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陸君柔 - 《錦繡貴女 卷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1:02     標題: 陸君柔 - 《錦繡貴女 卷二》《全文完》

錦繡貴女 卷二》作者:陸君柔

用一句話概括她的貴女之路,那就是──躺著也中槍!
為了避禍離開家鄉,她假稱周家孤女的身分投靠祖父安排的岳家,
岳老太太有情有義視她如己出,她也結交了可愛又暖心的小姊妹,
本來還以為自己能在這美美的江南過上閒適生活,
哪知去游湖的時候順手救了人,自己的身分就露了餡兒,只得去給三皇子解毒,
天家的糟心事,她是一點也不想沾啊,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偏偏皇上竟打算把她打發去梁國聯姻,對象還是那曾被她痛揍的安平侯,
但相比她有祖父、父親為她苦思辦法,她更擔心的是青梅竹馬陸榕,
這小子從前老愛和她鬥嘴,卻始終把她放在心上,為她解難,
她本以為等自己能重回京城,兩人就能回到從前歡喜冤家般的日子,
可陸家暗潮洶涌,失去兄長庇護的他處境艱難,性命受威脅,
她不顧危險回京探視他,激勵他重新振奮為兄報仇,
怎料不久後竟聽聞他葬身火海的消息……

女主角:林靜姝
男主角:陸榕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1:14

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 回到久違的家】
  接下來日子過得忙碌充實,不知不覺時間流逝,直到林思允某一日上山來,林靜姝才驚覺繼母要生了。
  林思允笑容淺淺,看著吃驚的女兒,「怎麼了,不是說要父親來陪著你們?」
  林靜姝立刻否認,「父親,你不要冤枉我,我怎麼會這麼不懂事?明明是你想我和茂哥兒想得不行了,這才來看我們。」說完,幽幽的加了一句,「太太若是知道了,肯定恨死我了。」
  看著女兒單純的模樣,有些話林思允自然說不出口,只能道:「太太向來賢慧大度,又極其疼愛你們,怎麼會介意這些?」
  林靜姝差點笑出聲來,她怎麼覺得父親對太太的態度變了呢,試探道:「父親,您想要個兒子還是女兒?」
  林思允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平靜的說:「希望是個女兒。」
  父親這反應不對啊,世人崇尚多子多孫,如今父親只有茂哥兒一個兒子,子嗣是單薄了些……但這情況林靜姝是樂見的,轉移話題道:「父親,我什麼時候去嘉興啊?」
  「天氣馬上就要熱起來了,趕在六月之前抵達,路上也好少受些罪。」想到大女兒說的話,林思允不由點點她的腦袋,「你這小丫頭,就這麼想出門?」
  林靜姝點頭,「父親,我自出生起就一直在府裡,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這靈隱寺,實在是悶得很。」
  「那你就捨得父親?」他一想到小女兒要離開這麼久,就心疼得厲害。
  「當然是……捨得……」林靜姝哈哈笑著跑在前面,回頭雙手作喇叭狀湊在嘴邊,「煙霞湖、千回山,我來了!」
  林思允見她開心,也不由微笑,快走幾步,「姝姐兒,你祖父的意思是,對外說送你去了外祖家。」
  林靜姝疑惑,「那為什麼不乾脆送我去外祖家?」那裡山高水遠,去了外祖家,更方便她放飛自我,比如跑馬、射箭、打獵,還有大漠孤煙。
  「那裡離京城太遠。」林思允道,最重要的是,大舅兄來信,那邊最近不太平。
  林靜姝雖然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但也沒有深究,「那我是換個身分去?」
  「放心,都安排好了,用你母親的姓氏,到了那裡之後一定不許淘氣,好好念書。父親有空就去看你。岳家是嘉興望族,也算書香門第,他們家女孩多,和你同齡的就有三個,要好好相處。那幾個姑娘的性情父親已經派人打聽過了,回頭讓人好好跟你說說。對了,我還派人在嘉興給你買個鋪子,你身邊的韓嬤嬤從前也是極受你母親信任的,交給她打理就是。」林思允不放心的叮囑。
  「父親放心,我會的。既然用母親的姓氏,不如也改個名字吧,就叫——周穆清。」穆清是她前世的名字,當初她出生時,爺爺翻遍典故,為她取了詩經中「吉甫作頌,穆如清風」的穆清二字,再加上母親的姓氏,完美極了!
  林思允有些驚訝,隨即贊道:「穆清,好名字!吉甫作頌,穆如清風。」
  傍晚來臨的時候,有報信的人上山,說太太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
  林靜姝心說這會兒張氏怕是要氣瘋了,面上帶著些喜意問父親,「您明日一早下山嗎?還是連夜回去。」
  「今天有些晚了,明日回去吧。」說完,林思允跟沒事人似的指導兒子功課。
  這下林靜姝確定繼母定是做了什麼觸及父親底線的事,不然依著他的性子,定然會連夜趕回去。想想母親當年生產那會,因為是雙胎,不確定哪一日生產,父親還因公差在外,尚且能不分晝夜趕路回來,何況如今。
  第二日一早,林思允就回去了,等孩子洗三過去後,紫蘇來了一趟,說是張淑芳生產時傷了身子,極難調養,只怕以後要臥床不起。
  林靜姝高興了一會也就放下了,沒想到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更勁爆的消息——張淑芳厭惡新出生的小嬰兒,看都不肯看一眼。林靜姝知道,今後不用自己出手對付,張淑芳都要自取滅亡了。正常人對自己的孩子,難道不應該寵上天才對嗎?搖搖頭,她放下這事,開始收拾行李,這次紫蘇給他們帶了準話——他們要回家了。
  林文茂有些為難,「姊姊,我有些擔心長生。」
  林靜姝眨眨眼睛,「我覺得長生能應付。」
  「不如我們把麥冬哥哥幫著平安診脈的消息透露出去吧。」
  林靜姝不置可否,囑咐了一句,「你跟長生商議一下,聽聽他自己的意思。」
  最終林文茂的想法沒能實現,穆長生有他自己的顧慮。
  一早,林文茵就來接他們回去,秦神醫不大高興,他向來不太喜歡權貴人家的規矩,但礙於林文茂的身體還需要繼續針灸,勉勉強強的答應去靖安侯府住一段日子。
  他吩咐麥冬收拾東西,又給穆長生換了一個方子,這才跟著他們一起下山。
  回到侯府裡,林文茵去安頓秦神醫,林靜姝和林文茂則去給靖安侯請安。
  見孫女臉色紅潤,孫兒的臉上也有了血色,個頭好像還長高了一些,靖安侯高興道:「茂哥兒倒是高了些。」
  林文茂最愛聽別人說這句話,追問道:「祖父,真的嗎?」他往林靜姝跟前靠了靠,目測了一下,又站遠了些。
  「祖父這是安慰你呢,就跟說我瘦了是一個道理。」林靜姝幸災樂禍道。
  「你哪裡瘦了,明明胖了些。」林文茂如今對姊姊說話損自己已有了應對之法。
  見孫子孫女鬥嘴,靖安侯因為那些糟心事沉鬱的情緒有些好轉,對著林文茂道:「松溪院我已經讓你祖母收拾好了,如今你身體好了,再不必跟著你祖母住,回頭去看看缺什麼只管問你祖母要就好。」
  林文茂正色道:「是,祖父,孫兒定然不負您的期望。」
  入住松溪院,代表著他繼承人的身分底定。
  林靜姝笑著看他,又看看靖安侯,開口道:「那我幫著收拾,從前父親住的地方大概收拾得極為雅致。」
  靖安侯是武將,當初因為先帝忌憚,硬是將兒子教導成了書生,那些個風花雪月、雅致風流之事,在他看來都是黏黏糊糊,此時便道:「回頭我帶著茂哥兒看看,男孩子的院子,女孩子家家的哪裡懂得怎麼收拾。」
  祖孫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靖安侯就打發他們回了內院。
  安和院裡很是熱鬧,除了在坐月子的張淑芳,其餘女眷都在。
  見了禮後,張氏面色有些疲憊,但是看得出見到他們還算高興,「好,我們茂哥兒有福氣,身體好起來了,這個頭瞧著也長了些。」
  鄭氏站起身拉著林文茂的手,比劃了下,贊同道:「可不是長高了。這衣裳也要重新做才行,回頭我吩咐針線房先趕出幾套來。」
  林靜姝對上林靜寧有些無奈的眼神,笑了笑,二嬸嬸現下看來倒是有些意氣風發。
  終於應付完幾人,林靜姝回到暖雁閣,剛沐浴換上衣服,林靜寧和林嫻結伴來看她。
  林靜寧誇張的圍著她轉一圈,「這是在靈隱寺憋狠了吧,一回來就換上這樣鮮亮的衣裳。」
  林靜姝在原地轉了一個圈,裙擺飛揚,眉飛色舞道:「可不是憋得狠了,我每天只穿素色衣服,都不知道有多可憐。」
  「三姊姊穿素色也好看。」林嫻細聲細氣的說。
  林靜姝眉開眼笑,「還是四妹妹好,一回來就誇我。」
  林靜寧抱怨,「合著我就不好?」也不等林靜姝的反應,她又迅速換上一副我有大八卦的表情,「我們小妹妹你還沒見過吧?」
  「廢話,我這剛回來。」
  「祖母有意抱過去養,這會茂哥兒要搬出去,你的院子也早就收拾好了,只等著入住。祖母說她一個人住孤單了些,大伯父好似也同意了,說是大伯母身體不好,照料不過來。」林靜寧壓低聲音說。
  林嫻有些擔憂道:「大伯母只怕會不同意。」
  「若是祖母打定主意,只怕由不得太太。」林靜姝總結了一句。
  送走了姊妹兩人,張氏那邊讓人知會她說,張淑芳還在坐月子,她和林文茂就先不必去打擾了。
  林靜姝眼神一閃,坐月子血氣重,不讓她們小孩子靠近說得過去,可是不讓他們靠近熙和堂就耐人尋味了,繼母難道把祖母也惹惱了?
  看看時辰,知道這會姊姊正忙碌著,林靜姝忍到用過晚飯,才帶著人直奔蘭亭閣去。
  林文茵在書房,林靜姝沒進去打擾,抱著青魚和紫蘇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青魚眯著眼睛,在她懷裡動也不動,也不知是睡了還沒睡,她摸了摸牠的鬍子,被一爪子拍在手上,才怏怏的收回手。
  林文茵回房正巧見到,笑話她,「這麼久不在,一回來就欺負青魚。」
  像是贊同她的話,青魚軟綿綿的喵嗚了一聲。
  林靜姝歪著頭看牠,不依道:「青魚,我可想你了。」等青魚像是安撫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她又得意的看著林文茵,「怎麼樣,青魚還是最喜歡我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1:26

第二章

  林文茵在她對面坐下,笑問她,「這急急忙忙的過來,有事?」
  林靜姝湊近她小聲道:「茂哥兒的事,太太參與了?」說完,盯著林文茵的眼睛。
  「是。」林文茵利索的承認。看著眼前的妹妹,她突然明白了前世母后說的那番話,雖不願意她沾染這世上的污垢,但是又希望她能看透這世間的一切,才能成長、才能活的更好。輕嘆一聲,她道:「太太生產時用的穩婆被我動過手腳,洗三過後,我引著祖母聽到了她的一些真心話。」
  林靜姝氣息有些不穩,想到當初林文茂生死未卜,恨不得跑去掐死張淑芳,她提醒道:「張淑芳現在只怕什麼都敢做,我和茂哥兒就要離家,姊姊多多小心。」
  「放心,那院子裡的人會陸陸續續都換掉。」
  「姊姊,秦老如今就在府裡,太太那裡……」不讓秦老去看病不合情理,張家還看著呢。沉默一下,林靜姝接著道:「秦老人品貴重,醫術高明,若不能調養也就罷了,若是可以……」她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讓這位磊落了一輩子的老人破例。
  林文茵搖搖頭,「你當傷了身子是這般好調養的?放心好了。」
  第二日,林思允果然親自請秦神醫去為張淑芳診脈,可惜結果卻不盡人意,這病只能慢慢養著,秦神醫連方子都沒開。
  林靜姝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秦神醫不忌諱,「你這丫頭有時候心思重了些,老頭子這一輩子什麼沒見過,你繼母那病,太醫開的方子極好,就是老夫來開也不過如此。好好養著,興許過上幾年就能起身,可惜那位不是個想得開的,這結果也就不好說了。」待林靜姝走後,他一臉笑意,「倒沒看錯這丫頭。」說著又嘆息一聲,「這孩子天賦極好,幾乎能比得上你,老夫教導她醫術,自然不希望她陷於內宅,用在歪道上。」
  麥冬搖搖頭,「師傅,姝姐兒不是這樣的人。再說了,你教她的時候,不是讓她發誓了嗎?」
  秦老敲他腦袋一下,怒道:「這還用你說,老夫在權貴之家見多了陰私事,當年若不是……」他住了嘴,不再往下說,只念叨道:「你以為那丫頭髮誓就完事了,對旁人有用,對她未必,老夫早就看透了她了。」
  【第二十三章 嘉興岳家】
  張淑芳所出的小女孩被送到了安和院由張氏親自教養,張淑芳鬧騰了一場,最後驚動了安遠侯府裡的顧氏,不知道顧氏怎麼勸的,張淑芳總算安靜下來。
  之後,林靜姝要去外祖家住幾年的消息也正式公開了。
  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只等著出發,林靜姝有些憂鬱,她不能在家過生辰了。她還沒動身,林靜寧和林嫻倒是先哭了一場,瞧著她們淚眼汪汪的樣子,林靜姝真的傷感了起來。
  動身離京前一日,林靜姝意外的接到了孟雲怡的拜帖,到了孟雲怡上門的時間,她放下手頭的事出去迎接。
  孟雲怡一見她,就笑得非常開心,「恭喜你了。」
  林靜姝轉頭看著她,也笑說:「嗯,也算是得償所願,這些年了,總算是好了。」
  孟雲怡理解她的心情,就像自己曾經日日祈禱弟弟能恢復正常一樣,如今也算得償所願,當日的欣喜若狂她還記得清楚。
  一路走到暖雁閣,見到打包的東西,她疑惑道:「你這是要出門?」
  「是啊,去外祖家住一段日子,倒是你,不會是偷偷過來的吧?」依著她現在的名聲,很少有人願意讓女兒和她玩的。
  「放心,有人巴不得呢,我能應付得來。」孟雲怡倒是不以為意。
  林靜姝覺得她好似一開始就對自己十分坦誠,不避忌說這些隱秘事,這麼信任她?要知道這世道非議長輩總是惹人說嘴的,誰管你是不是繼母。
  不等她多想,孟雲怡說了來意,「我大概也要離開京城了,這次是和你告別。」
  林靜姝好奇,「孟大人有調動?」
  孟雲怡搖搖頭,「是我帶著弟弟回宜州老宅,祖母年歲到底大了,我們回去了,也好陪陪她。」
  繼母這次忍不住出手,被她小小的反擊了一下,宜州為孟氏的根基,祖母一直不願意來京城,這回她和弟弟回去也是打著盡孝的名頭。
  林靜姝想了想宜州的位置,與嘉興隔得不遠,皆是繁華之地,是以真心道:「那也好,宜州孟氏的族學也是盛名在外。」
  不得不說,這也是孟雲怡非要回去的重要原因,家裡請的先生實在是沒什麼教人的天賦,不是學問不好,只能說不適合做先生。再來,過幾年京城就要風起雲涌,她信不過她爹的決斷能力,到時候翻船,他們也能有個反應的機會。
  倒是林靜姝要出京,出乎她的意料,「你去外祖家住多久?」
  「這個不清楚。」當然要住到家裡去接她,大約就是太后壽辰她攻擊梁國安平侯之事的影響已經完全過去的時候。
  知道林靜姝還要收拾東西,孟雲怡沒有多留,沒用午飯就告辭了,林靜姝讓她帶了兩壇梅花酒回去。
  當晚,先是靖安侯將她叫到跟前細細叮囑許久,接著是張氏拉著她掉了半天眼淚,幾位嬸嬸也都給她塞了銀票,方氏最豪氣,給她了一張嘉興溫泉莊子的地契,最後林思允又不放心的交代了許久,還是林文茵看不下去,拉著她回了蘭亭閣。
  林靜姝剛松了一口氣,就聽林文茵道——
  「蘇先生也是進了文淵會排名榜的,祖父花了大心思才請她來,你要好好跟著蘇先生學習,不可懈怠。」
  「那我到了岳家,怎麼解釋?」她之後的身分是投奔親戚的孤女,偏偏跟著一個進了排名榜的女先生,這似乎說不過去?
  「都已經安排好了,就說母親曾經資助過蘇先生,如今你家逢大難,蘇先生為報恩情,特意教導你幾年。」
  蘇先生出身不好,父親只是秀才,她卻生來聰慧,天賦極高,硬生生闖進文淵榜,這古代的勵志人生遭遇的艱難可要比現代多上許多。林靜姝當時一聽蘇先生的經歷,就知曉這是個真學霸,可惜蘇先生要到嘉興後才會去和她會合。
  想了想,她又嘆氣,「也不知道岳家的人好不好相處。」
  林文茵心一軟,妹妹到底還小,安慰道:「祖父對岳老太爺有救命之恩,這會親自寫信過去,請他照應你,必不會虧待了你的。」
  姊妹倆又說了一陣子話,這才一同睡下。
  第二日一早,一溜長長的車隊出了靖安侯府大門。
  一路上護衛相隨,又過了小半天,林靜姝再換了幾次馬車後,才坐著外觀簡單的馬車出城去了。
  坐在馬車裡的她哽咽道:「也不知道茂哥兒好些了沒有,還哭不哭?」
  蘭芝輕輕用帕子沾了水給她擦眼睛,勸道:「小姐不要傷心,很快就會回來的,少爺不是說了,回去就給你寫信,興許小姐人還沒到嘉興,信就來了。」
  林靜姝抱過一旁的鷹,喂牠一點糧食,這是林文茵送給她傳信用的。
  青魚虎視眈眈的看著牠,恨不得上去抓上一爪子,但那鷹傲得很,眼神都不給青魚一個,這會見鷹占據了牠平日裡的地方,青魚立刻激動起來,喉嚨裡發出威脅聲。
  好在這鷹喂完了,林靜姝放下來,抱過一旁的青魚,給牠順順毛,道:「你倒是個霸道的。」
  青魚喵嗚一聲,跳出去,趴到一邊,閉上眼睛不再理她。
  林靜姝無語,這貓脾氣是越發大了,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紅梅取出些點心,道:「小姐這一早上盡是折騰,先用些點心墊墊肚子吧。」
  她一說,林靜姝真覺得餓了,拿起點心吃了一塊,吩咐紅秀道:「去問問羽藍姊姊要不要用些點心。」羽藍是林文茵安排的護衛,功夫極好,人也能幹。
  紅秀端著點心出去,林靜姝聽到羽藍的推辭聲,隨後紅秀進來,說道——
  「羽藍姊姊說她不餓,等到了隊伍休整的時候再用飯即可。」
  依著羽藍的安排,她們每日裡緊著趕路,直到天黑入住客棧,這樣也能趕在氣候徹底熱起來之前到達嘉興。
  一路上還算順利,到達嘉興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們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入了城。
  沒等羽藍打聽岳家的住處,一個瞧著約十二、三歲的少年有些踟躕的上前,「請問是周家小姐的馬車嗎?」
  羽藍不著痕跡的打量這少年,眉眼清秀,待看清穿著,她眼一眯,這是守孝的衣服,心思百轉,面上卻微笑道:「我家小姐是姓周,敢問可是岳家公子?」
  岳明澤松了一口氣,語氣也輕快起來,「正是,咱們現在就回去吧,祖母她們還在等著呢。」
  這幾日他們兄弟輪流在這城門口等著,今兒可算是等到人了。
  羽藍行了一禮,上了車。
  連日趕路,林靜姝有些睏倦,這會正閉著眼睛休息。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1:37

