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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 - 《廚娘,朕餓了 卷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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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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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0:35
標題:
水波 - 《廚娘,朕餓了 卷三》《全文完》
《
廚娘,朕餓了 卷三
》作者:水波
越是相處,膠東王越發覺素波這王妃其實很不簡單哪,
除了做美食,她的第二愛好是掙錢,買了大片不適合種糧的山坡地,
旁人只道她不懂行,地價下跌了,她還老神在在地說正好多多買進,
誰知人家是眼光獨到,坡地種出美麗的玫瑰花,制香囊、制玫瑰花餅,大有商機,
而她隨意結交幾個閨中密友,順帶就為他帶來朝中強大助力,
最讓他滿意的是,王妃第一看重的還是他這夫君,
不但總把最好的美食留給他,更處處護著他,怕他被人欺負了,
即便皇后授命他親姊清河公主給素波施加壓力,想強硬地塞人過來,
為保護他,素波不惜在宮中大演潑婦發飆,讓吃定她軟弱的人目瞪口呆,
其實他想跟王妃說,他聰明著呢,呆傻全是裝的,就為了讓皇后一派吃虧,
更重要的是,坦白了,他才好和王妃親近親近,當真正的夫妻啊,
可他好像表達得太隱晦,王妃誤會了他「長大了」的意思,
直哄他去活動筋骨消耗精力,「那種事」得等及冠之後才行……
作者:
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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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0:46
第一章
【第三十九章 江都王受懲】
一路將膠東王送到內室,親手將他安置好,素波便輕輕摸著他的臉,用最溫柔的聲音說:「真是個小可憐。」又是給他換衣裳又解頭髮,將平日留福的活兒都接了過去,服侍得無微不至。
等良醫所的御醫診了脈,急忙熬好藥送上,素波端著藥碗坐在床邊喂膠東王,「來,好好吃藥,御醫說要趕緊把藥吃了才能將瘀血散了。」
膠東王在自己的教導下越來越乖,先前在陸府那些不正常的舉動早已經看不到了,素波也將他當成懂事的大孩子一般,有些事情還會與他商量,但是現在,她重新意識到了他還是問題兒童!
因為膠東王一把將藥碗打翻了,說什麼也不讓自己給他敷藥。
素波只得讓人再煎一碗湯藥,然後吩咐留福,「你上去按著王爺的頭,我來給他灌藥!」說著,脫了外面的大衣裳,露出緊身的窄袖小襖,一隻手端著藥碗,一隻手伸出來就捏住膠東王的鼻子。
她可是幫著表姊給小外甥灌過藥的,知道要領。
留福嚇了一跳,王爺和自己最不信任的就是御廚和御醫,所以王爺是從來不吃藥的,但真正嚇到留福的卻是王妃的強悍,她要給王爺灌藥,還要自己幫忙!
「不行,不行!」留福擺著手往後退,「我可不行!」
「不行也得行,」素波更是堅決,「我們是為了他好!」
留福苦著臉找藉口,「王妃,你嘗嘗這藥,能喝嗎?也不能怪王爺不肯。」王妃嘗到了這像毒藥般的氣味,一定不會讓王爺喝的。
黑乎乎的藥湯散髮著難聞的氣味,素波一聞也忍不住側著頭避開了,她那次落水後可是吃了許多湯藥的,當時為了活命都捏著鼻子喝了,現在再讓她嘗,不可能!
但是她堅決地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再三叫留福按住膠東王。
可留福越躲越遠,就差一點退到屋外去了,「王妃,我可不敢。」
「真是笨蛋!」素波十分無奈,可這種事總不能叫別人,想了想只得自己上床騎在了膠東王身上,用兩隻腿壓住他的雙手,正好一隻手給他捏鼻子,一隻手灌藥!
因為被捏住了鼻子,膠東王只得張開了嘴,但藥碗一送到面前,他趕緊又閉上了嘴,用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素波,雖然只要略一用力就能將王妃推開,但是他覺得只用眼神就夠了。
素波正湊近了,就見膠東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懇求地盯著自己,帶著霧氣,而瞳仁中映出的自己又凶又惡,怎麼也下不了手,鬆開了膠東王的鼻子,嘗了嘗藥,「真是難喝極了,比我生病時的還難喝!」
可是再難喝也得喝了呀,素波左右為難,下狠手灌藥吧,不捨得,不灌吧,也不對。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報聲,「皇上遣人來探望王爺!」
留福如一陣風一般地跑上前接過藥碗,「王妃,趕緊下來。」
素波低頭一看,自己此時的形象實在不能見人,蔥綠色的小襖盡顯身段,整個人還壓在膠東王身上,外人看了一定會誤解的,便急忙從床上跳下來,到屏風後頭換上大衣裳,攏攏鬢邊的碎發,重新補了脂粉出來。
宗正寺的事情傳到了宮裡,皇上震驚,派了貼身的中常侍鄭安帶御醫前來探望膠東王。
平日留福會告訴自己一些皇家秘事,就比如鄭安,他很早就跟著皇上起兵,後來為了能一直陪伴皇上做了內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在宮裡地位極高,眼下她不敢怠慢,親自來迎,將人接到了內室來見膠東王。
看著鄭安中規中矩地行禮問候,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素波心裡就不大痛快,雖然早就看過膠東王臉上的傷,但再一次端詳她還是十分痛心,越美的東西被人打破了就越會令人心疼,難道鄭安看不出膠東王多可憐嗎?
於是她道:「聽在場的人說江都王有幾拳落在了王爺的胸腹之上,一定有了內傷,正熬了藥給王爺吃呢。」
鄭安恭敬地答應著,但神情還是很平淡,「正好皇上令御醫一道前來給王爺診脈。」說著就讓兩名御醫上前。
兩位御醫輪流看了,皆道:「傷情並不重,不服藥亦可,若是王爺肯用,吃幾副亦可,再將養些時日就好。」於是開了一個方子,交給素波。
這兩位御醫的說法與府裡的御醫不同,素波接過藥方一看,用藥也多有不同,想了一下,就好比前世醫院的教授與小診所的基層醫生,雖然都是大夫,但總歸是有所差距的,於是選擇了相信宮裡的御醫,立即叫人抓藥熬藥去了,又送鄭安出府,卻道:「王爺被江都王打了,下人都不敢攔著,他們又都不讓我告狀,但是明明我們王爺沒錯,憑什麼江都王就能如此蠻橫,我就是不服氣!」
這就是不告狀?鄭安眉毛抖了抖,躬身道:「下官定然將王妃的話稟報聖上。」
素波這才心平氣和了些,她就是要告狀,想要皇上懲罰江都王!
新熬回來的藥聞起來味道要好一些,可膠東王還是不肯喝。
剛剛要灌藥時素波一鼓作氣,被膠東王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一瞧敗陣下來,又經過鄭安帶來皇上的關切,再者兩位御醫又說傷情不重,她就狠不下心強逼她,想了想拿了些糖漿加到藥中,一邊哄膠東王,「嘗嘗,這藥很好喝的。」
膠東王把嘴閉得跟蚌殼一般,一雙黝黑的眼睛看著她,似有無限的委屈,素波心虛起來,剛剛她嘗了一口,其實加了糖的藥更難喝。
儘管這藥是皇上身邊的御醫開出來的方子,張長史親自去抓的藥,然後自己親眼看著熬的,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但留福還是不贊同王爺吃藥,畢竟王爺果真沒怎麼樣,江都王那花拳繡腿傷不了人。
因此他又勸道:「王妃,既然御醫說不要緊,王爺又不肯吃藥,不如我們吃點好的。王妃不是說過,藥補不如食補嗎?」
素波想到了宗正寺送來的兩個藥膳嬤嬤,「你是說藥膳?」
「不,不,不!」留福看膠東王正瞪著自己,兩隻手一同搖了搖,還恨不得多生一隻手一道反對︰「王爺肯定不會喜歡吃藥膳!」
素波也不喜歡藥膳,更是對於兩個藥膳嬤嬤幾次提出要給自己把脈,做利於生養的藥膳一事嗤之以鼻,自己還是少女呢,不只有一顆少女心,更有一副少女的身子,什麼孩子,離她還遠著呢!
因此連面也沒見她們一回,反正當時吳望送人過來時自己就有話在先,王府裡可以多養幾個人,但不能對著自己指手畫腳!
將心比心,自己不喜歡藥膳,想來膠東王也一樣,只看平時乖巧聽話的他怎麼也不肯吃藥就能想到。素波想了想就有了主意,「我給王爺燉個乳鴿湯吧,受傷時能幫助恢復身體。」
「燉乳鴿?太好了!」留福先叫了起來。
素波見膠東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心情也轉好,卻又斥留福道:「這乳鴿湯是給王爺喝的,沒有你的分!」
留福可是忠僕,自然不會在意這個,「王爺喝我就開心!」
燉乳鴿其實不難,只是給受傷的人吃不能放辛辣的調料,素波便加了紅棗、枸杞等幾樣東西調味,也益於補血。
看著湯快好的時候,將骨頭取出,又加了幾個煮熟的鴿子蛋剝了殼放進去,一會兒便盛出一碗香噴噴的乳鴿湯來。
膠東王已經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張開了嘴,素波一口口地喂他,免不了嘀咕,「誰說你傻的,什麼都明白,苦藥不肯喝,乳鴿湯就喜歡了。」
膠東王的眼睛彎了彎,滿是笑意,抬起手來將湯匙轉到了素波的嘴邊,示意她吃一個鴿子蛋。
「你吃吧,我剛剛已經嘗過了。」
如今膠東王不是為了讓素波試毒才讓她吃的,他只是想與王妃一起分享,於是握住了湯匙一定要喂她。
素波推也推不動,只得順勢吃了,又道:「女人喝鴿子湯對皮膚好,所以我燉了三隻呢,還有一隻給留福,他那麼饞,如果真的沒有他的分,他一定會傷心的,所以你儘管吃吧。」
受傷之後的日子很愜意,膠東王留在府裡讀讀書,練練劍,當然,每天還都要喝湯,也不知王妃怎麼會做那麼多樣的私房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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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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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0:59
第二章
這天,膠東王喝著湯,向留福道:「我覺得傷好得太快了。」
王爺的眼角原本青了一大片,那可是他硬把頭湊到江都王的拳頭底下才傷的,看起來很恐怖,但是才幾天的功夫,青痕已經淡了許多,幾乎看不大出來了。
留福就說:「王爺,王妃的私房湯你少喝些吧,實在太有效了!」
我不喝,然後都便宜你喝了嗎?膠東王根本不同意,一匙匙將湯喝盡了才問留福,「可聽到了宮中的消息?」
「皇后娘娘病了,聽說御醫們都被傳去診脈。」
「上次江都王要廢了王妃另娶的時候,父皇申斥他,皇后娘娘就病了,結果最後只免了他的差事就輕輕放過。這一次,我想父皇再怎麼也不能還是這樣就作罷了。」
「皇后娘娘對三個兒子個個愛如珍寶,她一定不甘心。」
「她對自己的兒子確實愛到了極點,」膠東王冷道:「可是她從來想不到別人也會愛自己的兒子。」
說到了這裡,留福也沉默了,王爺會一個個地扳倒皇后娘娘的兒子。不過,江都王是皇子中最蠢笨的一個,尚且如此不易,接下來想對付狡猾的河間王和根基深厚的太子該有多難呢?
膠東王卻不灰心,「萬事都是開頭難,江都王不過是我們第一個對手,現在看著河間王和太子十分強大,但其實幾個月前我們看江都王豈不也如此?以後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就不必擔心,就像在宮裡時,我們想過每天能吃這麼好嗎?」
用食物舉的例子,留福領悟得最快,「沒有,當時我就想如果能不用提心吊膽地吃一頓飽飯,我就是死也值得了。」現在的他,每天都可以盡情地吃,心情愉快地吃,於是他得出了結論,「這樣看河間王和太子真算不得什麼!」
這時素波走了進來,「太子和河間王怎麼了?他們也一定是要幫江都王的吧,畢竟他們是親兄弟呀。」
其實親兄弟未必會往一處使勁,事實也是如此。
太子對這個蠢弟弟一向討厭,覺得沒有了他正好能少一個與自己作對的人,因此主張大義滅親要嚴懲江都王;而河間王一直把江都王當成自己的馬前卒使用,便有心想拉他一把,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表現了一番兄弟情深。
針對這件事,朝臣們各抒己見,有保江都王的,有主張嚴厲處罰的,在爭了幾日後,最終皇上還是依了大多數人,罰江都王到皇陵思過。
詔令一下,江都王及一家人立即被送到了皇陵,京城裡不知有多少人彈冠相慶。
素波得了消息,也覺得如願了,與拍手叫好的嚴懿悄悄議論,「父皇還是英明的,江都王不是好人,皇家因為他好丟臉,再不處罰就要被天下人笑話了。」
「是啊,先趨炎附勢要休掉結發之妻,然後就鬧出置外宅養出私生子,品行敗壞,要我說皇上罰得還是輕了!」
「不管怎麼樣,只要見不到他,總是好事。」素波還是知足的,畢竟那是皇后的親兒子,有皇后那樣護著,還被罰出京城,結果已經很好了。小美男一定不聽勸阻一定還要上衙,留福也支持他,現在自己倒不必擔心他再挨打了。
「鄧十九也被關在府裡閉門思過,京城少了這兩個惡少,倒是清靜不少。」嚴懿不比素波習慣待在家中,她整日在外面跑,見得多,知道的也多,又與素波閒話道:「你知道江都王的那個外室怎麼樣了嗎?」
女人對這樣的事都很好奇的,素波也不例外,「怎麼了?快告訴我。」
嚴懿一一道來,「聽說事情一出來,那個宅子就被人封了,那個風塵女子也失蹤了;還有那個孩子,許多人特別注意到江都王出京時並沒有帶著他,不過呢,有人發現鄧家一處山莊的管事家裡無故多了個孩子,又猜皇后娘娘把那個女子殺了。」
「若真是把人殺了,那皇后娘娘還真狠心。」都是傳言,素波將信將疑的,只是有一點她很肯定,「江都王的那個兒子其實是可以上玉牒的,只如實記明生母、出處便可。」為了小美男,她可是認真學習過律令的。
「若是把那個孩子記在玉牒上就等於江都王的過錯坐實了,他一輩子也不能再翻身,皇后娘娘肯定不會讓兒子落到那種境地,所以才放棄那個孫子。」嚴懿就嘲笑道:「反正皇后娘娘不缺孫子,江都王也不缺兒子。」
算起來皇上的妃嬪並不太多,子女也是有數的,畢竟他年輕時沒有身分,沒有地位,沒有權勢,後來要辛辛苦苦地打天下恐怕也無心於此,就是新朝建立後,政務也十分繁忙,而且他已經老了,縱是又納了幾個美人,好多年亦沒有孩子出生。
但皇家的這幾位皇子就不同了,除外才成親的膠東王和長沙王之外,大一些的幾位皇子都有不少的姬妾,不少的兒女,尤以江都王為最。
素波也就笑了,又道:「先前只當管玉牒沒什麼事,但其實王爺到了宗正寺這些日子,皇家已經添了三個孩子,如此下來,不出十年,管玉牒的人手就要加倍了。」
嚴懿就嘆道:「父親時常進諫皇上,古之明君為政,內無怨女,外無曠夫;桀紂之時,內聚曠女,外多鰥男。如今新朝初建,四方未定,百姓尚需休養生息,後宮不宜過奢,就是諸皇子用度宜當儉省。」
御史大夫所慮自然是對的,歷朝歷代皇家人口都隨著江山穩固後飛速增加,而這些人口都要用賦稅養著,就會給百姓帶來越來越沉重的負擔。
素波原不是憂國憂民之人,但聽了嚴懿此語倒有些慚愧,「其實我現在就是一個米蟲,由朝中的賦稅養著。」
「米蟲?」嚴懿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詞,不覺失笑,半晌才道:「王妃就算是米蟲,也是膠東王養著的。」
「但王爺平日用的還不是朝中的賦稅?」
「先前的確是,但現在膠東王已經有了差使,俸祿是應該得的。」嚴懿道:「朝臣們都稱讚膠東王主管玉牒後治下嚴明,事務條理分明,遇到江都王逼迫依舊能堅守節義,公正不阿,與長沙王到了少府只顧為皇上斂財討好高下立判!」
其實小美男沒有這麼厲害,雖然他看起來很像模像樣的,但其實是因為不懂得變通……這話不好告訴外人,素波遂只笑了笑,和嚴懿相約,挑個好日子到城西的相國寺去進香——其實是遊玩散心。
從那日伸張正義收拾了鄧十九之後,素波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是高貴的膠東王妃,再不必怕任何人了,完全可以隨便出門玩,而且現在又有嚴懿做伴,她自然樂得好好玩。
【第四十章 皇帝懷念的滋味】
但相國寺最終竟沒有成行,原來到了約定的日子,皇后娘娘病了,諸王妃皆去侍疾。
雖然沒有人明確告訴自己,但素波還是猜出皇后娘娘是因江都王被送到皇陵之事氣病的。很明顯的事,寒食節時還十分健康,與鄧家女眷們說說笑笑,又去洗溫泉的人,怎麼就能一下子病倒了呢?
素波還聰明地想到皇后娘娘一定會遷怒於自己。
最初聽到皇家傳聞時,素波就認為皇后娘娘不可能對靜妃和靜妃的子女真正好,自己可是穿越女,根本不可能被《女德》、《女誡》之類給騙了,血濃於水才是最正常的感情,看動物們就能知道,牠們只撫養自己的幼崽兒,而會把別人的孩子咬死。
所以素波聽留福叮囑自己要小心,不待他說完便揮揮手道:「我都明白的!放心吧,我一定會特別謹慎,千萬不能被皇后抓到錯處!」
素波小事糊塗,大事還是拎得清的,但膠東王和留福還是擔心不已。
膠東王吩咐道:「進宮是免不了的,你跟著王妃去吧,有什麼事還能提點一下。」
「畢竟是宮裡,皇后娘娘還是要臉面的,王妃不會有什麼事,倒是王爺每日都要出門,更要精心一些。」留福卻道:「再者,皇后和鄧家的目標終究還是王爺,若是沒有王爺,王妃也好,小的也罷,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道理是這樣,但是膠東王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讓你跟著王妃進宮,你聽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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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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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1:13
第三章
留福張張嘴,最終還是沒說話。
倒是素波聽說留福要隨著自己進宮十分反對,「我能有什麼事?皇后娘娘至多說幾句難聽的話就是了,難不成還打我一頓?她那麼愛面子的人,而且皇后的身分、地位也會束縛她不能做出過分的行為,你還是陪著王爺吧,小心不要讓他再被人欺負了。」
「王妃果然聰明,將宮裡的情形說得一點也不錯!」留福雖然偏心王爺,但其實他也擔心王妃的,如今的情況還是王爺那邊更需要自己,於是躬身應了,便重新回到王爺身邊,感受到王爺冰冷的目光,趕緊又跑了回來,「王妃,宮裡的情形小的更熟一些。」
「不必,不必,你去陪王爺!」
素波要進宮,膠東王要上衙,府裡備了兩輛車子同時出門。
留福就在兩輛車間跑來跑去,折騰了幾個來回,喘著粗氣道:「就讓小的陪王妃進宮吧,我可沒力氣再去追王爺的車子了。」就算去追,還不是一樣要回來。
福兒和壽兒便都幫忙求情,「承奉正出了好多汗呢,王妃就讓他上車跟我們進宮吧。」
素波無奈只得應了,卻又道:「平日讓你少吃一點怎麼也不肯聽,現在胖成了這樣,清清涼涼的早上就能出汗,只幾步路就喘,今天回府後必須減肥!」
留福不吭聲,瞧著王妃與宮女說話,便悄悄地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肉包子塞進嘴裡——皇宮那個地方,他還沒進去時就感覺到了饑餓,不,確切地說,想到要進宮他就餓。
每個月朔望之日,素波都要進宮問安,因此長秋宮也算走熟了,但她從來是按宮裡的規矩,從宮外進來,沿大路一直到長秋宮門前,多一步路不走,多一處不看。
在她的心目中,皇宮就是可怕的地方,就算皇上對他很和善,皇后也一向親切,但那都是給大家看的。
當然,畢竟是皇宮裡,表面上處處都過得去,雖然諸位王妃來侍疾,但其實卻不必真正做服侍人的事情。
素波立在河間王妃之後,手裡捧著御膳房新送來的食盒,聽太子妃在最前面輕聲勸道:「母妃已經好幾天沒進食了,總要吃一點吧。」
又有河間王妃也溫聲勸道:「喝點湯也好呀。」便將手裡的湯向上送了送。
皇后擺了擺手,「本宮什麼也吃不下,你們不必勸了,都下去吧。」
素波覺得皇后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然後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好像錐子一樣的鋒利,她一定是怪膠東王的,但道理是沒法講的,素波只能盡量向後縮了縮身子,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縮是沒有用的,太子妃順著皇后的目光看了過來,「不如膠東王妃先回府去吧。」
江都王還不是因為膠東王才出的事,皇后娘娘看到膠東王妃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
素波來侍疾,按說應該一直陪在皇后娘娘身旁,先回去豈不是說自己不孝?
但素波卻立即答應了聲「是」,便將手裡的食盒遞給身後的宮女,接著就向後退去。
與其站在這裡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如回府裡弄些好吃的,皇后娘娘不吃飯,大家也不好用膳,因此她在宮裡已經餓了半日,再者,是太子妃令自己走的,自己可不會承認不孝。
所有人只當膠東王妃聽了此話定然會無地自容,不想膠東王妃立即就要走,一句推辭的話、半絲猶豫的神情都沒有,一時都怔了。
河間王妃是要把江都王弄回來的,當然不會讓素波就這樣走了,畢竟解鈴還需繫鈴人,為江都王求情的事還要落在這膠東王妃身上。
於是她出言叫道:「弟妹。」
素波原以為自己要解脫了,滿心歡喜,只是繃住臉慢慢向後退去,就快到殿門時卻聽到河間王妃叫自己,只得應了一聲,停下了腳步。
河間王妃就笑道:「弟妹,母后病著,正需要我們盡盡孝心,你怎麼就走了呢?」
素波這時早後悔不迭,自己剛剛為什麼要停下呢?只當沒聽到出了殿門有多好?但事已至此,卻不好不答,「聽從母后和太子妃之命,其實就是盡孝心呀。」
河間王妃語重心長地道:「弟妹還小,不懂得如何盡孝心,只當母后和太子妃令你回府,你聽命就是孝心了,這可大錯特錯了。你如今膝下尚空,並不知道當娘的是如何疼愛孩子,母后雖然一再主張要罰江都王,但她卻是難過得吃不下飯,不如你回府讓膠東王上表求父皇將江都王接回京城,以全你們的孝心,母后也就能用飯了。」
皇后便微微點了點頭,她之所以裝病,為的還不是將江都王從皇陵弄回來?
只是這話她不好提,河間王妃倒是比太子妃機靈,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皇后長長地嘆了一聲,「本宮知道皇上的詔令自然是不錯的,但是心裡真的難受,無論什麼山珍海味也沒有胃口。」
素波才不會同意讓膠東王上表請皇上接回江都王呢,難道自己家的小美男就白挨打了?那可不成!她不但不想接回江都王,甚至還想讓他一輩子都留在皇陵才好!
但是回絕河間王妃也就是回絕皇后,是有難度的,素波一向又缺乏與人相鬥的本事,因此遲疑了起來,又想到留福跟著來了,他可是說特別熟悉宮裡情形,便向留福掃了一眼。
留福就站在素波身後不遠處,一直瞧著她,此時就點了點頭。
江都王之所以被送到皇陵,其實還是因為自家王爺,現在王爺賺足了好名聲,正要上表請父皇將兄長接回來給宮裡朝中的人們看呢,此時順水推舟答應也好,免得王妃受到欺負。
素波看到了,她身旁的陸靜怡也看到了。
身為陸氏女,陸靜怡對於鄧家和皇后十分仇恨,若不是祖父再三囑咐她不要與鄧家直接衝突,她早跳出來歷數江都王做下的種種惡事,堅決反對把江都王接回來了。
此時她只怕素波答應下來,急忙搶在前面說:「母后吃什麼都沒有胃口,兒臣有一個好辦法!」
不待大家相問,陸靜怡就指著素波笑道:「六嫂曾在我們陸家住過幾年,因此我早聽說六嫂治膳有易牙的手段,十分不俗,如今進宮侍疾,正好為母后烹制幾道佳肴,讓母后胃口大開,這才是真正的孝道。」
陸靜怡笑語晏晏,心中十分得意,她這是一箭雙鵰,既攔住要將江都王接回京城之議,又把素波推到為難的境地,她一向瞧不起素波,只想把她踩在腳下,但一直沒成功,現在正好是個難得的機會。
皇后心裡一向厭惡膠東王,對於靜妃一派的人她絕不會手軟,唯有除之而後快,但是她對素波卻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反之,長沙王原本是她為了對付靜妃,才允許趙美人生下的,原不將他放在眼裡,可是誰想趙家竟因為趙美人得了官職,然後在西北打下一片天地,此後趙美人和長沙王就變得有了野心,因此她越來越恨長沙王,差不多與膠東王一樣恨了。
還有陸家女,她更是厭惡至極,現在看著敢在自己面前耍手段的陸靜怡,便冷冷一笑道:「既然長沙王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孝道,不如你下廚親手給本宮做幾樣飯菜盡盡孝心吧。」
陸靜怡聽皇后反要自己下廚,哪裡能服氣,高傲地一笑道:「兒臣自幼跟隨父兄讀書,經史子集莫不熟記於胸,唯獨於廚藝一道未曾習得。」
與陸家相比,鄧家在皇上起兵時已經手握重兵,占據一隅之地,因此對皇上的幫助遠遠大於陸家,這也是自己能當上皇后最重要的原因。但儘管占了這麼多年的上風,出身草莽之家的皇后一直能感覺到世代書香的陸氏女們對自己淡淡的蔑視,在她們看來自己是搶了靜妃的位置。
這種感覺就似萬蟻噬身,讓皇后無法忍受,現在乍一聽陸靜怡的暗諷她怒火中燒,差一點就要發作,但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后,她還是有足夠的城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帶微笑地說:「古之賢婦,亦有許多親操紡績井臼者。」
陸靜怡一向是個跋扈的,現在與皇后娘娘理論起來亦不肯相讓,且她又覺得自己占據了上風,遂笑道:「陸家教導女子,讀書明理為要,其次習琴棋書畫,再次管理家事而已,因此兒臣委實不能洗手做羹湯,如今母后病了,還請太子妃教導弟婦如何備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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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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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1:23
第四章
其實陸靜怡固然沒進過廚房,太子妃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以她們的身分,只消品嘗佳肴美饌就足夠了,別的完全不在她們關心的範圍之內,但現在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太子妃為了皇后的顏面也不能否認了,因此躊躇一下便大度地笑道:「六弟妹出身江陰徐家,卻長於饔飧之事,每每親做羹湯,我輩正該仿傚,如今還請六弟妹為母后親手做幾樣小菜。」
儘管素波不不許府裡的消息外傳,但依舊逃不過太子妃的眼睛,她對於素波的提防並不亞於皇后。
鄧家出身是差了點,當過土匪,受過前朝招安,而後又反叛割據,比不了陸家是書香門第,但是若從此論,陸家又焉能與江陰徐家相比?既然陸靜怡提及家世,太子妃正好用素波來回她。但太子妃並不希望江都王回京,故而她既贊同陸靜怡的提議,但又暗中譏諷了她。
素波這一會兒功夫眼見著自己從眾矢之的到置身事外,又重新被卷了進來,便也感覺出殿內幾個女人間激烈而又掩飾在笑語晏晏下的爭鬥。
這就是傳說中的宮鬥啊!
素波根本不想參加,但身在其中躲也躲不開,權衡之下,她覺得寧可為皇后娘娘下廚,也好過答應讓膠東王上表奏請接回江都王,於是也學著大家的樣子滿面笑容地說:「太子妃有命,我自然遵從,這就下廚為母后做幾道小菜。」
縱是素波做出龍肝鳳髓,皇后也不想吃,但事已至此,她倒不好直接反對,便輕輕一揮手道:「本宮身子不適,這兩天每見御膳房送上的吃食更覺得胸腹脹悶,膠東王妃既然廚藝了得,便不要與他們用一樣的東西了。」
天下所有的食材都匯聚到宮裡,如今皇后娘娘不許用一樣的材料,那還能用什麼?縱是在外面找來新奇的食料,也難免會被刁難,更可怕的是,萬一皇后娘娘吃了之後說肚子痛,王妃豈不有口難辯?留福一心想提醒素波,可是素波卻根本不看自己,一時顧不上規矩,悄悄上前幾步在素波身後拉她的袖子。
素波輕輕地將袖子一抖,將留福的手抖下,這麼點事算什麼,能難得住自己這個穿越女嗎?慌什麼慌!
她笑著躬身道:「謹遵皇后娘娘吩咐!」
素波明白皇后在為難自己,以皇后的心意,她並不想讓自己下廚做膳食,也根本不想吃自己做的東西,所以才提出讓自己不要用與御膳房一樣的食材。
這豈不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皇后娘娘一定盼著自己一口回絕呢。
但素波還是敢一口答應,因為她胸有成竹。
自己就用御膳房不會用的食材,做一樣特別的東西,獻給皇后娘娘好了。
於是,素波轉身吩咐道:「如今正是榆莢滿枝的時候,你們挑最最高的枝頭采一枝新鮮的拿來。」
榆樹並非少見之物,須臾便有小內侍采了回來,這個時節榆樹還沒有長出葉子,唯有黃綠色的榆莢一簇簇地堆滿了枝頭,摘下用清水漂洗幾次,素波也不用御膳房的大灶,只用廊下剛剛熬藥的火爐,一隻銀挑子加了清水燒開,放上榆莢。
等水沸之時再要了一顆雞蛋,打開後去蛋黃,將蛋白甩入湯中,略點些鹽、麻油,便端了起來捧到了皇后的面前,「這榆莢湯雖然簡單,卻有清熱除火,生津開胃之效,還請母后品嘗。」
初聽膠東王妃令人采榆莢,皇后十分不解,她自小生在鄧家享盡富貴,並不知榆莢竟能吃,轉眼間就見一道白綠分明的湯送到自己面前,散髮著清淡的香氣,讓她耳目一新,餓了許久的她口中竟生了些津液,如果不是為了小兒子裝病不食,皇后一定會嘗一嘗這榆莢湯。
但是此時她絕不可能為了素波做的一道湯便退讓了,才要揮手斥下,就聽皇帝朗聲道——
「朕怎麼聞到了榆莢的味道?好多年沒吃過了!」
原來前朝事畢,皇帝帶著幾個兒子來為皇后探病了。
皇后急忙便要起身,卻被皇帝扶住,「你我夫妻,不必多禮。」坐下問了幾句病情,接著太子妃便將方才之事一一道來,宮女們上奏皇后已經幾日未進食,又有御醫獻上脈案。
皇帝神情淡然地聽著,皇后到底為何病了,他十分清楚,卻將目光落在素波手裡捧著的榆莢湯上,突然問:「這是青雲媳婦親手做的?」
正在回報皇后脈象的御醫只得尷尬地停下了。
素波抬起頭來四處看看,終於確定皇帝是對自己說話,趕緊答道:「是,是兒臣做的。」
「端過來給朕嘗嘗。」
素波只得將榆莢湯捧了上去,皇帝接過湯碗,也不用湯匙,直接端著碗將湯一口氣喝了,然後放下碗笑道:「這湯與朕小時候母親做的一個味道。朕小的時候,家裡並不富裕,豐年不過勉強溫飽,遇到旱澇之災或者朝廷加稅賦,糧食到春天就吃光了。
「從地里長出野菜開始,大家就都去挑野菜,摻了米糠裹腹,榆莢長出來的時候,是我們最高興的時候,榆莢不但能吃,還又甜又軟,要是能在榆莢湯裡再加些面,就是我們心目中天下第一美味的東西!
「就這樣,每到青黃不接的季節,你們的祖父、祖母就會帶著我們幾個兒女半饑半飽、吃糠咽菜地度過,直到地裡的莊稼熟了,才能放開肚皮用上一頓飽飯,然後又要節省著挨過冬天。
「哪怕這樣的日子,後來也沒有了,天災不斷,又有官府不斷地加賦稅,有一年春天不必說榆莢,就是榆樹的皮也被大家都剝去吃光了,朕想與其餓死不如拚了,一怒之下便帶著鄉里間的人搶了縣城裡的糧倉,然後才有了現在!」皇帝指著面前的兒子兒媳們問:「這些苦你們誰吃過?」
膠東王自進了長秋宮後便立在一旁,旁人聽了父皇的話皆有觸動,唯他神情絲毫不變,父皇只知道他歷盡苦難,殊不知自己挨過的餓只怕更甚,野菜、榆莢他都吃過,而且只能悄悄吃,說都不能說出來!
皇帝見半晌無人應答,就長嘆一聲,「你們哪裡知道民生多艱!」
素波終於忍不住小聲道:「父皇,兒臣是經歷過水災和逃難的。」
皇帝笑了,「朕倒忘記了,你是吃過苦的,也無怪能做出這道榆莢湯來!」
其實還真不是,素波跟著叔父逃難是在夏秋之季,那時候沒有榆莢,她不過是饞,什麼都喜歡嘗嘗,到了這個時節必然要吃榆莢的,但現在顯然不是說明的時候,她就眨眨眼睛不語了。
「當年你們祖母就是這樣親操井臼,洗手做羹湯的……朕當初成親時,靜妃也曾親自下廚……」皇帝被一碗榆莢湯引著回憶起往事,滔滔不絕地說了許多,直到提到了靜妃才猛然停了下來。
不知為什麼,靜妃還在時,自己總覺得她不如皇后賢良懂事,更因為她的冷淡很少到她的宮中,可她沒了,自己卻時不時地想起,夜裡也曾夢過幾次,此時就揮了揮手將心頭那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趕走,向大家笑道:「正好,我們還沒用午膳,今天中午大家就吃榆莢湯麵吧。」
素波趕緊說:「榆莢湯麵最好用蕎面,比尋常的白面更有滋味兒。」
皇帝聽了就笑,「朕好多年沒見過蕎面,膠東王妃不提朕差不多忘記了,今天也正好嘗嘗,就讓御膳房備膳吧。」
一時吩咐下去,御膳房掌膳內侍前來請教素波,「宮內從沒做過榆莢蕎湯麵,還請王妃指點一二。」
蕎面是很低檔的面,色黑而粗糙,很多人都認為不能登大雅之堂,但素波很喜歡它獨特的味道,甘香裡帶著淡淡的苦,與充滿著鄉土氣息的榆莢是絕配,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沒想到,御膳房的御廚們卻被難住了。
素波就笑道:「其實很容易,你們把蕎面加上同樣多的白面和好,成大片再切成菱形小塊,調好味道,出鍋前再加上榆莢就好了。」
御膳房得了吩咐,急忙采榆莢、和面,很快做了榆莢湯麵送了上來,皇帝便招呼大家坐下,每人分了一碗。
素波嘗了嘗,御廚們畢竟還是有真本事的,且御膳房又有各種上等的食材,這湯裡瞧著只有蕎面和榆莢,其實卻用上好的雞湯打底,又加了瑤柱、蝦仁、香菇等等,十分鮮美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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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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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1:49
第五章
因與膠東王坐在一處,素波將自己的碗悄悄換給他,又哄道:「你也吃一些,裡面加了許多上好的料,如此的榆錢蕎湯麵我未必能做得出呢。」
她早發現膠東王不大喜歡吃外面的東西,尤其是在宮中時幾乎不碰一點吃食。
膠東王舀了一匙送入口中,這榆莢終非當年自己夜裡在宮中悄悄爬上樹摘下的榆莢,而父皇應該也能覺出宮裡的榆莢與先前在山陽老家的畢竟不同了吧。
素波吃了一碗榆錢蕎湯麵,又飽又暖,心情也越加好了,見氣氛未免有些沉悶,就笑道:「我們家裡把榆莢也稱作榆錢兒,每年都要吃一次,說是討個好彩頭。」
皇帝也知道這個典故,「不錯,吃了榆錢兒家有餘錢!」
大家都笑著應和,一時熱鬧了起來,但其實這些天潢貴胄們根本不在意什麼家有餘錢,除了膠東王和素波之外,他們誰也沒缺過錢用,根本不把錢當成一回事兒。
說笑半晌,皇帝便揮手道:「你們都回府吧,朕與皇后說說家常。」
說到底大家都是來探病的,如今皇帝來勸皇后,別人果然應該走了。
諸皇子、皇子妃們告辭之後,內侍宮女們也都有眼色的退了下去,皇后身邊最受信任的女官走在最後,關上了宮門。
宮殿之內立即暗了下來,偌大的長秋宮內只有帝後二人,一時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皇后等了半晌不見皇帝開口,便忍不住哽咽起來,「我就是惦記五兒,他從小一直養在我身邊,須臾不離的,今年一定要讓他搬出宮外,接著又送到皇陵,讓我怎麼受得了!」
皇帝不為所動,「你說五兒先前與你須臾不離,他的外室是誰幫他置的?那個孩子又是誰的?」
對於草莽出身的鄧家人,置個外宅,養幾個私生子真算不了什麼,過去在青州時看到了美人便搶回來的也尋常。可世家不同,他們可以在家裡養姬妾自娛,卻在外面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
而皇家對於面子比世家還要看重,天子之家,只要略有差錯,便會有人進諫,特別是嚴正被封為御史大夫之後,更是一心抓皇家的錯。
江都王先前已經被朝臣們多次上表參奏,皇后都想方設法將他保住了,這一次她也被兒子瞞騙,否則怎麼會讓事情鬧到如此地步,迫不得已想出以絕食逼膠東王上表的辦法來?可現在被皇帝幾句話說得無言以對,便痛哭道:「先前我們鄧家占據青州時,滿城之人誰敢對我們家的親眷不敬?如今先是十九被關在府裡,現在又將五兒送到皇陵。我每想到此節,就什麼也吃不下,我們舉家跟著皇上舍了性命、家財,得到天下,如今倒不如過去了!」
正是因為鄧家當時的傾力相助,皇帝一直感念不已,那時靜妃遠在家鄉,皇后伴在自己身邊,亦有了極深的夫妻情分,且生下長子,自己才最終立了她為皇后,又對鄧家人百般寬容。
但鄧家卻驕奢越甚,鄧十九還將江都王帶得越來越離經叛道,皇帝才不能忍了,畢竟這天下不是鄧家的,而是自己的!
於是他非但沒有心軟,而是道:「當年朕帶著鄉鄰們搶了縣城的糧倉,得到了天下,可是現在如有人帶頭搶縣城的糧倉,朕會殺了他的頭!事易時移,這道理皇后也該明白才是啊。」
還不是因為你現在用不到鄧家了!皇后在心裡默道,當年自己初遇皇上便心動不已,力勸父親投誠於皇上,為皇上生下三個兒子,最後終於助皇上得到了天下,如今竟然是一場空嗎?
皇后早非當年真心愛慕皇上的那個小女子了,現在她突然懂得就是自己餓死了,皇上也不會回心轉意,可是心裡的恨意越重,臉上越平靜,慢慢收了淚道:「皇上說的對,是臣妾糊塗了。」
皇帝的神色也緩和了些,「江都王的懲罰是免不了的,但皇后只管放心,你生的長子,朕早已經立為太子,朕一定會將皇位傳給他。」說著,他舀了一匙榆錢蕎湯麵送到皇后面前,「吃了吧,你的病也該好了。」
方才端來的榆錢蕎湯麵皇后娘娘一動也未動,現在她接過皇帝遞來的湯匙,將湯麵送入了口中,蕎面裡本就帶著淡淡的苦味,冷了後更加明顯,榆莢浸在面湯裡已經有些混沌,失去剛剛的芳香,皇后從小沒吃過如此的粗食,梗在了喉間,怎麼也咽不下去。
皇后想,這應該是世上最難吃的東西吧。
【第四十一章 置宅新錢途】
素波坐上了車子,心情很是不錯,便嘰嘰喳喳地向膠東王笑道:「我本就說不必留福陪著我進宮的,他就是不聽,結果剛剛嚇得拉我的衣裳,其實憑我的本事,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雖然膠東王未必能聽得懂,但素波需要向別人分享呀,而宮裡的事情她又不好對外人說,而她也很喜歡對小美男說話的,就算他很少開口,只看著小美男那雙漂亮的眼睛,她就不會覺得悶了。
留福吐了吐舌頭,「誰知道皇上竟會這麼喜歡吃榆莢呢?」
素波認真地分析總結,「一方面是因為機緣巧合,一方面是我比較討人喜歡,無論什麼時候總有人相幫!」
若是先前,留福一定會在心裡嗤笑,但現在他是真心贊同的,王妃果真可愛,皇帝對她一向特別好,而且大家相處久了,留福又發現王妃的運氣著實也是不錯的,每次遇到了什麼事,不管自己看著有多險,她都輕輕鬆松地過去,連帶著王爺和自己的運氣也都好了呢。
於是留福誠懇地道:「王妃還漏說了一個方面,那就是王妃的廚藝實在了不起,那碗榆莢湯端上來時,小的分明看到皇后娘娘咽了咽口水。」
素波瞧瞧留福,「還算你有些眼光!那湯雖然簡單,但味道就勝在簡單之上,大道至簡你聽過嗎,就是這個道理!而且當時我就在皇后娘娘對面,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真很想嘗嘗的,只是皇上來了就全吃掉了。」
「真不知那碗榆莢湯有多美味,皇上遠遠從殿外就聞到了,然後一口氣就全喝了,其餘的人都沒有嘗到。」留福遺憾地說。
膠東王突然道:「我要喝榆莢湯!」
小美男很少主動說話的,現在要求喝湯,素波便特別重視,向留福道:「最近我覺得王爺越發聰明,交流也越來越沒有問題。」
本來就聰明,交流也沒有問題的!現在王爺肯開口還不是因為這一會兒王妃一直在與自己說話,沒有理王爺?再加上,王爺一定也對那碗沒有喝到的榆莢湯十分嚮往。
當然,王爺正好說出了自己的心聲,留福也很嘗嘗被皇上一口喝掉了,感慨不已的榆莢湯是什麼樣的。
素波笑著捏了捏膠東王的臉,「榆莢湯有什麼可喝的?今晚我給你們做榆莢餅吃!」
回到王府,留福便急忙要去采榆莢,王妃就笑道:「才吃了午飯,總要等到晚上再做。」說著,整個人倒在了床上,「今天侍疾還真累了,我得先睡一覺。」
膠東王和留福心裡雖急,可看看時間的確還早,只得去了書房。
等天色微微轉暗,膠東王放下筆,與留福回了寧淑院。
這邊素波一覺醒來,臉上還帶著紅暈,正坐在床上伸懶腰,不想起來呢。
留福上前躬身道:「王妃,白天睡多了不好,晚上容易睡不香。」
素波就笑了,「我就是白天睡了,晚上也一樣睡得很香!」說著一滾便到了床裡面,將後背對著他們,打了個哈欠說:「如果一直不起來,我還能睡到明天早上呢。」
膠東王向留福鄭重地點了點頭,王妃這話一點也不誇張,她一向沒有心事,果真便如此能睡,一直讓自己艷羡不已,卻又根本學不了。
留福為難地瞧瞧素波的背影,拿不準是不是應該上前請她起來,畢竟王爺一直等著嘗嘗榆莢餅呢。
膠東王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留福遞了一本書,坐在桌前看了起來。
素波等了一會兒聽床邊沒了聲音,便嘻嘻笑著起了床,她其實是逗著這兩人玩呢,「做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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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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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2:01
第六章
留福趕緊扔下膠東王,一溜煙跑過來扶著素波,「榆莢小的親自摘來的,又淘洗得十分乾淨,現在就等著王妃做榆莢餅了。」
可素波進了廚房卻先弄了些別的,然後才接過榆莢,加了雞蛋、麵粉,又灑了少許的鹽,隨隨便便地用勺舀了一團粉漿,攤在加了油的平底鍋上,一會兒擺滿了一鍋,煎成金黃色,翻個面再煎,等兩面都熟了盛出來,沒一會兒功夫榆莢餅就做成了。
每個榆莢餅大小並不均等,邊緣也不甚整齊,但金黃翠綠,清香撲鼻,吃上一個便不能停下,素波這時手裡也拿著一張榆莢餅,另一隻手烙餅,還含糊地告訴他們,「這餅就要趁熱才好吃;且這是農家小吃,千萬不要用模子做成精巧的模樣,那樣就失去了鄉野風味;還有,你們用筷子夾也不好,直接用手拿著吃才最適合!」
留福當然要聽王妃的,吃得滿手都是油,對王妃的景仰比滔滔的江水還要綿長,可是他還有一處不懂,「為什麼我們想嘗榆莢湯,王妃卻一定要做榆莢餅呢?」
以前常有差不多的情形,明明王爺和自己說要吃雞蛋餅,王妃卻做了疙瘩湯,明明喝了鴿子湯覺得不錯,下頓再要就成了牛肉羹。
這個嗎?素波雖然一手拿著榆莢餅,一手拿著鍋鏟,可她還是很嚴肅地道:「你們以為我只是平平常常的廚娘呢,想點什麼就做什麼?告訴你們,有些了不起的廚師是不許隨便點菜的,做什麼、吃什麼,就是這樣還要預約呢。
「更有最高一等的大廚反過來要挑剔客人,如果是名聲不好的客人就不許吃他做的菜,要知道善烹小鮮,便可治大國!」
膠東王和留福都聽過治大國如烹小鮮之語,但反過來也行?不過他們被素波的氣勢壓住了,竟不敢提出疑問。平時總是笑嘻嘻、沒心沒肺的王妃,今天似乎格外不同,比她穿上王妃全套的禮服還要讓人尊重呢。
素波說完,又轉身回頭去看鍋裡的榆莢餅,小心地將每一塊都煎到恰到好處。
也許是在宮裡時,陸靜怡和皇后她們對於廚藝不屑的態度讓她有些小情緒,也許是自己在膠東王府內沒有了限制,便重新想起了自己的夢想。
要知道徐素波雖然學習不是那麼優秀,沒考上名校,穿越後被人欺負,成了膠東王妃卻不會宮鬥,可她也是有偉大夢想的人,她希望自己能成為小野二郎那樣頂級的大廚,用心做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讓所有人都感受到食物是世上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感受其中蘊含著最深沉的美!
因此素波就是做一道平平常常,甚至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榆莢餅時都會全神貫注。
烙好了榆莢餅,她又端出了一碗鯽魚豆腐湯,再配上爆炒小公雞、陳醋拌菠菜,「今天配的菜都是農家常見的東西,所用調料也都平常,而且這魚和雞都是我們府裡自己養的,菠菜也是府裡種的,應該比御廚們加了高湯的榆莢蕎面湯更像皇祖母從前做的吧。」
王妃在別的事情上不大用心,但唯有烹飪一道,的確不凡。平常的鯽魚豆腐煮成奶白的湯,香嫩順滑,雞肉炒得又鮮又嫩,菠菜酸中帶甜,十分爽口,再加上神來之筆——用榆莢烙的餅,膠東王覺得絕對堪為當世名肴!
