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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季璃 -【叛兒戲春】《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1:45     標題: 季璃 -【叛兒戲春】《全文完》

叛兒戲春 作者:季璃

他,是東蒼園冷王爺之子
他,是西虎園楊善人之子
二十八年來相遇必吵、互不順眼
有道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只是真有「傷亡」時后果之嚴重、代價之大
就非當事人以「悔不當初」四字可挽回與彌補﹗
一樁意外教西虎園失去唯一繼承人
冷世子卻執意在楊家發喪時娶進罪魁禍首
原想冷落、讓她獨守空閏,她卻大大教他吃驚
言語挑釁不說還直稱自己就是死去的玉柳公子
洞房過后小妮子似是對男女情事上了癮
一句「我現下就要」便湊唇索吻、動手挑逗人
愛恨心情矛盾地對她及那早逝的死對頭產生
他甚至覺得牙尖嘴利的她像極了性子驕傲的往生冤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2:09



  新年快樂,恭賀新禧,年年有餘,萬事如意,闔家吉祥;混混季璃,惡名昭彰,不想寫序,就此打混,請勿見怪!
  談談此書,男男女女,色色怪怪,吵吵鬧鬧,甜甜膩膩,風風雨雨,總而言之,不太正常,大人大量,請多包涵。
  千言萬語,無從說起,僅祝讀者,新年新願,願願皆償,新的一年,季璃偷懶,沒有計晝,興之所至,心血來潮。
  也搞不好,出人意料,月月出書,繼而一想,不太可能,隨便說說,別掛心上,事事難料,如果跳票,別怪季璃!
  四字真言,似序非序,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高興就好,不再多說,趕快看書,看完有空,寫封小信,送給季璃。
  如有紅包,捧捧錢場,季璃感激,話不在多,恭祝各位:新年快樂,恭賀新禧,年年有餘,萬事如意,闔家吉祥!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2:21

  楔子

  明月不常圓,醒複醉,醉複醒,願為蝴蝶一生思量都是夢;

  好花難入眼,意中人,人中意,試把鴛鴦兩字顛倒寫來看。

  ※    ※    ※

  該死的男人!殺千刀的!不!就算是將他千刀萬剮,都難消她心頭之恨、一肚子的惱火!

  現在她只要一想起昨晚與他的魚水交歡,就忍不住滿臉通紅,像只煮熟的蝦子般,那男人他、他竟敢……天!羞死人了啦!

  楊叛兒扁著一張小嘴,緩緩地抬起螓首,看著眼前一面描花銅鏡珠映出她絕美無倫的臉蛋,似乎美貌是件罪大惡極的事,她皺起了雙眉,眯起了一雙水靈靈的美眸,醜醜地哭了起來。

  「我不要這個鬼樣子啦!冷敵天,你這個臭男人!你最好去死好了--」她對著銅鏡又哭又叫,活似個天下間最美的--瘋子!

  「夫人……」一名小婢怯懦地躲在門後,不敢親近,似乎是被主子瘋狂的神情給嚇到了。

  「滾開!」此時的她才不想甩理任何人,羞惱的紅火不斷地在她的身子裏竄燒著,那男人昨夜的強硬索歡彷佛還深深地烙印在她全身上下……老天!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可是……世子請少夫人立刻到見山樓去,不然……不然的話……」小女婢被楊叛兒瞪得喉頭一緊,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然怎樣?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有膽量就讓他殺了我呀!我不在乎!」楊叛兒用一雙小手蒙住了頭,拔聲尖叫,隨便捉起梳鏡臺上的胭脂水粉就往外丟,頓時房中香氣四溢、花粉亂飛。

  「少夫、夫人……」小婢也跟著楊叛兒糊裡糊塗地哭了起來。不幸呀!她怎麼會有這樣歇斯底里的主子呀!

  不幸呀!楊叛兒同時在心裏悲哀地想,想當初一個翩翩佳公子,理應三妻四妾,幸福美滿過一生的,沒想到老天不長眼睛,現在竟讓她楊叛兒成為他冷敵天的妻!

  「小牙!小牙!你快給我滾出來!讓我變回男人!你聽見了沒有?我要做男人啦!」經過昨夜與冷敵天的男歡女愛、靈肉糾纏,細想自己今生英名已毀於一旦!

  「少夫人?!妳--」小婢驚叫。她有沒有聽錯?少夫人剛剛講的都是人話嗎?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一片香粉彌漫之中,楊叛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紅著眼眶,紅著俏鼻,更添三分狼狽,教她從鏡子裏看見自己的模樣就滿肚子烏氣,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喊道:「沒錯!我是男人,至少三個月前的我是男人!冷敵天,我楊叛兒今生與你勢不兩立,你聽見了沒有?!」

  不幸的是,她的咆哮聲沒教冷敵天聽見,倒是讓整個梧竹幽居的下人們都聽得一清二楚,心裏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楊叛兒?小婢嚇得連眼淚都止住了,噤了聲,望著楊叛兒纖細的白色身影,與梧竹幽居的所有人一樣心思--

  他們的少夫人瘋了!徹底的瘋了!

  就在此時,一直探頭往門裏觀望的小男孩嘻嘻一笑,縮回清秀可愛的小瞼,躲在牆邊賊呼呼地笑了,輕妙的低語頗露玄機道:「鴛鴦呀鴛鴦,嘿嘿,誰規定老天就不能亂點鴛鴦譜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2:40

本文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19-9-17 00:06 編輯

  叛兒嬉春1

  溫情的愛撫

  教人產生心魂激蕩快意

  酥醉熱麻

  在心窩裏纏綿繚繞

  第一章

  有一件事情,只要是京城裏的百姓都絕對知道,那就是雄踞于京師精華之地的兩座園林,人稱東蒼園與西虎園,東蒼園的主人為當今權盛一時的冷王爺,西虎園的主人一家三代經商,累積了龐大驚人的財富,能讓子孫十代花用不盡,揮霍不完。

  說也奇怪,人人都說豪門一入深似海,尋常百姓難以窺見其中的奢華富麗,這條道理在東蒼園與西虎園也是行得通,只不過對於兩家人彼此而言,這一點可能需要商議一下。

  話說三代以前,束蒼園與西虎園兩家的主人彼此相交莫逆,感情好得不得了,所以在建園之初,為了借景方便,兩園接鄰之間的圍牆故意砌得很低,約莫是常人一半高矮,很容易就可以看見對方家人在園子裏的動靜。

  兩家的老主人心想如此一來,彼此的子孫們見面容易,感情培養起來就絲毫不費吹灰之力,一舉兩得。

  用心良苦,理應不會出差錯,卻不料,他們的孫子似乎生來就犯沖,從小一見面就會吵得不可收拾,然後拳腳不小心就會打到對方身上,似乎兩人之間從娘胎裏帶出了莫大的仇恨。

  彷佛天生冤家!

  之後,由於冷王府世代為武學之家,所以凡身為冷家的男人,都必須要習得一身高超的武藝,所以就在一個冷冷的清晨,冷敵天被送走了,除了冷老王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小世子的行蹤,那年,兩個小冤家不過十歲。

  歲月一晃眼十二載,兩家老主人先後撒手人寰,也就在這個時候,當年兩個年紀尚小的冤家又碰頭了,少了祖父權威的勸阻,再加上他們皆已長大成人,這一次的風暴可就不是天崩地裂、鬼哭神號能夠形容的了!

  ※    ※    ※

  背負著一隻簡單的行囊,一名身形高大修長,浪人打扮,而且滿身風塵的男子走進了柳蔭大街,他烏沉如墨的黑髮用褪色的冠繩微亂地束在腦後,面無表情的臉龐稱不上俊美,卻是剛毅俊挺得教人一看就深烙在心底,就算是落魄的布衣裝束也絲毫不損他攝人心魂的冷傲神采。

  冷敵天一路上行來,早已習慣了他人的異樣眼光,行至一扇朱漆大門前,他停止了腳步,神情慵懶地抬起黑眸,瞧了門上匾額一眼。

  西虎園!

  看到這三個字,冷敵天就覺得渾身不舒坦,不由得想起一張永遠都是盛氣淩人的小臉,牙尖嘴利,一點兒都不惹人愛憐。

  小時候的那段日子,現在再教他回想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場永無止盡的惡夢,可怕的惡夢!

  就在冷敵天想出神的時候,一頂小軟轎緩緩地從另一端行來,轎上坐著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佳公子,他的眉目清秀,肌膚如玉敷,似乎很少接受陽光的洗禮,此時他的神情倦懶,倚坐在轎椅上幾乎就要昏睡過去。

  「少爺,留心著別跌下來了,咱們再幾步路就要到家門了。」隨行在白衣公子身邊的小廝擔心地望著昏昏欲睡的主子。早知道他就派輛馬車去接人,既快又爽落,這樣也能讓主子在車子裏睡得安穩。

  「不打緊,我還能撐著。」白衣公子慵懶地打了個呵欠,挪動了下身子,讓自己更舒坦些。

  冷敵天轉過眸光,恰好看見白衣男子微伸懶腰的模樣,莫名其妙地,他的心神彷佛被人狠狠地重擊了下,一?那間,引出了他沉蟄已久的火爆脾氣,全然忘記了多年修練的冷靜功夫,就是看眼前的白色身影不順眼。

  突然,一匹快馬也跟著軟轎奔進柳蔭大街,馬背上身著黑色錦衣的男人收住了韁繩,慢步地跟隨在軟轎邊,笑著對白衣男子道:「這次真虧了玉柳公子你的鼎力相助,否則這筆陳年舊帳哪能在今天一早就算得完!」

  「陳兄好說,小弟家中經商,承漕運督府的情可多了呢!若真要謝我,倒不如陳兄日後多給西虎園幾分薄面,讓咱們好辦事就成了。」玉柳公子徐淡一笑,玩笑地討個人情。

  「不用賢弟多說,那是我陳某應當做的事情。」

  「謝陳兄。」玉柳公子又忍不住倦極地打了個呵欠,轉回眸正視著眼前的路,卻不料一見冷敵天,臉色忽變。「慢!」他激動地揚手停轎,一行人正好止在東蒼園的大門前,遠遠地遙望著西虎園門前修長頎立著一個男人。

  「少爺?」小廝不解地覷了主子一眼。

  「玉柳公子,你怎麼了?」馬背上的黑衣男子也跟著吃了一驚,被他俊臉上異樣的神情給弄糊塗了。

  「沒!陳兄先請回吧!小弟忽然發現自己還有些私事要處理。」他的語氣冷淡,直勾勾地瞅著冷敵天,漠然出語送客。

  陳昶永遲疑了片刻,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存在玉柳公子的眼裏,變得無足輕重,他只好摸摸鼻子,識相地掉過馬首走人。

  一陣很久、很久的沉凝靜肅,幾乎要教人心底發毛,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直到突如其來的一陣勁風,吹走了玉柳公子手中的油傘,傘骨輕擊地面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沒想到你還活著,真是可惜啊!這麼多年沒見,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呢!」玉柳公子輕歎了聲,不安好心眼地冷笑,挑眉斜覷著冷敵天。

  幾乎是一打照面,他就認出了冷敵天,就算冷敵天此時高大挺拔的模樣一點兒都沒有當年的毛頭稚氣,在他眼中,看起來還是一樣礙眼。

  「真是不好意思教你失望了,倒是你這個瘦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兒沒有夭折,才真是教我驚訝萬分呢!」冷敵天聳肩笑哼了聲。

  「你一日沒死,小弟我怎敢先走?哼!」玉柳公子示意轎子降下,拾起袍服起身落地,神情倨傲地步向冷敵天。

  明明東蒼、西虎兩座園子占地都不小,大門卻偏偏都開在柳蔭大街上,聽說是為了風水關係,只怕建園之初,兩家的老主人都沒有料到自己的孫子會水火不容到這個地步,否則就算是這風水方位能讓家丁興旺、榮華富貴永世不匱,他們大概也不敢冒出人命的危險,讓兩家孫子在同一條大街上出入。

  此時,東蒼園裏一名老人探頭見情況不對,眼尖地認出冷敵天有些眼熟,雖然沒有十分的把握,但還是著急地命人往府裏通知王爺與夫人。

  「瞧你一臉倦色,不知道昨夜在哪家青樓妓院廝混到早上?賢弟,小心花柳上身啊!」冷敵天也是一聲不屑的輕哼,出言諷刺。

  「我哪有--」玉柳公子想要出言抗辯,卻不料冷敵天根本再也懶得甩他,身影一飄,與他擦身而過,轉眼就閃進了東蒼園大門。

  此時從東蒼園府裏奔出的幾名老僕人,見到冷敵天,莫不驚喜地喊道:「世子?真的是世子回來了!」

  冷敵天臉色鐵青,半點兒都不甩下人的欣喜若狂,筆直地走進府裏,怒喝了聲,「來人!」

  就在此時,玉柳公子也不甘示弱,怒氣衝衝地走進自家門裏,雪白的衣袂用力一甩,大聲地喚道:「阿福!」

  「世子--」

  「少爺!」

  「給我撒鹽驅邪!」怒火沖天的兩人語調竟是不約而同,一字不差,這又讓他們的心裏更惱火了。

  很好,咱們就走著瞧吧!他們的心裏浮現了同樣的念頭。

  說也奇怪,彼此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心思竟是如此地相仿,幾近不可思議。之後,十二年前的風波再起,他們兩個男人龍爭虎鬥,一見面就吵得不可開交。

  這一吵,不小心又吵過了六年,兩人都花耗了他們的青春年少,卯上對方了。直到半年前,身處在戰灰之中的兩家的長輩才突然想起一件極嚴重的事情,這件天大事情的嚴重性,足以讓兩家絕子絕孫。

  那就是--這兩個人都已屆適婚年紀,竟都還未論嫁娶!

  ※    ※    ※

  「唉……」

  冷府大廳裏,歎息聲此起彼落,冷王爺與夫人兩人望著攤在錦桌上的一紙書信,忍不住唉聲連連。

  「世兄也真是的,送這樣一封書函過來,豈不存心教人難過?」冷王爺忍不住又再度搖頭歎息。

  「這也不能怪他,誰教咱們兩家的孩兒生性不合,又偏偏天兒的梧竹幽居與西虎園的小滄浪隔著矮牆而建,這兩個孩子一出彼此的院門就會打照面,一見了面就吵翻天,早晚他們不提將牆砌起一事,咱們也會先提出來,不是嗎?王爺。」面容秀致婉麗的冷王妃一語頗析要害。

  「妳這話說得不錯,但是這件事情要是父親黃泉有知,只怕與已故的世伯一起在九泉之下傷心難過呀!」冷王爺生性純孝,打心底眼兒不想見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王爺,咱們還要慶倖他們兩人不是生為男女,否則依照公公與世伯當年的約定,要是這兩個孩子是生為一男一女,咱們兩門就結為親家,要親上加親,倘若事情真發展成這樣,王爺,咱們還有寧日可過嗎?」天下間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嗎?冷王妃發現自己想不出來。

  冷王爺靜下心把妻子的話一想,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夫人說得極是,就讓他們把牆砌起來吧!反正咱們與世兄夫婦感情如此深厚,不會因此而有所更改的,不是嗎?」

  「嗯。」冷王妃恬笑點頭,纖手拈起書信,又道:「世兄的心思縝密,倒是替咱們想到了一個補救的好法子,他在信上說,再過兩、三日,西虎園裏會來一位嬌客,那位姑娘是他們的遠房親戚,名叫杜香凝,正好天兒還未娶妻,若與這位杜姑娘成親,咱們兩家也算是姻親,如此一來,公公地下有知,或許就不會因為兩個孫兒不和的事情太傷心難過了。」

  「這辦法是好,只怕天兒那硬脾氣……」冷王爺可不以為自己的兒子會乖乖地受人擺佈,聽從父母的指婚。

  聽說天兒昨天又與世兄的孩兒吵了一架,把下人嚇得魂飛魄散,至於吵架的原因,唉,他這個做父親的已經懶得追問了。

  「王爺先別憂心,說不定杜姑娘秀外慧中,恰好合了天兒的心意呢!」冷王妃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們夫婦兩人又不是不允兒子娶三妻四妾,只要讓杜香凝穩居正室,對得起世兄的一片好意,至於兒子愛娶幾個小妾都隨他去吧!

  「好吧!就讓我回一封書信給世兄,說咱們也同意這門親事了。」冷王爺喚來下人準備文房四寶,細擬了一封信函,讓人送過西虎園去。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們兩家的孩兒也都老大不小,合該是娶妻生子的時候到了!

  ※    ※    ※

  爽借清風明借月,動觀流水靜觀山;梧竹幽居!

  總是天色猶暗的黎明之際,冷敵天就會在自己院落的天井中舞劍練拳腳,日復一日,從未有過間歇。

  然後,總是在他練功完畢,運氣止息之時,拜高深內力之賜,他總是能清楚地聽見西虎園裏的小滄浪跨院裏開始有動靜,住在裏頭的那個早睡晚起的娘娘腔似乎有著很嚴重的起床氣,總是一有不對勁就大發雷霆。

  「夠了、夠了,妳們全給我退下!半個時辰後,教婉春端碗八寶粥過來,湯碗八分滿,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今早似乎也不例外!冷敵天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走出了梧竹幽居,就見到三、四名女婢認命地走出小滄浪,她們似乎都很習慣主子的脾性,知道熬過了早上,她們的少爺又會變成一位很體貼下人的翩翩佳公子了。

  又是只吃一碗長生八寶粥,難怪他總是吃不胖!冷敵天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劍柄,不以為然地冷笑了聲。

  「你到底看夠了沒?冷敵天。」單薄的中衣披上一件藍紫的外袍,玉柳公子神情不善地步出小滄浪,好像早就知道冷敵天出來看好戲似的。

  「看什麼?看你嗎?別淨往自己的臉上貼金,難道在我自家的園子裏走動也犯到你了?娘娘腔。」真是的!難道除了八寶粥以外,他就不能多吃一點嗎?沒有人告訴他他剛起床時的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嗎?

  「少叫我娘娘腔,你這個肌肉發達的暴力男人!成天只知道玩拳頭,能當飯吃嗎?」玉柳公子神情不屑地掩唇呵欠,別過俊美的臉蛋,懶得正視冷敵天那張令他不順眼的剛毅臉龐。

  「難道我沒有告訴你嗎?再過兩天,皇上就會擬下聖旨,正式封我為將軍了,到時候我就要經常帶兵打仗,咱們可就不會這樣天天見面了,可別太想我呀!」冷敵天語氣戲弄。

  「想你?」玉柳公子表面上語氣輕鬆,心底卻打了個突,轉過視線正視冷敵天道:「不用等到你領兵出征,難道王爺忘了告訴你,咱們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天天見面了,我已經向爹娘事先請示過了,要將這一道矮牆砌高,王爺也已經答應,既然都已經是見你最後一面了,今天本公子就讓你盡情囂張吧!你有話就儘管說,以後沒有這種機會了!」

  聞言,冷敵天皺起兩道英氣迫人的濃眉,反問道:「你要將矮牆砌起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被冷敵天問愣了半晌,玉柳公子隨即聳肩一笑,道:「我怎麼知道?或許是因為王爺覺得依咱們水火不容的關係看來,你大概也不會反對我這個好主意,所以就不告訴你,打算給你一個驚喜吧!」

  「驚喜?」冷敵天狠眯起黑眸。沒錯,這個消息對他而言可真是既驚又喜,措手不及!

  「你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奇怪,對他們彼此而言,這分明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為什麼他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冷敵天輕嗤了聲,勾起一抹狂傲的笑容,道:「我怎麼會不高興?只要想到以後不用再見到你,我就忍不住感激涕零,謝謝老天爺的恩惠!」

  「是嗎?那就好,因為我也是這樣想法!」看見冷敵天滿面的笑容,玉柳公子就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難道他就不能表現一點依依不捨之情嗎?再也見不到他的面,難道就真是一件如此值得高興的事情?

  兩人之間頓時無語,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能說些什麼,就連想吵架,也想不出來究竟能向對方罵些什麼,冷敵天緊抿著男性的薄唇,直勾勾地瞅著玉柳公子俊秀的眼眉,同時也緊緊地揪住了他偷覷的眼光不放。

  竟然直至此時,他們才真正將對方的長相看清楚!

  「沒想到我們竟然能一吵就是二十八載,你還記得我們都在吵些什 嗎?」冷敵天嗓調平靜地問道。

  聞言,玉柳公子怔了一會兒,片刻後才搖頭苦笑道:「不記得了,我們似乎什麼事情都能吵成一團,才二十六年而已,聽我娘說咱們兩歲之前的感情好像還挺不錯的。」

  「是嗎?」冷敵天見到一批大漢遠遠地搬著磚頭、扛著工具朝他們走來,不禁地,他眉心間的刻痕更深了。「砌牆的工人來了。」

  「是我要他們一清早就過來開工,這樣很快就能把牆築起來。」明明就要達成目的,為什麼他的心情竟然悶極了!

  「不愧是商人之子,半點時間都捨不得浪費掉。」冷敵天的聲調很輕、很淡,只讓玉柳公子一個人聽見而已。

  「我--」聞言,玉柳公子瞠圓了一雙秀水似的眼眸,惱瞪著冷敵天。為什麼都已經到了最後,他還要找他吵一架!

  「公子,請你讓一下身,咱們大夥兒好開始幹活呀!」工人頭子出聲要發愣出神的玉柳公子退開。

  玉柳公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是愣愣地望著冷敵天,直到他一聲冷笑震碎了僵凝的氣氛,「後會無期了,娘娘腔,以後早膳多吃一些,免得一張臉老是白得像鬼魅一樣活嚇人。」

  玉柳公子不理冷敵天的挑釁,只是惱火地問,「為什麼說後會無期了?咱們兩家大門同在一條大街上,或許……或許哪天出門的時候不經意就碰見了!」他似乎忘了是自己先說再也不見面的!

  工人搬來愈來愈多的磚頭,在他們的面前不斷堆高,他們卻絲毫不覺,出神地望著對方,直到工人敷上了凝泥,一塊塊的磚頭在他們的面前化成了一道隔絕彼此的灰牆。

  「見了面,再吵上一架嗎?」冷敵天淡淡地撂下這句話,轉身走進梧竹幽居,不想再看到冷灰色的石牆在他的面前堆砌起來。

  「冷敵天--」

  「少爺,八寶粥給您送來了!」婉春端來了一隻描金拖盤,盛著一碗八分滿的紫米八寶粥,開口笑喚主子。

  「擱著吧!我這就進屋去了。」玉柳公子深凝了新砌的灰牆一眼,突然搖頭甩去了心中的惱火,拂袖走進小滄浪。他心想反正等這道牆一砌起來,一切的過去就都結束了!管他的!

  只不過,如果冷敵天知道這真的是他們今生的最後一面,或許他會多待一些時間,讓彼此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待他奉旨領兵征北凱旋歸來之時,才發現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    ※    ※

  卯時才過不久,西虎園前門就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引出了屋子裏不少好奇的人出來圍觀,為了爭睹他們新嬌客的廬山真面目。

  「少爺、少爺!」婉春興高采烈地從前院一路奔進小滄浪裏,慶倖今早主子身子藉口託病,沒出門辦事,否則就要錯過這一場熱鬧了。

  房裏,玉柳公子一臉不善,沉凝著臉隱忍不發,斜倚在榻上隨手翻覽書卷。死丫頭片子!不是告訴過她不要來打擾他歇息了嗎?被她這麼一喊,頭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疼了!

  「婉春,出去,如果有人想見我,就告訴他我死了,明天請早。」他的語氣懶懶的,一絲元氣都沒有。

  「少爺,你在胡說些什麼?」婉春盈盈嬌笑,奪下主子手裏的書卷,硬是將他拉坐起來,「請到前廳去瞧瞧吧!今兒個咱們府裏來了一位客人,婉春心想少爺一定會對這位客人很感興趣!」

  聞言,他危疑地眯起瞳眸,沉聲道:「不要跟我說是冷敵天!這個男人前輩子一定跟我有深仇大恨,否則怎麼讓我見了他頭疼,不見他,頭也疼!」

  原來,現在讓主子最感興趣的人竟是那個吵嘴的冤家呀!婉春心思靈巧,卻不敢將心裏的想法明白了說。

  「呵,少爺,雖不是世子,但是也差不遠了!」婉春故作神秘,伺候著主子起身更衣穿鞋,半推著將他帶出了前廳。

  「婉春!妳給我說清楚些,我都被妳搞得有些糊塗了!」差不遠?難不成會是冷王爺與王妃?從小到大,這兩個長輩他已經熟得不能了,哪里還會對他們感興趣!

