉霜姑娘。”
梅玉霜被他看得心虛不已,不敢與他對視。
“賢侄不必多禮,老夫今天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你和小女的婚事。老夫和夫人一直很疼愛霜兒,捨不得她離開我們身邊,不過還好紫煙山莊和淞濤山莊都同在杭州附近,不論是霜兒要回家,還是我們想來探視都很方便,所以你就準備一頂大花轎來迎娶吧!”
這番話聽得淩天雄又驚又喜,原以為小兒子必須入贅梅家,他才能攀上這等武林名家,沒想到如今梅家竟願意紓尊降貴,讓掌上明珠下嫁,這當真給足了淞濤山莊面子。
梅莊主仍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人說選日不如撞日,我想不如就請龍大俠當個現成媒人,先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來,日後再挑個吉日……”
“我拒絕。”
這話聲量雖不大,卻今在場的所有人全愣住了,除了裴元堂和淩雲霄外。
半晌,梅莊主才反應過來,不由沉聲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拒絕和今璦的婚事。”淩瑛楓毫不畏懼,更直視梅玉霜。“我說過了,我的心裡已有另一個人了。”
梅玉霜作夢也沒想到會被他當著大家的而再拒絕一次,一時間羞忿交加,淚水霎時盈眶,紅豔的朱唇也略見蒼白。
“混帳!你說的是什麼話!”淩天雄震驚過後更是氣得拍案而起,沒想到兒子這麼不識好歹。“玉霜姑娘肯委身下嫁,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說啊!”
“我不是不滿意,我是……”
此時,梅玉霜含淚問他:“我知道你的愛人比我漂亮,但武功和家世呢?我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不如她。”
這話聽得眾人又是一陣驚訝,不禁面面相覷。
“我並不認為你不如她,我也從沒拿這些比較過你們。春蘭秋菊各有風華,我不認為需要把人拿來做比較,因為每個人都各有其優缺點。至於她家世如何,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從沒問過她。”淩瑛楓語氣、神情皆十分認真。“我選擇她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我愛她,心裡也只有她一人。”
梅玉霜抑不住的淚水沿腮而下,只是咬著下唇不讓自己泣出聲,最後更是顫著嗓音說:“無所謂,不管你是不是愛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你留在我身邊,讓我愛你就行了。”
“抱歉,我無法昧著良心,今你痛苦地和我一起生活一輩子,這對你是不公平的。”淩瑛楓以十分理性的態度說:“我不要讓自己、也讓你後悔,更不要誤你終生幸福、怨我一輩子。”
梅玉霜垂下眼簾任淚水似決堤江水般氾流,她知道所有的心機全白費了,他永遠不可能屬於自己了。
梅莊主看見愛女神情絕望而感到心痛不已,轉向淩天雄沉聲問:“淩莊王,這一切你怎麼說?”
淩天雄只是著著神情堅決的工兒子,他仿佛在兒子的身上看見已逝愛妾的身影,這不禁今他感到既害怕又心疼,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怒聲強逼兒子答應這門親事了。
“你這個不肖子!如果敢再對這樁親事說出個‘不’字,我就廢了你武功逐出家門,從此不認你這個兒子了!”
“爹……”淩雲霄耳聞父親說出這等絕快的話,駭得不知所措。
“莊主……”裴元堂也沒想到莊主曾說出這等重話。
突然,淩瑛楓轉身朝父親跪下。“既然如此,就請爹動手吧。”
一直靜觀其變的龍之騉,見狀暗暗喝彩一聲:好小子,有種!
淩天雄愣住了,只是不解小兒子這堅定不悔的個性,為何要那麼像他親娘呢?
剛才出口恫喝的話已收不回了,只得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地舉起手,凝聚功力欲廢了小兒子的武功淩雲霄見狀連忙上前跪下,替他求情道:“爹!求您別這麼做,楓弟並沒有錯呀!”
“滾開!都是你平日這麼護著他,所以他今天才會這麼目中無人!”淩天雄氣極地一腳踢開大兒子,高舉的手迅速揮下,當真一掌廢了淩瑛楓的武功。
淩瑛楓只覺得全身的力量迅速流瀉而出,一瞬間感覺身體似乎被一顆巨石壓住般沉重,他一咬牙朝他爹磕三個響頭,深吸一口氣站起,轉身向梅玉霜說:“我只想這麼告訴你,我愛她在先、遇見你在後,我們也許是……相見恨晚吧。”語畢,頭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
梅玉霜終於忍不住抬袖掩面,哭倒在母親懷裡。
淩雲霄見狀就想去追回小弟。“楓弟……”
這時。淩天雕突然大喝一聲:“不准追!誰敢去追回那逆子,我就廢了誰的武功!”
淩雲霄一驚過後,不顧父親的的警語還想去追回小弟,裴元堂卻伸手阻止他,並附耳低語:“莊主正在氣頭上,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二少爺的事我們待會再想辦法。”
淩雲霄聽了只好強忍著心急,轉眸著著裴元堂:裴元堂只是對他微一點頭。
梅莊王看著痛哭的愛女,事情會變成這樣,實是他始料未及。也許正如淩瑛楓所言,他和玉霜只是相識太晚;落花雖是情意深濃,願自枝頭飄落於流水中,但流水也並非無情,只是它要奔流向湖、海的懷抱。
思畢,梅莊主不由重歎一口氣,轉首向夫人一點頭,帶著傷心簌網的愛女,一行人默然地離開淞濤山莊。
☆ ☆ ☆
淩瑛楓循著田間小徑緩緩前行,大約走了半個時辰,覺得有點累,遂在路旁的大樹下尋個地方坐下,邊抬袖擦汗邊回首來時路,不禁喃喃自語道:“沒想到走了這麼久,才走這一點路而已,幾百里的路,我得走上多久才能到呢?”語畢,輕歎一口氣。“不管了,反正總有一天會走到的。”
“你究竟要走到哪裡去?”隨著這聲問話,樹後走出一個黑夜中年人,赫然是龍之騉。
淩瑛楓被他嚇了一大跳,待見是他時又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家裡的人要來逮他回去。“大叔問這個做什麼?”