再想想剛剛王妃話語未盡之意,她真不是尋常的女子,膠東王不由得肅然起敬,細細想想,竟又有一番感悟。
不久後,坊間又有一則新傳聞,皇后娘娘臥病,飲食俱廢,膠東王妃祈神後,親手做了一道榆莢湯,孝感天地。
皇后嘗了嘗湯,病便立即痊癒了。
嚴懿便來打探,「王妃,榆莢湯之事可是真的?」
「做榆莢湯是真的,」素波盡量按事實回答,「可是喝湯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皇上。皇上還講了他年少時吃榆莢的事情,後來,我們在宮裡吃了榆莢蕎湯麵便回府了。第二天就聽到皇后娘娘已經病癒,要我們不必再去侍疾了。」
「我想著宮裡豈能吃榆莢,便當不可能是真的,原來竟然不假。」嚴懿笑道:「如今京城裡傳言榆莢能治百病,不管顯貴還是富商都以吃榆莢為風尚,各處的榆莢竟被采摘一空,又有人到城外采來沿街售賣,價竟不低呢。」
「以訛傳訛便是如此,不過呢,多吃些榆莢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素波便問:「你們父女可曾吃過?」
「當然,」嚴懿答道:「我母親還教我過我做榆莢卷子呢,放冷了吃,又甜又清香,父親一向喜歡,我每年都要做上許多。只是從前隨便采的榆莢,不想到了京城要花錢買,而且還因為王妃價錢高了十倍,今年就做得少些。」
素波就笑,「御史大夫俸祿不少,你又封了郡主,再哭窮可不應該了。」
「其實父親當了御史大夫後,俸祿才多了的,而郡主不過是個虛名,什麼也沒有!」
「我聽說清河公主有三千戶食邑呢,你雖然比不了她,但是給三百戶也應該的啊!」素波抱不平了,「按說皇上已經封了你當玉容郡主,就算不給你食邑,也應該給些賞賜的,都是長沙王太小氣,不提醒著皇上一些。」
賞金出自皇上的私庫,應該歸少府管轄,如今長沙王接手了後,一向只入不出的,倒不奇怪,但食邑卻是歸宗正寺管。
素波初嫁入膠東王府受過不少欺負,此時便生了同情之心,「長沙王那邊我們是說不上話的,可是宗正寺倒可以請王爺在吳望面前提一句。」自從出了江都王之事後,膠東王的名聲越發響亮了,宗正寺的人也越發敬重他。
「還是不要麻煩了,」嚴懿趕緊反對道:「我父親兩三年前還是縣城的小吏,領著一兩貫錢的月俸度日,現在每年上千石的厚祿早已經足夠。就算是王爺、王妃為我們要來了賞賜和食邑,父親也未必能安安心心地領。」
素波想想也對,「御史大夫的確是極剛正的,他又不愛財。」卻又幫著嚴懿出主意,「就算沒有額外的賞賜和食邑,但你們家到了京城之後也應該攢下不少錢糧,趕緊先買一處宅子吧。」
「京城的宅子太貴了,現在每個月的租金就不少呢,」嚴懿有些舍不得,「如果買了宅子,就要差不多把所有的積蓄花光,萬一我們再調離京城,宅子可怎麼辦?」
「京城的宅子只會越來越貴,就算御史大夫要調離京城,宅子轉手賣了也只賺不賠的。」
嚴懿有些不信,「還能再貴?現在已經是天價了。」
素波十分肯定,「新朝才建立幾年,京城的房子定然還會大漲的。」
前世她在房價還沒有漲得特別離譜的時候,看到一篇文章說,歷朝歷代只要局勢一穩定,京城的房價都會漲得很快,推薦父母看了之後,將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買房子,後來房價果然漲得老高,現在她覺得這個理論還是有用的。
嚴家買了房子,在京為官時有自己的家,就是離開京城時變賣了,也足夠將來嚴正養老和嚴懿嫁人了。
然後素波也想到了,自己也應該在房地產上投資些才對呀!
在膠東王妃的一力勸說下,御史大夫嚴家買下了崇仁坊的一處宅院。
這處宅院離徐家故宅不遠,雖然沒有徐家故宅大,但也有三進的房舍和一處小小的花園,裡面一應日常用具都是齊全的,嚴家父女兩人只要搬過去就可以了。
說起來,這處宅院的經歷與徐家故宅倒有些相似,原為前朝某官員的私宅,新朝初建時被鄧太尉手下的一位將軍強占了,然後這位將軍隨著孫將軍一同被判了流刑,宅院發回故主,只是那故主如今早已經無官無職,窮困潦倒,便生了賣掉房舍回故里之意,只是因為房價頗高,一時未能售出。
嚴正原是不置家產的人,但女兒大了,偏又因為自己之故姻緣不易,免不了要為她打算,因此就聽由嚴懿用家裡的余錢買下這處宅子。
宅子裡的一切都較過去好上許多,這些嚴正倒是不大在意,但他特別滿意一點,那就是這裡距皇宮近多了,上朝時便不必起得太早。
素波當然不是隻勸嚴懿買宅子,也打發雲哥兒到牙行看房舍,一出手就買了十幾處宅院,然後又在城外買了幾塊地,畢竟她如今很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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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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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1 09:02:16
第七章
留福見素波沒頭沒腦,隨隨便便就買了這麼多田地房舍,便有些不解,「王妃這是要做什麼呀?」
素波便說:「我想著京城的房價地價會大漲的,就打算賺些私房錢,待過些時日轉手賣了,得的利一半交給王府,一半就算我自己的,還算公正吧。」
留福不大懂經營之道,不解王妃怎麼能知道會賺錢。
「如果賠了呢?」王府的家底並不厚,不過日常用度有餘,真要做些大事,完全不夠看,更是無法與其他皇子們相比。萬一賠了,就連生計也難。
素波信心十足地道︰「肯定會賺的,你就放心吧。」
留福還要再說什麼,就見膠東王使了個眼色,知王爺什麼事都隨著王妃,也就不再反對,但因素波所購又有幾處鋪面,還是提醒道:「皇家人是不好做生意,與民爭利的。」
素波其實真有一樣生意想做,且是在前世時就有的理想,那就是開一間飯館,不用很大、很富麗堂皇,也不用在人來人往的主要街道上,只要在清清靜靜的小巷子裡,有一個小小的門面就好,裡面擺上一兩張桌子,但提供的食物卻是最美味的,前來的人也都是真正的美食家。
但是,眼下還不行,倒不是因為留福所說的,皇家人不能做生意與民爭利,而是她覺得自己的手藝還差得很遠。先前在陸府的時候,她還時常將菜做壞了呢,現在手藝雖然提升許多,做出的飯菜味道不差,但也只是平常廚師的水準,離真正的大師相距很遠很遠。
她需要更多的練習,更多的領悟,做出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所以素波笑嘻嘻地說:「我現在忙著給王爺和你做飯菜呢,哪裡能有空兒開店。」然後她想到,膠東王府這麼好的條件,真適合自己練習廚藝,而膠東王和留福就是為她試菜的小白鼠。
想到這裡,她開心地捏了捏小白鼠,當然是那隻英俊不凡的,「瞧我把你飼養得多好呀!」這才多久的時間,膠東王整個人都變了,由過去的醜小鴨,噢不,美小鴨變成了白天鵝。
飼養這個詞怎麼聽都有些怪,留福將手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問:「王妃一直與我們一同用膳,也一天天長大變漂亮了,這也叫飼養嗎?」
「當然,」素波只聽了前半句就點頭,畢竟是童婚,自己到了膠東王府竟長了不少,尤其是皮膚,調養得特別水潤,絕對與營養搭配得好分不開的。
待聽懂了留福的反擊之後,她就一變臉,「留福,你晚上什麼也別吃了,減肥!」
留福當即苦著一張胖臉,「小的還不肥,不肥呢!」
素波被逗笑了,又突然發現留福的皮膚又細又白又光潤,就道:「果然你的皮膚也變得這樣好了,可見我的養顏系列還是很有效的!」再去看小美男,容顏如玉,趕緊加了一句,「但還是比不了王爺。」
膠東王開口了,「王妃的皮膚才最好!」
素波真是開心,「還是王爺有眼光!」一時又道:「宗正寺送來了江魚,都是難得的品種,我們可不能辜負了這魚,人家說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春季正是吃鱖魚的時候,肉質又鮮美又細嫩,素波正想著是來個清蒸還是紅燒,又或者做個松鼠鱖魚、再或者熬一道魚湯,福兒悄悄地進來回稟,「鄭典膳來求見王妃。」
「不見不見!」
大約他被張長史打出的傷已經養好了,春天小蟲蠢蠢欲動的時候,他也出來了。只是素波哪裡有心思理鄭典膳,看在他自宮中出來的面子上,讓他在府裡白吃閑飯就已經很寬容大度了。
福兒出去沒一會兒就又回來,溫聲說:「鄭典膳十分後悔當初頂撞了王妃,又說他有做魚的妙法,想獻給王爺和王妃,只請王妃寬恕。」
御膳房出來的人一定有高超的廚藝,能做幾道拿手菜那是必須的,素波吃過鄭典膳做的菜,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後來覺得他治膳不夠潔淨才不願意用他,再後來,因為他不服自己而處罰了他,現在想來,當時的氣早消了,又聽他要為自己和膠東王做魚,素波的心就動搖了。
又有福兒在一旁徐徐勸道:「王妃,聽說鄭典膳的廚藝很好,先前在宮裡也頗有幾分名氣,他又真心要為王爺和王妃效力……」
素波也就點了頭,「也罷,給他一個機會。」畢竟王妃做得久了,素波也有了氣派,「你對他說,我之所以讓他做菜,是寬宏大量,如果他再有一絲不如我意的地方,再不許進膠東王府的廚房!」
福兒趕緊應著,「只要王妃給了他機會,他定然感激涕零,絕不敢再犯過去的錯了。」
「那好,就讓他做一道鱖魚吧。」素波想了想,「晚膳的時候我去大廚房瞧鄭典膳做魚,你再提醒他一下,務必潔淨。」
「放心吧,王妃。」福兒跟在素波身邊時間最長,也常在她做菜時打下手,知道王妃從來都把潔淨做為廚房第一要務,案板櫃箱每日都要擦洗,杯盤碗筷更要用開水煮過,所用食材擺放條理分明,不能有一絲混雜,又有種種規矩,一時都說不完。
「我早吩咐過,讓他們把大廚房徹底清理了一回,一會兒鄭典膳下廚前還要親自去查看,再盯著他洗手換衣裳,絕不會染上一絲污物。」
素波這才滿意了,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才起來去了大廚房,看鄭典膳做魚。
廚藝其實是世上最複雜的東西,流派之多,方法之繁,數不勝數,一種菜可能有無數種做法,沒有對錯之分,只有美味才是硬道理。
素波瞧著鄭典膳拿了兩個南邊來的新鮮蓮蓬,從底座切下一段,將蓮蓬裡面掏空,將醃好的鱖魚塊放入蓮蓬之中,然後用高湯打底,加了蝦仁、瑤柱、蓮子等同煮,裝盤時,湯碗上擺一片碧綠的蓮葉,一朵蘿蔔雕成的白蓮花,兩個加了鱖魚的蓮蓬,不禁拍手叫絕。
「果然好菜!」
鄭典膳今日能重得王妃允許進了廚房,十分鄭重,換了洗得雪白的麻布衣裳,袖子?得緊緊的,渾身上下俐落乾淨,手裡捧著鱖魚,躬身笑道:「這菜名為蓮葉田田。」
初進府裡自己未免大意了,在這個小小的王妃面前吃了大虧,這一次,自己早摸清她的脾氣性格,又準備了如此的美食,不信不能完成皇后娘娘的託付,然後自己也就可以離開膠東王府,重回宮裡,想到這裡,鄭典膳笑得更謙恭了。
前朝有詩歌,「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這道菜便借用了此詩,不只色香味俱全,而且又有如此詩意。
素波看著滿臉笑意的鄭典膳,覺得自己做對了,身為高高在上的王妃必須有寬容之心,對於犯過錯的人要給他們機會。就比如鄭典膳,如果就此埋沒了,實在可惜了這個人才,自己也學不到這樣精妙的廚藝了呢。
思及此,素波便要打賞,她如今手頭寬裕,又篤定買房舍田地會賺大錢,平日對手下的人都很大方,時常賞些小錢,可話還沒出口,她又轉念一想,自己到膠東王府第一個打賞的就是鄭典膳,結果將他縱得敢與自己頂嘴,如今他雖然做了一道好菜,但還不能賞,免得他太過得意又犯了錯。
於是她便笑了笑,「主菜如此出色,不知鄭典膳要怎麼做配菜呢?」
鄭典膳乃是御膳房的高手,手藝著實了得,準備這道蓮葉田田的時候,豈能不想好配菜,於是隻一會兒功夫便將桂花釀藕、貴妃雞翅、蒜茸炒絲瓜、香煎豆腐做好,還有一大盤油潤晶瑩、色澤鮮艷,散髮著淡淡酒香的酒釀餅。
素波再贊,「這些菜配得都妙,尤其是酒釀餅,簡直是神來之筆!」
酒釀原就是江南人家常食之物,最是養人,酒釀餅更是春季的小吃,現在用來,又合上膠東王與自己不飲酒,只借些輕淡的酒香使得魚肉更加鮮美,虧鄭典膳想得出來!
於是,素波覺得不賞都說不過去,就笑道:「拿一錠金給鄭典膳!」又催人去看,「王爺是不是要回來了?趕緊擺飯!」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1 09:02:25
第八章
素波說完又轉身回頭去看鍋裡的榆莢餅,小心地將每一塊都煎到恰如其份。也許是在宮裡時陸二小姐和皇后娘娘她們對於廚藝不屑的態度讓她有些小情緒,也許是自己在膠東王府內沒有了限制,便重新想起了自己的夢想。
要知道徐素波雖然學習不是那麼優秀沒考上名校,穿越後被人欺負成了膠東王妃卻不會宮鬥,可她也是有偉大夢想的人,她希望自己能成為小野二郎那樣頂級的大廚,用心做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讓所有人都感受食物是世上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其間蘊含著最深沉的美!
因此素波就是做一道平平常常,甚至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榆莢餅時都會全神貫注。烙好了榆莢餅,素波又端出了一碗鯽魚豆腐湯,再配上爆炒小公雞,陳醋拌菠菜,「今天配的菜都是農家常見的東西,所用調料也都平常。而且,這魚和雞都是我們府裡自己養的,菠菜也是府裡種的,應該比御廚們加了高湯的榆莢蕎面湯更像山陽縣皇祖母做的吧。」
王妃在別的事情上並不大用心,但唯有烹飪一道,的確不凡。平常的鯽魚豆腐煮成奶白的湯,香腴順滑,雞肉炒得又鮮又嫩,菠菜酸中帶甜,十分爽口,再加上神來之筆——用榆莢烙的餅,膠東王覺得絕對堪為當世名肴!
再想想剛剛王妃話語未盡之意,她真不是尋常的女子,膠東王不由得肅然起敬,細細想想,竟又有一番感悟。
接著,坊間又有一則新傳聞,皇后娘娘臥病,飲食俱廢,膠東王妃祈神後親手做了一道榆莢湯,孝感天地。皇后娘娘嘗了嘗湯,病便立即痊愈了。
嚴懿便來打探,「王妃,榆莢湯之事可是真的?」
「做榆莢湯是真的,」素波盡量實事求是,「可是喝湯的卻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皇上。皇上還講了他年少時吃榆莢的事情,後來,我們在宮裡吃了榆莢蕎面湯便回府了。第二天就聽到皇后娘娘已經病愈,不必再去侍疾了。」
「我想著宮裡豈能吃榆莢,便當不可能是真的,原來竟然也不假,」嚴懿就笑道:「如今京城裡傳言榆莢能治百病,不管顯貴還是富商都以吃榆莢為風尚,各處的榆莢竟被采摘一空,又有人到城外采來沿街售賣,價竟不低呢。」
以訛傳訛便是如此,不過呢,「多吃些榆莢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素波便問:「你們父女可曾吃過?」
「當然,」嚴懿就道:「我母親還教我過我做榆莢卷子呢,放冷了吃又甜又清香,父親一向喜歡,我每年都要做上許多。只是往前隨便采的榆莢,不想到了京城要花錢買,而且還因為王妃價高了十倍,今年就做得少些。」
素波就笑,「御史大夫俸祿不少,你又封了郡主,再哭窮可不應該了。」
「但其實父親當了御史大夫後俸祿才多了的,而郡主不過是個虛名,什麼也沒有!」
「我聽說清河公主有三千戶食邑呢,你雖然比不了她,但是給三百戶也應該的啊!」素波就抱不平了,「按說皇上已經封了你當玉容郡主,就算不給你食邑,也應該給些賞賜的,都是長沙王太小氣,不提醒著皇上一些。」
賞金出自皇上的私庫,應該歸少府管轄,如今長沙王接手了後一向只入不出的,倒不奇怪,但是食邑卻是歸宗正寺管。素波初嫁入膠東王府可是受過不少欺負,此時便生了同情之心,「長沙王那邊我們是說不上話的,可是宗正寺倒可以請王爺在吳望面前提一句。」自從出了江都王之事後,膠東王的名聲越發響亮了,宗正寺的人也越發敬重他。
「還是不要麻煩了,」嚴懿趕緊反對道:「我們家兩三年前還是縣城的小吏,領著一兩貫錢的月俸度日,現在每年上千石的厚祿早已經足夠。就算是王爺王妃為我們要來了賞賜和食邑,父親也未必能安安心心地領。」
素波想想也對,「御史大夫的確是極剛正的,他又不愛財。」卻又幫著嚴懿出主意,「就算沒有額外的賞賜和食邑,但你們家到了京城之後也應該攢下不少錢糧了,趕緊先買一處宅子吧。」
「京城的宅子太貴了,現在每個月的租金就不少呢,」嚴懿便有些舍不得,「如果買了宅子,就要差不多把所有的積蓄花光,萬一我們父子再調離京城,宅子可怎麼辦?」
「京城的宅子只能越來越貴,就算御史大夫要調離京城,轉手賣了也只賺不賠的。」
嚴懿倒有些不信,「還能再貴?現在已經是天價了。」
素波十分肯定,「新朝才建立幾年,京城的房子定然還會大漲的!」前世北京的房價全中國人都知道漲到了什麼程度,而素波正是北京人,而且她在房價還沒有漲得特別離譜的時候看到過一篇小文章說,歷朝歷代只要局勢一穩定京城的房價都會漲得很快,推薦父母看了之後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買房子,後來素波家果然就一下子成了中產階級,現在她覺得這個理論還是有用的。嚴家買了房子,在京為官時有自己的家,就是離開京城時變賣了,也足夠將來嚴正養老和嚴懿嫁人了。
然後素波就想了起來,自己也應該在房地產上投些資才對呀!
在膠東王妃的一力勸說下,御史大夫嚴家買下了崇仁坊的一處宅院。
這處宅院離徐家故宅不遠,雖然沒有徐家故宅大,但也有三進的房舍和一處小小的花園,裡面一應日常用具都是齊全的,嚴家父女兩人只要搬過去就可以了。
說起來這處宅院的經歷與徐家故宅倒有些相似,原為前朝某官員的私宅,新朝初建時被鄧太尉手下的一位將軍強占了,然後這位將軍隨著孫將軍一同被判了流刑,宅院發回故主。只是那故主如今早已經無官無職,窮困潦倒,便生了賣掉房舍回故里之意,只是因為房價頗高一時未能售出。
嚴正原是不置家產的人,但獨養女兒大了,偏又因為自己之故姻緣不易,免不了要為她打算,因此就聽由嚴懿用家裡的余錢買下這處宅子。
宅子裡的一切都較過去好上許多,這些嚴正倒是不大在意,但他也特別滿意一點,那就是這裡距皇城近多了,上朝時便不必起得太早。
素波當然不是隻勸嚴懿買宅子,她也打發雲哥兒到牙行看房舍,一出手就買了十幾處宅院,然後又在城外買了幾塊地,畢竟她如今很有錢了。
留福見王妃沒頭沒腦,隨隨便便就買了這麼多田地房舍,便有些不解,「王妃這是要做什麼呀?」
素波便說:「我想著京城的房價地價會大漲的,就打算賺些私房錢,待過些時日轉手賣了,得的利一半交給王府,一半就算我自己的,還算公正吧。」
留福不大懂經營之道,但是王妃怎麼能知道會賺錢,「如果賠了呢?」王府的家底並不厚,不過日常用度有餘,真要做些大事,完全不夠看,更是無法與其他皇子們相比。萬一賠了,就連生計也難。
可是素波就是沒有想過會賠,「肯定會賺的,你就放心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1 09:02:35
第九章
留福才要再說什麼,就見膠東王向自己使個眼色,知王爺什麼事都隨著王妃,也就不再反對,但因王妃所購又有幾處鋪面,還是提醒道:「皇家人是不好做生意,與民爭利的。」
素波其實還真有一樣生意想做,還是在前世時她就有如此的理想,那就是開一間飯店,不用很大很富麗堂皇的,也不用在人來人往的主街道上,只要在清清靜靜的小巷子裡有一個小小的門面就好,裡面擺上一兩張桌子就夠,但提供的食饌卻是最美味的,前來的人也都是真正的美食家。
但是,眼下卻還不行。倒不是留福所說的皇家人不能做生意與民爭利,而是素波覺得自己的手藝還差得很遠。先前在陸府的時候,她還時常會將菜做壞了呢,現在雖然提高多了,做出的飯菜味道還不差,但其實也只是平常廚師的水平,離真正的大師相距很遠很遠。她需要更多的練習,更多的領悟,做出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所以素波笑嘻嘻地說:「我現在忙著給王爺和你做飯菜呢,哪裡能有空兒開店。」然後她就想到,膠東王府這好的條件,真適合自己練習廚藝,而膠東王和留福就是為她試菜的小白鼠。她就開心地捏了捏小白鼠,當然是那隻英俊不凡的,「瞧我把你飼養得多好呀!」這才多久的時間,膠東王整個人都變了,由過去的醜小鴨,噢不,美小鴨變成了白天鵝。
飼養這個詞怎麼聽都有些怪,留福將手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問:「王妃一直與我們一同用膳,也一天天長大變漂亮了,這也叫飼養嗎?」
「當然,」素波只聽了前半句就點頭,畢竟是童婚,自己到了膠東王府竟長了不少,尤其是皮膚,調養得特別水潤,絕對與營養搭配得好分不開的。然後聽懂了留福的反擊之後,她就一變臉,「留福,你晚上什麼也別吃了,減肥!」
留福就苦著一張胖臉,「小的還不肥,不肥呢!」
素波被逗笑了,又突然發現留福的皮膚又細又白又光潤,就道:「果然你的皮膚也變得這樣好了,可見我的養顏系列還是很有效的!」再去看小美男,容顏如玉,趕緊加了一句,「但還是比不了王爺。」
小美男就又開口了,「王妃的皮膚才最好!」
素波真是開心,「還是王爺有眼光!」一時又道:「宗正寺送來了江魚,都是難得的品種,我們可不能辜負了這魚。」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春季正是吃鱖魚的時候,肉質又鮮美又細嫩,素波正想著是來個清蒸還是紅燒,又或者做個松鼠鱖魚、再或者熬一道魚湯?福兒悄悄地進來回稟,「鄭典膳來求見王妃。」
「不見不見!」大約他被張長史打出的傷已經養好了,春天小蟲蠢蠢欲動的時候他也出來了。只是素波哪裡有心思理鄭典膳,看在他自宮中出來的面子上,讓他在府裡白吃閑飯就已經很寬容大度了。
福兒出去沒一會兒就又回來溫聲說:「鄭典膳十分後悔當初頂撞了王妃,又說他有做魚的妙法,想承獻給王爺和王妃,只請王妃寬恕。」
御膳坊出來的人一定有高超的廚藝,能做幾道拿手菜那是必須的。素波吃過鄭典膳做的菜,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後來覺得他治膳不夠潔淨才不願意用他,再後來因為他不服自己而處罰了他。現在想來,當時的氣早消了,又聽他要為自己和膠東王做魚,素波的心就動了。
又有福兒在一旁徐徐勸道:「王妃,聽說鄭典膳的廚藝很好,先前在宮裡也頗有幾分名氣,他又真心要為王爺和王妃效力。」
素波也就點了頭,「也罷,給他一個機會。」畢竟王妃做得久了,素波也有了氣派,「你對他說,我之所以讓他做菜,是寬宏大量,如果他再有一絲不如我意的地方,再不許進膠東王府的廚房!」
福兒趕緊應著,「只要王妃給了他機會,他定然感激涕零,決不敢再犯過去的錯了。」
「那好,就讓他做一道鱖魚吧。」素波想了想,「晚膳的時候我去大廚房瞧鄭典膳做魚,你再提醒他一下,務必潔淨。」
「放心吧,王妃,」福兒跟在王妃身邊時間最長,也常在王妃做菜時打下手,知道王妃從來把潔淨做為廚房第一要務,案板櫃箱每日都要擦洗,便是杯盤碗筷更要用開水煮過,所用食材擺放條理分明,不能有一絲混雜,又有種種規矩,一時都說不完,此時便替鄭典膳答應道:「我早吩咐過讓他們把大廚房徹底清理了一回,一會兒鄭典膳下廚前還要親自去查看,再盯著他洗手換衣裳,絕不會染上一絲污物。」
素波也就滿意了,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起來去了大廚房,看鄭典膳做魚。
廚藝其實是世上最複雜的東西,流派之多,方法之繁,數不勝數。一種菜可能有無數種做法,沒有對錯之分,只有美味才是硬道理。
素波瞧著鄭典膳拿了兩個南邊來的新鮮蓮蓬從底座切下一斷,將蓮蓬裡面全部掏空,然後將醃好的鱖魚塊放入蓮蓬之中,然後用高湯打底,加了蝦仁、瑤柱、蓮子等同煮,裝盤時湯碗上擺一片碧綠的蓮葉,一朵蘿蔔雕成的白蓮花,兩個加了鱖魚的蓮蓬,不禁拍手叫絕,「果然好菜!」
鄭典膳今日能重得王妃允許進了廚房,十分鄭重,換了洗得雪白的麻布衣裳,袖子扎得緊緊的,渾身上下利落乾淨,手裡捧著鱖魚躬身笑道:「這菜名為蓮葉田田。」初進府裡自己未免大意了,在這個小小的王妃面前吃了大虧,這一次,自己早摸清她的脾氣性格,又準備了如此的美食,不信不能完成皇后娘娘的托負。然後自己也就可以離開膠東王府,重回宮裡,想到這裡,鄭典膳笑得更謙恭了。
前朝有詩云,「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這道菜便借用了此詩,不只色香味俱全,而且又有如此的詩意。素波看著滿臉笑意的鄭典膳,覺得自己做對了,身為萬人之上的王妃必須有寬容之心,對於犯過錯的人要給他們機會。就比如鄭典膳,如果就此埋沒了,還真是實在可惜這個人材,自己也學不到這樣精妙的廚藝了呢。
素波便要打賞,她如今手頭寬裕,又肯定房舍地產的投資會賺大錢,平日對手下的人都很大方,時常賞些小錢。可話還沒出口,她又轉念一想,自己到膠東王府第一個打賞的就是鄭典膳,結果倒將他縱得敢與自己頂嘴,如今雖然做了一道好菜,但還不能賞,免得他太過得意又犯了錯。
於是她便笑笑,「主菜如此出色,不知鄭典膳要怎麼做配菜呢?」
鄭典膳乃是御膳坊的高手,手藝著實了得,準備這道蓮葉田田的時候豈能不想好配菜,於是隻一會兒工夫便將桂花釀藕、貴妃雞翅、蒜茸炒絲瓜、香煎豆腐做好,還有一大盤油潤晶瑩、色澤鮮艷、散髮著淡淡酒香的酒釀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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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1 09:02:46
第十章
素波再贊,「這些菜配得都妙,尤其是酒釀餅,簡直是神來之筆!」酒釀原就是江南人家常食之物,最是養人,酒釀餅更是春季的小吃,現在用來,又合上膠東王與自己不飲酒,只借些輕淡的酒香使得魚肉更加鮮美,虧得鄭典膳怎麼想來?
於是,膠東王妃覺得不賞竟都說不過去,就笑道:「拿一錠金給鄭典膳!」又催人去看,「王爺是不是要回來了?趕緊擺飯!」
蓮葉田田這道菜正在灶中烹煮時,膠東王自文瀾閣登車,端坐向恭送他出門的諸人略一擺手,車簾落下,已經先一步上了車的留福便低聲道:「這一次終於找到鄭典膳用的毒藥了。」
膠東王自懂事起,就親眼看著母妃被毒藥折磨,中了毒身子日漸虛弱,兩個哥哥先後離去,卻怎麼也不能抓到任何證據,最後她只能告訴自己盡量不要吃宮裡的東西。而自己呢,又在母親離世之後艱難地前行到了現在,終於確切地印證了母親的猜測,抓到了下毒的證據。這種感覺似乎不是真的,他不知道為什麼依舊還能特別平靜,「在哪裡?」
留福的手卻是抖的,宮裡的經歷一直是他的噩夢,如今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遞了上來,雪白細膩的瓷質上繪著精美的青色花紋,正是府裡常用來裝調料的小器物,由官窯燒出,宗正寺定期供奉給各府,王妃的小廚房裡也擺著長長的一排,裡面放著各種味道的粉末,除了她幾乎沒有人能分清。
膠東王穩穩地將小瓷瓶接過,然後輕輕地打開,裡面是一些很尋常的白色粉末,潔淨如雪,就像細鹽一般。
這樣普通的東西,簡直讓人不能相信,母妃和兩個哥哥就死在這上面。膠東王雖然相信自己的設計,相信留福,相信自己派出的人手,但他還是不由得問了,「肯定嗎?」
「肯定,就是它!」留福用力壓低著聲音,「阿仁自從鄭典膳被打傷後就一直貼身服侍他,什麼也異樣也沒有發現。直到前幾天來了一個人找鄭典膳,鄭典膳便開始準備一道用魚做的菜,又想方設法討好王妃身邊的女官福兒,求她勸說王妃答應他重新回廚房。今天宗正寺果然送了魚,而鄭典膳也得到王妃應允做菜,便暗地從一個罐子中拿出些毒藥放到裝鹽的瓷瓶裡,準備帶到廚房中——原來那罐子是特別燒制的,另有一個夾層,過去阿仁查過幾次都沒有發現。」
「阿仁便把鄭典膳今天帶到廚房的藥粉換了出來,交給阿信拿去找老大夫看,說是一種極少見極貴重的毒藥,大量服用能立即死人,少量吃雖當時看不大出來,但在身子裡積累多了就會患病,看起來就像弱症一般,慢慢就病故了,還有的人會變得呆傻。」
留福的聲音停了,車廂裡靜了下來。
膠東王靠在車廂一角一動也不動,只是將雙手掩住了臉。
留福知道他在哭,王爺從小就特別聰明特別懂事,他知道母親的艱難,從不在靜妃面前哭,也不在自己面前哭,但是一直跟著王爺的留福還是知道他有時會哭的。但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留福就道:「我們現在就回府去抓,罐子裡的毒藥還在,證據確鑿,他們再也抵賴不過了!」
「但那又有什麼用?」膠東王放下手,臉上已經沒有一滴淚,他清冷地道:「母妃和哥哥們都不能回來了,而皇后依舊不可能受到罰處,罪名只能是鄭典膳的,至多是再加上幾個宗正寺的官員。我不會指望父皇,只能靠自己讓他們把欠下的還回來!」
是的,先前靜妃曾向皇上訴說過,但皇上並不肯信,他一向認為皇后是極賢良的人,只一心栽培太子。現在王爺拿著這些毒藥不可能告倒皇后,反而皇后很容易就能推出去,就像萬倉曹的案子最後也傷不到她一樣。而且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王爺不傻,還有能力揭開過去的秘密,她一定會更瘋狂地報復王爺,那樣王爺會更難的,畢竟現在膠東王府的實力還是太弱了。
而王爺並不是隻想自保,他還要討回公道。
於是留福也平靜了,「我們不如告訴王妃,讓她不要再用鄭典膳了,再想法子將鄭典膳處置掉。」
「不必告訴她,也由著她用鄭典膳備膳,畢竟我拿到了毒藥。」
「這樣也好,王妃什麼也不知道才對我們最有利。」留福想起了王爺先前說過的話,「這一次還真是多虧了王妃的懵懂,鄭典膳以為他算計了王妃,從宗正寺的魚到王妃身邊的福兒,他一件件準備得都很順利,孰不知王爺早在他身邊布了羅網,就等著他上鉤拿出毒藥來呢。」
留福就得了結論,「王妃繼續天真無知,更能迷惑皇后娘娘,我們也好借此機會悄悄地擴大勢力。」
膠東王輕輕搖了搖頭,「這雖然都不錯,」他第一次承認了,「但是我更希望王妃一直開開心心的,永遠也不必知道世道艱難,人心險惡。」他看著留福,「我們受過的苦,不要讓她再嘗到了。」
留福鄭重地點頭,「是,王爺,我們一起保護王妃。」
車子進了王府,膠東王帶著留福下車時一切如常。而他們進了寧淑殿時,就見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而阿仁傳話形容過的那道蓮葉田田正在中間。
王妃滿臉笑意地催道:「趕緊洗手吃飯,一會兒魚涼了就不好吃了!」還不待大家坐穩,她就急著在蓮蓬中夾了一筷子魚,品了品皺眉道:「這道菜什麼都好,唯有鹹了些,鄭典膳可是宮裡出來的御廚,怎麼能連鹽量都掌握不準呢?」
留福恨不得在自己面前的小幾上用力地拍上幾下,王妃太高明了!阿仁就是用鹽將毒藥換了下來,因此鄭典膳做的菜裡便會多加了一點鹽。既然不能說,他便嘗了嘗魚肉,公平地說:「其實也沒有多鹹。」
王妃就道:「這菜藉著蓮香,清淡一些方能顯出魚的鮮美,鹹了就成了下品,你再細嘗一嘗。」
留福再嘗,「果然如此。」
雖然只是多加了一點鹽,但這就是敗筆,素波便沒大動荷葉田田,反而用了不少的配菜,又告訴王爺和留福,「別看這幾樣小菜沒什麼特別的,但其實都是精心搭配出來的,味道也都好,鹹度更是適宜。」想了想又替鄭典膳解釋道:「他可能久未操持酒宴,且又緊張,才將主菜的鹽加得多了。」
留福就趕緊應和,「王妃猜得定然不錯!」
素波得意地笑笑,卻見膠東王吃得很少,不免疑惑,「你今天怎麼了?不喜歡這些菜?想吃什麼我重新做。」
儘管想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膠東王只要想到母親和哥哥還是什麼也吃不下,而且聽著王妃的歡聲笑語,他就忍不住想哭,並不完全是悲傷,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此時放下筷子起身道了一聲,「我吃飽了!」便去了前殿的書房裡。
留福也趕緊跟了過去,又不忘回身向王妃道:「今天王爺要寫一篇策論,恐怕就是因此吃不下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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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4:18
第十一章
小美男懂什麼策論?其實應該自己幫忙寫的,但是寫過一份上表的素波堅決不會再接這樣的差使,於是就道:「王爺的功課不要太緊,策論寫不寫又如何呢?明日你只管告訴薛大儒,王爺身子不大舒服便沒寫。」
「這個策論的題目是皇上給諸位皇子出的,先前我們王爺和長沙王因為年紀小不必寫,但這一次長沙王主動請求寫上一篇,我們王爺便也只能跟著一同試試了。」
「那又怎麼樣?」素波想了想,畢竟是皇上留的作業,她便退了一步,「既然是皇上吩咐的,就讓王爺隨便寫一篇應付過去好了。」
留福便昧著良心道:「其實策論也沒多難,上一次王妃寫時王爺一直在看,如今王妃又時常給王爺講律令,因此王爺便能自己寫了。」
不管怎麼樣,自己畢竟親自給膠東王做了一篇範文,讓他懂得了寫文章的步驟與基本方法,而他腹中又有千卷書籍,隨便找些動人的詞彙組合一番就能成了吧。由此可以,自己對膠東王的教導是很成功的。
膠東王到了書房裡便研開濃墨鋪平宣紙運筆如飛,留福立在後面悄悄一看,卻不是策論,而是一篇祭文——不必讀留福就知道王爺為靜妃和兩位兄長而寫,多年的迷團一朝破解,今天的一切的確應該告知遠去的人。
留福便無聲無息地取了香焚上,沒一會兒王爺便將祭文放在香爐上燒了,然後坐在桌旁合目靜思。良久,他便上前道:「夜已經深了,王爺回房睡吧。」
膠東王便睜開眼睛,目光清明,「好,回去吧。」
春日的夜晚乍暖還寒,兩人披著清冷的月光到了寧淑殿前,見窗紙裡透出一豆昏暗的燈光,遂擺手令守門的內侍不要聲張,這時候王妃應該早睡了,燈是留給他們的。
殿內一片沉寂,王妃的確是睡了,可是她卻是伏在桌上睡的,此時竟然醒了,蒙?著雙眼問:「你們怎麼才回來?」
留福也問:「王妃怎麼不上床睡覺呢?」
素波就道:「我想你們倆個沒心思吃飯,就做了魚丸等你們寫好了策論回來當宵夜。」說著起身到了廚房,火爐上煨著的瓦罐裡煮著海帶結,她將火加大,拿出用竹簽子串好的魚丸加到瓦罐裡,魚丸立時就熟了,分裝成三碗端上來,「鱖魚肉鮮而刺少,做魚丸也是極相宜的,這種關東煮正是我上大學時……嗯,在徐家上學時常吃的。」便拿著竹簽示範地吃上面的魚丸,然後又喝湯,拿著竹簽扎著吃湯裡的海帶結、豆皮。
膠東王和留福原本沒有一點胃口,但是現在突然都餓了,也學著素波的樣子拿著竹簽咬下一個魚丸,鮮嫩爽滑,真是好味道。接著又扎了海帶結、豆皮等等,早煮得醇香綿軟,而湯裡又加了些辛辣的調料,喝上一口連心裡都熱乎乎的,清冷的傷感立即就完全消散了。
膠東王梳洗了來到床上,此時王妃已經躺下,卻欠起身來撫著他的頭髮道:「我總覺得王爺今天很不開心,一定是第一次寫策論太難了。其實那個策論本應該我幫王爺寫的,但是我真的寫不出來呀!所以王爺也別為難自己了,隨便寫幾句應付皇上就好。總不成因為策論寫得不好,皇上就減了我們王府的用度吧。」
素波又輕輕地捏了捏小美男的臉,發自肺腹地說「你雖然不大懂事,但是姐姐告訴你,就算是將來沒有皇上罩著,你的幾個哥哥就變了臉並不要緊,哪怕王爺的待遇也沒了也沒關係。姐姐帶著你去開個食肆,每天做許多好好吃的,賣出去自然就賺了錢,賣不出去也不要緊,我們就自己吃,總不會餓著。」
忽然間想起了文君當壚,相如著犢鼻褌雜作的故事,是不是有些像?自己在食肆裡做菜,就讓膠東王也穿著犢鼻褌打雜,素波就邪惡地笑了——犢鼻褌就是短褲,會露出腿的,不知道小美男穿上會什麼樣。
雖然與膠東王成親好幾個月了,但素波其實只見過他的臉、手,最多再加上腳,還真沒看過別的,所以也會好奇。然後她就害羞了,明明自己是心靈純潔的小女生,怎麼會想這樣污的問題?都是膠東王,長得太好看,讓自己時常忍不住調戲調戲他。
當然了,如果他不是問題兒童,素波也不會如此的。
現在素波就重新端正了神色,「所以不要擔心,好好睡吧!」
王妃就是這樣想的,她從來沒想當王妃,就是當上了王妃,也認為王妃沒什麼了不起的,沒有了俸祿和宗正寺的供養,她也能自己開一間食肆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所以她安慰了自己之後立即就睡著了。
不過看過王妃露出一個特別微笑的膠東王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他湊了過去,感覺王妃輕輕呼出的氣息,熱乎乎香甜甜的,吹到了自己的臉上有些癢,忍不住也欠起了身,在王妃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他就又一次琢磨起來,王妃為什麼不親自己了呢?
算了,自己替她親一下吧,膠東王就把臉放到了王妃的嘴脣上,感覺到那一抹柔軟,便又將王妃的一隻手拿起來放在胸前,才沉入了夢鄉。
素波一早起來煎了魚排,擺在銀食盒的一邊,接著盛上飯,另一邊又放上青菜,一隻煮得恰到好處的糖心蛋剝成兩半放在米飯上,退了一步覺得很好看,便將蓋子合上遞給留福,「你和王爺一人一份,在馬車上吃。」
平日小美男是不用上朝的,但是卻要參加每旬一次的朝會,朝會後皇上還會考校幾位皇子,這一天就要起得格外早,素波就想出了這樣的辦法節約時間——不只節約了她自己的睡覺時間,也節約了王爺和留福的。
而且,她做的餐盒一向很受歡迎。
在小美男走前,素波再次叮囑他,「不要擔心策論的事,就算皇上說你寫的差也不要緊,最重要的就是心態好!」
膠東王就笑答:「我心態很好。」
「這就對了,」素波笑著揮揮手,「去吧,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留福小心地打開餐盒遞給王爺,不解地問:「為什麼重要的又是心態又是過程呢?明明結果更重要的。」
「因為王妃所求的結果都會實現,所以她更看重的就是心態和過程了。」
「那就是吧。」留福其實沒大聽懂為什麼王妃所求的結果都會實現,他已經全神貫注於早膳中了,第一百零一次感慨,「王妃真好!」雖然王妃有時會對自己很凶地說要減肥,但其實她的心還是很軟的,給自己和王爺做的餐盒都是一樣的,雖然她可能會把煎得更整齊的魚分給王爺,把外表差一些的給自己,不過吃到口中都是一樣的!
膠東王用過早膳,見馬車停了下來,便讓留福備下筆墨,在車裡一揮而就寫好策論,就像王妃所說,他不會擔心的,以前沒有機會把策論送到皇上和諸位大臣們的面前,現在他會得到所有的讚揚。而擔心?那是太子、河間王和長沙王的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2 00:24:29
第十二章
素波用過早膳到花園裡散步,一路看花看草,又與張長史夫人閒話一會兒,張夫人是個高大健壯的女子,端正的四方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與張長史是十足的夫妻相。她到了王府裡養雞喂羊種地,將素波劃出去的一片園子打理得欣欣向榮,素波很喜歡聽她給自己講什麼樣的雞蛋最新鮮,怎麼擠羊奶,又或者北地的人如何燉雞烤羊之類的,而且她也嘗過張長史夫人燉的雞,純粹的農家風味,好吃極了。
待回了寧淑殿,素波重新做了一道蓮葉田田,鄭典膳只留下蓮蓬最外一層,她卻把每一個蓮房都留了下來,然後將魚肉剁碎調好味道加入蓮房之中,又將蓮子去芯重新放回頂端烹熟,盛盤時也沒有加蘿蔔刻的蓮花,只放入新鮮蓮葉,這樣才更合蓮葉田田的意境,而味道呢,她嘗了嘗,果然更加清香鮮美。
接著她又將多餘的鱖魚醃制起來,要知道鮮鱖魚固然美味,但是臭鱖魚更是馳名天下的名菜呢。
過了幾天,素波便想到招鄭典膳再做幾道拿手菜,不想福兒去傳話,沒一會卻自己回來了,「鄭典膳病了。」
「前些天還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呢?」素波頗有些奇怪,但一想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就說:「既然病了,趕緊讓良醫所的御醫去看看,開幾副藥吃。」
福兒答應著去了。
第二天午後素波就聽鄭典膳沒了,竟有些不信,「什麼病,怎麼就這樣凶險?」
福兒就說:「聽說開始不過是有些肚子痛,後來就重了,喝了良醫所的御醫開的藥也沒有效,反倒再說不出話來,接著又折騰了一天就沒氣了。」
「肚子痛?」素波想了想,便有幾分明白了,「鄭典膳就是被他自己害了。他備膳習慣不好,不講衛生,定然是因此吃了不潔淨的東西。」然後引發了腸炎之類,而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最後不治。
福兒臉白白的,半晌道:「以後我們的小廚房更要注意潔淨。」
素波見她嚇成這模樣,就安慰道:「別怕,只要按我的章程做,保證不能出事。」可是鄭典膳的事也不能就此了解,「上次王爺受傷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府裡良醫所的御醫本領平常,現在真應該查一查他是不是個庸醫。」
但這事交給誰好呢?福兒倒是機靈,但她被嚇得慌慌張張的,應該不行;壽兒有些笨,怕查不明白;雲哥兒能行,可他太小了,且每天都要給自己跑腿。素波想了想就待膠東王回來後向留福道:「你空了便查查我們府的御醫究竟怎麼樣?」
鄭典膳之死留福早知道了。發現毒藥後王爺並沒有將事情揭開,而是令阿仁將毒藥投回給鄭典膳。可笑的是鄭典膳身為大廚,竟一點也沒嘗出來飯食中下了毒,直到肚子痛身體虛弱之後才意識到不對。為了活命,他便向御醫說出了中毒之事,沒想到御醫其實也是皇后的人,只怕他將事情公之於眾,索性一碗毒藥將他送到了地府。
王爺和自己雖然一直懷疑良醫所的御醫,但也只到了現在才能肯定。因此留福就大吃一驚,「王妃,你怎麼知道御醫不對的?」
「鄭典膳不過得了腸炎,就算治不好,也不應該這樣快就沒了。你還記得上次王爺被打傷時他開的方子與御醫就相差許多,當時我就覺得他醫術不行。這一次沒準兒就是他用錯藥了,害得鄭典膳小病變大病,我們總應該為鄭典膳伸張正義吧。」
留福便吁了一口氣,原來王妃只當御醫醫術不精。因此便道:「王妃所言有理,老奴去查一查。」
素波便又想了起來,「其實你也不懂醫術,如果不懂就請宮裡的御醫來看,究竟是怎麼樣的,也別冤枉了良醫所的御醫。」
聽說鄭典膳並沒有被阿仁毒死,反倒死在了皇后派的御醫手中,膠東王心裡是十分痛快的,正想著下一步應該怎麼處置良醫所的這位御醫,就聽王妃要為鄭典膳「伸張正義」,便覺得如此這般果然更好,就向留福點了點頭。
膠東王府輕輕地一個舉動,倒將皇后和鄧家嚇得半死,想方設法才將毒藥的事情掩住了,畢竟醫術高深的老大夫只要看了鄭典膳就能知道他是中毒死的,不比先前皇后一直小量下毒,鄭典膳這種短期之內大量服用的效果完全不同。但膠東王府良醫所的御醫卻怎麼也免不了一個庸醫的名頭,只得調了出來,後來皇后終是怕他泄露自己的秘密,派人將他殺了,此是後話不提。
當素波得知鄭典膳果然是被庸醫耽誤了病情,又下了猛藥才過世的之後,心裡倒有些過不去,「還真是可憐,他其實也沒多壞,廚藝還真不錯的。」人一死便只記得他的好處,倒忘記了他的壞處。
平日王妃說什麼留福都要贊同地應和,但是對於鄭典膳,他實在說不出一個字的好話,就輕輕地哼了一聲。
素波卻沒有注意,還渲染在自己的思路里,「多發些撫恤銀子給他的家人吧。」
「他是宮裡的內侍,早沒有家人了。」留福說著就見王爺向自己比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倒是我們府裡典膳所有一個小內侍叫阿仁的,先前在鄭典膳的手下,一直照料他到最後。」
「阿仁?我知道,那天做蓮葉田田的時候他就在一旁打下手,很乾淨利落的一個孩子,刀功也不錯。」素波就說:「既然阿仁是他的徒弟,又照料過他,就讓他給鄭典膳辦一個體面的喪禮,再賞他些錢。」
一時阿仁進來回道:「便是王妃不賞,小的也會為鄭典膳辦好後事。只是還有一事小的不知應該如何辦理?」
素波就問:「有什麼你只管說,我能幫的都會幫的。」
「小的給鄭典膳料理後事,發現他貼身常帶的一隻玉蟬不見了,那原是他心愛之物,也值幾個錢,想是被人偷了,小的就想重新找回來隨著鄭典膳下葬。」
素波一聽當時便生了氣,「怎麼府裡還有這樣的人?趕緊找,找到了定然不能輕饒!」
壽兒就「咦」了一聲,素波聽得清楚,立即就問:「你可知道什麼?」就見壽兒的目光落在了福兒身上,然後她就看到了福兒要上果然系了一隻瑩潤的玉蟬。
福兒趕緊上前跪下道:「王妃,這玉蟬是鄭典膳送我的,不是我偷的!」
素波不想審賊竟審到了自己身邊,不免也氣得白了臉,「好端端的鄭典膳為什麼送你東西?定然是我派你去鄭典膳那裡時偷來的。」平時自己有事外面的就交給雲哥兒,府裡的多半就是福兒,鄭典膳那裡的確都是她過去的。
到了這個時候,唯有說真話才能脫了賊名,福兒是個聰明人,就一股腦兒將鄭典膳求她回廚房的事倒了出來,「因我幫他在王妃面前說了好話,他就送了我這隻玉蟬,還有兩匹綢、一把金豆子,此是實情,我絕對沒偷!」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2 00:24:40
第十三章
留福一直看不上王妃身邊的兩個宮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沒有王妃能嘗出毒藥的本事,沒有王爺設計將毒藥找出來,鄭典膳已經又有機會下毒,因此叫阿仁進來就提示他揭開福兒的真面。此時他便上前一步喝道:「你是什麼東西,在王妃面前你呀我呀的!」
福兒在自己跟前時間長了,說話是很隨意,而素波也不是講究禮儀的人,的確就放鬆了。不過稱呼上素波可以不在意,可福兒的事她還是十分傷心,「我對你們不好嗎?平時的賞賜還不多嗎?家裡的人不也都幫著在府裡找了差使?怎麼能為了鄭典膳的東西來騙我呢!」
對於王妃,留福還是免不了向膠東王道一聲,「還是心太軟了。」
福兒的錯被自己揭開了,原以為王妃至少也要將她趕出王府,沒想到最後王妃只是免了她奉儀的官職,罰了半年的月俸,終還是留在了身邊。
膠東王就悠悠地說:「如果王妃不是心軟,能對我們這樣好嗎?」
是啊,王爺在她面前是個傻子,自己是個奴僕,她原可以隨便欺負的,但是王妃對王爺對自己都真心真意的好,她很疼王爺,只怕王爺不懂事吃不好喝不好,又細心又體貼,就是讓自己減肥,也是好心,留福心裡還是明白的。
留福唏噓了一會兒,「其實福兒也沒多壞,她對王妃還是真心維護,而且並沒有偷東西,就是喜歡占些小便宜而已,王妃給她一個機會也是對的。」
「雖然這樣喜歡占小便宜的人多半還會變壞,但是我們還是聽王妃的,再給她一個機會,」膠東王就道:「而且王妃還是有眼光的,把阿仁調到了小廚房裡,我們又能省心不少。」
說到這一點留福也滿意,「原來雖然有阿忠阿義,但他們畢竟只能在殿外服侍,總不如阿仁進了小廚房。這樣就算福兒再有什麼不對的,我們也全能知道。」
膠東王點了點頭,「如今的王府,終於是真正的膠東王府了!」皇后娘娘塞進來的人雖然還不能完全遣走,但是已經無關大局,整個王府,他不但住著放心吃著放心,也能如臂指使了!