第三章

  這些日子,羽藍也算是和這主僕幾人熟悉了起來,輕聲叫道:「小姐。」待林靜姝睜開眼,她才繼續道:「我瞧著那岳家公子一身素衣,正是守孝的穿著,只怕岳家剛辦完喪事。」
  林靜姝腦子一懵,這……那她現在去別人家裡真的好嗎?她簡直欲哭無淚,卻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說:「這會兒也沒辦法,還是先去看看吧。」她低頭看著幾人的衣服,好在她們穿的都是素淨的衣服。
  行了約一刻鐘,馬車停下了。
  早有轎子等在門前,林靜姝被紅梅扶著進了轎子,琢磨著待會該怎麼應對。
  乘著轎子到內宅,林靜姝扶著紅梅的手出來,只見迴廊裡亮著燈籠。
  沒等她仔細打量,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過來,拉住她的手,關切道:「是周家的清姐兒吧?可憐見的,怎麼走了那麼久?算著日子,三天前就該到了,這幾日老太太就一直念叨著,生怕你出了什麼事。剛剛聽說你到的消息,這才放下懸著的心。」邊說邊拉著她進屋。
  林靜姝插不上話,只能半低著頭跟著進了屋。
  驟然的光亮,讓林靜姝不適的眯了眯眼睛,隨後感覺屋子中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屋子正中坐了一個滿頭銀發、面容慈祥的老婦人,看見她就眼圈一紅,不等她行禮,旋即一把將她拉到懷裡哭了起來。
  林靜姝懵了一下,也紅著眼圈道:「叔祖母……」
  聽到她的話,岳老太太悲意更重,話都說不出聲。
  林靜姝覺察到老人真切的哀傷,也心酸不已,跟著掉眼淚。
  剛剛帶她進來的婦人紅著眼眶,勸道:「母親,您這樣傷心,豈不是讓父親去得不安心?咱們好好對清姐兒,也好了了父親的心願。」
  岳老太太勉強止住眼淚,平靜了好一會,這才慈愛的盯著她打量,眼前的女孩子眉眼如畫,這般年歲已經能想像得到將來的傾城麗色,嘴裡讚嘆,「真是一副好模樣。」想到這孩子的身世,更添了幾分憐愛。
  「母親說的是,兒媳從來沒見過這般漂亮的小姑娘,把我們慧華都比下去了。」
  岳老太太給她介紹,「這是我大兒媳婦,你叫一聲大伯母就是。」
  忽略掉瞪著她的視線,林靜姝向婦人行了一禮,「穆清給大伯母請安。」
  岳大太太扶起她,溫柔道:「清姐兒不必多禮,來到我們家,不要客氣,缺什麼只管讓人和我說。」
  林靜姝乖巧的應下來,岳老太太又指著看上去有些病弱的一個婦人道:「這是老二家的,你得叫一聲二嬸嬸。」
  林靜姝行禮,乖乖叫人,「二嬸嬸。」
  岳二太太聲音淡淡的,「嗯,家裡姊姊妹妹多,以後好好相處。」
  不等林靜姝說話,岳老太太就開口道:「清姐兒也見了,你們都回去吧。」
  岳老太太利索的打發了兩個兒媳婦,拉著她坐下來,「好孩子,連日趕路也累了吧,你住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離我這兒也近,早上不用早起,我們家沒有那些規矩,只是家裡正守著孝,怕是要委屈你一陣子。」
  林靜姝忙道:「是穆清給叔祖母添麻煩了。」
  岳老太太慈愛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呢,你不知道,知道你要來,老頭子有多高興,說你爺爺人好,還救過他的命。」說著,她又掉起眼淚,「可惜……沒能等到你,不然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林靜姝只能輕聲安慰,「祖父也說過,他和叔祖父相處極好。」
  岳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清姐兒,老頭子去的時候,一是要我照顧你,二是留給你一句話,忘了你的身世吧。孩子,老頭子一生磊落,唯獨欠了你爺爺一份恩情,我知道他是怕你傷心太過。這死去的人已經回不來了,活著的人啊,還要繼續。」
  聽到這番話,林靜姝有些愧疚,岳老太爺的意思顯然是讓她瞞著自己的身分,岳老太太卻想岔了,可是她又不能明說,只能小心道:「那叔祖母您也不要傷心了,不然叔祖父該不放心了。」
  岳老太太眼裡閃著淚光,「好,聽清姐兒的,不傷心了,叔祖母不傷心了。」
  說了好一會兒,她見林靜姝臉上盡是倦色,忙道:「清姐兒這就去休息吧,明兒個也不用早起,養足了精神再過來,家里幾個女孩都要上學,等用過午飯再讓你們認識。」說完,指著一個丫鬟道:「這是我身邊的翡翠,有什麼不知道的只管問她。」
  林靜姝乖巧的應下了,跟著翡翠出去了。
  蘭芝忙接過翡翠手裡的燈籠,翡翠打量她的模樣,心裡嘀咕,真是好模樣。
  她輕聲道:「周小姐的住處,老太爺還在的時候就收拾了,裡頭處處精緻,和大小姐的住處比也是不差的,怕周小姐用不慣嘉興的膳食,府裡特意從京城請了一位廚子過來,聽說本事極好,往後周小姐的飯菜都從小廚房走。府裡頭現下守著孝,老太太是個慈愛的性子,除了初一、十五,其餘時間允了兩位太太和小姐、少爺們都在自己的院子用飯。」
  說話間,很快到了稱心院,翡翠感慨的道:「這院門上是老太爺親手提的字,希望周小姐事事都能稱心如意。」
  說起來,老太爺真是極為看重這位故人之後,從接到信就開始預備,事事上心。所以,即使這一位是以孤女身分入府,但凡拎得清的就沒有敢小看她的。只是可惜了,老太爺去了,老太太也年歲大了,不知道能護著這位小姐多少年。
  林靜姝心裡極為感慨,這位未曾謀面的岳老太爺果然和祖父說的一樣,和他是莫逆之交。唉,祖父知曉定然傷心。
  「可惜未能有幸與叔祖父一見。」
  這次出門,田嬤嬤和教養嬤嬤劉嬤嬤都跟著了,這會兒和韓嬤嬤一起站在院子外頭迎她。
  翡翠見狀有些怔住,不等她想清楚,林靜姝已經開口道:「嬤嬤,這是叔祖母身邊的翡翠姊姊。」
  韓嬤嬤上前一步,「原來是翡翠姑娘,多謝姑娘送我家小姐回來。」
  翡翠忙道:「嬤嬤說哪裡的話,都是奴婢分內的事。」
  一行人簇擁著林靜姝進了屋,隨意打量一下,果然是處處精緻,看得出是用心收拾出來的。
  待翡翠回去了,韓嬤嬤這才引著林靜姝去了浴室。
  泡在水裡,林靜姝覺得舒坦了許多,這才半閉著眼睛,由著紅梅給她洗頭,一邊輕聲問道:「奶娘,可問了岳老太爺是什麼時候去的?」
  韓嬤嬤聲音輕柔道:「算著日子,是小姐出發的前兩日。」
  林靜姝嘆息一聲,「準備好筆墨,待會我寫一封信給祖父,讓小鷹連夜送回去。」又喃喃道:「不知道祖父會怎樣傷心呢,我出門前他剛病了一場,可這麼大事,我不說他也早晚得知道。」
  洗了澡,換上寢衣,林靜姝飛快的寫好信,看著鷹飛走,這才安心地躺到床上,許是實在累得狠了,不一會的功夫,她就陷入熟睡。
  韓嬤嬤對蘭芝點點頭,這才安心出去,紅梅幾個也收拾好了,這會兒聚在一起喝茶水,見她出來,紅梅忙站起身來問道:「小姐可是睡熟了?」
  韓嬤嬤點點頭,坐下來對幾人說道:「這岳家老太爺去了,我們小姐卻不知道要在這住多久,你們幾個都警醒著些,萬不可給小姐惹麻煩,更不能丟了小姐的臉。院子裡的丫鬟都是配齊了的,你們幾個注意著點。」
  幾人連忙應下了。
  第二日一早,林靜姝醒來得比平日裡要早些,換好了衣裳,坐在銅鏡前由紅葉梳頭髮。
  紅梅在站在一旁,稟報道:「岳老太太一般寅時起床,卯時用完早飯,小姐您卯時一刻過去就好。這院子離老太太的桂香院近,咱們過去,老太太也得閒。」
  紅秀補充,「老太太平日裡吃齋念佛,很是虔誠。」
  用過早飯,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林靜姝就帶著蘭芝和紅梅兩人去了桂香院,一路上遇到的小丫鬟們都停下來對她們行禮。
  林靜姝也點頭示意,好在路不長,進了院子,就有小丫鬟們飛快的跑去報信。
  翡翠迎了出來,先是行了一禮,「老太太剛用了早飯,聽說小姐過來,很是高興。」
  林靜姝不好意思道:「老太太不見怪就好。」
  翡翠引著她進去,一邊道:「您可是老太太盼著來的,老太太巴不得您多來幾趟。」
  岳老太太一見她們進屋,笑眯眯道:「翡翠又編排我什麼呢?清姐兒昨兒睡得可好、可還習慣?」
  林靜姝瞧見她心情不錯,不由松了口氣,行了禮後脆生生道:「翡翠說,老太太可喜歡我了,昨晚自然睡得香。」
  岳老太太見她活潑的模樣,喜歡得不得了,「那就好,飯菜合口味嗎?」
  林靜姝感激道:「廚子的菜做得極好,多些叔祖母顧念。」
  「好,你這丫頭不要說外道話,聽叔祖母的話,只管把這裡當自己的家,好好和姊妹們相處,等你長大了,叔祖母再為你挑個好人家。」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1:49

第四章

  林靜姝保持著微笑,內心卻直道,她可以拒絕嗎?可惜只能憋回去,低著頭作羞澀狀。
  「喲,清姐兒這是害羞了。叔祖母不說這個了,其他姊妹們都去閨學了,等回頭你和姊妹們認識了,往後也跟著去,不求有多大的學問,只求能明白事理。」
  林靜姝點點頭,「我聽叔祖母的。」
  岳老太太又和她說了會話,叮囑了幾句,才讓她回去。
  「香兒,你覺得這孩子怎麼樣?」
  全喜家的跟了岳老太太一輩子,主僕倆感情不一般,岳老太太說私密話的時候都會用昔日稱呼叫她,方才她在一邊看著,此時感慨道:「小小年紀,規矩真是好。」
  岳老太太眉心舒展,像是陷入了回憶,「不怪老太爺這般惦記著那位恩人。」她笑了一聲,抱怨道:「這老頭子不止一回和我提過,那位恩人是怎麼瀟灑氣派的人物,瞧這丫頭的模樣,也知道她祖父定然是俊逸無雙,不怪他心心念念這大半輩子。」
  「老太爺是個知恩圖報的,本以為沒機會報答了,聽聞周小姐要來,好不盡心準備,儘管現在老太爺不在了,但以後有您護著,周家小姐定然能快快活活的長大。」
  岳老太太止住回憶,笑道:「可不是,老頭子熬了這些年,也就這些日子過得開心些。」只是可惜到底沒能等到這孩子。
  全喜家的輕輕給她按摩肩膀,趁機勸她,「老太太可要保重身體才好,不然周家小姐多可憐吶。」
  岳老太爺和岳老太太夫妻情深,一輩子一個妾室都沒有,自從岳老太爺走了,岳老太太傷心得幾乎去了半條命,幸好老太爺深知老太太的性子,臨去前要老太太一定要照顧好恩人之女,送她出嫁,看她活得快快樂樂的。
  「嗯,老頭子最後的心願我是一定要完成的,不然我沒臉去見他。」丈夫的話她聽了一輩子,這最後一件事,她也要辦得妥妥當當的。
  林靜姝不知道岳老太太下定決心好好活著把她嫁出去,這會正在練字呢。
  青魚蹲在桌上,不時的看看她,再看看字,見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筆上,還試探的伸出爪子,一邊瞧她的反應,一邊來抓她的毛筆。
  紅梅在一旁看著快笑瘋了,林靜姝也無奈的放下毛筆,抱起貓兒,說:「青魚,我給你做的布老鼠、繡球都玩膩了,這會盯著我練字?」
  青魚見她放下毛筆,從她懷裡跳出來,用爪子將毛筆推下去,嬌嬌的喵嗚了一聲。
  林靜姝無奈,生氣道:「青魚,你這樣淘氣我可要生氣了,不許碰毛筆!」
  青魚跳下桌子,一溜煙的跑走了,她換了枝毛筆,繼續臨字帖,又讓紅秀將琴拿出來,打算晚點練上一會,不然等下午見岳家姑娘們後,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有空。
  她總算趕在午飯前把上午的事忙完了,韓嬤嬤親自取了午飯過來,伺候著她用膳。
  剛剛用完膳,放下碗筷,翡翠就來請了,說是岳家的小姐們都到齊了,讓林靜姝去認識。
  林靜姝有些懊惱,是她想得不夠周全,該早點去的。
  許是她的歉意太明顯,翡翠輕聲細語的解釋,「老太太特意吩咐了小姐們早去一會。」言下之意,這是岳老太太在抬舉她。
  【第二十四章 岳家姊妹】
  進了桂香院,明顯人氣旺了些,有小丫鬟們聚在一起小聲說話,顯然是幾位小姐們帶來的人。還未進屋,就能聽到裡頭的說話聲,很是熱鬧的樣子。
  林靜姝一進門,像昨晚一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面色不變的走到岳老太太跟前行禮,「叔祖母。」
  岳老太太拉過她的手,笑道:「好,這就是清姐兒。」她指著最前頭的女孩介紹,「這是我的大孫女,比你大上三歲,喚作慧欣,你叫一聲大姊姊就好。」
  林靜姝行了一禮,叫道:「大姊姊。」
  這女孩子面容清秀,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溫柔的說:「清妹妹長得真漂亮,祖母我帶著清妹妹認人吧。」
  她拉著林靜姝一溜的介紹下去,岳家七個女孩,嫡出的有三個。
  老太太一直含笑看著她們,等她們相互見過禮,吩咐道:「慧欣,你帶著妹妹們玩耍,看著她們點,清姐兒是新來的,多照應著點。」
  岳慧欣點點頭,「祖母放心吧。」
  一群小姑娘都被帶去了岳慧欣住的扶風院。
  四小姐岳慧書是個活潑的,顯然很喜歡林靜姝,「清姊姊,你是從京城來的嗎?那裡好不好玩?姊姊你長得可真好看。」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個孤女。」突然有個姑娘冷冷道。
  林靜姝早就注意到她了,因為她是岳家姊妹們最好看的,只是表面上就能看出來是個驕縱的性子,這會兒就先發難了。
  林靜姝沒吭聲,岳慧欣冷聲道:「三妹妹,你帶著小五、小六、小七回去吧。」
  岳慧華臉色漲得通紅,瞪了林靜姝一眼,到底不敢反駁,帶著三個小妹妹走了。
  岳慧欣向林靜姝道歉,「對不住,清妹妹。是我的不是,沒有約束好妹妹。」
  林靜姝心知岳慧欣已經教訓了岳慧華,岳慧華身為庶女卻從了嫡女的取名形式,平日裡怕是忌諱這一點,這會岳慧欣開口讓她帶著妹妹出去,巧的是,幾個小的都是庶出。
  林靜姝感激道:「多謝大姊姊維護。」又對岳慧書說:「京城很大也很繁華。」
  岳慧書點點頭,安慰她,「清姊姊,你不要理會她,都是二叔太慣著她。」
  小姑娘怒氣衝衝,顯然對岳慧華的行為不滿已久。
  岳慧欣瞪她一眼,「長輩也是你能編排的?回頭我就跟母親說好好拘著你的性子。」她轉向林靜姝輕聲細語,「讓清妹妹見笑了,這丫頭被我母親寵壞了。」
  「大姊姊何必訓斥四妹妹,她說的就是事實,清妹妹在我們家住的日子長著呢,早晚都得知道,這做長輩的拎不清,還怪人說不成?」
  「二妹妹何必說這些氣話,二叔他……只是一時糊塗。」岳慧欣知道她過得辛苦,對二叔多有埋怨,只是她這勸的實在是底氣不足,祖父在的時候甚至動過鞭子,可二叔照舊寵著那母子三人。
  看著二小姐岳慧琴那冷冰冰的神情,林靜姝心裡也不是滋味,對方只不過比她大上幾個月,卻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
  她輕聲道:「我知道了,以後會離她遠點。」
  岳慧書撇撇嘴,「清姊姊放心,我護著你,她那性子,你離她遠點也沒用,她就是看不起人。平日最得意的就是她那副容貌,這會可好,清姊姊你把她比到泥裡去了,看她還怎麼把眼睛長在頭頂上。」
  岳慧欣十分無奈,這會子火上澆油,可真是她親妹妹,有些尷尬道:「讓清妹妹見笑了。」
  「大姊姊,你真沒趣,我們不說她了,說點開心的。清姊姊,你在家都學了什麼?要不要和我們去閨學裡玩?」
  「我在家琴棋書畫都有學,得空會看些醫書,叔祖母早上交代了,說是明日就讓我和你們一起上學。」她歪著腦袋,憂心忡忡道:「先生嚴厲嗎?會不會打手板?」
  岳慧書一臉驚訝,「清姊姊,那些你都學啊,好厲害喔,我只學了兩樣就覺得應付不過來了。」她像小大人似的嘆口氣,繼續道:「先生可嚴厲了,若是做的功課讓他不滿意了,就會打手板。」
  林靜姝注意到她小手往袖子裡縮了縮,顯然是被打過。
  岳慧欣接話,「那是你淘氣,先生才懲戒了你一下。清妹妹別聽這丫頭瞎說,先生學問極好,雖然嚴厲點,但也是為我們好,只是我們上午讀書,下午去上個人選的課,你若是琴棋書畫都學,只怕時間上有些不夠。」
  「那我下午去上畫畫課吧。」林靜姝說。
  「太好了,正好我和清姊姊你一起去,總算不用只對著三姊姊了。」她拍拍胸口,以前只有她和岳慧華選了畫畫課,很高興不用再一個人對著她那張討人厭的臉了。
  三人說說笑笑,直到下午才散去,當然主要是她和岳慧書說,岳慧欣偶爾插話,岳慧琴基本不說話。
  林靜姝對岳家總算有了些了解,回到稱心院,沐浴後換了衣裳,半躺在軟榻上,由著紅葉替她將擦乾了的頭髮梳順溜。
  看書消磨了一會兒時間,直到用過晚飯,翡翠來傳話,說是岳家的大家長——兩位岳老爺要見她。
  林靜姝匆匆趕到岳老太太的院子,見了兩位老爺,被問些幾歲了、讀過什麼書等等問題,兩人又勉勵她幾句,最後讓她只管把這裡當自己家,好好和姊妹們相處之類的主婦。
  會面還算圓滿,岳大老爺看著就是大家長的模樣,岳二老爺雖然一身書卷氣,但是林靜姝就是覺得他哪裡不對。
  「奶娘還沒回來呢?」回到房裡後,林靜姝忍不住問。
  韓嬤嬤今兒一早從岳老太太那裡回來就出去看父親給她置辦的鋪子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2:17