龍之騉見他輕喘氣、頻拭汗,遂解下腰間的羊皮水壺遞了過去。“渴不渴?”
淩瑛楓不客氣地接過水壺,拔開瓶塞喝了一大口。
“你之前的表現頗今人喝彩呢!”
“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只是武功被廢不在預想之內,還好我爹沒說要宰了我。不過這麼一來,什麼麻煩事也沒了,我走了,他們也不會借題發揮找淞濤山莊的麻煩;而我也可以前去完成我的心願,豈非兩全其美。”
淩瑛楓語畢,又仰首喝了一口水。
龍之騉見他說得如此輕鬆,仿佛一切都沒什麼好在意的,仔細想來他的話倒也是真,瞧他年紀輕輕,竟能有如此的睿智速謀,真不簡單。
淩瑛楓將水壺還給他。“謝謝大叔。”
龍之騉接過水壺,隨口問道:“你究竟要去什麼地方?”
淩瑛楓仰首注視他片刻,這大叔一臉正氣的樣子,應該不是壞人吧。“我不能告訴你確實的地點,只能告訴你,我要去的地方必須往南走數百里。”
龍之騉雖然為他的決心所感動,但也擔心地問:“你如此孑然一身,如何能到那麼遠的地方?”
“別擔心。”淩瑛楓站起來拍拍腰際。“我準備了不少碎銀和一些金葉子,多買些乾糧帶著,儘量不要住客棧,沿途借住農家、獵戶、破廟或山洞都可以,只要能遮風避雨就行,反正也不過是幾百里,我想用不著走上一年半載吧。”
他太輕看這小子了。龍之騉不由對他大感佩服,輕歎一口氣說:“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一道走,我正好也要南下,一路上也不會覺得無聊。”
“這主意是不錯,不過……”淩瑛楓看著他問:“我現在武功已失,走起路來可能像烏龜在爬,你不會嫌悶吧?”
龍之騉從樹後抓起行囊掛在肩上。“走得太快,難免會錯失某些東西;走慢點,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淩瑛楓心想,跟他一起走,只要他不半路棄自己而去,至少安全上無虞,因為這位大叔的武功看起來似乎挺不錯的。
龍之騉在他身上似乎看見了自己年輕時的那股傻勁,因此打定護送他至目的地的想法。
於是,這一老一少就結伴起程上路了。
☆ ☆ ☆
紫煙山莊。
房間裡,梅玉霜坐在窗前雙目呆滯地望著遠方,略顯蒼白憔悴的嬌顏猶掛兩行清涼。
梅嵩嘩站在敞開的房間外,看著神情茫然若有所思的小妹,抬手在門上經敲兩下,見小妹毫無反應,遂跨步走近她身邊,柔聲輕喚:“霜妹。”
梅玉霜回神,緩緩地抬起悽楚的嬌顏。“他呢?有沒有消息?”
梅嵩嘩搖搖頭。
梅玉霜神色黯然,成串的淚珠猶如斷線珍珠般滑下雙頰,螓首低垂,淒然問道:“大哥,我是不是錯了?都已經三天了,還沒有他的消息,若是有個萬一的話,我……”
梅嵩嘩將小妹輕擁入懷,無限憐惜地說:“感情的事沒有絕對誰是誰非,也許真如陵瑛楓所說,你們只是相識太晚;也許是錯在我,我應該先弄清楚當時他是否已有心上人才對。”
“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我只想知道他是否乎安無事。”梅玉霜伏在大哥胸前,嗚咽地說:“都是我的任性害了他,害他武功被廢,又被逐出家門,萬一……萬一……”
梅嵩嘩只是輕拍她香肩,柔聲安慰:“你別淨住壞處想,雖然淩家那邊也還沒有他的消息,不過我猜想他大概是前去與他的愛人相聚了。”
梅玉霜強忍著心痛與淚水點點頭。“如果是這樣就好。”
這時,萩兒卻急急地奔進房裡,神色慌張地說:“小姐,我剛才聽說城東的山溝裡發現一具屍體,有人說那可能是淩二公子……”
她話未完,梅玉霜卻已雙眼一閉,皆厥了過去。
梅嵩嘩連忙扶住她。急聲間:“你說的消息確實嗎?”
萩兒見小姐突然昏倒也心慌了。“我……我也不太確定,只是聽說而已。”
“笨蛋!你去給我打聽清楚再回來!”
“是。”萩兒又慌張地轉身出去。
梅嵩嘩隨後救醒小妹。不一會,梅玉霜幽幽地歎口長氣醒了過來,睜開雙眼急忙捉住大哥的雙臂,焦聲問:“大哥,他真的……”
“沒有的事,萩兒她是道聽塗說的,我已經要她去查清楚再回報。相信大哥,淩瑛楓絕不是短命相,他不會有事的。”梅嵩嘩只得竭力安慰小妹。
梅玉霜只是含淚點點頭。
約莫兩刻鐘,萩兒一臉欣喜回來稟報。“小姐,告訴你一個仔消息,那個死人是個老婆婆,不是淩公子。”
兄妹倆聞言同時放下心中的那顆大石。梅嵩嘩轉而罵萩兒:“你下次不要聽到什麼就胡說八道,先去查清楚再回報。”
“是,萩兒知道了。”萩兒垂首應答。
梅玉霜拭去眼角的淚水,轉首遙望天際,現在只能讓自己多往好處想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3 00:05:18
第十章
懷玉山深處,隱約可見連綿似宮殿般的建築,遠望一座高樓沖天而起。高樓後重重疊疊,盡是構築宏偉的大屋依山而建。但此一族樓閣卻似廣寒宮般,只可遠望而無法進入一窺其華美,因為不但地勢險峻,而且四周均布下重重機關與奇門陣法,不識門路者皆難以進入。
一間佈置得極為雅致、簡潔的房間裡,嶽媺瑤坐在桌前,呆視著手心裡的一隻紅玉耳飾,遙想自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起,直到分離之間所發生的種種,想到有趣處忍不住綻開一抹笑意。不知他現在過得可好嗎?