「真是沒想到啊,我們能有這樣的一天!」留福再三感慨,「多虧了王妃。」
但神奇的是,對王府的改變起著重要作用的人根本不知道,素波一直覺得膠東王府很不錯,就是有些小小的問題也很容易就解決了。對於鄭典膳離去她雖有些不舒服,但很快也就過去了,畢竟他們不熟,也無從傷感。
一轉眼春天就完全過去了,進了夏季天氣雖然有些熱,但對於素波倒是沒有什麼影響,寧淑殿裡本就冬暖夏涼,殿堂角落又擺了宗正寺每日一早送來的冰塊,屋子裡一直縈繞著絲絲涼爽水汽,舒服得緊。
而且這個時節便有更多的新鮮果子成熟了,桃、杏、李子、楊梅、木瓜等等數不勝數,素波吃得不亦樂乎,她還未雨綢繆地做了許多果乾果脯,畢竟這個時代反季節的水果很少,總要提前為冬天做打算。
忽聽外面傳話王爺回府了,素波便起身迎到了殿門前,腳還沒有邁出去,就覺出外面的太陽有如火爐一般炙熱,便重新縮了回來,抬眼就見膠東王正走在紅羅蓋傘下面,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松懈,玉冠、綬帶、袍服、佩劍全部整整齊齊的,要知道這種正式的禮服最少也有好幾層,穿在身上又悶又熱,素波每次到宮裡時都覺得生不如死,只要一出宮就要立即摘去發冠脫了外衣的,也不知他怎麼能連袖子也不輓一下,便心疼地道:「看!鬢角都是汗,下午就別去文瀾閣了吧。」
「外面果真熱得受不了!」留福喘著粗氣跟進來道:「只是下午還要出去,不是文瀾閣,而是要去太倉。」
太倉就是朝廷的倉庫,素波就問:「去太倉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青州平亂,如今雖然還沒定下主帥是誰,但軍需糧草總該準備起來了,皇上命長沙王去儲存軍械的太倉主事,我們王爺則管糧草。」
青州叛亂是春末時出來的,起事的原因是前朝的一位名叫牛通的降將因與郡守爭執一怒之下殺了郡守擁立前朝皇子謀反。最初消息傳來時朝廷並沒有多放在心上,畢竟那裡是鄧太尉的老家,皇上也從在那裡與鄧家聯合然後奪得了天下,如今還布置著不少的兵力,對付牛通不算什麼。
這時,河間王便主動請纓領兵前往。
近兩年皇子們大了,皇上就開始讓大家管些差使,因此見河間王有此勇氣便讚許不已,但是隨即太子、長沙王亦皆上表要為皇上分憂領兵出征。
皇上就為難起來,而朝中百官也分成了幾派,主張太子出兵的人最多,道理也很簡單,國之儲君帶兵一則提高朝廷士氣,一則也是練手,就像前些時日皇上派太子處理冀中政務一樣;但是也有不少人支持河間王、長沙王的,太子畢竟是一國儲君不宜身臨險境,而且對付區區一個牛通,派皇子出征已經足夠了。
素波倒也曾聽了幾句,眼下就明白了,「長沙王肯定不會出征了,現在皇上正在太子和河間王之間猶豫。」
「王妃真聰明,」對於王妃的話留福現在都要恭維的,然後就問:「還有昨日那樣的冰碗嗎?」
「那東西雖然吃著涼爽,但用多了對身體並不好,尤其你們才從外面回來出了一身的汗。」素波說著,便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鎮在冰上的酸奶,「這是我新做出來的,裡面加了許多大果粒,又好喝又有營養。」
這酸酸甜甜的東西是第一次見,剛喝到口中還覺得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再喝上幾口就喜歡上了。兩人痛快地喝了果粒酸奶便去洗浴,一會兒出來用飯,留福坐在下面便與王妃說起下午的差使,「軍械一向數目分明,分發起來也容易,差使好做得多,長沙王急忙搶去了,把又髒又累的糧草庫留給了王爺。其實我們王爺才是兄長,應該先挑差使的。」
素波正幫膠東王挾苦瓜,小美男不大喜歡苦瓜的味兒,自己從來不挾,可這東西最有消暑的功效,她一直盯著他吃掉。此時就道:「皇上一定覺得不許長沙王出征已經虧待了這個兒子,所以就讓他先挑了個好差使。」
「也許是吧,」留福又道:「其實長沙王一向喜歡事事壓著王爺一頭,王妃在宮裡也要小心長沙王妃。」
「我早已經與陸家二小姐較量過幾回了,還真不怕她。」素波哼了一聲說:「也不知道陸丞相怎麼教的孫女,與我爭也就罷了,偏偏還敢太子妃作對,她就不懂得太子妃將來會成為皇后?」
陸丞相能把孫女嫁給長沙王,就是要扶持長沙王當皇上。其實當初王爺很想娶陸二小姐,把陸家捆在膠東王府上,只是沒能成功,最後卻與王妃成親了。如今陸相在朝中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影響力越來越大,長沙王的外家趙家也權勢愈重,長沙王妃便沉不住氣,竟敢於公開與太子妃作對。留福真心慶幸王爺沒娶那個蠢女人,而是娶了可愛又有一手好廚藝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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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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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4:50
第十四章
王妃唯一的不足就是不大懂得宮內的爭鬥,因此留福時常會向她滲透些朝中局勢,此時就又笑眯眯地道:「長沙王妃自然是有恃無恐的,畢竟她的祖父是當朝丞相。」
「奪嫡這種事哪裡是容易的?」素波便搖搖頭,「皇上又不傻,他早明確一心栽培太子,名分、地位、權勢樣樣都給他,讓他高於諸位兄弟之上。還有,河間王也都是傻子,明明命好是皇后生的,現在不好好與親哥哥培養感情,為將來謀個好前程,反而想搶什麼兵權,真是可笑!」
留福大吃一驚,「王,王妃,竟然知道奪嫡?還有,王妃竟看出河間王在搶兵權?」王妃一向很單純的,而且一點也不關心朝中的局勢,她所知道的事差不多都是自己告訴的。現在怎麼能說出這樣有道理的話呢?
素波又哼了一聲,自己畢竟是穿越女,難不成還不懂得奪嫡?電視劇裡一直在演好不好?只是,「皇位有那麼好嗎?坐在那上面的人看起來萬人仰望,但其實高處不勝寒,只能當一個孤家寡人!」
看著留福被震驚了,素波就莊嚴宣布,「權勢有什麼好的?請我當皇上我都不去!」
沒有權勢是會被欺負的,甚至連性命也保不住。只有王妃這樣簡單的人才會這樣想,她絕對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苦難,膠東王瞧著眼前美好的少女心裡充滿了疑惑,純真、複雜、聰明、呆萌全混在一起,真像一個解不開的迷呀。
留福覺得王妃這話太過了,雖然如今在殿裡不能被人聽了去,但是他還是提醒道:「王妃,你是女子,女子是不能當皇上的。」
「女子也有當皇上的。」素波十分肯定,「只是你們沒有聽過而已。」
「那王妃在哪裡聽到的?」
「這個嘛,我也忘記了。」素波發現自己說了過頭話,立即就閉上了嘴,便轉頭去看膠東王,他正眨也眨眼睛地盯著自己,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可愛極了,順手就捏了捏他的臉道:「還是我們王爺最好,知道不去爭權奪勢,只本本份份地做皇上吩咐的差使。」
於是她就又給膠東王挾了幾片滷鴨肉,「鴨肉也能降暑氣的,夏日裡吃比旁的肉都好。」又發表自己的見解,「其實呢,他們都不懂,皇位這種東西硬去爭搶往往都沒有好結果。反而不爭就是爭,就像王爺如此事事禮讓,本本分分,反倒會讓皇上和朝中百官對他有好印象,如果我們再有心圖謀,沒準兒就能登上大位呢!」
留福驚得筷子都落到了地上,王爺就是如此打算的!王妃竟然看破了嗎?
當然沒有。對於留福此舉素波很是蔑視,「瞧你的膽子,我隨便開句玩笑就嚇成這樣!若我們王爺真去奪嫡,你豈不會嚇死了?」
留福心裡說,王爺早已經開始奪嫡,我可從來沒害怕過,但是王妃這些話可真是要把我嚇死了。
但是素波聽不到,她總結道:「當然了,富貴於我們王爺就是浮雲。所以我們只要做能一輩子不愁吃喝的閒散王室就好了。」
身為膠東王妃,素波已經盡職盡責地為膠東王府定好了位。
如今皇上在位,對膠東王這個親兒子還是很好的,當然對自己也不錯,膠東王府的日子根本不必愁。而且看皇上龍精虎猛的樣子,想來再活二三十年沒問題,那樣膠東王和自己就會有二三十年的好日子。
然後,太子當了皇上,他雖然不會用真心對待膠東王和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會像秦二世胡亥那樣一即位就殺光兄弟姐妹們,畢竟誰都知道那樣很快就會亡國的。而且按常理說,新皇就算是為了面子,也會做出手足情深的樣子給史官們看看,所以到那時自家王府雖然比不了現在,可也不至於太差。
況且,膠東王一向不與太子爭奪,而自己又對太子妃十分恭敬,有著這樣的基礎,素波覺得未來膠東王府的日子至少應該比長沙王要好過得多,甚至還會比河間王府好呢。
就算實在不濟,膠東王府果然沒落了,自己也可以開個小飯店謀生啊,畢竟做過許多年的王妃,隨便用天下最好的食材練手,廚藝一定相當了得,沒準兒能成為一代名廚,就像深藏在北京一個小胡同裡的某家菜,名揚四海呢。
素波對於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有把握的,畢竟自己是穿越女呀。
接著事實就證明她的確見多識廣,皇上下詔令太子帶兵出征青州。素波就得意地向膠東王和留福道:「怎麼樣,我說的都不錯吧!」
「王妃果真目光如炬!」留福趕緊贊道,又急忙問:「今天是不是還有酸奶?」
「今天準備的是汽水,先喝點就用晚膳。」近幾日膠東王和留福很是辛苦,大熱天的,從早到晚在太倉忙著,因為大軍開撥在即,中午都不能休息,連飯也吃不上,「我讓阿忠阿義給你們送午膳,你們又不肯用。」
留福就道:「太倉的官員,領糧草的將士們都吃不上飯,王爺一定也不肯單獨吃。」正說著喝了一大口汽水,立即「呃呃」地打起嗝來,半晌才道:「這水裡怎麼有這樣多的氣呢!」
素波看小美男也中了招,不禁捧腹哈哈大笑,又問他們,「打了嗝是不是立即就覺得涼快了?」
的確又涼快又舒服。
膠東王和留福一同看著還在不斷冒著氣的汽水瓶子十分不解,「王妃這是怎麼做的?」
做汽水沒什麼難的,原料也簡單,當然在這個時代素波還是費了許多周章的——這讓她很後悔當初沒有認真學習化學,只一個碳酸氫鈉就把她難住了許久,但一經實驗成功,汽水就再不算什麼了,「你們只管喝,若是不夠我再做!今天的是橘子味的,明天再換一樣!」
王妃就是這樣,她的食譜都跟寶貝一樣輕易不說出來。當然,膠東王和留福也不會真正想知道,只要一輩子跟定王妃,吃的喝的都不用愁!
看著膠東王一口接一口地喝汽水,想是白天熱極了,素波就幫忙出了個主意,「太倉也不是沒有官員,不如你們明天在家裡歇一天,想來公事也不會耽誤。」
「這一次分發糧草可是由王爺主事,若有什麼不對的都要由王爺擔著,因此總要親自過去才放心。」
整個天下都是皇家的家產,現在有人反叛,就是在搶皇家的東西,因此皇上這一次格外提拔自己的兒子們,最先確定與出征無緣的膠東王和長沙王擔負的差使都很重要。
可是,素波想了想還是吩咐留福,「那就這樣吧,明天你一個人去辦差,只說王爺中暑了,讓他在家裡歇一天。」反正真正的差使還是留福在辦,小美男能懂什麼。
王妃真的好偏心,明明自己更胖更怕熱的!留福睜大了眼睛委屈地看著王妃。
素波也知道留福怕熱,他每次回來渾身都是是汗,就像從水裡澇出來的一樣,而小美男就好多了,只鬢角出些汗而已。但是她還是決定讓膠東王歇著,留福頂上,「要是我能替王爺去也就不用你了,現在只能拜託你辛苦辛苦,我相信你一定能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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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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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4:59
第十五章
膠東王一向不苟言笑,現在也忍不住將眼睛彎成了月芽兒,瞧著留福笑。
留福被王妃又是拿話逼住,又是吹捧信任的,還真只能答應,咬著牙道:「放心吧,老奴保證太倉那裡不出一點差錯!」
「你真是王爺的忠僕!」素波將不要錢的好話又送了留福幾句,卻將最大的幾隻蒜蓉粉絲蒸蝦全分給膠東王,「青州那邊出事了,宗正寺送的海味也越來越少了,也許過幾天就沒了呢,你趕緊多吃點兒。」
留福看著膠東王挑了一隻最大的重新送給王妃,然後小兩口兒相對著啃大蝦,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他眨了眨眼睛做出了一個可憐相,但是沒有人看他!只得默默地將小了許多的蝦挾起來吃了,但一嘗到美味的蒸蝦他立即就覺得所有的傷害都不要緊,因此這蝦太好吃了!還有粉絲,居然更好吃!如果能吃到這樣美味的蝦,他寧願每天到太倉前面頂著烈日發放糧草!
儘管素波替小美男打算得挺好,讓他在家裡偷一天懶兒,但事實上膠東王一大早還是跟著留福去了太倉。他畢竟是個問題兒童,儘管近來情況好轉了許多,但是依舊有些偏執,比如喜歡吃自己嘗過的東西,再比如即使再熱也要堅持辦差使。
素波留在府裡只能更用心地準備晚膳,讓忙碌了一天的他們回來能吃得更好,要知道他們這一頓要頂中午和晚上兩頓用,所以做什麼菜更要搭配好營養——白斬雞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清淡好消化,而且是放涼了吃的,很閤眼下的節氣,素波便讓雲哥兒找張長史夫人要一隻備著,待自己睡醒了午覺做。
才躺到床上,就聽壽兒慌張張地進來道:「河間王妃,河間王妃來訪!」
素波竟有些不信,自己剛嫁到皇家,還曾按何老太太的指導盡力與大家多來往,可是不必說太子妃、河間王妃等人個個高傲不凡,就連膠東王的親姐姐清河公主也不給面子沒有回自己的拜貼,爾後皇家的活動中自己也被她們隱隱排斥在外,素波也是有自尊的人,所以也就不再主動示好了。因此,除了參加長沙王的親事,她竟沒有去過東宮、王府和公主府任何一處,與諸位王妃公主也不過在進宮時見個面罷了。
因此眼下她就疑惑地問:「你不是聽錯了吧,河間王妃怎麼能來我們府裡呢?」壽兒一向有些笨,現在福兒被罰之後她成了自己身邊管事的宮女,還不大適應,時常會犯些小錯。
壽兒一聽便有些不自信起來,「雲、雲哥兒說的。」
還是福兒在後面道:「王妃,剛剛雲哥兒往園子那邊去,遇見張長史進來傳話,便飛跑回來告訴王妃,想來不能錯的。」
素波一聽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趕緊幫我梳頭、拿衣裳!」
在這個時代,年輕的小媳婦睡午覺是一種很懶惰的行為,何老太太再三叮囑過的,但素波一向有午睡的習慣,只嫁來最初幾天還裝裝樣子,如今早恢復了自己的作息規律,反正她在膠東王府一人獨大。
如今河間王妃來了,自己半晌不能迎出去,總歸是不大好的。
但早拆了頭髮換了睡衣的素波還是晚了,待她收拾得能出門見人時,河間王妃已經在殿裡坐定,喝完了一杯茶。
素波就笑著上前賠罪,「還請王妃恕我晚了。」
河間王妃笑盈盈地起身拉住了她,「是我突然間過來,打擾弟妹了。」
二人攜手重新落坐,素波見河間王妃神情十分親切,與前些時候在宮裡為難自己的那個人完全兩樣,便有些摸不到頭腦,又不好直接問,就笑著讓道:「嘗嘗藤蘿餅,這是用我們府裡一株老藤蘿開的花做的,很是清香呢。」
藤蘿花做餅並不稀奇,不過素波聽說越是老藤蘿開花越早,香氣越足,做出的餅越好吃,先前倒是無從對證,但是嫁到膠東王府裡卻發現這裡恰好有一株極老的藤蘿,果然驗證了這則傳聞。於是,她沒有白白辜負滿架的藤蘿花,做了許多的藤蘿餅。
河間王妃笑著拿起了一個餅,用衣袖遮口優雅地小口小口吃下,細品一番笑著贊道:「弟妹果然於美食一道極有心得,這餅清香宜人,吃下後更覺得有一種淡淡的甘甜回味不絕,讓人欲罷不能,由不得我厚顏請弟妹送一盒帶回府裡慢慢吃。」
在素波穿越前的時代,藤蘿餅差不多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香濃甘甜的玫瑰餅之類,就是因為藤蘿餅不論是在外表還是口感上終不及玫瑰餅的熱烈奔放,但其實呢,更是因為大家沒有心思細細地口味藤蘿餅含蓄內斂的清香。
因此河間王妃只這一句話就讓素波覺得自己的藤蘿餅沒有明珠暗投,突然間覺得河間王妃的面目也變得親切可愛了,就笑道:「這算什麼,我恰好做很多,一會兒三嫂走的時候只管帶一壇回去——我做好的餅都封在瓷壇裡,這樣保存的時間長,拿出來與新做的一樣呢。」既然河間王妃與自己論親戚,那麼素波也就改口了。
「我本就想藤蘿花已經落了許久,你們府上怎麼還有如此軟糯可口的藤蘿餅呢?」河間王妃的父親是宗正寺卿吳望,天下各處獻給皇家的東西都要經過他的手,因此她的見識竟然還要勝於皇后和太子妃,於美食上自然也有極好的品味,更兼她遺傳了吳望察顏觀色、能言擅辯的本事,因此專門挑膠東王妃喜歡聽的說:「原來又有這樣的密法,我知道了在府裡也要用起來!」
素波穿越前後的年紀都加起來正與河間王妃相差不多,但論起心機見識,那可實在相差太遠了,因此她很快又覺得河間王妃正是同道之人,與她說得越發熱絡,「這樣的法子固然實用,但其實也不宜放太久的……我現在正在做桃脯……等秋天就可以收桂花了。」
河間王妃就驚嘆道:「原來弟妹也喜歡收桂花呀?我每年都要做幾壇桂花糖的,還有梅花瓣,說起來是我們家的密方呢……」
夏日的午後殿外炎氣蒸騰,殿內冰山上散著清涼的水霧,兩位年青美麗的王妃從種種精緻的吃食,說到各自的一些見聞趣事,閑雅而愉快。
河間王妃就指著素波淺藍色的薄綢裙說:「我一向喜歡藍色,可是卻不敢穿藍色的衣裳,還真羡慕弟妹的好顏色呢。」
河間王妃當然是個美人,但素波不是自戀,而是實事求是地認為她比自己要差一些。當然了她不會就這樣把實話說出去,就笑道:「二嫂穿水紅的也好看。而且我還知道幾道養顏的湯,二嫂也可以試試。」
「那太好了!」河間王妃就笑道:「其實我今天就是為了想向弟妹討教養顏的法子才來的,我們皇家的幾個媳婦,再加上清河公主,誰也不如弟妹的長得好,面色嬌嫩。大家心裡都嫉妒得很,表面又不肯說,我也是下了許久決心才來的。」
原來河間王妃的目的是這個呀,素波雖然一直與她談笑晏晏,但心裡也不是沒有思量,不知她的究竟為何而來,如今就放下心了。這些貴女之間,的確就是這樣,就算是羡慕嫉妒得很,也要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向人討教也很難說出口的。
作者:
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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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5:09
第十六章
因此素波就更加和善地把自己養顏的方法分享給河間王妃,「化妝品其實是最不重要的;吃的要營養,皮膚才會從裡向外光潤瑩白;還有一定要充足的睡眠,要是府裡的事不多就睡個午覺……」
河間王妃頻頻點著頭,「旁的都好,只是我一向睡眠很淺,恐怕就是因為這個臉色總不夠好。」
素波是不能理解睡眠不好的人,她從來一躺下就能睡著,一覺醒來就更覺得精神煥發,因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就說:「要麼二嫂試試睡前多走動走動,再吃一個蘋果?」
「嗯,我試試吧。」河間王妃點了點頭,又道:「前些日子冷月庵的慧心師太到我們府上,讓我跟著她念清心經呢,覺得也有些效。」
「冷月庵?」素波覺得聽過,又想了想,「是不是那裡的素齋特別有名氣?」還是前段時間買房舍田地時聽雲哥兒說買了冷月庵旁幾百畝地,又順口提到京城許多人去冷月庵進香其實是為了吃素齋,素波當時便生了想往之心,但是身為王妃出門並不容易,與嚴懿約好的大相國寺尚且沒去呢,更不可能到冷月庵了。
「不錯,原來弟妹也知道。」河間王妃就說:「那裡素齋有名氣不只是因為好吃,而且還特別潔淨,做素齋用的所有食料都是冷月庵女尼們自種自收,不假任何男人之手,虔心聖潔。」
這個虔心聖潔素波倒不大在意,但是冷月庵在京城外幾十里的半山之上,那裡遠離塵世,水是山間的泉水,糧食蔬菜是自己種的,只看這兩點就知道那素齋在食材上就占了很大的優勢,她更動心了,「我們有機會去嘗嘗多好呀。」
「這時節也正是到山裡納涼的時候,都是那個牛通,弄得大家都沒有心思,就連皇上也沒提去山莊避暑。」河間王妃就笑道:「不如我們兩個悄悄去冷月庵,吃個素齋就回來?」
前些日子素波買了好多處房舍田地,但其實她並沒有用心,大半都不知道準確的位置,唯有冷月庵那處田地,她特別注意了一下,因此知道雖然不近,但是當日去吃個午飯還能返回來,就點了點頭,「也好,我們一大早出城,中午在冷月庵裡用素齋,待外面不熱了正好回來。」
河間王妃點頭,「那就這樣定了。到時候你也要穿素紗裙,路上打開車簾吹著風特別涼快。」
「什麼素紗裙?」素波問了之後將目光落在河間王妃身上,看到她罩在外面薄若蟬翼般的輕紗突然明白過來,「二嫂這條裙子就是素紗的吧,的確很薄很涼爽的樣子。」
河間王妃在心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為了將話題毫無痕跡地轉到素紗裙上自己已經用了大半個時辰了!可是膠東王妃竟然完全不知道!
若是此前,河間王妃定然不信。天下聞名的素紗,膠東王妃怎麼能不知道呢?但是與膠東王妃談笑了半晌的她現在懂得了,這位王妃的確與別的貴女不同,不大在意穿著打扮,只看重吃!就連她難得的美貌,她似乎也不甚愛惜,還說什麼好好吃好好睡就能變美,真是可笑!
自己明晃晃地穿著名貴的素紗裙過府,根本沒有用,與她說起衣飾也沒有用,唯有從素齋著手最後才引到了素紗裙上!
但好在終於引到了素紗裙,河間王妃就做出一個最天真最無邪的笑容說:「弟妹怎麼竟連越地新貢的素紗都忘記了呢?每個王府才一匹,我只做了這麼一條裙子,喜歡得不成,平時都舍不得穿。」
嗯,原來膠東王府沒分到,素波立即就明白過來了。先前宗正寺就少給膠東王府分東西,後來皇上發了火情況才好些,如今看一些貴重的東西宗正寺還是悄悄截下了。但河間王妃的父親就是吳望,她倒不好說什麼。
河間王妃應該是想到了,趕緊收了笑容,顧左右而言它,「其實這紗也沒什麼,弟妹做的冰碗好吃是好吃,怎麼不放些胡瓜和荔枝?」
宗正寺給自己送的水果都是桃、杏、李子、梅子之類的大路貨,哪裡有胡瓜和荔枝?素波早穿越好幾年了,知道那些果子是從遙遠的西域和南海送來,很金貴很金貴的。
河間王妃越說越錯,就怔在了那裡,神情十分尷尬,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就一揮手向宮女內侍們道:「都下去!」
河間王府的宮女內侍們顯然是經過很好的訓練,悄無聲息有如流水一般地從殿裡消失了,素波見壽兒帶著幾個小內侍躑躅了幾回也跟著走了出去,想告訴她不必走的。河間王妃讓人下去,自有河間王府的人聽命,可自己卻沒有讓她下去。但其實壽兒下去也沒什麼,自己還真不大在意,所以她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殿裡就靜了下來,河間王妃垂著頭,但卻將眼睛瞟著膠東王妃,等著她發火質問。
素波心裡是有些難過的,但她立即就勸自己,其實宗正寺克扣王府的東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早就應該猜測到的,所以也就不應該生氣了。而河間王妃突然知道這樣的事實,恰好宗正寺卿又是她的父親,一定很尷尬吧,自己不如勸勸她,「其實也沒什麼了,這素紗再薄,裡面也要穿一層綢衣,就是涼爽也有限;還有胡瓜和荔枝,我過去常吃的,還是應季的水果最好吃。」
真看不出膠東王妃非但蠢,而且還很會說大話,胡瓜和荔枝都從幾千里之外快馬加鞭運來,到了京城百不存一,就連皇上也不敢說常吃的吧。
最可恨的是她還是不按自己想的路子說話!
河間王妃再沒有時間與膠東王妃磨下去了,沒奈何只得抬起了頭,做出遊移不定的神色,然後猛然間咬咬嘴脣,下了決心,「我不應該說的,但真是忍不住了!」
「弟妹一定以為是宗正寺的緣故,如果真是我父親的錯,我豈能不知道,竟會在膠東王府裡提及此事?」河間王妃將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處,握得指節都泛白了,「我早聽說太子妃將膠東王府的許多東西都搶了過去,修王府的錢、鳳冠上的珍珠、日常的供奉,好多好多,沒想到就連一匹素紗幾個果子她也不放過!」
「父親管著宗正寺,每有東西都公正地分給諸王府,我想多要一匹素紗都沒有。可是許多東西都被太子妃在中間截了過去,明晃晃地半路截走,宗正寺下面的官員更聽太子妃的話,我父親也管不了他們,又不可能每一次都跟著!」
素波就若有所思地說:「你父親從皇陵回來後還單獨給我送了許多東西呢,我就知道他其實很公平的。」
河間王妃點了點頭,膠東王妃年紀小沒見識,還是很容易騙的,自己這一次來最主要的目標是挑起她對太子妃的恨,幫父親洗白也就是順便,就又繼續道:「無怪我前幾天看到太子妃的小郡主穿著藍色的素紗裙!父親告訴過我說分給膠東王府的素紗是藍色的,所以我剛剛才要你穿,想著那樣一定會很漂亮——原來是太子妃拿去給女兒做裙子了,那麼小的女孩子穿素紗裙,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而且太子妃本來就分到了四匹素紗,她竟然還要搶你這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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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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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5:20
第十七章
「人都有私心,母后也更偏心我們幾個嫡出的皇子,我們幾個本來就比弟妹的日子好過得多,可是太子妃還不知足,真是太過了!將來她要是成了一國之母,難不成讓膠東王府衣食不周嗎?」
「二嫂別氣,別氣,」素波拍著義憤填膺的河間王妃的手,「說話要小心一些,畢竟太子妃與我們不同,她是君我們是臣。」
「我還不知道她是君我們是臣?」河間王妃看起來根本控制不住了,她又加重了語氣,「她現在偷偷地欺負你們,將來還不讓你們沒有活路?就是我們,豈不兔死狐悲,脣亡齒寒!」
「將來皇上皇后不在了,我們府就會變成你們這樣,勉強混個溫飽,而膠東王府呢?恐怕會……」
會怎麼樣呢?素波早想過,自己已經買了些私產足以度日,再不濟還可以開個飯店呢,所以她一點也不怕,「沒事的,我和王爺餓不死的。」
河間王妃聲色俱厲高聲說了半晌,原以為膠東王妃不是被嚇哭就會被氣得暴跳如雷,但怎麼也沒想到她不以為然地說了聲沒事的,餓不死的,一口血差一點噴出來。
河間王妃很想指著膠東王妃的鼻子把她罵醒,東宮貪了膠東王府很多財物,從修膠東王府時開始,不,還要更早,靜妃還活著的時候東宮一直就多占他們的,膠東王妃應該恨東宮的!
當然了,河間王府其實也多吃多占了,但是他們只有小小的貪一點兒的本事,真比不了東宮的。而這些就不必讓膠東王妃知道了。
河間王妃冷靜了一下,也許自己說的還不夠清楚明白?對了,膠東王妃出身沒落的徐家,從小過了苦日子的,可能還不懂得真正的富貴是什麼。於是她降低了聲音,指了屋子裡一處處地告訴她,「王府殿裡地面上的磚原本不該是尋常的青磚,而是特別燒制鑲了金絲花紋的磚,還有這些擺設的木材……因為太子從建膠東王府的錢裡扣下一半,所以才成了這樣……還有你的嫁妝,原本皇家要備許多衣飾首飾的,那可都是你的私房啊,現在看看你的首飾衣裳,哪裡有幾件像樣的……」
素波先前不好意思在河間王妃面前說太子的壞話,要知道太子與河間王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但現在見河間王妃將東宮做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都兜了出來,也忍不住跟著說:「還真是過份了。」她當然生氣,畢竟自己的東西被人拿去了,心裡肯定不開心。
但這種不開心,的確沒有多強烈,素波畢竟有著不同的經歷,她一直覺得自己機緣巧合之下成了膠東王妃,過著米蟲的生活已經很幸運了,是以對膠東王府的生活就很容易滿意。甚至她覺得皇家不養著自己也沒什麼,做人總要自食其力的。現在自己借小美男的光過尊榮的生活,將來膠東王府落魄了,自己就養他。
所以素波附和了一句兩句也就罷了。東宮畢竟是儲君,未來的皇上,自己還是不適宜與河間王妃說他的壞話。
河間王妃又等了等,見她知道不會再說什麼了,便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勸道:「現在你們正好有機會拿回來。」
「拿回來?」素波一時未解,「拿回什麼?」
「東宮從你們王府裡拿走的錢財。」河間王妃低聲告訴她,「現在膠東王掌管著太倉,只要發糧草時略略扣下一點,也就夠用了。」看膠東王妃似乎懵懵懂懂的,又補了一句,「如今太子帶兵出征,糧草就是發給他的,你們留下些也就當抵了過去他占的了。」
賬這麼算好像不太對,素波就推道:「聽說發糧草都是要用斗量的,眾目睽睽之下沒法子扣下。」
「你還真是不懂,」河間王妃就嗤笑了一聲,「沒聽人說過大鬥進小鬥出嗎?把量米的鬥換一個小點的就行,他們發現不了。但是發得多了,你們就省下許多糧食,轉手找個糧商賣了,一大筆錢就來了,你留著補上私房,不會有人知道的。」
素波的三觀被衝擊了,原來還有人會賺這樣的昧心錢!按說天下是皇家的,如果太子打了敗仗,河間王妃也一樣跟著倒霉,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河間王妃見膠東王妃怔怔的,知道總要給她時間想一想,再看看時辰已經不早,自己在膠東王府坐了這麼久總是容易讓人生疑的,就起身道:「我是為了你們好才說的,其實本來與我無關,現在也該回去了。」
到了河間王府,河間王正等著她,急忙問道:「事情可成了?」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只是膠東王妃神情一直淡淡的,並沒有很生氣。我告訴她可以想法子克扣些糧草,她也呆呆地沒有立即答應。」河間王妃思忖著道:「但按常理她應該越想越生氣,然後就唆使膠東王克扣糧草了。」
河間王就信了幾分,「膠東王妃不是精明的人,反應慢些也正常。我們把實情向她點明了,再留她慢慢想吧。要知道前些時候她買的那些房舍田地如今虧了本都賣不出去,如果克扣些糧草正能能全補回來,我就不信她不會不動心。如此想來怎麼也能有七八成的把握,如今就看她能不能說得動痴傻的膠東王了。」
「膠東王府的人不是傳信說膠東王妃管著府裡的事,就是膠東王的上表也有她幫忙寫的嗎?」河間王妃對此還是很有信心,「她長得的確很美,連我都覺得挺可愛的,膠東王一定對她不錯。」
「可是我那個傻弟弟是不懂男女之事的!」河間王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寒食節的時候我瞧見膠東王笑嘻嘻地遞給王妃一塊點心,倒是滿有情誼的樣子。」河間王妃就問:「你說膠東王果真傻了嗎?明明瞧著挺好的,還有,你怎麼肯定他不能有兒女了呢?」她曾聽父親透露過幾句,可終不真正清楚。
其實河間王也不知道的,這種事情母后的口風一向很緊,恐怕只告訴了當太子的哥哥,但是他還是猜到了,「如果他果然能有後代,東宮就先要著急了。」
「東宮也太怕他的位子不穩了,懷疑我們還不夠,就連膠東王也不放心。」
「膠東王的身份畢竟不一樣,萬一有那麼一天他翻了身,可就不一般了。」
「那你還要與他聯合,萬一他真翻了身,我們豈不更是更沒希望?」
「畢竟是個傻子,並不要緊,」河間王很篤定,「我們先把水攪渾再說。」
就在河間王夫妻二人盼著水攪渾時,膠東王府並沒有什麼動作。
素波沉默無語地送了河間王妃後急忙就做了白斬雞,好在這道菜並不費時間,重要的是拿捏好火候。所以膠東王和留福回來的時候,飯菜早已經擺在桌上了。
留福早聽說河間王妃到了自家府裡,還關上門與王妃說了半天悄悄話,很想問一問究竟是什麼情況,可是王妃提也不提,倒讓他連鮮嫩的白斬雞都覺得沒味了。忍不住還是問:「河間王妃下午過來可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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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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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5:31
第十八章
素波就道:「不說也罷,上次在宮裡她一直想法子逼我答應放江都王回來,我就覺得這個人心術不正,今天她竟然為了給太子拆台來教唆我克扣軍需糧草攢私房。」
「原來是這樣,」留福還是不放心,「王妃沒答應吧?」
「我有那麼傻嗎?克扣糧草可是殺頭的大罪。」素波突然就變了臉,「留福!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形象?」
「沒有,沒有,我就是怕王妃被他們騙了。」留福急忙否認,又補充道:「其實這些天一直有人來找王爺,想用小鬥把官鬥換下來,再收買多餘的糧食,王爺一個也沒理。」
相信小美男在自己的精心教導下這點節操還是有的,是以素波想當然地說:「你們都沒有被騙,想騙我就更難了。」又把河間王妃泄露的一些秘密告訴了他們,「其實聽到東宮貪了我們這許多東西,我也真很生氣,只是糧草是國家大事,關係到青州平叛的成敗,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總不能公報私仇啊!」
在留福的心裡,之所以不能答應河間王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害怕這些事情將來成為別人手中的把柄對付王爺,國家大事與王爺和自己倒是關係不大,但沒想到王妃一個弱女子卻堅定地說要擔起天下興亡的責任,一時羞愧難當,紅了臉說:「王妃,你果然比我們要崇高得多!」
不想這一次王妃卻沒有將表揚照單全收,她隨意地揮了揮手,「你誇我也要靠譜一點兒,愛自己的國家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素質。」
膠東王還第一次聽女子理所當然地說要愛自己的國家,要擔起天下的責任,亦驚奇地瞧著王妃,只見她十分自然,並無一點的做作,讓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先前他只想著怎麼報仇,怎麼雪恨,根本無心去想什麼家國大事,似乎真比王妃差上一籌。
平日王妃給自己講律令,講如何在外做事時,膠東王其實並沒有真正聽進去。說起王妃的學識,比起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她所教的內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小瞧了王妃,她的美貌下從不乏高尚的品質,平日埋沒在簡單的衣食住行中,但到了一定時候,就會突顯出不凡的光芒,給自己驚鴻一瞥般的震驚。
素波倒沒想到此時的自己才是真正教導了膠東王,就又提起河間王妃,「她一定有許多私房錢吧?」因為河間王妃向自己提到了好幾次,話裡話外說自己的私房錢太少。
提起私房錢留福就很傷心,王妃前些日子胡亂買的房舍、田地都隨著青州的叛亂而貶了值,當初她就是不肯聽自己的,一定要賺什麼私房錢。於是他就說:「河間王妃當然有許多私房錢了,她在崇仁坊有一套大宅子,還有城外有好一大片上好的水田。」
「我們也有好多房舍了,要我說位置其實更好,都在東市西市附近;還有田地,冷月庵旁就有好幾百畝呢!」
「王妃,崇仁坊住的都是達官貴人,這裡的府第才值錢,而東市西市附近又髒又破,又都住著經商的賤民,誰會買那裡的房舍?還有冷月庵的地,河間王妃的在山腳下,那裡是一片平原,又有一條大河流過,出產水稻,王妃買的卻是半山坡上的地,十年九旱,根本不能種糧食,只能用來種花,能有什麼用?」
「所以說你不懂呢,」素波就說:「我置辦的產業都是極有潛力的,一定會大漲,將來我的私房錢一定會比河間王妃多!」
留福終於忍不住告訴王妃,「還漲價呢,現在早已經降了許多。」發現膠東王看向自己,他又不情願地改口道:「其實也沒降多少,再者我們王府也不差這麼一點兒錢。」
「真降了?」素波一聽驚喜異常,「上次我就後悔買少了,現在降價正好,我明天就讓雲哥兒把府裡剩餘的錢都拿出去置辦產業!」然後她眯著眼睛想了想美好的未來,「到時候我就比河間王妃有錢了,她要是再向我提克扣糧草攢私房的話,我就冷傲地一笑,我可不差那麼一點兒錢,不至於什麼也不好意思說了!」
留福眼睜睜地看著因為自己的嘴賤,不聽王爺吩咐把王妃置辦的產業降價的事情說了出去,然後讓王府裡又一次大破財。
反對的話是再不能說的,那樣王爺一定會跟自己翻臉,可是現在王爺在府外正想辦法招募人手,也要用錢啊,留福著實發愁,「我們府不如買些糧食吧,也許因為青州叛亂糧價還會漲呢。」
雲哥兒每日都要出買東西,因此素波倒是知道糧價早漲得很高了,此時就立即反對,「一則我們王爺正管著發放軍需的事,你買了糧食豈不讓人懷疑是克扣來的?再者我們可不做哄抬糧價的缺德事兒。」
留福覺得自己好丟人,「我就是隨口說的,沒仔細想,是不大得當。」
「所以呢,」素波就教訓他,「府裡的這些事你只管聽我的。」
先是河間王妃,再就是留福的言論,素波竟覺得皇家人的三觀都不大正,想到小美男思想更是不夠成熟,就趕緊正色教導他,「王爺可別受留福的影響,雖然說天下是皇家的,但其實更是老百姓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家都不把青州叛亂當成一回事兒,萬一太子敗了,京城的局勢也就危險了。所以王爺一定做好自己的差使,發糧草的時候絕對不能克扣一點啊!」
留福想說青州平叛一定會勝的,牛通與朝廷的實力根本沒法兒比,要麼為什麼大家都爭著去青州?這個戰功還不是白揀的?但是他看到膠東王卻鄭重地點了點頭,便閉了嘴。
因有此事,素波便對發放糧草之事關注起來,第二天就讓雲哥兒去打聽。雲哥兒回來便道:「王爺領的的確是苦差使,太倉前面各部兵馬排成長龍等著領糧草,都急著想先領,還有相互爭搶罵仗的,王爺親自坐鎮在太倉門前才壓住了。」
軍隊不都是紀律最嚴明的嗎?素波聽了十分不解,「怎麼會這樣,將軍們不管?」
「王妃,自從孫將軍那幾個最跋扈的被判了流刑之後,那些將軍們還好些,否則個個驕縱放肆,也只怕皇上和鄧太尉,連丞相也要退避三舍呢。如今肯老老實實地在太倉前面等著領糧草卻沒有動手搶已經很好了。」
素波想起自己初到京城被鄧十九逼得逃入相府之事,就道了一聲,「看來國家治理得還不夠好呀!」雲哥兒可以算是自己的心腹了,在他面前說話倒也不必小心。
雲哥兒卻道:「其實還是比過去好多了,我聽我爹娘他們說前朝時京城更亂,有權貴敢當街殺人,本朝之初雖然也有不法之事,但總要收斂得多,這兩年市面上越發安定了,我上街帶著錢袋子都不怕。」
又說:「再者太倉前面亂一些也是有緣故的,糧草不容易發放,要一鬥鬥地量,一車車的運,還有肩挑手提的,人就聚得多。再者太倉那裡為了防火防盜,周圍一根樹都沒有的,大家就在太陽下面曬著,心裡能不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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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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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5:43
第十九章
「原來是這樣啊。」素波想了想,「我們幫幫王爺去!」
雲哥兒不解,「我們怎麼能幫上忙?」
「你們聽我的就是了。」素波的辦法很簡單,煮些綠豆水送到太倉前面,讓每個領糧的兵士們喝上一碗,涼絲絲的,心氣不就平了許多?
素波果然就帶著人去了。可是離太倉還有一段的路時就開始見周圍三三兩兩地盡是些將領兵士,多半打著赤膊,或者將衣襟大開,身上佩戴的兵器叮噹響著,口中不幹不淨地叫罵——素波最初聽著有些不痛快的,但在車子裡聽了一會兒,又覺得他們未必是在罵人,只是說話的習慣就是如此。
有人就道:「他娘的牛通原就是我們手下敗將,現在竟然敢反了!待老子們過去將他腦袋砍下來踢著玩兒!」
亦有人說:「可不是,這幾年老子一直在家裡閒著,身上的骨頭都鏽了,正用他娘的牛通活動一下身手!」
還有人已經在想著美事,「聽說他娘的牛通過去割據一方,家裡珍珠寶石金銀無數,弟兄們這下都要發橫財了!」
當然也有不一樣的觀點,「牛通本來一心投向我皇,已經將占據的冀中交還朝廷,退到青州,正是太尉不能容人,才逼得他反了的。這一次他可再沒有退路了,定然拼死一搏,仗可不好打。」冀中?不正是太子前些時候去過的地方嗎?是不是牛通的反叛與前些時候太子去冀中有什麼關係呢?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聽人喝道:「你小子就是膽小怕死!」
「牛通算什麼,大爺們一到立即化為齏粉!」
又聽人高聲道:「大家跟著太子爺和鄧太尉打仗,少想美事少操心,倒是兄弟們領軍糧時可要狠狠地踢上兩腳,把木鬥裡的糧食踢實了!免得又被那些雜碎們騙了,餓肚子可是要大家自己挨著!」
「可不是,還是你的話老成有理!」
忽又有人指著自己這邊問:「這是哪裡來的車?並不是軍中的!」
外面的軍士們越來越密集了,便有許多人用不解而吃驚的目光看向車子,素波趕緊把車簾拉得嚴絲合縫,突然覺得自己送綠豆水的主意未必能順利實施。如果現在放下綠豆水,恐怕會他們立即圍起來亂搶,甚至大鍋打翻?
但是既然出來了也不可能回去,素波只能讓大家繼續向前走,忽然車子被攔住了,「只有持節出征的將領才能帶兵進去領糧草!」
素波趕緊伸出頭,就見馮律帶著王府的侍衛們在此擺出了一排步幛,只留下入口和出口,雲哥兒此時已經跳下去笑道:「馮哥,你不許我進沒什麼,但眼下你可得放行了!」說著向車子這邊指了指。
馮律就看到了穿著宮女衣飾的王妃在車簾邊向自己一笑,趕緊躬身一禮揮手道:「放行!」外面的人不知道,王府裡的人都清楚,王府裡的事從來都是王妃說了算呢。
素波進了圈子裡,一眼就看到太倉前面的膠東王。諾大的聚集了許多人的場地正中,他儼然端坐在紅羅蓋傘下面,頭上的玉冠、身上的繡金蟒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黝黑的目光沉穩地對著發放糧草的官員和領糧草的將士們,使得他周圍的一片安靜而有序,甚至都清涼了許多。
小美男可真帥呀!真有王爺的氣派!就像那次御史大夫審案時,他只要輕輕咳嗽一聲,所有人都要心生悚然。現在也是一樣,一路上聽到的叫囂、吵嚷、置疑、爭論在太倉前面都消失了,素波只聽到太倉官員們每發放一份都要到膠東王面前報數,「南左衛領走三百五十四石八斗!」「東宮親衛領四百六十石!」
膠東王聽了就輕輕地點了點頭,府裡的倉曹坐在膠東王的下首,將數字記下,那些將軍們剛剛在外面不可一世,如今個個低眉俯首,先上前給小美男行禮,「謝王爺!」然後上前蓋指模畫押,才可以將糧草運走。
那就把在膠東王身旁發綠豆水吧!素波立即有了決定。
雲哥兒聽了王妃的指令,立即帶著小內侍們開始安頓,大家將綠豆水從車上抬下來擺好,素波舀了一碗先送給了膠東王,向他眨了眨眼睛,「我來幫你了!」又小聲告訴他,「我在府裡都嘗過了,很好喝的。」
膠東王就微微一笑,接過碗喝了,然後將手一抬,素波早知道應該怎麼配合,立即就說:「請大家也喝吧。」雲哥兒、壽兒、福兒等人紛紛將綠豆水發給在場的諸人,這時留福不知從哪裡跑過來,壓低聲音道:「王妃,你怎麼來了?這裡又熱又亂的。」
「你先喝一碗綠豆水,」素波混在內侍和宮女之中覺得自己扮得很像,就叮囑他,「別亂叫,我今天特別穿便裝出來的。」
留福就低頭喝綠豆水,一氣喝盡了便抬頭驚奇地問:「這綠豆水怎麼這樣涼爽?」
「當然是加了冰呀!」原來素波把宗正寺分給膠東王府的冰全拿來了,使得綠豆水的味道更可口。
「那府裡豈不是沒有冰用了?」
「府裡不比這裡涼快多了?」素波心裡其實是內疚的,「前幾天我沒想到,其實早應該拿來給你們用的。」又張羅著讓領糧草的將士們排成一列來喝綠豆水,指著他們道:「這個時節出兵,真不容易的。」
王妃心地真好,留福也就將王妃為了置辦私房讓府裡虧了錢的事情放下了,笑道:「真好喝,再給我一碗。」
素波看著留福滿臉的汗水,又盛了一碗綠豆水給他,卻問:「你怎麼不在王爺身後的傘下面站著?還有張長史、功曹幾個人都去了哪裡?」
留福便向後退了幾步悄聲說:「我們幾個在各處盯著,不許太倉的人弄鬼。」
「原來我們自己不克扣不算,還要看住別人!」素波就道:「看來河間王妃來教我們克扣糧草反而提醒大家了。」
這時張長史也湊了過來,「並不是別人提醒的,前幾日我們才一到太倉,王爺就吩咐大家各自要做什麼,杜絕以往軍糧發放的弊端。」
「王爺早想到了?」素波倒有些不信,而且她並不懂,「發軍糧能有什麼弊端?」
「這裡面的事情可多了,」張長史先前就是軍中之人,於此十分明白,「王妃你看那官鬥都是一樣大,但是一鬥裡面裝多少的糧食可就不一樣了,這些管倉庫的人就是有本事只放七八成的糧裝滿一鬥。」
素波立即就秒懂,「所以領軍糧的就要用力在鬥上踢幾腳,糧食就裝實了!」
自御史大夫審案王妃一力相信自己起,張長史就最擁戴王妃,眼下目光裡的欽佩之情簡直不能再至誠,「王妃真不愧是王妃,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素波有些不好意思,她不過是路上聽兵士們說過,再有看到那些人在踢木鬥而已。但是如今自己是膠東王妃,王府裡當家作主的人,總要顯得高大上一些,再加上受了小美男的影響?因此她就道:「當兵吃糧,天經地義,總不能讓他們餓肚子!」
「要是當兵的都能遇到王妃這樣的主帥,什麼仗都能打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2 00:25:53
第二十章
能嗎?素波自己是不大信的,她根本就不會打仗啊。瞧一瞧威嚴得有如神仙一般的膠東王,她還是說:「打仗的事還是要王爺帶兵吧。」在外人面前,她一向知道給膠東王面子的。
留福趕緊就道:「我們王爺當然什麼都行!」
小美男有的時候的確很出乎意料,就像素波曾經見過會畫畫、有著超常計算能力的問題兒童一般,誰也弄不清他到底懂什麼不懂什麼。而且,眼下太倉這邊還真要有他在才能頂得住,所以對於留福的話,她也信了幾分。
在太倉門前看了一會兒,素波果然覺得這裡的工作安排很得當,太倉門前分成幾處,分別有官員帶著府吏不停地將糧草運出來、稱量、發放,更何況領到地糧草都是足量的,大家可謂滿意而歸了。
最後再有一碗清涼的綠豆水,雖然夠不上雪中送炭,但足可當錦上添花。
河間王派了王妃去膠東王府活動無果,眼看著太子調兵遣將,意氣風發就要出征心裡難過得比貓抓著還不舒服。
出征青州,以朝廷大軍對抗區區青州一地之反賊,且青州原又為鄧家世據之地,這戰功簡直就是唾手可得的呀!