  但他隨即心念一轉,既然已經走出來了,就不妨去瞧瞧也好!才不會總是關在屋子裏,心悶得慌。

  他遠遠地就聽到玉蘭堂那裏傳出了熱鬧的人聲,西虎園總是習慣在那個小廳裏接見一些遠道而來的家人,常常是與他們本家沒什麼親血緣,倒是關係頭街攀了一大串,常教他聽了頭昏。

  「爹,娘!」他撩起衣袍下襬,俐落地跨進玉蘭堂的廳門,只見父母親坐在堂前,莫名其妙地聚集了一堆吃飽沒事幹的下人,廳中佇立著陌生的兩個人兒,一名妙齡女子與男孩兒,只是他們背對他站著,瞧不真細。

  趙氏一見到兒子,高興得像見到寶貝似的,連忙站起來挽住兒子的手,擔心地問道:「聽下人說你今天一早身子就不舒服,好些了嗎?要不要娘替你請個大夫過府來診治一下?」

  「不勞娘費心了,孩兒就是感覺好些了,才會想到要出來走動一會兒。」他能明白娘親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溺愛得緊。

  「那就好!對了,你來得正巧,過來見見香凝,你爺爺遠房外甥的女兒,咱們兩家有好幾年沒消息了,直到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信簡,才知道他們全家舉遷到洛陽去了!」趙氏挽著兒子的手,說著就將他帶到杜香凝的身邊,輕喚了聲:「香凝!」

  聞聲,杜香凝緩緩回首,怯憐地抬起小臉,好奇地望著自己的表哥,忽地粉頰泛起兩抹異樣的羞紅,慌忙地別開水眸,不敢再多瞧他一眼。

  細緻的彎眉、清澈水亮的眼眸、芙頰朱唇,肌膚水細嫩透,是一個絕美得能夠教人心魂迷炫的女子!除此之外,玉柳公子對杜香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更不解她為什麼突然偏過頭去,難道擺明瞭不喜歡他?

  要真是如此,她就太傻了,若想要從西虎園裏討一點好處,就最好不要得罪他,否則等著吃不完兜著走吧!

  「少爺,別這樣盯著人家姑娘看,沒瞧她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了!」婉春在一旁細心地提醒。

  「沒、沒的事兒……」杜香凝聽了婉春的話,更是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我……我只是想到……表哥的名號在咱們洛陽也是赫赫有名,就覺得自己也沾了點光,心裏頭高興。」

  事實上,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看過如此清秀從雅的男人,白淨儒文,身形修長有致,他幽邃的眸光含著商人的精明,瞧得她心慌意亂。

  「那可不?」趙氏聽了就心花朵朵開,得意極了,「咱們西虎園大江南北多少生意,現在全都是我這個兒子在管事,我家老爺雖然滿腹文墨,卻硬是少了做生意的本領,要不是我這兒子成材,只怕我們夫妻倆現在也不會這樣逍遙,成天吟詩看戲,不管俗事。老爺,你說是嗎?」

  「夠了,夫人,只要一提起咱們兒子,妳就有滿肚子的話說不完,說到現在都還沒對兒子提成親的事情呢!」

  「成親?爹,我的耳朵有沒有聽錯?」父親的話讓他的心起了戒備,難不成他們要他與眼前這個杜香凝結成夫妻?不!

  「別急。」趙氏慈愛一笑,拍了拍兒子的手背,道:「你年紀已經不小了,是該成親,但早在香凝到京城之前,我們已經將她許給敵天那孩子了。香凝家世清白,她爺爺還曾經在朝官任三品,嫁到王爺府去並不會失了身分。咱們與杜家已經說好了,香凝要從西虎園出閣,就當她是咱們家的女兒。王爺他們也已經允了這門婚事,再過些日子就派人來下聘。」

  「冷敵天知道成親的事嗎?」不知為何,他的頭竟更疼了!

  「他早就知道了,王妃說敵天這回倒是挺聽話的,沒反嘴,應該是默許了這門親事了吧!娘心想你們從小吵到大,要是敵天成了親,你也不會服輸吧!快去找個好姑娘,只要是你喜歡,娘都不會反對,親事就交給娘去打理,你好心趕緊替娘生幾個孫子,讓娘抱抱!」趙氏笑得閤不攏嘴,似乎已經預見了子孫滿堂的熱鬧景況。

  聽著娘親作著美夢的歡愉口吻,玉柳公子的眸子卻是越來越冰沉。冷敵天想要先他一步成親?休想!

  此時,一直站在杜香凝身畔的小男孩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試圖引起注意,小聲地說道:「杜姊姊,妳忘掉小牙的存在了嗎?」

  清妙靈氣,還含著一絲頑黠的小男娃聲音,奇異地引起了玉柳公子的注意,他俯瞰著男孩一身乾淨的藍布衫,小臉含笑抬眼定望著他。四目交凝,沒來由的一絲不祥預感襲上心頭。

  「沒、沒忘!」杜香凝紅著俏臉,手忙腳亂地揪著手絹,道:「表哥,他的名字叫做小牙,是在來京城的路上遇見的,我見他沒父沒母,就讓他跟著我進京了,他很乖,不會惹麻煩的,所以表哥……」

  「我們西虎園向來好客,不愁再多兩雙碗筷,歡迎你們住下,我善良好心的香凝表妹!」徐淡的男性嗓音透著莫測高深的笑意,說完,他勾唇一笑,神情詭譎,轉身離開玉蘭堂。

  冷敵天,有我在,你休想如意娶到杜香凝!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2:58

第二章

  「這個不肖子!」

  冷王府的正廳中傳出冷王爺的咆哮聲,又是為了一封書信,只不過這一次的發信人是他的兒子冷敵天。

  冷敵天遠從北邊危關命人送信回來,就是為了表明自己不願迎娶杜香凝,如果父親硬逼,他就算是以死相抵,也不屈從。

  「王爺請息怒,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冷王妃也沒有想到兒子會使出這一招,難怪那一天當她向他說明婚事之時,他只是回以一聲冷笑,便再也沒有多說什麼了。

  「我能不生氣嗎?改明兒就要下聘,他竟然在這節骨眼兒說不成親,妳教我怎麼向世兄交代得過去?」冷王爺被兒子的一封家書氣得臉紅脖子粗,滿肚子惱火無處宣洩。

  好個老奸巨猾的兒子!竟然連讓他當面罵一頓都不肯,害他這個做父親的老臉掛不住,盯著那紙薄書,氣得快要得內傷。

  冷王妃依舊一副好脾氣,心想無論如何,那都是自己的親兒子惹出來的禍,此刻想辦法平息丈夫的怒氣才真是要緊的事。「王爺請寬心,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可行,咱們婚禮照辦,要是天兒仍舊不願娶妻,就尋個藉口,讓人將新娘代迎過門,到時咱們兩老認了媳婦兒,不由天兒作主!」

  「可是咱們兒子又倔又傲,他大有可能讓杜姑娘守一輩子活寡呀!」冷王爺的憂心倒是實際。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騎驢兒看唱本,咱們走著瞧。」冷王妃貴氣雅致的臉蛋含著淺笑,心裏明白丈夫已經不那麼生兒子的氣了。

  冷王爺確實氣消了一半,但是心裏卻不禁充滿疑惑,霸氣威嚴的皺起兩道眉毛,道:「我真的想不通,當初咱們兩座園子不是照著風水築起的嗎?爹與世伯都說這風水註定讓東西兩家多子多孫多福氣,結果現在咱們兩家都只留下了這麼一丁點血脈,先別說他們兩個孩子一見面吵翻天,就連要他們成親,竟然都是一件教人頭疼的事情,唉!」

  「聽外頭的人說,咱們兩家的兒子在外頭都是風流人物,身邊的紅粉知己都不少,咱們天兒對女人也是挺有辦法的,連他太后奶奶都被他收服得妥帖,我這個做娘的都要納悶,多少王公千金等著進咱們家門,他沒道理一個都看不上眼哪!」冷王妃細心一想,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心難捉摸。

  「誰知道?就照妳的法子去做,成親的事情照樣去辦,改明兒我就領人過門去下聘,天兒要做什麼我不管,但是他要明白冷家不能絕後!」冷王爺已經鐵了心,再也顧不了兒子的心裏想法。

  ※    ※    ※

  男人的笑聲不斷地回蕩在屋脊高聳的廳堂中,聽起來得意而且狂妄,彷佛他已經將天下一切盡攬於己身,目空一切,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狂傲的笑聲非但不令人感到刺耳,反而好聽得像是徐揚在風中的樂音,教人聞之驚歎,忍不住想一聽再聽。

  「好、好,好極了!冷敵天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為此事跳腳不已吧!如果可能,我倒是想親眼瞧瞧他那一副被我氣瘋的鐵青臉色,那會是一件多 大快人心的事情啊!」

  就在昨天晚上,玉柳公于終於讓杜香凝親口矢諾不嫁冷敵天,這一段日子他對她的若即若離、欲擒故縱,總算不是白費心機。

  「少爺,你這麼做,冷王爺他們要是知道了……不太好吧!」說話的成叔頭髮已經花白,身子骨看起來倒是挺硬朗的,為人奴僕,自然不敢說太多,但是心裏明明知道不對,就是無法悶著不吭聲。

  常言道:既生瑜,何生亮!

  此時此刻,冷敵天一定會有這樣的想法吧!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然,他們兩人就是彼此不順眼,現在竟然連未婚妻都搶!

  「住嘴!我就是不想讓冷敵天先我一步娶妻!別多說了,下去準備一輛馬車,我要帶香凝去天香谷野遊!」

  「少爺,改天吧!你兵叔人不在府裏,天香谷的路他熟絡,換成了一般的馬夫駕馭不了那兒的彎峭,容易出事的!」

  「那我們就換個地方玩。成叔,你別老是將我當個孩子,這點分寸我還能拿捏。」玉柳公子柔淡地笑了,揚手要成叔照著去辦。

  「知道分寸就好,成叔我孤家寡人一個,這輩子就只看你從一個男娃兒長成那麼大,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可千萬別出事,否則成叔我不跟著死,也會出家去當和尚,替你這個小少爺吃齋唸佛!」成叔半開玩笑道。

  「成叔!」聽見老人的戲語,玉柳公子不禁含笑輕斥了聲,隨手拈起掛架上的紫色氅衣,一踏出房門,就見門邊躲著一個小男孩,眉清目秀,淺笑盈盈,正是隨著杜香凝進府的小牙。

  「聽說少爺你要跟杜姊姊去天香谷野遊?」小牙笑嘻嘻地問。

  「嗯,你也要跟我們去嗎?馬車寬敞,還能多容下你這個小娃兒。」是他太多心了嗎?他總覺得小牙一雙清澄的眼瞳透出了幾百年的滄桑,卻有時候又似一個尋常孩子般頑皮稚氣,直教人看了迷糊!

  「不了,天香谷裏風光明媚,你們好好玩。」小牙背著一雙小手,乖巧地笑著,一語雙關道:「天下間好玩的事兒可多著呢!」

  不知為何,見到小牙臉上那抹詭笑,竟教玉柳公子打從心底發毛,不好的預感似乎就要實現了。

  ※    ※    ※

  京城裏的長興胡同口,有一家德勝客棧,此時正是人聲鼎沸,歡騰熱鬧,似乎有天大的喜事,每個人的臉上皆是笑意滿滿,交頭接耳地說著小道消息。

  「好消息,你們知道嗎?剛剛我從一位老交情的差爺的口中得知,他正要趕著去冷王府,皇上要他傳話,說是冷敵天將軍征北大捷,再過幾日就要班師回京,聽說此次大捷,龍心大悅,要誥封冷將軍為靖遠侯,這下子冷王府可真是風光了!」老人撫著山羊須,笑呵呵地說道。

  「劉老,你這話就不對了,冷王府一直以來都是威風赫赫,沒有一天不風光呀!聽說朝中的官員人人都巴結得很呢!」

  「那倒也是人之常情,誰教冷王府聖眷正隆呢--」一行人談得開心,配著燒酒瓜子,氣氛更熾。

  就在此時,一名模樣細瘦的小老兒慌張地沖進客棧,似乎早就知道酒伴們會群聚在這裏,喉頭裏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他迭聲嚷道:「京裏發生大事了!你們都聽說了嗎?」

  「冷將軍凱旋歸來嘛!辛老頭,瞧你急成這副德行,咱們全都聽人說了!」劉老不以為意地笑道。

  「什麼冷將軍!這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西虎園的玉柳公子死了!」辛老頭氣急敗壞地大聲嚷道。

  「什麼?!」

  頓時,客棧中一片死寂,不約而同地轉頭望著辛老頭,幾十雙眼睛都睜得如銅鈐般大小。

  「辛老頭,你可千萬別開咱們玩笑,這一點兒都不好笑呀!」劉老沉邁的聲音微顫。西虎園一直以來造橋鋪路,行善濟貧,總是不遣餘力,老天不會這樣不長眼睛,讓這樣的積善之家絕了後嗣。

  「我辛老頭不會開這種玩笑尋誨氣,他真的死了,西虎園那位玉樹臨風的少爺,讓人雅稱玉柳公子的楊叛兒,今兒個在天香穀跌下馬車死了!」

  德勝客棧中回音蕩蕩,直撼人心,他們不敢置信,卻又不能不信,楊叛兒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俊美公子,竟會如此早逝!

  ※    ※    ※

  迫不及待!

  冷敵天策馬賓士出皇城,並不知道心裏的急切所為何事,或許只是純粹想要早些時候回到東蒼園,說不定他能出其不意地碰見楊叛兒,他也應該聽說封侯之事了吧!

  他心裏深深地明白,楊叛兒絕對不會真心誠意地恭賀他凱旋之事,搞不好還會想盡辦法冷嘲熱諷一番呢!冷敵天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那張俊秀的臉蛋微揚冷淡的笑意,與他唇槍舌劍,那可真是一件教人想起就精神振奮之事呀!

  冷敵天騎策黑駒神速地奔進柳蔭大街,跟在他身後的一名隨將吃力地想追趕上,但是一不留心又會被冷敵天遠遠地拋在後頭,不消片刻,兩匹快馬勒止在東蒼園府前大門。

  「世子!」東蒼府裏的人早就聽說冷敵天今兒個會回府,裏裏外外的每樣事情,老早就打點好了。

  冷敵天身形俐落地翻身下馬,將手中韁繩交給迎接上前的小僮,抬頭眼尖地發現家裏的陳設有些異樣,似乎是要辦喜事,紅錦掛布,喜氣洋洋,然而,他卻見到幾名工人要將牆柱上那些喜紅色的錦布卸下。

  「怎麼回事?家裏有人要成親嗎?」冷敵天危疑地眯起黑眸,直視著大門兩側懸掛的雙喜燈籠。

  冷敵天心想,要是父親硬逼他成親,他立刻轉身就走,反正皇上有意要替他在景園旁建一座靖遠侯府,原本他想要推辭,但是見到眼前這個情況,或許他會答應下來也說不定!

  「世子……不、不……奴才應該要改喚侯爺了!請侯爺先進府吧!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可多著呢!一時間也說不清,奴才只知道牆上這些喜字紅錦用不上了,王妃命師傅們趕緊拆掉,就說咱們兩家是世交,不能喜事喪事一塊兒辦,否則對叛兒少爺交代不過去啊!」

  「喪事?西虎園發生了什麼事?楊叛兒--」一口寒氣窒在冷敵天的喉頭不去,他猛然轉首,望著柳蔭大街的另一端,雪白色的喪幡隨風飄揚在西虎園的大門前,彷佛一層薄雪籠罩著門簷,顯得暮氣沉沉。

  此時,西虎園內傳出法螺鐘鼓之聲,往生佛語低沉卻又清晰無比,隨風飄進冷敵天的耳裏,一聲聲、一句句,刺耳得教他難以忍受!

  小廝聽見法鼓之聲,不禁低歎了口氣,「沒想到叛兒少爺這樣福薄,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

  「胡說!楊叛兒不能死!我不准他就這樣死了!」冷敵天的神情激動,心頭彷佛被人重擊,轉身疾奔往西虎園,突如其來的動作教人措手不及。

  「侯爺!」小廝與隨將柴榮都被主子的行動嚇了一跳,正巧這時在東蒼園裏的王爺夫妻都知曉兒子歸來的消息,帶了人出來迎接,卻不料會見到他神情狂亂的模樣。

  「天兒!你要做什麼?」冷王爺見情況不對,領了家丁急追在兒子身後;冷王妃則是在侍女的攙扶之下,緩緩地跟了上去。

  冷敵天沒有心神顧及在他身後追上來的一行人,如虹的敏捷身形僵凝在西虎園門前,怔眸定定地望著蒼白的喪幡張牙舞爪地在他眼前飄動,朱門深鎖,並沒有多加思慮,他街上前去拍門咆哮道:「楊叛兒,你給我出來!我還有話沒有說完,在這之前不准你死!」

  失了身分,失了理智,冷敵天任由瘋狂的怒意支配了自己。他從來沒有想過楊叛兒會毫無預警地逝去!他寧願看見一張惡意挑釁的怒顏,也不願帶著滿滿的怒意在這裏撞門,而門裏的楊叛兒已是冰冷的空軀!

  「天兒!不可放肆。」冷王爺聽見兒子失了心神的胡言亂語,心下一驚,急忙地命人將他拉開。

  「將軍!」柴榮率先箭步沖上門階,以一身蠻力拉住冷敵天,卻發現自己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依舊難以制止激狂的他。

  「你放開我!開門!我要見楊叛兒!我要見他!」見了他,要斥責他故弄玄虛,見了他,要確定他仍活著!

  幾名家丁一擁而上,包圍住冷敵天,左拉右扯,場面混亂極了。

  這時,西虎園裏聽聞了門外的騷動,打開門縫要一探究竟,卻不料冷敵天竟如猛獸洪水一般,撞開了大門,奔竄而入。

  「楊叛兒!」冷敵天的怒吼聲響徹雲霄,摧人心魂。

  「攔住世子,可千萬別教他闖禍了!」冷王爺無力地望著兒子的背影,氣急敗壞地喊道。

  西虎園裏的下人們恍似大敵入侵,莫不戒備,然而,當他們見到來人竟是王爺世子冷敵天時,紛紛愣住,愕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況。

  「楊叛兒!你給我出來,不要再躲了!」冷敵天的心裏滿滿的都是赤燒的火焰,熱騰騰的,卻是無從宣洩,幾要將他焚毀。他希望有個人能夠來阻止他的瘋狂,那個人最好能是楊叛兒,活生生的楊叛兒!

  然而,他抬眼觸目所及,竟是顏色雪白的祭堂,白燭紅焰,菊花禮供,執行法事的師父因混亂而停止唸誦經文,木魚響鐘之前,赫然是楊叛兒的靈位,靜沉嚴凝地立著,一雙白燭的紅焰不斷燎燒,飄散出濁濁的淡煙。

  「不!不可能--」冷敵天失神地喃喃低語,再度往前踏了一步,卻不料被一聲嚴厲的女聲喝止。

  「慢著!」趙氏從內堂走出,憔悴的秀顏泛出極度的不悅,雙眸凝淚,「世子請回吧!叛兒生前與世子多有爭執,我不以為他會想見到你,讓我這個做他娘親的人求世子,請你回去吧!」

  「我要見他,讓我見他一面!」冷敵天狠狠地甩開了家丁的糾纏,忘情地低喃,更往前踏進了一步。

  冷敵天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熱,卻又暫態變得冰冷,此時盈滿在他心口的不是疼痛,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幾近死灰的絕望。

  就在他的身形逐漸逼近靈堂之時,忽地一縷細影撲上前,「咚」地一聲跪在他的面前,婉春淚痕滿面的抬起頭,懇求道:「請世子回府去吧!別再為難老爺與夫人了!咱們心裏已經夠難過,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了!」

  聞言,冷敵天肅定地望著牌位上烙寫著「楊叛兒」三個字,心湖倏地沉靜,嗓聲淡冷地問道:「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眾人歎息不語,婉春沉靜了片刻後,才低聲泣道:「都是杜香凝那個女人害的!都是她吵著要少爺帶她去天香谷野遊,才會讓馬車摔下山谷去,少爺就這樣……」

  「婉春,別胡說!」西虎園的總管忍不住出聲輕斥,偷覷了老爺與夫人一眼,見他們無語凝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婉春又沒有說錯,這本來就是事實呀!我心裏只恨死的人為什麼不是那個女人,偏偏是叛兒少爺!」婉春恨恨地說道。

  聽完婉春的說詞,冷敵天神情詭變,恭敬地揖首,為自己的冒失向楊氏夫婦致歉,「請兩位長輩原諒敵天的失態,恕敵天就此告退,打擾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神情平靜地轉身,在一座青銅法輪之前靜凝了半晌,不意地,他怔神了下,伸手緩緩地挪轉法輪,隨即便頭也不回地步離西虎園。在他身後,法輪嗡然鳴轉的聲音久久難歇。

  ※    ※    ※

  望著眼前一雙纖蔥玉指,細若凝脂,指尖兒泛著淡淡的粉紅色,隨著自己的意志緩緩張動,究竟發生了什 事情?

  低頭再看見裙襦之下藏著一雙修長的玉腿,纖手怯怯地撩起裙襬,覷見了一對小巧的蓮足,心中頓生不祥之感。

  忽地,一綹長而柔細的黑髮滑落纖瘦的肩膀,她隨手將柔發撥到身後,視線卻不經意地瞄見及腰的雲瀑,直直流泄至床褥上。

  隨著視線的轉移,她瞄到了自己胸前的兩團飽滿,伸起了一雙纖手卻是不敢輕褻自己的身子,指尖微微地顫抖,心口悶慌得緊。

  忽地,她一咬牙,也記不得穿鞋,裸足奔向鏡臺前,緊閉著雙眸,深吸了口氣,狠心睜開眼睛,瞧見銅鏡之中映出了一張清靈小臉,微彎的新月眉,秀致地覆在澄如秋水的圓眸上方,瓊鼻小巧,鼻翼此時正隨著她劇烈的喘息而翕動不止,朱嫩的唇辦半啟,驚訝的話語哽咽在喉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張開紅嫩的小嘴,蠕動著唇語,試圖找回聲音,發出她心裏驚惶的疑問:不該……不該是這模樣的呀……

  終於,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那是一道嬌嫩細緻的嗓音,好聽悅耳,聽在她的心裏竟有如置身地獄般寒冷。

  「老天!我……我怎麼會……」一瞬間,她只想尖叫,也只能尖叫!因為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表達她眼前詭異至極的情況。

  望著銅鏡浮映出一張令自己感到熟悉卻又陌生的清麗小臉,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尖叫,瘋狂地自她的唇間奪喉而出。

  「啊啊啊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3:16

第三章

  「我決定娶杜香凝進咱們家門!」

  冷敵天的話在王府裏引起軒然大波,讓冷王爺與王妃都感到萬分的驚愕,他們沒有料到兒子會驟然允婚,事前連一點跡象都沒有。

  然而,經過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夫妻的心意早已更改。

  冷王妃覷了丈夫一眼,才柔和笑道:「天兒,你大可不必勉強自己,爹娘已經想過了,杜姑娘也許不適合當咱們家的媳婦兒,過些日子我們打算親自登門去退婚,那些聘金采禮就當作是給杜姑娘的補償,這門親事依娘看就這樣算了吧!」

  「就這樣算了?我辦不到!」冷敵天詭譎的笑了聲,「爹娘不用再說了,我心意已決,一定要將那個杜香凝娶到手。」

  「天兒--」冷王爺情急萬分。要是那個杜香凝命中帶煞,真是她克死了楊叛兒,那兒子將她娶進門,那股子煞氣不就帶進王府裏了?

  冷敵天不動聲色,也無心聽從父親的勸阻,只是硬著嗓調說道:「我希望婚事越快越好!」

  王妃輕蹙眉心,神情遲疑,一會兒以後才緩緩地說道:「天兒,這婚事你可是要自己認真想清楚,娘聽外面的人說那位杜姑娘自從叛兒死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不太對勁,成天瘋言瘋語,癲恍得緊。」

  「或許,瘋了的人不只她一個。」冷敵天陰幽幽地笑了,眸光冥暗空洞,面無表情,出神地望著窗門外的灰色天際,不由得想起了那堵新砌的灰牆,想起那天楊叛兒得意的笑顏。

  可笑的是,他竟然無法記起他那張俊秀容顏最後的表情,是嗔、是恨、是喜、是怒?應該牢牢記住的,而他竟然忘了!

  是惱恨吧!冷敵天心想,那是他見到楊叛兒最多的表情,畢竟他們兩人花了一生的時間在與彼此爭執,從來沒有止歇過,總是激蕩出火花紛飛,嚇得人人逃竄,避之唯恐不及,然而今日失落冷清的景況,或許是他們兩人當初都始料未及的吧!爭吵之中,從沒想過其中會有一人先投降遁逃!他還以為他們之間的戰爭會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的!

  楊叛兒,就真的如此恨他嗎?一絲念頭閃過冷敵天的心頭,令他不由得苦笑,因為這問題再也不會有人能為他解答了!而他此刻心裏給自己的答覆,竟是荒謬得幾乎可笑!

  ※    ※    ※

  「我不嫁!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嫁給冷敵天那個該死的男人!」西虎園裏偏北的書荷院中傳出女子的嬌斥聲,怒焰高熾,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感到極不可思議。

  「住口,香凝!」趙氏冷冷地出手拍響桌,不以為然地說道:「冷侯爺的名諱豈容妳如此直喚?」

  「為什麼不行?我從小就叫他冷敵天,娘妳從來沒有因此而罵過我呀!」眼前的狀況混亂,攪得人都糊塗了!

  「杜香凝!」趙氏終於忍不住變了臉色,猛然地站起身,怨恨地瞪著眼前那張猶然絕美的小臉,心裏更是火冒三丈。「我不想再聽到妳的瘋話,我趙氏今生只生了叛兒一個獨子,沒那好福氣當妳杜香凝的娘!」

  「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的話?我是叛兒!到底要我怎麼做,你們才肯相信我?我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是我一睜開眼睛,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娘,我是叛兒呀!」楊叛兒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夠了!妳別再演戲了,我不會吃妳這一套的,話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敵天為了怕妳毀婚,特地請皇太后主婚,聖命難違,再且冷王府家大勢大,這婚事是妳去高攀了人家,難道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趙氏冷睨著她,其實心裏對冷敵天的決定感到極度不悅,枉他們楊冷兩家多年世交,竟然還揀在這個節骨眼兒急辦喜事,彷佛是故意要嘲弄他們西虎園的不幸似的。

  「我--」冷敵天,你給我記著!