那日,他許下會前來相會的承諾,不知是他一個人前來嗎?來了之後,是要住下來永遠陪她?還是很快就要回去了?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就留在自己的身邊不要走了,況且他也說他要來投靠她,想來應該是要留在她身邊才對。
正當她冥思之際,房門被輕輕推開,一位中年貴婦蓮步輕移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年約二十歲的侍女。
嶽媺瑤聽見聲響,扭頭不侍細看便問:“瑛楓來了嗎?”
花豔芬微笑答:“瑛楓沒來,是娘來了。”
岳媺搖看見是娘親,霎時嬌顏浮上一片嫣紅,急急辯道:“我……我……以為是詠荷她們,所以……所以……”
花豔芬來到桌邊坐下,含笑問:“所以你就急急地想知道心上人到底來了沒,對不對?”
嶽媺搖紅著臉點點頭。
花豔芬搖頭失笑。自從愛女遠遊回家後就常常一副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模樣,不但如此,還帶回一雙男鞋擺在房裡,後來她從詠荷和詠茜的口中才得知,女兒在杭州結識了一位少年,並誓約白首之監。看來女兒真的長大了,下但有勇氣獨自出門闖蕩江湖大半年,連親事也有自己的主張,早挑好了物件。
“你回來也不過才幾天,他怎麼可能你後腳寸進家門,他前腳也跟著到呢?”
嶽媺瑤想想才笑了笑說:“娘說得有理。”
花豔芬睨她一眼,半開玩笑地說:“早知如此,你當初要回來時,為什麼不順道帶他回來給我們瞧瞧呢?”
“對呀。”嶽媺瑤立刻站起。“我現在就去帶他回來給您和爹瞧瞧。”語畢就欲馬上有所行動。
花豔芬見狀連忙伸手拉住她。“何必這麼急呢?他不是說會來找你嗎?”
岳媺瑤只得重新坐回椅子。“可是……可是……我……”
“可是你已經等不及了,對不對?”
嶽媺瑤含羞點點頭。
花豔芬只是微微一笑。“告訴我,他究竟是哪裡特別了?”
“他呀,臉皮比城牆還厚、嘴巴又壞,什麼氣死人的話都講得出來,才和人家第二次見面就瑤瑤娘子長、瑤瑤娘子短的,氣得我每回見到他都想好好教訓他一頓。您知道嗎?他卻說什麼打是情、罵是愛,弄得我想打也不是、想罵也不行。”
嶽媺瑤想起初識他時,那可惡的嘴臉仍今她記憶深刻。“還有,還有,又說什麼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您知道嗎?他鬼靈精怪、歪理連篇,想口頭上說贏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花豔芬和身後的侍女皆聽得掩口直笑,花豔芬不禁問:“那你怎麼應付?”
嶽媺瑤微一抿嘴。“沒辦法,我只好先小人後君子,先修理了他再說!他壞死了,事會口頭上占人家的便宜。”
花豔芬微感不解地問:“既然他這麼壞,你為什麼還會喜歡上他呢?”
“我也不知道啊。”嶽媺瑤粉頰嫣紅,低頭撫弄垂在胸前的一綹髮絲。“我就是喜歡他那壞壞的調兒,雖然他表面給人感覺有點壞,其實骨子裡還滿君子的,不會隨便對人家動手動腳。”
花豔芬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原來如此,有點壞又下會太壞的男人,真的挺吸引人的,按著又問:“那相貌呢?”
嶽媺瑤螓首垂得更低,雙頰也更見酡紅。“長得還不難著就是了。”
花豔芬見狀心裡更是了然,那少年一定長得相當不賴,否則女兒哪曾看得上眼呢?心念一轉又問:“武功呢?”
豈料,岳媺瑤聞言立刻一改羞態,現出一副沒什麼好談的神情,揮揮手說:“別提了、別提了,十足三腳貓一隻,乏善可陳。”
花豔芬此時更是對女兒的心上人感到興趣,真想早日見到這個少年。
“小姐……”詠荷進房看見夫人也在,立刻恭聲問候一聲:“夫人。”
“有他的消息嗎?”嶽媺瑤忙問她。
詠荷搖搖頭。“我去問過了,還沒有。”
這時,詠茜卻是神色驚慌地奔進房裡。“小姐,大事不好了!杭州分堂張堂主傳回消息說,在七、八天前,淩公子因紫煙山莊逼婚不成,便被他父親廢了武功趕出家門,至今下落不明。”
這話聽得房裡眾人皆心頭一驚,嶽媺瑤一箭步沖到詠茜面前,急聲問:“為什麼到現在才把這消息傳回來?”
“因為消息被封鎖了,是淞濤山莊的一個家丁無意中說溜了嘴,被張堂主的屬下聽見了,張堂王又派人查證屬實,才十萬火急差人把消息傳回來的。”詠茜說。
“那瑛楓呢?他到哪裡去了?”嶽媺瑤抓住她的手腕,神情激動地追問:“他究竟在哪裡,告訴我啊!”
詠茜只覺得手腕快被小姐扭斷了,卻也不敢痛叫出聲,只是搖搖頭。“不知道。回稟消息的人說,淞濤山莊和紫煙山莊都派人四處尋找,可是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嶽媺瑤放掉她的手,嬌顏霎時浮現一片煞氣,恨聲道:“姓梅的!我現在就去宰了你,滅了你紫煙山莊!”語畢就欲轉身出去。
“慢著。”花豔芬連忙出聲勸阻她。“你先別這麼衝動,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先找到他。”
“可是……”嶽媺瑤霎時清淚盈眶,更上前伏首娘的肩頭泣聲道:“瑛楓他如今生死不明,我……”
花豔芬只是輕拍女兒香肩,柔聲安慰。“事情也許沒那麼糟,說不定他已經在往這裡來的半路上了,只是還沒到達而已。”
岳媺瑤聞言猛然抬頭,淚眼婆婆地看著娘。“您是說他來找我了?”