父皇母后一向就是這樣偏心大哥!
論起才能,大哥根本不如自己,可就是因為他居長就做了太子,然後父皇母后和鄧家以及朝中的官員們就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
太子的名聲有人頌揚;太子的才能有人吹捧;太子的兒子有人誇讚;現在整個朝廷都在想辦法一起給他創造一個天大的軍功!
可以想見,青州平叛之後,太子的地位會更穩了,再也沒有人能撼動!
那麼自己呢?只能一輩子當藩王,默默無聞,無權無勢,仰人鼻息,與自己一向瞧不的江都王、長沙王、膠東王為伍!甚至自己也許還會不如他們,畢竟太子一向對自己忌憚頗深。
就像這一次青州平叛,就連膠東王那樣的傻子都領了差使,可是自己只在府裡閒居,雖然是父皇的旨意,但若說沒有太子的關係,河間王怎麼也不信!
太子就是怕自己出面顯得他無能!
看著太子每日裡出出入入就像帶著風一般,河間王又妒又恨,他真不甘心呀!
河間王心裡難受,又無處可發,便在府裡找茬與王妃吵了一架,「你看太子妃每天興頭頭地到處幫太子活動,又是招了朝中重臣的夫人們說話,又是請出征將士們家中的女眷,又是到太尉府裡聯繫;長沙王妃那個賤人更是上竄下跳地拉攏人,與西北來的人打成一片。你再看看你,只去了膠東王府一次,回來再三說膠東王妃會勸膠東王扣下些糧草,結果膠東王妃非但沒聽反倒送綠豆水去了!本王之所以一切都不順利,就是因為受你拖累!」
河間王妃原本從沒想過河間王要奪嫡的。當年她被選為河間王妃時,父親曾經告訴她皇家、鄧家和吳家的一些往事,她亦是覺得嫁了太子的親弟弟河間王之後一生的榮華富貴自不待言。
但是,成親過了些時日,她就明白了自己的丈夫並不是甘心當一個藩王的。最初她不以為然,太子是長子,又早早被立為儲君,丈夫怎麼能搶得過呢?但是,畢竟結為夫妻,二人自成一體,河間王時常在她耳邊講歷朝歷代皇權更替之事,讓她不知何時就被影響了過去——如果,丈夫將來繼承大統,那麼自己豈不就是皇后了!
這樣的誘惑任誰也受不了的,河間王妃自不例外。可是每每回到娘家,父親的勸說又讓她覺得沒有希望。她一直就在這兩者之間徘徊,時而想認命平平安安地做一個藩王妃,時而又寧願拼上一拼做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因此河間王讓她去勸膠東王妃時,她欣然去了,這種不露痕跡地坑坑膠東王給太子下個絆子的事並不費什麼力氣,也不可能被人發現,她做起來並沒有什麼顧慮。
而且,膠東王妃又是沒見識的沒落世家女,哄她還不容易!
至於,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河王又責怪自己,河間王妃卻是不服氣的,「當日,我可是按你說的把道理清清楚楚地擺給膠東王妃聽了,而且她似乎也動了心,但是膠江王不肯做,或許是她勸不動膠東王,或許是他們膽小不敢,再或許是太倉的人看得嚴,他們一時不能得手,又與我何干?」
「說起太倉,」河間王愈發生氣了,「原本岳父與太倉令是極熟的,前日我也讓你回娘家請岳父幫忙在發軍糧時設些絆子,岳父答應的倒好,可現在我真是疑心他根本沒有與太倉令說起!」
父親從不看好河間王奪嫡,因此雖然當面答應了,但他恐怕不會做的。河間王妃心裡明白,但在河間王面前決不會承認!她可是聰明人,深深懂得一個道理,對於女人來說,娘家要比夫家重要得多。就說眼下,如果沒有父親身為宗正令,自己河間王妃的位子能坐得穩嗎?是以她一定要維護娘家。此時立即就生氣了,「這是什麼話!」
「我父親既然答應你了,豈會不去與太倉令說!但是他們有交情歸有交情,卻不是父親說什麼太倉令就聽什麼!上面有皇上,又有太子,你都不敢說什麼,只難為我父親!」
河間王妃如此一嚷,河間王便無言以對了,他能調動的人還真只有王妃和岳父。不比太子有父皇母后、鄧家及滿朝文武的支持,他一直是一個人,唯一支持他奪嫡的只有王妃,再加上岳家,還不十分肯定。
只因生得晚了幾年,河間王便錯過了許多,嫡長的身份沒有不算,只說僅比他大上幾歲的太子曾跟著父親在軍中一些日子,雖然那時他也未必懂什麼,但現在說起來卻是十足的資歷,仿佛天下都是他跟著父皇打下來的一般!
明明自己最先提出帶兵平叛的,但是只要太子一開口,自己就連爭也沒有爭的機會!眼下能幫自己的,還是只有王妃,河間王就是再火也只得將聲音降了下來,「我不是埋怨岳父和你,只是糧草已經發放了幾日,我們再不行動,太子就出征了。」
河間王妃想到太子平定青州後凱旋而歸,太子妃那時趾高氣揚的神情,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在河間王的影響之下,她的心越來越大,越發嫉妒太子妃。就像丈夫說的,太子妃算什麼,不過是個蠢貨,比自己差得多了,什麼在自己之上呢!
可是,河間王妃不打算再去膠東王府了,那樣太過顯眼,皇后和太子妃知道了定然不滿意自己與膠東王妃走得近,而父親她也是勸不動的,因此她就出了主意,「可以請曹側妃的父親在其中鼓動幾個同僚,得了好處也是他們的,又何樂而不為呢?」
河間王還未成親時身邊的女子便不少,但都是些空有美貌而無家世背景的人,河間王妃並不放在心上,但是曹側妃卻不一樣,她可是正經官宦人家的女兒,雖然父親官職小一些,但總歸是官身。曾經河間王妃是不肯曹側妃入府的,但終扭不過河間王,只能忍了這根心頭刺。當然,若不是前些日子曹側妃生的是女兒,她也未必有命在了。現在把她推出去卻正好。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2 00:26:06
第二十一章
其實曹家那裡河間王豈能沒有讓她回娘家勸說?他便立即道:「我才說過,當日曹側妃就拖著產後虛弱的身子回了曹家把事情吩咐下去,只不過曹家雖然忠心,但畢竟官小位卑,又能有什麼力量?」
「瞧瞧!說到曹側妃王爺就一臉擔心,她給王爺生了女兒,難不成我就沒生下嫡長子?她身子病弱,難不成我的身子就強壯如牛?她第二日就回娘家,我卻是第三日?還有曹家不幫忙就是沒力量,我娘家不上力就是不用心?」河間王妃撇了撇嘴,「只看我們府裡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比江都王府好上許多,更不用說王爺平日用起錢來有如糞土一般的,若是隻憑著王爺和我的那點子俸祿哪裡能行?這還不是我父親的功勞!」
這倒是不錯,河間王亦不能駁的,於是河間王妃就道:「王爺還不是偏心!」
河間王的確更喜歡嬌弱美麗的曹側妃一些,當年為了能將曹側妃納進門來還頗費了些心思,偏心也是有一些的,但現在便有些後悔,心裡便想著,還有一個側妃之位,一定要選一個家裡有真正助力的!嚴正的女兒原是最好的人選,只是已經不成了,如今他瞄上了上官御史的妹妹,不知是不是能成,納側之事還要王妃出力,因此他便又退了一步,「我豈是那等不知嫡庶偏心之輩?只是曹家果真不行,是以我們還是要想個辦法。近來嚴正在朝中的地位加穩定,他的話父皇也特別能聽得進,我就想著……」
河間王一語未了,河間王妃就冷笑道:「只可惜嚴正的獨養女兒連東宮良娣之位都回絕了,你也不必再想了。」
提起此事河間王就氣,嚴正真不是個有眼光的,他回絕太子是對的,可怎麼看不出自己的機會?如果他能與自己齊心協力,再加上岳父宗正令吳望,不正好是一支極大的力量?不過呢,「嚴正手下的幾個御史如今也頗受皇上重視,就比如那個上官御史吧,家世不錯,嘴也鋒利,我瞧著倒是有前程的,且他又正好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還沒許親。」
原來王爺果然又打上了女人的主意?河間王妃心裡愈氣,但神情卻轉了回來,她一向就是如此的,真正生氣的時候反而能擺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樣子,因此每每能騙過河間王,只當她是最賢良的,此時就略低了頭想一想,誠懇地道:「御史為百官之口舌,雖然不管具體事務,但沒有人敢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如果上官御史能處處為王爺說話,王爺還是會受益良多。」
河間王便滿意地點頭,「我就想著膠東王明明傻了,可有薛大儒和嚴正在外面吹捧,竟然好似一代賢王一般的,我又比他差什麼,如果肯有人替我吹捧,如今我們的情形也要好得多了。」
「正是,」河間王妃差一點把嘴裡的牙全咬碎了,可還是笑著,「王爺可要比膠東王強十倍百倍的,如今只差了伯樂而已。」
「也不知上官御史會不會有眼光看出本王的不凡?」河間王得了王妃的贊同越發有了信心,便道:「王妃找機會與上官家女眷們說說話,透透我們的意思。」
「這是自然的,」河間王妃一口答應,當然了,她會不會去問,怎麼問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眼下總要把丈夫哄了過去,「只是軍糧之事容不得再等,就算我立即招了上官家的女眷們來說話,也不可能直通通地問人家的女兒是不是願意到王府做側妃,總要先擺幾次宴,在一起游游園,拜拜神佛什麼的,中間再婉轉地探聽,再給上官家一些時日商量。」
看著河間王點頭,河間王妃就又緩緩勸道:「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如今之計,王爺與其指望別人,還不如自己去找膠東王,以情動之,以利誘之,他原不過一個痴兒,豈能不動心?」其實她想著,丈夫一向就是如此,最喜歡在後面,指使著別人為他奔忙,現在因為指使不上朝廷中人,便將目光落在了後院,自己一定要將他推出去,成了自然好,不成也不至於讓他整日盯著納側妃的事兒。
河間王就為難了,「先前在宮裡時,我打過膠東王幾次,他未必肯聽我的。」
「要我說,先前那些舊事膠東王早不記得了,」河間王妃就說:「就算他還記得,難不成敢因為兄長打過他幾下就記了仇?王爺只管拿出兄長的款來,狠狠地訓他幾句,吩咐他怎麼做,他原就是懵懂之人,還會不聽命?」
「可是膠東王身邊少不了長史內侍一群人,縱他不懂得,別人聽了傳出去豈不糟糕?」
我去膠東王府的情形還不是一樣的?那時可沒見你擔心過。河間王妃就笑道:「那還不容易,王爺只管吩咐旁人都下去,單與膠東王說話,正好膠東王擅長背誦,將那些話背熟了出去說清,誰又能推到王爺身上呢?」
「這些辦法我豈想不到?」河間王原也聽說膠東王妃會在府裡教膠東王一些辦差應答的話,想來自己吩咐膠東王還會更有效,但他卻嘆一聲氣,「我只怕去了膠東王府,母后和太子又要多心。」
可是我為你去了膠東王府,一樣得罪母后和太子妃的。於是河間王妃又笑道:「王爺既然不願意去膠東王府,那便直接去太倉好了,對母后和太子只說擔心軍糧發放不及時,其實呢,既與膠東王說了話,還能順便吩咐曹側妃的父親,兩下裡都辦好了,豈不更便利?」
奪嫡之事,河間王從不肯自己出面的,但現在他越發急了起來,太子如果再得了平叛的軍功,自己哪裡還有希望?再想想膠東王痴傻的樣子,終於拿定了主意,「明天我就去太倉!」
第二日上午,河間王便驅車去了太倉,一路上見了領取軍糧的將士們熱情招呼了一番,其中便有他過去的三五好友,此番謀了隨太子出征的好差使,立即便與他疏遠了,見了面言談舉止完全不同往昔,雖恨得他牙癢癢的,卻還只能笑著拿為朝廷盡忠的空話應酬了幾句。
河間王心裡便又積了些邪火,終於到了太倉,卻被膠東王府的人攔住了,河間王更氣,可還是很有風度地等在了外面,硬扯出一個笑臉來,無比地親切,「告訴膠東王,二哥來看他了。」
雖然沒一會兒膠東王便接了出來,河間王心裡也不痛快,卻依舊笑著拍了拍膠東王的肩膀,然後攜著他的手進了太倉,高聲道:「發糧草可不容易,又辛苦又容易出錯,二哥來幫你!」眼角向四處一瞥,膠東王鄭重地點了點頭,而周圍領軍糧的人都看了過來,心裡才生出了些許得意。
聽聞河間王到來,太倉之內的官員並領軍糧的將士們皆來拜見,河間王少不得又說了幾句大義凜然的話,趁空兒向曹倉令點了點頭,只做隨意看看跟著他去倉中看發糧,找了個無人之後沉下了臉,「我瞧著你們倒都很聽膠東王的,反把本王的話當成耳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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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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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6:15
第二十二章
曹倉令趕緊拜伏在地,「自得了王爺吩咐,小的們豈不感激!王爺真真是體貼,知道大家日子過得清貧,便早已經備好了小鬥,預備留些糧食,大家好補貼家常日用。不想膠東王府的長史先前出過徵,於糧草上很是精通,且他又是從邊城來的,人極野蠻,帶著一群侍衛們分頭把守著各處,盯著我們做事,膠東王又守在倉前,誰也不敢扣下一點兒。」
說起忠心自己,一個比一個叫得響,但真行動起來,又都瞻前顧後的,河間王便壓低聲音喝道:「膠東王長史管到你們頭上,你們就都忍了!他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邊城來的莽夫!」
「但他打著膠東王的旗號,我們哪裡敢多嘴?」曹倉令就苦著臉說:「這個莽夫非但不讓我們少發糧食,反而每稱量一鬥都要在上面用力踢上幾腳,將糧食裝得實實的,如今小人管的這倉糧只怕不夠數目,還要小人自己賠出來呢。」其實賠是不能賠的,但的確不會剩餘,於曹倉令就是賠了。
「因此一會兒你們只管聽我的,」河間王便道:「我去吩咐膠東王,讓他把人手撤出去!」
河間王再回到太倉前,便向膠東王示意自己有話說,可是膠東王本就是個傻的,剛剛自己用言語壓著他時他便不能回言,此時更連個眼色也看不出來,只一直端坐不動看著眼前領軍糧的人,誰與他行了禮便點一點頭,正似泥塑木雕的一般,恨得河間王牙癢癢的。
素波今日又來了,卻換了件小內侍的服飾,女扮男裝看起來更俏一些,再者內侍的衣裳行動也更自在,她發綠豆水就又方便不少,見河間王到了只怕他看出自己,雖然自己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可也不欲讓人知道,便縮到了後面。好在河間王不知在想什麼,縱是對上過自己的臉竟也什麼也沒看到一般,便也放下心來。
一時河間王到倉庫裡去看,素波就悄悄問留福,「河間王來做什麼了,他該不是生了壞心吧?」畢竟河間王妃就是很沒有原則的人,竟給自己出克扣軍糧!
留福此時正心潮澎湃,當初河間王妃過府後,王爺就想到了河間王最終忍不住時一定會到太倉來,然後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當時自己還擔心河間王太狡猾不肯自己出面呢,不想他就施施然地來入王爺的彀中了!
都說皇后娘娘三個兒子中,河間王最精明,如今看起來他其實並不比江都王強!江都王是真蠢,河間王是利令智昏!過去自己還真高估他了!
懷著滿心的喜悅,留福就笑嘻嘻地道:「沒事的。」
素波見留福不以為然,就壓低了聲音教訓他,「王爺心地單純,你總要多想一些,免得被人騙了去。你趕緊去王爺身邊服侍!」
「是!」留福不敢反駁,忍著心裡的快活苦下臉來,蹭到了王爺身邊,他的確也有些怕河間王,要知道河間王可是下狠手打過王爺和自己的。
河間王向瞎子拋媚眼一般看了膠東王半晌未果,此時見了留福倒認了出來是宮裡的,將手一點,「你!帶你們王爺過來!」
留福便乖乖地走過去扶起王爺,又低聲告訴他,「河間王叫我們呢。」
膠東王終於明白了,從位子上站起向河間王處走來,臉上還現出了帶著傻氣的笑意,他是不可能記得先前在宮裡河間王見了他便打的往事的。
河間王就拉住膠東王,露出了更加友愛的笑容,「來,我告訴你一件事,才能辦好差。」拉著他走進了太倉。
太倉這一處原是一個又一個葦席圍成的圓柱狀糧倉,因為近日大規模地發放糧草,許多糧倉已經空了,葦席便落了下來,一時沒有人來得及收拾,頗有些混亂,空氣中雜著一股石灰、糧食還有說不清的什麼味道,很是不舒服。但為了防火防盜太倉一向就是這樣的,是以方才與曹倉令帶河間王說話的地方就在一間糧倉之內。
眼下河間王就打算帶著膠東王回到那裡,但先前空著的糧倉此時卻有了別人,於是河間王就拉著膠東王一直向前,繞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糧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清靜的空地,便停下厲聲道:「你傻不傻!太子欺負你的還不夠嗎你竟一心一意地給他發糧草!從現在開始,你都聽我的,把官鬥收起來,改成小鬥發!」
說著一揮手,跟過來的曹倉令便提著幾個小鬥走上前來,「王爺,我們早備好了。」
河間王就又向膠東王道:「你把手下的人都撤下來,讓曹倉令管事!」
膠東王就點了點頭,他看起來從來都那樣端正肅穆,正是一派皇子的氣勢,舉手投足間令人望而生畏,河間王背地裡還曾學著他的模樣練習過,可就是相差甚遠,當然,就是太子在這方面也比不了膠東王,但深知內情的河間王並不會被迷惑,即使在昏暗的倉內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膠東王眸子裡流露出來似懂非懂的神情,就知他正胡亂答應著,心裡立即升起了無比的氣憤,這樣一個傻子竟能被人誇為賢王,忍不住隨手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啪!」——「轟!」
河間王再沒想到自己竟能打出此大的聲音,仿佛把一面墻打倒了一般。然後他發現的確有一面墻倒了,葦席轟然塌掉,一大片耀眼的陽光灑了下來,眼前驟然明亮。
被猛然落下的陽光刺得半晌才睜開眼睛的河間王就看到對面站著一大群兵將,他們盯住自己眼睛裡冒著憤怒的火焰。什麼!難道自己的話被這些人聽到了!
不錯,這間糧倉是膠東王特別留出來的,在太倉的最邊上,其中的糧食一早發完了,只留下虛虛的葦席掛在那裡,外面就是等候領軍糧的兵士們。他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將河間王引到了這裡,然後河間王又如願一掌打來,膠東王正好向後一倒,這面「墻」就塌了。
其實不必墻塌,外面的人就已經聽到河間王發狂一般的叫喊,現在一切更清楚不過的展現在大家面前——
幾個將領便上前將倒在地上的膠東王扶了起來,「王爺——」這些打仗的粗人們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但是大家都明白膠東王頂了多大的壓力給大家發了足量的軍糧——這正是他們保命的糧食啊!於是有人就道:「我們去找皇上!」
太子欺負膠東王,河間王想用小鬥換了大鬥,現在唯有皇上能替大家撐腰了!天下初定,他們都是跟著皇上打下江山的人,尤其是帶頭的這名都尉更是個從山陽起兵的老人,因此說起來找皇上申冤還是理直氣壯的!
膠東王才被扶起,此時就抱住帶頭要去找皇上的那個都尉不放,雙眼流下淚來。
都尉既然是山陽人,便知道許多舊事,此時就長嘆了一聲,原來傳言不虛,靜妃和她的兒子們果然都很慘呢!如今自己一定要去找皇上將事情鬧大,將來為難的還是膠東王!便停下了腳步又嘆了兩聲。
河間王此時方才清醒過來,趕緊上前要揪回膠東王,口中笑道:「我們兄弟不過說句玩笑話,你怎麼倒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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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2 00:26:24
第二十三章
那都尉本強忍著氣,此時不自主地一抬手將河間王的手打落,順勢將膠東王護在自己身後,「河間王雖是兄長,但對弟弟也不該抬手就打。」
一個下等的小軍官竟然敢責備自己!若是平時河間王早人將他拖下去打上一頓了,但是此時他瞧著眼前一大群憤怒的兵將們一時倒不敢擺出皇子的威風,便陪笑道:「我可是膠東王的親兄長,哪裡能真打他」
「不是真打就能把墻打倒了,要是玩真的,整個太倉還不被平了!」
皇權的威嚴是大家一向恐怕的,因此初聽河間王要克扣軍糧,還打了膠東王,大家固然憤怒,但卻沒有立即就發作,直到都尉站了出來。有了一個突破口,其餘人心裡的怒火就壓不住了,不知是在後面就說了這樣一句誅心的話,「其實河間恨不得把太子和膠東王都打死的吧。」
再接著,局面就亂了起來,「老子們去平叛,河間王竟然跑來要扣下軍糧!」
「什麼!河間王要克扣軍糧?」
「河間王要克扣軍糧了!」
「克扣軍糧!打死他!」
便有人涌上前要打河間王,河間王不想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膽,大喝一聲,「你們反了不成」立即嚇退了最前面的幾個。
畢竟是皇子,誰不害怕這些人退了幾步,卻沒有走,一轉身就奔向曹倉令了,一群當兵的對著一個文官,幾拳下去連慘叫聲都聽不到了。河間王想攔根本無從下手,一不小心也被打了幾拳,他氣得跳著腳地大罵,但是被打的都是黑拳,不是後面就是側面,他根本看不到人,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這時後面的人還在向前涌,眼見著局面就要失控。膠東王就拉住都尉,「還請都尉約束兵士,領過軍糧便趕緊離開太倉!」
都尉既然知道膠東王的難處,便明白此時若亂了膠東王亦要擔著不是,趕緊上前喝止兵士,扶起河間王。正這樣時留福也帶著張長史幾個人走了進來,一同大聲喝道:「大家不許亂!繼續排隊領軍糧!」
素波遠遠聽著河間王要克扣軍糧的叫聲,心裡便擔心膠東王,只怕他被河間王騙了,當眾做出不當的事來,急忙向前跑去,就見膠東王一臉正氣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張長史在一旁喝道:「膠東王在此!軍糧改放無虞!大家繼續排隊!」
張長史長得就像一座鐵塔一般,他的嗓門也特別大,護衛在膠東王身後,正將相貌俊美的膠東王襯托得十分英偉不凡,重新到了紅羅蓋傘下,太倉前已經靜了下來。
素波瞧見膠東王無事放下心來,因她今天換了小內侍的衣飾倒不好上前,便打算找留福問一問,左右巡才見留福帶著幾個內侍正扶著一個人離了太倉,遠遠地看不大清那人是誰,只覺得那衣裳應該是河間王的。似乎河間王受了傷,走路都不容易。
真是活該!
素波慶幸著,一回頭又見馮律師拖著一個人扔到了太倉前面,又有幾個侍衛提著幾隻明顯小了圈的鬥扔到了那人身邊,一時間膠東王發下令來,那人便被用囚籠關了起來示眾,幾隻鬥掛在他的身上,過往的兵士們都拍手稱快!
雖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但顯然膠東王並沒有吃虧,素波正在疑惑,阿忠跑過來扶著她道:「現在太倉在點亂,王妃小心衝撞了,王爺讓小的給王妃傳話,想喝一碗涼涼的綠豆水。」
素波便收回了心思,從大木桶裡舀出一碗綠豆水在冰塊上鎮了鎮才端到了紅羅傘下,笑著遞給膠東王,「你不理河間王就對了,那人心思不正。」
一旁的張長史就氣道:「豈止心思不正,簡直一肚子壞水!他要不是皇子就應該打死!」
聽了方才的事,素波也不由得稱快,十分慶幸,「無怪人說蒼天有眼呢,河間王想背地裡讓王爺幫他背黑鍋,可結果呢,把臉都丟光了!」
張長史就低聲告訴王妃,「雖然說報應不爽,但剛剛是王爺特別引著河間王過去的。」雖然王爺沒有說明,但卻早吩咐自己和留福專門布置好臨路邊的那間倉庫,今天河間王一過來又在太倉裡各處排好人員,河間王拉著王爺要避開外人就只得走到那間,過去自己在邊城打仗設伏時就這樣。
素波才不信膠東王會有這樣的心機,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過是湊巧了而已,但當著張長史的面卻不好多說,就又指著太倉前被打得不成人樣還受到兵士們唾罵的那個問:「這是誰怎麼了」
張長史就說:「這個就是聽了河間王的指使想用小鬥換大鬥的太倉令。」
原來如此,無怪大家都如此痛恨他。
不想坐在前面的膠東王就回頭道:「曹倉令是河間王側妃的父親。」
原來河間王和太倉令還有這一層親戚關係!素波不免奇怪了,「王爺怎麼知道的」
膠東王神情淡然地道:「宗正寺裡有記載的。」其實宗正寺才不會記側妃的出身呢,至多記上一個姓氏而已,但是王妃顯然看了那麼多律令也沒有記住,而張長史更是想不到此節,此時一聽得,立即就如膠東王所料嚷了出去,「原來他是河間王的小岳父呀!」
素波就笑,「什麼叫小岳父」
張長史就理所當然地道:「小老婆的爹不就是小岳父嗎」
大約都是當兵的,明明張長史說的不倫不類,但這些領軍糧的人就是聽懂了,而且也跟著嚷個沒完,「對,就是河間王小老婆的爹想用小鬥換下官鬥的!」
膠東王一向不參與大家的閒談,恐怕他也聽不大懂,素波看著他高端雅致地喝了綠豆湯,再接過自己遞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道:「王妃回去吧。這裡太熱了。」
素波出來本就是為了散心的,湊巧看到了一場大熱鬧,於是看看天色,「那我就回府了,晚上想吃什麼」
膠東王認真想了想,「我想吃一樣酸酸涼涼的東西。」
「用海鮮做個撈拌怎麼樣」素波就問:「多加些糖和醋。」
「王妃多做些,王爺特別辛苦呢。」除了將發放糧草的事情安頓好,還要算計著好多的事,就比如這一次給河間王設的陷井,表面看著容易,其實可費了好多心思呢,其中一步也不能錯的。這裡面的事情,留福最清楚不過了。
素波看了他便笑著指點道:「你就記得吃!」
可是王妃和王爺不是也正在商量吃什麼嗎留福回到太倉前,遠遠地看到王爺對著王妃說話,只當他們在談論什麼正事,便是領軍糧的兵士們也一定如此想的,只當王爺有要事吩咐府裡人,大家根本不敢走到近前!
素波其實就是與留福逗笑,心裡並不真怪他,早露了一張笑臉,「你放心吧,哪一次回府不讓你吃個夠不過,話說你的確應該減肥了!」
「小的跟著王爺發放糧草多辛苦呀,這麼重要的時候哪裡能減肥」留福理直氣壯地道。
素波也覺得留福所言有理,因此就笑道:「好吧,等軍糧發放完畢你再減肥!」她忘記了其實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讓留福減肥成功過,再向膠東王示意了一下,「我先走了。」
作者:
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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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6:34
第二十四章
眾人面前王爺不好去送一個小內侍裝扮的王妃,但留福一定要去的。將王妃送上車子,留福正要放下車簾,素波便一擺手,「等等,你也上來,我要問你一件事!」
方才的事素波在膠東王和眾人面前不好打聽,此時方才擔心地詢問留福,「河間王吃了虧,會不會去皇上皇后面前告狀為難王爺」
「不會的,」留福十分肯定,「原本就是河間王的錯,他要認真去告狀只能吃虧。」
「道理雖然如此,可是他們哪裡是講理的人何況我們王爺又從不會為自己辯解。」
所以才要設了計謀讓外面的人親眼看到!但是儘管如此,王爺還不想就此將河間王像江都王一樣弄到皇陵,那樣未免太顯眼了些,而且還會使膠東王府的壓力更大,畢竟他們還有一個更大的目標——太子還一點也沒有動呢!
因此留福就斟酌著道:「老奴正是想我們王爺不可能跟著河間王在御前對質,所以方才就與河間王說了,大家一起將此事掩了就是。」當時河間王聽了簡直高興極了,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親切的笑容呢,還把他身上的一塊上等玉佩摘下來送給了自己。
素波反應很快的,馬上就明白,「河間王一定就把所有的錯都到了曹側妃的父親身上了!」
「王妃真聰明!」留福眼睛滴溜溜地看著王妃,只怕單純善良的王妃覺得自己的心太壞,又同情曹倉令,便趕緊道:「曹倉令果真也是有心克扣糧草的,我們並沒有冤枉他。」
「我明白的,」聰明的徐素波點了點頭,「而且我也懂得你的無奈,萬事總要以保住王爺為先。」
於是留福感激涕零地聽王妃讚揚他道:「留福不錯,又忠心又能幹,今晚的海鮮澇拌你多吃點兒!」他響亮地回了聲道「是!」其實哄好王妃也不難嘛,看來自己完全可以與王爺再爭一爭。
當晚的海鮮撈拌很是豐盛,雖然是一個菜,但素波在裡面加了許許多的的新鮮食材,有蝦仁、魷魚絲、海蜆子、金針菇、乾豆腐、黃瓜種種,加了糖和醋,這裡面有一個小秘密,那就是醋不要用尋常的醋,那樣味道就不好了,而要用蘋果醋,酸中帶著果香,海鮮撈拌才能美味無比,素波之所以答應做這個菜,就是因為她做的蘋果醋釀好了。
吃著無上美味的海鮮撈拌,膠東王覺得這些天的辛苦真沒有白費,就是成功地讓河間王落到自己設的彀中也有沒現在感覺滿足。
留福也十分歡快,已經許久了,王妃每次都要在自己吃飯時嘀咕減肥,今天她非但一句沒提,反而一個勁兒地給自己挾菜,說自己辛苦讓自己多吃些呢!
事情就這般很平靜地過去了。
沒多久,太子便帶兵出征離開了京城,由太倉撥發的軍需糧草也發放完畢。大軍出發,接下來的糧草便由沿途各郡準備了。
膠東王送了太子出征,便到御前?下了這樁差使。上表將這期間發放糧草清冊,領取軍糧各部將軍的指模以及太倉所餘糧食數目等等交待得一清二楚,帳目紋絲不亂,竟比軍械庫的帳本還要明了準確。
要知道原本軍械庫的帳目可遠遠要比太倉要細緻準確得多,如今二者竟反了過來;且發放糧草的過程中,竟沒有先前時常會出現的種種事故,皇上和朝中的大臣們免不了嘖嘖稱讚,膠東王的名聲又進了一步。
素波對這些虛名不大放在心上的,只堅決地讓膠東王在府裡休息幾天,小美男這段時間可真辛苦,早出晚歸、兢兢業業的——雖然他只是在那柄氣派的紅羅蓋傘下面端坐著,但那樣也很不容易,起碼他的作用別人替代不了。
如果小美男不是個問題兒童,素波真想不到他會有多麼大的成就。當然了,他就是有些問題,看起來也比自己強一些。
作為一個穿越女,自己似乎有些丟人。
儘管如此,素波也沒有真難過,從小到大,她身邊有太多太多「別人家的孩子」了,但是不
管是她和父母還是她自己,都覺得還是別人家的孩子終究是別人家的,孩子還是自已家的好。因此她很快就在玫瑰醬的製作中完全釋懷了。
她在冷月庵旁半山買的那些地裡種的玫瑰花長得很好,如今摘下第一批花瓣,其中最好的送到了王府,與這裡的人通常用玫瑰花瓣制香料、縫入香囊、做成枕頭芯等不同,素波是要用來入饌的。
玫瑰花瓣不只好吃,還特別養顏,最合女人了!
素波做起這些事情一向很認真的,小心地將洗淨又曬得半乾的玫瑰花瓣一層層地在罈子裡碼好,然後灑上鹽,經過了這道工序醃好的玫瑰花瓣才能拿來拌上蜜糖做成玫瑰餡,然後用來做玫瑰餅也好,做玫瑰粥也好,都是美麗又美味的!
所以當聽到薛清來訪的時候,素波並沒有將做了一半的玫瑰醬放下,「就請薛姐姐進來吧,又不是外人。」
薛清曾與徐素波在陸相府裡有過一段時間的交情,彼此也很熟悉,因此進了殿內見膠東王妃穿著簡單的衣裙,頭髮用絲帕包著,正往罈子裡放玫瑰花瓣並沒有吃驚,只笑道:「封了王妃還是與過去一樣,喜歡弄食饌之事。」
素波也笑著說:「薛姐姐,我正好弄到一半,就沒停下出去接你,你別在意,只管坐下先喝玫瑰茶,我就好了。」
若是膠東王妃變得客氣了,薛清就知道她一定與自己生分了,如今她還與在陸府時一樣的招呼,讓她知道徐素波一點也沒有變。薛清心裡頗有幾分感動,未免更高看了膠東王妃,先前在陸府時,對於這個徐小姐,也不過覺得生得美麗、又單純善良可愛罷了,現在才覺得竟是富貴不驕,貧賤不移,品德有如皚皚白雪般的高潔之人。
「你只管做,我在這裡跟你說話,」薛清品了茶不由得叫絕,「原來玫瑰竟能泡出這樣的好茶,偏又好看得緊。」
「那是還沒有開花的小花苞曬乾的,」素波就笑,「我買了一塊地專門種這花,因此有許多呢,走的時候給薛姐姐包上一包回去慢慢喝。」
「不必包了,我是來求王妃收留我的,」薛清就大大方方地道:「如果王妃答應,我就搬到膠東王府里長住,時常能喝到玫瑰茶了。」
「那親事呢?」素波問過之後立即意識到薛清的親事一定不成了,否則她不會要到膠東王府裡的。可是,前些日子薛清的丫頭青硯還過來說薛清因為已經與京城的一位官家子弟訂下親事不便出門,當時自己還與嚴懿說要一起去給她添妝呢。
「當然不成了。」薛清並沒有露出蕭索之間,反而很是坦蕩地說:「他們家毀親了,不過我其實也不想嫁,現在倒覺得更好。」
似乎薛清一直不願意嫁的,但是扭不過族裡的人才準備再嫁,所以素波就道:「沒有遇到合適的人,不嫁才是最正確的選擇。要是為了出嫁而成親,嫁過去心裡也一定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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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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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6:43
第二十五章
「正是,原本訂了親之後我心裡一直不大自在,那些日子不願意出門不願意見人。猛一聽對方毀親了,我倒是立即覺得心懷大暢,認真為自己打算了一番,想到你們府上做個女官,再也不嫁人了。」
「薛姐姐到我們府裡我歡迎,但是女官就不必了,你只管住在王府裡給薛太傅留的院子裡,我們就像原來在陸府那樣一起閒聊散步,我保證沒有人敢怠慢你。」
「其實我來之前還有些忐忑的,只怕王妃不肯收我,」薛清就笑了,「現在我知道王妃的好意了,可是我也不能一輩子在膠東王府上當個客人,做女官沒什麼不好的,而且我覺得王妃果真需要一個能幫著你管好王府內院的女官。」
膠東王和王妃都很年輕,他們剛成親獨立開府,便有許多事情做得不夠完美,尤其是王妃,她沒有經過世家女嚴格的訓練,所以內院便會出一些漏洞。比如王妃喜歡下廚沒什麼,但是傳揚出去就不妥了;再比如前幾天河間王妃來訪,雖然妯娌間走動走動是常有的事,但是皇家諸皇子的關係可是極微妙的,她們商量一起去冷月庵吃素齋的事泄露出去並不大好……
論起性子,素波其實與活潑熱情的嚴懿更相合,可是她一向尊重薛清,不只是因為她比自己大幾歲,有才華有經歷,更是緣於她一向十分真誠,對於自己便屬於良師諍友一類的。現在薛清說的其實正是膠東王府的問題,每一次自己回徐家時何老太太都要嘀咕的。
素波也不是沒有想辦法,她已經告誡了身邊所有的宮女內侍,不許他們亂傳話,但是情況並沒有完全杜絕,她總不能把人都換了吧。而且,在素波的心目中,她其實也沒有把這件事當成多重要,自己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皇子妃,諸事差不多就可以了。
如今聽薛清再次提起,便問:「那又有什麼要緊的?」
假使膠東王做一輩子藩王,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薛清與祖父都看好膠東王,覺得膠東王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皇子,特別是這一次牛通在青州反叛,膠東王所有的行為都可圈可點,完全勝過其餘的皇子們。雖然膠東王從來沒有表示過他的志向,祖父也不可能去探問,但祖父和自己決定賭了。
因此膠東王妃的任何事情都很要緊了,如果沒有意外,她將來會成為皇后的。眼下膠東王妃似乎真的沒想那麼多,可這也正是做為要投靠的臣子所應該為主上想到的,也唯有在膠東王府還沒有太顯山露水時加入,將來才能成為最受信任的潛邸之臣。
是以薛清回道:「身為皇子妃,並不要有多少名聲,但是卻讓人一提起來就想到賢良、大度,這樣就是極好的,我能為王妃做到。」
這其實就是包裝了,聽說什麼網紅、明星都要請專門的團隊來樹立形象,而自己呢,恐怕用不到吧,而且,「薛姐姐,你可是才女,做這些小事多浪費人材呀?」
成為未來皇后身邊的女官,是薛清無奈之舉,可她並不覺得浪費。
從膠東王出宮讀書時起,祖父就被他的聰慧和好學所震驚,拿出全部精力教導他,主動請纓做膠東王太傅。但他們先前就知道只要與皇家有關的事情便會複雜無比,現在又再一次感覺到了與膠東王接近後許多事情就變了。文瀾閣以需要審閱書目為名將才搬到膠東王府沒幾天的祖父接了回去,而自己也被薛家接到家裡議親。
明白薛家怕與膠東王府走得太近,影響整個家族的前程,祖父和自己也曾讓步,畢竟原本祖父就是個喜歡研究學問的人,自己也寧願過閒雲野鶴般的日子,祖父便只在文瀾閣裡給膠東王教課,而自己也答應重新嫁人。
但是,誰想到牛通反了,還是打著那人的名頭。
訂親的人家慌慌張張地退了親,薛家的族人一急之下恨不得要把自己賣出去證明薛家與前朝皇室一點關係也沒有,祖父和自己再不能忍。
薛清就道:「王妃大約不知道,我與前朝的那位皇子訂過親。」
素波隱約知道薛清有過不幸,只當她丈夫早逝才不得已回了娘家隨著祖父在一起生活,如今才知道原來她與前朝的皇子訂過親,而前朝皇室早已經灰飛煙滅了,若說前朝活著的皇子,恐怕只有那一位了,遂瞪大眼睛問:「是牛通擁立的那個?」
薛清點點頭,「正是他。」
素波算算時間,薛清與那位皇子果然年紀相仿,而且那個時候,一個是皇子,一個是世家女,訂親豈不是順理成章的?只是世事難料,前朝覆滅,那位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還真活著,而薛清一直蹉跎到現在,還真是令人唏噓不已呀!
薛清固然有些傷感,但她的意態依舊嫻雅,言語依舊平淡,「因著這門親事,這些年我們這一支一直被族裡嫌棄著,若不是祖父還有些薄名,恐怕早不知所終了。如今他們只怕被人以為與叛軍有什麼關係,影響整個家族,竟要把我許給鄧十九,因此我寧願來王府做女官,還請王妃收留我。」
又是鄧十九!素波聽到他的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鄧家還真是要趁火打劫,先是肖想嚴懿,現在又盯上了你!你們族裡的人也不該,明明皇上早已經不再追究前朝舊事了,就是現在朝中大臣們也不是沒有與前朝有親戚關係的,何況你還沒嫁呢。」
薛清淡然一笑,「若是沒有牛通謀反,事情也就算過去了,但眼下就是如此,只能說時也運也。」
「牛通那裡的真是他嗎?」素波忍不住問。牛通反了之後,朝廷就宣布他所擁立的前朝皇子是假的,不過是牛通隨便找來冒名頂替虛張聲勢而已。
「我也不知道,」薛清搖搖頭說:「當年混亂之間我們就失去了音信,之後再沒見過面。一別十載,就是現在見了也未必能認得出了。」
也許當年薛清對那位皇子是有情誼的,但是就像她所說的,時也運也,他們早已經不可能再見面了,哪怕就是見了恐怕也是對面不識,大家為什麼還要如此為難一個弱女子呢?明明一切都不是薛清的責任啊!
素波就慨然道:「既然如此,薛姐姐你就留在膠東王府做我的女官吧,免得那些人再欺負你!」
素波出於一時之義憤收留了薛清,可她畢竟已經做了大半年的皇子妃了,遇事也會多想想,因此到了晚上便告訴了留福,又道:「儘管因為同情薛姐姐才答應的,但是其實我也不是沒認真想過,一則她的確與前朝的皇子早沒有了聯繫,朝廷早說過不會再追究了;再則就是我們府裡有她幫忙,一定比我一個人管著要井然有序得多。」
「王妃如此聰慧的人,做的事情自然都是對的。」留福如今已經養成了一開口定然要先讚揚王妃的習慣,而且這件事王妃的確做得很好,正與王爺的計划不謀而合,「我們應該給薛小姐備出一處上好的房舍,說不定薛大儒也會一起搬過來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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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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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6:56
第二十六章
薛大儒是王爺出宮後第一個遇到的大材,當然要收為已用。但是要他這樣聲名顯赫的儒者一心投向自己,並不可能用金錢、權勢等等拉攏,而是要讓他發自內心地認為王爺將會成為聖明的天子,甘願全力鋪佐。偏偏薛大儒對王爺雖然十分讚賞,卻是個閒散的性子,又有薛家宗族的制約,即便成了膠東王太傅,但他依舊並不想參與皇家權勢的爭奪,將大半精力還是用在文瀾閣。現在因為前朝皇子之事,薛家徹底將薛大儒推到了膠東王府,而薛清就是來表明態度的。
薛清到了膠東王府,薛大儒自然也會隨著唯一的孫女搬回膠東王府,成為真正的膠東王太傅。
「不是說不定,是已經定了下來。」素波見留福沒有反對,心裡也是高興的,「我既然答應薛姐姐來了,當然也就邀薛大儒同來,你們恐怕不知道,薛家固然人丁興旺,但是薛姐姐所在的這一支卻只有他們祖孫兩人了,所以薛姐姐就說以後也不再打算回去了。」
我們不知道?那怎麼可能!王爺和自己出了宮裡遇到了薛大儒之後自然會用心了解薛大儒的情形,然後得到薛大儒的幫助。王爺能在初入文瀾閣就得到盛譽便與得到薛大儒的賞識分不開。
薛大儒能成為膠東王太傅也是王爺想方設法得到的結果,只是沒想到將薛大儒接到王府裡卻是王妃促成的。留福便問:「王妃與薛小姐很熟?」
「也不算很熟了,在陸府的時候我先是住在西邊的,後來才搬到精舍,所以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對我很好,又肯維護我。」素波就道:「現在她有了難處來求我,我當然要幫忙的。」
「王妃真有俠義心腸!」
「我可夠不上什麼俠義之人,就是舉手之勞,」素波又向小美男笑道:「我聽薛姐姐答應太傅也到我們府裡住就特別開心,以後你就不必特別跑去文瀾閣裡讀書,免得大熱天還要出門。」
在王妃看來,薛大儒到了膠東王府就是為了自己大熱天可以省些力氣,但其實呢,薛大儒搬到膠東王府代表著極為重大的意義,從此以後他會一心為自己謀劃,將自己推上至高的寶座。當朝最有名氣的大儒的傾力支持,就連太子也沒有,更勿論其他皇子了。
膠東王看著王妃單純地笑著,為促成此事開心不已,忍不住也笑了,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做了多正確的決定,卻只簡單地以為很平常。
事實上,在薛大儒為自己揚名的時候河間王便已經認識到了薛大儒的重要,力邀薛大儒成為他的幕僚,被自己想辦法阻止了;而這一次薛大儒也另有機會,陸相和長沙王一直希望改封他為長沙王太傅,但薛大儒一直不置可否,此時讓薛小姐前來向王妃求助,很顯然是因為薛清怎麼也不可能與陸家的二表姐和平相處。
是以,內宅其實亦很重要的。
薛家祖孫很快就搬到了膠東王府,素波知道薛清喜歡清靜,尤愛竹、菊,特別帶著她在王府裡走了一圈選中竹林旁的一處,「薛姐姐可以在這籬笆下種上菊花,秋天的時候我就可以來吃菊花火鍋了。」去年還在相府時,素波就在薛家的精舍前摘了菊花做的火鍋。
薛清顯然也想起了,就笑道:「你最初向我要菊花,我只當是簪花或者插瓶呢,沒想到你卻打了吃的主意!」
「簪菊賞菊固然高雅,可是吃到肚子裡才是最實惠的。」素波一向如此認為,又叮囑道:「薛姐姐,你種菊花時別忘記了再種些野菊,就是去年我們曬乾了泡茶的那種。」
薛清就一板臉道:「待我搬過來後就去理事,少不得要為寧淑殿裡立起規矩的!」
「你還真要管王府的內務呀?」
「那是當然了,」薛清理所當然地說:「我本來就是要到王府裡當女官的。」
「我明白,我明白,」素波道:「薛姐姐有了女官的身份,再也不必理族裡人逼婚了,可是這女官薛姐姐還是隻掛個名吧,俸祿決不會少。」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下官不會有一絲松懈!」祖父和自己既然下定了決心,就要全力以赴地為膠東王登上大位努力,決不能有一點差錯的。
素波感覺到薛清的強勢,立即就道:「別的都可以交給薛姐姐,唯有小廚房不能動!」
這是膠東王妃的肺腑之言,薛清並不是不近人情,她可是與徐素波在精舍相處過許久,而且還親口嘗過她做的菜,知道她的底線。而且薛清覺得,身為有賢良名聲的王妃,時不時為王爺下廚做一餐膳食是很適宜的,也是堪為一段佳話。
當然,膠東王妃最大的愛好就是吃,這一點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薛清就一笑,「放心吧,我是來為王妃效勞,並不是為王妃添堵的。」
原本薛清以為膠東王府會十分混亂,自己要下大力氣整頓一番,不想結果卻不是。當然了,亦不能因此就說膠東王妃做得好,而是她將王府的事務極度地簡化了——如今的膠東王府內院,比起尋常中等人家還要簡單,沒有側室,沒有司膳、司寢、司衣等等各有職責的宮女內侍,唯有一個絕不能算小的廚房!