第五章

  紅葉輕聲細語的回答,「回小姐的話,紅梅剛剛去看了一回,嬤嬤她還沒回來呢。」
  韓嬤嬤又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知道林靜姝掛心,只匆匆喝了口水,就過來稟報了,「那鋪子位置極好,胭脂水粉都有賣,若是好好打理,小姐的首飾錢是不愁的。」
  林靜姝想了想,點頭,「既然如此,咱們就繼續做胭脂水粉,不過都用上我改良過的方子,賣價也只管調高些,不過岳府裡正守著孝,也不必做什麼大動作,只等著三年後府裡出了孝期。」
  韓嬤嬤應下來,左右小姐也是不缺銀子,這間鋪子只不過是個明面上的由頭罷了。
  「奶娘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林靜姝拉了拉韓嬤嬤的袖子,催促她。
  韓嬤嬤開心笑道:「我們小姐這麼體貼啊,奶娘先去收拾一下,睡前再來看看小姐。」
  見林靜姝笑著點頭,她行了個禮就退下去了。
  第二日,林靜姝跟著去閨學,下午和岳慧書一起上畫畫課。
  岳慧華直接無視她,她倒不介意,這樣她和岳慧書也落得個自在。
  如此過了七八日,林靜姝和岳慧書相處得越發好了,每日下了課,岳慧書還要在稱心院消磨一會時間,她對青魚十分感興趣,致力於用小魚乾引誘青魚好讓她抱一抱,可惜至今未能成功過。
  六月過半,天越發熱了起來,下午的畫畫課暫停了,林靜姝窩在屋裡不肯出門,岳慧書更是待到晚飯前才回去。
  林靜姝在專心打棋譜,岳慧書拿著布老鼠逗弄青魚,嘴上道:「青魚,來,讓姊姊抱一下,姊姊把這個給你玩。」
  林靜姝邊放棋子邊說道:「你都給青魚做了三個布老鼠了吧,也沒見牠給你好臉色。」
  「沒關係,青魚這麼喜歡布老鼠和小魚乾,總有一日會喜歡我的。」她一邊將布老鼠遞給青魚一邊說,又抱怨道:「青魚怎麼就是不肯讓我抱呢?唉,可真是難討好。」也沒想聽林靜姝回答,她繼續道:「哎,二叔那裡又鬧騰起來了,你說這一日日的,真是煩也煩死了。祖母氣得狠了,都不肯見二叔了。」
  這些日子,林靜姝總算將二房的恩怨看清楚了,岳二老爺寵妾滅妻,聽說那位寵妾是個絕色美人,戰鬥力也爆表,二房五個孩子,她名下有兩個,且都是從了嫡出的名字,從前岳老太爺打也打了,罰也罰了,然而沒什麼用。
  岳老太爺也是個狠人,既然二兒子把女兒的名字起好了,他就不說什麼了,但是族譜上的事還是老子說了算,是以折騰這一場,二房庶長子依舊是二房的庶長子。
  倒是岳慧華,岳二老爺有了經驗,將她寄在嫡妻名下,卻仍養在真愛身邊。
  林靜姝忍不住好奇道:「你二叔的那位姨娘可真夠厲害的。」
  岳慧書鄙夷道:「美倒是極美,總之不是什麼好人,你以後見著了,也得離她遠遠的。不過等閒你也見不到,家裡誰不知道,老太太最是厭惡那位,發了話,不許她出院子。」又憂慮道:「就是可惜了三哥哥和二姊姊,不得二叔喜歡。」
  林靜姝只見過岳二老爺那一面,他給她的感覺也不好,是以道:「三哥哥是個男孩子,只要用功,前程是不愁的,只要三哥哥好,二姊姊就不會差,放心就是,三哥哥書讀得好,名師雖然重要,資質同樣重要。」
  「三哥哥資質是很好,我表哥親口說過的。對了,你沒見過我表哥,跟你說,清姊姊,我表哥最好了,對我們也好,可惜我們家守孝,他沒法過來。」
  兩人正說著話,翡翠跟著紅梅進來了,對著兩人行了一禮。
  翡翠說道:「老太太請周小姐過去一趟。」
  岳慧書嘴甜道:「翡翠姊姊,祖母找清姊姊有什麼事啊,沒叫我嗎?」
  翡翠笑答,「回四小姐的話,老太太說天太熱了,四小姐您就在院子涼快就好,周小姐很快就回來。」
  林靜姝看看身上的衣裳,因一直沒出去,沒出汗,所以也不用特別再換衣服,於是對岳慧書說:「四妹妹,你一個人玩一會。」就跟著翡翠出門。
  到了桂香院,只見岳老太太身旁坐著一個端莊的女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樣貌不顯,氣質卻十分出眾。
  那人見到她,微微點點頭,林靜姝就心裡有數,這應該是蘇先生。
  岳老太太很高興,拉過林靜姝的手,「好孩子,這位是蘇先生,與你母親生前頗有交情,聽說了你的事,特意來陪伴你幾年,你可要好好跟著蘇先生學。」
  林靜姝對著蘇先生鄭重行禮,「見過蘇先生。」
  蘇先生扶起她,「以後由我教導小姐,回頭我看看小姐的進度,再把課表排出來。」
  這位倒是個直接的性子,林靜姝乖巧的應下來。
  岳老太太十分熱情,「老身讓人收拾了屋子,蘇先生只管先去休息,上學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等到蘇先生跟著人去安置了,她這才對林靜姝叮囑道:「好孩子,這位可是進了文淵榜的,是真正的才女,你好好跟著先生學。你母親雖然對她有恩,但是你萬萬不可覺得她教你是應當應分的,好好尊重她,這樣她也能多留幾年,以後對你說親也是極有益處的。」
  林靜姝心裡一陣溫暖,笑咪咪道:「放心吧,叔祖母,我會好好和先生相處,努力將她的本事全都學過來。」
  這事很快傳遍了,岳慧欣和岳慧書雖然羡慕,但是也都讓林靜姝珍惜機會,倒是岳慧華看著她若有所思。
  當晚,岳慧書就興致勃勃和林靜姝說:「哈哈,你不知道,祖母將三姊姊禁足了,還罰了她姨娘。她真是異想天開,想搶你的師傅,也不看看她有沒有那麼大的臉。二叔也是個糊塗的,被她哭訴幾句竟然就跟祖母開口了,不過你放心,我爹已經出面了,他也落不得好。」
  林靜姝只覺得無語,「二叔也太寵三姊姊了吧,蘇先生和我娘關係好,這才來教我一陣子的。」
  岳慧書不屑道:「三姊姊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林靜姝心裡不舒服,岳慧華一個小女孩,自己不能跟她計較,但是岳二老爺那裡,她已經在心裡記上一筆,打算等出了孝,要想法子噁心他一下。
  自此林靜姝的生活步入正軌,跟著蘇先生制定的學習計劃按部就班的學習,琴棋書畫的師傅也很快過來了,當然是以蘇先生的名義找的。
  林靜姝特意叫來岳慧書和她一起上畫畫課,這次岳慧華沒鬧騰,但是看她的眼光像是要吃了她一樣,讓她暗暗戒備了許久。
  【第二十五章 姑母一家來了】
  四年後。
  林靜姝坐在妝檯前,由著紅秀給她簪上珠花。
  聽聞一個急匆匆的腳步響起,林靜姝嘴角微微彎起,她功法練至第三層,聽覺比旁人敏銳不少,一聽便知,這是岳慧書進院子了。
  「哎呀,你怎麼這麼慢!快點,我表哥已經到了。」拉起林靜姝的胳膊,她就要往外頭走。
  林靜姝笑著使壞,只顧著打量鏡子裡的自己,腳動也不動。
  岳慧書拉了兩下沒拉動她,回頭看她邊笑邊照鏡子,心知她是在捉弄自己,也咯咯笑著捶打她,「好啊你,故意的是不是?好了好了,不用照鏡子你也是最漂亮的,你忘了,三姊姊每次見到你臉都拉得老長。咱們得趕緊,不然被岳慧華那丫頭搶了先,若我表哥被她迷住可怎麼好?」
  「在你眼裡,你表哥就這麼膚淺?」
  這話惹得岳慧書瞪了她一眼。
  林靜姝整理好了,跟著岳慧書往外走,她早就聽過岳慧書誇過她表哥千萬遍,在岳慧書眼裡,她這個表哥簡直是完美,從模樣到性情再到學問,無一處不好。
  「你說表哥這會沒了父親,該多傷心吶。」岳慧書憂心忡忡道。
  「傷心自然是傷心,可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好在他已經十五歲,也算是長成了。」林靜姝安慰道。
  「也不知道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力氣怎麼就那麼大?」岳慧書小聲抱怨,明明兩人差沒幾歲,她都拉不動林靜姝。又有些擔憂道:「我表哥才不膚淺,只是三姊姊最會裝模作樣,你也知道,我們家因為有你在,打壓了她幾分,但是她的容貌在外頭還是引人看幾眼的。我母親說了,表哥正是慕少艾的年紀,可不能被她騙了。」
  林靜姝搖搖頭,他剛剛失去父親,這會怎麼可能有心情想什麼慕少艾?
  兩人到桂香院的時候,岳慧欣還沒到,岳慧華更是連影子都不見,林靜姝眨眨眼睛看著岳慧書,然後轉頭四顧。
  岳慧書輕咳一聲,「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嗎,好了,我們陪祖母說一會話也好的。」
  岳老太太笑咪咪的看著兩人打眉眼官司,說道:「嗯,你們兩是個有孝心的。剛剛已經得了信,你姑母她們再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2:29