花豔芬點點頭。“這是極有可能的事。”
嶽媺瑤連忙抹去淚水。“我現在就出發去接他。”語畢就欲急著往外走。
“別急。”花豔芬又連忙拉住女兒。“我們去和你爹商計一下,免得你們在路上錯過了。”
岳媺瑤覺得母親的話有道理,遂拉著她的手急忙地往外走。“那我們快去找爹吧。”
花豔芬只是笑搖著頭,任由女兒拉著往外走。
☆ ☆ ☆
一座荒廢多時的破廟裡,火堆旁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
龍之騉著著身旁正在撥弄柴火的淩瑛楓,輕吸一口氣,開口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來說個故事吧。大約在二十年前,江湖上有個邪惡組織崛起,他們對外自稱“魔教”,妄想稱霸並一統武林,更是率領徒眾開始進襲武林各門派,在幾個武林世家被血洗殲滅之後,由當時武林中的三派,少林、武當、崆峒的掌門人號召天下武林豪傑,共同抵禦這邪惡勢力,並消滅他們。
“當時崆峒有位少年高手也參與這消滅邪教的行動,但在一次行動中,他身受重傷與同伴分散了,為當時魔教中地位僅次於教主的變今中的銷魂羅?姬映雪所救。哪知在療傷期間,這分屬正、邪兩派約兩人卻互生情愫,更互許終身廝守。
“銷魂羅?為心愛之人而改邪歸正,反過來幫助武林正道,所以魔教才能在短短的一年多就被殲滅。可是武林正道並不能完全原諒雙手曾沾滿血腥的她,崆峒派也反對門下弟子與她的戀情,於是兩人就如此被硬生生拆散。鋼魂羅?傷心絕望之餘即遁入空門,從此青燈伴古佛:而那少年高手也離開崆峒,從此浪跡天涯。”
淩瑛楓看著他那眉宇間隱露的憂傷,沉思片刻,撿起地上的枯葉丟進火堆中。
“大叔就是當年那個崆峒的少年高手吧?”
“沒錯,就是我。”龍之騉不禁輕歎一氣。“所以我才想,可以的話,就幫你完成心願,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千萬別再和我一樣為情所困。而心受折磨近二十年,是很苦也很漫長的一段日子。”
淩瑛楓看著跳動的火焰,笑笑說:“說不定將來我也會像大叔一樣。”
“為什麼?難道你們沒有的誓言相依至白首?”龍之騉十分驚訝地問。
“當然有。我對瑤瑤有滿滿的信心,可是外在不確定的因素是非常難料的,就像大叔和心愛的女子一樣,會勞燕分飛也並非你們本身的問題一樣。”
龍之騉聞言只能點頭。“你說得沒錯,這的確是難以預料的。”
“不過……”淩瑛楓笑了笑說:“儘管如此,我還是願意盡一切的心力,努力地試它一試。”
龍之騉只是露出個贊許的笑容,伸手一拍他肩頭。
淩瑛楓看他一眼。“難道這麼多年來,您和姬前輩從未見過面?”
龍之騉搖搖頭。“我在我們分離之後的第二年就找到她出家的那座尼庵,此後的每一年我都會去看她一、兩次。”
“姬前輩有沒有避不見面?”
“沒有,我們就像多年不見的朋友般,聊聊各自的近況,然後相約下次見面的時間。”
“姬前輩有落髮和法號嗎?”
龍之騉不解淩瑛楓問這些要做什麼,不過他仍照實回答:“她沒有落髮,但有法號。沒有落,是因為她師父已不再收徒,只願收她當記名弟子,所以准許她帶發修行。”
淩瑛楓睇他一眼。“也許……姬前輩一直在等你的一句話、一個行動。”
一句話?一個行動?龍之騉將這話默念一次,忽地幡然覺醒!
難道,她……呆愣了半晌,他才喃喃自語著:“為什麼我都沒想到呢?”這時更猛然憶起每次相見時,她眸中那掩不住的淡淡幽怨,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回想起,忍不住無奈地笑笑。“人生渺茫如夢,如今事如春夢已散,唯有當年風事依舊。”語畢,長歎一口氣。“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不晚吧,既然姬前輩沒有落髮,要還俗很簡單的。”
龍之騉搖搖頭說:“為什麼不晚?就算要還俗很簡單,可是我都已經誤她二十年了。”
“昨日逝者已遠,來日仍可追。也許你們已經浪費了二十年,但誰說你們的未來沒有另一個二十年呢?說不定還有三十年,或者更久。”
龍之騉轉首看著他漆黑瀅澈的睛眸,眸中閃著無比智慧的神芒,霎時間他徹捂了。他說得沒錯,昨日雖已難挽回,但明日仍是自己可追求並掌握的。何必為了感歎落地的花朵,而忘了枝頭尚有待綻放可攀折的花兒呢?
原本隱於雙眉問的憂色霎時消散無蹤,龍之騉拍拍他肩頭,發出爽朗的笑聲說:“你說得沒錯,我們還有很多未來呢。等我送你到目的地後,我就去找她,然後用一句話、一個行動,讓我們未來的日子不再分離。”語畢,忽地又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要去什麼地方了吧?”
淩瑛楓已能確定他不是別有居心,遂據實以告。“我要去懷玉山。”
“懷玉山?”龍之騉一聽這地名,馬上達想到一個地方,不由微露訝色。
淩瑛楓見狀就問:“懷玉山怎麼了?”
龍之騉雙眉微皺問:“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淩瑛楓更是被問得心口忐忑,難道那裡有什麼古怪嗎?是不是有吃人的老虎或大熊出沒?果真如此,那還得了,現在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該不會還沒見到愛人就變成了虎便、熊糞了吧?思及至此,不由微現懼駭的神情問:“難道那裡有會吃人的老虎或大熊?”