這個小廚房有專門的采買,專門的雜役,專門掌廚的王妃和幾個隨時能打下手的宮女內侍,至於其餘的王府事務都被壓縮得不能再簡單了,就連最重要的衣飾也只是由福兒和壽兒幫忙打理而已。
薛清萬沒有想到,徐素波這是把徐家小院的模式搬到了膠東王府了呀,最奇怪的是膠東王並不反對,而且基本完全在王府內院起居,更是宛如最尋常人家的小夫妻。
膠東王還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關於他的傳言特別多,而他行事也的確與常人不同,薛清自然曾問過祖父,膠東王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有些痴傻,可是祖父堅決地搖了搖頭,「如果膠東王傻,那世上就沒有聰明人了。」
薛清就提醒素波,「王妃設小廚房原也沒什麼,只是這小廚房離王爺和王妃起居的正殿太近了,烹調時的氣味聲音免不了會影響王爺,所謂‘君子遠庖廚’不是沒有道理的……」
君子是不是都要遠庖廚素波不知道,但是膠東王可不是。寧淑殿裡通常也不許別人進來,只有自己與膠東王、留福在時,他們還會時常坐在廚房裡,一面看著爐火上的鍋咕嘟嘟地冒著熱氣,一面在一旁的桌上用餐呢。
雖然小美男從來不說,但是素波知道他是喜歡廚房的,而且還是非常喜歡,他願意在廚房吃飯,每到那個時候都會吃得比別處要香。當然了,還有留福,他對吃的熱愛超出了一切,不論是不是美食,只要是能吃的,他就想吃,控制不住地吃,如果可以素波能肯定他寧願一整天都不離開廚房。最後就是自己,素波並不願意離開廚房太遠,也許在耳房或者側殿修廚房更合適,但是當時她就力排眾議建在了正殿的西側,這樣不管什麼時候,想去廚房都方便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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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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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7:05
第二十七章
所以素波急忙就打斷了薛清的話,「不行不行,小廚房不能動!我們早說好的!」想了想又解釋道:「王爺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他經常餓,要吃什麼唯有小廚房離得近才方便。」
薛清才不信,一定是素波為自己的饞嘴找藉口。論起這一次決定投靠膠東王府,過去與徐素波的交往的確起了很大的作用,比起跋扈的長沙王妃,自己更相信膠東王妃,當然也就願意助她一路陪著膠東王走向高位。但是,皇家與民間又不同,就如靜妃,在民間要算是原配正妻,誰也替代不了她的正室位置,但在皇家卻沒有被冊封為皇后。因此不論是為了膠東王妃還是為了自己,薛清都希望膠東王府的這對小夫妻能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因此她就誠心相勸,「我雖一生未嫁,但卻知夫妻之間一定要互敬互重,王妃在王爺面前總要矜持一些,可以時常吟誦詩句、烹茶焚香、當窗理妝等等。」畢竟是才女,她總是不好意思直說徐素波不要總那樣饞嘴。
在薛大儒的面前膠東王就是一個神童,而且他還有擅長做出一副高大上的神情,因此薛清只當他是有如清風明月一般清雅的人吧。但其實,膠東王是很愛吃的,而且還很能吃,無論自己弄些什麼,他一定要搶著吃!
但是膠東王的秘密的確是天大的秘密,素波雖與薛清關係好,但也必須要瞞著!她就正色道:「薛姐姐,你雖然當了我的女官,但是不能多與王爺來往。王爺這個人雖然很好很好,但是他不喜歡與別人說話,也不喜歡別人離他太近,特別是女子……」
薛清先是怔住了,自己是王妃的女官,自然不必多與王爺來往的,便是有事也要通過王爺身邊的內侍傳話。但是,看著徐素波很認真的模樣,她突然覺得很好玩兒,原來這一對因為落水而硬湊在一處的夫妻竟然如此恩愛,而素波竟然還會擔心自己與膠東王怎麼樣?那怎麼可能?薛清越想越覺得有趣,不禁哈哈大笑,「原來小素波這樣妒呢!」
素波半晌才明白薛清誤會了,但是她又能解釋什麼呢?更何況這裡人們的三觀與自己也有許多不同。見薛清難得如此暢快地大笑,就自我解嘲地道:「我就是妒,就是想把王爺當成我一個人的!」
就聽「噗」的一聲,素波回頭就見膠東王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而跟在他身邊發出聲音的留福臉漲得紅紅的,正用手緊緊地捂著嘴。
薛清起身行了一禮就退下了,素波第一次看到她走得這樣快,差一點跑了起來,完全沒了淑女的風範。而留福似乎差一點就被他自己那隻捂住嘴的手悶死,再看到王妃用凶狠的目光掃過來,於是也一道煙消失了。唯有膠東王被留在了屋內,肩挺得直直的,身子繃得緊緊的。
素波好窘,可是既然大家都走了,只有什麼也不懂的膠東王還在眼前,她也就沒那麼窘了,上前就伸出了兩隻魔爪,捏住他的雙頰,「都是你,我才這樣丟人!不過你說,你是不是我一個人的?」
膠東王就點了點頭。
不知為什麼,素波覺得他是認真的,一時窘得不敢去面對他那雙黑得像深井一般的眼睛,立即找了個藉口飛快地鬆開雙手跑了,「我去看看一會兒吃什麼。」
膠東王留在當地,他的臉雖然依舊一絲波動也沒有,但一對耳朵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一般。
薛清到了膠東王府,大動干戈整治了一番,膠東王府之內氣象為之一新。
然後她又選了幾個年輕的宮女帶在身邊教導,眼下膠東王府的女官就很少隻勉強夠用。到了將來那一天,未來的皇后身邊是很需要一批能幹又忠心耿耿的女官。
素波將王府日常的雜事都交給了薛清,心裡很是愉悅,她不必去看倉庫的帳本了,也不必管月錢的發放,更不必見那些她不喜歡的藥膳嬤嬤之類的人。薛清做的事就似替她在寧淑殿之外建起了一個強大的圍墻,將許多不好的東西都屏避了出去。而寧淑殿之內還是自己的地盤,自己過得更加輕鬆自在。
而薛大儒到了王府之後,膠東王便不必再去文瀾痢裡讀書,每日上午去宗正寺,下午就回了府,也不必在外奔波了。
恰這時太子與鄧太尉帶著出征大軍路過冀中到了青州,兩方交戰之後便頻傳捷報,朝廷裡到處喜氣洋洋的。素波進宮問安時覺得皇后娘娘的笑意真是完全發自內心,是那樣的慈祥而和善,讓她十分地放鬆。
就連太子妃也特別地好說話,又因著膠東王在發放糧草時一點也沒有克扣還在素波面前贊了幾回。
當然了,河間王妃和長沙王妃表面上也笑嘻嘻的,但是她們對自己的恨意素波還是感覺得到,河間王妃是因為河間王在太倉吃了大虧,而長沙王妃呢,她本來就瞧不起自己,偏這一次膠東王發放糧草得了皇上朝中大臣們的讚許,將發放軍械的長沙王完全比了下去就更不平衡了。但是大家在宮裡見面,上面有皇后太子妃,下面有宮女內侍們,眾目睽睽之下,她們也不好太過,而出了宮裡,大家各回各府,誰又能將誰怎麼樣呢?
是以,素波也沒有將這兩位放在心上。
日子如此悠閑,她就想到了冷月庵的素齋。
素波便與薛清商量,「薛姐姐,我一直想介紹嚴懿和你認識呢,上次我們約好一起去薛府沒能成行,不如我們去冷月庵,大家既可以嘗嘗冷月庵的美味,還可以去我新買的山地賞玫瑰,眼下正好又一批花下來了!」
薛清就笑道:「王妃不要再叫我姐姐了,下官當不起。若是覺得叫承儀不習慣,也可以叫我姑姑的。」
雖然薛姐姐屈尊當了自己的女官,但素波從沒有看低過薛姐姐,在外人面前也如此稱呼。至於皇家有稱年長的女官為姑姑的習慣,素波是不贊同的,「你明明才比我大十歲,風華正茂,若是叫姑姑就把你叫老了,還是姐姐的好。」
說起來薛清命不好,議了兩次親都沒有好結果,她自己倒是因此死了成親的心思,乾脆來了膠東王府做女官。可是素波倒不這樣認為,畢竟她先前所在的時代女孩子二十幾歲沒結婚算不了什麼,也許薛清還會遇到她的春天呢。
話說膠東王妃就是這麼可愛,薛清的確喜歡她叫自己姐姐,不只是有面子,而且從心裡就開心。固然自己蹉跎了昭華歲月,但也許是因為一直過著優越的生活,外表看起來的確不太老,比起與自己同齡又生過幾個孩子的貴女們顯得年輕多了。所以一向很講規矩的薛清也只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這樣的稱呼,此時就道:「王妃若是想出王府出去玩一玩兒,再嘗嘗冷月庵的素齋,當然沒什麼不行的。就是河間王妃那裡曾經先約定了,我們只要先有一個交待便不算失禮。」
當初河間王妃可是與自己說好一同去冷月庵的,但是她現在恨自己還恨不過來呢,肯定不會理自己的,可自己卻也不好爽約,素波就道:「要麼我給她下一個帖子讓人送去,她一定不會去的,然後我們再出門就不必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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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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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7:15
第二十八章
「王妃比河間王妃小,只下帖子未免有些不夠尊重,不如王妃親手寫一張帖子,我過去再相邀一次。」
「薛姐姐還是別去了,河間王妃一定會為難你的。」素波想了道:「要麼我們也不去冷月庵了,去大相國寺吧,聽說那裡也挺熱鬧的,而且完全不必理河間王妃。」
「這件事遲早要解決的,如果河間王妃想挑王妃的毛病,不管王妃去了哪裡她都能找到藉口,不如我們現在就把話說開。」薛清先前聽外面常有關於膠東王妃不利的傳言,只當是徐素波對府裡管得不嚴,到了膠東王府後她才意識到裡面別有原因,此時便冷靜地說:「王妃此番出門固然是想散散心,但其實也有正事,冷月庵旁我們王府買了不少山地,總要去看一看,那裡總是種花可不成,豈不是沒有收益?」
原來薛清特別贊成自己去冷月庵還是因為要打理王府的產業!
素波一聽就急了,只怕薛清要將玫瑰花都撥了種糧食,立即就道:「別處我可以不管,但是玫瑰花一定要種的!我還要打算開一間專賣玫瑰花餅的店,保證收益比別處都要高!」
膠東王妃竟會有如此的打算!好在薛清與還在微時的王妃就相結識了,因此也不算特別吃驚,當年還住在陸府的徐小姐就與尋常的世家女不同。此時她就笑道:「王妃喜歡做玫瑰餅沒問題,還可以把玫瑰餅作為我們王府款待客人的特色佳肴,正能顯出王妃的風雅。但是,王妃絕對不能用玫瑰餅做生意,那可會影響膠東王府的聲譽。」
「我知道,」留福也曾經再三叮囑過,但是素波道:「我不親自去,只派人打點還不行嗎?」
「這種事是瞞不住的,肯定不行。」薛清就道:「王府至多把地裡產的玫瑰花賣出去才能不受詬病。」
這個時代的人其實不太喜歡鮮艷熱烈的玫瑰,倒是更喜歡清雅的梅蘭竹菊之類,是以種玫瑰花收益一定不多。素波想了想,「反正我買了那麼多宅子,當來定然要大賺的,這塊地本也很便宜,就繼續種玫瑰花吧。」
「可那些宅子都陪了錢呀?」而且膠東王府的宅子又不能出租,如今就是想賣也賣不出去,而膠東王府的家底還真很薄。若非如此,薛清怎麼會想到把玫瑰花地改種莊稼呢?
素波就擺擺手,「薛姐姐不必急,那些宅子將來會大賺的,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我的眼光有多好了。」
好吧,薛清也只得罷了,畢竟宅子已經買到了手裡賣不掉了。她去了河間王府替王妃邀河間王妃同去冷月庵,不出意料地遇到了肆無忌憚的嘲諷和毫不留情的回絕。
薛清是經歷過為難和羞辱的人,她平靜而不失風度地接受了一切,從與祖父決定投靠膠東王府起他們都知道會遇到些什麼,更懂得怎麼應對。因此回府後並不向膠東王妃提起,只是妥善地安排了冷月庵一行。
「冷月庵雖然不是前朝的皇家尼庵,但卻是前朝後宮妃嬪貴女們出資建起來的,依山傍水,風景如畫,庵舍尤為精美,正是夏日避暑的勝地,要我說那裡比皇家山莊還要清爽涼快呢。」薛清笑道:「我祖母在世時與庵裡的主持慧心師太十分交好,是以我在靜心師太面前也有幾分顏面,靜心師太答應把庵後竹林裡的小院給我們留下,王妃可以住上三五日。」
又有美食,又有竹林,又有玫瑰花田,素波立即想像起這次出門的愉快,「薛姐姐,我都聽你的,再找來嚴懿,我們好好玩幾天!」
諸事皆畢,素波就邀請膠東王,「我們去冷月庵玩幾天吧,聽說那裡景色好得不得了,又特別的涼爽,而且主持還把庵中竹林裡的房舍留給了我們,那裡最清涼不過的!更重要的是那裡的素齋天下聞名!」
膠東王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去,我要讀書。」
問題兒童就是問題兒童,面對美食美景毫不動心,只想著讀書。素波就轉向留福,「王爺不懂得出去遊玩的快樂,你做主帶著他一起去吧,讀書什麼時候不可以讀?這樣的時光卻不能辜負了。」
原來王妃也懂得好時光不能辜負的道理呀!如今可不是好時光?王爺繼在宗正寺主持玉牒修訂時給朝臣們留下剛正不阿的印象後,又在平叛準備中讓大家看到他的能力和一心為公,聲名大顯。而此時太子出征,鄧家也被青州的戰事牽住了,朝中來自鄧皇后和鄧家的力量都減弱了許多,正是王爺難得的好時機,哪裡能到京外遊玩而浪費了呢?
因此留福就道:「王妃,近來薛大儒給王爺留的功課是很多,皇上也查問得勤,不好請假出門玩的。」
雖然薛清原本的計劃也沒有膠東王,但是素波卻很帶著小美男出去散散心。他既是王爺,又是問題兒童,原本應該受到最好的待遇和關愛,但其實卻不是的。素波與膠東王相處大半年了,也多少了解些他在宮裡的生活,才知道原來小美男其實很可憐,大約從剛剛懂事時起,就長年生病,還先後送走了兩個哥哥和母親,而宮裡的生活也是極為枯燥單調的,每天不過侍疾、讀書、養病幾事而已。到了陸府,表面上尊榮處在,其實他也免不了受陸二小姐和陸辰的欺負。直到自己嫁過來開了膠東王府,有了自己的關心和教導才過得好些。
應該也是因此,膠東王性子裡的一些問題也漸漸好轉了,現在他就不再像過去一樣專門搶自己的東西吃了,而且還能回答自己的一些問話。
所以,素波才想帶著膠東王出門逛逛,也許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他還會更加正常呢。
素波就道:「讀書哪裡有盡頭?人家不是都說學海無涯嗎?既然是無邊無際像大海一樣多的知識,誰又能學得完?多學一滴少學一滴根本沒關係,根本看不出來的!」
留福和膠東王都驚訝地看著王妃,不是說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嗎?怎麼到了她這裡就成了多一滴少一滴也看不出來呢?不過聽起來似乎也很有道理的,起碼他們都不知道怎麼才能反駁。
其實他們都動了心,很想出去玩一玩,因為他們倆比起王妃想到的還要慘,除了宮裡府裡文瀾閣宗正寺幾處就沒去過別的地方。但是所圖謀的大事就在眼前,所以不論是膠東王還是留福都很堅決地,「不行。」
素波就無奈了,那就按薛姐姐的安排吧,於是她就道:「那我去了,三五日就回來。」
留福震驚了,「王妃要走?那我們吃什麼?」
膠東王也用他那雙能迷死人的眼睛巴巴地看著素波,「我只吃王妃做的飯!」
素波再沒想到膠東王和留福會如此反對自己出門。
而且還是用這個藉口。
再想想她吃驚地發現,自從自己嫁到了膠東王府,膠東王和留福就一直在吃自己做的飯菜,中間竟然連一天也沒有停,甚至就連零食、水果、宵夜等等也全是自己親手做的!
素波真不知道應該表揚他們的執著還是讚美自己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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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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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7:25
第二十九章
但是,自己是到膠東王府當王妃的,而不是做廚娘的!既然如此,自己就應該好好放幾天假了。
於是素波的理由就更充足了,「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飯菜,我也很累了呀!而且做飯菜其實不只是重複的簡單勞動,那是需要不斷地補充新知識,調動新思路的,技術含量相當的高。這一次我出門散心,其實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我要出府感受感受外面的山光水色,好好品嘗品嘗冷月庵馳名已久的素齋,還要從那幾百畝的玫瑰花裡尋找尋找靈感,你們明白嗎?」
王妃平時看起來沒多少學問,但是她會偶爾爆發一次,就像現在,一套套話下來有如神人一般,讓人恨不得五體投地。
儘管被王妃鎮住了,但是不論王妃多有道理,膠東王和留福都不能失去王妃,哪怕一天!
膠東王府已經經歷了幾次或明或暗的整頓,除掉了萬倉曹、鄭典膳等人,趕走了良醫所的御醫,還有很多內侍宮女。而且就在前幾天,薛承儀還在府裡大刀闊斧地整治了一番。但就是這樣,誰又能保證府裡皇后派來的人都清理乾淨了,飲食是安全的呢?
當然,現在膠東王府的情形已經好多了,他們也不難到外面弄到些安全的食物。但是,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吃王妃做的飯菜了呀,初聽王妃要出門留福立即就覺得肚子裡直抽,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心裡完全沒了底的感覺。
留福就說:「明白是明白,但是還是不想王妃走!」然後就可憐巴巴地瞧著王妃。
素波見慣了,不為所動,「我早約好了人,薛姐姐也訂好了院子,怎麼也不能毀約。這兩天你們就傳典膳所多進幾個菜品,換換口味也不錯的。」事實上,薛姐姐將府裡重新整頓了,令典膳所便每餐給膠東王和自己進一定的菜品,而自己做的菜就做為一個補充。當然了,膠東王和留福基本不動那些菜,只自己有時還會嘗嘗而已。
公平地說典膳所進的膳食並不差,新來的典膳雖然不是御膳房出來的,卻是薛清從京城裡一處大酒樓裡選來的,做菜的手段也出色,所以素波覺得並沒有虧待膠東王。
但是她看向膠東王時,就見他將嘴脣抿得緊緊的,只用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心一個子就軟了。素波嘀咕道:「難不成沒有我的時候你們就沒吃過飯了?」
倒不至於沒吃過飯,但從沒吃飽是真的,而且也沒吃過這麼放心,這麼開心。但是總不能這樣說吧,留福靈機一動,「也不只是吃飯,王爺晚上也舍不得與王妃分開,他自己睡覺害怕!」
膠東王很想一腳將留福踢出去,結果他沒有,自從有王妃與自己住在一起,他睡覺時的確覺得安全了,溫暖了,因此他便配合地繼續看著王妃,眼裡的波光更加瀲灩動人。
於是素波就相信了,「我早發現每天起床時王爺已經湊到我身邊來了,原來是他害怕呀!」她終於改了主意,「算了!我當天就回來!」早上走前給這兩隻做飯,順便帶出午飯,晚上回來做晚餐,再哄著小美男睡覺。
膠東王是不會分辨其實自己根本沒動,滾過來的是王妃這一事實,他就向王妃笑了。膠東王平時從來都是板著一張臉沒有一絲表情,高興時微微一笑,有如春風拂面,動人心懷。但是現在又是不同,他笑得那樣開心那樣真誠,有如漫山遍野的山花驟然開放;黑夜裡明亮的流星劃過天際過;寂靜的空谷突然響起美妙的琴聲,這種美麗實在是太炫麗太燦爛了!
儘管整日在一處,但是素波還是呆了一呆,實在是太美好了,只為了膠東王這一笑什麼都是值得的。
一早出京城去冷月庵,晚上城門關前就要回來,真不算什麼,倒是讓膠東王失望傷心才是不可寬恕的大錯呢!
而且素波覺得為了他這樣粘自己,自己身上擔的責任更重了!晚上給膠東王用心做了宵夜,睡覺前她就理所當然地捏捏他的臉,拍拍他的頭說:「晚上吹了燈也不必害怕,有姐姐罩著你呢!」
黑暗中,膠東王聞到了王妃身上淡淡的馨香,察覺到她光滑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劃過,驀然心中一動,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涌了出來,渾身的血燒得滾燙,在身體內奔騰著,頭腦一瞬間變成空白,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他猛地將王妃箍在了胸前。
素波嚇了一跳,雖然最初認識膠東王時就知道他是個問題兒童,而且他也給自己帶來過驚嚇,但是她還是很快就明白了膠東王其實對人並沒有攻擊性,他最多就是搶搶吃的東西而已。現在,在自己用心教導之後,他的這個毛病早已經改了許多,徹底變成了自己的可愛寶寶,再加上膠東王在讀書上天分,自小形成的高大上表現,在外人眼裡他竟然是有名的賢王呢。
可現在他卻出了問題!素波藉著灑進帳中淡淡的月光看到了膠東王眼睛裡的光芒亮得出奇,心裡更加肯定了這一點。但是她雖然被驚了一下,卻一點也不像最初時會害怕,別看膠東王長大了,將自己緊緊地箍在懷裡,但其實他就是一個可愛的小美男,每天乖乖地坐在廚房的桌前,歡歡喜喜地從自已手裡接過各種好吃的,向自己甜甜地笑著的小寶寶,他怎麼會傷害自己呢。
他是因為高興才會沒輕沒重動手動腳而已。
因此,素波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溫柔地道:「別胡鬧,你這樣我都快喘不上氣,明天早上不給你愛心蛋了。」
膠東王原本已經失去了理智,猛然間醍醐灌頂醒了過來,自己是在做什麼?他被自己嚇了一跳,還是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完全能控制住自己了,每出一言每有一舉動都是經過認真思索過的,而今天他失控了。膠東王趕緊松了手,但當王妃躲了開去的時候,卻覺得整個身子都空了一般地難過,不過他不敢再唐突,只一動不動失神地看著帳頂。
素波見小美男果然聽話地松了手,就笑著拍拍他,「好好睡吧,我一直陪著你呢。」然後她就先睡著了。
膠東王聽著王妃的呼吸變得悠長了,知道她睡著了,便輕手輕腳地挪過去與她靠在一起,再伸出手將人攬在懷裡。這感覺真好呀!
可王妃卻不大滿意,睡夢中的她總是最擅長趨利避害——現在天氣炎熱,她已經不喜歡鑽到自己被子裡取暖了,而是掙開自己轉身抱住一個涼爽的竹夫人,還將一條腿搭在了竹夫人上呼呼睡去了。
膠東王好鬱悶的,自己身上本就比王妃要熱一些,眼下更是熱血沸騰,怎麼也比不了細竹子編成的竹夫人涼爽啊!但是他舍不得與王妃離得遠遠的。突然間,想出一個好主意,下床拿來一塊冰在身上一遍遍地擦著,很快他的胳膊就十分清涼了。然後,王妃果然就一轉身丟下竹夫人過來抱住他的胳膊,還把柔軟而細嫩的臉貼在上面蹭了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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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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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7:37
第三十章
這一夜,膠東王沒怎麼睡,他小心保持自己的身上清涼得剛剛好,一直把王妃留在了身邊,然後一直一直地看著她純真美麗的容顏,克制著自己不去做過分的事——他實在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變化!
母親活著的時候告訴了自己許多事情,在她臨去前更是一直在囑咐自己,一件件一樁樁,所有的事情都交待得那樣仔細,自己可能會遇到什麼,應該如何應對,可是她從沒說起自己會有這樣的變化;而留福跟了自己好幾年了,對自己忠心耿耿、日常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他也從沒提起過這樣的事;還有,膠東王自到了文瀾閣之後讀了許多許多的書,竟沒有看到言及此事的。
論起來有不通之事,膠東王其實可以請教薛大儒的,或者悄悄打聽打聽留福,可他就是本能地覺得這件事不能說出去。還有王妃,決不能讓王妃知道!天明前,一向擅長隱瞞的膠東王還巧妙地掩蓋了自己留下的一團污漬。
事實上果然素波什麼也不知道,對於睡前的這一個小小的風波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在去冷月庵的早上她難得地早起來一會兒,在早飯之外另做了飯糰。
雪白的飯糰捏成長方形小禮包,素波在外面用切得薄薄的黃瓜片裹了一道,再用紫菜絲在上面系了蝴蝶結,一排排地擺在銀食盒裡漂亮極了。等到吃的時候,每個飯糰裡面的餡心都是不一樣的,香菇、冬筍、肉鬆、烤魚、蛋黃……素波的想法就是這些飯糰就是自己送給膠東王的神秘禮物,好吃的同時還能帶給來很多的驚喜。
夏日的清晨就像露珠一般透澈而涼爽。
輕紗的簾子被風兒吹起跳著輕盈的舞蹈,素波與嚴懿、薛清三人坐在馬車上一路歡聲笑語。
無垠的田野總會讓人心胸無端地開闊起來,是以平日端正的薛清今天也十分活潑,與素波和嚴懿一同吃著零食,閒談逗趣。
素波是個吃貨,話題很快落到了冷月庵的素齋上,「聽說庵裡最出名的素齋是豆腐皮的包子,一會兒我們可要好好嘗嘗。」
薛清就說:「冷月庵的豆腐皮包子不只聽起來特別,味道果然也極好,聽說別有一套不外傳的做法。」
嚴懿卻不以為然地道:「就算是有特別的做法,但也不過是素食,怎麼也不至於一席素齋要五緡錢——這冷月庵也太能賺錢了!」
薛清是不大知道柴米油鹽的,因此倒不覺得五緡錢一席素齋貴,就說:「雖然是五緡錢,但一席有十幾道菜、幾樣點心呢。」
素波倒是懂得的,日常家用,葷菜要貴些,素菜則便宜多了,嚴懿想來就是如此想的,因此也幫忙解釋道:「素菜裡也有很貴的東西,就比如猴頭菇、竹蓀之類的,竟比肉還價還高呢。」
「前朝時冷月庵的素齋果然有許多罕見的食料,只是那時她們並不向外供應素齋,倒沒有價兒,任你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之家,如果不是庵裡的主廚點頭,花上多少香火錢也嘗不到。我聽祖母說她曾吃過一回,的確非同一般,想來要標價的話每個人五緡都遠遠不夠。」薛清畢竟是京城人氏,且她又長了好幾歲,知道的亦多,「其實如今冷月庵的素齋早已經不如先前了。」
竟然是這樣。素波和嚴懿聽了都急忙看向薛清,「既然冷月庵的素齋不如先前,我們要來你怎麼不攔著呢?」
薛清就笑著擺手道:「雖然冷月庵的素齋今不如昔,但哪怕只留一個豆腐皮包子,也是值得嘗一嘗的。」又告訴她們,「再則冷月庵如今的日子很難過,我們今日出門遊玩之餘去庵裡進香,再吃上一桌素齋,總能幫幫慧心師太。」
嚴懿脾氣原就是急的,此時等不及薛清慢條斯理地講述,就急忙問:「一桌素齋收五緡錢,庵裡的的日子還是難過,尋常百姓人家一月未必有一緡錢進帳,可怎麼活呢?」如今她與父親在京城日常用度一個月尚不到五緡錢,因此聽了一席素齋就要五緡心裡十分不服氣。
素波就說:「想是庵裡人多,香火錢不夠用。」
嚴懿十分肯定,「就算庵裡人多,可是僧廟尼庵道觀都不需納糧,冷月庵怎麼也難不過莊戶人家!」她從小在縣衙的吏房長大,什麼納糧繳稅的事情樣樣清楚。
薛清就趕緊說:「王妃和嚴小姐說的都不錯,但這裡面另有一個緣故。」
「冷月庵雖然不小,但論起女尼也不過幾百人,庵產雖然不多,但也有幾百畝的田地,又有香火錢,本來並不必愁吃穿用度。」
「只是主持慧心師太是有大慈悲的人,她自己的夫家和娘家都在朝代更替之間滅族了,只留她孓然一身、孤苦零丁流落在庵裡,可是她接了冷月庵後,不只是將庵堂打理好就清靜地念佛修行而已。她因親身經歷過苦難,因此就發下願來,在庵前修了善堂收養貧無所歸的婦孺,庵裡的素齋就是因善堂的錢不夠用才辦起來的,每席得的五緡錢其實都用在善堂上了。」
素波便更不解了,要說幾年前她跟著叔父初自江陰來京城時,正值新朝初建,篳路藍縷,果然有許許多多流離失所的百姓。但是幾年時間過去,這種情形已經好多了呀!
她雖然先前在相府,後來在膠東王府不大出門,但是家裡有叔父、外面雲哥兒等人卻都時常在外面走動的,據他們所見所聞,時局是一天天地好轉,朝廷賑災、分田、減租種種早已經將京城一帶都穩定了下來。只說這一次出門,一路所見的景象都是欣欣向榮的。
膠東王的那位父皇,當然也是自己的父皇,不管他有什麼別的缺點,但畢竟是親身經歷過貧窮,挨過餓,對百姓還是很體恤的。就說他當時聽說徐家的宅子被孫將軍強占了,素波瞧著他的神情是真生氣了。還有那次吃榆莢,他也是真心感慨民生多艱的。
所以素波就問:「眼下也算是太平歲月,怎麼還有許多貧無所養的婦孺呢?」
嚴懿一聽倒是懂,「雖然天下平定,朝廷一直在分田減租,百姓的日子也過得下去了,但是不管什麼時候婦孺都是最難的,若沒有支應門戶的男子,就是盛世之時也難免因為種種原因要忍饑受凍。」
薛清也道:「且慧心師太又收留了一些前朝皇家庵堂裡的女尼和一些沒落世家的貴女們,免得她們淪落風塵。」
同為女子,素波心裡不禁惻然,若自己不是命好,也難說到了這個世上能怎麼樣。現在竟成了尊貴的膠東王妃,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手下又有屬官又有內侍又有宮女服侍,出門打著威武的儀仗,坐著舒適寬敞的馬車,再不必擔心有人因為自己的容貌生了壞心……就趕緊與薛清道:「一會兒上香時我們府裡多捐些香錢。」
嚴懿也改了口道:「如此說來冷月庵的素齋一席五緡錢並不多,我走的時候再買上一席帶回家,也算是結個善緣。」
薛清原就知王妃是個心腸柔軟的人,再見嚴懿年青心熱也就笑了,又道:「冷月庵的素齋名聲大還有一個緣故,我且講給你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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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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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7:48
第三十一章
「前朝宮裡有一位蕭姓的廚娘,做了一手好菜,又有十分美貌,便得了皇上青眼封了美人,十分寵愛。只可惜承寵沒幾年皇上駕崩,蕭美人無子便出家為尼,可是她竟沒有去皇家庵堂,而到了冷月庵,從此以後冷月庵的素齋就漸漸傳出了名氣。」
「當年,冷月庵素齋中最有名氣的就是各種豆腐類菜品,聽說那時冷月庵用豆腐做出素雞素鴨素魚素肉與真的看著一模一樣,吃著竟毫不遜色。只是蕭美人並非尋常廚娘,她雖喜做菜,但完全隨自己的心意,一年之中也未必肯整治一兩席素齋,但若做了,所費食料無數,唯求精益求精,能嘗到的人莫不引以為豪。」
這正是自己的夢想啊,素波被蕭美人的傳奇深深地打動了,遂急不可奈地問:「如今冷月庵裡可有蕭美人的親傳弟子?」蕭美人是不可能見到了,但是如果能聽聽她的親傳弟子講烹飪,也是極幸運的!
「當年冷月庵的主持也想讓庵裡的女尼學了蕭美人的素齋,便請蕭美人在庵裡收幾個弟子,但是蕭美人將庵裡的女尼們都考較了一回,只說資質不成,終未能選中一人。所以蕭美人出神入化的廚技就失傳了。」
聽王妃惆悵地發出一聲長長的「唉!」,薛清趕緊就又道:「蕭美人雖然未曾收弟子,但是
庵裡派給她打下手燒火的小尼卻偷偷學會了一樣,然後傳了下來,就是現在冷月庵素齋裡最出名的豆腐皮包子。」
聽完這樣一個傳奇的故事,素波和嚴懿異口同聲地道:「這豆腐皮包子一定要多吃,然後再
多多打包帶回去!」
薛清見兩個人的興致都被自己的故事調動了起來便笑道:「這一會兒天就熱了起來,我怕你們在車上打瞌睡才講了的,如今就要到冷月庵所在的妙峰山了。再有,此後山路難行車子上不去,慧心師太已經備好了轎子等我們。」
正說著,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傳來,素波還未及說話就見一騎有如風馳電閃般地從素波的車旁而過;接著又是數十騎,皆絡金佩玉、披紅著彩,馬上的侍衛們衣著錦繡,手舉各色儀仗;又有一群騎在馬上的仕女,都穿著極名貴的素紗,有如天邊的彩雲一般炫麗輕盈、帶著陣陣的香風,簪環叮噹、鶯聲燕語地簇擁著一輛朱輪錦幄紅羅華蓋車,車中端坐一位貴婦,頭戴七鳳銜珠累金寶釵,身披點綴著無數珍珠寶石的錦帔,到了素波的車畔輕輕轉過頭神情倨傲地向她冷冷一笑,車子就跑到了前頭,只將揚起的灰塵留下。
素波氣死了,「河間王妃這樣有意思嗎?想在我面前炫耀她的車駕更豪華、儀仗更威嚴、宮女穿得更貴重?」
嚴懿驚訝不已,「怎麼能這樣巧,河間王妃也要去冷月庵?」畢竟這條路前面就是妙峰山,而山上只有冷月庵。
薛清臉色變得很難看,「河間王妃早算計好了,她就是要與王妃一同去冷月庵,處處壓王妃一頭。」
對於河間王府與膠東王府前些時候的種種過往,素波並沒有說出去。
就算不懂得宮鬥的宅女,但是素波明白,這種事情不宜傳出去,一則未必有人肯信,再則就是有人信了,河間王府也能不承認,他們一定會抵賴的。
只有因為薛姐姐要去河間王府送帖子,素波曾向她略透露了幾句二人關係不大好。
現在,素波覺得自己就是涵養再好也忍不住了,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她們,最後又恨恨地道:「我們本來是正義的一面,沒想到她這個壞人非但不消聲匿跡,暗自慶幸我替她瞞著,反而大張旗鼓地到我面前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嚴懿早氣炸了肺,「竟然還有如此陰險的小人,不!叫她小人是抬高了她,應該叫她亂臣賊子!青州叛亂,她身為皇子妃竟然打平叛大軍糧草的主意!就應該殺了她祭旗!」又跳起來問道:「王妃,我告訴父親參他們!」
素波苦笑一聲道:「我們王府就是不想捲入事非中才沒有參他們,今天我說起只當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千萬不能再外傳了。」
薛清原以為王妃與河間王妃妯娌間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因此才對冷月庵有些心結,自己才去了河間王府特別說明的。現在才知道事情的根源是什麼,反倒沉靜下來了。原來太子和河間王的關係已經如此緊張了,這對膠東王是非常好的消息,也說明祖父和自己的判斷沒錯。
鄧家的女兒不僅不是皇上的髮妻,更不配做母儀天下的皇后!只看她的三個兒子,江都王是個十足的蠢貨;河間王是個不擇手段奸詐惡毒的人;而太子呢,似乎並沒有大家看到的那樣有本事,最起碼青州的叛亂就說明他前些時候治理冀中是不成功的,將已經歸順朝廷許久的牛通逼得反了,由此祖父對於太子平叛一向不抱太多的信心。
而靜妃是皇上的原配正室,她生養的膠東王賢良正直、聰慧過人,開府後更是一點點地顯出他的英明睿智,諸君之位本就是他的,也必定是他的!
因此薛清很冷靜地說:「河間王妃絕不可能不與河間王商量到王妃面前挑唆,河間王必然是知道的。只是這種話我們三個人在這裡說還可以,卻不能再向外傳了。」
嚴懿一時氣憤不已,但其實她一直跟著父親生活,於政務審案等反而是最熟的,遂也重新坐下道:「沒有證據是不能給河間王和王妃定罪的,他們也一定不會認。」可是呢,她畢竟是嚴正的女兒,極像她的父親,相信正義相信律法,「只要是做了惡事,遲早會查到的,你們就等著河間王府事發吧!」
素波和薛清見嚴懿緊緊地握著拳頭,瞪大眼睛發誓,心裡突然就輕鬆了,相視一笑,「你說的果然對,我們就等著好消息了。」
嚴懿看出她們並非全信,就又鄭重地道:「我告訴你們,父親告訴我,惡人做了壞事,就算這一次藏得好沒有抓到,但為著僥倖他還會再犯,因此早晚一定會露出馬腳,到時候也一樣抓到。是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絕對是至聖至明的一句話!」
素波與薛清不由自主地點頭,嚴懿說的並不錯,如果河間王就此改過,倒是皇家和天下黎民的福氣,但如果他不改過,早晚泄露,到時候定然不會有好結果。
如此三人也就放開心扉,不再把河間王放在眼裡了。
這時就已經到了妙峰山下,大家停車下來,只山角的亭子裡全是河間王妃帶來的侍衛們,將馬散在路邊正在歇息,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哄笑聲。
素波不見冷月庵的轎子,也不見半個女尼,心裡驀然就懂了,河間王妃是在欺負自己,就連這些侍衛們,表面在說笑,其實也是在笑自己。薛清當然也早想通了,一張臉竟霎間變得雪白,「慧心師太原是答應我的,如今遇到河間王接她先上山亦無不可,但連一個人一乘轎也不留也未免過了吧,我去山上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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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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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8:01
第三十二章
說起來這次出門完全是薛清一手打理的,而且她之所以到冷月庵還有一種幫助慧心師太的好意,但現在先被河間王妃打臉,再被慧心師太打臉,她心裡一定非常過不去。素波知道薛清,她是真正的貴女,骨子裡十分驕傲的,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因此趕緊拉住她的手說:「薛姐姐,我早不想去冷月庵了,我們去看玫瑰吧。」
素波的自尊心並沒有多強,而且她果真覺得現在去冷月庵與河間王妃鬥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既然如此,自己為何不去看看美麗的玫瑰,再采些新鮮的花瓣回來呢?
「出來玩兒為的就是高興,」素波感覺到薛清的身子繃得緊緊的,知道她的氣還沒有平,便又笑道:「薛姐姐,你不是最喜歡做香露嗎?這一次我們多采些花一起做。」又向嚴懿使個眼色。
嚴懿就趕緊說:「做好了分給我一瓶。」其實她還不大知道什麼是香露呢。
薛清便噗地笑了,整個人也放鬆了,「我不喜歡玫瑰香露,太過濃烈,做好了都分給你們倆!」
嚴懿就說:「一定是河間王妃逼著的,慧心師太也是沒有辦法。」
素波也道:「正是。我又想起一件事,慧心師太早與河間王妃很熟,常教河間王妃誦經,也許是河間王妃騙了她也未必可知。」
王妃和嚴懿的猜測也許是對的,但是薛清自有她的想法,不論河間王妃與慧心師太交情是否比自己深厚,可卻是自己先與慧心師太約定的。就算慧心師太迫不得已,也總應該悄悄留下一兩個女尼解釋一番。
總之,在慧心師太的眼裡,膠東王府是比不了河間王妃的,膠東王妃當然也要排在河間王妃之下了。
雖然王妃和嚴懿兩個都很大度,但這並不只是大度的事,薛清就提醒王妃,「明明我們有理的,如今退了外面的人會更看低我們王府。」
素波原只覺得不是什麼大事,讓就讓了。但聽了薛清的話換了個思路便有些遲疑,自己本是好心,只怕河間王妃第一個覺得自己怕了,而別人也跟著學樣。可真要衝突起來,她還下不了決心,便有些遲疑。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馮律早就忿忿不平了,河間王妃的車隊從後面趕過去時,他只當那隊人有急事,還特別讓大家攏好馬匹靠邊讓他們過去了,怎想那夥人不可一世地從膠東王府的車隊前過去了,明顯就是來挑釁的,他真想立即回擊,只是第一次跟著王妃出門,又有王爺囑咐一定小心的話,才沒有動;剛剛那群侍衛的哄笑聲讓他再忍不住了,此時就湊上前出主意道:「王妃只管上山,一會兒我悄悄從樹林裡繞回來驚了河間王妃的馬群,把馬放跑,看他們怎麼回去。」
嚴懿第一個拍手道:「果然是好主意!讓他們得意洋洋而來,灰頭土臉地回去!」
薛清行事端方,她要的是正面的回應,並不是小孩子般的賭氣,便反對道:「就算將河間王妃的馬驚了又有何用,外面的人亦不知道,我們還是被河間王府壓了一頭。」
素波卻是贊同的,她既不想白白被欺負了可又沒有公開對抗的勇氣,「雖然外面的人不知道,可是我們心裡還是會開心呀!」又問馮律,「你可有把握把河間王妃的馬群驚了還不被她們發現?」
馮律就拍著胸脯道:「下官一定能做到!」
素波知道馮律武功高強、熟悉馬性、又是特別能決斷的人,想了想就應了下來,「你去試一試,成不成功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全身而退。」
「王妃只管放心!」
馮律便帶著張家的兩個小夥子轉入林間抄小路走了,大家繼續迤邐向上,林間小路狹窄而崎嶇,樹木遮天蔽日,縱是外面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但這裡依舊縈繞著清涼的水氣,令人神清氣爽。
峰迴路轉,忽爾一大片坡地現了出來,素波便忍不住「哇!」了一聲!漫山的紅玫瑰,在炙熱的陽光下像火一般的熱烈,陣陣香氣襲來,比她前世十分有名的花都見的景色都美!
薛清與嚴懿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幾百畝的花田還是超出她們的想象,令她們震憾不已。縱是薛清喜歡雅致,嚴懿又過於現實,但只要是女人沒有不喜歡花兒,尤其是這樣一大片美麗得有些玄幻的花兒,信手便要去摘。
素波趕緊攔著,「玫瑰是有刺的!」
嚴懿手快,已經采下一朵,當然也被扎了一下,手指上冒出了血珠,可她本不是嬌嬌女,平日在家裡做飯燒火,受點小傷不稀奇,因此全不在意,卻轉著那朵花笑著說:「這樣美的花兒,為什麼會有討厭的刺呢?」
一語未了,就聽山腳下傳來一陣轟隆轟隆的雷聲,她們趕緊向下望去,就見一群馬嘶鳴奔騰著向遠處跑去了。
原來馮律成功了!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心頭的鬱悶一掃而空。
素波就笑道:「玫瑰一定要有刺才行!就比如我們三個,外表看起來又香又美,但有人想欺負過來,早晚會知道我們其實都有很鋒利的刺!」
沒一會兒,馮律帶人回來了,笑著向王妃回稟:「幸不辱命!」
素波也笑,「我們在田莊這邊全看到了,真是痛快!」田莊這一片坡地沒有大樹,因此視線非常好,現在目力所及還能看到幾匹馬正在山下的田野間躑躅呢。然後她就又想了起來,「山下的田是河間王妃的吧?」
薛清倒是知情,「不錯,那些馬跑到她自家的田裡去了。」
那些馬踐踏了莊稼,也是河間王妃自己吃虧。素波心情又好上一層,「還是我買的田產好,在山坡上,馬兒跑不進來。就算進來了,它們立即就會被玫瑰的刺扎跑的!」
「所以好看的花一定要長刺才對!」嚴懿對王妃的理論十分贊同,便將剛采下一朵玫瑰遞給馮律道:「你真了不起,這朵花給你簪在發上吧。」
素波想攔又晚了一步,玫瑰可是象徵著愛情,嚴懿就這樣送給了馮律很不合適呀。可是他們都不懂,自己更不能說出來了。畢竟嚴懿無心,認為馮律很厲害堪當玫瑰的刺才把花給他,而且在這裡的男人是可以簪花的。
其實平時素波看不大習慣男人簪花,但是眼下也許心情很好,見馮律把那朵火紅的玫瑰簪到了鬢邊卻沒有什麼違和的感覺,朝氣蓬勃的少年與玫瑰花其實也滿相配的,而且馮律果然很有本事,替自己報了仇,否則今天就是再見到更多的好風景,心裡也會鬱悶。
倒是嚴懿對馮律怎麼將河間王妃的馬驚跑了的很感興趣,還在一旁不停地問:「那你怎麼看出哪一匹是頭馬呢?」
馮律倒說不出什麼道理,「我從小就喂馬,只一眼能看出來……只要找到頭馬,把頭馬驚走,其餘的馬自然就跟著了……」又道:「這些馬雖然是寒食節時長沙王獻給皇上的西域馬,但馬性其實與我們北地的一樣。」
薛清聽了也連忙問:「你說這些馬是長沙王獻給皇上的?怎麼能分辨出來?馬和馬不是一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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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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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8:09
第三十三章
「那怎麼一樣?」馮律就道:「當時我雖然沒能陪著王爺去騎馬,但是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的,就是這些馬!特別是頭馬,我特別注意記得它的耳朵、身形、蹄子……怎麼也不錯不了!」
薛清就點了點頭。
素波知她心思要深沉得多,便問:「薛姐姐想到了什麼?」
薛清就笑道:「先前我還有些擔心,雖然馮參軍身手好沒讓人發現,但河間王妃豈不疑心我
們?她那樣的人沒影的事尚且能編出三分,找個理由要我們賠馬賠車的總是不好。但她既然敢借皇上的馬,我們便不怕了,回去後先告她私用御馬,看她怎麼向娘家人交待?」
素波又不解了,「御馬又與宗正寺有何關係?」
薛清就笑,「宗正寺並不管御馬,但是河間王妃的一個哥哥正在太僕寺,那裡正管著聖上的馬匹車架。」
這正是薛姐姐的長處,對京城裡高門大戶間盤根錯節的關係十分熟悉。素波聽了又是一喜,「就按薛姐姐說的辦。」
薛清略一思謀,宗正寺卿吳望雖然出身鄧家,卻又是河間王的岳父。先前河間王沒有顯露出野心的時候,吳望自然是一心跟著鄧家的。現在河間王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他就成了墻頭草。這個人膽子極小,拿御馬的事敲敲他應該很有效,順便再給膠東王府要些財物,要成大事,錢是萬萬不能少的。
心中定下計謀,薛清面上雲淡風清,「我前兩日就讓青硯先到莊子上打理了一處房舍,我們不如先過去?」
雖然原來的計劃是大家先到冷月庵小住,納涼避暑吃素齋玩上幾日……但是王妃提議後第一個反悔改成了當日回京,然後又出了這等事,原本會十分尷尬。但薛清做事一向極細緻,卻提早有更多的安排,而她手下的青硯玉書原本都是按女官培養的,辦事周全,已將玫瑰花田旁莊戶人家處打理好了備用,現在已經聽了信迎了出來。
大家移步到了一處莊院,自木頭柵欄的門便可以一眼望到院子裡一畦畦的青菜,還有最裡面泥築的房舍,及走了進去見雖處處簡陋,可收拾得卻十分乾淨,素波在屋子裡東轉轉西瞧瞧的頗覺得有趣,末了卻招呼大家將院子裡的一張木榻搬到了外面,「我們好不容易出來,在屋子裡又有什麼意思?自然要對著玫瑰花田才是。」
早有人趕著挪了木榻,鋪上錦褥,又張起蓋傘,一時青硯送來了玫瑰茶,大家就都笑了,「這個應景!」
青硯就又說:「還備了些農家的米酒和吃食,都是我瞧著做的,也還潔淨。」
大家就全笑道:「趕緊一骨腦兒送上來,我們正要在這裡賞花吃酒呢!」
跟著青硯打下手的原是替素波管莊子的莊頭媳婦,頭髮梳得光光的,換了一身漿過的新衣裳,整個人拘束得像一根木樁,手腳都不知放在哪裡,眼下見貴人們其實很好說話,就陪笑上前道:「都是我們自己種的土物,早備好了的,只怕王妃瞧不上眼的,倒不敢直接拿上來。」
說著先端了酒,素波喝著味道很是不錯,又有新殺的豬雞和園子裡各種小菜,一時興起就把上學時背的詩吟了一句,「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王妃這詩十分貼切!」嚴懿第一個叫好,且她頗懂田地賦稅之道,又對農家日常很熟悉,就道:「這樣的山坡地存不住水,十年九旱,產糧不行,倒是王妃種花竟長得這麼好,恰好京城人喜歡佩戴香囊,只花瓣賣了應該就賺了不少,是以莊子上人家過得都不錯。你們看,這些房舍有的是新修的,有的是翻新的,還有院墻,豬欄雞舍……」
莊頭媳婦聽嚴懿說得頭頭是道,趕緊應道:「小姐竟然什麼都知道!先前這裡種莊稼果然收成特別少,交了稅便不剩什麼,我們這些佃農日子也苦。今年王妃讓我們種玫瑰花兒,大家先前還不懂呢,不過才下了一季花,大家就得了實惠,才知道王妃果然聖明!」
薛清先前只當這一大片地不種田虧了,如今才明白這樣的地只合種花,又聽王妃出口成章,竟怔了怔方道:「王妃還真有大才!」先前她對王妃喜愛多過尊敬,現在竟不由自主地佩服起來。
素波一擺手,「我有沒有才別人不知道薛姐姐還不一清二楚?那詩是別人的,我不過拿來用一下,至於這種花,還真是碰巧了。」其實也不完全是碰巧,前世她曾去看過玫瑰花圃,正好在一片坡地,所以就用在這裡了。
薛清知王妃就是這樣的,有什麼說什麼,簡單至極,便一笑而過,卻問莊頭媳婦,「這地一畝能產幾季花?花瓣又怎麼賣才合算?你們又怎麼交租?」既然大家都說花田收益不小,可是王府可是沒有一文進帳,王妃得了些玫瑰花就滿意了,其餘的一向不管。
莊頭媳婦就回道:「聽人說一年至少能有三季花,如今是第二季。因為是第一次種,第一季花不如眼下的好,當時雲典膳過來看了,先是挑了些花苞摘走了,後來又要了幾筐花瓣,其餘的就都歸了我們。大家便采了曬乾賣給京城的鋪子,還有山上的冷月庵也買了許多,她們那邊有人會做香囊,裝了好花瓣價賣得更高。眼下這一季花開了,我們還沒敢動,只等王府吩咐。」
一時說了一畝地能產多少花,價又是多少,薛清便低頭算帳。
素波知她要定租子了,趕緊就道:「這裡的地好便宜,就像白送的一樣,我的產業又不用交賦稅,所以賺錢都是白賺的,薛姐姐不必訂得太高!」
薛清就笑了,「難不成我是個惡人?」
素波便一吐舌頭,「算我多嘴了!」
薛清自然不是惡人,她只是個特別注重規矩的人,這一次過來本就是整頓王妃的產業,既不會讓王府吃虧,也不會為難莊戶,因此認真地估算了數量,給田莊定下租子,又吩咐了許多細事。
莊頭媳婦聽著,連連答應,「我們能給王妃種田已經是有福氣,這些差使我們自然要辦好,」最後卻又吞吞吐吐地道:「先前這裡種莊稼時便時常有冷月庵的人來偷,現在這花開得這樣好,又能裝香囊用,偷的人就更多了,偏偷花瓣又容易,直接扯了就走,竟看守不過來。不知道貴人膠能不能與慧心師太說一說,禁著她們一些。」
又怕大家不信,莊頭媳婦便又指著房舍後面,「那邊還有一片花田,因為離庵裡近,花被摘去了許多,便不如這裡好看!」
今日出門原就要去冷月庵,結果半路折到了田莊,大家本都不願意再提起冷月庵,但不想在冷月庵前,總是繞不過冷月庵的。
素波想了想,既覺得偷花不對,又可憐那些偷花的人,不是窮極了沒辦法,也未必來偷。因此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前思後想難以決斷的時候,就見莊頭媳婦指著她身後道:「冷月庵的慧心師太來了!」回頭一看,果然見幾個人走了來,為首的一位手持拂塵,一身淺灰色什麼款式也沒有的僧袍遮不住她的飄逸,及近更見她面目清瞿,意態超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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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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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8:21
第三十四章
儘管素波先前對慧心師太存了心結,但是隻一見面,她立即就被慧心師太得道高人的風範所吸引,不知不覺就站了起來,客客氣氣地點頭示意。
於此同時,慧心師太一眼就看透了膠東王妃,知道自己的選擇完全不錯,冷月庵可以得罪膠東王妃,但絕不能得罪河間王妃。
得罪了河間王妃,冷月庵甚至可能被拆了,但是得罪了膠東王妃呢,自己來賠個禮,哄上幾句就好了。
慧心師太就是這樣做的,她舉起手來宣了一聲佛號,然後便溫和而又誠懇地向膠東王妃道:「老身是來向王妃賠罪的。」
「沒什麼!沒什麼了!」素波趕緊搖搖手,說起來得罪自己的是河間王妃,慧心師太也是無奈,自己有什麼怪罪的呢。再說,剛剛已經報復回河間王妃,她的氣早平了,正興高采烈地賞玫瑰花吃農家菜呢。
慧心師太更放下心來,微微笑道:「老身特送一席素齋請王妃品嘗。」說著向身後點了點頭,早有幾個小尼上前打開食盒,將菜肴擺了出來,素雞、素鴨、素魚、素排骨,各色果品菜蔬,琳琅滿目,竟是一套全素席。
素波倒有些不好意思的,因此就請慧心師太,「一道用吧。」又怕慧心師太嫌棄,趕緊讓人將葷菜都撤了下去。
慧心師太竟沒有推辭,便在榻上坐了下來,將一個小竹屜推向膠東王妃,「還請王妃試試我們庵裡的包子。」
屜裡果然是豆腐皮包子!包子小巧玲瓏,看起來就十分可愛,淺黃色的豆皮蒸熟了便帶了些晶瑩之感,又因為壓得特別薄,便透出裡面翠綠的餡心。素波這一次來冷月庵為的就是它——因此便挾了一個放在口中,「唔,真好吃!」
素餡用了許多材料,有冬菇、冬筍、木耳、蔬菜,調得十分入味,,再加上外面豆腐皮的醇香,層次更加豐富,素波就贊道:「素包子用豆皮包,正是點睛之筆呀!」
嚴懿也挾了包子,卻先沒有吃,而是左看右看,「這豆腐皮怎麼能捏成包子的呢?」
慧心師太微微一笑,「這是冷月庵不外傳之秘。」
豆腐皮雖然是軟的,但卻不似面一般能隨便塑形,捏成包子果然不容易,但是素波覺得自己也能想出辦法做到,但是她卻不能用全素菜調出如此美味的餡,要知道素齋用料的要求是極嚴的,不只不能用葷,就是蔥姜蒜等味道重的菜蔬也都不行,能有如此豐富的味道果然是高手所為。
所以,冷月庵豆腐皮包子真正的獨到之處並不是外皮,而是餡心。
那麼,真正的秘密是什麼呢?