第六章

  林靜姝見岳老太太雖然笑著,眉間卻蹙著,也跟著開心不起來,四年來,岳老太太對她的好,她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這會想轉移老太太的心思,故意酸道:「叔祖母見著外孫、外孫女就不疼我們了。」
  岳老太太見她嬌媚的一張小臉上,嘴脣微微嘟起,眼中卻滿是笑意,心裡喜歡得不行,「那是,你們成天在家裡礙我的眼,不時還淘氣惹我生氣,哪裡比得上我的乖乖外孫。」
  「祖母,您這是喜新厭舊,昨晚還說最喜歡我和清姊姊了,陳世美也沒像您變心這麼快的。」岳慧書笑著插話,擠眉弄眼的看著林靜姝。
  林靜姝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接到她茫然的眼神,只能扶額,乾笑了兩聲,正想解釋兩句,就聽岳老太太語氣輕柔的慢慢說——
  「喲,清姐兒和書姐兒倒是好學問,連陳世美都知道了,快來給祖母講講,到底是怎麼個說法?」
  岳慧書哭喪著臉,支支吾吾道:「祖母,這、這,我們認罰……」
  岳老太太點點頭,「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我若是不罰你們,倒是對不起你們這認錯的態度,清姐兒,你前陣子不是畫了幅畫,就把那幅畫繡出來好了。至於書姐兒,就找先生新布置一篇功課。」
  見兩人對視一眼,深知這兩個丫頭脾性的岳老太太不疾不徐的加了句,「不許交換著做。」看著兩個孩子瞬間蔫了下來的樣子,她的心放鬆不少,心知這兩個丫頭故意哄她開心呢。
  岳慧書很快打起精神,「祖母,我去迎姑母,清姊姊留在這裡陪著您。」
  她記起來,三姊姊這會定然跟她娘在一處。
  岳老太太看看外頭的天色,七月的天正是熱的時候,「等你姑母到了再出去不遲,你向來不耐熱,再說了,你姑母也不是外人,不會挑你的理的。」
  又說了一會話,聽下人來報姑奶奶一家已經到了,岳慧書興奮的去了二門處,林靜姝則悠悠閒閒的坐在涼快的屋子裡繼續陪著岳老太太。
  不一會,她聽到動靜,向外頭看去,果然就見一個美婦人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來了。
  岳老太太一見對方,神情激動,「蘭姐兒。」
  美婦人快走幾步,哽咽道:「母親。」
  母女倆抱在一起,美婦人柔柔道:「母親,我可想您了。」
  岳老太太拍著她的背,嘆息一聲,「好了,這麼大了,還撒嬌吶。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住著吧,好在軒哥兒大了。」
  岳佩蘭心裡一苦,忍住眼淚,「是,母親,好在軒哥兒大了。」
  丈夫寒門出身,科舉出仕,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官至宜州知府,誰不羡慕她嫁得好。未料突然遭逢這樣的事。
  她對著站在一旁的三個孩子道:「快來見過你們外祖母。」
  為首的少年面容俊秀,舉止文雅,眼神沉靜幽深,恭敬的行禮,「外祖母,軒兒不孝,這會兒才來看您。」
  「好孩子,長高了,長大了!」岳老太太感慨,一眼看到站在他後頭的少女,心疼的拉過她,「寶珠怎麼瘦了這麼多?」
  岳佩蘭傷心道:「這孩子病了許久。」
  陳寶珠臉色蒼白,面容很是秀美,看著就惹人憐愛,她勉強一笑,「外祖母不必擔心,寶珠的病已經好了。」
  岳老太太心裡一酸,「好好,我們寶珠長大了,這麼乖巧。」
  林靜姝看著最後一個半低著頭的女孩,比陳寶珠大上一些,看來這位就是陳家唯一的庶女了。
  那姑娘上前一步,行禮後,輕聲道:「給外祖母請安。」
  「好孩子,是蓉蓉吧。」岳老太太客氣道。
  岳佩蘭有些複雜道:「是,這就是蓉蓉,比寶珠大上兩歲。」轉頭看見坐在一旁的林靜姝,眼裡閃過一絲驚艷,她問:「這就是周家小姐吧?」
  「是,這就是清姐兒。」岳老太太非常慈愛的看著她。
  林靜姝站起身,行了一禮,「姑母。」
  岳佩蘭有些驚訝,她早就在信中知道,母親非常疼寵這位父親的故交之後,現在看來,母親對這周家小姐根本是愛到了心坎裡。她細細將林靜姝打量一番,心裡不由點頭,不說容貌,就說這一身清貴的氣質就能讓人一眼注意到她,不由讚嘆道:「真是個出眾的姑娘。我見過的官家貴女不少,可沒有一個比得上的。」
  「小姑娘家家的,可不好這麼誇她的,這孩子淘氣著呢,母親不求她能出眾,但凡平平安安的也就滿足了。」岳老太太如此道。
  聞言,岳佩蘭心裡更加有數了。
  岳大太太笑道:「這位可是我們老太太心尖子上的人,小姑你是不知道,這孩子討喜著呢。和我們慧書好得不得了,恨不得一刻也不分開。」
  「姑母,我可想您了,您想不想我啊?」岳慧書見提到她,忙站起來道。
  「想,可想我們書姐兒了。」岳佩蘭將注意力轉移到小輩身上,一一過問幾句,送上見面禮,有些感慨地道:「一轉眼,這孩子們都大了。欣姐兒都是要及笄的年紀了,大嫂可看好人家了?」
  岳大太太有些發愁,「看了幾家,還沒定下。」
  岳慧欣臉色通紅,急急道:「姑母、母親……」
  岳大太太見幾雙好奇的眼睛一齊看過來,心知說順嘴了,只能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小姑一路疲累,這會先去休息吧。」
  「對,等晚些時候,再到母親這裡用飯。」岳老太太吩咐道。
  眾人散開,林靜姝和岳慧書照舊一起回稱心院,岳慧欣交代幾句,也帶著人回去了。
  兩人回到稱心院,先是沐浴更衣,岳慧書因為常待在這裡,是以她的東西這邊都有。
  換好寢衣,兩人並排趴在床上,岳慧書舒服的嘆息一聲,「還是你這裡舒服,什麼時候我們去你的胭脂雪看看。」
  「胭脂雪」是林靜姝的鋪子,這四年來店的名氣比她想像的大,嘉興的貴夫人都以用胭脂雪的胭脂水粉為榮。
  果然,無論什麼年代,品質才是王道,她從來沒宣傳過,鋪子的生意照樣紅紅火火。
  林靜姝此時懶洋洋道:「有什麼可看的,裡頭哪樣商品你沒用過?」
  「那不一樣,我想去親自選。」說完,她靜了靜,有些遲疑地道:「我總覺得表哥有些不太一樣了,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
  林靜姝好笑道:「自然是長大了唄。」小姑娘真是敏感,她表哥少年喪父,原來的知府公子,到如今寄人籬下,人情冷暖只怕嘗了個遍,心性自然會受影響。
  「不是,我記得表哥四年前來的時候笑得可好看了,今兒雖然也在笑,可我就是覺得不一樣。」岳慧書振振有詞。
  對此,林靜姝沒法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晚上也算是一場團圓宴。
  岳老太太共有三個孩子,如今也算都在跟前。
  晚餐熱熱鬧鬧的,大夥兒都刻意沒去提不開心的事,林靜姝卻難得有些惆悵,因為林文茵今年年底就要行及笄之禮了,林文茂當年順利拜師後,一直在白鹿書院讀書,姊弟三人書信來往,也算知道彼此生活的大概,可到底心下惦記。
  這四年來,前門關一直不太平,沒少打仗,好在陸柯驍勇善戰,大夏沒吃什麼大虧。陸榕有時候會在林文茵來信的時候,讓小鷹捎過來一封,跟她抱怨哪家的貴女很討厭、哪家的小子很欠揍,總之他的日子還是過得一如既往的舒坦。
  等回到稱心院後,林靜姝泡在水裡,安靜了一會,突然對紅秀道:「紅秀,你想京城了嗎?」
  紅秀掬起一把水淋在她身上,邊回答,「想,奴婢自小被賣到侯府,算是在那里長大的,自然想念。」
  「我也有點想家了,想姊姊、想茂哥兒、想二姊、四妹妹。唉,可是姊姊說最近局勢緊張,要我不要想著回去。」建元帝近來生了場病,立太子之事已經提上日程。
  蘭芝給她洗頭髮,聽她念叨想家,不由說:「小姐,您的煙霞湖、千回山可還沒去呢,就這麼回去了,您願意啊?」
  「自然是……不願意啊。」岳家先前在守孝,她自然不能出去亂逛,好在這會應酬什麼的都正常了,她早晚有機會跟著出去的。
  自此,岳佩蘭算是住下了,不過她因為寡居的身分,深居簡出,偶爾林靜姝能在岳老太太那裡見到她。
  岳佩蘭對林靜姝還算友善,陳寶珠和陳蓉蓉一同去閨學上學,陳文軒也繼續苦讀,準備出孝之後的科考,因而雙方交集不算太多,林靜姝覺得日子和從前沒什麼區別。
  岳慧書卻有些煩惱,她不僅覺得表哥變了,就連陳寶珠也有些變了。
  比如這會兒,陳寶珠期期艾艾的請求,「表妹,你能不能請清妹妹指點一下我的功課?」
  岳慧書無奈,「表姊,清姊姊每日裡極忙的,她不僅要上課,琴棋書畫都是要學的。要不這樣吧,先生的住處你也是知道的,我陪著你每日裡去請教,你看著這樣行嗎?」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2:40

第七章

  陳寶珠心裡暗恨,她爹還在的時候,岳慧書敢這麼拒絕她嗎?面上泫然欲泣道:「對不起,表妹,是我考慮不周全。」
  「哎呀,有的人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岳慧華諷刺道,她從前就看不慣這位表姊,仗著是嫡出,向來不把她放在眼裡。
  陳寶珠臉色一白,咬咬嘴脣,眼淚掉了下來,「我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了。」說完跑了出去。
  岳慧書心裡快氣死了,這個嘴賤的!
  「三姊姊,你可別忘了,那是我們姑母唯一的女兒,陳家還有表哥在呢。」說完,忙追了出去。
  岳慧華說完也有些後悔,想到表哥,更是覺得自己簡直鬼迷心竅了,陳寶珠那丫頭定是去告狀了,她要趕快回去跟父親說一聲,不然最後受罰的肯定是自己。
  岳二老爺喜歡岳慧華,是以這會雖然在忙,但還是讓她進了書房,見女兒眼圈有點紅,忙問:「華姐兒,這是怎麼了?可是有誰欺負你?」
  岳慧華哽咽道:「父親,我錯了,我不該說表妹的。」
  聽到和外甥女有關,岳二老爺忙問:「這是怎麼了,你和寶珠吵架了?」
  「父親,都怪那個周穆清,表妹想請她看看功課,求到四妹妹那邊,可四妹妹說周穆清很忙,讓她去找先生問。我一時氣不過便多說了一句話,分明是周穆清看不起表姊的身分,若是姑父還在,還用去求四妹妹?」
  見父親臉色似有不滿,她再接再厲道:「父親,蘇先生在我們家這麼久了,我們怎麼就連去請教功課都不行了?她也太霸道了吧,住我們家的吃我們家的,她怎麼這樣厚臉皮呢?」
  「住嘴。你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那是你祖父的故人之後,誰教你這般……」他想說刻薄,但到底是疼愛慣了的,這會見女兒嚇得小臉發白,緩和了聲音說:「華姐兒,你們現在的先生也是你大伯父費盡心思請來的。」
  岳慧華委屈道:「可是父親,先生說我資質極好,若是能得到蘇先生的指點,會受用不盡的,我只是想偶爾去請教,不會耽擱了清妹妹的。」
  不等岳二老爺說話,門外傳來翡翠的聲音——
  「老太太請三小姐去一趟。」
  岳慧華哆嗦了一下,可憐兮兮的看著岳二老爺。
  岳二老爺心裡一軟,起身說:「走吧,去老太太那裡。」
  岳慧華連忙跟上去,眼裡閃過一絲得意,又滿臉的崇拜的看著岳二老爺。
  哼,任你周穆清再不願意,蘇先生照舊要指點我!
  桂香院裡,岳老太太沉著一張臉,岳佩蘭一臉心疼的安慰女兒,有些氣恨。
  自從夫君去世,她的日子一落千丈,自己受了委屈也就罷了,可是女兒這麼小,有什麼錯處,可恨竟是連一個庶女也敢擠對女兒!
  陳寶珠紅著眼圈,一聲不吭。
  岳慧書沉默著站在一旁,岳二老爺一進來,她就明顯有些不高興,看都不願意看岳慧華一眼。
  岳老太太冷冰冰道:「老二這會倒是來得快,怎麼著,怕我苛待了你的女兒?」
  岳二老爺一聽這話,立刻知道母親是氣得狠了,忙跪下來道:「母親息怒,兒子沒那個意思。華姐兒不懂事惹得寶珠傷心,兒子特意帶她來給妹妹賠罪。」
  岳慧華極有眼色的跪著向前膝行一步,道:「祖母、姑母,都是華姐兒的不是,有口無心傷了表妹的心。」又語帶委屈道:「但我也是為表妹不平,蘇先生學問高明,請教一下又有什麼不可以,分明是周穆清小氣……」
  一個茶盞砰的一聲摔在地上,濺出來的的茶水澆了岳二老爺父女一臉。
  聽岳老太太呼吸沉重,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岳佩蘭一陣恐懼,上前幾步,輕撫老太太的後背,哭著道:「母親,您別生氣,是寶珠和慧華的不是,她們小女孩吵架,不該鬧到您跟前來。」
  岳二老爺也嚇得不輕,忙喊道:「叫大夫。」又走到岳老太太身邊,給她順氣,「母親,孩子們做錯,您要打要罰,隨您的意,可不能氣壞了自己。」
  岳慧書嚇得直掉眼淚,小聲叫道:「祖母、祖母……您別嚇我。」
  岳老太太緩了緩,指著岳慧華淡淡道:「滾,滾出這裡,以後都不必來了!」
  岳慧華只覺得全身僵硬冰涼,知道若她真出了這個門,就真的完了,哭道:「祖母,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您饒了我這一回!父親、父親,我真的錯了,真的不是故意氣祖母的。」
  岳二老爺見女兒蒼白的小臉,一陣心疼,想要開口說什麼,就聽岳老太太道——
  「老二你要多說一句,你以後也不必來了。」
  岳二老爺只得給女兒使了個眼色,岳慧華戰戰兢兢的走出去。
  岳老太太擺擺手,「老二留下,你們都回去吧。」待屋子內只剩下母子二人,她疲憊的道:「老二,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和你爹?為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你這是打算逼死我吧?」
  這話說得誅心,岳二老爺心裡一痛,跪下磕了個頭,「母親,都是兒子不好,惹得您生氣,兒子保證回去好好管教她,只求母親原諒這一回。」
  「你爹在世的時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呢,還是執迷不悟的寵妾滅妻。如今,母親更是管不了你,好好的大家閨秀不喜歡,偏偏寵個不知底細的賤人。我和你爹一輩子清清白白的,唯有在親家面前抬不起頭來,可恨當初就不該讓你成親,害了明澤他娘一輩子!這會兒,為著你那個白眼狼女兒又來擠對清姐兒,那是你爹救命恩人唯一的孫女,你怎麼敢?」她喘了一口氣,痛心的道:「你怎麼敢這麼欺負她?」
  「母親,慧華的娘到底跟了我這些年,一直與世無爭,您懶得見她,她就再也沒出過院子,您到底還要怎麼樣?還有華姐兒,那是您嫡親的孫女,您就不能公平點對她?她資質極好,若是得到蘇先生指點幾句,並不會影響清姐兒,可是對華姐兒的意義卻不一樣,她處境艱難,婚事也是問題,有了這層關係,至少親事上能少些波折。我不明白,您為何偏袒一個外人?」
  岳老太太只覺得失望至極,「你就從來沒想過蘇先生肯不肯指點?她不是那些你請來的夫子,那是進了文淵榜的,能沒點脾氣、傲氣?這些就罷了,你怕是從來沒想過,為什麼蘇先生偶爾會指點書姐兒?
  「只看到別人對不起你,你從來不會反省自己是怎麼對別人!你說那個賤人在院子裡不出來,是委屈了她,只怕她還會說,為了不讓你為難,所以她主動不出來。哼,若我狠心一點,杖斃了她,誰又能說什麼,一個不知所謂的賤人,與世無爭都能讓你寵妾滅妻了?
  「清姐兒的娘對蘇先生有恩,書姐兒事事想著清姐兒,所以蘇先生願意偶爾指點幾句,那個白眼狼呢,頭一天就諷刺清姐兒是孤女,哪次不是她挑事?要我說,人家蘇先生也是好脾性,若是誰這麼對我恩人的女兒,還想讓我來指點她,我得先去她父母那裡問問到底是什麼教養,這麼不要臉的事都乾得出來。」
  岳二老爺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華姐兒有時候是心直口快了些,但是她沒有壞心。」
  岳老太太冷笑,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道:「你的女兒,你願意怎麼教就怎麼教,只求她別丟了我岳家的臉面。至於蘇先生那裡,她願意指點誰,是誰有造化,但若是有人不知所謂去要求什麼,別怪老身不客氣。」
  看著岳二老爺出來,等在門外的全喜家的匆匆行了個禮後,帶著大夫進去了。
  見岳老太太面色有些不好,她擔憂道:「老太太,大夫來了,讓大夫瞧瞧吧。」
  岳老太太伸出手,大夫上前把脈,說了句,「以後不可動氣。」說完,開了方子,遞給全喜家的叮囑道:「讓老太太連著喝上三日。」
  岳老太太客氣道:「真是又麻煩大夫您了。」
  「這都是醫者本分。」大夫頓了下,又說:「老太太畢竟年歲大了,還需修身養性才好。」說完便退出去了。
  門外岳二老爺還沒走,看到大夫出來,忙跟上去。
  【第二十六章 岳老太太的真心話】
  桂香院的事發生沒多久,林靜姝就知道了,但沒想到和她有關,直到岳慧書哭著跑進來,抽抽噎噎的講事情的經過。
  岳慧書淚眼汪汪的抱怨,「你說好好的過日子不好麼?非要挑事,祖母年紀這麼大了,若是被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
  林靜姝拿著帕子給她擦眼睛,道:「這事也算因我而起,我待會去趟老太太那裡,還有三姊姊只怕一直沒死心,回頭我去見見你父親,蘇先生學識了得,也有讀書人的傲氣,當初我就該去解釋的,只是叔祖母愛惜我,不想我憂心,瞞著我,我也只當不知道,這會說開了也好。」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2:52