這話倒讓龍之騉愣了一愣,按著便問:“難道你不知道“武林十大大”?”
淩瑛楓雙眉微皺反問:“武林十大?這個我當然知道,就是一宮二穀三門……不,好像是三派四門。”按著現出苦思貌。“一宮?……大概是皇宮吧。二穀嘛……這個略過不談,至於三派……少林在武當山……”話未完即轉為喃喃自語:“奇怪,少林在武當山,那武當在哪裡?”
這話聽得龍之騉差點昏倒,不禁問:“你以前是怎麼過日子的?”
“怎麼過日子?”淩瑛楓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氣答:“吃、喝、拉、撒、睡啊,難道你不是這樣過日子的?”
“呃……”龍之騉又愣住了,不該問他這種問題的,他的答案是既簡單又切實際,不禁搖頭笑說:“所謂的一宮二穀三派四門,為首的一宮是飄花宮,他與並列二穀的無極谷和幻幽谷,是武林中三大神秘門派;三派是少林、武當和崆峒,分別在嵩山、武當山和邛崍山,四門是玉劍門、天刀門、唐門和密宗,難不成你只知“武林十大”,卻不知是哪十大門派?”語畢,忍不住歎口氣。“我真服了你。”
淩瑛楓聽了不禁俊臉一紅,神情微現靦腆。“我記住這些要做什麼?像我們這種練了幾招三腳貓功夫,可謂是武林中的平民,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認識並和他們有什麼瓜葛,所以記住這種無謂的事,只是多此一舉而已。”
這話說來倒也有幾分理,龍之騉想了想點點頭。
“你說得好像也有道理。”按著話鋒一轉,半開玩笑地說:“只要是你的愛人不姓岳,大概是不會有什麼關係。”
哪知,淩瑛楓聞言卻立現驚奇貌:“你怎麼會知道她姓嶽?”
豈料,龍之騉卻比他更驚訝,同時亦想起他尚未到江南前,在開封時所聽到的一則傳聞。說是有個神秘的黑衣少女,其身懷絕世武功,一路由北至南曾打敗眾多武林高手,其中更有人認出那黑衣少女所使的劍法是無極穀的獨門絕學——落霙劍法,據說無極谷谷王嶽漢翔只有一個獨生愛女,難不成……此刻,他將所有的傳聞與時間串聯組織起來,猜測無極谷的少穀主離家到江湖歷練一番,一路由北至南而下,碰巧就在杭州停留期間遇上這小桃花星。就算無極爸的少谷主是個不遑多讓鬚眉的巾幗英雄,碰上這等俊俏的美郎君,想不心動也難。唉!緣與情,真是這世間最妙、也最會捉弄人的東西了!
淩瑛楓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忍不住就問:“她姓嶽有什麼不對嗎?”
“是沒什麼不對,只是……”龍之騉看著他露出神秘的笑意。
淩瑛楓見他笑容似乎隱藏著一絲詭異,一顆心不由得微感忐忑。“大叔,你哭得有點不懷好意哦,該不會積壓了太久,饑不擇食想男女通吃吧?我告訴你,我絕對沒有你想像中的可口。”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聽得龍之騉初時一愣,繼而爆出爽朗而開心的笑聲。
“好小子,嘴巴真壞,就算我已積壓了很久,也不會有這種怪癖好的,你放心吧!”
“這樣就好。”
龍之騉突然想起一件事,遲疑一會問:“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們無法廝守的話,你要怎麼辦?”
淩瑛楓連想都不想就答:“當然想過,我準備出家當和尚。”
龍之騉聞言十分訝異地問:“為什麼你會想要出家?”在他的猜想中,他大概是對人生已不抱期望了。
“這有什麼好問的?我已經被我老爹趕出家門了,如果無法和她廝守的話,我總得考慮我往後的生計問題呀,我現在的狀況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若不想流落街頭當乞丐的話,找間香火鼎盛的廟,既可圖個溫飽又不怕風吹雨打,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龍之騉見他神情悠然、語氣平淡,看不出有一絲勉強自己的意思,看來他封情緣之事,似有所堅持、但也不會太過強求,見他心性如此睿智豁達,不禁讓他深感佩服。
龍之騉忍不住笑了笑說:“你如此機靈多智、心性豁達,只是當值普通和尚太可惜了,我認識一個高僧,不如我介紹你去當他的徒弟,說不定你將來在佛門會有一番大作為。”
“是嗎?”淩瑛楓認真想了想。“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就算將來佛法學得不怎麼樣,有個靠山更勝於無,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吧。”
突然,龍之騉警覺有為數不少的人朝破廟接近中,正欲轉頭察看之際——
“我不准!”
一聲嬌喝發自兩人身後,淩瑛楓聽見這熟悉的嗓音,整個人因太過驚愕而呆若木雞。
龍之騉更暗暗心驚被入侵到如此近的距離才察覺到對方,可見來人功力之高更在他之上,不意轉首卻看見一個絕色無雙的黑衣少女當門而立。
原來嶽媺瑤率眾循著他可能行走的路線尋來,來到這附近天色已暗,又見前方有座破廟,就想讓大夥先入內休息一晚,待明日天亮再起程尋他。哪知,卻讓前來探廟的她聽見兩人大談出家的事。
嶽媺瑤對於會在此遇見他,心裡是又驚又喜,待聽見他要出家的事,立刻身形微晃來到他身邊,嬌顏滿布煞氣,怒氣衝衝地伸手扯起他耳朵。
“你這個臭傢伙!你憑什麼跟人家去當和尚?你嘴巴這麼壞,又滿腦子邪思歪想,我怎麼可以讓你這顆臭屎,去壞了佛門那鍋清粥呢?”