對於這樣嚴肅的問題,素波十分重視,自己一定要嘗出來!
她又挾了一個包子輕輕咬了一半,細看裡面的配料,然後又閉目用心品嘗,半晌突然睜開眼睛道:「包子裡為什麼有春韭的味道呢?」
慧心師太宣了一聲佛號道:「包子裡是沒有春韭的,王妃若是不信可以看看。」
素波其實已經看過了,的確沒有,但是她更肯定地嘗了出來,若是沒有春韭那絲若有若無的辛香味道,這包子就會遜色許多。
冷月庵是怎麼做到的呢?素波想啊想啊突然間想通了,「我明白了!的確沒有,但曾經有過!」春韭也是有較重味道的菜,佛門之中可能會有些排斥,可是不加上春韭,包子又不好吃,因此那位蕭美人就想出了辦法,在蒸包子時加入了春韭的氣味卻不真正放在餡裡。
慧心師太看著膠東王妃先是繃著一張俏臉陷入深思,然後猛然笑得有如面前的玫瑰花一般炫目,高聲宣布了結果,心裡竟然一沉。誰能想到膠東王妃竟能嘗出冷月庵的秘密呢?在她看來,包子裡加了春韭又有什麼?就是加了肉也不要緊!佛門固然禁忌極多,但真正悟道之後禁忌其實亦非禁忌,最重要的不過是本心。可這事若傳出去,冷月庵的名聲恐怕一下子就完了,而那些受冷月庵救濟的女人們從此便將無家可歸!
怎麼能阻止膠東王妃說出去!慧心師太想不出辦法,心裡很是焦急,但她經的風浪多了,表面上還看不大出。
此時嚴懿卻好奇地問:「王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素波原本很想炫耀一下的,可是又一想便將話咽了回去,畢竟這是冷月庵的秘密,善堂的經濟支柱,在身為穿越女的她看來倒無傷大雅,且自己今天嘗出來也是又學了一招,就搖頭一笑,借了一句不知從哪裡聽過的話回道:「佛雲,不可說。」
嚴懿被噎住了,索性又挾個包子吃了,「我就不信嘗不出來!」也學著王妃的樣子閉著眼睛細品。半晌睜開眼睛一片茫然,卻問薛清,「薛姐姐,你趕緊也嘗一個,看看王妃打的什麼啞謎?」
薛清先前吃過冷月庵的豆腐皮包子,只覺得好吃,至於秘密她從沒有去猜想過,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猜不出來,誰又能比得了徐素波的好吃和嘴饞呢?更何況她早已經決定今天一口不嘗冷月庵的素齋,不與慧心師太說一句話。剛剛的事情王妃不在意了,但是她怎麼也忘不了被冷遇的滋味兒。因此她淡淡地一擺頭,「你自己吃罷。」
就如素波認為嚴懿更與自己談得來一樣,嚴懿也與膠東王妃更投緣,卻對身份地位更接近的薛清要疏遠一些,此時果然就不響了,再挾個包子吃掉了。
素波一向知道薛清有些高冷的,親手給薛清挾了一個包子,笑道:「薛姐姐趕緊吃,免得嚴小姐全吃光了!」
一屜包子原本只有十個,現在已經去了一半,嚴懿也就笑了,「我是吃得太多了。」
薛清跟慧心師太嘔氣卻不好不給王妃顏面,只得接過吃了。
素波便將竹屜遞給青書和壽兒,「你們也拿去嘗嘗吧,好難得的呢。」
有了豆腐皮包子,素波再吃其它素齋便覺得十分平常,隨意用了點也就放下了。便向慧心師太問道:「不知師太可曾見過蕭美人?」
「當然見過,」慧心師太就指了指薛清道:「那時候我與她祖母到冷月庵進香,住了半個多月,有一天在後山遇到了一個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婆婆,招手叫我們過去閒話,後來庵裡給我們送了一席素齋,才知道她就是蕭美人。」
素波滿臉的神往,「要是我能嘗到那席素齋該有多好呀!」便攜了師太的手散步,待離開眾人悄聲問道:「春韭的味道是怎麼加到包子裡的呢?是放在包子下面還是上面,又或者是放在蒸鍋的水裡?」
慧心師太見膠東王妃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住自己,心不覺軟了一下,馬上又重新硬了回來,不論前朝還是本朝,上位者們都是一樣的,根本不值得同情,不論興亡苦的都是百姓。但冷月庵的秘密,還是告訴她為好,畢竟就是自己不說,膠東王妃應該也會找到辦法,還不如就勢送個人情,反正她不會開個包子鋪與冷月庵搶生意,於是就淡淡一笑道:「都不是,蕭美人每做這道包子的時候就會將一整根春韭加到餡中,春韭的根放在包子的開口處,包子蒸好時將春韭抽出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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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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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8:32
第三十五章
「呀!她怎麼想出來的呢!」素波再三嘆道:「我還是差得遠了,竟想也沒想到。」而且就算是想到了,以自己現在的水平恐怕也做不到,春韭蒸熟了再抽出去,火候一定很難掌握的。
所以呢,廚藝真是無窮無盡的,百尺竿頭,總還要再進一步才是。
慧心師太將庵裡的秘密告訴了膠東王妃,當然不會白白說的,接著就誦了一聲佛號道:「老身過來也是為了請王妃移步去冷月庵上香。」
因為膠東王的原因素波不能在外面過夜,所以她就笑著謝絕了,「今天我要回王府,來不及再到庵裡進香了。」
不去其實沒什麼,慧心師太就又口誦佛號道:「王妃既然沒有空閒,不如捐些香油錢,老身替王妃在佛前點燈許願。」
素波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吃了冷月庵的素齋,的確應該添些香油錢的。而且,想到慧心師太告訴了自己豆腐皮包子的秘密,她覺得自己應該回報才是,因此非但將早備下的進香錢許了,又道:「我既然知道了冷月庵素齋獨門秘法,也捐給庵裡一道點心的做法吧。」
慧心師太聽了進香錢的數目也算滿意,畢竟膠東王府其實很窮的,而膠東王妃今天被怠慢了,自己也不過送了一席素齋而已。現在有了這麼多進項,她心裡早裡啪啦地打起了算盤,用這些錢把善堂再修繕一下,免得冬天再凍死人。忽聽膠東王妃要捐一道點心的做法,倒不知應該如何接話了,畢竟她自己每天只進一餐,每餐都是一碗清粥加上一碟鹹菜,對於吃的從沒放在心上過,庵裡的素齋不過是為了賺香錢養善堂,難不成這點心能比得了豆腐皮包子?
慧心師太其實是不信的,冷月庵的素齋裡也有許多點心,但唯有豆腐皮包子才是真正吸引香客來的根本原因,畢竟是蕭美人傳下來的秘法,膠東王妃怎麼能比得了呢!
但是素波還真有點小信心。這個時代還沒有玫瑰餅,自己原本打算開個玫瑰餅店大賺特賺的,既然王府不能與民爭利,那就送給冷月庵吧,既是表達對蕭美人的景仰也是支持慧心師太開善堂。因此她就誠心地告訴慧心師太,「我這個點心叫玫瑰餅,不只好吃,還能養顏,不管男女老少吃了都會變美的,知道了秘法做起來也不難……」
「待冷月庵推出玫瑰餅之後,再不能像素齋這樣隨便賣了,賺的錢不多還容易被人詬病。」因素波是認真打算過玫瑰餅生意的,因此說起來頭頭是道:「要把玫瑰餅做成名牌,不只價要定得高,而且還要搞饑餓銷售——就是每天只做一定的數量,比如說一千塊餅,賣光了就沒有了,就是皇上來了也沒有,想吃就要提前預定……」
慧心師太是個有閱歷的人,不論是前朝還是本朝她見過的貴人多得很,但膠東王妃的一席話還是讓她覺得很特別。
賣玫瑰餅就明碼標價的賣好了,賣得越多不是越賺錢嗎?偏要弄個什麼「饑餓銷售」,豈不是賣得少了嗎?
素波的這一套理論還是第一次說出來呢,見慧心師太只默默地聽著,便知道她一時不能接受,畢竟有代溝,她懂得。但困難一定是要克服的,這也是驗證自己開店的是否能成功的機會,將來也許會用上的,因此素波便道:「如果師太不聽我的,冷月庵的玫瑰餅賣得不好,後悔也來不及了!」
雖然慧心師太依舊不大相信,但總歸是膠東王妃提供的秘方,她自然還是要聽的,便點了點頭,「老身自然聽王妃吩咐。」又趕緊與王妃定下派人到王府學做玫瑰餅等細事,只怕王妃回去了便忘記了。
素波一一答應,最後陪著笑道:「還有一事,我要告訴師太。我們田莊時常丟玫瑰花瓣,大家都說是善堂那邊的人拿的,我想著固然是她們窮,沒法子才會做這樣的事,但總歸暗地裡拿別人的東西不好,再者田莊裡的人種花也很辛苦的……」說到此處又道:「若有真難的,只管說出來,我可以給她們捐些玫瑰花瓣。」
平日沒有布施慧心師太會想辦法弄來,有了更是不會放過,但是今天她卻立即保證,「不必了,我會教導善堂的人。」善堂裡魚龍混雜她是清楚的,很多時候也是無奈,甚至還會覺得她們的確窮得沒有辦法,應該多照顧一些。可她終究是明智的人,懂膠東王妃說得對,庵裡之人可以求布施卻不能偷。慧心師太便沉吟了一下,「我就盼著玫瑰餅真能有那麼大的利,那樣就把善堂管得更好一些。」
「一定能的!」素波充滿信心,這原是自己要做的項目呢,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了,怎麼會不成功?如今送給冷月庵,正是授之以漁,素波認為自己做得實在太好了!
既然經歷了如此完美的出遊,也就到了應該應該回去的時候。素波看看天色,就不肯再耽擱了,萬一回去晚了進不了城,小美男自己一個人多傷心呀。素波想到了那樣的場景,心裡不覺就急了起來,「我們回去吧!」
一番告別,大家便向山下走,薛清跟在王妃身後自慧心師太面前經過,心裡還有些彆扭,便扭過頭。不想慧心師太卻拉住她含笑問道:「老身已經到田莊賠罪了,清兒還生氣呢?」
薛清轉回了頭,見王妃和嚴懿已經走到了前面,就氣道:「河間王妃突然有事走了,師太才到田莊來的,而且還把為她準備的素齋送給我們的吧?」
「你還是小時候那麼聰明,猜得都對。」慧心師太與薛清的祖母同輩,對薛清說起話來從來都是居高臨下的,此時就道:「不過呢,這席素齋本是給膠東王妃備的,接著老身又準備送河間王妃而已,再後來重新給了你們,所以你說的也不全對。」
若是這樣,薛清就更不贊同慧心師太了,便撇嘴道:「不過一席素齋,師太竟能如此在兩位王妃間游移,難不成竟連一點風骨也沒有了嗎?」
「比起冷月庵裡那麼多張嘴,風骨又算什麼?」慧心師太還是淡淡地笑著,瞧著薛清還是不服氣的樣子,就又道:「方才河間王妃馬匹出事一定與你們脫不了干係,權貴們之間的爭鬥就是這樣的,我用一席素齋討好兩位兩妃不過小巫見大巫而已。」
薛清便立即道:「既然師太知道權貴間的爭鬥,就更應該明白我們支持的膠東王可是皇上的髮妻所出,為人賢德仁厚,聰穎不凡……」
慧心師太不待她說完,就攔住道:「我不關心膠東王和膠東王妃是什麼樣的人,只是從今天的事情看來,你的心性比起膠東王妃差遠了,就是嚴小姐也遠勝於你。」
若是先前薛清可能會不服氣,但是現在她倒是認可,反勸道:「既然師太也看出膠東王妃的好處,今後就與我一起幫膠東王府吧。」冷月庵的慧心師太,在京城很有名氣的,她若是想為王妃揚名,一定會比嚴正那個直通通的呆子要強得多。對於師太的本事,外面的人知道的不多了,唯薛清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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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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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8:44
第三十六章
慧心師太想也沒想地搖了搖頭,「達官貴人的事都與我無關,我之所以要巴結河間王妃,又努力與膠東王妃相處好,為的是幫那些窮困潦倒的可憐人。倒是你,什麼時候想開了從那名利場中退出來,就到冷月庵來吧,我把主持之位傳給你。」
薛清曾經動過無數次的心想出家,甚至就在前些天她還動搖過,可最終的決定不是離開俗世,而是去了膠東王府,於是她就搖了搖頭。
慧心師太就嘆了一聲,「還是斬不斷萬丈情絲啊!」
「並不是的,」薛清急忙解釋,「我本來都要別嫁了,只是那家悔了親。」
「就算你嫁了也未必就是斷了情絲。」慧心師太冷冷地道:「當初你一再為他辯白,只道他離開京城是身不由已,如今在青州與牛通反叛也是身不由已嗎?他就沒有想到過消息傳到京城你會有尷尬嗎?」
這些話薛清也曾無數次地問過自己,她很想知道答案,卻無處可問。眼下卻不由自主替他說話,「他可能比我還難呢。」
慧心師太眼裡閃過一絲憐憫,卻揮手道:「你去吧,她們在等你登車呢。」
雖然王妃從來都是極大度的,但是總不好讓她等自己,薛清急忙趕了過去,見王妃和嚴懿正笑嘻嘻地說著今天的樂事,心裡不由得又是一酸,比起她們這兩個年青而快樂的人,自己的確又老又沒趣了。
素波覺出薛清的不開心,只當她還在因為沒能去冷月庵而與慧心師太生氣呢,就笑著說:「其實我們今天好幸運呢,又嘗到了素齋又吃了農家菜。」
嚴懿就道:「我覺得看到河間王妃的馬跑散了那一幕最高興!」
薛清便扯著嘴角笑了笑,突然就問:「如果遇到了難處,你們會出家嗎?」
嚴懿嘴快,「不會,我可受不了整天坐在蒲團上念經!」
素波也趕緊道:「我也不會,因為我喜歡吃肉!」
真應該讓慧心師太來聽一聽,她認為心性好的人就是這樣想的。但的確,自己其實也不喜歡青燈禮佛,也愛吃美味的食物,但回絕時卻不會如此直接地說出來。看來在過去的十年裡,自己失去的是率真。
由此薛清又想了開去,自己為什麼不願意出家?當然絕不只是不喜歡念經、愛吃肉之類的理由。自己還是希望有那麼一天的吧,儘管幾乎不可能了。
車聲轔轔,素波和嚴懿熱熱鬧鬧地說了一會兒話便都困了,靠著車廂打瞌睡,薛清也和上了雙目,但是她心裡卻沒有一刻停止了翻騰。
車子突然慢了下來,就聽馮律在外面問道:「河間王妃的車駕就在前面,我們是不是超過去?」
薛清想也沒想地道:「超!」
素波和嚴懿也都醒了,一同瞪大眼睛看薛清,「薛姐姐,我們支持你!」剛才報復河間王妃的時候薛清是不贊同的,現在她竟這麼快就轉了性子,但是她們都絕對支持!
河間王妃的隊伍來時特別拉風,現在就遜色多了,把那些受驚了的西域名馬追回來並不是容易的事,隨從們個個鬢發散亂,華麗的衣裳上沾滿了泥巴和青草,大約還有不少的馬沒有及時追回,便兩人一騎趕路,簡直就像一隊打敗了仗的游兵散勇,早沒了早上的神氣。
所以呢,膠東王府的車隊整齊而又堅定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路過河間王妃那輛華蓋朱輪車時,素波便同嚴懿笑了起來,早上時河間王妃就冷笑來著。不想薛清也高聲大笑,比她們倆的笑聲還響。
膠東王府的車駕過後,留下的便是一串串銀鈴般的聲音。
就聽身後一個尖利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知道是你們幹的!」
「知道又有什麼用?你們有證據嗎?」素波和嚴懿又一同笑了起來,「沒有證據我們什麼也不會承認的!」
薛清也大笑道:「河間王妃現在愁回去怎麼交待呢!」但這還不算完,接著自己還要找上門去。
快馬輕車,素波回到王府時膠東王和留福還沒有回來,她一點也不累,精神又好,立即就做了豆腐皮包子。可她並沒有完全按冷月庵的餡心,而是加了蝦仁、瑤柱等海鮮,然後也將春韭整根加入餡中,留下一端放在包子收口處,估量著火候,將春韭抽了出來,雖然沒能全部成功,但也成了大半,一時十分自得,「我還真有做名廚的天份呀!」
「小的早看出王妃有名廚的天份了!」留福說著從後面伸過頭來,「果然是冷月庵的豆腐皮包子!」
素波笑吟吟地把包子端到桌上,「這是我自己做的。」
還沒有嘗到留福就十分肯定,「一定比冷月庵的還好吃!」
的確,加了許多好料的包子自然比素齋味道更豐富,更有層次,春韭的辛香特別配蝦仁、瑤柱的鮮味,膠東王與留福吃得好開心。素波就一面咬著包子一面講著蕭美人的傳奇,還有今天遇到的種種事情,最後告訴他們,「我本想在冷月庵裡給你們打包帶回幾屜的。但是,我的運氣可真好,慧心師太把做包子的秘密告訴了我,所以我就決定回來自己試一試,果然成功了!」
膠東王就笑了。
留福忍不住說:「我們今天運氣也好,皇上命我們王爺接管文瀾閣了!」
素波就是再不懂朝中之事,也明白主管文瀾閣要比在宗正寺裡修玉牒要重要,不,應該是重要許多許多。
新朝初立,差不多所有的學者、所有的書籍都集中在文瀾閣,可以說掌握著整個帝國的文化命脈,素波不知道用前世的什麼單位來相比合適,總之就是非常非常地重要了!
如今,這麼重要的責任就壓在小美男的身上了。
可是素波這一次並沒有擔心,因為文瀾閣太適合小美男了。他雖然有些小小的問題,但是在讀書學習上卻是天才,想當初他可是一入文瀾閣就得到了薛大儒的青眼,然後傳出了才名,自己教導他時也常被他讀書的本事驚呆。如今,他先前痴傻的名聲似乎很少聽到有人提及,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好學、聰穎、賢明、公正的王爺。
由這樣的一代賢王管著文瀾閣真的很好,素波很滿意,「王爺運氣是好!到了文瀾閣裡與大家在一起讀書修書,再不必再參與到皇家家譜的那些亂事多好呀,而且還顯得特別高尚呢。」然後她就又腦補了一下,「一定是諸位皇子們都嫌文瀾閣太沉悶,整天對著的不是書本就是老學究,所以皇上才把這個差使給了我們王爺,也算是人盡其材。」
嗯,也只有王妃會這樣想,因為她的心思都用在豆腐皮包子上去了,反而於朝局竟一無所知。
文瀾閣的重要,在一兩年前就突顯出來了,當時鄧家一派的人便有人提議由太子自陸相手中接管,皇上也是贊同的。只是文瀾閣原本是陸相提議創建,所藏書籍大半為陸相自戰火中保下來的,更主要的是朝中及閣中的儒生們沒有一個願意與鄧家有一點關係,當年鄧家割據一方時曾對讀書人大開殺戒,進京時又燒了許多典籍,現在鄧家的外甥想沾指文瀾閣哪裡那樣容易?就是皇上也不好硬壓著天下的讀書人,因此這提議很快就無聲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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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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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8:54
第三十七章
今年寒食節,長沙王重提此事,這一次陸相也道自己公務繁忙無暇顧及文瀾閣表示了贊同,倒是皇上沒有點頭,只讓長沙王去了少府。說到底,皇上還是想太子接了文瀾閣。畢竟想天下大治,沒有儒生們誠心擁戴的儲君地位總有些尷尬。
皇上越是重視文人,文瀾閣主事之爭就越發激烈起來。幾個皇子明著向皇上表白自己尊儒重道,暗裡相互使絆子,已經打了好幾個月的架,王爺之所以沒有陪王妃去冷月庵,就是因為這幾日正是最關鍵的時候。
老謀深算的陸相早已經打算要將長沙王扶到文瀾閣,此時藉著太子出征的機會一步步地鋪墊:先是再三陳述他已經無力主管文瀾閣諸多事務,又有光祿勛張宗等人出來上奏示意證明河間王、江都王一向偏重武學,不適合主管文瀾閣個修書。在他們看來,長沙王接手文瀾客就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鄧家一系的皇子豈能放棄?雖然文瀾閣的儒者們對鄧家一向沒有好感,但是朝中鄧家的勢力還是很強大的,豈容陸相想將文瀾閣變成他的禁臠?在他們看來,太子雖不在朝中,但河間王也可以接任文瀾閣。
就在爭論最激烈的時候,膠東王太傅上表,犀利地指出如今太子不在朝中,諸皇子中唯有膠東王的才學足夠執掌文瀾閣。
當時大殿上的場面實在是精彩,陸相一系和鄧太尉一系全都呆住了,整個殿內一片沉寂,然後以御史大夫嚴正為首的幾位大臣們紛紛站出來附議支持,皇上想了許久還是應允了。
想到當時的情形,留福依然興奮得坐不下,這可真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呀!不,應該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王爺在朝中完全沒有自己的勢力,從文瀾閣之爭開始就謀劃著借丞相與太尉的矛盾脫穎而出,如今一朝實現。
兩年前從宮裡走出來時,至少留福是萬萬沒有想到王爺會有如此的進境。他好想向王妃講一講文瀾閣有多重要,而王爺得了這個位置又有多不容易,而將來文瀾閣又能將王爺推到多高的地位。
留福才要再開口,就遇到了王爺的目光,將就要脫口而出的話收了回去,笑著上前給王爺和王妃布菜,「王妃說的不錯,王爺在文瀾閣裡清清靜靜的再好不過了。」
素波就笑,向膠東王說:「好像有一句詩是這樣說的,‘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王爺以後就這樣,在文瀾閣裡讀書修書,不管外面的風風雨雨。」
留福看著王爺沉穩地點了點頭,心也慢慢靜下來。既然促成王爺成功接管文瀾閣的最大功臣能不知道文瀾閣的重要性,不以為然地把文瀾閣當成一個平常的書齋,那麼自己又何必激動得心怦怦跳得都蹦出來一般的呢?
是的,王妃為王爺進入文瀾閣做出了最大的貢獻,不只王爺這樣總結,就是一心偏著王爺的留福也十分認可。
當時王爺不為了弄些吃食去了還沒有成為王妃的徐家小姐那裡,無意間得到了幾根刻了字的竹簡,受到啟發想出了印書的辦法——期間經歷了說服服那些堅持古法不能改的酸儒們,又費了許多心思將印書真正做了出來,當然還要有與許衍搶奪功勞,最後王爺全贏了,如今天下傳誦的經書都是用這樣的方法刻出來的,真是一舉成名天下知,從根本上奠定了王爺在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
還有,薛大儒之所以選擇支持膠東王有王妃與薛家小姐關係融洽的因素;支持王爺入主文瀾閣,並在廷議中起了決定性作用的御史大夫,也是因為王妃的為人有對膠東王府有極好的印象。
王妃表面看起來不似太子妃、河間王妃、長沙王妃一般出身顯貴,能成為夫君的助力,但其實她的為人就有如春風一般能溫暖人心,不經意間為膠東王府拉了許多人緣,就是皇上也對王妃十分喜歡。正好彌補了王爺一向過於冷淡的性子。
王妃就這樣很好。
也免得她知道了反而會擔心王爺。
可是留福就是想到了,也很難能像像王爺一樣完全不露聲色,不管是用餐還是之後服侍筆墨、打點洗漱,他都顯得特別快活,動作也輕盈。
素波看出來了,就笑他,「在家裡高興也就算了,明天隨著王爺去文瀾閣時壓著點兒,別讓人看了笑話。」
比起八風不動的王爺和不知實情的王妃,自己的確太輕浮了。留福看著王爺眼裡浮出的一絲笑意面露赧色,自己什麼時候能比得上王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本事呢?
留福再次嘆服,王爺的城府還真深哪,什麼時候他也不會失態呀!
但其實留福想錯了,膠東王也會失態的。
就在當天晚上,才躺下的素波覺出了膠東王的不同尋常,平時他只要躺下就一動不動的,特別的老實,可是現在卻不睡,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身上蹭,就摸摸他的臉,「今天怎麼了?」然後就擔心起來,「是不是發燒了,好熱呀!」
「沒發燒,」膠東王趕緊道:「我就是很高興。」
素波又摸摸他的額頭,雖然熱一點但還不很熱,再想想膠東王身上一向的確比自己熱一些,素波也就息了找御醫的打算,小美男是很不喜歡吃藥的。於是就側著身子陪他說話,「我也高興,再沒想到第一次做豆腐皮包子能這樣好吃,完勝冷月庵。」
膠東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王妃的思路還真是特別,雖然那包子很好吃,但自己也不至於高興到現在呀,就連文瀾閣那樣的大事,也不會開心得睡不著覺,自己是因為她在身邊才激動的!
其實膠東王覺得自己身上果然有些發燒,白天時種種事務纏身還好,到了晚上只有兩個人時,特別是王妃身上淡淡的馨香氣息一點點彌散開,他渾身上下的血似乎都要沸騰起來了,怎麼也鎮靜不下來。
這時王妃正沿著自己的思路往下想,「將來我要是開個包子鋪,生意還不知道會多好,而且我又有營銷手段,一定能成為天下第一的包子!」說著興奮地打了個滾兒。
對於自己的特別情況,膠東王想了整整一天,雖然懵懂但也想通了一些。對,就是在朝臣們爭論文瀾閣的大事時他也沒有停止想這個問題——文瀾閣當然重要,但自己能做的已經都做了,最後只看父皇的決斷,所以他用肅穆的面具掩蓋著心裡的激盪,思考的結果就是他準備對王妃傾吐。
儘管母親曾再三告誡自己,不到自己走上那最高位,拿到了絕對的權利,一定不能將實情告訴任何人。過去他一直堅守著母親的教導,但現在他認為王妃不屬於任何人,她是自己的人,比留福還要親。
但是,怎麼對王妃說呢?眼下的事情已經很難啟齒了,而自己過去騙她的事更無法解釋。而王妃呢,一直都在對她的豆腐皮包子念個不停,膠東王幾次話到口邊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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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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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9:05
第三十八章
膠東王先前很喜歡聽王妃在自己面前講怎麼選食材、怎麼烹飪、怎麼品嘗之類的,眼下還是第一次對美食沒了興趣,因為他突然覺得吃沒有過去想的那麼重要,無怪人道有情飲水飽,「情」之一字實在是深入骨髓。下意識地他就低聲吟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素波怔了一怔,聽懂了這是詩經首篇《關睢》,她畢竟是有文化的人,遂點了點頭說:「不錯,我今天真有點輾轉反側睡不著呢。」然後就拍了拍膠東王,「你往那邊挪挪,太熱了我睡不著。」轉身抱著竹夫人滾到了床裡面。
事實上,輾轉反側這個詞從來不適合王妃,因為她轉過去就睡著了,而真正輾轉反側的人是膠東王。
膠東王在輾轉反側中度過了些時日。有些話到了嘴邊是怎麼也說不出的,尤其是對著一個可以捏著自己的臉還能睜大無辜的雙眼,滿腦子都是各種吃的,因為天氣炎熱而每到晚上都要與自己離得遠遠的王妃時,他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這種滋味很痛苦。
但這種痛苦與以前他所經歷的痛苦是不一樣的,先前的痛苦只是痛苦,就像心頭被刀子不斷地割開一樣的難受,而現在的痛苦裡卻帶著甜蜜。
不錯,這痛苦裡的確帶著甜蜜,所以有的時候膠東王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痛苦,因為即使他身體覺得很壓抑,但是每每看到王妃如花一般的笑顏,他心裡就比蜜還甜,只希望王妃永遠能這樣快樂。
所以,膠東王在一次次的糾結之中,還是什麼也沒有對王妃說。
徐素波自然什麼也沒有發現,她最多就是向留福嘀咕了一句,「我覺得王爺比過去又懂事了。」
留福怎麼也看不透,王妃到底有多容易被騙,只要告訴她王爺有問題她就一直堅信不移,不管現在王爺表現得有多正常,她還是一點也沒覺得不對。但是同樣,王妃又是那樣精明,不必說能嘗出一星半點的毒藥,包子餡裡的春韭,平日雲哥兒采買的食材只要有一點不夠新鮮她都會挑出來的,而在小廚房打下手的阿仁偶一粗心她也立即就能發現。
有時候留福不禁會想,難道王爺打算騙王妃一輩子?
但是眼下,王爺既然沒有揭開真相的打算,他也只能賠著笑道:「王妃說得不錯,王爺初到文瀾閣時就參與勘定五經,此番又帶著大家訂更多經史子集,同時還準備在閣中講學……」留福要把王爺在文瀾閣的作為一一展示給王妃,讓她慢慢懂得王爺有多了不起。
可素波一向對於經史子集不感興趣,這邊耳朵聽進,那邊耳朵冒出,根本沒放在心裡,倒是可惜留福的一片心意了。不過呢,她覺得這一次出門非常有成就,表面上看只學學到了豆腐皮包子,但其實她領悟的豈只是一個包子而是在烹飪上的一個不小的突破!素波便想了許多,還在她的筆記本上鄭重地寫下了心得體會——關於豆腐皮包子的感想。
這篇感想膠東王偷偷看了,雖然王妃的文筆還是依舊不怎麼樣,但他不得不承認寫得很有動人心弦之處,最起碼自己看了立即覺得原來王妃專心琢磨如何使得包子餡的味道更勝籌其實是很有追求的,甚至不比自己研讀《五經》差上什麼,那也是一門學問啊!
素波正沉浸在豆腐皮包子帶來的一系列感想中時,薛清便來與她商量,「河間王妃譖用御馬的事不能就此算了。」
「薛姐姐想怎麼做就去做吧,」素波此時並沒有心思管別的,就再次問起,「薛姐姐,你再把當年聽老夫人曾經嘗過蕭美人的素齋的故事講給我聽一遍。」
薛清已經講了好幾遍了,不是素波記憶不好,而是她發現每一次都能從薛清口中問出更多的的細節,這些都非常非常重要,因為她正想著能將蕭美人的素齋全部恢復出來呢,哪怕多聽到一絲絲的信息都是好的。
可薛清非但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還把她所知道的薛家、前朝皇家、還有一些親近人家與吃食有關的東西全部講了出來,現在她便很怕王妃再追問下去,從菜切成什麼形狀到用的什麼盤子,她從沒注意到那麼多細節呀!於是聽得王妃答應了,立即就起身,「好的,下官就去了。」然後人就沒影了。
素波便奇道:「咦,我還想問一問薛姐姐參加前朝宮宴時的情形呢。」
好在府裡還有阿仁,在王妃的栽培下,非但刀功了得,對廚藝也有了深切的愛好,此時就笑道:「薛奉儀是再說不出什麼了,又急著去辦御馬的事,不如我陪王妃試著做幾樣菜?」
素波點點頭,也好,大家各盡其能吧。
於是就在素波開發出幾樣新菜式時,吳望再次到了膠東王府,謙恭地道:「不知王妃對宗正寺的供應覺得如何?府裡若有什麼不敷之處,只管告訴下官,下官定然竭盡全力。」
其實自寒食節後,膠東王府的用度已經足夠了,素波並不是不知足的性子,本想也就罷了,但是想到薛清這些天的奔忙為的就是這一刻,便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高傲地揚起頭,「我們府裡缺的東西吳宗正令竟然還不知道,尚且需要本王妃自己討要」如今她早將膠東王的氣派學了幾成,今天面對吳望時再刻意做勢,自己都覺得頗有些囂張,但是如今膠東王府就是占了上鋒,她總不能讓薛清白辛苦。
吳望顯然就是個賤骨頭,先前素波對他以理相待,他也不過爾爾,現在素波擺一張冷臉,他倒立即起身賠罪,拱手躬身行禮的,好話說了一堆,又立即命人送上了許許多多的用品錢財。
於是,素波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最後在吳望的懇求中略略點了點頭,「御馬的事就算了,本王妃不會在父皇面前提起來的。」
吳望感激不已,再三行禮退了出去,女兒和兒子惹了這麼大的禍,如果真被膠東王妃告到皇上面前,不只兒子的官職不保,女兒要被斥責,就連自已恐怕也難全身而退。
河間王妃用御馬,看起來不過一件小事兒,在尋常人家就是小輩兒用了長輩的東西而已,但是在天家可不同了,那就是「譖越」!
沒有人比吳望會揣摩聖意,過去並不大在意這些的皇上現在卻不同了,他越發在意帝王的尊嚴,越發不能容忍譖越。吳望已經嚴厲地教訓了河間王妃,要她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給太子下絆子時絆了自己。
膠東王府裡,被吳望送來的大批財物迷花了眼的素波微笑著誇讚,「薛姐姐,你真了不起,知道吳望真怕‘譖越’的威脅呀!」
「他是個知進退、識時務的人,」薛清點評著,「我想著當初皇上一定看中了這一點才為河間王娶了吳氏女,但誰想到吳氏女成了河間王妃便也生出了野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跟著河間王一同覬覦皇位,倒弄得吳望左右為難。不過,吳望雖然也巴不得女兒成了皇后吳家跟著成了後族,但是他還懂得皇位沒那麼容易爭,又與鄧家淵源頗深,對皇上與鄧家的的一些舊事十分清楚,是以一直游走在他們之間,不只與河間王有翁婿之義,還與太子、鄧家關係十分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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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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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9:15
第三十九章
自嫁到皇家,親戚們間的亂事素波也微微有些知覺,但聽薛清清晰得了地講上一回,她才真正清楚,「以後再進宮聽她們說話我就不至於一頭霧水的了。」
豈止不再一頭霧水王妃還應該利用皇家內部這些矛盾為膠東王府爭取到更多的東西!就比如這一次,吳望害怕「譖越」,其實不只是來源於皇上,他可能更怕太子知道河間王府偷用了御馬,所以在賠罪上特別的大方。
這些奧妙薛清一點點地講給徐素波,當然還有太子和河間王的為人,「太子被立的時候還很小,那時候皇上又忙著東征西討,因此只能將他交給皇后、鄧家和朝臣們,養成了妄自尊大的性子,又與鄧家情分頗深;河間王雖然也跟著鄧皇后長大,但是他非長子,所有人對他都遠不如太子重視,因此他心裡就一直彆扭著,偏巧他一向又覺得自己比太子聰明,因此就越來越不服氣,先前還好,這兩年就直接表露出來了。」
素波與河間王接觸不多,趕緊就問:「他果真聰明嗎」
「至多有些小聰明罷了,要我說不過是聰明外露,並不是真聰明,反而是蠢。」薛清不屑一顧地道:「比不得我們王爺睿智天成。」祖父和自己對這幾位皇子可都是用心思慮過的。
膠東王睿智天成素波眨了眨眼,是有些像!有時候她也想讚美膠東王幾句呢。膠東王純真質樸,可事事大道直行,反倒比那些一心謀算的皇子們要端正,是以才屢屢得了好評的。不過,這期間的奧妙,素波是不會說出來的,便指著吳望送來的東西道:「如今我們真是發了!」
高雅的薛清在別人面前從不會露出愛財的表情,但是與徐素波在一起嘛,她也就顯出真性情了,「錢的的確確是很有用的呀!我們用這些錢可以做許多事!」
素波就趕緊贊同道:「薛姐姐,我們趕緊在京城裡買房舍,在京外買田地!」
「王妃先前買的房舍田地還虧著呢。」
「正因為現在房舍田地又便宜了,我們才要多買呢,將來這些房舍田地的價一定會漲到天上去!」
薛清並不信,可她身為女官總不好直接反駁王妃吧,於是便道:「王爺那邊也需要錢呢。」
「王爺從來不用錢的,」這一點素波倒是清楚,膠東王跟著自己吃飯,衣裳有宗正寺送來,是以一個錢也不用,「當然府裡的禮尚往來都是我來打點的。」
可除了禮尚往來,王爺還會有更多的事情要用錢的!薛清可以肯定膠東王在府外一定會有不少人手,如今既然王爺沒放在表面上,薛清倒也不好說什麼,想了想便道:「王爺如今去了文瀾閣,便是打賞手下也要用幾個錢的吧。」
素波並不是小氣的人,聞言就道:「那便分出去一半給留福拿著,再一半用來買房舍田地。」
王妃就是看準買房舍買田地了!雖然房舍虧了,但想到王妃的玫瑰花田賺得盆滿缽溢,薛清就不再反對,她亦早發現王妃許多的行為看似沒道理,但結果卻大都不錯。就說她月湖落水,就成了膠東王妃,當初在月湖旁究竟發生了什麼,薛清從沒探問過,她只知道膠東王一點也沒有嫌棄王妃以如此的方法嫁入皇家,而且對王妃十分敬重和愛護。
對於一個沒落的世家女,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徐素波又是個單純而善良的女孩子,單用運氣來解釋,一件兩件也就罷了,件件如此自己總不能信,王妃有一些別人不及之處,只是許多人沒有看出而已。
對於膠東王妃,薛清不知從何時起增添了許多信賴,儘管便點頭道:「還請王妃吩咐買什麼樣的房舍、田地,下官就著手去辦。」
買什麼樣的房舍、田地,素波還真沒有目標,以前她就是讓雲哥兒隨便買的,此時她還是同樣的決定,「只管買就好,反正會漲價的。」
薛清無語,點頭就要退下,王妃卻拉住她,請她幫忙將幾塊素紗挑出來分送各人——當初河間王妃來王府炫耀時,素波一直告訴自己素紗沒什麼好的,但是現在有了,她就又覺得這紗很不錯。自己做兩件紗衣、再給叔父、何老夫妻他們都做一身,大家穿在身上,又涼快又有面子不是然後她再選了一對十分精美的玉瓶,「這個給薛姐姐玩兒,」又拿了四對金錁子、四對銀錁子道:「這些給馮律。」說起來吳望之所以能給王府補送財物,正是這兩人的功勞。
若是王妃把素紗或者金銀錁子給自己,薛清一定會回絕的,但是王妃就是這樣的體貼,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而且她還一點也不做作,先將她自己喜歡的留下了,薛清覺得自己就應該大大方方地接下。
然後薛清又有一事,「王妃要賞馮參軍自是不錯,這東西挑的也好,只是下官覺得王妃賞不賞東西倒沒關係,卻應該為馮參軍賜一門親事。」
當初就為了馮律的親事,留福還與自己生氣了呢。現在素波懂得其間的道理了,她雖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觀點,可是也願意隨著時代的潮流做一些調整,於是就問:「薛姐姐,你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嫁給馮參軍——我的意思是他們都情願的。」
薛清畢竟是女子,倒十分贊同,「王妃賜婚是為了成就他們,自不想弄成一對怨偶,而馮參軍一定願意由王爺王妃指定一門親事,王府裡宮女們若是能嫁了馮參軍亦是極好的歸宿。」
素波便悄悄把先前的事情說了,「恐怕是我辦的不夠得體,留福還生氣了呢。」
王妃當初確有些不得當,但福兒和壽兒也未免太眼高於頂了,薛清心下了然,便笑道:「如今倒正好是一個補救的機會,我來幫王妃問馮參軍,若他還有意,定然幫他說成一門好親。」
一時叫了馮律進來,素波就笑著將金銀錁子賞了他,薛清便笑問:「王妃一直惦記馮參軍的親事,不知現在馮參軍可曾定親了」
馮律原已經行禮謝過,現在趕緊又站了起來,臉漲得紅紅的,可卻很是堅定,「回王妃和承儀的話,下官尚未定親,但下官不急!」
素波就奇怪了,原本聽張長史的意思馮律是急著成親的,現在怎麼轉了回去或許因為上次自己的回絕傷了心,就趕緊道:「上一次張長史提親時,府裡的女官很少,並沒有合適的,如今王府又增了許多女官,容貌才幹都是極好的。」
馮律就搖頭道:「經王爺曉諭,下官已經懂了,下官謹尊王爺、王妃之意,先建功立業,再娶一位名門閨秀為妻!」
這恐怕是留福曉諭的吧,素波倒不好反駁,「也對,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馮律立即高聲道:「王爺正是這麼說的,’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下官要跟著王爺做一番大事業,功成名就,方才成親呢。」
原來小美男還真會這樣勸人,不過他果然很會背書的,能說出「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一點也不奇怪,素波為自己不必保媒松了一氣。而一旁的薛清聽了不禁感慨,膠東王既然對王府的參軍都有如此的期許,那麼他自己的目標唯有世上最高位子能配得上了。祖父和自己的選擇一點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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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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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9:24
第四十章
因此兩人便都笑著點頭,再看馮律更無比順眼——這位來自邊地的年青將領原本長得就不錯,高高的個子,方方的面孔,現在一雙眼睛明亮得有如寶石,朝氣蓬勃,任誰看了他都覺得精神一振。
到了晚上,素波一見膠東王便上前捏捏他的臉,「沒想到你還真有些本事,一句話就讓馮律想通了。」馮律並不大,還不到二十,在素波看來現在成親未免有太早了,「男人總要成熟並且能擔起家庭的責任之後才好成親呢。」
對於馮律沒有娶了福兒或壽兒,現在留福是慶幸的,那兩個小丫頭還真配不上馮參軍,所以他便嘻嘻地道:「那是當然,馮參軍最相信王爺的了。」
是的,好像許多人都非常相信膠東王呢,素波就又在面對的小美男臉上捏了一下,然後就邪惡地笑了,如果嚴正、張長史、馮律,還有薛清他們看到自己捏小美男會怎麼樣呢一定會徹底崩潰的吧。
也許,自己不應該再捏小美男了,他畢竟是高高在上的膠東王呢。但是,素波卻有些舍不得,許多事都是有癮的,而且小美男看起來一點也不反感,好像還很享受似的,而先前經常反對的留福也早不管了。
於是素波就肆意地上下其手一番,直到留福照例問:「王妃,我們吃什麼呀」
素波才放了手道:「我想著現在天氣熱,我們吃些涼性的東西,所以做了全鴨席,有鹽水鴨、鴨肫、鴨舌、鴨心、鴨掌許多樣,還有鴨血粉絲湯。」
配著全鴨席,素波還準備了二十年的花雕。糯米釀的酒特別柔和,素波早在裡面放了幾顆梅子,用砂鍋煮了一會加冰鎮上,此時酒汁剛好涼浸浸的,倒在半透明的玉杯裡澄黃清亮,逸出馥郁芬芳的香氣,正合夏日裡喝。
「王爺如今長大了,又在文瀾閣裡管事兒,總也要練練喝酒,免得在外面讓人笑話。」膠東王之所以能成為賢王,歸根結底少不了自己的培養,若是說過去只是專業方面的培養,現在素波就要更全面地進行素質教育了。她似乎聽過,酒量也是工作能力的一部分呢,膠東王也許會用到的,所以就將第一杯酒遞給了他。
膠東王接了酒杯便一揚頭把酒喝盡了。素波嚇了一跳,想阻攔卻又來不及,「王爺會醉的!」當初自己成親時聽說膠東王只喝一口酒就醉倒了。
王爺究竟有大酒量留福心裡也沒底兒,就是膠東王自己也不知道,過去他們從不敢喝酒,一是怕毒,再就是怕喝多了神志不清被害。現他們什麼也不怕了,有王妃在什麼毒都無從隱形,而現在的王府就算不能稱得上固若金湯,但也決不是外面的人能隨隨便便闖進來的,完全可以高枕無憂,所以留福非但不攔著王爺,反而笑道:「不要緊的,喝多了睡一覺就好了。」
素波瞧瞧膠東王,見他並沒有如同傳說中的一樣喝上一口酒就倒下了,反而眼睛亮亮地看著自己,很是可愛,還端起酒杯向自己笑道:「我還要。」便給他又倒了一杯,「只這一杯了,要慢慢喝的喲。」順手給留福和自己也各倒了一杯。
花雕酒綿軟甘香醇厚,素波喝上一小口,再吃一片滷鴨肫,又啃一個鴨舌,就發了酒興感慨道:「人生真美好呀!」
留福坐在小凳子上也吃到了鴨肉,此時趕緊道:「老奴也覺得人生太美好了。」說著起身給王爺和王妃加了酒,然後把自己的杯子裡倒得滿滿的。他真不是在奉承王妃,而是真覺得現在的人生太、太、太美好了。
膠東王就給予了肯定,「人生終究是美好的!」雖然有許多痛苦和磨難,但不美好的終將過去,最後留給自己和王妃的都是美好的。
素波一杯酒下肚,臉色微酡,越發開心,「跟著姐姐混,保你們日子越過越美好!」遂想起今天吳望來賠禮之事,笑著告訴了他們,又將一半的錢指給留福,「先前我竟然忘記了,還是薛姐姐提醒的我,如今王爺每天都要上衙,身邊帶些零用錢還是好的,或是買些東西用,或是賞人。」
留福一口酒下肚,眯了眯眼睛,王妃才想起王爺會用到錢?