  「聽著,無論妳嫁不嫁,咱們西虎園這小廟是容不下妳這尊大佛了。」趙氏冷漠地嘲諷道:「原本我打算兩家婚事不成,就將妳送回洛陽老家去,沒想到王府堅持要人,妳嫁了過去,就是一位顯赫的侯爺夫人,至於權充娘家一事,我們楊家不敢妄自高攀,妳從這裏出閣之後,就請別再回來了,如果妳還有良心的話,就不要教我們為難。」

  「娘!」楊叛兒徹底怔了,睜圓了一雙水靈秋眸,沒有料到無論自己是否出嫁,都再也不能留在西虎園裏了。

  西虎園才是她的家啊!出嫁?尤其還是嫁給冷敵天那個男人,楊叛兒只要想到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幾天以前,「她」還是一個男人哪!

  「我話就說到這裏了,妳自己好自為之吧!」趙氏神情冷淡絕情地離開書荷院,再也不願多說半句,因為杜香凝的存在對西虎園而言,是一道亡命的詛咒,對她而言,是害死她兒子的兇手。

  「娘……」一聲輕喚哽咽在楊叛兒朱嫩的唇辦之間,她紅著眼眶委屈地低喃道:「有誰會相信我就是楊叛兒呢?」

  「我信!」

  就在她自怨自憐之時,一聲附和愉悅地揚起,楊叛兒愕然回眸望向書荷院的門口,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到了一個模樣可愛的小男孩。

  笑臉嘻嘻的小牙。

  ※    ※    ※

  日暮西沈,華燈初上,或許是沈靄不明的夜色祟怪吧!今晚的柳蔭大街飄散出一股莫名詭譎的氣氛,原本世代交好的冷楊兩府,一家以喜、一家以憂,卻同時進行著一場婚禮。

  一縷喜紅色的纖影被人請出內堂,在那紅色的蓋頭之下,是一張略施朱色的絕美小臉,尤其是那一雙眸子煞是靈燦動人,滿含矜貴之氣,斂著一絲尋常女子所不見的男人雍儀。

  楊叛兒望著眼前精緻熠亮的珠簾隨著移動的腳步而搖曳,在喜紅描金的蓋頭之下,她見不到茫茫前路。所謂出嫁,不過就是從西虎園移居至東蒼園裏,然而對她而言,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並非真心要嫁給冷敵天,但是心裏明白聖意難違,最重要的是她嫁進冷王府,冷敵天所居住的梧竹幽居就臨靠西虎園,如此一來,她至少沒有離家太遠,能感覺爹娘就在身邊。

  「吉辰到!」

  聽見司敬朗宣的聲音,楊叛兒的心情頓時沉至穀底,惴惴不安卻又不服氣。

  憑什麼?!憑什麼是她嫁給冷敵天,而不是他來嫁給她呢?

  她也是男人呀!好吧!她承認自己曾經是男人,現在不再是了,但是她卻於心不甘,為什麼變成女人的不是那個該死的冷敵天!

  搞不好她會很樂意把變成女子的他娶回家呢!那一定很好玩吧!只不過現在是她楊叛兒成為弱勢的一方,那可就一點兒都不有趣了!

  該死!她絕不會讓他太好過的!楊叛兒步入紅轎之前,在自己的心裏立下狠誓,然後靜裝溫婉地坐在緩緩前行的紅轎之中。

  伴著喜氣的嗩?樂聲響起,她楊叛兒將在今夜成為他冷敵天的新娘。

  好戲,才剛要開始呢!

  ※    ※    ※

  春宵一刻值千金。

  見鬼!她楊叛兒才不要乖乖地跟冷敵天洞房花燭、行周公之禮呢!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那將會是她今生最可怕的惡夢!

  不行!一定要跟他說清楚、講明白,然後最好來個約法三章,今生今世管他娶幾個小妾都好,就是別來碰她楊叛兒一根寒毛!

  嗯,就這麼辦吧!

  然而,左等右盼,楊叛兒就是不見冷敵天進門來,眼看著紅燭蠟淚成堆,教牆面上的金線雙喜字逐漸淡然失色,一把熊熊怒火也在她的心裏沸揚燃起,直至初更的梆子響過,她聽見了門外低細的竊語聲響起。

  「聽說侯爺今晚打定主意不回房了,這教咱們該如何向新夫人解釋呀?王妃今早吩咐我一有動靜就去她房裏通報,綠意,妳可要替我出個主意,這場面妳教我該如何說去?」

  「紅情,妳性子機伶,連妳都想不出來了,這一問豈不是在為難我這個老實人嗎?」綠意揪著帕子,嗔怨地跺腳道。

  就在她們左右為難之時,楊叛兒用力地拉開房門,細若凝脂的小臉泛著緋紅的氣憤之色,錦紅蓋巾微微淩亂地倚掛在珍珠鳳冠上,慵懶嫵媚,一雙水眸冒著焰焰火光,更添她三分攝魂靈氣。

  「妳們誰也不用為難了!立刻帶我去見冷敵天!」楊叛兒唇邊噙起一抹冷笑。很好,他竟然敢在洞房花燭之夜惡意遺棄她!

  楊叛兒忘了自己此時的身分是杜香凝,也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子,就算在洞房之夜被遺棄,也只能認分當個怨婦,她只知道天底下沒有人膽敢如此對待她楊叛兒,尤其是冷敵天那個男人更是不能!

  就在紅情、綠意驚訝萬分、亂了手腳之時,楊叛兒已經迫不及待地奪門而出,怒火沖天地奔出梧竹幽居。

  「少夫人!」

  紅情、綠意不約而同地驚叫,彼此愕覷了一眼,才急忙忙地提起腳步,追趕在叛兒身後。

  「冷敵天!」哼!不要他碰她是一回事,但是被他如此漠視以待,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才不會善罷甘休呢!

  今夜的東蒼園喜氣洋洋,似乎早已註定了要度過熱鬧不平靜的一晚。

  ※    ※    ※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

  由於冷敵天堅持不肯另建官邸,不願離開東蒼園,所以冷王府就在這種情況之下,同時也成為了靖遠侯府,冷王爺與王妃心裏希望兒子能長年陪伴在身邊,自然也樂得如此安排。

  隸華軒中,盛宴已散,下人們穿梭收拾殘局,小心翼翼地不敢驚擾到獨坐飲酒的冷敵天,他的神情陰霾不善,萬一惹上了他准沒好下場。

  就在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小心伺候之時,一聲響雷平地起,來人好大膽子,竟直喚出主子的名諱,遠奔而來的冷府新嫁娘氣焰異常洶湧。

  「冷敵天!你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楊叛兒有滿肚子的火無處發洩,自從變成女人之後,她發現天底下所有人都喜歡與她作對。

  是他醉了嗎?冷敵天轉首望向門口,慵懶地眯起一雙滿是陰鷙的黑眸,似乎見到一團豔火直朝他席捲而來,極是美麗奪人心魂,想要吞噬了他。

  不!他沒醉,那真的是一團火焰,是他今夜的新娘,似乎正惱火著他的夜不歸營,穿著一身火惹似的紅嫁衣,急著來向他討問原因。

  「要她回房去!我不想見到她!」冷敵天喚來下人,沉聲吩咐道。

  「是--」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楊叛兒掙開了下人的阻攔,奔進了隸華軒,嬌喘吁吁地停在冷敵天的面前,撫著鼓動不停的心口,恨視著他。

  「乖乖回房去,否則小心我對妳不客氣!」冷敵天握緊了鐵拳,懶得多看她一眼。

  「你休想我會聽你的話!」楊叛兒冷哼了聲,搶下他手中的酒杯,仰首將杯中的烈酒一口飲盡,隨即悶咳不停,熱辣的液體燒灼著她的胸口,教她覺得好難過,呼吸之間渾身燥熱。不該這樣衝動的!她後悔地心想。

  冷敵天愕視著空蕩蕩的手掌,沒有料到她會做出如此挑釁的舉動,奪去了他的酒杯。他心頭一火,猛然起身伸出大掌狠狠地擒住她纖細的皓腕,居高臨下地冷睨著她嗆咳不已的嬌小身軀。

  她嬌身輕顫之間,鳳冠瑩珠光影生媚,擅自掀起的紅巾半掩俏臉,突然間,他想瞧清她的雙眸,是否一如她教他愕然的行徑般特別。

  楊叛兒的視線愣愣地停駐在他箝握住自己的鐵掌上,停止了咳嗽。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手竟是如此修長有力,肌理分明,指尖的薄繭貼觸在她的嫩膚之上,透出源源不絕的熱力。

  「放手啦!捏得那麼用力,是不是想用蠻力來向我證明你很偉大?」沒來由地,她的雙頰泛起赧紅。與他肌膚相觸的感覺曖昧極了,讓她渾身不對勁。真是見鬼了!以前她對他就沒有這種感覺。

  楊叛兒忘了一點,從前的他們老死不相往來,一牆之隔,卻猶如活在兩個世界,唯有爭吵會讓他們覺得對方仍舊存在著。

  冷敵天狠眯起邃黯的雙眸,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上心頭,他衝動地伸手托起她的小巧下頷,而她也同時揚起長睫,怒望著他。

  「你到底要做什麼?冷敵天,你這個天生的大塊頭,到底知不知道抬頭看人是很累的一件事情?」楊叛兒氣得撩起裙襦,跳到椅凳上,對於情勢突然逆轉感到得意極了,勾起一抹冷笑俯瞰著他,「要看我,好啊!現在就讓你看個夠!誰怕誰?」

  「妳也是這樣迷惑他的嗎?」短短的一瞬間,冷敵天的心猶如陷入迷幻陣之中,她的眸光是如此地教他熟悉,像極了他記憶中那一雙清澄星眸,總是趾高氣揚地笑覷著他,惹他生氣。

  「迷惑誰?我楊叛兒才不做那樣沒志氣的事情!」說完,她不屑地逸出一聲輕哼,又不安分地掙動了下皓腕,發現他真的很喜歡把她捏疼耶!緊緊地握著不肯放,真是……她似乎也不挺討厭他這樣對她,奇怪!

  聽見「楊叛兒」三個字,彷佛利針刺進了冷敵天的心坎,教他既疼且怒。「聽人說妳瘋了,原本我還半信半疑,只不過現在我終於相信了,杜香凝,咱們可真是同病相憐呀!」,

  「誰要跟你同病相憐?你自己心裏有病,不要隨便算上我這一份!」她眯細了一雙靈燦的眼眸,氣急敗壞地俯首瞪他,小臉幾乎貼上了他的。

  下人們看得心驚膽戰,連一口氣都不敢多喘,這些年來,冷敵天幾乎已經成為東蒼園的當家主子,在這裏想要過安心的日子,就要懂得看他的臉色,尚幸他是個明理的主子,並不會苛待下人。

  但要是惹惱了他,可就另當別論了!

  出乎意料地,冷敵天不怒反笑,猿臂一攬,將高高站在椅子的她扛上鐵肩,長腿修長地踏出隸華軒,冷笑道:「原本決定今晚放過妳的,但是現在--我後悔了!」

  「什麼?你後悔了什麼?」楊叛兒聽見他的恐嚇,嬌顏微微地泛白,剛才她好像替自己惹上了一個很大的麻煩。

  冷敵天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揚聲淡淡地朝守在門口兩名心驚膽戰的女婢道:「紅情,綠意,妳們可以去告訴我娘不用操心了,今夜我們夫妻會非常恩愛,非常、非常恩愛!」

  「是!」紅情、綠意兩人歡天喜地領命而去。真好,侯爺說他們今晚會很恩愛呢!王妃聽了一定很高興。

  恩愛?白癡才會相信他的話啦!楊叛兒聽見他刻意強調的語氣,臉色頓時蒼白如紙。天曉得今晚他要怎麼虐待她!

  「冷、敵、天!」她不甘心的咆哮,嬌嫩的尖叫,近乎悲鳴的哀號。誰呀?來救救她吧!

  ※    ※    ※

  就在隸華軒右後方百步開外有一座南軒,三合格局,陳置較東蒼園其他院落堂皇華麗,是冷王爺以及冷王妃平日的起居之所。

  「奇怪了,來賀的客人不是應該都散去了嗎?為什麼隸華軒那兒似乎還挺熱鬧的?」遲遲沒見人來通報,冷王妃擔心得睡不安穩,衣不解帶,一個勁兒的不停地往門外瞧去。

  「或許是下人們正在說笑著,妳又何必如此擔心?」冷王爺也是不斷地來回踱步,只不過掛心的事情與妻子不同,他想著明天一早就上西虎園去拜訪楊世兄。今晚的喜宴上不見他們夫婦出現,他並不怪他們,畢竟楊家遇上了那種事情,他們避不見面乃是人之常情呀!

  「王妃,奴才給您帶來好消息了!」紅情、綠意笑容滿面地奔進南軒,遠在門口就興奮的直嚷嚷。

  「好消息?」冷王妃舒了眉心,拉起紅情的手,緊張地追問,「到底是什麼好消息?妳們快點說呀!」

  綠意憨直,在一旁笑咪咪地說道:「剛才侯爺與少夫人在隸華軒大吵了一架以後,就扛起少夫人,臨去之前,吩咐我們過來告訴王妃說,他們夫妻兩人今晚會非常恩愛,教王妃不用擔心了!」

  冷王妃聞言,頓時傻了眼。他們夫妻大吵了一架?離開時路不好好走,竟然用扛的?她那兒子還精明地看出她叮囑下人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很生氣她的干涉。

  天,她的頭都快要痛起來了!這到底算是哪門子的好消息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3:36

  叛兒嬉春2

  嗔怨後的緋紅之色

  更添三分攝魂靈氣

  美又誘人

  第四章

  前塵往事已成追憶,今非昔比!

  楊叛兒壓根兒就不知道何謂女子矜持,更不知道什麼叫做逆來順受,一路上的叫?聲可謂是驚天動地。

  「冷敵天,快放我下來!要是有本事,就跟我來場君子之爭,不要用這種欺負弱小的舉動!卑鄙、無恥、下流!你放我下來啦!」

  楊叛兒從不知道男人與女人之間有著如此懸殊的差異,一直以來都曉得冷敵天的身形高大強健,不過從前身為男人的楊叛兒也不過略矮他小半個頭,兩人勉強可以平視,但是此時化為女子的楊叛兒,卻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冷敵天捏碎,心裏不禁泛起一絲戒懼。

  「君子之爭?杜香凝,妳憑什麼跟我『君子』之爭?」冷敵天漫不經心地笑哼了聲,覺得自己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楊叛兒覺得自己的男人自尊嚴重地受到侮辱,一雙粉拳如雨點般落在他鐵石一般的胸膛上。「冷敵天,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妳沒那本事!」冷敵天沒有聽出她話中的深深含意,一身鐵骨絲毫不為她花拳繡腿所動,沉聲道:「依我所知,你們杜家既沒權也沒勢,早已家道中落,原本妳與西虎園有血親關係,要是妳在冷王府中有什麼差錯,是對他們交代不過去,但是現在妳以為西虎園還會有人出面替妳申言嗎?別妄想了!」

  聞言,楊叛兒突然安靜了下來,水眸泛紅,悶悶地哭著道:「為什麼你們都喜歡欺負我?」

  一陣冰凝似的沉默之後,冷敵天才殘酷地笑道:「因為妳千不該、萬不該做錯了一件事情,教我不能原諒的錯事!」

  ※    ※    ※

  「滾開!」女子嬌嫩的尖叫,出乎意料地強硬。

  「閉嘴!」男人沉渾的咆哮,壓抑了滿滿的怒火。

  「你胡說!我哪有做錯什麼事情?」梧竹幽居中,傳出楊叛兒激動的尖叫。討厭!害她想了老半天,乖乖地被他騙回房,才發現她很可能是他想來對付她的伎倆,故意讓她覺得罪惡,然後他好肆無忌憚地虐待她!

  冷敵天發現自己的情緒很容易受她牽引,彷佛眼前所站的人就是楊叛兒。天下之大,唯有楊叛兒能令他的感情脫韁,不知道為什麼,每回見到楊叛兒時,胸口總是盈塞滿熱,教他忍不住想發脾氣。

  「天殺的!原來妳一直沒有悔意!」冷敵天心裏更火了,眨眼就繞過圓桌,一把擒逮住她的纖手,將之反箝在她的背後。

  「我為什麼要有悔意?冷敵天,你要幹什麼?好痛--」楊叛兒聽見裂帛的聲音,心中一驚,立刻就感覺到他用從紅嫁衣上撕下的碎布條一圈又一圈緊緊地縛住她的手腕。

  冷敵天這個該死的男人一定有虐待狂!楊叛兒在心裏暗咒,不停地扭動著身子,試圖掙開腕間的布繩,奈何只是奢想。

  「冷敵天,你沒有權利如此待我!快把布條解開!」楊叛兒氣窒,圓睜著靈燦的眼眸,冒出憤怒的火花。

  「妳似乎忘了我們已經成親,我已經是妳的夫君了!」冷敵天淡聲地提醒,將她的手綁牢之後,他隨手將她頭上的鳳冠卸下,頓時,黑亮的青絲如水瀑般流泄而下,將她一雙野火似的眼眸襯得更動人。

  該死!為什麼她這一雙滿含倔強的眼睛竟引起了他的反應?讓他想要立刻將她占為己有!冷敵天低咒了聲,攔腰將她拋上暖炕。

  「啊--」楊叛兒痛叫了聲,苦皺起小臉,嬌斥道:「你這個暴力男,就不能溫柔一點嗎?我前輩子一定跟你有仇!」

  還來不及掙扎起身,她就發現頭頂上一片黑影籠罩,冷敵天高大偉岸的身軀緩緩地逼近她,出其不意地伸手握住了她纖細的腳踝。

  楊叛兒猛然一驚。不會吧!這個虐待狂連她的腳都想綁起來?想著,她的身子緊繃了下,心跳得飛快。「冷、冷敵……天……」

  冷敵天抬起黑眸覷了她一眼,幾乎是立即看出她心裏可笑的想法。「妳放心吧!我不會把妳的腳也綁起來,那樣一來就不好玩了!」說著,他褪去她的紅繡鞋,漫不經心的將鞋子拋到地上。

  見狀,楊叛兒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氣,但是心裏卻又開始惴惴不安。

  他為什麼會說把腳綁起來就不好玩了?難不成是她誤解他了?他可能不是什麼虐待狂吧!

  但她隨即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他根本是個不可原諒的壞心男人!

  「冷敵天,你不要亂脫我的衣服啦!」兩個大男人,如此成何體統!楊叛兒一時間又忘了自己已經是個女嬌娃,心裏彆扭得很。

  冷敵天唇邊勾著一抹狂浪不羈的笑容,長指靈巧地解開她纖頸上第一顆精緻盤釦,探入她雪嫩的胸口,順勢而下又解開了第二顆,撩開雪白的底衣,依稀可以窺見紅色肚兜裹住一對圓嫩飽滿的奶子。

  「不要!住手!我們不可以……」楊叛兒感覺呼吸困難,他的手指遊撫在她的胸口,在她的身子裏引起一陣詭異的快感。

  她心裏起了抗拒,不斷地往床頭退去,直到床牆邊,不能再退了,才鼓起勇氣抬頭望著他,小手繁張地揪著身下的鴛鴦枕,怯道:「冷敵天,我們真的不可以……做那種事情……」

  「有什麼不可以?夫妻交歡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不屑地輕嗤了聲,大掌邪肆地探進她的底衣,狠狠地攫住她一隻嬌嫩的飽乳。

  「不要--」楊叛兒蹙起眉心,弓起身子想要躲開他的侵略,卻發現逃脫無門,只能任他揉玩著她嬌顫不已的乳房。

  女人的身體好奇怪喔!楊叛兒困惑地皺著小臉,敏感地察覺乳尖兒在他的玩弄之下迅速地俏挺緊繃,那歡愉的感覺比她當男人時更加強烈震撼,教她忍不住低吟出聲。「嗯……別玩了……感覺好怪……」

  「口是心非!」冷敵天笑哼了聲,懲罰地撚起她繃俏的奶尖兒,像一顆小珍珠般揉擰轉動,惡意地想逼瘋她。

  「我沒有……住手!」天!好舒服喔!酥麻的快感自他的指尖蔓延開,楊叛兒納悶兩腿之間怎麼會濕濕熱熱的,與男人那話兒的勃起感覺相似,卻又有很大的不同。

  不!是根本不一樣!楊叛兒不適應地扭動身子,覺得下身不斷地泌出蜜水般的液體,染濕了絹褲,透出曖昧的情欲味兒。

  丟臉死了啦!

  「冷敵天……住手啦!」她的嗓音微啞,原本想再次重申她確是楊叛兒,但是眼前這種場面……不要!說出來只是更丟臉,讓他取笑而已。

  「住手?妳的反應可不是這樣告訴我的唷!」冷敵天狎玩她嫩乳的大掌微頓了下,忽地往下一扯,紅衣上的精繡盤釦全數彈跳開來。

  「不--」楊叛兒倒抽了口冷息,低頭看見雪白的底衣略微淩亂,隱約可見胸前兩顆小紅梅在肚兜之下俏挺緊繃。

  冷敵天的視線卻不在她乍現的春光之上,而是定定地望著她的一雙水眸,靈燦動人,卻又泛著一絲挫敗的無助。

  「冷敵天,你這個乘人之危的小人……」楊叛兒突然間覺得好想哭,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他的妻,遑論與他做這檔子事!

  最可恥的是,她竟然還不討厭他這樣對待她!天啊!倒不如讓她死了還乾脆一點!

  「住口!杜香凝,我似乎讓妳太為所欲為了!」說著,他用膝蓋分開她一雙修長的玉腿,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哪有?你一直罵我、欺負我,什麼時候讓我為所欲為過了?」楊叛兒怒睜著圓眸,芙頰泛起氣悶的紅暈。

  「有,從一開始……從見到妳這雙眼睛開始,我就渾身不對勁了!」他的語氣含著譴責,雙手捧起她的小臉,直視著她那一雙滿是不馴的麗眸,眸中閃爍著兩簇教他無比熟悉的火焰。

  「我的眼睛……冷敵天,你的心裏真的有病耶!」楊叛兒很高興自己總算歸納出結論了!但很奇怪的是,以前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他是這樣邪狂的怪人呢?

  冷敵天苦笑。或許他真的瘋了!否則為什麼她的語調聽起來如此耳熟,彷佛在許久以前,這樣含著笑諷的音律就已經存在於他的內心深處,只是當他發覺之時,卻再也聽不到了!

  「你真的就這麼喜歡我的眼睛嗎?冷敵天。」楊叛兒不知道為何自己有此一問,隨即心想,這樣一雙水靈清澈的眸子,大概很少人不會喜歡吧!

  奇怪!只要一想到冷敵天喜歡杜香凝的容貌,楊叛兒就覺得自己的心裏不太對勁,彷佛翻倒了醋?子一樣,酸味四溢。

  他這個大色魔!見到美女兩眼就發直,跟以前的「他」就只會吵架,分明就是差別待遇嘛!

  「太像了……」冷敵天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呢喃出一句幾不可聞的話語,突然低下頭,用男性的薄唇觸吻著她的眉眼。

  「冷……冷敵天!」楊叛兒驚訝地低喊出聲,緊閉著雙眸,強烈地感覺到他唇辦灼熱的觸碰。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教她深深地撼動,心窩兒裏暖暖熱熱的,盈滿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情愫。

  然而,就在她暈醉之時,情勢突然急轉直下,冷敵天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殘冷無情,如冰珠子般的話語自他的齒縫中冷冷進出,「為什麼死的人不是妳而是他?!」

  楊叛兒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況,只覺得胸前一涼,單薄的底衣被徹底地褪開,與紅色的嫁衣同時皺擠在她雪嫩的雙肩上,她的雙手被緊縛在身後,讓一雙飽滿的奶子看起來更加地豐挺傲人,緊繃在豔紅色的肚兜之下。

  「冷敵天!住手!」

  楊叛兒在他的侵逼之下,無路可退,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招惹了他,為什 他如此生氣?她的腦袋被他的異常舉動攪得糊裡糊塗,依稀猜出有一個人的死教他非常難過。

  不過,她卻又猜不出那個人的身分,因為她萬分篤定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楊叛兒,冷敵天才不會好心為「他」浪費半滴眼淚呢!