“痛——痛呀,瑤瑤,你快放手,我的耳朵會被你給扯掉的。”
岳媺瑤冷哼一聲才放手,淩瑛楓捂著被扯痛的耳朵,以微帶哀怨的眼神和語氣說:“我們只是在說,萬一你不肯收留我的時候,當和尚是我的第二個”
嶽媺瑤不等他說完立刻截口說:“我說不準你沒聽見是不是?所以沒有第二個選擇!”
一旁的龍之騉看了只能拼命、拼命地忍住笑意,好一對歡喜冤家呀。
淩瑛楓迫於她的淫威,只好小心地答:“是,我聽到了。”
龍之騉轉首看見被廟外有數個站立的人影,心裡猜想這兇悍的美姑娘應是無極谷的少穀主無疑,看樣子他們似乎出動了不少人前來尋他。
龍之騉輕歎一口氣,自己這趟護送任務應該可以由他的愛人接手了,遂笑笑說:“小子,我想我陪你到這裡應該沒問題了,按著我該試著去完成我延宕了二十年的情夢。”話落,轉而詢問嶽媺瑤:“岳姑娘,到時候可願意請我喝杯喜酒?”
從剛才他所講的話中,嶽媺瑤立刻明白,愛人會一路乎安到達這裡,全是這位前輩的功勞,遂綻開一抹笑意應允。“好啊,這有什麼難呢?前輩知道我家在什麼地方嗎?”
“如果令尊是嶽漢翔的話,我當然知道。”龍之騉見她點頭,按著又對淩瑛楓說:“如果我和她能再次比翼雙飛的話,我會前去好好地謝謝你。”
“大叔又何必這麼客氣呢?你也幫了我不少忙,上次在那樹林中暗助我脫困的事,我才應該要好好地謝謝您才是。”淩瑛楓微笑著說。
龍之騉只是一愣,按著伸手拍拍他肩頭:“哈……好小子,果然是聰敏慧黠,後曾有期了。”
待龍之昆離開後,嶽媺瑤這才轉首凝視她朝夕魂牽夢縈的人兒,見他俊顏略顯憔悴,不禁微感心疼,抬手輕撫他頰側,柔聲問:“這一路前來,很辛苦吧?累不累?”
淩瑛楓綻開一抹迷人的淺淺笑意。“只要能見到你,再苦都值得。”
嶽媺瑤被他的笑容所迷,更被他的話語所感動,情不自禁地張臂擁住他,伏首在他胸膛,感受那真實的體溫和熟悉的氣息。
淩瑛楓只是輕撫她柔順的青絲,貪婪地嗅著散發自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輕喃自語般問道:“我的武功已被廢,你會不會嫌棄我這軟腳蝦呢?瑤瑤?”
豈料,嶽媺瑤離開他胸前,仰首,秀眉微皺,一臉正色地說:“這有什麼關係?你以前有武功時也不怎麼樣啊,充其量也不過是只三腳貓而已,我覺得三腳貓和軟腳蝦並無太大的差別呀。”
淩瑛楓聽了表情一台,慢慢地垂下頭去,抬手揪著心口,狀似痛苦貌。“瑤瑤,你太坦白了,我的心被你傷得好痛。”
他話一落,兩人的身後立刻響起數聲噗哧的笑聲。
嶽媺瑤轉首就發現隨同前來的屬下們,不知何時都已進入破廟裡,更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霎時羞紅了一張俏臉,回頭又見愛人一副自尊嚴重受傷的模樣,不禁為自己的心直口快而微現靦腆之色。
她連忙安慰他:“這個沒那麼嚴重啪,也沒什麼重要的,我不會介意的,你別傷心了,好不好?”
其實淩瑛楓只是心痛一下下而已,抬首看見她那擔憂的神色,遂綻開一抹微笑說:“老實告訴你,我並非如表面被自在,我也擔心此番前來能不能見到你,更怕我們就此緣盡。”
岳媺瑤見他黑眸閃著誠摯無比的神芒,亦不禁眼眶泛紅,道出內心的擔憂。
“我也是,當我得知你被逐出家門、行蹤不明時,我是多麼害怕你發生不測,所以我才和爹兵分雨路前來尋你。”話至此,她那盈睫的淚水更如斷線珍珠般滑落雙頰,淚眼蒙矓地凝視他俊顏。“什麼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願意廝守一生的男人。”
淩瑛楓被她的深情所感動,不禁鼻頭一酸,霎時兩滴清淚溢出眼角沿腮滑下,抬手輕拭她粉腮上的淚水,心疼地說:“別哭了,好醜哦。”
“笨蛋,你才是呢。”嶽媺瑤不覺被他的話給逗笑了,亦抬手替他拭去淚水。
淩瑛楓舒臂將她緊擁入懷,在她耳畔輕語一句:“瑤瑤,我愛你。”
“我也是,真的——愛你。”
☆ ☆ ☆
淩瑛楓坐在一間佈置雅致的房間裡,天藍色的床帳和被褥都是上好的絲綢,其它擺設的物品雖是簡單,但件件是稀世珍品。
他坐在桌前,桌上有盤香甜肥碩的水果,還有一壺上等好茶,從那敞開的窗戶遠眺窗外崇山疊巒。
他心裡不禁有著一絲淡淡的悔意,作夢也沒想到瑤瑤竟是名震武林約二穀之一無極谷的少谷王。先前梅玉霜鍾情於自己的事,都已讓他感覺有點高攀不起了,而今自己竟莫名其妙地更高攀上這名列天下武林第二亦或第三的武林世家,究竟自己走的是什麼好運呀。
外頭,嶽媺瑤從另一扇敞開的窗戶瞧見他坐在桌前發愣,遂走至虛掩的房門前舉手輕敲兩下,待見他沒反應就逕自推開房門進入。
她輕步走至他身後,輕聲問:“想什麼?”