第八章

  「哼,對那種人,你解釋了也沒用,現在我算是看透了,但凡她看上的東西,就沒有沒弄不到手的,剛才她一提出來,我突然就想起來,二姊姊五歲的時候,舅舅家送來一塊平安玉,特別好看,她一眼看中了,鬧過好多回,九歲那年,她終於要到手了。」
  同一時刻的有蘭居裡,陳文軒沉著一張臉,淡淡道:「跪下。」
  岳佩蘭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陳寶珠抽抽噎噎的跪下來,委屈道:「哥哥。」
  「說吧,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真的只是想請周穆清幫著看看功課,沒有別的意思。」
  「你是覺得我蠢,還是舅舅家的表妹都蠢,看不出來你在打什麼主意?」
  陳寶珠倔強的說:「我沒錯。況且,我也不是為了自己,蘇先生在文淵榜排名百名之內,若是哥哥能得她的指點,以後科舉也能順利些。只不過是指點而已,四表妹居然拒絕了我,若非我和周穆清不熟悉,怎麼也不會求到她頭上,分明是欺負我們父親不在了。」
  陳文軒臉色不變,只道:「所以,你就去告狀,惹得外祖母傷心?既然知道父親去了,咱們的處境和從前不一樣,就應該更加低調謹慎,你以為這是我們陳府嗎?這是岳家,不要把你的小性子使出來。」見妹妹臉色蒼白,淚眼朦朧的樣子,他的心軟了軟,說:「寶珠,哥哥答應你,以後會讓你像從前一樣無憂無慮的,你不能因為父親去了,就覺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或者都得讓著你,你要懂事、要等待,等著哥哥高中。
  「在這段日子裡,你好好和姊妹們相處,至於三表妹,你離她遠點。也不要學她。你和她是不一樣的,你是我們陳家的珍寶,不需要去爭、去奪,你只要善良驕傲,哥哥自會將一切都送到你手裡。」
  陳寶珠大哭出聲,泣不成聲道:「對不起,哥哥,我錯了!我不該這樣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們在宜州的時候,那些人都欺負我、奚落我,我害怕……」
  陳文軒攥緊拳頭,拍拍妹妹的肩膀,「寶珠,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沒用,但是你要相信哥哥,哥哥會像父親那樣為你、為母親和蓉姐兒遮風擋雨。你乖乖的,不要讓我和母親操心,回頭去給外祖母道歉好不好?」
  「我知道了,哥哥,是我不好,我知道那些人也是那麼對你的,我真是沒用,還要你來開解我,甚至差點惹了麻煩,得罪了二舅舅,我這就去給華姐兒道歉。」
  陳文軒微微一笑,「你想岔了,我們寶珠不需要委屈自己,你的錯你認,不是你的錯,哥哥也不會委屈了你。」
  陳寶珠想了想,點點頭,哥哥的意思是讓她不要惹事,但是也不會讓她受欺負。
  岳佩蘭看著一雙兒女,欣慰又心酸,難過道:「是母親不好,讓你們小小年紀,就要學著長大。」
  「母親,兒子都十五了,是大人了。」陳文軒笑著說。
  眼前的兒子眼神堅定,笑容溫暖,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兒子長成如今出眾的模樣,岳佩蘭心裡驀地升起一股驕傲。
  她淚中帶笑,輕聲說:「我們軒哥兒長大了。」
  林靜姝帶著人來到桂香院,一進屋裡,一陣藥味撲鼻迎來,讓她皺了下眉頭。
  翡翠領著她進去,小聲說:「老太太這會剛喝了藥,瞧著情緒有些不好。」
  林靜姝點點頭,一進門,就看到全喜家的在給岳老太太按摩頭部。
  聽到動靜,岳老太太睜開眼睛,看見是林靜姝過來,笑著對她招手,「怎的這會子來了,不是最不耐煩外頭熱的嗎?」
  林靜姝行了一禮,挨著她在軟榻上坐下,擔憂道:「四妹妹哭成那樣,老太太這邊又叫了大夫,我心裡擔憂就過來看看。」
  岳老太太心一軟,摸摸她的手,「放心,老婆子結實著呢,得看著我們清姐兒嫁人生子才能放心走。」
  「老太太,您這麼為我打算,我心裡有愧。」
  「小孩子家家的,心思這麼重可不好,本就不關你的事,不許胡思亂想。蘇先生可是說了,你天資極高,日後的成就未必在她之下。從前老婆子覺得跟著蘇先生,給你說人家的時候也能多些籌碼,可是你長成這般模樣,門第低的人家只怕擱不住你。在嘉興,我們岳家也算名門望族,可是你畢竟不是岳家的女兒,我老婆子走了之後,家裡老大自己有女兒,又能看護你多少年?老二更是個不知所謂的混帳,老婆子怕你過得不好,以後沒法去見老太爺,所以就想著讓你好好跟著蘇先生學,不可再分心,琴棋書畫再學上兩年就先放放,專心學習,只要你在二十歲之前進了文淵榜,老太太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林靜姝頓時眼淚刷的落下來,壓下到了嘴邊的話,哽咽道:「我知道老太太對我好,我好好努力,您可得長命百歲。」
  「好,長命百歲。」
  全喜家的笑道:「這人和人之間到底要講緣分,我們清姐兒和老太太天生有緣,就是像尋常祖孫。」
  「是,我們清姐兒乖巧又懂事,還大氣,老婆子怎麼會不喜歡。」
  林靜姝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老太太,我回頭去一趟大伯父那裡,跟他解釋一下。」
  老太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好,正好也讓他管教一下老二。」
  林靜姝想的是另一回事,沉吟半晌,到底開口道:「老太太這事本不該我來提,可是老太太待我如親孫女兒,我不說實在過意不去。」
  「你這孩子不會無的放矢,說吧,老婆子聽著呢。」岳老太太說道。
  「二叔丁憂結束之後,摺子應是遞上去了,這會差不多就要有音信,二叔從前作為寧台縣令考核皆為上等。若非老太爺過身,謀個嘉興同知想來不是難事。可是如今嘉興知府的任期已滿,朝中卻有些亂象,嘉興知府雖然只是正四品,可是自古江南多富貴,不管哪一邊的人贏了,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拉攏二叔是一定的,可是二叔的性子……」就岳家二房那一塌糊塗的家務事,她就覺得這位二叔像是個炮灰。
  岳老太太凝重了許多,「那清姐兒的意思是?」
  「找個可靠的幕僚。」林靜姝提議道。
  放個人在身邊,也防著他昏頭之下做下什麼事,這會她突然有些明白岳老太爺為什麼不讓她點明身分了,只怕岳二老爺也算是原因之一。
  「這事我跟老大商量一下。好孩子,回去吧,不必擔心,也告訴書姐兒別擔心。」
  林靜姝行了一禮,回去了。
  看著她出門的背影,岳老太太感慨道:「和老太爺說的話一樣,依老二的性子,官做高了只怕要惹禍。可惜了,她若是個男孩子該多好,老太爺只怕會高興。」
  全喜家的笑著說:「女兒也好,女兒貼心,將來教出一個才女來,老太太也跟著風光一把。」
  林靜姝當晚就寫信給林文茵,讓她尋摸個可靠的人過來,至於為什麼不是給靖遠侯寫信,原因是她現在住在祖父故交的家裡,還要人來監視人家的兒子,不管動機是什麼,她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飯,林靜姝先去岳大太太那裡一趟,說了來意。
  岳大太太依舊是笑咪咪的模樣,也沒問什麼事,只讓人叫了岳大老爺。
  林靜姝行禮,「大伯父。」
  岳大老爺擺擺手,「清姐兒別多禮,我知道你為什麼過來,老二那裡你放心,這個家還輪不到他來當。」
  林靜姝有些羞愧道:「到底因為我而起。」頓了頓,又道:「蘇先生出身寒門,性子驕傲堅韌,一步步走到今天很是艱難,有些事別人置喙不得。」她說得含含糊糊。
  岳大老爺點點頭,蘇先生乃寒門出身,當初能有什麼好先生,卻也是成了才女,自然不認為求學定要拜名師,最要緊的是自己有無那份讀書學習的心;而她性子驕傲,自然不會為權勢低頭,日後也是還要參加文淵會,教一個就費心思了,不會再願意多費心神。
  他點點頭,「清姐兒放心,蘇先生在我們岳家是座上賓,絕不會有人去多打擾她。」
  林靜姝笑著眨眨眼睛,「其實我學得也還好,至少讓蘇先生指點一下書姐兒是沒問題的。」
  岳大老爺不由失笑,這孩子倒是調皮的,擺擺手讓她回去了。
  岳大太太等林靜姝離開後,這才問丈夫,「清姐兒找你,可是為了蘇先生的事?要我說,華姐兒被二弟寵得也太過了些,寶珠也是她能擠對的?真是沒規矩。」
  岳大老爺怒道:「老二是越發的糊塗了,為了個庶女,他要把人都得罪乾淨了才甘心?」說著更加生氣了,「他就不想想,就是清姐兒願意,蘇先生難不成會任由我們擺布不成。」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3:04

第九章

  岳大太太不好接這話,畢竟丈夫這會兒生著氣,等事情過後,人家還是親兄弟,只能道:「二弟那是疼愛華姐兒,華姐兒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他定是不知道,蘇先生不僅指點過書姐兒,就是欣姐兒和琴姐兒也是去請教過的。偏偏華姐兒嫉妒清姐兒比她好看,逮著機會就要酸兩句,清姐兒那般聰慧能不知道?人家雖然不至於計較,但是到底心裡不舒坦。」
  還有那個不省心的陳寶珠,真是不知所謂,竟然想著來算計書姐兒,岳大太太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陳寶珠還以為自己是從前的千金大小姐呢,幸虧她還覺得欣姐兒和軒哥兒年紀還小,沒提過兩人的婚事,若不然,現在豈不是坑了閨女。
  岳大老爺氣哼哼的走了,岳大太太撇撇嘴,繼續算帳。
  忙過一番後,她最後滿意的收起帳本,對著陪房白嬤嬤說:「瞧瞧清姐兒,這才是大家子做派。」
  白嬤嬤見她心情好,湊趣道:「可不是,周小姐和我們四小姐好得跟親姊妹似的,因而蘇先生才肯得空就指點我們小姐,那是有些人嫉妒不來的。」
  岳大太太眉開眼笑,「就你會說話,我是說這『胭脂雪』,清姐兒從前家世定是不差,你瞧瞧那裡頭兜售的胭脂水粉品質多好,這會兒讓我換用別的,我都不習慣了。說起來,我們江家也算是有些底蘊的,我自小用的都是家裡頭做的,可如今不是被比下去了。」
  白嬤嬤贊同,「可不是,如今這嘉興城的貴夫人們想要胭脂雪的東西,哪個不是提前預訂,也就是太太您有這待遇,外頭還沒出呢,東西這就先送到您這裡來了,要不大夥怎麼都說周小姐會做人?」
  岳大太太嘆口氣,「不怪老太太疼她,就是我也覺得她可人,這胭脂雪的盈利有心人都有數,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送了我一成,每年更是給老太太不少體己錢,說是孝順老太太的,這般年歲,難得她這般通透。」
  白嬤嬤忙道:「這也是太太您一直都照顧周小姐,老太太也是整日裡補貼她東西,知道她喜歡玉,看到好玉就巴巴送去了。」
  岳大太太語氣酸酸的道:「可不是,老太太有一套壓箱底的成套首飾,難得那顏色是正紫色,好看得不得了,我就見過一回。上回老太太還念叨,等清姐兒及笄了就送給她。」
  白嬤嬤乾笑兩聲,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她啐了一口,說:「想什麼呢你?」又悠悠的道:「我可不像有些人,收了人家的東西,還厚著臉皮想欺負人家。老太太的東西她願意給誰就給誰,我酸上兩句也就罷了,若是真計較上了,豈不是惹人笑話?」
  白嬤嬤松了口氣,放下心來,說道:「就知道太太想得通透,所以才教出我們大小姐和大少爺那般人品的孩子。」
  說到孩子,岳大太太憂心忡忡道:「海哥兒的婚事我是不愁的,就是欣姐兒,我一直提著心。」
  白嬤嬤笑說:「太太先把大少爺的婚事辦了,到時候和大少奶奶一起商量,我們大小姐這樣的品貌還愁說不到好人家?」
  岳大太太想了想,兒子作為岳家的嫡長子,婚事上要仔細相看,她一個人做不了主,要和老太太還有大老爺商量才行。
  林靜姝回到稱心院後,蘇先生正在平日裡上課的西暖閣等她,於是迅速沐浴後換了衣裳,就去了西暖閣。
  蘇先生正專心致志的看書,不時的低頭記錄什麼,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說:「回來了?」
  林靜姝笑著邀請,「先生,我們去立水亭好不好?那裡湖水澄澈,涼風習習,定是極舒服。」
  蘇先生無奈的看著她,這個學生哪裡都好,就是太講究了,偏偏每次說她還振振有詞,什麼人生在世就是吃喝二字、什麼女子就該精緻的活著。
  想到她送來的花露精油都很好用,蘇先生不由摸摸頭髮,這些日子總覺得黑亮了不少,再看看身上亮色的裙子,以前她哪裡會穿這個顏色?可是學生的一片心意,她總不能不知好歹,漸漸的倒也習慣了。
  想到這,她點點頭,拿著書率先走出去了。
  兩人坐定,果然涼風習習,看著水裡優游的魚兒們,心情都好了起來。
  蘇先生漫不經心的問道:「去岳大太太那裡了?」
  林靜姝點點頭,「跟大伯父說了。」又打趣道:「也是蘇先生才華出眾,這才被人惦記著。」
  蘇先生面色不變,依舊淡淡的,「哼,盡琢磨歪門邪道,就是把文淵榜第一名請來也沒什麼用。」
  「先生不必生氣,她愚蠢又自卑,這會也算是給她一個教訓。」
  她心知蘇先生是真正一心做學問的人,最看不慣誰將讀書當作炫耀的資本,岳慧華先前不是沒來請教蘇先生過,只是她那點心思,蘇先生一眼就看出來了,自然就不願意理會她。
  「若不是我與你母親有交情,誰來這麼一出,我早就走了。」她向來喜歡清靜,當初靖安侯找到她,她到底是念著當初的那份緣分,這才同意了。
  林靜姝笑咪咪道:「那先生捨得我啊?不是我自誇,您要找個天資比我更出眾的不難,但要想找到有我這個志向的卻不容易。」
  文淵榜為何上榜的女子稀少?因為眾人眼中,嫁人就是女子的本分,即使是像蘇先生這種已經榜上有名的女子,眾人在敬佩的同時,還是要加一句,可惜還未有婚配,但這是風俗,沒法改變。
  為什麼岳二老爺敢提出讓岳慧華跟著蘇先生學,歸根結底還是女子這性別模糊了蘇先生文淵榜百名內的身分,若是換成個男子,只怕岳二老爺提都不會提。
  饒是蘇先生這般嚴肅的人聽了她的話,也不由一笑,「你這丫頭倒是不像你母親,她當年對騎馬射箭可比對讀書要感興趣的多。」
  她當年狠下心來全神貫注埋頭讀書,雖然有她喜歡讀書的原因,但也因為她處境艱難,唯有此路算是明路,等漸漸讀出興趣之後,她才發現,天大地大,從此她的心胸格局也變大了。
  可是林靜姝身為林家貴女,幾乎沒經歷什麼挫折,怎麼會有這般堅定不移的想法呢?好似她天生就有這樣的眼界和格局。
  林靜姝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清晰卻輕柔道:「那是因為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在這世上安身立命的本錢,不是靠父母、或是靠任何人,而是靠我自己,先生問我為何堅持,因為我要留給自己說不的權利。」
  不遠處,站在蘭芝身前的少年看著恍若在發光的少女,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幾乎不能思考。
  是因為那份灼人的美麗,也是因她說出口的那段話,這些日子所有的煎熬、痛苦、不能言說的壓力,還有那些夜深人靜時的焦灼,好似都有了出口。
  是了,他在這世間只是父親的兒子,還沒來得及成長為陳文軒,還沒來得及強大,所以,旁人的諷刺、落井下石,這些日子人情冷暖,他一一嘗了個遍。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諸般思緒,平靜的站在那裡。
  一旁的陳寶珠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了看哥哥,又半低著頭。
  紅梅和紅秀對視一眼,瞧見蘭芝使了個眼色,心裡有數。
  紅梅行了一禮,笑說:「我們小姐在跟蘇先生說話,奴婢這就去稟報。」
  林靜姝已經早就聽到這邊的聲音,只是沒想到來的是陳家兄妹,這會她站起身,行了一禮,說:「陳公子、陳二小姐。」
  陳文軒回了一禮,有些愧疚的說:「舍妹無狀,牽連了周妹妹,實在是抱歉。」他鄭重行了一禮。
  看到哥哥為她如此,陳寶珠心裡難受,上前一步,對林靜姝行禮道:「是我不好,求周家妹妹原諒。」
  林靜姝有些意外,這兄妹倆還真是直率。
  「我原諒了,陳家哥哥、陳家姊姊都不要再放在心上。」
  陳文軒一噎,心裡好笑,這女孩子真是個直接的性子,「多謝周妹妹大度。」
  三人進了亭子,陳家兄妹兩人先對蘇先生見禮。
  打量了兩人一番,蘇先生道:「陳公子在準備之後的科考?」
  陳文軒恭敬道:「回先生的話,文軒正是如此打算。」
  蘇先生點點頭,淡淡道:「你這身子單薄了些,讀書需得持之以恆,平日裡練練武也是好的,君子六藝若是想學好,可需得一個好底子才是。」
  陳文軒心裡感激,心知這些日子自己繃得緊了些,蘇先生這是看出來,才提點他幾句,更是恭敬幾分道:「是,文軒知道了。」
  送走兩人,蘇先生開始給林靜姝講課,最後又布置了功課,這才回了自己院子。
  林靜姝回到小書房裡練了一會字,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而陳文軒回去後,將書房掛著的「忍」字換成了「靜」字。
  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姑娘都有那般志氣,他卻太急躁,忘記了有些事欲速則不達。他深吸了一口氣,還好自己早早想通,不然心態遲早出問題。
  又想到林靜姝那張花朵一般的嬌艷的臉,他努力忽略有些加快的心跳,又搖搖頭,心道那姑娘那般模樣,怪不得要走那樣一條路。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3:17