  冷敵天被一湧而上的恨意迷亂了心魂,他完全喪失了理智,俯下唇含咬住她褻兜下一隻繃俏的乳蕊,一手玩擰著她嬌顫起伏的椒乳,另一手則是順著她平坦的小腹而下,企圖欺陵她腿間的幽私之處。

  「不要……啊……」當他溫熱的大掌覆住下身羞人的幽谷時,楊叛兒忍不住輕顫了下,更是強烈地感覺他的唇齒在她的乳尖兒肆虐,酥麻的快感在小腹間化成了一道熱流,從她的私穴兒裏滲滑而出。

  冷敵天從她絹薄的褻褲直接探入,觸到她覆長在幽谷之上的柔毛,他用長指微微地撥開私花間的細緻毛髮,伸出靈活的中指緩緩地在她的小穀丘上畫著小圈圈,若有似無地觸弄著她花穀間敏感的珠核兒。

  「嗯啊……冷敵天……求你住手……求你……」楊叛兒已經顧不得什麼叫做志氣了,只曉得再這樣下去,她也會跟著瘋掉。

  他對她的哀求恍若未聞,褻玩她陰花的圓圈愈畫愈小,愈來愈深入她濕潤的蜜唇之間,直接揉按住那一顆小淫花心,不斷地用指尖轉玩著,就像個小孩得到了一樣新奇有趣的玩具般恣情地玩弄著。

  「啊……別這樣……」

  一聲浪吟脫喉而出,羞色染紅了楊叛兒的耳根子,她皺著眉心,緊咬著嫩唇,微懼地感覺到對她而言陌生異樣的快感澎湃席捲而來,衝擊著她四肢百骸,丟臉地察覺到她花穀間如蜜的愛液沾濕了他的長指。

  「浪女!」冷敵天輕嗤了聲,更加放肆地換咬住她的另一隻乳蕊,舌尖如蛇般靈活地染濡了她的小紅肚兜,長指則是來回地狎戲勾弄著她花辦間血嫩的芽肉,不時地探進她充血豐嫩的私穴兒裏,輕淺短促地抽動著。

  楊叛兒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羞人的時刻,她紅著臉想要合緊雙腿,卻發現被他修長高大的身軀橫阻著,而且還強硬地讓她雙腿之間的幽禁之地坦露在他的面前!

  討厭!她總算知道他為什麼不將她的腳給綁住了!壞心、下流!讓她做出這樣可恥的姿勢,全部教他看光光了啦!

  「冷敵天……我、我不要跟你搞斷袖之情啦!這樣真的很奇怪……」楊叛兒噘著小嘴,為難地說道。

  斷袖?冷敵天好笑地揚起薄唇,發現他的新婚娘子思想挺有趣的,他忍不住取笑道:「我從來不知道夫妻之間的周公禮,原來就叫做斷袖呀!這倒是我頭一回聽說,很有意思的一個笑話!」

  「我是認真的!」楊叛兒屏氣凝神,正經八百,卻發現他根本不甩她,繼續褻玩著她的身子,甚至更加倡狂。「別……別脫呀!」

  眨眼間,冷敵天已經將她的紅色抹胸扯下,一雙雪嫩的豐乳晃浪春色,胸前兩顆小豔蕊不知羞地在他的眼前繃俏挺立,在喜燭拂映之下,更添嬌豔媚色,彷佛正在邀請他含弄一番。

  老實說,楊叛兒並不習慣自己胸前多了兩團白腴的嫩肉,甚至覺得累贅,然而她沒有料到在冷敵天的愛撫之下,竟會產生如此教人心魂激蕩的快感,酥醉熱麻,在她心窩兒裏纏綿繚繞,暖呼呼的。

  「不要看啦!」楊叛兒別開小臉,不敢多瞧他冷峻的臉龐一眼,覺得自己雙頰燒燙,幾乎就要冒出火花了。

  冷敵天勾唇淡笑,看著她秀麗的側臉,眸光含羞帶怯、水亮有靈,明明已經屈服於欲望之中,卻又想逞倔,可愛得緊。

  如此一來,他越是想心眼兒使壞。伸手掐住她胸前一隻嬌豔的蕊尖兒,男性的長指邪惡地轉玩著那一顆敏感的小嫩珠,力道時輕時重,間或狎握住她腴白的奶子,魅眸直勾勾地覷著她的反應。

  「你不要這樣,會、會教你給揉壞的……」初初用女子的身分感受情欲,楊叛兒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嬌豔的豐乳並不如她想像中脆弱,只不過肌膚的充血敏感讓她以為自己再也禁不起他的折騰了。

  「是嗎?那我倒是想要瞧瞧怎樣才會把妳給弄壞了!」冷敵天揚起一抹狂肆的笑容,玩弄春色的大掌多添使了一分力道。

  「你--」楊叛兒氣結,惱恨著他的壞心眼,卻又不自禁愛極了從他指尖傳來的歡愉快慰。

  冷敵天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她生氣的模樣,活靈靈的神情,嬌羞貴氣,更奇特的是她竟隱約透出一絲不屬於女子的氣質,說不出的特別。

  「妳的褻褲兒底都濕了,不舒服吧!讓我順道也替妳脫下來吧!」才說著,他的手已經開始行動了。

  「不要!我……不會不舒服……不要啦!」楊叛兒急得都快要掉淚了,奈何力不如他,只能乖乖地被他抬起俏挺的圓臀,讓他從身後將絹絲的褻褲扯下,似是不經意地,他的指尖緩慢地滑過她的臀溝,引起她一陣戰慄。

  「你--」楊叛兒知道他是故意的!

  從很久以前她就一直知道冷敵天是個玩女人的高手,在京城中,東蒼、西虎兩府的少主互搶名媛紅妓為樂的事情時有所聞,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了。

  或許是老天要罰他們吧!讓他們竟結成了夫妻,兩個彼此互不順眼的人,現在竟然入了洞房,正在做那檔子羞人的事情!

  冷敵天浪蕩的將她的褻褲兒隨手一拋,湊唇在她的雪細肩頸畔呼氣低語道:「如何?舒服些了吧!」

  「哪……哪有!」楊叛兒既期待又害怕地看著他的唇、他的手,不知道他接下來又要往她身上哪個地方擱去。

  「是嗎?讓我瞧瞧。」冷敵天的話中饒富玄機,黑眸緊凝住她一雙慌亂的水瞳,男性的大掌開始為自己的話付諸行動。

  「瞧?怎、怎麼瞧……」楊叛兒話還未說完,一雙靈燦的眸子就睜圓了,吃驚地感覺到他男性的長指恣意妄為地擠入她私花間的小穴兒裏,掏弄著如水蜜般緩緩汩出的愛液。

  「如果不是舒服,妳的小穴兒裏怎麼會流出這麼多蜜汁呢?」冷敵天故意笑諷,更加狂肆地轉動著手指,攪弄著她穴兒裏嬌嫩的柔摺。

  「冷敵天!」楊叛兒羞得無地自容,怒氣衝天地大喊出他的名字。

  他這個該死的男人!

  「啊……啊……」她一定要殺了他!楊叛兒氣急敗壞地立下狠誓,卻又不自禁地為他挑起的淫蕩快感而逸出一聲聲呻吟。

  好舒服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3:52

第五章

  相較東蒼園的熱鬧,一牆之隔的西虎園籠罩在淒淒切切的哀傷當中,今夜他們也同時辦了喜事,只不過對他們而言,杜香凝的出嫁等於是送走了一個大麻煩,然而,他們的心依舊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不能平復。

  「叛兒……」

  小滄浪的書房裏,趙氏撫著愛子所用過的筆硯書畫,不禁悲從中來,因傷心而眼淚滾滾不絕,蒙朧的視線望著桌案上未及收拾的隨筆字墨,龍飛鳳舞之中,又透著淡淡的雅氣。

  明月不常圓;

  醒複醉,醉複醒,

  願為蝴蝶一生思量都是夢!

  趙氏望著愛子的筆跡,心疼得緊,卻又泛起一絲疑惑。叛兒什麼時候寫下這樣的詩句,彷佛凡心看透,卻又是塵緣難了,情願一生深陷而不悔,難道他對杜香凝的情感已到了死生相許的地步?

  「夫人,天晚了,回房歇下吧!」楊商隱走進書房,看見神情悲傷的妻子,只是無奈地輕聲道。

  趙氏轉眸淡覷了丈夫一眼,苦笑點頭,放下手中的字墨,蓮步輕移至書房門口,遲疑了半晌才道:「我突然想起,今年相公你過五十大壽,卻是再也沒有人能--」

  楊商隱搖頭低歎了口氣,感傷道:「叛兒這孩子雖然有時候任性了一點,但就是很能討人歡心,十幾年了,每年咱們夫妻壽日的清早,天才剛亮,就見他端著那杯茶進門,他自個兒編的那一套花言巧語逗得咱們開心極了,雖不是什麼珍貴的金銀珠寶,卻是比什麼都開心。」

  「相公……」趙氏哽咽得說不出話,淚眼直凝著丈夫。

  「趁早歇著吧!叛兒這一走,咱們夫妻倆要忙得事情可多了!」楊商隱扶著妻子,相偕離開小滄浪。

  他心裏明白接下來西虎園裏要頭疼的事情還多著呢!關於愛子叛兒的悲傷記憶,就暫時把它深鎖在小滄浪的院門裏,只要不將它打開,心痛或許就會少一點吧!

  ※    ※    ※

  「嗯啊……啊……」

  喜燭的紅光明豔燦燦,新房中,淫聲浪語不斷,鴛鴦錦褥微地淩亂,新娘子的雙手被縛在身後,紅色的嫁衣仍舊披掛在身上,與白色的底衣形成了荒淫的美感,襯得她一身嬌裸的身子更加蕩人心魂。

  「冷敵天……別往裏頭……不要再……」楊叛兒的氣息逐漸失去了規律,嬌喘不已,蠕動著血嫩的花穴兒,想要阻止他的長指越探越深入。

  然而,她這樣蠕動著私穴,卻反而將他的手指銜吸得越來越緊,更加強烈地感覺到他指尖上的薄繭,熱熱地灼燙著她水嫩的芽肉。

  「好一個熱情的小東西。」他冷冷地笑哼了聲,密集地抽動著長指,翻攪出蜜水淫溢的浪聲。

  「不、不是這樣的……啊……」她不斷地搖首,晃著一頭烏亮的青絲,不停地掙動著被他緊縛的雙腕,心裏極度想逃,身體卻又誠實地依戀著他長指帶來的邪惡快感,不由自主地湊近了他。

  天!她不止身體變了個模樣,連心理都有點不正常了啦!

  她白淨勻稱的玉腿淫蕩地被扳開,形成了一種挑逗的邀請姿態,讓他的手可以更輕易地褻玩她的小水穴兒。

  「啊啊……冷敵天……不要這樣玩那兒……我會、會……」楊叛兒幾乎想要討饒,她從來不曾感覺身子裏如此空虛難耐,亟欲找尋一樣解放的玩意兒,與她身為男子時的蓄勢待發完全兩樣感受。

  她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如此委屈的一天,老天!這一定是場可怕至極的春夢,教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冷敵天沉魅一笑,抽出狎戲的長指,忽地翻身下炕,動作緩慢地解開自己身上的外袍,逐一地褪去蔽體的衣衫,展露出純男性的剛強體魄,曜黑的眼眸直勾勾地覷著她一雙水瞳流露出驚訝,還有一絲羞怯的慌張。

  「冷敵天,不要……真的不要……你是恨我的……做了以後,你絕對會後悔的……不要……求你不要……」

  楊叛兒淚眼汪汪,劇烈地扭動著身子,纖臂不停地與緊綁的布繩做抵抗,然而她卻只是徒勞無功地坐在原地,恐慌地瞪著他再次欺近。

  「妳說我恨妳?」冷敵天的身形高大陽剛,長年練武的結果,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贅肉,動靜之間如猛禽一般輕靈優美,俯下冷魅的臉龐,淡笑道:「說得好,我很高興妳總算是開竅了!」

  聞言,楊叛兒小嘴一扁。這男人幹嘛這麼老實啦!就不能哄哄她、騙騙她嗎?他難道不知道被他討厭的感覺很不好受嗎?

  就如同那道牆砌起來的那一天,他就是這樣冷血無情,無動於衷!害那時候仍舊是男人的她覺得深深地受到傷害!

  「既然恨我,就不要抱我嘛!」她的眼眶熱熱的,一股淚意從心深處滿滿地嗆了上來。

  沒錯!他說得很對,她一定是瘋了啦!否則為什麼他剛才與她親熱時,她的心裏竟然浮現一絲絲竊喜?活像個花癡似的!

  聽見她任性的話語,冷敵天覺得十分可笑,虎臂一伸,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她拉近自己,他坐在炕褥中央,大掌捧起了她圓俏的雪臀,緩慢的將她嬌裸的身子放下。

  「不!不要--」楊叛兒低頭恐慌地看著他勃發的欲望,逐漸地接近她雙腿之間盈滿蜜水的小穴兒,突然間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

  不行的!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楊叛兒的心裏泛起了一絲罪惡感,總覺得自己好像與冷敵天正在偷偷地做一件壞事!

  「為什麼不要?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再說不要未免太過矯情了吧!我的娘子!」他冷嗤一聲,刻意不去瞧她可憐楚楚的水眸,免得自己又被她的眼神給影響了。

  「冷敵天,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真的是--」她急急地想爭辯,卻被他沉厚的話語給硬生生打斷了。

  「楊叛兒?」冷敵天挑眉一笑,語氣冷涼含諷,硬熱僨張的昂挺對準了她的柔穴兒,唇邊的笑意更深更邪了。「為什麼妳總是學不乖?真是教我萬分失望呀!」

  「我沒有不乖……不要……你快住手……嗯啊啊……」楊叛兒蹙起秀麗的眉心,頓時她的體內傳來一陣幾近撕裂的疼痛。

  天!他們真的做了!

  冷敵天狠狠地用自己的欲身貫進她狹窄柔嫩的水穴縫兒裏,未經人事的處子幽私緩緩地汩出赤紅的熱血,脆弱的柔壁劇烈地蠕動著,緊緊地銜住他狂犯而入的怒龍。

  楊叛兒痛昏了,眼前一片白光炫晃。天!他這個該死的粗魯男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嗎?就算他們前輩子真的有什麼深仇大恨,也不要挑在這種時候報復嘛!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會痛死掉!

  「以後不准妳再提起楊叛兒三個字,妳不配!」冷敵天低沉的嗓音進出嚴厲的警告。

  聽見他的話,楊叛兒不禁糊塗了,身子裏的痛彷佛潮水,來得如此洶湧瘋狂,卻又瞬間褪去,一雙白玉般無瑕的長腿淫蕩的在他的身上張開,花穴兒裏被他的昂挺滿滿地填塞,她很想弄清楚他話中的意思,卻又壓抑不住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心跳,春情蕩漾。

  為什麼她不配提起自己的名字?為什麼?僅僅只是因為她現在的身分是杜香凝嗎?是害死楊叛兒的兇手嗎?

  錯了!他們都錯了!

  「冷敵天……為什麼……我不配……」她想問明白,她不要他的憎恨,他的恨總是教她心裏不好受,彷佛窒息般疼痛。

  「還有一點,不准直喚我的名諱!尤其是連名帶姓如此不敬的稱喚!」說著,他殘忍地緊按下她圓俏的雪臀,讓她猶淌著處子之血的嬌嫩小穴兒沒根地吞噬了他。

  「不要……」楊叛兒緊咬住下唇,俏臉泛白,一雙眸子卻是紅通通地,兩行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了下來,悶著聲細細地對他怨道:「還好我以前沒有跟你要好,否則像你這樣冷血的男人,誰知道你會怎樣欺負我!」

  聞言,冷敵天怔了一怔,才終於抬起眸子正視她的眼睛,見到兩泓汪汪的淚海,心抽痛了一下。

  「以前再怎麼惹你生氣,你都不會出手打我的……」楊叛兒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總是肆無忌憚地惹火他,然後很放心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可是……一切都變了!他也變了!

  近乎癡傻地望著她的淚眸,冷敵天覺得時空好像忽然錯亂了,此時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杜香凝,而是楊叛兒!那個性子驕傲、牙尖嘴利,與他吵了一輩子的冤家!  .

  「別走!別離開我,好嗎?」冷敵天伸手捧起她的小臉,小心翼翼地柔聲請求道:「留下來跟我吵架一輩子,不要走。」

  「冷敵天……」楊叛兒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給弄迷糊了,皺起眉心很認真地說道:「不要,你都欺負我,甚至還把我綁起來,跟你吵一輩子,豈不要我的命嗎?」

  「不!我這就將繩子鬆開,別走!」冷敵天迅速將纏緊她手腕的布繩解開,生怕眼前的人兒會忽然反悔似的。

  哈!總算自由了!楊叛兒舒活了下手腕,正想要偷偷溜走之時,卻發現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不要!她才不要跟他魚水交歡呢!一錯焉能再錯?不,是不能錯到底才對!「冷敵天!我們不可以--」

  意外地,冷敵天竟然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嘰喳不休的小嘴兒,舌尖靈活地翹開她玉貝般的皓齒,深入吸吮著她唇間的甜蜜。

  楊叛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眸。她從來沒有想過冷敵天會吻她,纏綿繾綣的吻弄,一絲喜悅如蝶翅般在她的心裏輕輕地撲飛著,而且她心裏並不討厭他的吻,反而有些喜歡--

  天!她肯定是瘋了!楊叛兒心慌意亂地在他的懷裏掙扎不休,呼吸之間,嗅到他好聞的陽麝香息,頓時她心裏頭無數隻的蝶兒狂亂地飛舞,攪得一顆心都亂了、癲了、醉了!

  「唔嗯……」不要動啦!楊叛兒出不了聲,卻敏感地察覺到他在體內的僨張勃動,撩得她柔穴兒裏麻癢難耐。

  明明應該嫌惡唾棄的事情,她竟然有點兒喜歡,而且身子也是樂在其中,私穴兒裏不斷地泌出愛液,沾濕了兩人的交合之處。

  嗚嗚嗚……曾經不可一世的男性自尊,如今受到冷敵天嚴重的打擊,不!是已經嚴重地受創了!真是不想活了啦!

  冷敵天纏吻住她朱嫩的絳唇,強而有力的懷抱不容她抵抗拒絕,長臂扶住了她雪白的背,讓她緩緩地躺到炕上,自己則俯身覆在她的身上,私心裏不想片刻離開她的身體,動靜之間,兩人的私處依舊如魚水般歡愛交合。

  「嗯啊……」兩人的身子挪動之時,她分外強烈地感受到他侵犯而入的昂挺,奇異的緊縮感教她忍不住逸出嬌吟,小腹之間彌漫著快感的火焰,火花不斷地在她的身子裏四處竄流,綴抹在胸前的嫣紅羞人地繃俏,烙著他方才啃咬過後的齒印紅痕。

  冷敵天不想出聲破壞眼前的幻境,虎腰挺進,不斷地用自己的欲望貫穿她的身體,如蛟龍般直搗她血嫩的花心,進出之際,沾染了她混著處子鮮血的愛液,隱約地傳出如龍魚弄水般的浪淫聲。

  一時間,房中異常地沉靜,唯有兩人逐漸失去控制的喘息聲縈繞回蕩,撩人心魂。

  楊叛兒也失去了理智,歡愛的快感支配了她的心神,或許是冷敵天的吻讓她恍惚了吧!她伸出一雙纖臂圈住了他的頸項,扭動著纖細的腰身,隨著他一起擺動,迎合著他霸道的侵犯。

  不想醒來!他們沒有人想在此時覓回理智,冷敵天不想,因為不願;楊叛兒也不想,因為她竟然會喜歡冷敵天的擁抱,心裏盈滿了罪惡感,無法克制心裏瘋狂的念頭!

  「嗯啊啊……啊……」一聲聲滿足的喟息,伴著歡愉的快感,從楊叛兒的唇間喃吟而出。

  冷敵天啄吻著她的唇、她的眼,溫熱的大掌揉弄捏擰著她腴白的嬌乳,不時地揪玩著她敏感的乳尖兒,身下的抽動越來越快,彷佛就要擦出淫浪的火花般,惹得她嬌呼頻頻。

  「啊啊……冷敵天……」她失神地眯起水眸,凝視著他冷峻的臉龐,喚出了他的名。

  冷敵天沒有回應她的呼喚,卻是心魂激動地不停要她,時間彷佛在兩人的身畔凝結了,過了久久,他俯首輕咬著她雪白的耳廓,喃逸出一聲模糊不清的低語,彷如歎息般,「叛兒……」

  ※    ※    ※

  梧竹幽居的院門外,躲藏著一個小男孩,神情非常地納悶,只不過還是笑嘻嘻的,覺得眼前的事情好玩透頂。

  「沒想到那個楊叛兒心思真是單純八股,那檔子事,就算是兩個男人都可以做了,更何況我已經把他變成女的!」

  自言自語的小牙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慢慢地起身走開,月光之下,他的影子分外黑沉,透著淡淡的詭譎。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男人與女人不都一樣是人嗎?嗯……回去之後,叫他告訴我,我到底是男是女,這一點好像很重要,不然人們為什麼要如此在乎呢?真是搞不清楚……」

  隨著影子逐漸拉長,轉瞬間消失在牆角,小牙的喃喃自語也隨之淡去,他哼起了小曲兒,輕快地回蕩在涼風中。

  懸著銀牙的夜,隨著塵埃的飛落,又重新恢復了寂靜,只留下一首小曲兒,快樂地被哼唱著……

  ※    ※    ※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叛兒……」

  一面灰牆冷冷地豎在冷敵天的眼前,在月光之下透出淡淡銀輝,他苦笑,就如同那一天楊叛兒的話語,拒他於千里之外。

  他伸手撫著灰牆起伏的紋路,銀月投映在他手底下形成的黑影,就如同在牆的另一邊,有個無形的人兒與他手心交握一般。

  「別時容易見時難。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冷敵天勾著一抹苦涼的笑容,在心裏喚出一個名字,低語道:「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只是你再也聽不到了,聽不到了……」

  叛兒。

  ※    ※    ※

  昏昏沉沉,睡夢之際,楊叛兒似乎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依稀之間她感覺到身旁一空,失去了溫暖的依靠,身子開始有些冰涼,她拉緊了身上的錦被,耳邊又聽見有人在呼喚。

  那低沉渾厚的聲音聽起來像冷敵天,嗓調是如此悲切,彷佛極度地懷念著死去的楊叛兒。

  「嗯……」她夢嚶了聲,微微地掀開了長睫,隨即又陷入夢鄉之中,暗斥自己胡思亂想。

  就算天下人都在想念楊叛兒,冷敵天絕對是例外的那一個人,喪祭時,他連為她上一炷香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會想念她呢?

  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楊叛兒決定不再浪費心思。她心想,歡愛之中,似乎聽見冷敵天喚出叛兒兩字,那也肯定是她腦袋昏昏,錯聽了!像他那個大色魔,見色眼開,見到美女就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嗚嗚……她的身子好痠、好痛喔!

  色魔!下流!

  楊叛兒重新墜入夢鄉,只不過心窩兒裏有些不舒服,悶悶的,還有一絲酸嗆的醋意。

  該死的冷敵天……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4:11

第六章

  「出去!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我今天不想看見任何人,更不會去見山樓,那該死的冷敵天!好痛……」

  楊叛兒隨手拿起東西就往門口扔,嚇得紅情、綠意兩人直跳腳,怯生生地躲在門口,看著新少夫人發失心瘋。

  她竟然說自己是楊叛兒呢!這不是見鬼了嗎?紅情、綠意躲在兩扇門外,面面相覷,心裏有些恐懼,想少夫人會不會是撞邪了,否則怎麼會滿嘴瘋言瘋語?侯爺真是可憐,娶到一個不正常的妻子!

  「小牙!小牙!你快給我滾出來!我要變回男人,我不要當冷敵天的妻子!這算什麼嘛!」楊叛兒拿起一隻花瓶想扔時,卻被花瓶的重量給絆倒,挫敗地坐在地上,扁著小嘴、淚眼汪汪道:「那該死的男人根本不知道當女人很痛呀!他竟然……竟然這樣虐待我……」

  紅情、綠意一聽就知道少夫人在說閨房中的事情,兩張俏臉兒不約而同地紅了起來。

  紅情不以為然地小聲說道:「原來是房事不合啊!咱們少夫人未免也太嬌弱了些,聽底下的那些老嬤嬤說女兒家總是會痛上那麼一回,咬咬牙,忍忍就過去了嘛!」

  「是呀、是呀!」綠意憨憨地點頭附和。

  話才一說完,紅情、綠意不約而同地嚇了一跳,她們討論得太專心,沒有發現楊叛兒小臉沉凝地蹲在門口。

  她望了她們兩眼,語氣不善地說道:「妳們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請去那鬼勞什子的見山樓,告訴冷敵天說我不去,要見我的話,就請自己移動尊駕!」

  「是……是!」

  紅情、綠意驚魂未定,就慌慌忙忙地跑開,壓根兒沒有想到冷敵天聽到這些話時,肯定會大發雷霆。

  楊叛兒慢慢地站起身來,搧了搧裙襬,還是覺得滿肚子火沒地方發洩,突然,她眼尖地發現小牙就躲在門旁不遠處,還賊笑兮兮。

  「笑!你再笑!」楊叛兒怒氣衝天地踏出門,一把揪起小牙的衣領,咆哮道:「你聽見我的話了,對不對?我要做回楊叛兒,當杜香凝只會被冷敵天那個臭男人虐待,我不要!」

  小牙涼涼地一笑,巧妙地掙開了楊叛兒的揪擒,清秀漂亮的小臉漾著無可奈何的歉意,雖然偷笑成分居多。「不可能。」

  「不可能?」楊叛兒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小牙這樣的回答,愣了半晌,才激動道:「你的意思是我要當女人一輩子,不能更改了?!」

  「沒錯!而且妳還會與冷敵天生下三名子女,已經註定好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改變了。」小牙很快樂的聳了聳肩,只要一想到新生命的誕生,就覺得人間原來還是有希望的。

  「你要我懷冷敵天的骨肉?!」楊叛兒覺得眼前一暗,似乎有幾隻小笨鳥在她面前飛來飛去,唱著哀歌。「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早就跟妳說過了,杜香凝的壽命已到,而楊叛兒本來就不該死,我也只不過把你們的身體換了一下。妳要知道一件事,要是妳繼續當楊叛兒,就必須要兩腿殘廢一輩子,那不是更慘嗎?」小牙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搞不懂人類的想法,他這是在幫她耶!