淩瑛楓根本沒察覺到有人來到身邊,只是本能地答:“我有一點點後悔,也許我不該來這裡的,我根本——”話未完,他立刻警覺而住口。
但為時已晚矣。只見岳媺瑤原是含笑的嬌顏,這一瞬間籠上一片煞氣,柳眉倒豎、雙唇抿緊,正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淩瑛楓見狀就知糟了,更是不由心生懼意,忙想解釋:“瑤瑤,我……”
岳媺瑤傾身向前湊上嬌顏,兇神惡煞般的說:“你說什麼?你後悔了?告訴你,一旦你進到無極穀,就算是插翅也飛不出去了!”按著冷咧地一笑。“難道你想一輩子都被我軟禁在房間裡嗎?”
淩瑛楓被她的惡形惡狀嚇得俊顏煞白,只是雙手亂搖,急急地想解釋:“瑤瑤,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五會?我還六會咧!”嶽媺瑤更氣了,忍不住伸手去捏扯他的臉頰。“你忘記了嗎?你還差那麼“一點點]就被我看光了,不跟著我,還有誰會要你?”
“是啊。”淩瑛楓舉袖掩面,做出羞愧貌,嗚咽地說:“我身體的清白,除了那剩下的“一點點”之外,都已毀在你眼裡了,除了你,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哼,這還差不多。”岳媺瑤這才滿意地鬆手,她當然知道他的嗚咽聲只是裝出來的而已。
待她鬆手後,淩瑛楓才放下掩面的衣袖,果然不見淚痕,只是左頰被捏扯處已紅了一片。
不意,兩人的對話與動作,全落人佇立窗外的三人眼中耳中。
雙手皆捧著一疊衣服的詠荷和詠茜,忙騰出一隻手掩口,以防笑出聲音。
花豔芬更是忍不住抬手按住額角,無聲地經歎一口氣。她從來都不知道女兒是如此的“悍”,這要讓老爺子親眼目睹此景的話,恐怕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嘍。
花豔芬示意詠茜上前敲門,詠茜只得大大地吸一口氣,斂去笑意上前出聲喚喊:“小姐、公子,夫人來了。”
岳媺瑤聞言嚇了一大跳,立刻端坐,輕輕偎在淩瑛楓身邊,綻開一抹甜美的笑容,作出兩人甚是親昵的模樣,唯恐給母親著到自己一副悍婦的凶相。
“娘,您有什麼事嗎?”
花豔芬只得故作不知情地示意兩俏婢將衣服放下。
“這是做給瑛楓的衣服,想讓他試穿看看合不合身。”待見他左頰紅了一片,更是明知故問地問:“瑛楓的臉怎麼了?為什麼紅了一塊?”
淩瑛楓連忙抬手撫著适才被捏紅的左頰,期期文文地說:“這個是……是……”
嶽媺瑤深怕被母親得知真象後訓斥一頓,連忙笑著瞎扯說:“那個是……是……是我親的,因為親得太用力了,所以……所以……”語畢,嘿嘿乾笑雨聲,更垂下螓首故作羞態,想打混過去。
淩瑛楓聽了,以哀怨的眼神睨她一眼,輕喃道:“是啊,用‘手”親的。”
嶽媺瑤聽見這低語聲,轉眸狠睨著他,雙唇微動低喃警告:“不准給我告狀,否則等一下就讓你好看。”
淩瑛楓又是哀怨地睨她一眼,按著便綻開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是啊是啊,都是瑤瑤太熱情,親得太用力了,所以臉頰就紅了一片,沒事的。”
花豔芬在心裡暗歎一口氣,女兒和准女婿還真是寶一對呢!
嶽媺瑤美眸一轉,深怕母親看出端倪,連忙起身上前推著她說:“娘,您去忙您的事沒關係,瑛楓試穿衣服的事交給我來就可以了。”
花豔芬哪會不知女兒的心思,只得順勢往外走,臨去前更是意有所指地低語說:“拜堂前你可別熱情得過火了,大家都說瑛楓宛如金童降世,與你十分相配,你可得珍惜點。”
嶽媺瑤霎時腮酡耳赤,連連點頭,待母親一行三人離去後,回到桌邊凝視他紅痕未褪的左頰,既心疼又後悔,剛才出手應該放經點才對。
淩瑛楓已不是第一次遭她“毒手”,所以也不甚在意,逕自取來桌上的衣服試穿了起來。
☆ ☆ ☆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春神已悄然降臨人間,百花綻放歡喜迎接她的來臨。
書房裡,淩瑛楓端坐桌前,面前攤開一本書,但他的視線卻透過窗戶遙望北方。
嶽媺瑤端著一杯參茶,姍姍地走至他身邊,輕放下參茶,見他失神恍惚的模樣,柔聲問:“怎樣?這個很難嗎?不行的話,不必勉強的。”
淩瑛楓聞言回過神,但卻不知她剛才說了什麼,只得問:“你說什麼?”
嶽媺瑤溫柔地微笑著:“我是問,爹教你的東西會讓你覺得很難嗎?”
淩瑛楓挪移著身子,將椅子讓出大半,舒臂輕摟著她,讓她坐到自己身邊,笑答:“並不太難,岳父講解得十分仔細,是我太笨了,沒辦法一次就完全瞭解。”
“你笨嗎?”嶽媺瑤睨他一眼。“你大概不清楚,連我算在內,我爹可是找了穀內堪稱最聰明的十個年輕人,想承傳他這獨步武林的奇門陣法以及土木機關之學。”按著喟歎一口氣,道:“只可惜沒半個人能學得來,這可把我爹急得跳腳不已,正打算親自出穀遊歷天下,無論如何都得找到傳人不可。可知咱們無極穀還得靠這門絕學,方可與神秘禁地幻幽谷並列武林第二!不過……”嶽媺瑤又睨他一眼,將整個人偎進他懷裡。“現在爹可放心了,因為由你這個半子來承襲這門絕學,再也不用擔心這獨門絕藝會失傳了。爹在人前人後皆誇你是天縱奇才,說他以前初學時都下及你聰敏慧黠呢!”