從出宮前算起,王爺要用錢的地方一直就不少,而出宮後尤甚,買東西賞人都不算什麼,做事要用的可是大筆的錢財!好在,靜妃娘娘早已經慮到了前頭,為王爺備了不少,而王爺也想了許多法子。若是他們一直等著王妃給零用錢,恐怕早為難死了!
但是,有錢總是好的,留福是內侍,要知道內侍從來都是最愛錢的,因此他就眉開眼笑地上前摸著串錢的青繩道:「王妃真好,竟給了我們這麼多用錢。」
素波大度地揮揮手,「可不是,吳望送的錢我分了王爺整整一半呢。」
膠東王就問:「另一半要做什麼」
「買房舍、買田地呀!」
「什麼!」留福差一點兒從凳子上掉了下去,房舍的價又降了許多,還買那豈不是把錢往水裡扔,他不敢直接反駁,便轉了彎子道:「王爺如今才到文瀾閣用錢的地方特別多,不如王妃
多撥給我們一些錢。」
「小孩子有太多零花錢不好的,」素波真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大方了,「王爺可別養成大手大腳花錢的壞習慣。」
這麼點兒錢就能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王妃果然是太單純了。留福就淡淡一笑看向王爺,可王爺卻好似真養成了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一般慷慨地道:「我不要零花錢,王妃都買房舍、田地吧,賺了錢做私房。」
那樣當然好,可是素波卻不是貪心無度的,「但王爺總要些零用的。」
「我並沒什麼用錢的地方,」膠東王喝過酒後的眼睛水光瀲灩,向王妃不停地送著秋波,「姐姐只要管我吃飯就好了。」
「這沒問題,」素波在心裡打了打小算盤,如果再多買一倍的地,收益顯然也會多一倍,那自己可就發了,看著膠東王眼巴巴地瞧著自己,立即就拍拍他道:「王爺只管跟著姐姐,我們賺了錢還不是隨便吃香喝辣」
還吃香喝辣呢,別搞得到時候吃不上飯才好!留福有心提醒王爺,卻聽王爺吩咐自己:「叫幾個小內侍把錢搬出去。還有你也喝得不少,小心醉了,還是回房歇著吧。」
可能王爺擔心自己會說錯話才將自己趕走吧,其實留福作為一個經過嚴格訓練的內侍是不會把王爺的秘密說破的,因此他心裡蠻委屈的,只是王爺的話一定要聽,便帶了人將錢箱搬出去。只是留福好舍不得離開,關門前還不忘回頭再看一眼,就見王爺正給王妃斟了酒笑道:「姐姐,喝酒!」
全鴨宴,鴨肉、鴨頭、鴨心、鴨肝、鴨肫、鴨掌、鴨舌……還有上好的花雕,都與自己無緣了!留福萬分痛心,可他還是很忠於職守地將門輕輕合上。
素波平日是不喝酒的,也沒有什麼酒量,今天之所以拿出一壺上好花雕,當然是因為對膠東王滿滿的責任感了,且她想著以自己的酒量培養膠東王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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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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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9:34
第四十一章
不想膠東王人長大了,酒量竟然也漲了,還會替自己倒酒,素波心裡高興,便接了膠東王將酒送到面前的酒,「今天沒有外人,我就陪著你好了。」花雕本是米酒,度數並不高,想來自己多喝幾杯也不要緊,就是膠東王喝醉了也有限。
膠東王看著王妃飲了幾杯酒後小臉慢慢變得粉紅,大眼睛越發水汪汪的,盡顯少女的嬌憨,因嫌天氣熱,把頭上的金鳳翠鈿都摘了去,滿頭的烏發只用一根玉釵隨意一輓,又脫了外面的大衣裳,只著月白綾子的小襖,水藍細綢撒腿褲,手裡拿著一塊鴨掌一面啃著,一面道:「這鴨子其實就是南京鹽水鴨的翻版,夏日裡吃正好,待到天涼我再修個烤爐給你們專門做北京烤鴨。」
南京鹽水鴨和北京烤鴨?這兩個詞聽在膠東王的耳朵裡正與先前王妃偶爾露出的特別之處一樣,讓人十分不解。膠東王便又笑著給王妃斟了一杯酒,「這一南一北二京都喜歡鴨饌?」
「可不是?這南京鹽水鴨又叫金陵桂花鴨,最合在桂花盛開時做,鴨子皮白肉嫩,肥而不膩,鮮美可口;而北京烤鴨呢,那更是有一番傳奇了,至於口感則外脆裡嫩,肥而不膩,美味天下。」素波輕輕地眯起了眼,回想起自己嘗過的正宗鹽水鴨和烤鴨,又指著桌上的鴨肴道:「如今我做的倒也不差許多,你嘗嘗是不是香腴醇厚?」
膠東王心裡一片翻騰,可是神色卻一點兒也不變,挾起一片鴨肉,「果然一點也不錯,又嫩又香。」留福多次想套出王妃的秘密都沒有成功,就是因為他太急切了,膠東王可不會那樣,他甚至一句話也不多問,只應和著王妃。
素波平時總保留著幾分戒心,但是今天只對著膠東王一個,且酒迷了心竅便都忘記了,笑著將鹽水鴨和烤鴨的典故講了出來,說著說著竟然將許多事情都忘記了迴避,「我最愛吃前門全聚德的北京烤鴨,爸爸媽媽時常預定了座位一家人美餐一頓,現在我到了這裡再不能陪他們吃北京鴨了……嗚嗚嗚……」
膠東王怎麼也沒有想到王妃突然伏在桌上大哭起來,讓他一時間手足無措,母親、哥哥還有他從來都不會這樣放聲大哭的,哪怕在生離死別的時候,大家都還盡力掩飾著悲傷,是以他並不會安慰人。可是王妃哭成了這樣,他總要想辦法的——若是王妃所哭之事自己能做到,那麼不管有多難膠東王也會拼命讓她得償所願,但是很顯然自己無論如何做不到,於是他伸出手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哭是沒有用的,別哭了好嗎?」
這是有用沒用的事嗎?素波聽了哭得更響了,「你不懂,我哭一哭心情才會好!」自從到了這裡她就沒任性過,今天她就是要哭個夠。
可憐膠東王一向覺得自己聰明絕頂,現在竟不知應該如何才好,想了想扶著王妃道:「不如靠著我哭吧,桌子太硬了。」
素波依在膠東王的懷裡,果然覺得軟和些了,心裡的傷悲似乎輕了些,只是抽噎依舊難止,卻含含糊糊地道:「我好想家呀……」
如果現在繼續探問,膠東王一定會把王妃的秘密全部弄清楚的,但是他儘管好奇卻沒有再問一句,比起王妃傷心地哭了那些秘密又算什麼呢?他並不在意王妃是不是有秘密,只要王妃還是她,也就是她還是王妃就好。直到王妃哭得累了睡著了,膠東王便輕手輕腳地將她抱到了床上,而王妃呢,也很自然地依在了他的胸前……
第二天素波早上醒來頗覺得有些不對勁,揉揉眼睛再一看,一切又都如常,便問留福,「我昨天好像喝多了,是嗎?」
留福便委屈地答道:「王妃,小的早早就退下了,不知道王妃是不是喝多了。」而且自己還沒喝夠花雕酒、吃夠鴨肉呢。
「噢,不錯。」素波便轉向膠東王,「我喝多了後說什麼做什麼了?」
膠東王純真地一笑,「我酒醉了就先睡了。」
對了,膠東王的酒量不行的,雖然比先前的傳言要好一點兒,但肯定還是很差的。素波從未疑心過,因此就將先前的思慮全都放下了,梳妝了之後便向留福道:「明天又是去宮裡拜見問安的日子,我想著自上次病愈之後皇后娘娘對我特別和藹,恰好王爺新到文瀾閣,那邊的雜事又多,你也就不必跟著我過去了。」
大家相處久了,有些事也不必掖著藏著,素波在留福面前並不諱言皇后娘娘不是膠東王的親媽,對膠東王府也不過面子情,而留福也不會嚇得東張西望地只怕人聽了去。但是這一次他非常堅持,「小的還要陪著王妃,雖然幫不上王妃的忙,但對宮裡總要熟悉一些。」
「有薛姐姐呢,她對宮裡的規矩知道的也很多。」
薛清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女官,但她也就是懂得宮規罷了,那是沒有什麼用的。靜妃娘娘家學淵源,論起女德女則就沒有不通的,但是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皇后害死了!是以留福覺得還是自己更有用一些。
而且,王爺一定不放心王妃自己進宮,王妃每一次進宮都要自己陪著。宮裡著實複雜,對於皇后娘娘表面的善意王爺和自己從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信,可是他們也有想不大通的事,那就是針對膠東王府的投毒停止了。
按說皇后娘娘迫於皇上的壓力不得不顯示她身為嫡母的慈愛,但同時她一定應該暗地裡更凶猛地投放毒藥才對,這一條可是王爺和自己在宮裡這麼多年總結出來的,多次試驗證明絕對正確!
難不成皇后娘娘猜到了王妃能嘗出毒藥?
不過王爺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王妃的本事本就匪夷所思,而皇后娘娘沒那麼聰明。更有可能是那邊的毒藥沒有了。」
留福一向相信王爺的,而且王爺的話也有道理,一則鄭典膳和良醫所御醫手中的毒藥都被自已這邊發現並且拿到了手,府裡的兩個藥膳嬤嬤也早被控制住了,而青州出現叛亂,那裡正是鄧氏割據數十年的地盤,根基最深,皇后娘娘的毒藥若是在青州練制的正理所當然。
不論實情怎麼樣,王爺都要自己一定保護好王妃!特別是剛剛練劍時王爺對自己堅定地說:「哪怕把我們在宮裡唯一的支持者暴露出來,把我裝傻的實情揭開,也要保住王妃!」
以前王爺遇到了多少次危險,他也沒有這樣做,是以留福深知王爺的決心有多大,自己的責任有多重。
最近王爺接管了文瀾閣,馮律把河間王妃借的御馬驚散了,皇后娘娘、太子妃還有幾位王妃心裡不知有多難受呢。所以,王妃這一次入宮不會是平平淡淡地請個安問個好而已,那邊應該準備好了大招。
素波根本沒有這樣複雜的心裡過程,對於進宮,她早沒了畏懼心理,畢竟那可是天下矚目的地方,皇后娘娘、河間王妃等人就是對自己不爽,也不能拉過來打上一頓,至多責罵幾句,就是這責罵也不是毫無風度的潑婦罵架,而是很高檔的「宮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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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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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9:44
第四十二章
宮鬥的開始自然是母慈媳孝,皇家女人們和樂融融地坐在一處喝茶閒聊。接著清河公主突然向長沙王妃陸氏笑問:「聽御醫說弟妹有好消息了?」
長沙王妃輕輕點了點頭,「公主的消息倒是靈通?」
大家便紛紛恭喜。
素波也隨著大家說了兩句吉祥的話,但卻不知道長沙王妃有什麼好消息。
對了,似乎聽說長沙王也想接文瀾閣的,但是他的學識遠無比不了小美男,所以沒能成功,這當然算不上好消息呀?再有陸氏,雖然陸相日漸位高權重,但是也沒聽陸府有什麼喜事,大家為什麼要恭喜她呢?
不過除了她以外的人,個個的神色都似乎了然於胸,於是再次承認自己宮鬥的本事實在太弱,連話也聽不明白,還鬥什麼?於是她端著茶碗向後靠了靠,這茶是新自南邊送來的綠茶,十分清香,比宗正寺送到自家府裡的要好上幾個檔次,若是拿來做抹茶點心,相信比自己前兩天做的味道還要正宗。
至於宮鬥,她是不打算參加的,看看都覺得累呢。
但是,宮鬥不會因為膠東王妃想躲避而不來的,清河公主這時已經轉向她了,「弟妹,你已經嫁過來大半年了,還沒喜信兒,也該想個辦法了。」
素波腦子轉了轉,還好自己聰明,終於想通了這喜信兒是什麼了。幸虧嘴裡沒有茶,否則一定會噴出來的!膠東王和自己才多大,還沒那樣過呢,竟然被問到懷孕的事了!
而且,清河公主實在是很討厭,皇家的活動她並不經常來參加,按這個時代的理論,嫁出去的女兒已經是別人家的人,不應該隨便回娘家的,但是有時她還是會來,只要一來,就會找自己的毛病。
現在她又來了!
清河公主看著膠東王妃白裡透紅的肌膚一下子就漲紅了,不只那張美麗的小臉,就連耳朵脖子也都紅通通的,心裡也難免升起了一絲同情,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皇后娘娘想給膠東王塞一個側妃,但是她要做一個慈愛的嫡母不好開口,所以只能由自己來了。
其實清河公主也不願意管這種事兒,身為姑姐管到弟弟房裡的事說出去怎麼也不好聽。其實只名聲差些也還罷了,清河公主心裡明白,皇后娘娘絕對不止只是為了給膠東王塞一個側室而已,恐怕還有別的。
清河公主是皇上最大的孩子,還在很久以前她就懂事了,知道了皇后和母親的相爭,更知道了母親鬥不過皇后,那麼自己也會跟著倒霉,於是她一直很害怕。有一天,母親告訴她,她可以去長秋宮,與皇后在一起生活,皇后娘娘不會為難她的。她猶豫了很久,還是離開了母妃去了千秋宮,果然皇后娘娘對她很好,給了她許許多多母親根本不可能給她的東西。
沒幾年,她就選了鄧家的兒郎做駙馬,風風光光地開了公主府成家了。此後又生下了幾個孩子,日子過得很好。做為本朝第一個公主,目前也是唯一的一個,清河公主什麼也不缺,好丈夫、好兒女、好府第、好封地……但她知道自己心裡缺了一塊。
得到的東西可能失去,但是缺少的東西再不會回來,每每心裡難過時,清河公主都這樣安慰自己。而且,母妃和兩個弟弟,也許真的是身子太弱才過世的,還在她離開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很弱了。
如果可能,清河公主也很想保護自己最小的弟弟,但是如果自己真地去做了,非但弟弟不能保得住,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們又會怎麼樣呢?
並且,明明可以保護母妃和弟弟們的外祖父,他也在那個時候沒有幫母妃。清河公主親眼看到母妃求著外祖父把自己和幾個弟弟接出宮,但是外祖父一口拒絕了。母妃就是在那之後讓自己去了皇后娘娘的宮裡的。
所以,自己不幫也沒有什麼吧,當初可是母妃親口讓自己走的。
就這樣,清河公主一步步走到了現在。既然如此,如今的她更不可能違背皇后娘娘的意願了。而且,今天出手畢竟是打壓膠東王妃,並不是直接針對自己的弟弟,也許皇后娘娘只是想為難為難這個不受喜歡的兒媳,卻不是對弟弟有什麼惡意呢?
清河公主這樣想著,越來越覺得理直氣壯,見膠東王妃半晌沒說話,就提高了聲音道:「弟妹,你年紀還小不大懂事,要知道身為王妃最重要的責任就是為皇家開枝散葉。先前宗正寺給你們府裡送了藥膳嬤嬤你怎麼也不肯用,現在成親大半年還沒有消息,也該想著為王爺選個側室放在身邊了,生出孩子也是你的!」
隨便什麼人生出的孩子就是自己的?素波才不肯信呢。她可是從沒被三從四德洗過腦的穿越女呀!膠東王與別人生的孩子,只能是他們的孩子,與自己完全無關!
但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膠東王根本就是個問題兒童,他不懂得生孩子的事!
還在徐素波沒有成為膠東王妃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膠東王的秘密關係到許多人的命運,是絕對要瞞住的。
成了膠東王妃後,她更覺得這就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不只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更是為了保護小美男——儘管小美男已經長得比自己高了許多,世人都稱讚他是賢王,但其實他在素波的心裡還是一個可憐又可愛的問題兒童。
所以徐素波堅決反對清河給膠東王弄個側妃,有了側妃就要在一處生活,那麼很快就會發現小美男的問題,然後就出大事了!
按說這種事已經屬於個人隱私了,還真很難開口,可是素波又有什麼辦法,想了想便輕聲反駁道:「半年時間不算很長吧?不見得每個人成親半年就能有好消息了。」說完抬起頭自太子妃、河間王妃和清河公主的臉上掃過,眼下這幾位也未必都能像長沙王妃一般才成親半年就懷孕了吧。
果然,太子妃和清河公主臉上就都有些不自在,素波再想到太子妃的長子似乎比河間王的長子還要小一些,也就明白了。太子妃一定是成親過了更長時間才生了孩子的!
因此指責自己沒有理由。
但這麼淺顯的道理清河公主竟然想不通似的,眨眼間她又換了一副神色,更加咄咄逼人地說:「這是什麼話,長沙王妃比你成親晚都傳出喜信兒了,你肚子平平的還不急,反而又找藉口,難不成你想讓膠東王斷後嗎?」
皇后娘娘聽了微微頷首,「清河說的不錯,倒是真心對弟弟的,畢竟是一母同胞。」
太子妃跟著贊道:「長沙王妃有了身孕,我只顧高興,倒忘記了膠東王,還是清河有心。」
河間王妃就帶著惡毒的笑意看著膠東王妃,「正是這樣!」
就連與她們一向不大和睦的長沙王妃也不懷好意地向素波一笑。
清河公主得了這麼多的支持,也不等素波再說什麼,便又高聲道:「膠東王是我的弟弟,他的事我總要管的,你既然不能生,回頭我替他做主聘一個側妃送進府,你回去把房舍備好,看了好日子就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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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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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29:54
第四十三章
素波一直不大好意思說什麼能不能生、懷孕什麼之類的話,就是剛剛解釋的話也都很婉轉,現在知道自己成了眾矢之地,且清河公主將話說得又快又急,還直接定下送人進府安排圓房,讓她覺得臉上漲紅得就像要滴下血一般。
「答應吧王妃,」留福就在她身後悄聲提醒,「人到了府裡還不是要聽我們的。」
雖然是這樣,但現在退了一步,不等於以後就省心了。王府進來一個側妃,自己還能攔得住她見膠東王?還有,就看清河公主眼下得寸進尺的模樣,由她親手選的側妃決不會是個老實人,到時候在府裡鬧起來怎麼辦?甚至還有清河公主本人,也沒準打著關心親弟弟的旗號到府裡管起事來了呢!
到那時候自己還怎麼退讓?
素波平時一向是極和軟的性子,許多事情都不大放在心上,但這不等於她沒有自己的觀點,更不等於她是個包子!
想當初宗正寺欺負膠東王府,她退讓了些日子還不是毅然決然地與宗正寺鬧掰了,連門都不許他們進!而且最後的結果,是以宗正寺卿親自到膠東王府賠罪才結束的。
作為穿越女,徐素波是有底線的人,觸犯了她的底線,她就是有脾氣的!
因此長秋宮內自皇后娘娘起,太子妃、河間王妃、長沙王妃、清河公主,還有諸多的宮女內侍,包括留福在內,就見膠東王妃前一瞬間還紅著臉低著頭溫和害羞的樣子,下一該就臉上、耳朵、脖子所有能看到的地方血色盡退,全變得雪白雪白的,蹭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幾步上前站到了清河公主的對面,一張口聲音又尖又利,「你作主!你憑什麼作主!你是膠東王妃還是我是膠東王妃!你要是一定要做主,就回稟父皇先把我廢了!」
膠東王妃之所以能成為膠東王妃,皇后娘娘是派了人仔細打聽過的:徐家這位小姐相貌倒是一等一的,從小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家裡遭了災後逃難到京城,在文瀾閣最底層的小房子裡老老實實地住了好幾年,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從沒聽過她與誰打過架吵過嘴,再溫和老實不過——正是皇后娘娘能給膠東王挑出的最弱王妃,又能勉強過了皇上的最低要求。
這位膠東王妃嫁到皇家後,依舊從不張揚,平日言談舉止也還低調,雖然因為皇上對膠東王府格外關照而躲過幾次風波,可在皇后娘娘、諸位皇子妃以及清河公主看來,她一直是皇家裡最老實的。
但是,誰想到這位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沒落世家女竟然敢在長秋宮裡吵了起來呢?而且說的話還如此犀利。
身為皇后,有確可以拿捏兒媳婦,但其實若是要面子,那麼拿捏的辦法也是有限的。出身鄧家,看慣了打打殺殺的皇后娘娘一向討厭你來我往的爭奪,她喜歡用毒藥,直接把人滅了,是最最省事的辦法。
當認清自己即使做了皇后,但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永遠也比不上靜妃,皇后娘娘就想起了母親告訴她的一種毒藥。那種藥產在青州的一座山上,需要高明的煉丹師用很久的時間才能煉成很少的一點,名貴異常,就是以她的身份,能弄到手的也有限。
當然,如此名貴的藥自然與眾不同,表面上看起來與尋常的青鹽一模一樣,很容易就溶到水中,完全無色,而且也幾乎無味兒。更重要的是,這種毒藥如果小量長期使用,並不會讓人暴亡,而是身體衰弱,變痴變傻,御醫也很難發現。
靜妃和她的三個兒子成年累月地用著毒藥,果然一個個地發了病,最後只留下一個痴傻了的膠東王,雖然許多人對於膠東王的痴傻越來越不相信了,但是皇后娘娘還是很有把握的,畢竟膠東王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服藥了,一直到了前些日子還斷斷續續地在用,絕不可能正常!
她一直相信只要有一個合適的時機,很容易就揭開膠東王的實情。
可這個時機總沒有找到。不,確切地說,其實皇后娘娘找到了好幾次,但最後都失敗了。對於失敗,皇后並沒有多在意,膠東王中的毒只會越來越重,也許哪一天他就病重不治了,所以早一天晚一天並沒有什麼。
可是,眼見著膠東王一天天地變了樣,由一個孩子出落成少年,成親後得了差使,竟把江都王都弄到了皇陵裡,又接管了文瀾閣,那本是皇上一直留給太子的!就算太子不在朝中,也應該由河間王接手!
更可怕的是毒藥竟然因為牛通的叛亂徹底斷了,雖然膠東王離開皇宮後給他下藥不如先前方便了,但皇后娘娘還是成了功了幾次的,而膠東王看起來一直沒有出現她希望的種種情況,但是他的確一直在用著毒藥。但現在皇后娘娘的心裡突然慌了,覺得不能再忍了,是到時候讓天下的讀書人看一看,他們再三稱讚的賢王其實是個傻子,他只是從小就會背幾篇文章,但其實連其中的含義都不懂!
而且,皇后娘娘還惡毒地想,如果天下人知道了膠東王根本不能生兒育女,會不會更覺得好玩?那也有這個功效呢。
所以,皇后娘娘就打算塞到膠東王府一個側妃,由此將事情揭開,而側妃的人選她已經挑好,現在就等著清河公主做出最後的一步。
但不想,她一向小瞧的膠東王妃卻跳了出來,有如潑婦一般吵了起來。
江陰徐家雖然沒落了,但是他們的女兒怎麼也不應該如此。
清河公主顯然也驚呆了,她從小跟著溫良謙恭的母親長大,一直被寵愛有加;後來到了長秋宮裡,皇后也把她捧為掌上明珠,成親後駙馬也沒敢向她高聲過,眼下還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吼了,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我是你的長姐,是好心教導你。」不知不覺聲音比過低了許多。
「我不用誰來教導!」素波用更尖的聲音嚷了出來,然後凶狠地看向宮殿裡的所有人,再次宣布,「誰要想管膠東王府的事,就讓父皇先下旨把我廢了!」言畢一轉身就跑了。
「膠東王妃,你回來,」太子妃在後面道:「公主也是好心。」
徐素波才不理,昨晚的酒其實還有些沒有完全發散出去,讓她比起平時更加容易衝動,她下意識地就做了出格的事情,而且根本也不打算悔改,只一徑向前跑去。
宮門到長秋宮的路她早走熟了,素波跑得很快,忽覺得頭上正中戴的七鳳寶釵又沉又重,還有胸前的瓔珞和腰間的玉佩也都很礙事,就摘了下來隨手扔下,於是她的頭髮更加散亂了,釵鈿花朵紛紛落下,連那綴了珍珠的鞋子最後也丟了,可是她全然不管,既然要鬧,就鬧得徹底一些,光腳在石頭子路上跑其實很舒服——據說還能健身。
皇后娘娘目瞪口呆地看著膠東王妃就這樣跑了,連一句教訓地話也沒有說出來。難道?難道膠東王妃服過毒藥終於發作了?要知道這毒藥也能使人性情大變的。
素波跑到了膠東王府的車子上時,留福才堪堪追上,「王,王妃,你跑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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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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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30:05
第四十四章
「讓你減肥你不肯,現在才知道不行了吧?」素波也有些喘,但是還好了,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還會按時鍛煉身體,跑幾千米沒問題的,只是身上的衣裳太累贅,否則她還會跑得更快呢。
扔下皇后娘娘、清河公主還有太子妃、河間王妃、長沙王妃等人,再不看她們裝模作樣的嘴臉,心裡還真暢爽,於是膠東王妃就哈哈地大笑起來,揚了揚頭,向拉住馬車無所適從的馮律道:「我們回府!」
大約膠東王妃的模樣徹底嚇壞了馮律,他將王府的車駕趕得有如一道閃電一般,素波覺得一眨眼就到了府裡,她便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輕爽的羅衣,輓了頭髮躺在一個按她吩咐打好的搖椅上向留福和薛清道:「沒事的,你們放心,皇上才不會廢了我呢。」
薛清是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的,她是真正的貴女出身,從來沒快步走過路,因此儘管很想跟上王妃,但還是差得太遠了。這一會兒因為突然劇烈運動還沒有平息下來,卻急忙道:「但,但是,王妃,王妃的名聲可怎麼辦?」
素波見薛清鬢發散亂,留福滿頭是汗,就一揮手輕飄飄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也改不回來了,我們一會兒再說。」
薛清和留福的確都需要打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們的心境也平和多了。可再到王妃面前,他們還是不贊同的,留福就道:「今天王妃太任性了。雖然皇上不可能放心了王妃,但是皇后娘娘恐怕要申訴王妃,說不定還要罰王妃抄寫《女德》、《女則》,那樣王妃豈不是顏面掃地?」
「王妃畢竟沒有什麼大錯,被廢不可能,」薛清也說:「其實王妃可以先答應下來,若清河公主還說要為王爺選側妃,就告訴她王妃早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這樣大家面子上還過得去。」
「只要皇上不廢了我就好,」素波聽他們也都肯定這一點更放了心,而且,「如果皇上真肯廢了我,只要能放我一條生路,我也一樣很開心。」
薛清和留福異口同聲地驚道:「王妃,你這是怎麼了!」
他們永遠也不能理解的!素波擺擺手,「你們以為我是任性?其實不是的!」
「我當時認真思考了,與其先答應下來不如破釜沉舟,大鬧一場!」素波一向覺得自己很聰明,而且她還看過許多宮鬥劇呢,此時就搬了手指頭講給她們聽,「第一,只看江都王想廢了王妃,皇上都生氣地罵了他呢,所以皇上還是個注重傳統的人,只要我沒有大錯,一定不會太為難;第二,清河公主的提議本就錯的,我們王府裡的事哪裡輪到她管?我們不能只為了面子就讓步,讓了一步還有更多步,早晚忍不無忍也要翻臉,還不如現在就翻呢;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我已經下了決心要當潑婦了!還記得我們去冷月庵的事嗎?我就是從那時起覺得做人不能太謙虛,我就是潑婦,她們都要臉面,能奈我何?」
「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們不要再談了,」而且,「因為從宮裡跑出來,我還沒吃午飯,現在又懶得動,讓阿仁給我做一碗冷面,按我上次教他的方法,再多備幾個小菜。」
留福和薛清互相看了一眼,王妃一向有這個習慣,那就是不論多大的事,都不能影響她一日三餐加上宵夜下午茶什麼的,現在眼見著就過了午時,她一定餓得很了,不論誰再說什麼她也聽不進了。
而且,王妃有一點說得特別對,那就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不能改回去,那就只有等結果了。
王妃招呼著留福和薛清一起陪著王妃用了冷面。這冷面是王妃想出來的新湯餅,用麥粉、蕎麥粉和綠豆粉按一定的數量混合起來做成細細的面,煮熟後再用深井裡打出來的水鎮涼,加上放涼的肉湯、肉片、雞蛋、蔬菜絲、水果片等等好多東西,再配了醃得酸酸甜甜的小菜,夏日時吃上一碗,真是從心裡一直涼爽到每一個毛孔。
所以,用過冷面之後,薛清和留福的火氣都消得差不多了。薛清就輕聲細語地勸王妃,「雖然清河公主的話站不住腳,但是王妃不妨從身邊人裡挑一個兩個放在王爺房裡,畢竟是自己人,總好過自外面來的。且這原就是王妃應該做的,也能塞住大家的嘴。」
當然是不行的,素波不方便告訴薛清,就輕輕搖了搖頭,「如今我不只要做一個潑婦,還要做一個妒婦。」
先前王妃曾開玩笑說過膠東王是她一個人的,但那一次薛清的確只當是一個笑話聽的,後來膠東王和留福回來了,大家就趕緊散了。現在王妃隨便地又提了起來,話語間十分肯定,倒讓薛清不知如何接話了。
薛清雖然定過親,但並沒有嫁,可還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兩個丫環要與自己一起嫁過去,一輩子陪著自己,同時也會做他的身邊人。而且,跟著自己嫁過去的丫環總是自己人,會比其他妾室更忠心於自己。這並沒有什麼稀奇,別人家也如此,正與古時貴女出嫁時要陪媵一樣的。
按律法,王公貴族和士人身邊都有妾室的存在,唯有庶民匹夫匹婦相守終身。很顯然,庶民家的女兒因為貧窮不會有陪嫁的丫環,而庶民也不可能有多餘的財帛納妾。
可是徐素波看起來似乎並不懂。按說江陰徐家就是再沒落,也應該把這些規矩告訴女兒呀。
既然如此,薛清覺得只有自己提醒王妃了。於是她就向留福道:「用過午膳,王妃想來困了,我陪著王妃,你下去吧。」有些事兒是女人間的私話,留福就是內侍也不好在一旁聽著,而且他畢竟是王爺的人,自己究竟是偏著王妃的。
留福在宮裡混過,心裡什麼不明白?他看到王妃一力將王爺的問題都遮掩住了,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十分感動。又想著文瀾閣裡向王爺恐怕已經聽到了宮裡的變故,心裡不知有多焦急,自己要趕緊過去報信;還有中午的涼面,王妃還特別給王爺準備了一份,自己正好一併送去,於是點頭答應著走了。
薛清就語重心長地教導素波,「你還是太小了,心直口快。妒呢,可能很多人都有一點吧,但是絕不能在男子面前說的。做為正妻,寬容是最重要的美德,縱是心裡不自在,表面上也要大度……」
王妃點了點頭,「我躺在床上聽吧。」說著就倒在了床上。
薛清看著她迷離的眼睛,總覺得她點頭不是因為贊同,而是因為困了,頭才不自主地垂下來,眼見王妃躺在了床上更不知聽進去了多少,又道:「正室最重要的是地位和尊嚴,當然要將男人的心攏住是更好的,但那可要用些心思,而不是靠喊打喊殺的……」說到這裡,薛清就停了下來,因為她確定王妃不會再聽了,因為她睡著了。
其實,就算王妃沒睡著,她也未必能聽進自己的話吧。先前在陸府的時候,徐素波一直過得很小心,所以她還會掩飾真性情;而今成為膠東王妃時日久了,越發自在的環境讓她更加從心所欲。是以,薛清講這些道理,與其說是要將王妃勸導過來,不如說是完成自己的責任。現在自己做了女官應該做的,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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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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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30:15
第四十五章
於是薛清也回房去睡午覺,今天她可是經歷了許多驚嚇的,況且天氣又熱,也十分疲倦。平時薛清從來不睡午覺的,事實上,身為淑女,日常起臥都要守著規矩,晝寢很不合宜。可是今天,她覺得睡睡午覺也蠻好的。然而,就在她蒙?欲睡時,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她的心頭,自己其實也盼著能像徐素波一樣遇了事情隨著心意去做吧。於是她猛然地睜開了眼睛,果真如此的話,自己如今應該與何人在何處?突然間所有的困意都沒了。
差不多同時,膠東王聽了留福講了剛剛的事情後不由得笑了,「王妃果然不管不顧地跑出了長秋宮?」
「沒錯,跑得特別快,小的好不容易才跟住王妃,上車前累得差一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了,硬撐著護送王妃上了車。」
膠東王就宣布,「你應該減肥了!」
王妃也這麼說的,但留福把那句話略了過去,「然後王妃就吩咐馮律趕緊回府,我們就回了王府,王妃洗了澡就要了午飯……估計現在睡著了。」留福走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王妃的眼皮已經有點沉了,再加上她平時一定要睡午覺的,所以做出了極正確的判斷。
「很好!」膠東王簡捷地道。
早知道王爺不會說王妃錯了的,但是留福還是認真地提醒王爺,「王妃今天還是有點出格了,平時看不出她竟然有這麼大的脾氣呢。」
「這不是脾氣,這是實力,膠東王府沒有必要一直低頭了。」
留福想了想,道理是這樣,先前王爺帶著自己在宮裡時戰戰兢兢一步不敢走錯,後來到了陸府雖事事小心但還是境況好轉了不少,接著自己開府又不一樣,接了文瀾閣與在宗正寺時更別有一番天地。但是,「王妃知道我們比過去有實力了嗎?」
「這不重要,你只知道她做得對就是了。」
王爺就是偏心王妃,不管王妃做了什麼他都認為對。不過呢,留福也很偏心王妃的,就算是王妃做得不那樣對,但她可是為了維護王爺呢!
接下來,留福就提心吊膽地等著皇后娘娘的斥責。先不論反駁清河公主的話,只王妃連個招呼也沒打就從長秋宮裡跑掉了,皇后娘娘一定會發火的。
留福錯了,皇后娘娘非但沒有發火,傍晚時分還派人將王妃落在地上的首飾都送了回來,又命身邊的姑姑安慰王妃,「清河公主一時想得不周全,胡亂說了幾句話,王妃是弟妹,不要放在心上,一家人要和睦相處,皇后娘娘這個當嫡母的才能安心。」
素波聽留福的意思自己免不了要被皇后娘娘斥責了,恐怕還會被罰抄《女德》、《女則》之類的,她覺得倒也沒什麼不能接受。
斥責就由著她們斥責好了,自己聽過才不會放在心上!還有罰抄什麼的,只當練字了,正好素波許久沒動過筆。還有就是,素波早就知道身為淑女兼才女的薛姐姐會寫好幾種筆體的字,如果罰抄的字太多,可以請她幫忙寫一些——對了,還有膠東王,他其實也會變化筆跡,又聽自己的話,寫幾篇字不算什麼,如此就能輕鬆混過去了。
這樣的結果素波完全能承受,因此她依舊悠然地睡了一個午覺,醒來時就收到了自己扔掉的東西,還有皇后娘娘派人來安慰的話。
難不成自己理解錯了?其實納側妃什麼的並不關皇后娘娘的事,都是清河公主一個人鬧出來的?可是皇后娘娘還有諸位皇子妃們明明看起來個個興災樂禍呀!
素波一時沒有想通,卻低頭接過首飾答應了,她畢竟不是真的潑婦,別人好好說話時再不好意思大吵大嚷的。反而叫了壽兒倒涼茶,「大熱天的,麻煩姑姑特別過來,受累了。」又道:「還請姑姑回稟母后放心,只要清河公主不欺負我,我決不會無端惹事的。」
再晚一些時候,留福打探了消息說:「原來皇上聽了王妃從長秋宮裡跑出去,問也沒問皇后就生氣了,只道我們王妃一定是被人欺負得狠了,才會如此。後來皇后娘娘帶著清河公主到了皇上面前謝了罪方將此事揭過。」
素波就笑了,「皇上果然是聖明的,他老人家當年被人逼得謀反,當然最懂得我絕地求生的無奈了!」
「咳!咳!」留福咳嗽兩聲,王妃當時根本沒到什麼絕地求生的地步好不好?完全還有其他平和些的方法,倒是清河公主因為此時丟了臉,又平生第一次被皇上斥責了。不過留福一點也不同情清河公主,她對靜妃、對王爺都太無情無義了,如今害人不成反被害正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於是,他就笑而顧左右,「王妃自宮裡跑過,花顏失色、釵鈿委地,那情形簡直美極了。」
是嗎?素波本來就是想發一回彪,徹底把給膠東王納側室的話題杜絕了,萬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做了一場秀,得了許多人同情憐憫。美麗的膠東王妃在宮裡受了委屈,哭著跑了出來,頭髮散亂了,金釵玉鈿落在了地上,畫面是很美,而且特別能調動人們的情感啊——雖然素波根本沒哭,但是外面傳的版本就是她哭了,哭得梨花帶雨。就是皇上聽到也立即就向皇后和清河公主發火了。
後來皇后和清河公主都哭了,她們是真哭,但是皇上沒有同情她們,外面的人更不會原諒他們。因為人們口中的傳言比留福說的還要動人,要知道風向從來是一邊倒的,差不多所有人都替膠東王妃嘆息,憎恨壓迫她的勢力,不論皇后怎麼讓人宣傳膠東王妃不賢不孝也沒有用。
在最初聽到王妃跑出皇宮的消息時,膠東王就在想怎麼能幫著王妃,因為皇后娘娘一定會借此機會打壓王妃的,於是他趕緊派了人去散布傳言。不過他自知自己的力量比皇后娘娘要弱,未必影響京城的輿論,因此只能是盡力而已。可誰想到事情竟向如此利於王妃的方向呢?
民間許多人是同情母親和自己的,自己出宮後便慢慢感覺到了,而儒家的士人們更注重正統從道義上也支持母親,當然還有許多人因為對鄧家不滿轉而贊同自己一方。想來這些情緒因為王妃受了委屈跑出長秋宮而被調動起來,與自己製造的傳言共同形成了一場大風暴。
當然,王妃的漂亮可愛,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人們都是喜歡美的,想到王妃散著頭髮赤足從宮裡跑出來的模樣,膠東王的心都快跳出身體了,要是自己在一旁看到有多好!
當然,現在看著穿了一身淺藍輕羅便袍的王妃,頭髮用同色的輕羅素隨意地束在腦後,渾身上下一根首飾也沒有,但卻比出水的芙蓉還要清麗,膠東王心裡的熱情更加高漲了起來。
今晚,自己一定要向王妃表明心意!
偏偏膠東王去洗漱時聽留福悄悄地向王妃說:「皇后娘娘可能知道王爺的問題,所以才讓清河公主鬧出納側的事情,王妃還擊得好。只是在王爺還小呢,王妃別急,再過些時日興許王爺就知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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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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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30:26
第四十六章
留福說什麼知人事,素波聽了當然懂,若不是為此她能拼了小命與皇后她們鬧了一場?但這話題怎麼能說出來呢?多羞澀呀!再者如果不是膠東王在這方面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自己怎麼能與他公然住在一張床上呢?於是她根本不理留福,趕緊轉了話題道:「清河公主果然只是個出頭鳥,她也真是過分,王爺畢竟是她的親弟弟。」
在皇家,親弟弟又能怎麼樣呢?還是比不了她自己重要。留福就替王爺作主,「王妃以後遇了清河公主不必再特別禮遇。」
素波點點頭,「反正我對她問心無愧了,以後再不理她!」
二人正說著,就見膠東王穿著中衣自屏風後轉了出來了,便都收了聲,留福便去鋪床,轉身要走時突然發現,「王爺身上怎麼熱,該不是受了風寒?」
素波一擺手先上了床,「沒事的,他最近時常這樣。」身上熱乎乎的,而且晚上還喜歡貼著自己亂蹭,害得帶著涼意的絲綢床褥都被他滾得熱了,若不是覺得膠東王可憐自己早與他分床而居。
留福卻擔心起來,王爺的身子與早上練過劍一般熱騰騰的,「怎麼沒事?怎麼也應該先看看大夫,然後……」一語未了,見王爺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就閉上嘴退了出去,心裡還想著,明天一定找個可靠的大夫給王爺看看,是不是應該吃些藥。
膠東王真是恨不得將留福一腳踢出去,竟然說自己不知人事,他自己不知道還以為自己不知道,還在王妃面前亂說,真是個蠢才!
但是,自己恐怕也比這個蠢才聰明不了多少,明明已經娶親了,明明與王妃住在一處,可是兩人之間還不是真夫妻呢。膠東王再次下了決心,今夜,一定向王妃說清!
才一躺到床上,王妃就塞給他一個竹夫人,「我特別讓人給你新買的,抱著睡覺很涼快的!」
膠東王抱著竹夫人很彆扭,他從來不用竹夫人,每天端端正正地躺下,一動不動地睡一夜或者躺一夜,根本不可能想像到變成王妃那樣抱著竹夫人還將一條腿搭上面的形象。因此他就道:「我用不上的。」
「那也抱著,」這樣,自己和膠東王之間就隔著兩個竹夫人了,自然再貼不到一處去了,素波就說,「用久了就習慣了。」
膠東王就彆扭地抱著竹夫人,側了身向王妃道:「剛剛留福說的事情,其實我懂的。」
「我想你未必完全不懂,」要麼自己剛剛和留福怎麼見了膠東王就立即閉了嘴呢,「有些事懂也許還不如不懂呢。」
「可是,我覺得還是懂了的好。」
「懂了就要面對,那樣會很痛苦的。」
是有些痛苦,但膠東王覺得,「也不只是痛苦,畢竟還有許多甜蜜,而且我大了,自然要面對。」
「你真的懂事了呀!」素波就感慨地道:「竟能悟出這麼多道理。清河公主總歸是你一母同胞的新姐姐,她現在縱然不好,可小時候你們在一起應該也很甜蜜的。」素波是獨生女,她小的時候一直盼著能有一個哥哥或者姐姐的,還曾經向聖誕老人許過願呢。她想,膠東王小的時候,清河公主一定帶過他,給他講過故事,幫他穿過衣裳,領著他到花園裡散步。而在膠東王幼小的心靈裡,清河公主一定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姐姐,因此素波從來不願意在膠東王面前說清河公主的壞話。
膠東王已經悄悄將竹夫人扔到了一旁,蹭到了王妃身邊。他固然生性特別能忍耐,但這種事忍起來格外難,眼見著與王妃說得越發投契,正待更進一步——雖然他並不懂更進一步應該如何,但是要靠得更近一些是肯定的,這時聽王妃突然提到清河公主,半晌才明白過來,原來王妃還是沒有聽懂,她以為自己是在說清河公主!
還不待膠東王想出辦法,王妃已經感覺到熱了,她藉著照進輕紗帳裡的月光向下一看,「你怎麼過來了?趕緊回那邊,大熱天湊在一起容易生痱子的。」
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哪裡還會生痱子?膠東王不肯動,自己就要與王妃在一起!再回想昨天王妃喝多了的靠在自己身上,那樣的感覺有多好呀!
素波見平時一向聽話的小美男竟然不理自己,只當他傷心,便笑著哄道:「沒什麼,以後你就當我是你的姐姐,而且我這個姐姐還會會做好吃的呢!」
過去膠東王喜歡王妃,還真是因為王妃會做許多好吃的,但是現在他的重點早不是吃的了好不好?「只有留福才一直只知道吃!我與他是不同的!」
「那當然,我們王爺可是會讀書的小神童,又是公正無私的賢王,相貌又如此出色,留福怎麼比得了呢!」素波說著,輕輕去推膠東王,一不小心摸到了一樣不應該摸到的東西,手有如被燙了一般地縮了回去。
素波是學過生理衛生課的,所以她發現了膠東王的變化後經過了一會兒還是明白了,原來小美男有了生理反應了呀!
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又趕緊捂住了嘴,膠東王一定還不懂怎麼一回事呢,不要嚇壞了他。
但是,究竟應該如何是好呢?