  「可是……」楊叛兒沉默了片刻,左右為難,一時之間,真不知道她眼前所面臨的事情究竟是福是禍?

  「好了、好了!事情既然都已經這樣了,煩惱也沒有用,倒不如快點趕去見山樓,我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冷敵天的怒火波及到無辜百姓了。」小牙的語氣依舊涼涼的。他身為幽靈使者幾千年了,早看膩了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冷敵天與楊叛兒這件事情當然也難不倒他,手到擒來!

  楊叛兒惱瞪了小牙一眼,轉身就往紅情、綠意消失的方向步去,心裏對於見到冷敵天一事有些慌怯,腦海裏滿滿的都是昨夜兩人魚水交歡的場面,她不禁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然而,還沒有走出梧竹幽居幾步,楊叛兒就迷迷糊糊地被一雙男性的大掌給擒拿住,耳畔響起一聲彷佛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吼聲!

  「杜香凝!」

  楊叛兒愣愣地抬起小臉,靈燦的眸子眨呀眨的,似乎不太能夠接受冷敵天如此快速地到來。

  討厭!她都還沒有心理準備好要見他呢!

  「吼什麼吼?我這不就要去見你了嗎?是你自己的腳生得太長,走得太快,這可不能怪我,否則你就是存心欺負弱小。」楊叛兒忽然發現當女人也是很有好處的,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宣示自己的脆弱。

  「我欺負弱小?」冷敵天陰陰地一笑,道:「聽紅情、綠意說妳剛才在房裏生氣扔東西,為什麼那時候就一點兒都不弱小?」

  多嘴!楊叛兒瞪了隨後趕來的紅情、綠意一眼,才重新拾回視線直望著冷敵天,道:「隨你怎麼說!找我做什麼?我可是很忙的。」

  就算閑得發慌,楊叛兒也絕對不會承認,只要想到以前每天有多少帳本送進西虎園,忙得不可開交,她就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廢物一樣。

  「是呀!接下來妳可真的會很忙呢!」冷敵天壞心地笑了。

  瞧他笑得陰涼涼地,楊叛兒頭皮直發麻。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楊叛兒眯起水眸,危疑地瞪著他陰笑的臉龐。

  哼!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安好心眼!

  乾脆不要讓他相信她就是楊叛兒好了,免得舊仇加新恨,她絕對會被他苦毒至死的!楊叛兒在心裏暗暗決定。

  「既然我已經娶了妳,以後妳就會是東蒼園的當家主母,在這之前,我要妳去熟悉我們東蒼園的一切人事,最好的方法呢,就是妳從最底層的工作開始做起,好好地去瞭解下人們的心思,免得以後管教不好,不得人心。」冷敵天語氣輕淡,直瞅著她一雙水眸吃驚地圓睜。

  「你要我去做--」楊叛兒恨恨地瞪著他不可一世的笑臉,幾乎想要撲上去跟他打上一架,以泄心頭的窩囊氣。「東蒼園裏歷代的女主人都要這樣被訓練嗎?我的『好夫君』!」

  聽見她咬牙切齒喊出夫君,冷敵天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但他仍舊揚著一絲從容的笑意,道:「不,但是我希望自己的妻子與眾不同,做得比以前的女主人們都要好,我的苦心,娘子應該能夠體會吧!」

  笑面虎!楊叛兒在心裏冷哼了聲。他這個該死的男人以為她沒有當過家嗎?竟然要她去充當苦力,在東蒼園裏到處打零工!比一個最低賤的下人都還要不如!

  「我的好、夫、君,你的娘子我如此賢慧、識大體,怎麼可能不體諒你的苦心呢?只不過從小就手拙,爹娘都說我笨得很,要是做得不好,就期望夫君能夠諒解了。」楊叛兒一臉笑咪咪,聲音很是嬌膩。

  哼!她才不會乖乖地照他的話去做呢!他就等著她大力搞破壞吧!走著瞧,看誰比較高招!

  冷敵天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使壞,不過他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放開了緊箝她纖臂的雙手,轉身走開,只是淡涼地拋下幾句,「咱們東蒼園不養無用的人,如果事情做不好,那一天妳就沒飯吃,知道了嗎?」

  「你--」楊叛兒氣瘋了,一雙眼睛冒著火花,在心裏暗暗忖想,冷敵天,你別太得意,哼!

  楊叛兒被冷敵天氣得根本沒有心思去想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麼他要如此欺負身分是杜香凝的她呢?到最後她只有一個結論--冷敵天那個男人根本天生就是個心理變態,哪會安什麼好心眼。

  咱們就走著瞧吧!她在心中冷哼一聲。

  ※    ※    ※

  誰也沒有料到一點,就算楊叛兒不存心搞破壞,那種需要體力或巧手的工作,絕對都會自動地砸在她手上,事情就是那麼自然而然發生,她連一點心機都不必費,就教所有人跳腳不已。

  「少夫人!」

  驚天動地之後,又是一聲慘叫。

  楊叛兒攤著雙手,無奈地覷著她腳下所發生的慘事。剛才她又不小心地砸了一小碗煲湯,是膳房的師傅用文火熬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要起鍋之時,就被她給壞事了。

  「王妃那兒該怎麼交代?這碗湯是她吩咐咱們熬給侯爺補身子用的,這下子湯全沒了,再熬的話,又是一個日夜了!」

  楊叛兒忽然覺得他們很可憐,她的惻隱之心就這樣被喚起了,只能硬著頭皮道:「那讓我去求我相公,就說他喝過湯了,只要我們誰也別說,事情就不會被揭穿了,然後大師傅就再熬碗湯,補回去給他就好了呀!」

  「可是……」

  唉,這個少夫人進門不久,自然不知道他們東蒼園裏當家的人其實是侯爺,他最恨人家說謊欺瞞的,當然更不會為他們這些下人文飾過錯,雖然這錯誤是他自己的妻子釀成的。

  「事情既然是我做的,就讓我擔待下來好了,放心吧!頂多就是我被他休掉而已嘛!」楊叛兒心想又不是什麼大事,她還巴不得被冷敵天給趕出家門,免受他變相的淩虐。

  眾人面面相覷。這新少夫人說話總是顛倒奇特,有時候又有趣得緊,真教他們欺負不下手,也不明白侯爺為何要教她做這些粗鄙的工作,根本就是存心要她來找麻煩的。

  就在眾人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之時,帳房的總管常蕭哀聲歎氣地走進膳房,神情有些苦惱,「師傅,替咱們做些夜消吧,今晚不挑燈夜戰,明兒個只怕有一頓罵好挨的了!」

  楊叛兒這兩日與下人為伍,發現他們有時候真的很可憐,有時候不是他們偷懶,而是力有不逮,她現在才約略能明白他們的苦衷。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很感興趣地問。

  常蕭怔望了少夫人一眼。他打理東蒼園裏的雜務,自然不會不知道她被侯爺來做下人的工作,但於禮他還是喚了聲,「少夫人。」

  「帳房的事情,我或許能夠幫得上忙。」廢話,那可是她的老本行,當然不會再砸事。

  只不過,她破壞的名聲似乎已經眾所皆知了。

  常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頭不禁惴惴然,心想不會惹上了一個大麻煩了吧!

  他的前途,似乎已經註定無亮了!

  ※    ※    ※

  見山樓,其實就是冷敵天的書房,兩層樓建築,四面環水,上樓需要經過一條通道,東蒼園裏的人都稱它為爬山廊,而底層被稱做藕香榭,裏頭藏書無數,沿水的外廊設有吳王靠,小憩時可以就近觀魚戲水,夏天時又可以賞荷,登高可以見到東蒼園全景,甚至可以窺覷到西虎園的部分園景。

  楊叛兒大約瞭解了常蕭的困境,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原來不過就是她與冷敵天前些日子成婚時的經費支出細目太過龐大複雜,一時之間他們無法算清,只不過冷敵天要看帳本,他們根本來不及準備好。

  她很好心地把一半的帳目帶回梧竹幽居,很輕而易舉地把事情解決了一半時,卻還不見冷敵天回房,心裏又想到她還未解決煲湯之事,才問到冷敵天人在書房,便急著過來要與他商量。

  見山樓已然在望,楊叛兒的腳步不自覺地更加急促。

  奇怪!這些日子她總覺得小腹熱熱脹脹的,有些兒浮腫,明明她又沒有貪吃些什麼,就是覺得身子有些奇怪,尤其胸部的熱脹敏感更是教她無所適從。

  討厭!討厭!女人的身體就是毛病多!楊叛兒心想自己會不會是生病了,才會全身不對勁。

  「杜香凝,妳來做什麼?」

  好不容易走完了爬山廊,楊叛兒沒有想到自己入門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冷敵天的質問,她忍下滿肚子的怒火,笑望著倚靠在窗邊的他。「沒什麼,來跟我的好夫君請安!」

  冷敵天不屑地笑哼了聲,起身隨手帶上窗門,走回書案前坐下,冷冷地挑眉淡覷著她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敢情今兒個妳又砸壞了什麼,想來求我原諒妳嗎?」

  真是神准!楊叛兒在心裏喝采了聲,不過隨即又被他的冷聲諷語給澆了一頭涼水。「其實我不吃飯餓死不打緊,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要求你……求你去跟王妃說……說……」

  討厭!她一定是生病了啦!竟然看到冷敵天的時候,身體會有感覺,忽然有點想要與他……做那檔子羞人的事情!

  「說什麼?」冷敵天直瞅著她的小臉,貪看著她那一雙活靈靈的眸子,雖然此時的她似乎有些心虛,彷佛想到了一件極可恥的事情。

  楊叛兒搖頭甩去滿腦子綺思,拾回理智道:「今天王妃吩咐了一碗煲湯要給你喝,結果被我不小心給砸了--」她話說到一半,揚起長睫偷覷了冷敵天一眼,發現他的神情有些沉凝,便急忙地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但是其他人都會跟著遭殃呀!我今天可以不要吃飯,但是求你去跟王妃說你已經喝過那碗湯了,明兒個我會親自端來再燉的湯跟你道謝,如何?」

  「妳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我生平最討厭人家說謊的,妳知道嗎?」他冷淡的眸光瞅著她異樣泛起潮紅的小臉,薄唇卻是隱約地勾著一抹不明顯的淺笑,發現她的眼神不定,忽喜忽嗔的。

  「要不然你罰我就好了,只求你通融一下,只要你答應,我可以今天不用膳,明天也不用膳,好不好?他們很可憐的耶!」楊叛兒不知道自己從哪里找出一堆同情心,可能是因為她從以前就是人人公認的好主子吧!

  不過,早上剛起床的時候例外,醒的是一個暴君!

  「兩天不吃飯,難道妳就不會覺得餓嗎?」冷敵天不想看她那一雙靈眸,卻發現自己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

  她一雙瞳眸透出慧黠頑傲的神采,教他生不了氣,冷敵天覺得自己受到威脅。他明明應該恨她的,不是嗎?

  然而,總是一口怒火提上了他的喉,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楊叛兒輕哼了聲,喃喃怨語道:「沒辦法,誰教我的好夫君是個正人君子,餓死了一個妻子沒關係,再娶一個就是了嘛!」說著,她轉過水眸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忽然在心裏暗叫了聲。慘了啦!她好像看到眼前有一堆小鳥飛來飛去,正唱著春歌。

  「妳在胡說些什麼?」冷敵天狠狠地眯細了黑眸。

  「我哪有胡說,是那堆小鳥亂叫春才對……」楊叛兒以為自己及時收了口,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話全數落進他的耳裏。

  「小鳥叫春?」這回,換成他的眉頭緊蹙了起來,勉強壓抑與她一起瘋狂的衝動。他到底娶了一個怎麼樣的妻子?一切事情彷佛都脫出了他的掌控,隨著她的瘋癲而起舞。

  楊叛兒急急地搖頭否認,心虛地別過頭去,道:「什麼小鳥叫春!是你聽錯了,我是在問你到底答不答應說個小謊,皆大歡喜?」

  「有何不可。」冷敵天說出了一個教人意想不到的答覆。

  「真的?」楊叛兒驚喜地瞪大了眼,手舞足蹈地跳到他面前,很快樂地握起了他的大掌,笑花燦燦道:「我就知道你這個男人的良心還沒有完全被泯滅。咱們說好了,我兩天不吃東西,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食言的!」

  聞言,冷敵天頓時哭笑不得,當她歡天喜地握住他的手時,不可否認的,他的心裏有些怦然,不過他還是面無表情,冷靜地抽回自己的手,道:「妳身上都已經沒有幾兩肉了,兩天不吃能撐嗎?一會兒去吩咐膳房弄幾道膳食,妳多吃些吧!」

  楊叛兒聞言心窩兒一暖,熱呼呼的。或許他真的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呢!雖然還是挺可恨的就是了,不過--

  完了!小鳥叫春的歌聲越來越響亮了啦!楊叛兒真想找個法子把那些愛亂啼的小鳥給毒啞,都是牠們叫得她心兒漾漾、胸口脹脹,小腹裏有一股暖暖熱熱的潮水蔓延開來,羞人的地方泛起了一絲微疼的緊繃感。

  「妳的臉色怪怪的,不會又有什麼事情要我替妳圓謊了吧?」冷敵天半晌沒聽見她的回答,納悶道。

  什麼嘛!他說得好像她是個大麻煩似的!楊叛兒心慌慌、意亂亂,終於忍不住了!

  好吧!要瘋就大家一起來瘋吧!

  「沒錯,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幫我忙,而且也只有你能幫我。」楊叛兒心裏質疑,為什麼她看到其他男人就沒有這種感覺,偏偏就是冷敵天……算了,大概是老天註定要他們一起壞事做到底吧!

  「什麼事--」冷敵天決定要給她教訓,這件事情等他問清楚之後,是肯定不會幫她做到的,然而,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她突然湊吻而上的嫩唇給密密地封住。

  楊叛兒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快步地繞過書案,跳坐到他的腿上,纖臂圈住了他的頸項,衝動地吻了他!真是的,一個大男人就不要太多話嘛!難道他不知道這種羞人的事情用做的比較快嗎?

  冷敵天被她吻怔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愣愣地望著她的小臉貼吻在面前,唇間嚐到她甜美如蜜的津汁,不由自主地回應了她的熱吻,兩人的舌如靈活的蛇般糾纏,狂熱激烈。

  「唔……」自她的唇裏逸出一聲獲得小小滿足的嚶嚀,小手淫浪地探進他的袍服之中,試圖將它解開。

  「住手!」冷敵天一驚,猛然地扯開了她,深深地覺得自己的男性主動權受到威脅。該死!他竟然這樣就對她有反應!

  「我不要!」楊叛兒才不善罷甘休。討厭!吻過他之後,竟然一顆心更蠢動了。「我要你!現在就要!」

  「瘋女人!」他怒斥了聲,卻被她的毫不矜持所震撼,卻偏偏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絲淫蕩的氣息。好吧!他承認她看起來放蕩而且誘人,至少就牢牢地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你罵我瘋女人?」楊叛兒惱火地低吼,不過隨即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小手往下一探,柔柔地按撫住他蟄倨於腿間的龍鐵。「哼哼,二十八年的男人當然不會是白乾的。」

  就在冷敵天聽得迷糊之際,楊叛兒已經滑下嬌小的身子,伏身在他的雙腿之間,鑽進他的袍服之下,著手解開他的褲頭,尋覓他欲望的泉源,不斷地用小手撫摸勾引,撩弄著他龍欲源處黑色毛髮。

  「杜香凝!妳該死的給我住手!」冷敵天正要出手將她揪起之時,就感覺到一張柔嫩的小嘴兒輕輕地含住了他的陽鐵之首,她伸出嫩舌兒在那兒畫著一圈圈的小濕痕,彷佛在逗玩著他。

  天!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娶到一個如此豪放大膽的妻子!她敢愛敢恨的行徑,比起一般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該死……」他咬牙切齒地忍住勃起的欲望,只不過能忍得住就不叫男人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有過如此渴切的感覺,唯有她!

  楊叛兒聽見冷敵天叫喊出杜香凝的名字,心窩兒不禁一緊,縱使知道他所喚的人是自己,還是覺得不舒服。

  突然間,她好希望他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楊叛兒。

  慢慢地,欲望變得火熱,在她的唇舌之間勃發昂起,吞吐之間變得困難,不過她還是不死心地挑逗,一雙小手探到了他龍欲之下的根源,存心要他瘋掉似地轉玩著那滑溜的玉袋。

  隨著丁香舌尖嚐到他男欲味兒,她的心窩兒暖呼,雙腿之間的私穴兒裏熱癢難耐,泌出些許水蜜似的愛液,沾濕了褻褲。

  冷敵天的神情有些氣急敗壞,每當他出手想要將她拉開之時,她的小舌尖兒就會故意舔弄他火熱龍身最敏感的地方,教他毫無招架之力。

  哼哼,她怎麼會不知道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呢?楊叛兒冷笑了聲,小臉在他的腿間上下起伏,朱唇之間滿滿的都是他的欲火,不時地用小舌頭頑皮的舔兩下,小手也不停地玩弄著,似乎不將他逼瘋誓不甘休。

  「呃……」冷敵天咬緊牙關不教自己丟臉地呻吟出聲,他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女人襲擊,而那個女人正是他的妻子!

  聽見他沉嗄的喘息聲,楊叛兒心裏有些得意,覺得自己總算扳回一點男性自尊--不,是她此刻身為女子的尊嚴。

  哼,誰說這種事情只有男人說了算!

  就在冷敵天的理智就要崩潰,伸手就要將她拉起辦正事的時候,門外卻響起家丁的通傳,「侯爺,宮裏魏公公求見,說是要傳皇上的旨意。」

  聞言,冷敵天臉色一沉,語氣不善地回吼道:「告訴他我在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等著。」

  「很重要的事情?」家丁聽得迷糊。天底下有什麼事情比皇帝的旨意更加重要呢?那可真是奇了!

  「快去!」冷敵天不耐煩地咆哮,才要回心辦事之時,就發現她已經解開了他的衣帶,也同時褪去了自己的褻褲兒,張開一雙修長的玉腿跨坐到他身上,小手握著他昂健的欲莖,對準她自己泛著蜜水的小穴兒。

  「妳--」他震驚於她的大膽放浪,幾乎是失神地望著她用自己狹緊的柔穴兒吞噬了自己,兩人緩緩地交合。

  楊叛兒也不太敢相信自己做出了如此荒淫的舉動,但是她就是很想立刻得到冷敵天,她體內似乎還殘存著男人的攻擊天性,只不過此時的她已經是女兒身了,自然要用女人的方式來解決。

  「嗯……」她咬著嫩唇,感覺著他賁起的怒龍灼熱了她的緊穴兒,慢慢地佔據她體內每一寸柔嫩地,霸道地撐開了她的花穴心。初時,她感覺到些微的疼痛,隨即就被快感給取代了。

  呵,她快樂地想,這樣子好像是她強要了冷敵天。這樣的認知真是教她萬分開心,彷佛自己又像個男人般主動出擊。

  冷敵天悶吭了聲,被她血嫩的芽肉緊緊包圍住的感覺真好!然而,當她開始上下移動,讓兩人的私歡之處不斷地磨蹭,歡愉的蜜水源源地泌出,染滑了他的龍身之時,他才從極度震驚中恢復神智。

  這該打的女人!他惱恨地心想,卻又發現自己想要她!想把她驚世駭俗的心思、瘋狂的想法全部占為已有。

  不!她還有一雙教他迷戀不已的靈黠眼眸。

  冷敵天伸出長臂摟住了她的身子,出其不意地站起身來,把她放到書案上,開始瘋狂地要她,虎腰猛烈地挺進,戳擊著她浪蕩的小嫩穴,大手開始撕開她的衣裳,褪去她的小兜兒,揉搓著她一雙飽滿彈跳的嬌乳。

  「啊啊……啊……」楊叛兒微微痛苦地蹙起眉心,卻是吟逸出歡愉的喊聲,她身下的白色宣紙被兩人的劇烈晃動弄出了皺摺,慢慢地破成碎片,就如同她的神智一般,也快要被欲望弄得支離破碎了。

  討厭!她好不容易奪回的主導權……好舒服……好熱喔!她扭腰回應著他的攻擊,小腹裏慢慢地凝聚一股火般的洪流,慢慢地席捲了她。天!她就要……就要……

  「嗯啊啊啊……」她的身子一緊,難以克制地喊出欲望巔峰的至極歡愉,一雙玉腿緊緊地夾住了冷敵天的緊臀,不停地跟著他款擺……

  初為女子,楊叛兒並不知道女子葵水將來之前,身子會變得極敏感,有時候會不由得情欲高張,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何獨獨想要冷敵天,明明他們兩人是一對似有深仇大恨的冤家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4:27

  叛兒嬉春3

  纏綿繾綣的弄吻

  喜悅如蝶翅在心裏撲飛

  亂了、癲了、醉了

  第七章

  「唉唷……」好痛喔!

  嗚嗚…她不想活了啦!她的肚子為什麼會這麼痛?

  楊叛兒臉色蒼白地蜷縮在炕褥上,捂著小腹忍受著血水不斷地從自己身上剝離的痛苦。

  她從前也聽過女子月事疼痛之苦,可是她萬萬沒有料想到會如此可怕,教人難以忍受,簡直是生不如死,她感覺下身痠軟冷痛,當微暗的紅血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之時,就彷佛有人狠狠地剝離了她的血肉,讓她痛不欲生。

  她不要當女人了啦!好痛喔!

  「天……救命呀……」她全身冷汗直冒,一會兒火熱,一會兒又冰涼得像浸身冷水之中,痛苦得讓她險些想要自我了斷。

  冷敵天從一清早出門,臨行之時,還沒有發現她的異樣,然而,等他從軍府回來,一下子就發現了情況不對勁。

  「怎麼了?有人要沐浴更衣嗎?」冷敵天一踏進梧竹幽居,就發現紅情、綠意兩人忙著提熱水進屋裏去。

  紅情淺笑搖頭,提著熱水隨著冷敵天進屋,一面說道:「不是要淨身用的,是少夫人身子有點不適,需要一些熱水驅寒用。」

  「她身子不舒服?要不要緊?請過大夫了嗎?」冷敵天的語調不自覺地揚起,含著淡淡的著急之情。

  「不打緊,只不過瞧情況,少夫人今兒個怕是下不了炕了。」紅情笑咪咪地說,語中帶有玄機。

  再怎麼說,這種事情男女之間總是不好明說的嘛!希望主子心眼兒開竅,別教她再解釋了,否則那可真是羞人哪!

  都已經是下不了炕的病,還說不打緊?冷敵天橫了紅情一眼,大步地往房裏邁去,急著想要瞧清杜香凝的身子情況。

  一見到冷敵天走進房,楊叛兒就忍不住一肚子火。為什麼是她來吃這種苦頭、受這種罪?不甘心!她也想要冷敵天嚐到此時她身子裏的陣陣抽痛,忽冷忽熱的痛楚啦!

  「妳不要緊吧?」冷敵天的語氣故意裝作冰冷,彷佛只是隨口不經心的探詢,不想理會泛過心上的一絲刺痛,為她。

  楊叛兒聽見他冷漠的話語,不禁更火了,順手將捂在肚子上的熱巾往他狠狠一丟,吼道:「不要緊?該死的男人!你自己要不要也來痛一下,看看到底要不要緊!」

  冷敵天眼利手快將熱巾子接住,放進綠意手捧上前的水盆,隨手擰了一把溫熱,走回炕邊,交回到妻子手裏。「我命人去替妳請個大夫吧!」

  「不用了啦!」楊叛兒氣衝衝地接回巾子,白了他一眼。真是不解風情的男人,連安慰她一下也不會!「出去啦!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看到你只會讓我的肚子更痛而已。」

  冷敵天卻是賴在原地不走,遲疑了半晌,終於小聲地問出心裏的疑惑,「妳們幾個人神秘兮兮的,到底妳是生了什麼病?真的很痛嗎?」

  看見她臉色蒼白如紙的虛弱模樣,冷敵天心裏有點不舍,她總是那樣精力旺盛,蹦蹦跳跳的,讓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大吼大叫了。

  原來--楊叛兒這次真的火了。他這個什麼都不知道,卻坐享漁翁之利的臭男人!

  她氣得想哭,原本黑白分明的靈眸泛起淚水,哇哇大嚷道:「你走開啦!為什麼挨痛的人不是你?為什麼變成女人的不是你?讓你變成女人好了啦!那這樣我也願意娶你、養你一輩子呀!」

  冷敵天如墜五里霧中,四處茫茫,中無著落。她要娶他、養他一輩子?還要他變成女人?胡說八道!