淩瑛楓心裡高興,但口頭上仍謙遜地說:“那是岳父過獎了。”
“其實你有這方面的天分,我真的很高興,不用說,我爹當然更高興了。”
淩瑛楓低頭在她頰上輕啄一口。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和岳父的期望。”自他和嶽媺瑤成親後,他感覺到自己肩負著一分無可推卸的責任,是一種為人夫和為人半子的家庭責任。
嶽媺瑤轉眸睇他一眼,唇邊漾開一抹幸福滿足的笑容。
片刻,她突然開口說:“我最近發現你常常發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是因為想家嗎?”
淩瑛楓沒想到會被她察覺到心事,只是笑笑將視線投向窗外。“嗯,我想念大家,不知他們過得可好嗎?”
“我們成親已大半年了,理應回去看看大家才是。只是……”嶽媺瑤伸手輕撫微隆的小腹。“我現在懷有身孕,出遠門不甚方便,等孩子出世後我再陪你回去探親。我想,不如你先修書一封,差人送回家報個平安,免得他們為你擔憂。”語畢,她眸中不覺掠過一絲擔憂。“你想,你爸會不會還不肯原諒、接納你?”
“應該不會吧,搞不好他還會敲鑼打鼓,昭告天下一番哩。”淩瑛楓笑笑說:“他知道我對練武沒多大的興趣,卻老是想著讓我靠聯姻為家裡帶來點好處,不過我若是個醜八怪的話,他大概就不會這麼想了。”
“你是醜八怪的話。我當初也下會為你所迷。不過……我現在倒希望你變得醜一點。”
淩瑛楓十分驚訝與不解地問:“為什麼?”
嶽媺瑤睨他一眼,語氣酸不溜丟地說:“因為谷中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們,老是盯著你瞧,好似想一口把你吞進肚般,那眼神看起來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淩瑛楓沒想到兩人都已成親大半年、也有了孩子,她的醋勁還是這麼大,遂緊擁著她,笑說:“給她們看看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塊肉,無論她們怎麼看都是一樣的,我只屬於你一人,我對你絕無二心。”
嶽媺瑤抿嘴一笑,神情裡有著驕傲。
淩瑛楓更以輕柔似羽毛般的語氣輕喃道:“瑤瑤,我愛你,受你直到我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這話彷如蜜糖般直甜進她的心坎裡,嶽媺瑤感覺身心俱似飲酒般醺醺然,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國度裡了。認真探究起來,這男人還真是邪惡,那張嘴巴不但壞得可以把人氣個半死,亦可讓人情難自禁地鍾情他一生。唉!她想,她這輩子都難以逃離這個有著十足魔性魅惑力的男人了。
尾聲杭州,紫煙山莊。
房間裡,梅玉霜坐在窗邊呆望著遠處的風景。
“小姐,淩少夫人來著你了。”
片刻,文萱萱出現在房門外,她看了房內的梅玉霜一眼,回頭對陪同前來的丫鬟示意先退下。
梅玉霜看著新婚近兩個月的她,一身少婦裝扮,更讓她雍容賢淑的氣質表露無遺,眉宇間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神采。
她露出一絲笑容喚道:“萱姊,請坐。”
文宣萱待丫鬟離去後才上前在她身邊坐下,遲疑片刻才開口道:“我有一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消息想告訴你。”語畢頓了頓才繼續說:“昨天我相公接到一封信,是我小叔瑛楓捎來的……”
梅玉霜一愣過後,驚聲急問:“他還活著嗎?”
文宣萱點點頭。
“他目前人在無極穀,已成親半年了,是無極谷谷王的乘龍快婿。他的家書中說因為妻子已有兩個多用的身孕,所以必須等孩子出世後才方便回來探視我們。當夫婿淩雲霄接到小叔的家書時,亦封信中內容感到無比驚訝。公公得知小叔竟成了無極谷穀主的半子時,那既高興又慌亂的心情,讓他是坐立難安、手足無措;一會跑來問這是不是真的,一會又問寫信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小叔,亦或只是個同名同姓的人,把信寄錯地方了。但夫婿和裴總管卻是十分篤定,信上的字跡是小叔的親筆字沒錯。”
重壓在心中大半年的巨石終於放下了,梅玉霜只覺得心情有無比的輕鬆,但又有點悵然,只能幽幽歎口氣輕語道:“既然他沒事,那就太好了。這樣的話,我也能放下內疚的心,安心答應玉劍門少門王的親事了。”
“玉霜,你不是在勉強自己吧?”文宣萱不覺微露憂色。
梅玉霜搖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勉強自己。池少門王他是個好人,我知道他會給我幸福的。當初,我被瑛楓的外貌所感,也愛慕他武學以外的才華,心裡認定他是我這一生的選擇,可是我太一廂情願了,完全忽略了他有一顆自由的心:而他也親口對我說過,他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個人,而那個人絕不是我……那時,大哥也勸過我,強求是一切痛苦的禍端。我……我的任性和強求終讓我嘗到了痛苦,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他當初根本無意招惹我,是我對他所抱持的綺念,讓我蒙蔽了雙眼,看不清一切。”梅玉霜語畢,對她嫣然一笑。“淩大哥會回信給他吧?可否代我向他說聲抱歉,並恭喜他?”
文宣萱點頭應允。
“萱姊,謝謝你特地來告知我這件事。”
文萱萱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只能點點頭起身向她告辭。
梅玉霜送她離去後,佇立門邊片刻,轉身走至梳粧檯邊,拉開小抽屜,經手取出一片風乾壓平的楓葉。
蕩緩緩落向下方的楓葉,不禁眼眶微感濕潤,直至楓葉飄落無蹤,她才經手關起窗門,亦關上那扇小窗,期待自己能在人生的另一段旅程找到她的情感歸宿。
文萱萱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只能點點頭起身向她告辭。
梅玉霜送她離去後,佇立門邊片刻,轉身走至梳粧檯邊,拉開小抽屜,經手取她凝視手中的楓葉一會,轉身走向窗邊,探手伸出窗外鬆手放開,望著隨風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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