第十章

  大老爺怒道:「老二也是越發的糊塗了,為了個庶女,他要把人都得罪乾淨了才甘心。」說著只覺得更加生氣了:「他就不想想就是清姐兒願意,蘇先生難不成會任由我們擺布不成。」
  大夫人不好接這話,這會生著氣,等過了這件事,人家還是親兄弟,她只道:「二弟那是疼愛華姐兒,華姐兒說什麼他信什麼,他定是不知道,蘇先生不僅指點過書姐兒,就是欣姐兒和琴姐兒也是去請教過的。偏偏華姐兒嫉妒清姐兒比她好看,逮著機會就要酸兩句,清姐兒那般聰慧能不知道,人家雖然不至於計較什麼,但是到底心裡膈應。」還有那個不省心的陳寶珠,真是不知所謂,竟然想著來算計書姐兒,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還以為是從前千金大小姐呢。得虧的她覺的欣姐兒和軒哥兒年紀還小,沒提過兩人的婚事,若不然,現在豈不是坑了閨女。
  大老爺氣哼哼的走了,大夫人撇撇嘴,繼續算帳,最後滿意的收起賬本,對著陪房白氏說道:「瞧瞧清姐兒,這才是大家子做派。」
  白氏見她心情好,湊趣道:「可不是和我們四小姐那是好的跟一個人似得。就說蘇先生可不是得空就指點我們小姐。那是有些人嫉妒不來的。」
  大夫人眉開眼笑:「就你會說話,我是說這胭脂雪。清姐兒從前家世定是不差,你瞧瞧那裡頭出的胭脂水粉,這會讓我換別的,我都不習慣了。說起來,我們江家也算是有些底蘊的,我自小用的都是家裡頭做的,可是如今可不是被比下去了。」
  白氏贊同:「可不是,如今這嘉興城的貴夫人們,哪個不是提前預定,也就是夫人您,外頭還沒出呢,這就先送到您這裡來了。要不怎麼說,清姐兒會做人。」
  大夫人嘆口氣:「不怪老太太疼她,就是我也覺的她可人疼,這胭脂雪的盈利有心人都有數,她眼睛都不眨的就送了我一成分子。每年更是給老太太不少體己錢,說是孝順老太太的,這般年歲,這般通透。」
  白氏忙道:「這也是夫人您一直都照顧清小姐,老夫人也是整日裡補貼她東西,知道她喜歡玉,可不是看到好玉就巴巴送去了。」
  大夫人酸酸道:「可不是,老夫人有一套壓箱底的成套的首飾,難得是那顏色正紫色,好看的不得了,我就見過一回。上回老太太還念叨,等清姐兒及笄了就送給她。」
  白氏乾笑兩聲,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她啐了一口,說道:「想什麼呢你?」又悠悠的說道:「我可不像有些人,收了人家的東西,還想厚著臉皮欺負人家。老太太的動西她願意給誰就給誰,我酸上兩句也就罷了,若是真計較上了,豈不是惹人笑話。」
  白氏松了口氣,放下心來,說道:「就知道夫人是個敞亮人,所以才教出我們大小姐和大少爺那般人品的孩子。」
  說到孩子,大夫人憂心忡忡道:「海哥兒的婚事我是不愁的,就是欣姐兒,我這提著心。」
  白氏笑著說道:「夫人先把大少爺的婚事辦了。到時候和大少奶奶一起參詳。我們大小姐這樣的品貌還愁說不到好人家。」
  大夫人想了想,海哥兒作為岳家的嫡長子,這婚事上要仔細相看,她一個人做不了主,要和老太太還有大老爺商量才行。
  林靜姝回到稱心院後,蘇先生正在平日裡上課的西暖閣等她。迅速的沐浴後換了衣裳,就去了西暖閣。蘇先生正專心致志的看書,不時的低頭記錄什麼。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說道:「回來了。」
  林靜姝笑著邀請:「先生,我們去立水亭好不好,那裡湖水盪漾,涼風習習,定是極舒服。」
  蘇先生無奈的看著她,這個學生哪裡都好,就是太講究了,偏偏每次說她還振振有詞,什麼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什么女子就該精緻的活著。想到她送來的花露精油什麼都很好用,摸摸頭髮,總覺得黑亮了不少。再看看身上亮色的裙子,這在以前,她哪裡會穿這個顏色,可是學生一片心意,她總不能不知好乃罷,漸漸的倒也習慣了。這會點點頭拿著書率先走出去了。
  兩人坐定,果然涼風習習,看著游在水裡的魚兒們,心情都好了起來,蘇先生漫不經心的問道:「去大夫人那裡了?」
  林靜姝點點頭:「跟岳家伯父說了。」又打趣道:「這也是敬佩蘇先生才華,這才被惦記著。」
  蘇先生面色不該,依舊淡淡的:「哼,盡琢磨歪門邪道,就是把文淵榜第一名請來也沒什麼用。」
  「先生不必生氣,她愚蠢又自卑,這會也算是長了記性。」她心知蘇先生是真正一心鋪在做學問上的人,最看不慣誰將讀書當做炫耀的資本。岳慧華不是沒來過,只是她那點心思,蘇先生一眼就看出來了,自然就不願意理會她。
  「若不是我與母親的交情,誰來這麼一出,我早就走了。」她向來喜歡清靜,當初老侯爺找到她,到底想著當初那份緣分,這才同意了。
  林靜姝笑咪咪道:「那先生捨得我啊?不是我自誇,您要找個天資比我的出眾的不難,但是找到有我這個心氣的不容易。」文淵榜為何女子稀少,因為眾人眼中,嫁人就是女子的本分,即使到了蘇先生這種已經有名號的女子,在敬佩的同時,還是要加一句,可惜了。這是時代特徵,沒法改變。為什麼岳二老爺敢提出讓岳慧華跟著學,歸根結底還是女子的身份模糊了蘇先生文淵榜百名內的身份。若是換成個男子,只怕岳家二老爺提都不會提。
  饒是蘇先生這般嚴肅的人聽了她的話,也不由一笑:「你這丫頭倒是不像你母親,她當年對騎馬射箭可比讀書要感興趣的多。」她當年狠下心來一路讀書下去,雖然有她喜歡讀書的原因,但是也因為她處境艱難,唯有此路算是明路,漸漸的讀出來的之後,她才發現,天大地大,從此她的心胸格局也變的大了。可是林靜姝身為林家貴女,幾乎沒經歷什麼挫折,怎麼會有這般堅定不移的想法呢,好似天生就有這樣的眼界和格局。
  林靜姝露出一個大大笑容,聲音清晰卻輕柔道:「那是因為,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在這世上安身立命的本錢,不是父母,不是任何人,而是我自己。先生問我為何堅持,因為我要留給自己說不的權利。」
  站在蘭芝身前的少年看著仿若在發光的少女,心突然跳的很快,很快,幾乎不能思考。是因為那份灼人的美麗,還是她說出口的那段話,這些日子所有的煎熬,痛苦,不能言說的壓力,還有那些夜深人靜時的焦灼,好似都有了出口。是了,他在這世間只是父親的兒子,還沒來得及成長為陳文軒,還沒來及強大。所以,諷刺、落井下石,這些人情冷暖,他一一嘗了個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諸般思索,平靜的站在那裡。一旁的陳寶珠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了看哥哥,又半低著頭。
  紅梅和紅秀對視一眼,瞧見蘭芝使了個眼色,心裡有數,紅梅行了一禮,笑著說道:「我們小姐在跟蘇先生說話,奴婢這就去稟報。」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3:27

第十一章

  林靜姝已經早就聽到聲音,只是沒想到是陳家兄妹。這會她站起身,行了一禮,說道:「陳公子,陳二小姐」
  陳文軒回了一禮,有些愧疚的說道:「舍妹無狀,牽連了周家妹妹,實在是抱歉。」他鄭重行了一禮。
  看到哥哥為她如此,陳寶珠心裡難受,上前一步,對著林靜姝行禮,說道:「是我不好,求周家妹妹原諒則個。」
  林靜姝有些意外,這兄妹倆還真是……,她說道:「我原諒了。陳家哥哥,陳家姐姐不要再放在心上。」
  陳文軒一噎,心裡好笑,這女孩子真是個直接的性子:「多謝妹妹大度。」
  三人進了亭子,兄妹二人對著蘇先生見禮,打量了二人一番,蘇先生說道:「在準備兩年後的科考?」
  陳文軒恭敬道:「回先生的話,文軒正打算如此。」
  蘇先生點點頭,淡淡道:「你這身子單薄了些,讀書需得持之以恆。平日裡練練武也是好的。君子六藝若是想學好,可需得一個好身體才是。」
  陳文軒心裡感激,心知他這些日子,繃得緊了些,蘇先生這是看出來,這才提點他幾句。更是恭敬幾分道:「是,文軒知道了。」
  送走二人,蘇先生講了新內容給她聽,又布置了功課,這才回了自己院子。林靜姝則在小書房裡練了會字,這才將上午的進度完成了。
  陳文軒回去後,將小書房掛著的忍字換成了靜字,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姑娘都有那般志氣,這些日子是他急躁了些,忘記了有些事欲速而不達。深吸了一口氣,還好,他早早反應過來,不然心態遲早出問題。又想到那張花朵一般的嬌艷的臉,忽略有些快的心跳,搖搖頭,那般模樣,怪不得要走那樣一條路。
  和林靜姝猜測的一樣,嘉興知府是大皇子的人。岳二老爺的起復也很順利,嘉興同知的職位落在了他頭上。放下姐姐的信,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麼看來,聖上心裡還是比較屬意大皇子的。眸中閃過一絲冷意,皇后倒是對繼母上心,請了太醫定期診治,嗤笑一聲,可惜她自己身子不爭氣,到現在也起不來身。
  岳二老爺的任命下來,岳家很是熱鬧了一場,岳慧華也趁機被放了出來,不過脾性倒是改了許多,這會笑意盈盈的拿著杯果子酒說道:「清妹妹,從前慧華年紀還小,多有得罪,還請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姐姐就先乾了。」
  拉住想要說什麼的岳慧書,林靜姝可有可無的點點頭,說道:「穆清從沒放在心上過。姐姐多心了。」說完也喝下手中的酒。
  岳慧華面上笑的毫無破綻,心裡頭卻恨死了,就是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仿佛她是個跳梁小丑一樣,不被她看在眼裡,憑什麼,到底哪來的底氣這麼驕傲,不過一個孤女罷了,哼,壓下心底的憤恨,有些羞愧道:「妹妹大度,姐姐慚愧。」
  岳慧書一臉見了鬼,這岳慧華搞什麼,禁足幾天反省了?不對,從前也不是沒關過,夾了一塊芙蓉丸子,恩,好吃,模模糊糊的想,還是清妹妹那裡的要更鮮嫩可口些。
  岳慧華半低著頭,壓下眼底的不屑,傻丫頭,就知道吃,哪裡有正經的岳家嫡出小姐的樣子。想到姨娘的話,她抿了抿嘴脣,在她心裡,姨娘是柔弱的,善良的,那日冷冰冰的樣子,真有些嚇到了她。不過姨娘說的很對,有時候外在的示弱是為了更好的達到目的。像她從前那般,心思浮於表面,才是愚蠢。趁著禁足的日子,她每日裡對著鏡子練習表情,現在也算是有了些成效。心裡默念,無論心裡想什麼,面上都不能讓人看出來。
  岳二夫人依舊是木愣愣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在想什麼,對庶女的恭敬殷勤什麼的全都沒有反應,岳慧琴眼中帶著絲絲嘲諷,轉過頭,還真是盡得那女人的真傳。聽到屏風後頭岳二老爺的聲音,顯然有些意氣風發的意味,眼中飛快的閃過厭惡,更覺的意興闌珊。岳慧欣注意到她的情緒,連忙親自端了百合銀耳粥給她,小聲道:「這粥熬的極好,你嘗嘗,甜絲絲的像是化在了心裡。」
  岳慧琴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接過來,喝上一口,不是太甜,卻讓她的情緒好了許多,看了看正在和岳慧書小聲說話的林靜姝,她說過,心情不好的時候,用些甜品會好很多。不由舔舔嘴脣,她還記得那椰子糕的味道,真是好吃的恨不得讓人將舌頭吞下去。轉過頭,對眼巴巴的看著她的岳慧欣輕聲說:「果然和大姐姐說的一樣,甜到人的心裡去,我覺的心情都好上不好。」
  岳慧欣果然開心起來,她拉著她說話,務必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清妹妹說了,人在心情不好時,可以轉移注意力,也可以默默陪伴。現在的情況顯然適應於前一種。
  自此之後,岳慧華像是真的收斂了,整個人都沉靜了不少,只是偶爾在眼睛裡才能看出一些急躁。進入八月份,天熱起來不那麼讓人透不過氣,她的階段性學習目標已經完成了,比預想的的要提前了一些。林靜姝心裡像是長了草一般,心心念念的都是煙霞湖,千回山。而新來的嘉興的知府低調了一番後開始了動作。岳家女眷接到了知府夫人的帖子。
  大夫人帶著岳家七位小姐去赴宴,當然她本來也打算帶著林靜姝的,被老太太攔下了。岳慧書信誓旦旦的說,回來一定把宴會上發生的事一件不落的說給她聽。林靜姝笑著應了下來,轉頭去了老太太的院子,磨著老太太讓她去一趟煙霞湖。
  挨到下晌,終於出了門。看著一旁騎馬的少年,林靜姝嘆了口氣,這出來倒是出來了,只是派了岳明澤跟著她。岳明澤騎在馬上看著探出頭的少女,忙驅使著馬走近了些,微微紅著臉道:「清妹妹,可有什麼事?」
  林靜姝搖搖頭,不好意思道:「三哥哥出來沒問題麼?」雖然恰逢休沐,但是岳明澤讀書向來用功。
  岳明澤笑著道:「我也好久沒去煙霞湖了,這會正好借妹妹的光。」轉頭看了看,說道:「妹妹拉下簾子吧,若是有事,只管使喚丫頭來跟我說一聲。」
  林靜姝笑著點頭,縮回腦袋。一路哼著歌,吃著點心,心情幾乎要飛揚起來,岳明澤聽著裡頭的動靜也不由嘴角微微彎起,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出來玩就這麼高興。
  等到馬車停下,林靜姝扶著蘭芝的手下來,紅梅早早將帷帽給她戴上,晃晃腦袋,好在不遮擋視線。岳明澤已經將馬安置好。這會走過來,說道:「妹妹可帶了傘?」
  林靜姝點點頭,紅梅帶了三把傘。晴天遮陽光,下雨遮水。又聽到岳明澤說道:「雨後的煙霞湖更美。」跟著他一路往前頭走,這會人不算多,林靜姝一眼看到湖上有小船在移動。注意到她的視線,岳明澤提議:「妹妹要不要坐船去湖中看看。」
  林靜姝興奮:「可以嗎?」
  岳明澤失笑:「帶著妹妹出來玩,自是希望妹妹盡興。三哥這就去找相熟的船家。」說完奔著船隻停泊的地方去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3:37

第十二章

  林靜姝看著清澈的湖水,風吹動波紋一圈圈盪漾開來,不時有魚兒跳躍出來,讓人看了只覺的平靜卻又生機勃勃。看到岳明澤對她招手,林靜姝朝著那邊走去。紅梅有些僵硬道:「小姐,你不會暈船吧?」
  林靜姝看她一眼,笑嘻嘻道:「我不暈船啊。紅梅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紅梅臉色更是僵硬了些許,喃喃道:「我不怕,我是擔心小姐。」
  林靜姝心裡偷笑,面上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就好,待會走到荷花那裡,你摘些蓮蓬給我。」果然紅梅都快哭了。
  岳明澤做了個請的動作,林靜姝踏上船,回頭吩咐紅梅:「紅梅,聽說這岸上有新鮮的荷葉糕賣,你去買些回來。」
  紅秀幾個也都揶揄的看著她,這才知道又被小姐逗了一把,臉上卻不由自出的笑起來,腳步飛快的去了。林靜姝站在船頭,涼風溫柔的拂在臉上,開心道:「真涼快。」
  岳明澤站在她身旁,這會也輕鬆道:「是啊,可惜乞巧節的時候,我們沒能過來,夜晚的煙霞湖也極美,從前每到七夕,都會由祖母帶著乞巧,然後由大伯母帶著在畫舫上玩到很晚。煙花,燈火,真是見過一次就忘不了。」
  林靜姝有些嚮往,她祈盼道:「沒關係,不是還有明年麼?」伸出手驚呼:「下雨啦。」仔細感受了下,確實有水滴落。紅秀撐起傘來,岳明澤身邊的小廝見狀也撐開傘。
  細細的雨絲飄落下來,給煙霞湖上籠罩上了一成朦朧的霧氣,林靜姝著迷的看著,喃喃道:「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曾經的西湖也不過如此吧。
  岳明澤有些驚訝,重複了一句:「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好句。妹妹真是大才。」
  林靜姝只覺的自己的腦袋上一個大寫的囧,讀書寫字什麼的,她自認有天賦,可是作詩,呵呵,忙解釋道:「三哥哥誤會了,這是曾經一位故人的詩。」故人,故去的人。看著岳明澤想要追問,連忙加了句:「過去的那些事,我實在不願意再提了。」
  想到的她的過去,只能咽下到嘴的話,正想著說點什麼,一艘船靠近他們:「呦,這不是岳家老三麼?」
  林靜姝看過去,那人年紀與岳明澤相仿,臉上恨不得寫上老子無法無天這幾個字,這會陰陽怪氣的話說出口,更顯的十分欠揍。岳明澤淡淡道:「榮九公子。」
  「你今兒倒是好興致。」
  聽到岳明澤喊榮九公子,林靜姝立刻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嘉興榮家和岳傢俱是名門望族,只是榮家子嗣繁茂,和岳大老爺一輩的就有七人,因為榮家的老太爺還在,是以還未分家,這位岳九公子是長房嫡出,比榮大公子要小上十歲,是以被養的十分驕縱。
  岳明澤不慌不忙道:「閒來無事。」
  榮紀宏嗤笑一聲:「昨日爺去聚文樓,看到岳二少爺可是大出風頭。」
  岳明澤平靜道:「二哥向來用功,他能學有所成,我這做弟弟的只有高興的份。」
  榮紀宏懶洋洋的道:「隨你。岳明佑近來和我五哥走的有些近。」說完吩咐船夫往相反的方向劃走了。
  岳明澤沉默下來,林靜姝琢磨了一下,榮家五少爺出自三房,和榮家長房同出一脈,都是榮老太太嫡出,榮五少爺有個嫡出的妹妹,正是該定親的年齡。看了看岳明澤,周身氣息都陰沉下來,搖搖頭正要說什麼,猛地一驚,像榮九公子的方向看過去。林靜姝當即道「劃過去。救人。」
  岳明澤目瞪口呆的看著空無一人的船,距離岸邊顯然還有一段不遠的距離。可詭異的是不只是榮九,連帶著船夫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催促道:「快著些。」榮九絕對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船夫賣力划船,蘭芝見此,忙拿出備用槳,也跟著劃了起來。
  靠近空船,岳明澤跳上去道:「沒有打鬥的痕跡。」說完跳進水裡。
  林靜姝來不及阻止,紅秀死死拉住她:「小姐,您都十二了,絕不能跟著跳下去。」好在護衛們發現不對,林靜姝忙道:「三少爺和榮九公子在湖裡,快救人。」
  見人一個個下去,林靜姝擔憂的看著水面,好在岳明澤水性不錯,帶著已經昏迷的榮九浮了上來,往這邊游來,剛放下提著心,眼神一縮,顧不得暴露什麼,拿著剛剛就解下來的綾帶,運足內力,猛地向岳明澤兩人甩去,順利纏住兩人用力拉,而護衛也到了近前,帶著兩人向岸邊游去。
  林靜姝上前查看兩人的狀況,岳明澤沒有大礙,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榮九已經被有經驗的護衛拎著將肚子裡的水都吐了出來,那護衛臉色慘白:「少爺,必須馬上去醫館。」
  一行人匆匆去了最近的醫館,老大夫診脈之後,搖搖頭:「救不回來了。」
  岳明澤一怔,忙追著那大夫出去,林靜姝給蘭芝使了個眼色,見對方點頭,對紅秀說道:「將他的衣服解開。」
  紅秀手腳麻利,林靜姝取出荷包裡頭的金針,下手飛快,漸漸的額頭冒出汗來,紅葉一臉緊張的看著,呼吸都放輕了不少,蘭芝輕聲道:「小姐,有人。」
  林靜姝飛快的取下最後一根針,紅葉上前飛速的為他穿好衣服,紅秀將帷帽帶在她頭上。顧文堂和榮紀秋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戴著帷帽的女孩坐在一旁,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一臉嚴肅的給榮九擦拭身上的水,最後還整理了一下領子。見到他們進來,機靈的將榮九的手攤出來,方便診脈,自己則退到了帷帽女孩的身後。
  林靜姝松了一口氣,見兩人帶來的大夫上前把脈,不一會,那大夫難看的臉色稍稍緩和了點,說道:「大少爺和表少爺放心,九公子落水後處理得當,待老夫開個方子,只要藥能喝下去就好說。」
  林靜姝半低著頭,放下心來,看來大夫沒看出來她用了針,抬起頭,怔了一下,看著正和大夫交談的青年,容顏俊美,一身氣度溫潤如玉,心裡浮出四個字,芝蘭玉樹。像是注意到她的視線,那公子看過來,林靜姝忍住低頭的衝動,點了點頭,看向榮九,也就是那公子的身後。
  顧文堂:「……」
  「榮家大哥言重了,都是明澤應該做的。」岳明澤客氣道。
  榮大公子鄭重道:「救命之恩,家父改日必會登門拜謝。」注意到岳明澤身上還穿著濕衣服,忙道:「岳家弟弟先去換了衣服罷。」
  岳明澤也覺的很不舒服,應了下來,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對這林靜姝說道:「妹妹稍等一會。」
  林靜姝點點頭:「三哥快去換吧,我去外頭找些藥材。」說完對著另外兩人行了個禮,帶著人跟著岳明澤出去了。
  待到岳明澤換了衣服,又去了榮大公子處,沒等對方問,主動解釋道:「我與妹妹一起游湖,在靠近湖心位置遇到了榮家九哥,說了幾句話後,榮九哥的船就向著岸邊劃去了,大概半柱香之後,我們發現船離著岸邊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船上空無一人。我在湖裡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後來我察覺有人在水底拉住了我們,人已經被撈出來了,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榮九哥身邊關言。」他本能的沒把林靜姝的表現說出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3:50