  「妳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否則當心我對妳不客氣!」冷敵天只當她還在演戲,扮演著已經死去的楊叛兒。

  叛兒……

  「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了?你自己說呀……好痛!為什麼身為女人就有那麼多麻煩事?不管,我要跟你換啦!」楊叛兒乾脆拿起他遞來的熱巾子擦眼淚,卻是將一張小臉擦得分不清是淚是水,狼狽得很。

  「女人的麻煩事……原來妳只是逢臨葵水,我還以為妳患了天大的絕症!杜香凝,妳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冷敵天惱怒地發出咆哮之聲,卻也同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事!

  「我小題大做?」楊叛兒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這個男人給氣死,她不服氣地回吼道:「要跟著我一輩子的女人病,難道就不是絕症?痛痛痛……我快要被痛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從她嘴裏喊出的一串痛字,字字嵌進了心口,冷敵天卻硬是冷著臉,悶哼道:「知道了又如何?那是妳們女人家的事情,關我們男人什麼事?以後別再拿這種小毛病來吵嘴,無聊!」

  無聊?他竟敢說她無聊引楊叛兒提起一口氣,正要開口大罵之時,肚子裏狠狠地一陣絞痛,痛得她冷汗直冒,咬牙切齒,不禁淚眼汪汪,委屈道:「你走開啦!我不要見到你這個笨男人,一點兒都不體諒我,就只會罵人,嫌我無聊就不要理我嘛!讓我一個人在這裏痛死算了!」

  「好!就如妳所願,我走!」冷敵天猛然地站起身,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三番兩次趕他出去,活似他是個瘟神!

  楊叛兒扁著小嘴瞪著他冷然離去的背影,微愣了半晌。他……他竟然真的就這樣走了!難道他就不能哄哄她嗎?

  該死的男人!去他的冷敵天!她又不是真心要他離開,而他竟然就這樣絕然離去!她只是要他哄兩句,難道這會要他的命嗎?

  討厭……恨死他了啦!

  ※    ※    ※

  痛痛痛……我快要被痛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怒不可遏地沖出梧竹幽居,冷敵天繃著一張臭臉,心裏卻莫名地懸繞著杜香凝哭疼的話語,她的小臉蒼白,淚珠漣漣。

  葵水來時,真的會那麼痛嗎?冷敵天想著,不禁憂心了起來。聽紅情說今兒個她可能都不能下炕了,似乎真的挺嚴重的。

  原本,只要他一到見山樓,心情就會平靜下來,然而,他獨坐在書案前片刻,心裏不禁又惦起杜香凝的身影,想起那日她放浪地在這裏與他歡愛,她那迥異於尋常女子的思維與行動,無一不牽動他的心。

  再想起她方才虛弱的小臉,喊疼的模樣,冷敵天發現自己的心冷靜不下來,一顆心隨著她的笑與淚怦然而動。

  「來人!」

  隨著他一聲召喚,立刻就有人趕忙奔上爬山廊,恭敬地守在門旁道:「侯爺,請問有何吩咐?」

  「你快去請大夫過來,記住不要請太醫,也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明白嗎?」冷敵天小心囑咐,心裏曉得要是讓爹和娘知道他請大夫,絕對又是一場關愛與呵護的大麻煩,到時候東蒼園絕對又是補湯補藥滿天飛。

  「是,小的明白。」府裏誰不知道王妃的愛子心切,他心裏自然也有分寸,不想替主子惹出麻煩。

  冷敵天從來不知道度日如年的滋味,如今他總算嚐到了,心裏懸念著杜香凝,想她是否還疼著,能否熬得過去?他幾乎衝動地想回梧竹幽居去探視她,卻又拉不下臉,心想那絕不是男人該有的心軟行為。

  半個時辰之後,家丁帶回了一位醫術聞名京城的大夫,趕忙的將他帶到見山樓去向主子交差。

  冷敵天一見到大夫,就急匆匆地將家丁遣退,沉聲道:「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退下吧!」

  「是。」家丁雖覺得納悶,但是也不敢多說什麼,揖身退出門去,順手將門帶上了。

  「冷侯爺,不知請老夫來此地,是要為何人診病?」宋大夫見冷敵天身強體健,行動輕靈俐落,絕非病弱之人,是以有此一問。

  「是我妻子她……」冷敵天頓時後悔自己的衝動。這樣的問題教他一個大男人如何問出口?此時,他的心裏彆扭極了。

  「原來是夫人呀!不見夫人在此,敢問她是哪兒不舒服了,讓老夫診斷夫人的脈象之後,便能知曉了。」宋大夫的笑容和藹,恬敬地看著冷敵天左右為難的神情,頓覺有異。「還是侯爺不願老夫替夫人診脈?這一點請侯爺寬心,只要一條紅線,老夫還是能隔空診出夫人的病脈,絕對不會冒犯到夫人的玉體。」他身為名醫,多次出診富貴人家的千金,這一點規矩他自然明白。

  「不!我只是想問大夫一個問題……」冷敵天遲疑了半晌,終於問出了口,「今兒個我夫人見紅,我瞧她疼得很,想問大夫可有法子--」

  「侯爺,宮裏魏公公求見,帶來了一道急令,請侯爺快些接旨。」

  該死!冷敵天暗咒道。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出教他難以啟齒的問題,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打擾。

  「走開!你沒看到我在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嗎?要他去廳裏等著,我辦完事情就會見他!」冷敵天幾乎氣得想要殺掉他那個愛亂傳旨的皇堂兄,總是喜歡挑在敏感的節骨眼兒出現。

  天殺的!自從杜香凝出現在他面前之後,所有的事情彷佛就亂成一團,讓他想理也理不清!

  宋大夫被冷敵天狂怒的神情嚇了一跳,心想他肯定很喜愛他的夫人吧!新婚燕爾,乍遇到女人的事情就亂了手腳。

  冷敵天不知道宋大夫心裏的想法,只覺得心亂如麻,一心只想知道杜香凝的肚子還疼嗎?他眼前一直浮現她喊疼的淚顏。

  只是他不知道,她的那些楚楚淚水,全部都是被他氣出來的。

  ※    ※    ※

  見山樓外。

  「又是重要的事?」魏端手領聖意,一臉愕然地瞪著通報的冷府家丁,似乎覺得不可思議。

  「是呀!侯爺就是這麼吩咐的,請魏公公耐心候著吧!」家丁似乎也很納悶不解,不過還是領著魏端到藕香榭裏等待冷敵天。

  魏端心裏不禁好奇,皺著眉心苦笑道:「怎麼最近東蒼園裏的重要事情那麼多,而且每一件都還比咱們皇主子的旨意重要呀!」

  這下晚了時辰……教他回宮裏如何向皇上交代?這可真是教他好生為難了!

  ※    ※    ※

  盼著,等著;等著,盼著。

  該死的冷敵天!難道他就真的拋下她不管了嗎?好歹也回來看她一下嘛!只要一下下就好了,那又不會要他的命!

  楊叛兒自憐地躺在炕上,小臉貼在冷敵天的枕上,呼吸著屬於他的男性香麝氣息,心窩兒裏悶悶痛痛的,想著他為什麼就不能對她好一點。

  以前不好,他們現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樣是對冤家,只要一碰面,就永遠有吵不完的嘴。

  不!他現在還會常常用身體「虐待」她,雖然她挺享受他的淩虐方武,但還是會覺得怪怪的,總感覺他們好像在做壞事。

  不過,那真是一件很教人快樂的壞事!楊叛兒不能否認,只能昧著良心與冷敵天繼續糾纏不清,糾得她一顆心都亂了。

  「少夫人,藥趁熱喝了,身子會好過一些!」紅情端上一碗熱湯,出聲打斷了楊叛兒的沉思。

  「哪來的藥?」楊叛兒倦懶地揚起長睫,斜覷了她一眼。

  「是侯爺請大夫拆的藥方,聽說管用得很。」紅情的笑容詭譎,彷佛這碗藥的來源很有趣。

  楊叛兒一聽是冷敵天,終於抬起小臉,疑問道:「他請了大夫來,為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咱們府裏誰也不知道,但是據我所知,咱們侯爺可是紅著臉問大夫這種女人家的事情呢!少夫人,妳可真是得了侯爺的寵愛呀!」

  「胡說!」楊叛兒嬌嗔了聲,起身接過紅情手上的湯藥,手裏、心底皆是暖呼呼的,她燙手地輕撫了下冰涼的耳垂,小嘴兒勾起淡淡的笑容。

  她也曾經是男人,明白男人總有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尊嚴,很多事情會不好意思去做,如今要冷敵天這樣一個大男人拉下臉去替她問這種羞人的問題,可真是難為他了!

  或許,冷敵天也不是個很該死的男人嘛!楊叛兒快樂地心想。苦苦的藥汁滑入了她的喉嚨,竟奇異地泛開了一絲甜極的味兒……

  ※    ※    ※

  嫁進冷王府,竟然不知不覺地過了一個多月,楊叛兒用她的真誠性情收服了一堆下人的心,雖然還是討不了冷王妃的好感,但她仍舊很快樂,因為梧竹幽居離南軒很遠,她與冷王妃很少有碰面的機會。

  一個多月了,她的爹、娘過得還好吧?西虎園的一切事務沒教他們太過煩心吧!這些日子以來,楊叛兒總是不自覺地想到父母親,然而,母親在她出嫁之前,已經將話挑得很明白了,西虎園不歡迎她回去。

  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她就是楊叛兒呢?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證明她的真實身分?杜香凝不過是這身軀殼的名字呀!

  小牙說杜香凝的壽命該終,已經往生投胎去了,他說她這輩子從沒做過惡事,心地又善良,只不過在路邊見到他,就把他帶在身邊,以免他挨餓受凍,所以他會破例替她找一個好人家投胎。

  小牙,他究竟是誰?一個神秘兮兮的小孩,卻偏偏古靈精怪到了極點,神出鬼沒,常常好幾天不見蹤影,一下子又蹦了出來。

  就如此刻。

  「喂,楊叛兒,妳在想什麼?可不可以讓我也知道?」小牙笑嘻嘻地跳到楊叛兒面前,手裏拿著一支糖葫蘆,快樂地舔咬著。

  微風徐徐,玉柳拂面,楊叛兒走在六曲橋上,神情有些落寞,見到小牙出現,忍不住送給他一個白眼,悶聲道:「怎麼?捨得出現了?」

  小牙對她的嘲諷不引以為意,只是頑皮的將一顆小石子踢到水裏,亂了兩人在小湖上倒立的身影,皺起了一池漣漪。「我沒必要出現呀!妳與冷敵天卿卿我我,濃情蜜意,鶼鰈情深,有道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夠了!誰要跟他只羨鴛鴦?我巴不得……巴不得他……」楊叛兒突然找不出歹毒的話語咒?冷敵天,心窩兒裏泛起一絲不舍。

  「認了吧!幾千幾百年來,我可是從來沒有一次紅娘做不成的,不!我是男人,是紅公才對!」小牙認真地替自己想名字,卻不知這名字光聽起來就教人覺得可笑。

  「男人?」楊叛兒又橫了他一眼,最近她很討厭聽到這兩個字,一聽到就滿肚子火。「看你長得這麼漂亮清秀,乾脆你也變成女娃兒好了,正好跟我做個伴,如何?」

  「我才不幹!」小牙一聽見她的提議,連忙搖頭。變成小女娃的話,回去之後就不能跟「他」黏來黏去的,他才不要呢!

  「好,就這麼辦吧!我以後就每天三炷香,求神拜佛,請袍把你變成一個女娃兒,否則放眼只有我一個怪胎,想來真是教人覺得寂寞呀!」楊叛兒見他慌張的模樣,更是存心逗玩。

  「不要、不要!我不要變成女娃兒啦!」小牙苦著白淨漂亮的臉蛋,迭聲地說了幾句不要之後,連糖葫蘆都掉在地上了,他仍舊不自知,瘦小的身子一溜煙又不見了。

  楊叛兒好笑地俯身拾起沾了灰塵的糖葫蘆,望著小牙快速消失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報了仇,不再那麼在意他將自己變成女人的事實。

  至少,女人可以很光明正大地流眼淚,宣告脆弱,然後讓男人覺得她們很可憐,如此一來,她們就可以予取予求,就如同冷敵天常常就要被她弄瘋了一樣,對她沒輒!

  呵,冷敵天……

  穿過了幾株小紅楓,楊叛兒逛進了秋香亭,遠遠地就見到幾名灑掃的老家丁,他們狀似談天說地,卻是面帶愁容。

  楊叛兒認識這幾位元老家丁,他們幾人從冷老王爺在世時就已經進了東蒼園,有時候他們會隨著老主人到西虎園去,兩位老人弈棋之時,他們就會跟在一旁伺候薰香茶水,張羅細點,很是貼心。

  「唉,叛兒少爺要是還活著,豈會容那些人上門尋釁?想當初東蒼、西虎兩園何等風光,雖然西虎園不過是商賈之家,但可是一點兒也不輸給咱們王府,每年光是開倉賑濟怕不就花了幾千兩白銀,這樣一個積善之家,怎 會亂成那副德行呀!」

  「是呀!可叛兒少爺這一死,楊家就絕了嗣,想乘亂分一杯羹怕還不只眼前那些人呢!」說著,又是一聲歎息。

  楊叛兒聞言心驚,匆忙地奔上前去,揪住其中一人的衣袖,著急地問道:「告訴我,西虎園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爹娘……不,是楊氏夫婦還好嗎?身子還健朗嗎?」

  「少夫人……」

  眾人面面相覷,過了片刻之後,才有一個老人站出來說話,他歎息道:「不瞞少夫人,西虎園家大業大,自從叛兒少爺去世之後,就有不少遠親近戚上門來攀交情,楊老爺是個忠厚的大善人,從來不拒絕有人來認親,其中有幾個人壞心極了,看准了楊老爺沒有經商的天分,一手將西虎園的生意攬在手上,你爭我奪之下,西虎園幾十年的經營,只怕幾個月內就會被瓜分光了。」

  聽完老人的?述,楊叛兒頓時紅了眼圈兒,咬著唇就要哭出來。沒有人比她明瞭爹的文人作風,他總是不計較,對數字也沒有天分,就連帳簿裏的帳目被人動過手腳,只怕他也不會知情。

  不!她不能容許事情這樣下去!只要楊叛兒活著一天,就別想有人將西虎園奪走!「你們誰能替我去西虎園跑一趟?」

  「少夫人有事請儘管吩咐。」說話的老人代夥伴回答。雖然聽聞過他們少夫人是害死叛兒少爺的兇手,但是這一個多月下來,她倒是間接將東蒼園裏的事務打理得很好,常總管見識過她的本領之後,有事情總是會先來跟她關照一聲,才會派人去做,儼然她已經是東蒼園的女主人了。

  「去西虎園找一位成叔,就說他不用出家去唸佛了,因為黃泉之下沒有他要祈福的人,告訴他,那人沒死!」她的神情認真,轉在眼眶裏的淚水就要滾了下來。

  「少夫人說的那位成叔我識得,讓我去吧!」老人也不再多問什麼,一過晌午就偷偷地潛出府去,替他們少夫人傳達這番話。

  他活了一把歲數,雖然人老了,心思卻是靈銳,直覺少夫人要辦的是一件極要緊的事兒,耽擱不得!

  ※    ※    ※

  悔不當初。

  月光滿盈,灑了一地銀輝,楊叛兒仰起小臉,望著眼前那堵自己命人砌起的灰牆,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她心裏滿滿的思念,念爹親、念娘親,牆的那頭有著屬於「他」楊叛兒的一切。

  為什麼那時的自己要如此任性妄為?硬是要與冷敵天賭一口氣,如今,她就只能望著冷冷的牆,恨自己少了一雙能飛天的翅膀!

  她用一雙小手撫著牆身,額頭輕輕地靠在冰冷的牆上,淚水忍不住成串掉了下來,低聲喃道:「爹,娘,叛兒好想、好想你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叛兒在這裏呀!」

  冷敵天一走出梧竹幽居,見到的就是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竟有如刀割,一時間他厘不清混亂的思緒,也弄不懂自己對她的情感,只是箭步上前執起她的小手,沉聲道:「跟我來。」

  「你要做什麼?」楊叛兒羞赧地擦掉頰邊的淚痕,不願教他瞧見自己傷心落淚的狼狽樣,勉強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冷敵天一語不發,緊握著她溫潤的小手,兩人穿過燈火高懸的長廊,輕紗隨風撲飛在他們身上,襲上了一陣陣涼意。

  「見山樓?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楊叛兒隨著他走上爬山廊,心裏浮起了滿滿的疑惑。夜已經很深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別說話,過來!」冷敵天帶她走進書房,伸手推開一扇窗戶,拉過她的小手,示意她自己親眼去看。

  不敢置信!

  楊叛兒圓睜著雙眸,幾乎以為自己正在作夢,西虎園的半景生動地躍入她的眼簾,卻逐漸地又在她眼底模糊了,因為她一雙瞳眸盈滿了淚霧,淚水轉呀轉著,就掉下來了。

  「冷敵天,你--」楊叛兒頓時哭笑不得。這男人好詐!從這扇窗望出去,甚至可以窺探到小滄浪裏的一舉一動!

  「噓,就這樣看著,不要說話!」冷敵天從身後環住她的纖腰,俯首在她的耳邊低語,卻不想讓她回頭瞧見他在黑暗中的表情。

  「嗯。」楊叛兒出乎意外地柔順,輕輕地點頭,偎著他的胸膛,讓他男性的溫熱環抱一身。

  西虎園裏點點燈火,盡入他們的眼底,彷佛知道彼此的心思般,誰也沒有多說一句,就這樣相互依偎著,任由夜晚逐漸深沉。

  月兒盈亮。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4:44

第八章

  自從與成叔取得聯繫之後,楊叛兒便忙著整頓西虎園的大小瑣事,也忙著將那些意圖侵佔楊家祖業的宵小逐一揪除,只不過她的身分依舊是杜香凝,不能隨意出入西虎園,所以帳冊等事物,都由成叔任命的一位小廝密交給她,她處理好之後,再由那位小廝帶回去。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西虎園的幾位重要管事都已經知道了她的身分,一切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她相信再過不久,應該也能想到辦法讓爹娘相信她就是叛兒吧!

  「少夫人。」總管常蕭跑進帳房,見到楊叛兒,就苦惱地訴苦道:「妳看該怎麼辦才好?定期送進府裏的米,現在送來了,可是咱們的庫房卻還是半滿的,我想那些舊米丟了可惜,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少夫人,就請妳想個法子吧!」

  楊叛兒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開始的,但她就是不知不覺地接手了東蒼園裏的大小事務,所以冷敵天不在的時候,她幾乎都窩在帳房裏,一方面處理王府裏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辦西虎園的生意,至於原本膳房那邊的人,為她不去搞破壞的事情可樂得很呢!

  不過,他們真的當她百寶箱呀,只要一打開就有鬼主意嗎?楊叛兒知道自己接下來緊急要做的事情,就是訓練東西兩邊的管理人才,她才不要活活把自己累死呢!

  「那些剩下的米……咱們冷王府多久沒有開門發米了?」在她的印象中,東蒼、西虎兩園雖然都很常做善事,但是東蒼園不如西虎園幾乎是每月就賑濟窮民兩、三回。

  「發米?是呀!那些米雖然是咱們不要的,但看起來都還好得很,用那些米來發放給百姓,可真是一舉兩得呀!」常蕭越來越佩服眼前這位少夫人了,什麼難題到她面前,一下子就解決了。

  「嗯,那你就去問王爺與王妃的意思吧!就當是跟他們做個建議,我想應該不會太難才對。」楊叛兒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西虎園隸屬船隊的經營狀況上,最近他們似乎遇上了些麻煩。

  楊叛兒覺得自己要想個辦法,提醒一下漕運督府的陳昶永,要他記得當初楊叛兒那個忙可不是白白幫上的呀!

  卻不料,當她專心注意在西虎園之事上時,正廳那兒卻為她提議開門放米的事情引起軒然大波。

  ※    ※    ※

  「她以為她是什麼人?不過是咱們冷王府剛娶進門的媳婦,就管得上這些了?常蕭,你太教我失望了!」

  一聽放米之事是杜香凝的主意,冷王妃就忍不住起反感,為了要娶她這個媳婦兒,已經讓冷楊兩家幾十年的交情破裂,進了門之後,聽說常常與她的兒子大呼小叫,現在竟然還擺起女主人的架子,爬到她這個婆婆頭上了!

  常蕭愕然,他心想要在王妃面前誇少夫人兩句,卻沒有料到竟會挨上一頓罵,難道他真的太多嘴了?

  冷王爺見妻子生氣,正想要居中調解之時,門外就傳出了冷敵天不以為然的低沉嗓音,輕淡不急,卻充滿了威脅感。

  「我倒是以為她這個主意不錯。娘,妳似乎不太滿意我娶的妻子,這一點,可真是教我這個做妳兒子的人感到遺憾呀!」

  「天兒!」冷王妃錯愕地望著兒子閒步踏進正廳。

  冷敵天一進門,就微笑地朝常蕭吩咐道:「就照少夫人的話去做吧!咱們東蒼園也好久沒做這種善事了,真虧她想得出來。」

  「沒錯!侯爺,你可真是娶到了一位好夫人,少夫人除了清早時脾氣差些以外,其他時候對咱們下人可真是好得沒話說!」常蕭見冷敵天站在自己的妻子那邊,就忍不住說出內心話。

  聞言,冷敵天的笑容卻微微地僵凝了半晌,才苦笑地說道:「原來她早上的脾氣也不太好,我恐怕是東蒼園裏最後知道的人吧!」

  自從他要她去做下人的工作之後,每天早晨他起身練武之時,她猶甜睡著,等他練武回去,她已經不見縱影了。

  常蕭卻沒有聽出主子話裏的酸苦味兒,只是一逕地說道:「咱們少夫人的家教好、識字多,就連帳冊兒她都能懂、能算,碰上生難一點的字,拿去問她就准沒錯!」

  「照這樣子看起來,你們似乎都很喜歡她了?」冷敵天眯細了眸,唇邊勾著淺淺的笑痕。

  「只除了她一直嚷著廚房大師傅的長生八寶粥不對胃口以外,她從來沒有挑剔過我們半分!侯爺,沒吩咐的話,常蕭這就下去配米了!」

  「去吧!」冷敵天臉色沉凝地揚手揮退了他,心裏忽然亂極了,彷佛有人在他的心裏抽絲般,試圖將繭蛹的障殼褪去。

  「天兒……」冷王妃輕喚了兒子一聲,心裏對他偏袒杜香凝的舉動感到有些不諒解。

  「什麼都別說,我心裏自有分寸!爹,娘,孩兒告退了!」冷敵天迫不及待地轉身離去,不想讓別人有機會窺探他此刻的心情。

  冷敵天的心神極度混亂,不禁想,從楊叛兒死去的那一天開始,上天是不是就已經註定了他瘋狂的命運引

  ※    ※    ※

  「噓,小聲一點,綠意,這件事情可千萬不能讓少夫人知道呀!」梧竹幽居外,紅情悄聲對著綠意說,小心翼翼地望著房裏的燈火還亮著,忽然間,燈火被吹熄了,靜悄悄地沒有半點聲響。

  綠意見到了燈火暗滅,開心地說道:「放心吧!少夫人好像不知道宮裏捎訊兒來說侯爺今晚不回府了耶!」

  「傻瓜!侯爺不回府只是小事情,妳沒有聽人說嗎?皇上好像要將丹春公主許配給侯爺,到時候依咱們少夫人的身分,怕不被丹春公主以皇家的尊貴壓得喘不過氣來?」紅情橫了綠意一眼,笑她傻氣。

  「是嗎?我倒是聽說今晚皇上要犒賞有戰功的將領,剛好宮裏送進了幾位蘇州美人兒,皇上要破例送一名美人兒給侯爺呢!所以要侯爺就在宮裏歇下了!我常聽人家說吳儂軟語,嬌媚得很--」

  「那也就是說,冷敵天今晚會過得很風流快活了?」楊叛兒不知道何時已經穿過天井,躲在院牆後把她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少夫人?!」紅情、綠意嚇得尖叫,卻四顧不見人影。

  楊叛兒緩緩地從牆後走出,滿肚子怒火,臉色卻冷若冰霜,轉身重重地踱回房去,進門之時,還狠狠地將門甩上!

  完了啦!紅情、綠意望著她負氣而去的背影,幾乎可以預見一場驚濤駭浪就要在東蒼園裏掀起。少夫人是絕對不可能輕易甘休的!

  楊叛兒才不管她們心裏的哀號,此時的她氣得幾乎快要發瘋!

  該死的冷敵天!她這麼認真地替他操持家務,當他東蒼園的黃臉婆,他竟然又是公主又是蘇州美人?!

  哼!他休想要享齊人之福!楊叛兒的心裏有如翻倒了一缸子醋,酸得她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冷敵天大卸八塊,以報他的負心薄情。

  所以說,她才不要當女人的嘛!教她眼睜睜看冷敵天抱別的女人,不如要她死了算了!

  ※    ※    ※

  磨刀霍霍向情郎!