素波很茫然。
可是,她無暇細想,因為膠東王已經將她緊緊地抱住了,而那個,更是突兀地讓她感覺得到。
「別慌,」素波努力地鎮靜下來,又輕聲道:「男孩子長大了就都會有這樣的變化。」接著又想起要拍拍膠東王,以示安慰。
我沒慌啊!膠東王想說又沒有說,其實最初時他心裡的確很慌,完全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了——其實現在他也沒完全明白呢。
「嗯,也別怕,就聽我的,現在應該……」素波頓了頓,應該怎麼樣呢?女孩的生理特徵自己記得還蠻清楚的,更是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但是男孩的,她其實不大清楚,現在拼命地想,「應該,對了,應該加強自己的思想道德修養,用頑強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平時增加體育鍛煉,豐富興趣愛好,生活規律,早睡早起。」
膠東王被這樣一大串的話弄得迷迷糊糊,這都是些什麼?聽起來半懂半不懂的,而且他也不想懂,只將王妃抱得更緊。
素波覺得又熱又悶,趕緊拍了拍膠東王的手臂,「快鬆開,我好好給你講講道理。」
膠東王一向有極頑強的意志力,因此在這個關頭竟然還能放鬆雙臂,可此時的他簡直到了瘋狂的邊緣,不由自主地喃喃道:「王妃,我喜歡你。」
素波就想,既然自己遇到了,總要擔起正確引導膠東王的責任,便趕緊道:「你現在還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不要說得太早,總要到了二十歲的時候真正長大了,也能擔起家庭的責任了,那時候才有權力喜歡女孩子呢。」
二十歲是行冠禮的年齡,王妃是說到那時候自己才有權力喜歡她?可是,「我現在就喜歡你!」
「你現在還不夠成熟,不能為女孩子負責,為家庭負責,」素波努力把話說得更能讓膠東王理解,「而且,太早想這些事對身體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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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30:49
第四十七章
「以後,你每天晚上睡覺前再練一次劍,或者到花園裡跑上一圈,還有寫字也要多寫一些,總之,就是不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懂了嗎?」
看來王妃的確明白,不知她在哪裡學到的,正與她時常會冒出來一些高明的見解一樣,很奇特,但又是對的,膠東王早就信服了。而且,冷靜下來,膠東王也知道眼下不能與王妃成為真正的夫妻,那樣就會生孩子的,而皇后決不能允許自己有子嗣。她之所以能一直容忍著自己,除了相信自己痴傻了,還確信自己不會有子嗣。如果王妃有了身孕,那可太危險了!皇后一定對她下手,在自己沒有實力之前,一定要讓皇后繼續維持著先前的判斷。
那麼自己就要忍耐了。不過,論起忍耐,沒有人比膠東王更會忍了,從還沒大懂事時就學會了忍耐,一直忍到了現在。再忍上幾年,雖然很難熬,但其實也沒什麼,因為,「到了我二十歲的時候,你就會讓我喜歡你了,對嗎?」
五年之後的事情,素波並不知道,但是此時的她只能答應,「對,只要你肯聽姐姐的,二十歲的時候,就讓你喜歡我了。」
膠東王聽出了一絲敷衍,王妃其實並沒有真正相信自己,在她的心目中,自己一直是個問題兒童。他真想把所有的實情都告訴王妃,讓她知道自己並沒有中毒變傻,也不是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只是一心向學的皇子,自己心裡藏著許多的恨,許多的仇,將來有一日定會報仇雪恨,然後帶著王妃過好日子!自己早就成熟了,能為王妃負責,為家庭負責了。
在這些話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膠東王突然停住了。正如自己清醒時曾經吩咐過留福一樣,那些事情並不適合讓王妃知道,而且對她並沒有一點點的好處。從自己跟著許衍見到徐家小姐那一時起,王妃就已經被自己卷到了皇權爭鬥之中了,到了現在根本沒有了退路,只能一直向前。但是,他要保護王妃,讓她一直像現在一樣,無憂無慮,開心快樂。
於是,膠東王就答應了,「好。」但是,「我們要擊掌盟誓。」
素波就伸出手來,與膠東王響亮地拍了一下,「既然擊掌盟誓,話說便要算數,你可要聽我的,現在把手放開,趕緊睡覺,以後晚上睡前要多運動,免得生了不應該有的心思。」
何必以後呢?膠東王立即起了身,「我去院子裡裡練劍。」
「今天已經換了衣裳又洗了澡,就算了吧。」素波只要躺下了,基本就沒有什麼可能再重新爬起來,將心比心,她對膠東王也不會太嚴格。
但是膠東王卻是吃過太多苦的人,因此許多素波根本忍不了的事他都不以為苦,何況現在他躺在床上其實更難過,於是立即起身,「我從今天開始。」
練畢劍又洗了個澡,膠東王特別多加了些涼水,才覺得整個人平靜了些,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床上,卻見王妃竟沒有睡,正打著哈欠等自己,「我剛剛忘記說了,你既然長成大人,就不許再碰我了!」
膠東王見她十分地鄭重,差一點失笑。畢竟熬了這麼久沒睡著,可見王妃很重視的,於是他就沒笑,又發現王妃原來竟有些忐忑不安。再回想她給自己講那個道理的時候,聲音裡似乎還帶著顫音,她其實也不大懂的吧,才失了警覺一股腦說了許多奇怪的話,當自己練劍的時候,又覺出了害怕。
每每到那個時候,自己的確有些克制不住,所以剛剛才將她抱得那樣緊,但是,以後不會了,不會讓王妃再害怕的。
王妃已經答應了自己,那麼自己只要等就好,膠東王一向有耐心,在不知道前路會是什麼樣的時候他就能忍耐著一步步向前走,現在希望就在眼前,等一等又有何難呢?
於是,膠東王坐到了王妃身邊,「放心。」
素波就真放心了,她早困得不成了,立即就倒下睡著了。
膠東王看著並排擺在自己和王妃中間的兩個竹夫人,終於笑了出來,王妃還是那樣的天真。
第二天,素波起床時發現竹夫人早到了床角,自己正躺在大床正中,坐起來揉揉眼睛想,到底是膠東王把竹夫人挪走的還是自己睡夢中推走的呢?
用早膳時,素波看著膠東王有如湖水一般清澈的雙眼,覺得自己真是太小人之心了,,膠東王是那樣聽話的乖寶寶,竹夫人一定不是膠東王挪的!
可是,身為女孩子一定要保護自己,雖然膠東王不會欺負人,但是素波還是在膠東王走後讓人送進來一張竹榻。
輕巧的竹榻擺在墻邊,素波抱了兩床錦褥鋪在下面,然後放了一張細竹席,再拿了一個裝了玫瑰花瓣的枕頭放在上面,最後挑了一個輕紗薄被。晚上,她就向膠東王說:「你睡床吧,我睡在榻上。」看膠東王無辜的目光看了過來,趕緊又解釋道:「我是為了涼快一些。」
第二天素波醒來時又在大床上,膠東王練劍回來不待她問就主動道:「你掉到地上了,我只好把你救回來。」
竹榻很小,也很矮,自己的確有掉在地上的可能。
連續幾天從竹榻上掉下來,素波只得讓人把竹榻抬了出去。另開一處宮殿不大合適,落在外人的眼睛裡容易被大家猜測,於是素波決定打地鋪!這樣再不可能掉到地上了吧,畢竟本來就在地上。
可是她醒來時還在床上!
膠東王的解釋是,「夜裡已經冷了,你踢了被子。」
素波不禁生了警覺,「難道你不要睡覺的嗎?」
膠東王本來要說怕王妃著涼,突然靈機一動,「我自己一個人害怕。」
噢,原來是這樣!素波的聖母心立即泛濫了起來,是的,別看膠東王慢慢懂事了,但其實他的內心還是個孩子呢,可憐又可愛的孩子。
於是經歷了幾番周折,素波又回到了床上。此時已經進入了初秋,白天雖然還很熱,但是晚上卻漸漸變涼,畢竟還是大床上舒服又暖和。更重要的就是膠東王雖然長大了,但他本質還是一個單純無害的少年,自己根本不必防著他。
膠東王不知道王妃給他的評價是單純無害,但他的確頂著一張單純無害的臉將文瀾閣大大的變了樣子。不,確切地說,是相府。
文瀾閣最初就建在相府之內,後來陸相交出文瀾閣時,便將文瀾閣處一帶劃出,與相府隔墻而立。膠東王接掌了一段時日後,便上奏皇上另為丞相擇一府第,將原來的相府全部劃歸文瀾閣。畢竟幾年時間經過不斷地擴建,文瀾閣不論是書籍、器物還是人員都一直在增加,先前的房舍已經很擁擠了。而相府分出了文瀾閣一處,府第也變得狹小不便。
說到底,當初將文瀾閣建在相府之內,其實就是朝廷草創時的權宜之計,如今文瀾閣的重要性日漸突顯,原來的布局早已經不能適合現在的需要了。
膠東王還在奏摺裡提出要在文瀾閣興建太學,那就更需要一定的房舍,而將相府與文瀾閣分開就是勢在必行的。
作者:
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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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0:31:02
第四十八章
這份上奏得到了朝中大部分人的讚許,消息傳出,京城之中的儒生們首先紛紛上書請建太學,接著京外亦傳來如雪般的上書,天下儒生都盼著太學早日成立。
陸相身為文臣之首隻能特別贊同,他在朝堂上慨然應答道:「縱是老夫帶著家室子女風餐露宿於外,只要能見到儒生們在太學讀書就心甘情願!」可是他回了相府關了門便大罵道:「好個膠東王!為沽名釣譽,竟欺負到外祖父頭上了!他究竟是不是真傻?」
陸相的密室之內坐著的人很少,有光祿勛張宗;陸相的長子陸子騰,他還在司州刺史任上,此番因運送糧草進京;張宗的長子也是陸相的孫女婿張慎行;還有如今任文瀾閣主薄的許衍。
大家聽聞一向謙和的陸相竟然發火罵人,趕緊都站了起來,「丞相息怒。」
陸相一時氣惱,轉霎便控制了心境,「你們都坐吧。我不過在你們面前隨意些,說幾名心裡話罷了。」
張宗躬身一禮方才坐下,也道:「無怪岳父生氣,文瀾閣是岳父費了多少心血才建成,如今有這麼大的規模,這麼高的影響力,竟讓膠東王一聲不吭地算計了去。且他又得寸進尺,還要岳父的府第,我在朝堂上聽著亦覺得可恨!」
陸相的長子陸子騰便道:「父親和舅兄且寬心,縱是丞相府做了太學,皇上定然另給相府賞一處好宅子。」
張宗就說:「子騰,你原不在京城,此事的來龍去脈並不大清楚。岳父豈是在意這一處宅子?便是皇上不賞下新宅,岳父還真能風餐露宿了?丞相生氣的是膠東王算計了他,非但占盡了好處,還讓皇上和天下人以為他的上奏是陸相的主意——偏偏陸相還沒有辦法反駁。」
「說到這裡,我其實也有一事不大明白,膠東王到底是不真傻了?」當初膠東王住在陸府時,陸子騰一直在司州任職,並沒有親眼見過這個外甥,但此次回朝見了幾面,覺得膠東王雖然好靜少語,但完全是一副賢王的舉止,「該不會大家弄錯了吧。」
「再不可能弄錯的,」張慎行站起來道:「膠東王出宮後在相府住了整整一年,白天與我們在一處讀書,晚上回到內宅,相府這麼多人都看在眼裡,他就是個傻子!」想了想又補充道:「今日辰弟沒來,他與膠東王在一起的時日更多,比我還清楚。」
雖然是親兒子,可是陸子騰倒還知道陸辰是個什麼樣的,便斥道:「辰兒的話哪裡可信!他整日說別人是傻子,我看他才是個傻子呢!」張慎行也不過比陸辰大上一兩歲,家裡有大事已經讓他參與了,而陸辰還不知道家裡有這間密室。
許衍見張慎行不好再說話,便趕緊起身道:「大人,張公子所言並不錯。先前我曾陪膠東王讀書,見他雖然看起來相貌出眾、舉止不凡,又有過目不忘的讀書天分,但用膳、言談、起居等等都與常人不同,都要靠身邊的內侍提點。」
陸子騰就道:「膠東王生長在深宮內院,不會打理日常瑣事,皆要內傳服侍倒也沒有什麼。」
「也不只是不會打理日常瑣事,」許衍就將膠東王日常的一些怪誕行為講了出來,又道:「雖然膠東王能過目成誦,但其實他並不懂得其中的深意,就似鸚鵡學舌一般。」
張宗也說:「我們也曾在宮裡打聽,原來膠東王小時候極聰穎的,後來生病後就變成了這樣,只是靜妃娘娘一直極力掩飾,因此皇上才沒有發現。」
提到了靜妃,陸子騰心裡頗不是滋味兒,他一向與大妹妹情分極好。當年父親若是能施以援手,也許自己的妹妹就不會這樣早就香消玉殞了,而她的幾個孩子也不會落得現在的結果。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陸子騰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管怎麼樣,膠東王總是我們家的外孫,如今他接手了文瀾閣總算是落到自己人手中,將來太學建成,我們陸家也一樣跟著榮耀,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我們先前答應了趙家,要將文瀾閣交給長沙王。當日皇上命膠東王接手文瀾閣後,長沙王就將岳父召到宮裡責問了一回。」張宗又說:「近來長沙王妃的日子也不好過,趙美人頻頻傳了她進宮服侍,其實還不是不滿意此事?待她知道了膠東王還要建太學,一定會讓她的兄弟徵西將軍來向我們施壓。」
徵西將軍趙無敵,原本籍籍無名,甚至他的本名都被人忘記了,還是因為趙美人才入了仕,還在新朝未立時皇上派他將幾千兵馬經略西北。那時的西北早已經亂了上百年,皇上力量不足實在顧不上,本意只要穩住西北不牽制中原就好,誰想他竟在西北打下一片天地,也成了天下聞名的趙無敵。
但若非趙無敵在西北雄厚的兵力牽制鄧太尉,鄧家還會更囂張,而陸家的日子也會更難過,是以父親最終還是決定捨棄有陸家血統的膠東王,與趙家結盟,共同舉薦長沙王。想到這裡陸子騰也嘆了一聲氣,朝中局勢便是如此,許多時候並不由人,便說:「趙無敵就算不滿,可我們也沒有辦法,畢竟哪個皇子接文瀾閣總要皇上點頭的。」可是他畢竟懂得,膠東王是陸家的外孫,任憑誰都會以為陸家為膠東王的後盾,因此就問:「給膠東王出主意的是薛大儒?」
「想來一定是他,自他做了膠東王的太傅,膠東王的名聲便一點點地轉了過來,現在他更是要把膠東王推成了一代賢王。」張宗無奈地道:「原本薛大儒是岳父請來在文瀾閣主持修書的,後來教習膠東王、慎行、辰兒他們讀書,由此又成了膠東王太傅,膠東王的所作所為難不成能與他脫了關係?」
原來是這樣。初得知膠東王出宮到了陸府時,自己還當父親一定會為他用心謀劃,現在才清楚相府與膠東王其實已經分道揚鑣了,倒是薛太傅一心幫膠東王。陸子騰心裡發酸,便道:「父親,膠東王畢竟是妹妹唯一的兒子了。」
陸相就道:「誰說我們不支持膠東王了。」卻望向張慎行道:「你如今成了親也應該出來做官了。正好膠東王要建大學,不如我舉薦你在太學裡任太學錄。」
太學錄是太學裡管記錄、繕寫的小官,雖然官職不大,但是太學的重要性誰也沒有陸相看得清楚,且如今太學初建,將來大有前程,更重要的是太學錄在膠東王手下,正能表明一種立場。
張慎行趕緊上前答應:「是,丞相!」
「我們從來也是支持膠東王的,」陸丞相就向大家說:「畢竟是陸家的外孫,如果說我們不支持他,又有誰會信?」
大家都默默地點了點頭,此時便是陸子騰也明白了,父親雖然選中了長沙王,但卻不想讓薛大儒一個人將膠東王霸占了去,因此也不肯完全放手。想來這也是無奈之舉,為的正是陸家,他也不能反對。
唯有張慎行畢竟城府還是淺了些,便問:「那長沙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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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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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1:05:48
第四十九章
他的父親光祿勛張宗就提點他道:「長沙王我們當然更要支持,畢竟趙家在西北的力量不能小瞧。但是膠東王既然是陸家的外孫,大家又都以為陸家支持他,我們也不一定非要與他撇清關係,尤其是他現在名聲正好的時候。」
張慎行對膠東王始終有些心結的,過去陸辰欺負膠東王時他也有參與,後來又有膠東王落水之事,更是得罪了他。原以為膠東王一輩子也就渾渾噩噩地做個傻子王爺,與自己完全無關,但現在自己竟然要到他的手下做一個小官,讓他心裡異常不自在,便又問:「其實我們還是不支持他,對嗎?」
陸相就笑了,「慎行,你還是小了些,竟過於拘泥了。若是膠東王與常人無異,我們拋棄過他自然會被他記在心上,恨之入骨。但是膠東王本就有些痴傻,所以他眼下能有如此進境全是因為薛大儒,他當然是不懂得恨不恨的。鄧家是我們必然要拉下來的,那麼膠東王能更進一步豈不比長沙王要好?趙家才是長沙王真正的外家呢!」
張宗也笑道:「薛大儒其實也是與膠東王一樣的傻子,膠東王初到文瀾閣,他只當自己是伯樂,發現一匹千里馬,用盡心血教導膠東王,被封為膠東王太傅還十分榮幸,現在乾脆與薛家鬧翻,搬到膠東王府一心一意地輔佐他的賢王去了。但他不懂,膠東王不成功他們師徒二人是拴在一起的,而膠東王若成事了,他不過是師傅,怎麼也比不了丞相這個外祖父啊!」
張慎行便不擔心了,的確,膠東王懂什麼?「就算他當了皇上,還不是要聽丞相的?這樣說倒要比長沙王還要對我們有利呢。如今這形勢,倒似那一石二鳥,將兩位王爺都一網打盡了。」
「正是這樣,你竟才明白,比起許主薄差得遠了。」張宗便又教導兒子,「丞相薦你去做太學錄,正是要提攜你。你想太學是多重要的地方?將來的太學生們都要到朝中做官的!」
張慎行心裡的那點擔憂也就沒了,他本又是自許極有智謀的人,此時心思一車便向陸相躬身道:「孫婿謝過!且孫婿到了太學,還能盯著膠東王和薛大儒,一旦他們有什麼舉動正可以回來稟報。」
陸子騰雖不敢反駁父親,此時聽張慎行此言心中十分不悅,便冷笑道:「膠東王再不好也是皇子鳳孫,你不過一個太學的小官,竟然想去窺伺王爺和太傅,若是被王府的侍衛們發現了,小心一頓打是少不了的。」
陸相瞧瞧大兒子,知他一向心軟,總為靜妃的事情內疚,當初聽了膠東王到文瀾閣讀書的消息還特別寫信回來請自己多多照應外孫,想斥責他在司州刺史任上一直十分平庸,自己竟無法將他調回京城做個幫手。但轉念一想,卻又壓了下去,嘆了一聲道:「慎行亦不是惡意,不過是擔心膠東王多關注一些而已。」便吩咐道:「你既然就要回司州了,就去看看外甥,再帶著你媳婦,畢竟是一家人,還是要多走動的。」
又向張慎行和許衍道:「你們既然以後在膠東王手下,讓家裡的女眷也常去拜訪拜訪王妃。」
素波自成了膠東王妃之後社交生活比過去豐富多了,每月固定要進宮兩次請安問好,又有皇家的活動要參加;同樣她也會差不多每月回徐家兩次陪叔父和何老太太等人說說話;再偶爾出門逛逛;另外她還有自己的朋友嚴懿和薛清時常在一處玩樂。
她還養著膠東王和留福兩隻——那兩隻吃貨簡直一天也離不開她,無論她做了什麼吃的都捧場地吃得極歡,連她要在外面住上一夜都不肯放人的。
因此,素波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很充實了。
是以,當膠東王府不斷地增加新訪客,素波就覺得繁忙不堪,她不大會應酬客人,每天擺出一張笑臉聽著寒暄客氣、吹捧讚揚的官話,又要想法子接上兩句,還真很累呀!
而且,這些人中還有許多是自己不喜歡的。
每次見了客人,她還要仔細地講給留福,內宅的風向與外面的公務一定是有著千絲萬縷般的聯繫,這個道理她懂,「今天大舅母、二舅母來了,帶著張夫人、張少夫人,還有許衍的新婚夫人,也就是陳徵事的女兒。」
「她們一直在府裡坐到快午時才走,我想了要不要留飯,」素波為難地一皺眉,「可雖然有長輩,畢竟不大熟,而且我想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巳時,再備菜來不急了,若是留了飯吃得太過簡單,只怕她們回去後又傳我們府上的笑話。還有,王爺和你也就回來了,我還要打點你們的午膳呢。」
在素波看來,自己和膠東王、留福吃的極不錯,又營養又美味。但是在這個時代,以王府地位,其實他們的膳食非常寒酸。宮裡自不必提,素波也曾去過東宮、長沙王府,每逢擺宴,一道道山珍海味絕對有如流水一般地送上,半點也不誇張。聽說他們還經常宴客,就是平日裡,各府用膳也相差無多。
膠東王府若是想那麼吃,還真吃不起!宗正寺每日都送食料不錯,可那是有數的,多半是一些豬肉、雞鴨,高檔的食材很少的,膠東王府雖然有皇上的賞賜,有膠東王和王妃的俸祿,但也要養著一大群的人,有著許多固定的花銷,因此也只能說是略有富余,想要與另外幾個王府一個水準,很快就要破產。
便是這樣的結果,還是虧了素波當初拼著撕破臉與宗正寺鬧翻了才得到的呢,否則宗正寺的那群吸血鬼早將膠東王府吸乾了。
更重要的是,有著足夠的營養學知識的膠東王妃從心裡認為每餐幾十甚至上百個菜完全沒有必要,那只是擺給外人看的,真正想吃好四菜一湯已經足矣,有的時候還可以簡略成兩三道家常菜。只要這幾道菜搭配得好,不論是從口感還是營養就全部能滿足用餐者了。
現成的例子就是膠東王。膠東王生長在皇宮裡,後來在陸府,每餐怕不都要有幾十個菜,結果長成了什麼樣?就是一根小豆芽菜嘛!與自己成親時還沒有自己高呢。吃自己做的菜只半年,他竟然一下竄了起來,成了小男子漢,就是那個什麼的,也都有了——雖然素波有時會在心裡吐嘈膠東王還是沒有那個什麼的好,自己就可以像過去一樣只把他當成可愛的乖寶寶逗著玩兒,當然她現在也免不了會捏捏他的臉。
當然還有一個反面例子就是留福,他最初也長了得不錯,由一根枯竹竿變成了正常人,但接著就向反方向發展了,現在是一個肉球,白白胖胖的肉球,以至於素波已經下了決心強硬地限制他的飲食逼他減肥。
總之,因為以上的原因,所以一向最注重吃的膠東王妃並沒有隨時在府裡宴客的能力,而她竟然沒有發現,現在她就在反思,「我恐怕不是合格的王妃吧?」
其實還真不是。
但是膠東王需要的本來就不是尋常的合格王妃,他就想要膠東王妃這樣的,留福也是一樣,所以他急忙道:「誰敢說我們王妃不合格的?老奴要與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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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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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1:05:58
第五十章
人越是長得胖,身上就越容易有一種老實溫和的氣質,所以看著像一個白面饅頭一樣的留福擺出架式要與人拼命,素波就先笑翻了。就看留福的體型,很容易被人一腳就踢回來,還是用一種特別圓潤的方式回來。
所以素波就道:「留福,你要與人拼命,得先減肥!」
無論什麼事,王妃都能繞到減肥上。留福縮了縮肚子,挺了挺腰,「老奴胖了之後比過去有力氣,拼個命什麼的不在話下!」
王妃笑得越發歡了。
膠東王瞧瞧花枝亂顫般的王妃,再看看總是搶話的留福的蠢相,輕輕地拉著王妃袖子搖了搖,「我不要別人與我們一起吃午飯,我討厭她們!」
保護王妃固然不錯,但暗地裡保護就好了,在王妃面前就是要顯出自己的可愛可憐,這樣王妃才會更加關切自己。聰明如膠東王,早已經發現了這個規律,只輕輕地一句話就把事情撥了過去。
素波果然抬手捏了膠東王的臉,笑道:「我就是想著王爺回來沒人管,所以熬到了最後也沒留她們吃飯!」
而且她還從膠東王這句話裡聽出了另一重意思,「王爺討厭大舅母她們,是不是因為在相府時被欺負過?」
留福向王妃表示了半晌的決心,結果完全被無視,倒是王爺一句話,不僅將王妃的心緊緊地拉了過去,還引得王妃開始關注王爺與陸府的關係,真是高明啊!留福佩服得五體投地。
於是他就順著王爺的話道:「相府其實對王爺並不好,不過是面子情,唯有司州刺史還念著些舅甥情份,可是他離得太遠,縱是想幫也幫不了什麼。」
素波也曾聽許衍透露過一些,重新捏捏膠東王,「真是小可憐兒!」
留福瞧著那麼大個的小可憐兒,還有小可憐眼裡透出來得意的光彩,不禁氣結,王妃要是知道王爺的手段還會這樣想嗎?還有自己可是真心維護王妃的,怎麼總不被待見呢?
可是身為王爺身邊的內侍之首,有些話還是要他來說的,「眼下王爺在文瀾閣掌事,又要辦太學,家裡來的人自然比過去多了,王妃不必個個都見的,若是乏了只管打發薛女官替王妃陪她們說說話,再不喜歡的就直接回絕。」
「文瀾閣和太學不是修書和讀書的地方嗎?那些人只管好好修書讀書,到王府來做什麼?」素波嘀咕著,又道:「但上門就是客,直接回絕太過了吧,把事情都推給薛姐姐也不大好。不如我立個規矩每周,噢不,每旬見兩天訪客,其餘的時間就一概謝絕。」
「這個法子好,」留福就贊道:「王妃就是聰明!」
其實素波也是借鑒別人的辦法啦,她就順勢發揮下去,「我請薛姐姐替我做好預約,把相熟的人盡量排在一天,這樣大家在一起說話容易,免得尷尬……就是請客,我其實也可以一旬裡宴請一次客人的,只要提前備好就是了……對了,王爺要不要請客?」
留福有時候覺得王妃有那麼一點蠢,但又會有許多時候覺得王妃還是極聰明的。就比如現在,王妃不但將她會客的事情安排得如此得當,而且又想到了王爺。而這一系列的變化竟在上午王妃剛剛很不成功地接待了相府女眷們之後,變化之快著實另人吃驚,也無怪王爺對於王妃有些時候的建議特別重視。
仿佛有神助一般。
王妃的提議很是合常理,但是膠東王府並不是尋常的王府,因此留福就道:「王爺一向不大喜歡與外人打交道的,因此王妃只管請女眷就好了。」
「那麼我也不請了,既然是一個府的,兩個人就要步調一致。」素波做了決定,事情也這樣安排下去了。
因此,膠東王府門庭若市之後,還是保持著與過去一樣的低調。膠東王每日到文瀾閣上衙,定期上朝,每旬沐休之日在府裡讀書不見客;膠東王妃除外進宮問安很少出府,每旬有兩日見來訪的女客,午時前必然送客。
先前在公正無私的膠東王面前碰過釘子,想迂迴到王妃面前送禮求情的個個都失望而回,光祿勛張宗的夫人去了幾次回來不禁抱怨道:「我瞧著膠東王妃其實也是不大開竅的,與膠東王那傻子倒真是一對兒。我好歹也是膠東王的親姨母,又送了厚禮,不過就是想給慎為謀一個太學生的位子而已,她卻說什麼也不肯點頭,只說太學是讀書的地方,要憑本事考進去才成——這不是傻是什麼?世祿世卿,再就是察舉、徵辟,就沒聽過有誰是考試才能到太學,將來才能當官的!」
張宗聽說二兒慎為的太學生還是沒有謀到,心裡也是不快,就冷笑道:「太學初建,原應由各州郡舉薦才子入學,不想薛大儒竟攛掇膠東王考試,我們就看看他怎麼考?到時候大家會不會服氣!」
因為膠東王的痴傻,這樣的大事張宗定然認為是薛大儒出的主意,事實上他只猜對了一半。考試這個辦法的確不是膠東王想出來的,但也不是薛大儒的主意,而是膠東王妃無意間提起,而膠東王聽到後立即就相信了又打算實施。
眼下膠東王妃正盡力把自己肚子裡關於科舉的貨都搜出來告訴膠東王,「開科取士可比讓大家舉薦靠譜得多,你想誰不推薦自己家的親戚朋友呀,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嘛。而那些出身寒門的人就是再有才能也一輩子不能出頭,這就是浪費人才。你既然開辦太學,就要給天下人一個公平的機會,讓他們憑著自己本事考進來,將來這些人當了官,總要比襲職、或者一家子相互舉薦當官的強吧。」說了一大段又問:「你可都記住了?」
膠東王認真地點了點頭,王妃的見識應該不只是她一個人的,而是因為有了更多的經歷和見聞,自己一定要用心聽取。
素波早知膠東王記下一大段話一向很輕鬆,就又接著告訴他,「回頭皇上或者薛太傅問起時,一定不許說是我告訴你的,要說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王妃已經囑咐好幾次了,留福聽得都急了,王爺豈能不知,就插話道:「王爺豈能連這一點小事都記不住?王妃只管接著講吧。」
素波就瞪了他一眼,「我這不是擔心不能在王府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美少女了嗎?」人貴有自知之明,素波從來不想,也沒本事參與到天下大事去,因此她穿越過來之後,除了「發明」些美食,也只給叔父提供了一份不大成熟的印刷術,現在為了膠東王,她再一次幫忙了,但願不要將自己暴露太多。
膠東王並不是王妃那樣對朝政一無所知的菜鳥,他聽著科舉取士的種種便立即意識到如此一來,並不只是把天下的人才都搜羅到朝廷之中,而且還能朝廷完全掌握了官員的任命,這才是帝王最需要的手段。
帝王君臨天下,表面上所有官員的任命都是由朝廷下達的,但其實並非如此。三皇五帝時開始的世祿世卿制還在延續,前朝可以說就是亡在了世家手中。新朝雖然大大地打擊了前朝的世家,但是在建立新朝之中又形成了新的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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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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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2 01:06:09
第五十一章
眼下朝中最大的兩個世家就是鄧家和陸家。鄧家號稱鄧半朝,整個朝中差不多有一半的官員都出身於鄧家;接著就是陸家,先前的勢力要弱於鄧家,但是現在一點點地趕上來了,子弟姻親故交滿天下;又有光祿勛張家、宗正寺卿吳家、西北趙家等等都形成了不小的力量;再往下各州郡之中,還有著數不清的小世家。
這些世家每家都有數人或者十幾人甚至數十上百人出仕,他們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就比如太學生的推薦,如果真交給他們,一定如王妃所說的推薦的都是他們的親朋好友的子弟。朝中的官職一直把握在他們的手中,就連皇上有些時候也要向他們屈從。
如果改成科舉取士,慢慢就能將這些占據了大量官職的世家子弟們一點點地替換下去,而新任命的官員不會再需要感謝推薦他們的人,而只要效忠朝廷就行了,因為是朝廷給了他們上進的機會,而不是別的什麼人。
這樣的建議父皇聽到一定會非常贊同的,眼下他正面臨著鄧家、陸家等等大家族對皇權的掣肘。自己要擊敗鄧家,更是可以從中借力。
因此膠東王也是急的,連留福都不用,直接問對面安安靜靜的美少女,「那王妃見過開科取士嗎?」
當然見過,素波可是高考過的!回想那個暗無天日的時候——但其實對於自己來說也沒有那麼暗無天日了,素波一向不是多刻苦的學生,因此現在她並不了解歷史上科舉的種種優點缺點,就含糊地道:「反正就是許多人一起答一樣的題,然後有專門的人批卷子,最後選出答得最好的。」
突然又想起一個故事,據說雍正時有一個「維民所止」的科舉試題,曾經出過文字獄的,於是就道:「比如出一個題就叫‘維民所止’讓大家各寫一篇文章。」
對素波來說,科舉並沒有什麼,不過是出題考試而已。但是從沒聽過開科取士的膠東王的確完全是迷茫的,怎麼出題?怎麼考試?再怎麼取士?現在聽了素波所說的一個「維民所止」竟一下子醍醐灌頂,「我懂了,就考‘維民所止’!」
素波便嚇了一跳,「我就是隨便說的,不好,王爺還是請薛太傅另出一個題目吧。」說到底,維世所止到底是什麼意思她還不大清楚呢。
膠東王看出來,便吟道:「邦畿千里,維民所止。」
留福卻也懂得些,「真是好題目啊!」
素波見兩個人真心覺得自己的提議很好,心道他們畢竟還是不夠通,反正皇上和太傅他們都不會同意的,這樣的大事,一定會出一個非常高大上的題目。
但事實上,「維民所止」四個字一寫出來,薛太傅就稱讚不已,皇上看過立即點頭同意。然後素波查了查書,原來此句出自《詩經》,大意是京城周圍數千里的地方,住的都是皇上的臣民。怪不得皇上喜歡呢。
從此以後,膠東王便越來越忙了。素波聽說陸相一家已經搬出了相府,將整處宅子交了出來,文瀾閣重新擴了幾個院子,修書分成了幾處,有修史書的,有修經義的,有修山川地理農田醫書的,不一而足。而先前的相府內宅則改成了太學,請了薛太傅、徐寧、何老先生等十個才學出眾的人做「博士」,預備教導太學生。
素波才知道原來博士並非前世的名詞,在前朝時太學裡就有博士,意思是博學之士,相當於太學的老師,心裡暗笑了許久。
這時第一批太學生已經經過考試到太學讀書了。原來此時天下一京十三州,朝廷實際掌控的有一京十州,各州路途遠近不一,實難一併抵達京城一同考試,因此便先在京城及附近幾州開考,取三十名太學生進太學讀書,其餘州待過些時日再考。
原來還可以這樣?素波不禁佩服他們的靈活機動,因地因時制宜。便問膠東王和留福,「誰出的主意,還滿不錯的呢?」
當然是王爺了。留福卻沒說,只看著王爺,最近王爺特別愛與自己搶話,好像自己與王妃多說了幾句他都會不開心似的。
膠東王就答:「眾人所議。」卻又問王妃,「下一次考試出什麼題呢?」
「我不知道。」素波搖了搖頭,「就連「維民所止」我也是聽別人無意間說的,再多的我真不知道了。」
先前的「維民所止」實在很好,題目之下盡可論策,膠東王想再寫出一個相差不多的題目竟然不能。現在見王妃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太過強求,王妃固然聽到見到過許多,但顯然從沒有用心學習,許多都是道聽途說來的一星半點,根本經不住細究。於是他就又趕緊道:「我餓了,我們吃什麼?」倒是又將留福平時的話搶了。
素波卻被膠東王眼裡一霎間閃過的那絲黯然所打動,心裡很是羞愧,書中的穿越女個個有經天緯地之才,而自己呢,連個題目也想不出來,連問題兒童的忙也幫不了,就內疚地道:「等下吃過了飯我翻翻書,也許能找到一個呢。」
說著轉身端出來一籠包子,「我突然想到灌湯包,就做了等你們回來。」
半透明的薄皮包子裡麵包著一兜湯水,膠東王和留福從沒見過,心思立即被吸引過來。素波見了他們的表情,早將剛剛的事情都忘記了,升起了滿滿的自豪,「這包子可不是隨便吃的,你們先看看我怎麼用,免得燙到。」纖手拿起筷子挾住包子,低頭在上面輕輕咬破一處,慢慢將裡面的湯吮著喝掉然後才吃了包子皮。
噢!原來是這樣,膠東王趕緊吃上一個,真是鮮呀!
留福坐在下面小凳子上吃了整整一籠,才撫著肚子問:「王妃,這湯是怎麼包到包子裡的呢?」
其實湯是不可能直接包到面皮裡的,素波就笑道:「這可是我的絕技喲,再不能傳給第二個人的!」
留福就再三讚嘆,突然想到,如果王妃不是把灌湯包當成絕技,一定會記住考題是什麼的。現在顯然,她的心思都用在了庖廚之事上,所以只記得一個「維民所止」了。
但是,假使讓自己選擇,自己想要一個會做灌湯包還有許許多多千奇百怪吃食的王妃呢,還是一個懂得考題的王妃呢?留福的答案是很明確的。考題是王爺應該想的,王妃能做灌湯包就好。於是他殷勤地將一本《詩經》拿過來呈給了王爺。
膠東王完全明白留福的心思,他也沒認為王妃會幫自己找到題目,她只會《詩經》裡不多的幾篇,而且整本書都讀不下來,因為有好多不認識的字。可是膠東王沒有一點看不起王妃的意思,如果沒有王妃,哪裡有現在的他?更無論執掌太學了。何況剛剛的一頓灌湯包,不只讓他的肚子裡飽飽的,渾身上下愉悅不已,還驚醒了他的頭腦,包子顯然不可能直接把湯水包進去,王妃一定是用了別的方法,那麼自己出題也不能完全被維民所止困住,一定要找到更多的思路。
《詩經》膠東王本不需要看的,全都在心裡。但是出題卻又不同,總覺得那一句都不那麼合適,除了維民所止以外,是以他就打開了,一字一句地找下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2 01:06:20
第五十二章
素波看到《詩經》才想起來剛剛自己的許諾,便站在膠東王身側一同瞧著上面的文章,只是不知道,「挑哪一個好呢?」考試這種東東此時原沒有,是自己告訴膠東王的,他倒是膽子很大就用了起來,現在遇到考題為難了。也是,從沒見過的東東,讓他怎麼能想得出來呢?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問題兒童?
看王妃皺著眉頭,膠東王便轉頭一笑,將案上的果盤遞了過去,「吃點水果吧。」
素波就在對面坐下,順手用牙籤扎了一塊水果喂他,然後就向留福道:「你不是自誇才學不錯嗎?趕緊拿了什麼《論語》、《大學》的來找題目!」
原來題目不是一定要在《詩經》中找出來的!膠東王和留福這才明白過來,留福就笑了,「果真還是王妃聰明,我們竟沒有想到從別的書中找題目。無怪能想出辦法做成灌湯包。」
「我也只是一般聰明吧,」素波點點頭,就又說:「灌湯包算什麼呀!我還會撥絲冰塊
呢!」
「撥絲冰塊?」留福就小心翼翼地問:「是用上次那樣撥絲的法子把冰塊放在裡面嗎?」
素波就揚著頭一笑,「那是當然了。」
「那冰下到了油鍋裡豈不是化了嗎?」
「既然叫撥絲冰塊,那麼下了油鍋之後裡面還是有冰塊的。」素波說著就見膠東王早抬起了頭用景仰的目光看著自己,越發開心,「好了,哪一天姐姐心情大好,就給你們做撥絲冰塊開開眼!」
王妃既然能將冰塊用油鍋滾過,那麼自己出幾道試題又算什麼?膠東王立即想起王妃曾說過烹小鮮如治大國那樣的豪言壯語,便奮發圖強,將書都推到一旁,立即叫留福拿了紙筆想出幾條寫下。
素波看他如此神速,不禁瞠目問留福,「王爺不是只會背書嗎?」
誰說王爺只會背書?留福挺起胸膛,「王妃,會認字就會讀書,會讀書就會背書,會背書就會講書,會講書就精通書中要義了。我們王爺有什麼不會的?」
是的嗎?素波不懂了,她看看小美男,已經將先前的題目全抹了,重新寫了幾條試題,原來此時膠東王又想通一事,誰說一定要自書中選題目?完全可以自己寫呀!
他一向多思少語,的確深通書中要義,從一個「維民所止」起,此後太學開科取士之題皆由膠東王所出,而且在太學成立之初,他還包攬了所有考試的題目,題目的內容有的像雞蛋餅一般的簡單樸實;有的像肉鬆餅一般的內涵豐富;有的像福壽全一般的高端大氣;有的像燉乳鴿一般營養補身;有的像灌湯包一般驚艷動人;有的像撥絲冰塊一般匪夷所思……王妃下廚就是這樣天馬行空,他將主詣領會得十分到位,將太學生們個個考得七葷八素。
第一批的太學生們是仕途最好的,他們是膠東王一個個選入太學,在太學裡有幸跟著薛大儒、何博士、徐博士等有才華有名望的先生學習,出了太學就入仕,無論走到哪裡都頗受重視,許多人就此一步步走上高位。但不管當了多大的官,每每回想起在太學的生涯時,還會被那些題目驚得出上一身冷汗,三兩昔時同窗相聚喝上一杯小酒後也免不了要提到當年的題目,再道一聲,「今上果然是天縱奇才呀!」
隨著當今朝廷制下的一京十州的學子們考試完畢,太學共收了一百三十名太學生,而膠東王的名聲如日中天一般的響亮了起來。
素波這時早已經明白膠東王在讀書上的天份,他執掌文瀾閣和太學正是人盡其材,又有薛太傅、叔父、何老夫子等當世大儒學者們從旁輔佐,當然會成功了。然後她也被鼓勵了,膠東王能成功,那麼自己愛烹飪,又有了膠東王府這樣一處好的練習場所,廚藝日漸提高,一代廚神又算什麼!
先前由膠東王妃指導的冷月庵玫瑰餅如今已經成了京城名點,因為又好吃又養顏,皇后、妃嬪、還有幾位皇子妃都十分喜愛;權貴人家的女眷們不擺上玫瑰餅都不好意思宴客;官吏富商們趨之若鶩;就是小門小戶人家,但凡日子過得去的,也都要想法子去買上幾個玫瑰餅嘗一嘗,起碼與鄰居們在一處有談資呀!
冷月庵賺了多少錢素波大致是有數的,想來慧心師太一定很開心。當然素波也開心,她那幾百畝種了玫瑰花的山地出息竟然比水田都高,而且地價也漲了許多。
唯有薛清有些不平,「玫瑰餅是王妃傳給冷月庵的,現在慧心師太靠著這餅將善堂全部修繕了一回,前些日子又在宮裡宮外化了許多錢帛去,竟沒到膠東王府向王妃道一聲謝。」
素波也是有些不爽,自己不但傳了冷月庵玫瑰餅的秘法,還優先將花田裡的玫瑰花賣給冷月庵,在慧心師太化緣時又捐了許多財物,結果慧心師太竟然理也沒理過自己,倒是與河間王妃依舊打得火熱,還攀上了皇后和太子妃,時常在皇宮裡流連。
但是,她又轉念一想,雖然自己傳了玫瑰餅,但也在冷月庵學了豆腐皮包子呀!如此一來,其實自己也沒有太多的功勞,畢竟論起所捐財物,以膠東王府的實力自己怎麼也比不了皇后、太子妃和河間王妃的。而慧心師太滿心為的都是善堂,就是冷落一些自己也沒什麼,也許她忙得忘記了呢。因此素波就道:「算了,只要我們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慧心師太曾在我面前贊王妃好心性,」薛清就一笑道:「還說我不如王妃呢。」
「不是的,」素波趕緊笑道:「薛姐姐之所以不平,其實都是為我。如果我們換上一下,我也一定為薛姐姐不平的。」
薛清自冷月庵回來後想了許多,如今真心誠意地道:「王妃還真是好心性!」又說:「不管慧心師太賺了多少錢,化了多少財物,她自己從來都只穿一件舊麻衣,只喝一碗清粥,因此我又是生她的氣,又是敬仰她。」
「慧心師太已經修煉到了與佛祖差不多的境界了,她的心思我們懂不了的。」素波真不能理解慧心師太近乎自虐般的修行,嘆了半晌又安慰薛清,「想想在我我指導下玫瑰餅才如此成功,我心裡特別開心。」還在前世,素波並沒有來得及開一家自己的小店,現在也算冷月庵替她試了水,也是難得的經驗。
如今素波十分肯定,如果現在自己離開了膠東王府,完全能憑著廚藝開一家小店,很好地運營,讓食客們喜歡店裡的佳肴,並為自己帶來收益。
雖然眼下在膠東王府過著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素波還是很看重自己獨立的能力,要知道女人永遠要保留著養活自己的本事!
回想初到這裡的凄惶,素波覺得自己的進步真大,未免就有些飄飄然,一張俏臉上就綻放出由衷的笑容,立下了一個宏偉的志向,「我應該創造幾樣新菜!」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2 01:06:31
第五十三章
薛清是知道王妃的,無論說到什麼,很快就繞到了吃上,於是就笑道:「王妃可有什麼新法子?我也跟著學一學。」先前她還會覺得淑女應當與君子一樣遠庖廚,現在卻覺得偶爾下廚其實很不錯。
新菜式哪裡那樣容易創造出來的?那可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知識底蘊、思考和實踐的。素波見薛清竟對廚藝有了興趣,自然不會拒絕,「創造新菜特別需要複合型知識,你的才華在庖廚之間一定不會被埋沒的!」
儘管薛清不知道自己的才華怎麼能在廚藝中發揚光大,但是她越來越被王妃的熱情所感染,覺得自己好像變小了,又回到過去無憂無慮的時代。
其實到了膠東王府,參與了皇權的爭鬥是不可能真正無憂無慮的。中秋前夕,薛清正與王妃品嘗做的月餅,評論著新餡心新樣式,琢磨著明日再改版最後再做一批,就聽玉書回稟道:「太傅說落下了幾處節禮,請奉儀再備上幾份。」
節禮的事都是薛清打點的,因此她便在王妃面前告了罪回房,才要拿出冊子錄下,玉書便道:「其實奴婢在外面聽了一個消息,先前還不信,打聽一番才知道不假,不敢先在王妃面前不顧頭不顧尾地說出來,才拿節禮做藉口的。」接著才說:「太子妃、長沙王妃都要於中秋節起在京城施粥。」
薛清立即就問:「你能確定嗎?」
「確定,」玉書可是當年薛家鼎盛時挑出來的最機靈的丫環,與京城中許多權貴人家的下人都相熟,「這是從京城幾位大糧商家裡出來的消息。」
薛清趕緊又問:「太子妃和長沙王妃可是一起施粥?」
玉書就答道:「並不是。聽說施粥的主意原是長沙王妃想出來的,陸老夫人一力支持,又聯絡了京城許多官員的內眷,各出糧米,準備在中秋節那一日在朱雀大街開設粥棚,為青州的流民施粥。可消息不知道怎麼走漏了,太子妃便也要施粥,於是皇后娘娘帶領後宮的妃嬪並河間王妃、清河公主及鄧家等許多官宦人家的女眷們拿出脂粉錢,湊了許多糧米,要在京城四門附近各設一個粥棚……」
往年京城都會有貴女們辦粥棚,但是都在入冬之後,因此饒是薛清對京城諸般事情都很熟悉的人也沒有想到此時就把施粥的事情提出來,不想就被漏下了。
說起此事,長沙王妃的確過分,施粥原是善事,既然有心,怎麼能不與皇后、太子妃等人商量一同行善?偏要一個人提前施粥,結果倒被鄧家那邊探聽到底細,反而用更強的實力對抗。
鄧陸兩家一向不斷地打擂台,如今比著施粥這些亂事薛清管不著。但是此番膠東王府被兩邊一同置之度外,情形著實有些尷尬。薛清十分為難,想了想便吩咐玉書,「你立即去文瀾閣,將這消息悄悄告訴留福,請他傳給王爺。」
玉書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急忙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又跑回來,悄悄說:「王爺吩咐如果有人來邀王妃加入施粥,請薛女官都替王妃推了。」
薛清聽了便是一怔,明明鄧家和陸家兩邊都沒有帶上王妃,自己才讓玉書去傳話,結果怎麼能是這樣?不由得問:「該不是你將話傳錯了吧?」
玉書趕緊答道:「沒有,王爺身邊的留福就是這樣說的。」
想到玉書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一向穩重,薛清只得信了,點點頭答應,卻坐在桌前想不明白。
正在此時,早有小宮女過來回稟,「長沙王妃打發身邊的嬤嬤拜見王妃。」
薛清心裡便明白了,恐怕王爺說的不錯,長沙王妃派人來邀王妃一起施粥了。雖然還不知道是何緣故,但是薛清卻明白應該怎麼做,「王妃這時候是不見客的,將長沙王妃的嬤嬤請到我這裡來。」
一時長沙王妃的嬤嬤過來,薛清笑著迎出去很遠,殷勤小心地陪著說了半日的話,卻怎麼也不肯請那嬤嬤進寧淑宮,「王妃見客是要提前安排的,如今正在專心讀書,任誰也不能打擾。有什麼事與我說也好,我再回稟王妃。」
若非來求人,那嬤嬤早翻了臉,膠東王妃不給自己情面也就是看不起自家王妃,但此時只得壓下了火,「我們王妃見京城近來多了許多流民,便生了憐憫之心,準備開設一間粥棚施粥。因想著我們兩府一向親厚,便想著邀膠東王妃也拿出一些糧米一同行善,總歸是積陰德的好事。」
如果沒有王爺的提醒,自己恐怕真會認為參加施粥是一個大好事,但現在薛清突然全明白
了。長沙王妃之所以要提前施粥,其實是在打太子和鄧太尉的臉!
自太子出征已經數月,捷報一份份地傳到京城,大家都知道平叛大軍三日一小勝,五日一大勝,可是勝到了如今還沒打到青州城下呢!再者就是來自青州的流民日益多了起來,衣衫襤縷,食不果腹,在京城處處遊蕩乞討,時不時還會生出些事端——縱是太子打了勝仗,但很顯然沒能做到安民。
可是長沙王妃事情做得不夠機密,卻被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等人提前知道了,又決定用更大的
聲勢開始施粥,太子在前方打仗,家裡的女眷們全力在京城為青州流民做善事,任誰聽了都會讚嘆不已,正將長沙王妃的居心一下子打亂了。現在長沙王妃一定是因為覺得勢單力薄、孤掌難鳴才來找自家王妃的。
如果膠東王妃這時候與長沙王妃一同施粥,就等於白白出民錢糧,還被拉去與皇后太子妃等人作對!
長沙王妃以為天下只有她一個聰明人?
薛清心裡罵著長沙王妃,當初想施粥時怎麼沒想到自家王妃?現在覺得處境不妙了立即就來拉膠東王妃加入?以她對長沙王妃的了解,甚至還會懷疑長沙王妃想把這場不太成功的施粥推到膠東王妃身上呢。
無怪王爺讓自己替王妃擋了呢!
可是論起貴女心機,就是已經成了長沙王妃的陸二小姐也未必比得了前朝曾被選為王妃的薛清,況且薛清還要大上十歲許,經歷的事情更多。此時,薛女官神色半點兒也不變,只微笑著道:「真要多謝長沙王妃的好意呢,無怪我們王妃一直說皇家女眷中長沙王妃待她最親切……」
不管長沙王府的嬤嬤怎麼說,薛女官只客客氣氣地說了半日感謝的話,可是卻沒一句將膠東王妃加入施粥的話坐實了,也不肯拿出一升米,把事情全推到了明日——明日開始施粥後形勢就已經明朗了,長沙王妃再不必拉膠東王妃加入了。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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