第十三章

  榮大公子有些慶幸,還好當時有人,若是……,那弟弟的命只怕就交代了,他問:「你們發現的時候小九已經不見了嗎?」
  岳明澤點點頭:「沒錯。正因為如此,我才很是著急。」
  榮大公子感激道:「大恩不言謝,你也累了,先回去吧。等小九醒來,必會親自登門。」
  折騰一天回到桂香院,給老太太說了情況,最後總結:「老太太,真的是太可怕了,還好三哥哥和榮家九公子都沒事。」
  老太太也十分後怕的將她攬在懷裡,後怕的說道:「我的兒,還好你們都沒事,不然老太太可沒法活了。」又訓斥岳明澤:「虧我還覺的你這孩子是穩重的。你不是的帶著護衛麼?怎麼能自己下水。」
  岳明澤虛心受教,榮九身份特殊,小時候兩人關係極好,大了雖然漸漸疏遠不少,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人去死:「祖母教訓的是,是孫兒莽撞了。」
  老太太見他認錯態度不錯,說道:「以後可不許如此了,還有清姐兒的事只怕是瞞不住的。到時候榮家來人,只管照實說就是。」
  見他走了,老太太摸摸林靜姝的手:「清姐兒,嚇壞了吧。難得你小小年紀,有如此武藝。」
  林靜姝歪著頭,像是回憶的說道:「我一出生,祖父就十分高興,得空就帶著我練武,我爹根本攔不住他。」老太爺教她的不是今天使出來的,而是長槍。
  「那都教你些什麼?」老太太極有興趣。
  「騎馬,射箭,還有長槍。」林靜姝略得意,矜持的自誇道:「祖父說了,我比父親更像他。」
  老太太卻一下子怔住了,突然間就想到了老太爺的那桿長槍,得空就拿出來擦拭,珍愛到死後也要帶進棺材裡。從前不知道他看著兩個兒子悵然的表情意味著什麼,直到此刻,他突然就明白了。濃重的悲傷溢到心頭,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林靜姝有些不安:「叔祖母?你不開心麼?」
  老太太回過神:「沒事,叔祖母是想到了你叔祖父。」看看天色,她說道:「清姐兒回去休息吧,書姐兒怕是還等著你呢。」
  岳慧書果然在等她,經過堅持不懈的討好,青魚終於肯讓她摸一摸了,這會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給青魚順毛,見她回來,焦急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沒事吧?」
  「沒事,三哥哥跳進去救的人,我等在一邊,只是跟著去了醫館。」腦中閃過那個風采出眾的公子,不著痕跡道:「榮九公子的表哥和榮家大少爺不一會就帶著大夫去了。」
  「表哥,你說榮九的表哥?」她的聲音高了幾個度。把林靜姝嚇了一跳:「怎麼了,我聽著是叫的表少爺沒錯。」
  岳慧書失望道:「我還以為你聽到榮九叫表哥了呢?」又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瞪她的林靜姝,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榮九的表哥是誰麼?」
  「當然是榮家的表少爺。」
  「錯了,榮家的表少爺不少,但是榮九隻肯叫一個人表哥,那就顧家寶樹,顧文堂。」她捂著臉,聲音低了下來:「我小時候見過那位顧公子一次,真真就像是畫中的人一樣。」
  林靜姝沒聽到她後頭的話,半低著頭,直覺那就是顧文堂,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果然是不負盛名。
  「想什麼呢?」岳慧書見她說了一通,林靜姝一聲不吭,這才發現她在走神,好奇的問道。
  林靜姝抬起頭:「我覺的那位是顧家公子。」
  岳慧書奇怪:「怎麼確定的?」
  「風采出眾,氣度驚人。」林靜姝評價。有些人,一見之下就知道不是凡人。只是沒想到顧家和榮家還有這層關係。心裡有些憂慮,她的表現,榮家能知道,必會細查,她自信祖父的安排不會有什麼破綻,麻煩的是她給榮九扎了針,這會只盼著那大夫是真沒看出來。
  榮家。
  「陳老是說,我們去之前有人出手為小九激發了生機。」榮紀秋有些驚訝。
  「沒錯,而且老夫確定必定是杏林高手,若不是老夫看到九少爺背後的印記,還不會發現。」陳老讚嘆道。
  顧文堂問道:「依著陳老的本事竟然把脈的時候沒把出來?」
  陳大夫有些慚愧:「若是再晚上半刻,等印記消散。老夫根本不會想到。可是金針過穴之術並非是一般的大夫能做的到的。那間醫館裡坐診大夫,老夫都是相熟的,可以肯定不會是他們。」
  「那會是誰呢?當時在屋內的只有,借住岳家的周小姐和她的丫鬟。都不可能是救小九的人啊。」榮大公子打算去岳家的時候問一下。
  顧文堂卻想到了那小姑娘一本正經對他點頭,然後看向自己身後。心裡失笑。他道:「那位周姑娘是什麼來歷?」
  「是岳家老太爺曾經的袍澤之後,聽說是出了些事才來投奔。不過一個小姑娘學武倒是讓人驚訝。」想到弟弟今日的險境臉色陰沉下來。
  顧文堂有些抱歉道:「此事怕是和我有關,連累表弟了。」
  榮紀秋眼神一閃,這些年聖上對表弟多有看重,這次來嘉興說是為了祖母壽辰,在榮家住些日子,只是現下看來,怕只是個由頭罷了。心思轉了一圈,試探道:「表弟這次要在嘉興待多久?」
  顧文堂有些惆悵道:「這些年來,少有時間能陪伴外祖母,怕是會多叨擾些日子。」
  榮紀秋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表弟何須這般見外,你能陪著祖母,她老人家心裡只有高興的份,巴不得你一直叨擾,不回去了。」他這般打趣道。這位表弟小時候身體不好,姑母不得已只得將他送來嘉興養了一陣子。不禁有些感慨,他比他大上三歲,是家裡的長孫,自然也十分得老太太的眼,兩人一起在老夫人跟前玩耍,如今顧家寶樹名滿天下,他雖然也是二甲出身,但到底兩人際遇早就是天差萬別。
  顧文堂不禁一笑:「表兄說的是。是文堂的不是。」
  第二日,林靜姝還在上課,就見蘭芝小心翼翼的走進來,蘇先生皺了皺眉頭,下一刻又淡淡的說道:「怕是榮家來人了。今天就先到這裡,你去吧。功課我明日來檢查。」
  林靜姝行了一禮,說道:「是,先生。」
  果然,翡翠等在外頭,見林靜姝出來,忙迎上來,行了一禮說道:「老太太請小姐過去一趟。」又輕聲給她解釋:「榮家大夫人來了。指明要感謝姑娘呢。」
  林靜姝點了點頭,一路到了桂香院,老太太正和一個面容和氣的婦人說話,見她進來,老太太笑著說道:「這就是清姐兒。」說完對她招招手:「這是你榮家伯母,最是個心善的人,快過來見禮。」
  林靜姝步伐不變,面帶微笑走到兩人面前,先是對著老太太行禮,見老太太示意她起身,又對著榮大夫人行了一禮,說道:「榮伯母。」
  榮大夫人只覺的這小姑娘漂亮的讓人心驚,這會見她姿態翩然,動作仿若行雲流水一般,心裡更添了幾分讚嘆,嘴上說道:「好孩子,快過來。這是好俊俏的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榮伯母,穆清今年十二了。」林靜姝淺笑著回道。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4:00

第十四章

  榮大夫人拉著她的手,將自己手上戴著的玉鐲子擼下來給林靜姝戴上,綠汪汪的顏色襯著那雪白的手腕更顯的纖細好看,說道:「可真是襯我們清姐兒。伯母這禮物可是送對了。」
  林靜姝一眼看出,這鐲子價值不低,顯然是老物件,忙道:「伯母,這太貴重了。」
  榮夫人拉住她的手,不許她將鐲子摘下來,說道:「好孩子,你救了我們九兒,別說一個鐲子,就是再珍貴的東西也收得。可不許推辭。老太太您說對不對?」
  老太太笑著說道:「你榮伯母給的,你就收下吧,她手裡好東西可多的是呢。」
  林靜姝笑著道謝:「那穆清就厚顏收下了,多謝榮伯母了。」
  見她大大方方,榮大夫人更添幾分滿意,對老太太說道:「還是您老有福氣,哪像我,一個個淘氣的我呀操碎了心。小九兒被抬回去的時候,我嚇掉了半條命。」現在想想還覺的後怕,這若是沒遇上岳家這兩個孩子,那她的小九兒豈不是……
  老太太安慰道:「小九兒是有福氣的,自會逢凶化吉,這會可得叮囑點,出門可得多帶著人。你們家我那老嫂子可經不起了。」
  榮大夫人嘆了口氣:「那孩子被慣壞了,遭此大難,只盼他長點心。母親向來拿他當命根子一般看的。」又慈愛的看著林靜姝好奇的問道:「清姐兒,你一個女孩子竟然也習武麼?」
  林靜姝點點頭:「我自小由祖父帶著習武。」
  榮大夫人卻心生憐惜,自小被祖父帶著,想來在家裡也是如珠如寶的,這會卻淪落到寄人籬下,還生的這般好模樣,真真的惹人疼愛,她說道:「練武好,女孩子身體好比別的都強。等過些日子,伯母派人接你到我們家玩,家裡有好些個姐妹陪你玩。」又轉過頭對老太太說道:「到時候老太太可不能攔著。」
  老太太說道:「這丫頭是個不愛出門的。我巴不得她多出去轉轉。我平日裡就說,讀書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這丫頭用功向來不肯耽擱功課。」
  榮大夫人心裡明白,這孩子樣貌好,岳家老太太這是不願意讓她多出門,又想到那位蘇先生,忙說道:「孩子肯用功是好事。況且又有蘇先生教導。」
  又說了一陣話,榮大夫人這才告辭,一堆禮物被送到了稱心院,岳明澤的那一份被老太太送到了二夫人的院子。老太太摸著林靜姝的腦袋感慨道:「榮家老嫂子比我要大上幾歲,榮家七個兒子,唯有大房和三房是她親生的,真真的熬了一輩子。這個小孫兒隔了十年才來,被她放到了心坎裡,若非你和老三,只怕……」小九出事,榮老太太是活不成的。又叮囑她:「平日裡,老太太就能幫你推了邀請,但是七日後就是榮老太太的壽辰,那會你必然是要去榮家露上一面的。我思量著,我帶著你早些時辰去,避開人。」
  林靜姝應下來,只說道:「老太太放心吧,我知道輕重。絕對不會亂跑的。」
  這事的後續林靜姝沒刻意去打聽,三日後榮家大爺帶著榮九來了一趟,岳家二老爺接待的,岳明佑和岳明澤一起跟著接待,林靜姝撇撇嘴,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為了庶長子鋪路。岳明澤和岳慧琴兄妹倆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岳慧書見怪不怪:「這算什麼,二叔偏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不想說這些糟心事,換了個話題,說起那日去知府家裡赴宴的事來:「陳知府有五個女兒,兩個兒子,陳家大姐姐文靜嫻雅,長得也美。」她靠近了一點,繼續道:「聽說還沒定親呢。有十六歲了呢。我覺的陳小姐大概要留在嘉興了。」
  「依著她的年紀怕是能和大姐姐玩到一起去。你就算了吧。」林靜姝慢悠悠道。
  「那倒是,我還是最喜歡玉凝姐姐,你不知道,她真是又溫柔又漂亮,只比你差一點點,對我可好了。你若是見著她也會喜歡的。」
  林靜姝不太感興趣,懶洋洋道:「你若是覺的合得來,那就多來往唄。」想到陳家的立場,又說道:「不要在她跟前提起我。」
  岳慧書以為她是不願意想起京城那些事,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說起你的。」又笑嘻嘻的說道:「榮老太太壽辰,我一定要去一睹孟家寶樹的風采。」
  林靜姝笑話她:「到時候可不要看呆了。」
  她們在談論顧文堂,這會顧文堂也談論到了她:「胡先生怎麼看?」
  胡先生拿起資料,仔細看了,說道:「沒有破綻,周圍的鄰居都知道她,周家沒敗落之前也出來走動過的,不可能偽造。」
  顧文堂食指扣在桌子上,輕輕敲打,沉吟道:「確實沒有破綻,只是到底是誰幫小九扎的針?」按說依著周穆清的年紀,他不可能懷疑她,只是直覺她與此事有關。
  胡先生有些憂慮:「這次少爺的差事有些難辦,這還沒開始,就有人出手。」輕聲嘆息,外人只道顧家寶樹聖眷優渥,卻不知聖上那是把少爺當成一把刀。
  顧文堂冷笑,全然不若白日裡的溫文爾雅,顯的有些冷漠,淡淡道:「左右就是那幾方人馬。」
  林靜姝不知道,她扎針之後被發現了,依舊每日用功讀書,直到榮家老太太壽宴這日,被老太太收拾的光鮮亮麗的帶出門了。她們來的早,下了馬車就坐了轎子直奔榮老太太的住處,榮大夫人帶著榮家的幾位小姐接了她們,寒暄了幾句,榮家小姐帶著岳家的幾位小姐去了小花廳。林靜姝則跟在老太太身邊。直到進了榮老太太的院子,這才將帷帽取下來。
  榮老太太氣色不錯,比老太太顯的老上許多。這會笑著和老太太說話,又拉著林靜姝打量一番,笑眯眯道:「可真是個俊俏的小姑娘,怪不得你叔祖母藏著不讓人見呢。好孩子,好好聽你叔祖母的話,她啊,可是我們之中最有福氣的一個了。聽她的準是沒錯。」
  林靜姝乖巧的應下,榮老太太說道:「真是個可人疼的,我和你叔祖母說會話,你跟著錦繡去暖閣裡吃點心好不好?」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去吧,你伯祖母這裡的點心可是精緻的很。」
  林靜姝行了一禮,跟著叫錦繡的丫頭去了暖閣。進去一瞧,茶水點心齊全不說,還擺著些書,掃了一眼,都是遊記之類的。心裡一笑,安心的坐下來,對錦繡說道:「錦繡姐姐只管去忙就是,我就呆在這裡,哪也不去。」
  錦繡聲音清脆悅耳,倒好茶水端到林靜姝面前,說道:「可當不得小姐稱呼姐姐,您叫奴婢錦繡就是,我們老太太可說了,照顧好周小姐就是奴婢今兒的任務。」
  林靜姝笑了笑:「那就勞煩錦繡了。」
  錦繡捂嘴一笑:「都是奴婢的本分,再說了,這可是奴婢搶來的美差。這書是老太太特意給您準備的,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指派奴婢去辦。」
  林靜姝點點頭,坐下來安靜的看書。不一會,就看的入了迷,直到錦繡小心翼翼道:「周小姐?」
  林靜姝抬起頭:「怎麼了?」
  錦繡說道:「奴婢出去一下,取些果子過來。」
  林靜姝沒有多想:「去吧。」低下頭繼續看書。
  錦繡腳步匆匆對傳話的小丫鬟說道:「我們走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4:11