  楊叛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望著燭光之下玉柄匕首泛起一絲幽寒的光芒。想起當初她得到這把匕首的時候,曾經聽說過其利可斷金,那時候的楊叛兒是個男人,帶一柄小玉匕象徵風雅,今日的楊叛兒是女子,匕首的用處除了防身之外,可又多了一樣作用了。

  「少夫人,妳拿刀子做什麼?」紅情、綠意萬分擔心地望著那詭寒的刀鋒,一顆心不停地怦跳著。

  他們夫妻之間不會終於要發生慘案了吧?難不成少夫人要拿著那把刀子自殺?不成!不成!她們一定要力守在少夫人身邊,以免她一時想不開,就把刀子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沒事兒,妳們下去睡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個兒會解決。」楊叛兒坐在燭光之間,心思詭譎。

  解決?這下子肯定錯不了,她們少夫人有了厭世的念頭,要自我了斷!

  綠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撲到楊叛兒的腿邊道:「少夫人,妳不能死呀!」

  楊叛兒被她哭得一頭霧水。她從以前就對女人的眼淚沒輒,更何況她現在已經習慣當愛哭的弱者,難不成要她跟著紅情、綠意一起哭嗎?

  她現在才沒那種心情呢!光是想到冷敵天那個負心漢,她就滿肚子火,擠不出半滴眼淚。

  「少夫人,事情都還沒有成定局,只要妳去求侯爺,說不定他就不會再娶了,求妳不要尋死啦!」紅情也嚶嚶地低泣出聲。

  「誰要尋死了?我……我才不會自殺呢!」楊叛兒總算搞懂了,頓時她有種衝動,想要把這兩個神經女人丟出門去。

  「可是……可是妳拿著刀子……嗚……妳肯定想把我們都遣退,好一個人含恨而終……」綠意突然覺得少夫人好可憐,更是哭得驚天動地。

  「含恨而終?」叛兒氣結。

  冷敵天一踏進房門,就聽到紅情、綠意兩人哭得既可憐又傷心,而杜香凝則是圓睜著水眸,一臉氣煞的神情,他好笑地問道:「是誰要含恨而終?」

  「侯爺!」

  紅情、綠意好像突然找到了救星,急忙地奔到冷敵天的身邊,揪著他的衣袖,指著楊叛兒,卻是抽噎得說不出話。

  「少夫人……少夫人……」

  「妳們出去!出去!我們不需要人伺候了!」楊叛兒見到冷敵天,就忍不住滿心激動,用力地將紅情、綠意兩人攆出門去,隨後用力地將門上閂。

  「侯爺!侯爺!」紅情、綠意不死心地在門外喊道:「你要小心一點,別讓少夫人有三長兩短呀!」

  聞言,冷敵天笑覷了楊叛兒一眼,道:「什麼三長兩短?妳不會又遭逢不能之假了吧!」

  「真是對不起,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痛過了。」楊叛兒慶倖自己沒有那麼倒楣。那麻煩事沒來,她可舒服快活著呢!

  「是嗎?」冷敵天眯細了黑眸,上下地打量著她的身子,眸光詭譎,朝著門外道:「紅情、綠意,妳們去歇著吧!這裏有我就夠了。」

  「是!」她們兩人松了口氣,但是臨去之前,紅情還是不放心地往屋裏喊道:「侯爺,別讓少夫人含恨而終呀!」

  冷敵天聽著她們的腳步逐漸走遠,沉曜的黑眸仍舊直勾勾地盯住妻子倩麗的身影,笑道:「我似乎錯過了一場好戲,是嗎?」

  「不,好戲才正要開始。」楊叛兒將玉匕反手藏在身後,笑吟吟地拉起他的大掌,廝磨笑語道:「你不是說不回府的嗎?為什麼突然又決定回來了?難不成是良心發現了?」

  冷敵天總覺得她的話中帶刺,一雙靈燦的眼眸冒著火花,不知為何,他就是愛看她嗆火的眼睛。「妳在生氣,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生氣嗎?哼!問一問我手裏這把刀吧!」說著,自她的身後閃出一道寒光,就要往他的身上砍去。

  哼!既然她已經是女人,那她就把他閹了當太監好了!楊叛兒紅著眼眶,狠著心腸下手,氣吼道:「我不要你有別的女人!我不要!」

  「住手!」冷敵天眼明手快地奪去了她手中的玉匕,卻因為對她沒有防備,手臂上被劃上了一道小口子,鮮紅的血慢慢地在他的衣袍上渲染開,他擒住她纖細的手腕,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楊叛兒看見他受了傷,突然覺得後悔萬分,黯然地垂下小臉,淚珠子不斷地從她的頰邊滑落,她的語氣細若蚊蚋,道:「不要愛上別人好嗎?我不要你愛上別人,我不要!」

  「不可能。」冷敵天硬聲回答她的哭求,將手中的玉匕扔掉,臉色沉凝地將她拉出梧竹幽居。「我要妳知道,今生今世我不可能只愛妳一人!」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只愛我一人?」楊叛兒失去了思考能力,腦袋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冷敵天將她拉到那面灰牆邊,才將她放開,苦笑地望著她的淚顏道:「我愛上了他,我愛他!妳知道嗎?」

  「你……在說什麼?」楊叛兒聽迷糊了,然而,她的心裏卻被冷敵天認真狂亂的表情給震懾住了。

  只是想到他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就教她的心如刀割,楊叛兒絕望地想,她一定是生病了啦!否則,為什麼她會為了冷敵天心痛不已?

  「楊叛兒。」冷敵天神情溫柔地說出這三個字。

  聽見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楊叛兒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差點停止,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他相信了嗎?相信她就是楊叛兒了嗎?

  「妳說我瘋了也好,癲狂也罷!我愛上了一個男人,我愛上了楊叛兒,一個與我吵嘴半輩子的冤家。我曾經告訴過自己,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一回……如果他還活著,我會用盡我的生命去愛他,會保護他不受一絲傷害,就算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然後,妳出現了。」他神情苦澀地搖頭,唇畔勾起了一抹無可奈何的淺淺笑痕。

  楊叛兒徹底怔了,她不敢置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愛語,冷敵天愛的是她!不!他愛的是身為男人的楊叛兒!

  彷佛有人在她的心裏煮滾了一鍋沸水,熱氣嗆上了她的雙眸,讓她忍不住淚水盈眶,哽咽道:「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就是--」

  「不准再說了,好不容易我已經說服自己原諒妳的錯,就不要再說這種瘋言瘋語讓我生氣!原本我想很惡劣的對待妳,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做不到,我可以對妳好,但是如果妳不能接受我愛叛兒的事實,那我也只好不客氣了。」冷敵天說完,臉色沉凝地絕然離去。

  「冷敵天!」她望著他隱沒在夜色裏的背影,忍不住又氣又哭。

  那個呆頭鵝!楊叛兒明明就在他眼前,為什麼他就是看不出來?

  還說愛「他」呢!呆……呆死了!那個大笨蛋是愛著她的呢!想著,楊叛兒歡喜地咬著嫩唇,偷偷地笑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4:58

第九章

  自從杜香凝嫁進冷王府以後,就一直有人覺得府裏的氣氛經常火爆得不可思議,直追楊叛兒在世時與冷敵天的對戰盛況。

  楊叛兒聽見下人們流傳著這種說法時,心裏只是冷笑,心想以前她與冷敵天分居東、西兩府,只要彼此不見面,自然相安無事。然而,現在讓他們成了夫妻,這分明就像是把兩個火藥庫放在一起,會沒事才怪呢!

  而且,以前他們不過是言語上的激爭,現在他們可是再加上身體力行,「摩擦起火」之後,當然鬧得更不可開交了!

  可是,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跟他吵架,只想找到他的人,說出她心裏的話,不!或者說她只是單純地想見他而已。

  「紅情,妳知道侯爺上哪兒去了?」楊叛兒奔出梧竹幽居,就見紅情、綠意兩人端著午膳正要進來,她便急忙地問道。

  綠意很開心見到少夫人平安無事,高興地說道:「今早王妃請了戲班在枇杷園裏唱戲兒,聽說大夥兒都在那裏,侯爺正好今兒個沒進宮,也被請去喝茶聽戲了。」

  聞言,楊叛兒心裏就覺得有氣。他們分明不把她當做冷家的媳婦兒嘛!「枇杷園要往哪兒去?」

  「少夫人也要去聽戲嗎?侯爺教我們不要打擾妳歇息,所以就沒過來請少夫人去聽戲,不過如果少夫人堅持要去的話,從這兒往西北方向去,過了細柳亭,就能看見枇杷園了,現在正熱鬧著,好認得很。」紅情遙遙地指著一條小石子路,笑著說道。

  所謂枇杷園,不過就是冷老王爺雅興在園中栽了幾株枇杷,中間矗立了一幢約莫兩層樓高的戲樓,逢年時節,冷王府就請來京裏有名的戲班,連唱三天大戲,有時候瞧誰心情悶了,也會教人在此唱小曲兒,逗著開心。

  楊叛兒悄聲地在門外觀望了半晌,見到冷敵天一人坐在樓上的廂房裏聽戲,其他的人都在底下聊得開心極了,包括冷王爺及冷王妃,此時臺上正演著《豆汁兒》中的一闋笑鬧,看得眾人哄堂大笑,沒注意到她的出現。

  不過守在門邊的小廝兒立刻就發現了,卻被她點在朱唇上的手指給示意噤聲。

  總管常蕭也注意到了,不過他只是伸手指著樓梯的方向,便笑著回頭繼續觀戲,知道接下來沒他插手的餘地。在東蒼園待了大半輩子,他幾乎是看著侯爺長大成人,怎麼可能會瞧不出他今天的心情極度惡劣?

  「謝了!」楊叛兒笑著點頭,迅速步上樓梯,悄悄地來到冷敵天的身後,無措地咬著嫩唇,心如擂鼓。

  「過來坐下。」冷敵天沒有回頭,只是面無表情地拋出一句淡語。

  楊叛兒驚訝他的敏銳,慢慢地走近他,卻不是在他的身旁坐下,而是出其不意地伸出纖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頸子,小臉通紅地藏在他的肩窩,不願教人瞧見她的窘態。

  「如果你愛的人是楊叛兒,我沒有理由不接受。冷敵天……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語聲柔細地請求。

  「我實在聽不出妳話裏有道歉的意思。」冷敵天唇邊噙著一抹詭笑,嗓調卻是無比冷硬。

  「我是很真心誠意的!昨晚傷了你是我不對,但是……那是因為我聽見了……我聽說你要另納新房嘛!」她嬌膩在他的身上,心滿意足地嗅著他好聞的男性氣味。

  「所以妳就想下毒手讓我不能人道?」冷敵天忽然驚歎地發現,他的妻子真的是一個教人匪夷所思的奇特女子。

  楊叛兒撒潑地收緊了纖臂,急著道:「所以我認錯了嘛!我是不該衝動下手……但是……」

  「但是如果我真的另有新寵,妳還是會想下手閹了我。」冷敵天替她接下未竟之話。

  「沒錯!」楊叛兒回答得斬釘截鐵。

  哼!天下間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他當個三妻四妾的大丈夫,她就要變成凡事逆來順受的小可憐?

  他休想!

  聽見她認真的恐嚇,冷敵天突然放聲狂笑,但被楊叛兒著急地捂住了唇,不想教其他人發現他們的談話。很丟人耶!

  「別笑,再笑我就生氣不說了!」

  冷敵天笑著挪開她的小手,壞心眼兒地勾唇冷笑道:「讓我見識一下,妳道歉的誠意到底有多少。」

  「怎麼看?你沒說不會要別的女人,只有我認錯的話,不公平!」楊叛兒噘著小嘴,不服氣地說道。

  「我不會。」冷敵天輕聲拋出一句漫無天際的話語,側臉笑看她愕然的圓眸,不禁莞爾,發現自己永遠不會看膩她這雙靈動的眸子。

  楊叛兒竊竊自喜地笑了,頑皮地在他的耳畔呼著蘭馨的氣息,道:「我突然又很想硬上你,怎麼辦?」

  「硬上?」冷敵天的腦海裏浮現那日兩人在見山樓的旖旎纏綿。「不准說這種話,我是妳的相公。」

  「我知道呀!可是我覺得對你用強的感覺很好呢!好不好?滿足我一下嘛!」楊叛兒主動出擊,啄吻了下他的臉頰。

  冷敵天擺著臉色,忽地勾起了詭玩的笑容。「關窗吧!」

  四面臨靠的窗子被迅速地掩上,楊叛兒賊笑兮兮地回到冷敵天的身邊,正要開始對他「人身」攻擊,卻不料被他反過來一把擒住。

  「你--」她吃驚地望著他壞心的笑臉,覺得自己好像步入了他的陷阱之中,她不禁氣悶道:「你不能動啦!」

  「我只說關窗,可沒說要讓妳硬上呀!」冷敵天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長臂一勾,起身將她抵制在桌旁,熟練地解開她衣服的系帶,有如抽絲剝繭般將她身上的衣物逐一褪去。

  「不要!你騙我,我要自己來啦!」楊叛兒的雄性自尊又開始作怪了。她才不要乖乖地被他「侵犯」呢!

  「什麼?妳說的話,我統統沒聽見。」冷敵天乾脆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兒,用手指揪玩著她繃俏在肚兜之下的乳尖兒。

  沒聽見?他騙鬼啦!楊叛兒羞恥地感覺到她的身體又起了怪怪的反應,他的舌頭如蛇般靈活地愛撫著她唇間的幽心,然後……討厭!女人的胸部為什麼要那麼敏感嘛!每當他掐玩之時,她渾身就好像竄過一陣酥麻感,充血的肌膚變得細薄,然後就又更舒服了!

  「唔……唔嗯……」她想要出聲抗議,不過卻又喜歡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感覺,她真想兩件事情一起做,但是最後還是被欲望給打敗了!

  嗚……沒想到變成女人之後,她竟然會是這淫蕩的模樣!「他」楊叛兒的一世英明--算了,不管!下次她一定要把冷敵天綁起來硬上。呵!她光是想到就覺得好興奮。

  冷敵天渾然不知她的心裏正在算計著他,男性的大掌邪惡地探進了她的褻褲之內,挲弄著她柔嫩的恥毛,不急著戲玩她血嫩的小花核,只是漫不經心地用兩指勾揉著她花穴兒裏的水嫩細肉,已經略感濕意。

  「唔……唔啊……」楊叛兒說的是他別這樣玩弄她,是男人就光明正大一些。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揉弄,她的小穴兒裏會更癢嗎?

  不!他不只讓她癢癢的,還玩出了水蜜似的愛液,粗糲的指尖摩擦著她的充血嫩肉,讓她不依地扭著腰身。

  「唔……唔啦……」楊叛兒說的是一次摸一個地方就好了,因為冷敵天勾起了一抹她看不見的賊笑,用拇指揉按住了她充血的小花苞,以兩指不斷地在她的小穴兒裏攪弄,另外一隻大掌則是扯去了她的肚兜,似乎挺愛玩她胸前這兩團贅肉,不時地把她的乳尖兒當珍珠般轉玩。

  她快要受不了了!楊叛兒為身下傳來的淫浪水聲感到可恥,可是又很喜歡從他指尖蔓延開來的快感,老實地扭著腰迎合著他長指的戳刺擠弄,微微地疼痛,卻又如浸身在水蜜之內,教人心花蕩漾。

  冷敵天終於結束了長長的一吻,只想叫她,「閉嘴!」

  「可是……可是人家已經很想要了嘛!」楊叛兒不服氣地回道。還不都是他愛玩她,她才會欲火焚身。「不管,你要負責啦!」說著,她伸出小手撫住他凸起於胯間的昂揚,噘著丹紅的小嘴兒,抬起小臉直勾勾地瞪著他。

  冷敵天被她可愛的表情逗笑了,他從來不知道女人也會如此爽快求歡,絲毫不矯揉造作。「解開吧!」

  「那還用得著你說嗎?」楊叛兒笑哼了聲,老早就動手抽開他腰間的系繩,好玩地探手握住了他的火熱欲龍。

  冷敵天咬牙忍住襲身而上的快感。她這個小妖女!男性的長臂一舉將她放到桌上,他撕去了她的褻褲兒,龍首抵住了她欲望的泉源,微俯著昂藏的身軀,慢慢地全神貫入。

  「啊……」楊叛兒咬著唇,笑著皺眉承迎他的亢進,紅著小臉偷覷著兩人之間的交歡私處,頓時紅潮直泛上耳根子。

  他亢挺的火熱滿滿地將她的水穴兒撐開,泛起了一絲撕裂的微疼,然而充血小花核緊繃的快感卻更教她的神智迷炫,他龍身凸起的尖端抵著她女穴裏最敏感的地方,緩緩地擠迫而入。

  「冷敵天……嗯……」好羞人呵!楊叛兒含羞帶怯地閉起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喜歡與冷敵天做這檔子「壞事」。

  完了啦!她一定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不然她應該要很討厭冷敵天這該死的男人的呀!怎麼會現在被他一碰,她心裏就高興得亂七八糟,然後眼前就跑出一堆不知死活的小鳥大聲唱著春歌,說著「喜歡他、喜歡他」!

  喜歡他?這……這怎麼可能嘛!楊叛兒一想到這裏,不由得猛然睜開雙眼,望進他含笑的黑瞳之中,忍不住想尖叫。

  「牠們胡說!」楊叛兒悶著聲,向冷敵天告那些小春鳥的狀。

  「誰胡說?胡說了什麼?」冷敵天被她弄迷糊了,笑著享受埋身在她嫩穴兒裏的快感滋味。

  「牠們說……說我喜歡……喜歡你……」楊叛兒紅著小臉,心跳快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討厭!他那話兒滿滿地將她的身子撐開,熱熱痛痛的,還有點舒服,僨張的筋脈搏擊著她穴兒裏的嫩心肉,啊……好舒服呢!

  冷敵天被她的瘋言瘋語逗笑了,故意抽出須臾,再狠狠地穿刺入她的水花兒裏,俯唇在她的耳畔戲問,「難道妳不喜歡我?」

  「啊……別這樣啦!」楊叛兒鼓起粉頰,惱瞪著他,氣他的壞心眼兒。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摩擦生樂」,會讓她忍不住想浪吟出聲嗎?

  「說呀!妳不喜歡我嗎?」他怎麼會不知道?但就是偏偏要將她逗得神魂顛倒,好教她說出真心話!冷敵天雄腰挺進,快而密集地在她的花穴兒裏抽動了幾下,大手一把握她顛晃的嬌乳,細細品味把玩。

  「不知道……不喜歡你……我才不會喜歡你呢!」楊叛兒用一雙小手捂住嫣色羞顏,聲音細若蚊蚋。

  「是嗎?連一點點都不喜歡嗎?」冷敵天伸出另一長臂,緊緊地圈住了她的纖腰,怒龍直搗嫩花叢,他的薄唇不禁勾起一抹涼幽幽的笑意,惡意地惹得她嬌喘吁吁,讓她用一雙玉腿夾緊了他緊俏的腰臀,貪戀他股間火熱所帶給她的歡愉快慰。

  「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喜歡……啊……冷敵天,別再快了……我會、會受不了……」楊叛兒嬌聲嗚咽,耳邊回繞著樓下戲伶的吟唱聲,鑼鼓的聲響越來越急促,彷如她如雷的心跳,人們的樂笑聲響徹了大堂,淹沒了她脫喉而出的嬌吟聲。

  「誰教妳不說喜歡我。」冷敵天理直氣壯地加快在她體內律動的速度,搗弄出滑膩的愛液,交歡之間,昂龍更加進出無阻。

  討厭,他擺明瞭欺負她嘛!楊叛兒嗓音低細地嚷道:「你再這樣欺負人家,就不喜歡了!我……我不要喜歡你了啦!」

  聞言,冷敵天禁不住莞爾,放慢了進犯的頻率,眼角瞟到零散在桌畔的小細點,勾起了狎玩的笑容,道:「妳餓了嗎?」

  楊叛兒圓睜著水眸瞪著他,一時之間不懂他的用意。討厭,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情問她吃飽沒?偏偏……她就是餓了!

  羞死人了啦!楊叛兒覺得自己真不想再活著丟人現眼了。都是他啦!幹什麼提醒她從今天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有用膳,分明就是壞心眼!

  就在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之時,一塊顏色幼嫩的豌豆黃被送到了她的嘴邊,清甜的香味誘惑著她,然而就在她幾乎要一口咬下的時候,冷敵天反手將食物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你--冷敵天!」楊叛兒氣窒,她不是生氣自己吃不到東西,只是不喜歡自己被這樣耍弄。

  猝不及防的,冷敵天俯首封住了她氣噘的嫩唇,將碗豆黃喂入她的嘴裏,交口之間,唇舌蠕動糾纏,甜而不膩的滋味一瞬間散化在兩人的喉舌深處,隨即他腰杆一挺,欲龍直搗她身下的蜜嘴兒。

  「嗯啊……」楊叛兒一時之間心花蕩漾,碗豆黃的甜味溢散在舌尖兒,交伴著他猛烈的攻擊,心底曖昧的感覺更甚以往。

  直至細嫩粉幼的碗豆黃盡數吞下,冷敵天又拈來一塊玫瑰糕,咬著喂她,誘哄著她慢慢地吃下,透出花香味兒的黏糕讓兩人的舌頭找到耍玩的機會,不服輸地糾纏著彼此,就如同他們的身子不斷地歡愛般糾纏不放。

  樓下熱鬧,樓上的兩人也是不停地笑鬧,楊叛兒從來不知道吃東西原來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嘴裏有他的唇在喂著她的饑餓,身下有他的火熱在喂著她的饑渴,此時她的身子裏,滿滿的都是他!

  一顆心也是滿滿的。楊叛兒羞笑著不敢承認。但真的是他!那些小春鳥或許不全是胡說,喜歡……喜歡……喜歡他呵!

  ※    ※    ※

  醒來的,是一個暴君。

  清晨的涼風從窗縫裏悄悄吹進,楊叛兒微微地動了下長睫,睜開了蒙朧的睡眼,一如往常,心情惡劣。

  天殺的!就不能有人把那礙眼的太陽給射下來嗎?她惱火地皺起秀致的眉心,發現身畔多了一個溫暖的不明物體,不知死活地侵佔了她的勢力範圍,用溫熱緊緊地鎖住了她的纖腰。

  「妳醒了?」冷敵天伸出鐵臂圈住她的腰身,笑看著她不耐煩的神情。

  「放手啦!你睡過去一點,很熱耶!」楊叛兒抬眸發現了他,冷淡地輕哼了聲,一雙小手推打著他厚實的胸膛。

  「昨天晚上,妳可不是這樣想的唷!我還記得是妳一直抱著我不放的呢!」冷敵天笑逗著她。

  「昨天是昨天!我現在心情不好,不要理我!」楊叛兒惱怒地發現他的手臂抱得更緊了。「你該出去練功了啦!冷敵天,不要亂親我的脖子,很癢……你又親--冷敵天!」

  「以後不要再去做下人的工作了,如果下人們有事,就讓他們請見吧!我要妳好好地睡,讓我練功回來,還能看見妳醒來的樣子。」冷敵天溫柔的氣息吹吐在她細嫩的雪頸上。

  「看我睡醒的樣子……你有病呀!」誰知楊叛兒不領情,只是冷橫了他一眼,打了個呵欠道:「我早上脾氣不是很好,你該知道的。」

  「我知道。」冷敵天憐愛地吻住她欲語的粉唇,不想告訴她實話,不想告訴她--他就是愛看她生氣的俏模樣!

  真像極了……他的叛兒。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5:16

第十章

  十天后

  原來皇帝三番兩次下詔,就是要冷敵天陪他一同巡行洛陽,為了不太過招搖,他們幾人輕騎簡從,一路從京城進了洛陽府,夜宿皇室行宮。

  隔天清晨,冷敵天從淺眠中醒來,才想到洛陽是妻子杜香凝從小生長的地方,他沒有多加思考,便命人備馬奔往杜家。

  他的心裏萬分好奇,杜家究竟是怎麼的地方?能夠蘊育出杜香凝如此與眾不同的性格,她總是能帶給他許多驚喜。

  快馬奔進清安胡同,冷敵天一路上問了人,知道杜家自從家道中落後,就遷居到清安胡同的一幢竹籬屋裏,平日的生計就靠一對長年待在杜家的長工老夫婦打點,有時日子度不過去,杜氏夫婦就會忍痛變賣一些家傳寶物,但是也只能勉強餬口而已。

  冷敵天勒馬停在一扇竹籬門前,望著乾淨卻簡陋的屋子,心裏不禁納悶,他想起了妻子渾然天成的嬌貴氣息,與這幢竹籬屋產生了格格不入的怪異感,或許杜家可以養成她的驕縱,但絕對沒有那種本錢讓她有視錢於無物的尊貴氣息,彷佛她從小就生長在權貴之家,從來沒有嚐過挨餓的窮苦。

  「這位大爺,請問你找咱們有事嗎?」竹籬屋裏走出一位老人,他似乎是聽見了馬嘶的聲音,便走出門瞧探。

  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冷敵天的沉思,他坐在馬上俯瞰了老人半晌,道:「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我呀?一輩子待在杜家伺候,是個下人,叫我武伯就好了!」武伯笑呵呵地說,心底覺得眼前的年輕人神態可真是神俊,身分只怕不凡。

  冷敵天翻身下馬,牽起馬韁,走近了竹籬門幾步,淺笑道:「武伯,在下姓冷,冷敵天。」

  「冷……」武伯垂首低吟了會兒,忽地笑開了眼眉,道:「原來是咱們杜家的新姑爺!快請進,老爺和夫人見到姑爺一定會很高興!」

  冷敵天聽見他熱絡的語氣,忍不住擰起眉頭,很不習慣地笑道:「從小在京城長大,聽到京外人的口音,總是覺得奇怪。」

  武伯聽見姑爺的話,心裏才真是納悶,「聽說咱們小姐嫁到王爺府也有些時日了,怎麼還沒教姑爺聽熟咱們洛陽口音?」

  「她的一口京腔純正得很,武伯,或許是你們小姐進了京,久而久之被感染了,所以沒教我聽熟你們的話,改天我倒是要好好地向她討教一番呢!」冷敵天聽見武伯的質疑,並不以為意,只是聳肩笑了笑。

  「姑爺,你說的人不是咱們家小姐吧!我從小看她長大,知道她這丫頭性子單純,總是羞答答的,從小就沒踏出過家門幾回,學東西比別人慢了些,所以要她學一口純京腔,只怕要花上大半年的時間不只,姑爺,你別跟武伯我開這玩笑了!」他笑呵呵地,恍然不知冷敵天已經變了臉色。

  「開玩笑的人是武伯吧!我倒是覺得她一點兒都不害羞,甚至於野得過火呢!」冷敵天個人倒是挺欣賞這一點的。

  武伯猶豫了下,覷了冷敵天一眼,有點兒遲疑道:「爺,只怕你是尋錯了親,上錯了門,咱們小姐雖然不識幾個大字,但是溫淑賢良,是個人人誇讚的大家閨秀,不會是爺說的那種野姑娘,您請回吧!」

  「她不識字?」冷敵天的聲音有些僵硬,眼前發生的事情教他覺得詭譎莫名,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杜香凝。

  「是呀!咱們老爺相信女子無才便是德,姑娘家原本就應該待在家裏,學習三從四德,香凝小姐就是這樣學了一手好女紅,是個再也不能多得的好姑娘,爺,你大概是找錯人了!」武伯不容許有人侮辱他們家小姐的名聲,就算是眼前這個自稱他們姑爺的男人也不例外。

  冷敵天不敢想像他妻子乖巧刺繡的恬靜模樣,她總是怒氣囂張,有膽量與他破口大?,他們兩人總是把東蒼園弄得雞飛狗跳,人人唯恐躲避不及,就像西虎園楊叛兒還活著的時候一樣。

  不!不可能!冷敵天陰沉地眯起黑眸,不敢繼續深想下去。就如同一直以來,他用來阻止自己相信妻子的理由一樣,如此荒誕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

  冷敵天,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我真的是--

  不!她不是!冷敵天咬緊牙根,不斷地告訴自己,杜香凝絕對不可能是楊叛兒,或許他們之間的相像只不過是--巧合!

  「我的妻子早上醒來,脾氣總是不大好,武伯,難道你又要告訴我,你們小姐不會是這樣任性的女子?」冷敵天的嗓調刻意淡漠,反問道。

  「沒錯!咱們香凝小姐的脾氣好得不得了,別說是早上剛醒來,我從小看她長大,還沒見她發過脾氣呢!這位爺,你要是敢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武伯對你不客氣了!」武伯護主心切地急嚷道。

  聞言,冷敵天只是苦笑,身手矯健地翻上馬背,淡淡地拋下話,「或許你說得沒錯,我所迎娶的人,很可能不是杜香凝!」

  「爺--」武伯被他沉霾的臉色給嚇了一跳,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他不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激動的情緒漲滿了冷敵天的胸口,心底一處小小的角落,絕望的灰燼緩緩地複燃,轉眼間蔓延成熊熊大火,灼燙了他的心、他的理智。他從來不敢去想……不敢去想……他的叛兒。

  冷敵天策馬離去,心思狂亂,加快賓士的速度。

  天!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見……他的叛兒。

  上天真會如此仁慈嗎?還他一個活生生的楊叛兒,還讓他成為他的妻!

  天!他不敢奢望……不敢奢望呀……他的叛兒。

  要真是如此,難怪她總是愛生氣,難怪她總是噘著嘴,氣悶地說:「冷敵天,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我就是--」

  叛兒!

  ※    ※    ※

  梧竹幽居偏北處,有一座小亭子,亭旁鑿了一池小綠湖,暖風拂過水面,香荷送綠,沁著清心的香息,亭中人淺啜了香茗,靜靜地翻閱著書冊,很是悠然自得。

  卻不料就在此時,一本帳冊被狠狠地扔在桌案上,楊叛兒被冷王妃來勢洶洶的模樣給嚇了一跳,她拾起帳冊覷了一眼,起身淺笑道:「不知婆婆大駕光臨,媳婦兒有失遠迎了。」

  「杜香凝,不要再裝蒜了!這是什麼?西虎園的帳冊,我原本還以為外頭的人胡說,沒想到妳真的與西虎園的下人密謀楊世兄的家產!」冷王妃冷哼了聲,纖手一揚,立刻有兩個家丁上前架住楊叛兒。

  「我密謀爹的家產?」楊叛兒頓時傻了眼,真不知道冷王妃是哪根筋錯亂,竟然會想出這種鬼結論。

  「沒錯!像妳這樣可怕的女人,已經害死了叛兒,竟然還不善罷甘休!像妳這樣可怕的女子,沒教天兒休了妳,還算是客氣的呢!」

  「冷敵天他敢休了我,小心我先休了他!」楊叛兒昂起小臉,重重地哼了聲,神情傲然。哼!只有她楊叛兒能休夫,她可不允許冷敵天先休了她這個妻子,那豈不是丟臉丟到家了!

  「妳--」冷王妃沒料到杜香凝如此牙尖嘴利,深吸了口氣,試著平復被她激起的怒氣,淡笑道:「說休妻是嚴重了些,但是妳要知道,咱們冷王府畢竟不是普通人家,天兒要個三妻四妾可是平常事,丹春公主可是一直巴著要進咱們冷家的門呢!男人嘛!總是風流花心了一些。」

  三妻四妾?楊叛兒水眸圓睜,緊抿著嫩唇,氣得臉色發白,滿腦子只想到冷敵天要迎娶新房。

  該死!她絕對要閹了他,讓他去當太監!楊叛兒在心裏重重地立下了狠誓。

  ※    ※    ※

  「他又有重要的事了?」

  「嗯,聽靖遠侯爺說,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事關生死呢!」魏公公笑著稟告他的皇主子冷敵天不告而別的事情。

  從來不知道幹皇帝竟然是一件如此沒有威嚴的差事,怎麼會東蒼園裏的每件事情,似乎都比他的治國大事來得重要多了?

  皇帝忍不住苦笑道:「你想朕應不應該乾脆坐鎮東蒼園?聽說那裏常常發生重要的大事,教朕的治國之事都相形失色呢!」

  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皇帝感到好笑。沒錯,齊家也,治國之根本,怎麼不會是大事呢?

  天大的事情呀!

  ※  ※  ※

  迫不及待!

  一路快馬加鞭,冷敵天不想耽擱片刻的時間,他歸心似箭,想見他的叛兒。

  老天!沒想到祂真的成全了他的心願,還他一個活生生的楊叛兒。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叛兒真的回來了!重生在杜香凝的軀體之中,成為他的妻!他心底一切疑問此時獲得解答,天!她的神情如此認真,他該相信她的!

  然而,他不敢!若是再度失去叛兒,他會瘋狂至死!他會的!一路追隨直下黃泉,不再忍受獨活的孤寂!

  柳蔭大街遙然在望,快馬奔至東蒼園大門之前,冷敵天飛快地躍下馬背,火速地沖進家門,直闖梧竹幽居。

  「侯爺--」家丁們訝然而視,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冷敵天如此狂喜的模樣,瘋狂的程度幾乎可以與他得知楊叛兒死去的時候相比擬。

  「叛兒!」

  聽見冷敵天激動的呼喊,下人們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這到底是怎 回事?好不容易少夫人正常了一點,侯爺竟又在此時瘋了?敢情是那道矮牆砌起之後,他們王府裏的風水就變得鬼怪了嗎?

  冷敵天無顧他人的眼光,直喚著「叛兒」,然而就在他穿過前堂之時,便見到母親與丹春公主一行人在偏旁紫蘭苑中品茶。

  「天兒!」冷王妃驚訝自己會在此時見到兒子。不是聽說洛陽巡行,沒有一、兩個月不會回京的嗎?

  「堂哥!」丹春公主笑中含俏,低垂著小臉,揚起長睫偷覷冷敵天。

  「娘,有事情等會兒再說,我急著去見叛……不,見我的妻子。」冷敵天話未說完,身影已經掠至通往堂內的穿門。

  「慢著!杜香凝人不在梧竹幽居裏,我已經命人將她關到小後院去了。」冷王妃語氣微酸。真是的!一進門就急著見妻子,真教她這個做他娘的人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小後院?那個地方不是很久沒有使用了嗎?娘,妳為什麼要將她關到那種地方去?我的妻子做錯了什麼事情,讓妳非要將她關起來不可?」冷敵天硬著聲問,他心裏清楚那個小後院幾乎已經荒置,與尋常柴房無異。

  「她偷人!」冷王妃被兒子沉怒的表情嚇了一跳,顫聲道:「我發現她與西虎園的下人私通,密傳帳冊,圖謀不軌,所以我才將她關起來。天兒,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呀!我已經跟她明白說了,你會迎娶丹春公主,男人嘛!三妻四妾,她管不著!」

  密傳帳冊、圖謀不軌?冷敵天頓時哭笑不得。「三妻四妾?娘,叛兒會怨死我的,這次我可真要被妳害慘了!」

  「天兒?」冷王妃突然間覺得事情好像挺嚴重的,兒子的表情很認真呢!

  「不會有三妻四妾,我只要叛兒,這輩子我只要她一個人!」冷敵天斬釘截鐵地宣告自己的決心,隨即轉身奔往小後院。

  「天兒……你別嚇娘呀!」冷王妃愣愣地望著兒子消失的方向,失聲地驚叫。叛兒不是死了嗎?難不成她兒子要為叛兒「守寡」不成?不不不……他已經娶了杜香凝……還好、還好,已經先娶了就不許他賴帳。冷王妃拍拍胸口,平復驚悸的情緒,心想自己大概還有孫子可抱。

  「皇嬸……」丹春公主不明狀況,小聲地探問。

  冷王妃笑覷了她一眼,滿含歉意道:「丹春公主,妳是個知書達禮、內外兼美、溫柔可人、貌美如花的好姑娘,又是當今皇上的義妹,一定能夠找到比我們天兒更好的夫婿。來,咱們繼續喝茶,讓皇嬸我來替妳說幾位王爺世子的背景,妳倒是認真聽聽,要是有中意的人,別不好意思,儘管告訴皇嬸,我替妳說媒去……」

  就這樣,兩個女人天南地北說出了一堆京中待宰的黃金單身男,讓丹春公主聽得心花怒放、心兒蕩蕩、情兒漾漾。

  春心動了!

  ※    ※    ※

  若她真是叛兒……天!冷敵天幾乎不敢想像她會有多生氣了!

  楊叛兒從小生長在豪富之家,受盡驕寵,雖然身為男兒,怪毛病卻遠比一般女子多上百倍,在西虎園裏可是呼風喚雨、無人敢不從的天之驕子,絕對不可能忍受得了被人囚禁之屈辱。

  與其教人羞辱,不如死了乾脆!

  「叛兒……」推門而入,冷敵天只見到一張雪白小臉惱怒地皺著,淚水嗆紅了她的雙眸,強忍著沒掉下來。

  「都是你!冷敵天,都是你啦……」楊叛兒隨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門口扔去,應聲碎裂在冷敵天身後的門扉上。

  冷敵天沒想到自己會有說不出話的時候,激動的情感溢滿了他的胸臆,讓他只能癡癡地凝望著她,無法言語。

  「你走開!我不要再看到你,去娶你的三妻四妾呀!我不希罕……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裏……你們都恨我,不是嗎?」說著,兩串晶瑩的淚珠子滾落她的雙頰。

  楊叛兒猛然站起身,沖向冷敵天,想要將他推出門去。

  「你為什麼不說話?冷敵天,你是做賊心虛了嗎?我討厭你!原來從一開始我就是對的!我應該要討厭你一輩子,到我真的死去的那一天為止!」她使出花拳繡腿落在他身上。該死!他一身銅牆鐵骨似地,到最後吃痛的人都是她!

  「不准提死,求妳,不要再提這個字,好嗎?」冷敵天箝住她一雙小手,不想讓她再自殘,因為他的身體一點兒都不痛,痛的是心!

  「我偏偏就是要提死,怎樣?憑什麼你就三妻四妾,我就要遵守三從四德?我不管!既然你有三妻四妾,那我乾脆來個三夫四婿,大家一起來風流花心,看誰比較厲害!」楊叛兒氣瘋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三夫四婿?」冷敵天臉色鐵青,忍不住咆哮道:「妳敢?不要忘了妳已經是個女人了!」

  「就因為我已經是女人了,才要三夫--」楊叛兒猛然住了口,圓睜著雙眸,抬起小臉愕然地瞪著他,「你……你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次!」

  「叛兒。」他柔聲輕喚,怕碰碎了她似的。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唇間喃逸而出,楊叛兒淚眼汪汪,哭得更凶了。「你知道了……你相信我就是楊叛兒了對不對?你相信了……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人肯相信我,除了成叔和一些看我長大的叔伯們,沒有人肯信我……只當我瘋了……我沒瘋呀!我真的是楊叛兒!」

  「我知道。」冷敵天用一雙鋼鐵般的手臂牢牢地將她鎖入懷裏。天!他的叛兒!還記得當初身形修長的叛兒不過略矮他半個頭,如今的叛兒卻是嬌小脆弱得教人心疼。

  被他緊緊抱住的楊叛兒心裏突然有些彆扭,急忙地想要掙開他,細聲道:「冷敵天,放手啦!這樣很奇怪耶!」

  「我們是夫妻。」他理直氣壯地反駁。

  「是夫妻又怎樣?反正你都要去娶三妻四妾,我也要三夫四婿,咱們已經扯平了,以後誰也不欠誰了!」楊叛兒賭氣地嬌嚷道。

  「妳敢?」冷敵天惡狠狠地說,鐵臂將她圈得更緊了。

  「為什麼不敢?反正你已經知道我是楊叛兒了,那以後我可不可以不要當你的妻子了,這樣很丟臉耶!想我當初是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就在她振振有詞地想說服冷敵天時,卻被他冷笑的話語給打斷了。

  「我問妳,夫妻兩人誰要負責生下小娃娃?」冷敵天揚起一抹賊笑,好笑地斂眸覷著她的小臉。

  「當然是女人才能生小娃娃呀!你這問題真是奇怪了!」楊叛兒抬起小臉,質疑地橫了他一眼。

  「那我再問妳,妳已經多久沒有逢臨葵水了?」噙在他薄唇畔的笑容不禁更賊了。

  「早就跟你說過,我才不會那麼倒楣,已經兩個多月沒痛過了。怎樣?」楊叛兒很是得意地向他宣佈。

  「不怎樣!叛兒,是妳自己說女人才能生娃娃,乖乖地當我的妻子吧,因為妳已經懷了我的骨肉了,怎麼?難道妳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嗎?」冷敵天笑得好似一隻偷吃了蜜糖的賊貓。

  晴天霹靂!

  楊叛兒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眼前又出現那群小笨鳥轉來轉去,在她面前唱著哀歌,「叛兒是男人……男人生娃娃……生娃娃!」

  「叛兒?」冷敵天有點擔心地撫著她滿是錯愕的小臉。她怎麼一聲不響地,教他看了好擔心呀!

  忽然,楊叛兒扁著丹紅的小嘴兒,皺起了雙眉,眯起一雙水靈靈的眼眸,醜醜地哭了起來,放聲咆哮道:「我不要當女人!死小牙!你給我出來!把我變回男人啦!當女人還要生娃娃……嗚……我要當男人啦!」

  「叛兒?」冷敵天憂心忡仲地喚道。

  聞聲,楊叛兒忍不住再度使出粉拳洩恨,生氣地嚷道:「為什麼不是你變成女人!嗚……我要跟你交換啦!」

  「叛兒!」

  真相大白之後,東蒼園裏似乎……比以前更加熱鬧了,飛禽走獸、閒雜人等,避之唯恐不及,只是每個人的心裏都不禁納悶,他們前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會讓那兩個主子……吵死了啦!

  ※    ※    ※

  西虎園

  睡夢中,彷佛是錯覺似的,一陣茶香撲鼻而來,楊商隱納悶地睜開雙眼,披起外衣走出花廳時,只見妻子愣愣地望著桌上一杯透香的茶水。

  「夫人,妳可真是細心,叛兒不在了,就換妳來替我賀壽嗎?」楊商隱笑著走到妻子的身後。

  「不,不是我,早上一醒來,就已經見到這杯茶在桌上了!」趙氏伸手掀開描花杯蓋,只見杯中盛著各色的補身藥材。「百合……」

  就在她低聲喃唸出聲時,一道清亮的嗓音從門外響起,道:「用百合,要祝爹娘百年好合,白首偕老,鴛鴦和鳴!」

  「叛兒?!」楊商隱與妻子同時驚訝地瞪大了眼,轉身望向房門,卻是只聞聲而不見人影。

  趙氏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認真地問道:「那又為何要用人參呢?」

  「用人參,要讓爹爹養精蓄銳,活得長長久久,娘才不會有機會當寡婦,反之亦然。」清亮的嗓音含著濃濃的笑意。

  楊氏夫婦相覷了一眼,有些心驚,卻又有一絲歡喜。

  趙氏屏息再問道:「紅棗如此尋常的東西,為何要用?」

  「用紅棗,不在貴氣,只想要爹娘早生貴子,替叛兒生個好弟妹!」

  「爹娘老了,不能再為叛兒添弟妹,又要如何?」趙氏淚已凝眶,偎在丈夫的懷裏,哽咽地問道。

  「那……就等叛兒讓爹娘抱孫子啊!」門外清亮的嗓音也微帶著哽咽,「叛兒還有好多話,想跟爹娘說……娘,為什麼妳不相信我就是叛兒?」

  話聲一落,一縷清纖的身影推門而入,在她的身後陪伴著冷敵天與西虎園裏眾多家丁,每個人都期待地望著楊氏夫婦,希望他們能夠相信這個事實。

  屋裏的氣氛頓時沉凝,一時間落針可聞,沒有人敢出聲。

  就在她幾近絕望的時候,冷敵天的手從背後輕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向趙氏的懷裏,才教她發現娘親已是淚滿腮。

  「叛兒……我的好孩子終於回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5:31

尾聲

  熱熱鬧鬧的除夕夜,東蒼、西虎兩園裏外忙得團團轉,不僅要張羅圍爐,更要時刻擔心少夫人楊叛兒隨時會臨盆。

  雖然已經有兩位小少爺了,但是每次楊叛兒懷孕之時,總是會驚天地、泣鬼神,尤其是冷敵天更是首當其衝,每次都會被她當成罪魁禍首痛?。

  所以,每個人莫不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們的少夫人,唯恐不小心得罪了她,那可就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近夜,華燈初上,美味佳餚一一呈上,楊叛兒心情不好地啃著酸甜的梅乾,坐在堂前的太師椅上,氣悶地瞪著努力討好她的冷敵天。

  「叛兒,別苦著一張臉,瞧!有妳愛吃的八寶粥,是咱們爹娘們特地囑咐下人熬的呢!」

  「不要,我還要梅乾!」楊叛兒才不領情,伸手討點心吃。

  冷王妃與趙氏見到小倆口吵嘴,不禁相視一笑,才分別回頭去張羅大年夜要吃、要用的東西,雖然忙碌,她們的臉上卻是笑得很幸福。

  「叛兒,梅乾別吃多了,小心等會兒犯胃疼。」話是這麼說,但是冷敵天卻還是不敢冒犯太座,乖乖地貢上酸甜好吃的梅乾。

  「才不會呢--」忽然,楊叛兒皺起了秀致的眉心,一雙纖手捂著肚子,額際微微地泌出冷汗。「痛!」

  「痛?」冷敵天驚喊。

  「痛?」聞言,冷王妃與趙氏不約而同地回頭,擔心地靠上前,並且吩咐下人去喚兩位老爺過來。

  楊叛兒真想死掉算了,她氣著槌了冷敵天一記粉拳,嚷道:「都是你啦!教你不要碰我,就偏不聽!」

  就算她心裏已經清楚自己會與冷敵天有三名子女,還是忍不住想要抱怨。討厭!生小孩很痛耶!男人最可惡了啦,只有享樂沒有痛苦,就像該死的冷敵天一樣,喜歡跟她做那檔子壞事,孩子卻要她來生!

  「叛兒,省點力氣說話,撐著些!」冷敵天長臂一橫,立刻將她抱起來,大腹便便的她,在他的懷裏竟如一根羽毛般輕盈,不消片刻,已經將她抱進了梧竹幽居裏的寢房,在他們的身後,跟隨著一大群憂心忡忡的人。

  然後,一個與眾不同的除夕夜就此開始,一桶桶熱水取代了一鍋鍋年萊,一塊塊乾布取代了一封封紅包,一句句怒?取代了一聲聲恭喜,唯一相同的地方是……熱鬧滾滾。

  一行人睜著眼睛睡不著,孩子像折騰人似的不出來,好似故意要人陪著一起守歲,就在接近清晨時,房中終於傳出了一聲洪亮的嬰孩哭聲。

  「生了!生了!是個女娃兒呀!」趙氏歡天喜地的將女嬰用熱水洗淨,用布巾包好了,放到冷敵天的懷裏,隨後便忙著出去要丈夫吩咐下人放鞭炮,慶祝新年到。

  爆竹一聲除舊歲,歡歡喜喜過新年,只不過當楊叛兒睜著略帶睡意的雙眸,瞧清小女兒的容貌時,不禁心生疑問。「是我多心了嗎?我總覺得她長得好像小牙呢!」

  冷敵天拂開楊叛兒頰邊汗濕的秀髮,搖頭笑道:「我知道妳曾經派人去找過那個小牙,但是他是個男孩兒,咱們生的是女娃兒呀!」

  「誰說男娃兒就不能變成女娃兒呢?」楊叛兒笑睨了他一眼,心裏可是快樂得很。三名子女都生完了,很好,她接下來可就很有好心情去設計冷敵天,看要如何把他綁起來,硬上了他--

  此時,似乎是被鞭炮的聲音驚醒,女嬰的哭聲驚天動地響起,孟婆的湯水似乎就要發揮了作用,她像是在反駁著冷敵天的話,大聲地哭著。

  原來,她真的是小牙投胎轉世,心裏暗恨著天上的那些神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們降罪於她,只是因為她做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原本要變成女人的不是楊叛兒,而是冷敵天啦!

  嗚嗚……她不要啦!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孟婆湯發揮了作用,所有的前塵往事,轉眼間在她的腦海裏煙消雲散。

  天生我材必有用,他們的三名子女似乎都有其誕生的目的,大兒子跟著父親姓冷,之後征戰西疆,娶回了一個黑發藍眼的樓蘭女,對於中原文化的西傳有相當關鍵性的貢獻。

  二兒子跟著母親姓楊,掌管西虎園的生意,他不顧眾人反對,娶了一名手腕厲害的貧家女,之後便讓妻子掌管家業,也只有她知道他是個才氣橫溢的男人,他所撰寫的書冊,許多都被後人珍藏,流傳後世。

  至於小女兒冷月牙,她誕生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只是因為有一個男人已經等了她幾千年,再也等不下去了!

  ※    ※    ※

  「哈哈……這樣的結局,不知道兩位滿不滿意?」

  「滿意,當然滿意!」冷老王爺笑望著眼前的男人,聽說他就是凡間人所稱的玉皇大帝,不過見不到威嚴,人倒是和樂得過分。

  「沒錯!我那時候心裏就納悶,為什麼這兩個孫子一見面就吵個不停,我心想要是沒有一點感情,哪里會花心力與對方爭得你死我活呢?」楊老爺也是一臉笑呵呵的。

  「你們了卻了心願,我這裏也是松了一口氣,我的頂頭上司一直逼著我把小牙給放到人間,真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幾千年都已經等了,還差得了這一點時間嗎?真是的。」玉皇大帝搖頭歎息了聲。

  玉皇大帝還有頂頭上司?真教人匪夷所思。冷老王爺與楊老爺面面相覷,卻不知道要從何問起。

  就在他們各懷心思之時,忽地揚起了一聲女子的冷笑聲,她拈起了一張牌,摸在手裏,忽地往桌上一按,將豎立在桌前的整副牌攤下,笑道:「九萬自摸,門清一摸三、三台,大三元八台,混一色四台,五暗刻八台,碰碰糊四台,單吊一台,總共二十八台,玉帝莊家多一台,不好意思,貪財了!」

  三個男人愕望著她的笑臉,嘴巴張得大大的,什麼時候……

  她就是凡間人人尊敬的王母娘娘。哼!誰說男人都是沉默寡言,氣度萬千的?她倒是覺得男人天生悶騷,常常廢話一大堆,剛才他們所說的那件事情,她只會用簡單的八個字去形容,那就是--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完------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9-9-17 00:05:51

  後記 季璃

  男男激情,番外發展,本欲動筆,卻思作罷,終究落空;

  沒有什麼,別太失望,新年新書,氾濫成災,不缺季璃。

  給個建議,去拗詹姊,動員叮噹,狠角眾多,絕對精采!

  若想季璃,去翻珍愛,戲竹弄花,傾國奇女,聊以充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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