第十五章

  翻過一頁,噌的一聲,飛過來一朵花正落在書上,林靜姝頭也不抬,順手將花甩回去,「哎呦」一聲驚呼,又很快將聲音壓下去。
  林靜姝抬去頭看過去,看見榮九一手拿著摺扇,一手捂住額頭,這會跟見了鬼似得看著她,紅梅氣道:「這是哪來的登徒子。」說著就要去關窗子。
  蘭芝手忙腳亂的給她戴帷帽,林靜姝心說這會都看到,戴上也沒什麼用,止住蘭芝的動作,看著撐著窗子不許紅梅關的榮九說道:「這就是九公子的待客之道?」
  榮紀宏嘟囔道:「我這不是想不明白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拉得動我們倆,這會小爺倒是信了。」
  林靜姝眼珠子一轉,不滿道:「是你將錦繡支開的?」
  榮紀宏輕哼一聲:「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心眼倒是多,是小爺讓人把她叫走的。」
  林靜姝冷笑,拿起一塊點心,照著他的腦袋甩過去,榮紀宏見此,不屑一笑,跳著腳躲開,一頭撞在窗戶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林靜姝慢悠悠道「若是你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證,手還會不會滑。」看著對方紅腫的腦袋,以及羞惱的神情,心情很好的加了句:「哎呦,遇到事情想不開,撞窗戶是沒用的,不如去跟榮伯祖母告個狀,也請她為你做主。」
  榮紀宏捂著腦袋氣急敗壞,這會再聽到這丫頭陰陽怪氣的話,怒道:「小爺是那麼沒品的人嗎?你這小丫頭片子等著,小爺遲早把場子找回來。」眼瞅著望風的小廝拼命給他使眼色,怒氣衝衝的走了。
  林靜姝心情極好的坐下來,笑眯眯道:「果然還是欺負別人心情好。」
  紅梅還是有些不滿:「真是不懂規矩,小姐是他想看就看的麼。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像什麼樣子。」
  「他還算有些分寸,不然不會只站在窗戶外頭了。」林靜慢條斯理的解釋,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宴席過後,榮老太太請她過去說話,一進去就發現榮九和顧文堂也在。慢慢走過去,才看到岳慧書和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分別站在老太太和榮老太太身邊。
  榮老太太拉著她的手:「聽錦繡說你用的飯不多,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伯祖母,我用的香著呢。」林靜姝笑著說道。
  「那就好。這是我孫女真姐兒,今年十五了。你叫一聲真姐姐就是。」榮老太太指著身邊的女孩子說道。
  林靜姝心裡明白了,這位就是三房的嫡長女,容貌明艷動人,比岳慧華更勝一籌,氣質落落大方,這會淡淡的看著她,客氣的說道:「清妹妹。」
  「真姐姐好。」林靜姝也輕快道。
  榮雅真這會倒是多看了一眼,心裡閃過一絲詫異,剛剛她就發現,這周穆清年紀雖然不大,容色規矩都是極好,她客氣自然是疏離,只是沒想到對方看似親熱態度卻也疏遠,掩去心裡的不舒服,笑著點點頭。容色再好,命不大好,礙不著她什麼,祖母喜歡她,她就隨了祖母的意思,偶爾帶著她玩玩。
  榮紀宏眼裡閃過一絲不悅,插話道:「祖母,這就是救了我的那個小丫頭?」
  榮老太太聽見心愛的孫兒說話,立刻眉開眼笑道:「可不是,還不快謝謝你周家妹妹。」又轉過頭對林靜姝說道:「這個混小子最是淘氣不過,若是他犯渾,只管告訴老太太,老太太來罰他。」
  「祖母,您可不帶這麼偏心的,您孫兒我玉樹臨風,風流瀟灑,怎麼到底嘴裡就成了個混世魔王了?」榮紀宏打開摺扇搖了搖,故作姿態道。
  榮老太太嘲笑:「平日裡看著倒還好,這會怎麼看怎麼覺的就一毛頭小子。」慈愛的看著顧文堂,說道:「你表哥才是真正的芝蘭玉樹,傻小子學著點吧。」
  榮紀宏輕咳一聲:「祖母,可沒您這麼埋汰孫兒的,這文堂表哥大我幾歲,等我到了他年紀,自然也是芝蘭玉樹。」
  林靜姝無語的和忍不住笑的岳慧書對視一眼,這人倒是自信。
  顧文堂依舊是溫潤如玉的模樣,笑著說道:「表弟這相貌將來怕是比我更勝一籌。」
  岳慧書再也忍不住笑眯了眼,榮紀宏是個艷麗的長相,五官精緻,神采飛揚,看著就是個驕縱任性的主,無論如何也長不成顧文堂這種俊雅除塵的樣子。沒想到這位顧家寶樹也是個會揶揄人的。
  榮紀宏跳腳:「表哥,你也嘲笑我。」一眼撇見周家那丫頭似笑非笑的樣子,頓時熱血上頭:「小丫頭,小爺被擠兌了,你特別高興是不是。」
  「表弟,這位周家小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顧文堂慢慢悠悠的加了句。
  他話音一落,林靜姝就感覺到榮雅真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帶著刻意的打量,雖然很快收回視線,但是林靜姝依然十分不悅,一下子什麼興致都沒了。
  榮紀宏馬上注意到她的情緒,不由反省,他這開玩笑的話被當真了,小姑娘不高興了,心裡嘀咕,女人就是心眼小,又一時不知道怎麼補救,表哥說的是,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有那樣的身世,心思敏感細膩了些也是能理解的。
  林靜姝若是有讀心術,肯定會告訴他,你想多了,少年!可惜她沒有,這會榮雅真出聲道:「祖母我帶著妹妹們出去轉轉可好?」
  容老太太笑著道:「你們這些小孩子,早不耐煩聽我們說話了吧,快去吧。你那個小花園不是收拾的極好,帶著你妹妹去看看,你岳家叔祖母說了,清姐兒和書姐兒可是最喜歡花了。」
  榮雅真眼神一閃輕輕應下來,帶著人出門了,又像是想起什麼的說道:「九弟和表哥也一起去看看怎麼樣?我那蘭花昨日裡剛剛開了。」
  榮紀宏有些不悅,看看林靜姝又對顧文堂道:「表哥,我五姐姐那蘭花可是個稀奇的,是十分少見的墨蘭。我們就跟著湊湊熱鬧。」
  榮雅真眼中得意一閃而過,一群人,向著小花園走去,一路上不時的跟岳慧書說話,也不忘照顧著林靜姝第一次來,細心的跟她講解這些景色,還會放慢腳步等等落在後頭的兩人。小花園果然當得起榮老太太那句收拾的極好,確實是,滿園鮮花競相綻放,美麗的讓人心情都飛揚起來。
  林靜姝湊近點一一看過去,海棠、百合開的正好,隱隱香氣襲來,不由笑開了花,顧文堂不知何時走近,笑著看小姑娘嗅著鮮花笑的一臉幸福,不由開口道:「這麼喜歡花啊?」
  林靜姝起身,點點頭:「恩,看著就讓人心情大好。」
  顧文堂心道,真是個小孩子,快樂幸福總是那麼簡單,他說道:「那日裡還要多謝你救了表弟。」
  「都是三哥哥果斷,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林靜姝慢慢道。心裡卻暗暗警惕,顧文堂可不是好糊弄的,三元及第也不是說著好聽。果然下一句,顧文堂像是不經意道:「那日在醫館,小妹妹可看到有什麼人靠近表弟。」說完仔細打量林靜姝的表情。
  適時地露出一絲疑惑:「我和紅秀幾個一直在榮九公子身邊。並沒有什麼別的人。」
  顧文堂心裡的疑慮反而更深了點,面上卻絲毫未變,只說道:「那日有人為表弟施針這才平安無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5:29

第十六章

  林靜姝想了想,說道:「不會。我一直都在的。」她也夠倒霉,只要一刻鐘過後,那痕跡就能褪去,這會卻被逮個正著。好在她的年紀是最好的掩飾,顧文堂應該不會查出什麼。
  「表哥和清妹妹再說什麼?」榮雅真眼中陰沉一閃而過,笑意盈盈的問道。
  顧文堂解釋:「表弟的事,我對周家妹妹很是感激。」
  榮雅真捂著嘴笑,親昵道:「周家妹妹可是我們家大恩人,這都是緣分。不然我也沒有由頭能認識這麼個可人。」又說道:「表哥你去看那墨蘭,我帶著周家妹妹轉一圈。這園子裡有好些稀罕的花,平日裡可是見不到,聽說妹妹是個愛畫畫的,到時候畫下來豈不是正好。」
  待顧文堂走後,榮雅真笑著說道:「我表哥十九歲時高中狀元,顧家書香門第,姑父更是官居戶部右侍郎。現下還未婚配,只是因為當初虛雲大師斷言,不宜早婚,這才沒有娶妻。」
  林靜姝眼神一冷,笑著說道:「顧家寶樹天下聞名,怕是只有琉璃郡主那般天之驕女才配的上吧?」哼,真是不知所謂。
  榮雅真臉色冷淡下來,淡淡道:「妹妹出身所限,怕是沒人教導過,郡主名節可不是能說著玩的。不然惹來麻煩,妹妹怕是沒什麼立足之地了。」
  林靜姝被膈應的夠嗆,輕聲一笑,歪著腦袋,疑惑道:「這琉璃郡主心悅顧家寶樹之事我從前在京城的時候是人人都知道的。」像是想起什麼,拍拍腦袋:「我忘記了,這嘉興到底離著京城不算近,姐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至於惹來麻煩,那就更不可能,這不是在姐姐跟前麼,再說了我真覺的如顧家公子這般人品合該配個天之驕女,難道姐姐不覺的麼?」誰還不會膈應人。
  榮雅真定定的看著她:「妹妹心裡清楚就好,表哥那般人物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肖想的。」
  林靜姝心裡罵道神經病,她才十二歲好不好,這榮雅真長得一副聰明像,怎的腦子不太好使,面色不變同意道:「可不是。」
  岳慧書拿著一朵花,跑過來:「真姐姐,清妹妹快來看看墨蘭。我頭一回見呢,真是漂亮極了。」她興奮:「顧家哥哥說是極有風骨。我覺的也是,快點快點。」
  榮雅真臉色一僵,又看看岳慧書那張寡淡的臉,又笑起來說道:「好,我可是花了好些心思才養出來。」
  林靜姝在一旁瞧的分明,心裡更是覺的榮雅真病的不清,這是偏執症吧,看誰都覺的對顧文堂有意思。
  賞過了花,看著榮雅真表現了一番,細細講解了這蘭花養法。(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好在老太太使人來叫她們回去。榮雅真有些不捨道:「妹妹們得空再來玩,下一回我們自己辦個賞花會。書妹妹到時候可要帶著周家妹妹一起過來。」
  林靜姝懶得理會她那些小心思,膈應一次就夠了,上趕著找不痛快,她又不傻,倒是榮紀宏說了句話,讓林靜姝看他順眼了些:「真姐姐你年紀和她們兩個小姑娘差的有些大。怕是玩不到一起去。」
  榮雅真毫不在意說道:「小九,你一個男孩子哪裡知道我們女兒家的事。再多嘴,我跟祖母告狀了。」
  她語氣輕快帶著些天然熟稔親昵。林靜姝發現了,不涉及顧文堂的時候,這榮雅真還是挺正常的。跟著老太太回到家,一回院子,林靜姝就泡在水裡,直到岳慧書使人催促她出去,這才戀戀不捨的出去了,換上寢衣,半趴在軟塌上懶洋洋的說道:「你不累啊,怎麼不多泡會?」
  岳慧書摸著半乾的頭髮,輕聲咳嗽一聲,興奮道:「顧公子真是好氣度,我都不敢細瞧他。」
  林靜姝瞧著她紅紅的臉蛋,心裡一驚,試探道:「怎麼了?不就好看了點麼?」
  「不是指相貌,是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溫文爾雅。」她捂住臉,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樣子:「總之,就是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聽說還沒成親。」說完盯著岳慧書的眼睛看。
  「呀,他都二十二了吧,居然還沒成親呢。」岳慧書驚訝至極,又搖搖頭說道:「也是哦,等閒女子都不敢往他身邊站。」
  林靜姝放鬆下來,她就說麼,榮雅真那個神經病是少數,不過還是要防禦一下,張嘴胡說八道:「有時候可不能相信眼睛看到的。那顧文堂可沒那麼簡單。」
  岳慧書見她一臉高深莫測,果然好奇道:「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
  林靜姝繼續扯:「他老了!」
  岳慧書一臉黑線:「……」
  看岳慧書的表情,林靜姝給他算:「你看他現在已經二十二了,比我們大上十歲,等我們三十歲的時候,他都四十了。可不是老頭了。」
  岳慧書不理她,一臉夢幻道:「也不知哪家的貴女有福氣能嫁給他。」伸手摸摸趴在一旁的青魚,說道:「青魚最近對我好多了,偶爾還會到我的院子轉轉。」
  林靜姝瞧她一臉榮幸,笑意更深了些:「我的青魚喲,可不是個好討好的。你這才哪到哪啊?等她什麼時候願意讓你抱了,那才是功德圓滿了。」
  岳慧書笑了笑,她長著一副鵝蛋臉,大大的杏眼,雪白的肌膚,頭髮被打理的很好,烏黑柔順,這會披散在身上歪著頭說話,可愛又俏皮,吐了吐舌頭:「這會我就滿意了,你沒見過青魚對大姐姐她們的態度。比較起來,青魚簡直對我太好了。」
  林靜姝笑著看她,岳慧書生就一副疏朗的性子,不愛計較,單純善良,這麼個好姑娘,將來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經了這次,林靜姝覺的宅著也不錯,蘇先生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十分滿意的表現就是課業又重了幾分。好在時間的排的好,五日一個休沐日,她也沒覺得壓力多大,只是岳慧書十分同情她。因此休沐的時候,只肯讓她在書房最多待上半日。
  日子慢悠悠的來到九月,桂香院的桂花樹全都開了花,香味彌漫了整個院子。老太太也極為歡喜,她喜歡桂花,老太爺就使人種了桂花樹。這會看著花開,老太太精神仿佛都好了許多。這日恰逢休沐,安安靜靜的在小書房練字,在這上頭,她向來是一日都不肯間斷的。猛地聽到外頭的聲響,皺了皺眉頭,是岳慧書的聲音,難道出了什麼事,放下筆,匆匆淨了手。起身出去。岳慧書正和紅梅說話,見林靜姝出來,無奈道:「榮家九公子和我三哥一起來了。這會在小花廳呢。」
  林靜姝也有些驚訝,榮家老太太壽宴過後,榮九送過幾回東西過來,當然都是送到老太太那裡。這會竟然找到這裡來了。小花廳的兩人氣氛還算融洽,好似又恢復了小時候的熟稔。仔細看榮九卻是有些心不在焉,不時往外頭看兩眼。
  林靜姝和岳慧書一起進來,榮九眼睛一亮,說道:「你們丫頭片子動作就是慢騰騰的,耽擱小爺我的時間。」
  岳慧書不樂意了:「榮九哥你找茬呢吧?」見岳明澤看著她,嘟囔道:「明明是你們耽擱清姐姐的時間。」
  林靜姝懶得理他那欠揍樣,說道:「榮九公子,三哥可是有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5:39

第十七章

  榮紀宏搖著扇子,慢悠悠道:「也沒什麼事,就是小爺新得了一盆蘭花,這種娘們兮兮的東西小爺怎麼會養,上次瞧著你這丫頭倒是挺喜歡的,你就先幫著養兩天好了。」
  林靜姝瞧著他一副讓你養是給你面子的拽樣,心裡冷哼,面上和氣道:「榮家姐姐最善於養蘭花,何況放在家裡才方便九少爺隨時查看。」
  像是沒聽出林靜姝話裡的意思,擺擺手:「不必覺的受寵若驚,小爺說送你養,你就養著。對了,你也不要榮九少爺,榮九少爺的叫了,直接叫九哥就行了。」
  岳明澤奇怪的看著他:「小九,你沒事吧?神神秘秘的,一盆蘭花而已,還不許我看。」他猛地想起來:「你說的不會是那金絲蘭草吧。」伸手指著他:「你,你……」
  榮紀宏拍下他的手指:「行了你,一盆花而已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林靜姝眼神一閃,試探道:「蘭花的變異品種很是名貴,九哥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榮紀宏只覺的心裡一陣喜悅,這丫頭在人前倒是給他面子,他沒有多想:「從我表哥那裡得來的。」
  「既然如此,那這花就暫時寄放在我這裡,九哥隨時可以來看。」林靜姝痛快的應下來。
  岳慧書好奇道:「不如我們去看看吧。」
  林靜姝笑著打趣:「難得你對這個感興趣,待會去看個夠。」
  榮紀宏和岳明澤兩人走後,林靜姝和岳慧書兩人去院子裡看蘭草,色澤素淨,姿態高雅,清香陣陣,果然是上品。
  是夜,林靜姝靜靜閉著眼睛,呼吸平穩,一個人影輕輕靠近帷帳,小心試探之後,快速掀起來,床上的人卻猛然起身,人影並不慌亂,兩人過了幾招後,那人影放出了信號,又出現了六人。羽藍一驚,林靜姝冷笑,速度飛快,六人全部被點了穴,向著一個方向,飛身而起猛的一拽,匕首架在那人心口上,聲音輕柔道:「說吧,你想怎麼死?」
  顧文堂很快回神,聲音平靜道:「林小姐,顧某並非歹人,只是三皇子命在旦夕,請小姐出手相救。」他低估了林靜姝的武功,也低估了她的城府。
  林靜姝黑暗裡無聲笑了起來,有些開心道:「三皇子跟我有關係麼?我為什麼要救他?還有顧公子你也夠好笑,夜裡跑來抓我,還只帶了這麼幾個人,是誰給你的自信,恩?」手中的刀絲毫沒手軟的逼近幾分。
  顧文堂只覺的心裡有些異樣,林靜姝只到他肩膀的位置,這會一手扶著他的肩膀,一手拿著匕首逼近自己的心口,整個人像是窩在他懷裡一樣,輕笑了一聲:「是我大意了,至於為什麼你要救三皇子?」他輕咳一聲:「大概是他會是你姐夫。」
  林靜姝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反映了幾秒,怒道:「我姐姐怎麼可能看上他,少胡扯,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沒骨氣的,好在不是大梁、大魏什麼捉到你。不然大夏豈不讓你賣了。」
  顧文堂卻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能活著,誰願意死不是,再說了,我可沒說假話,三皇子一心鋪在你姐姐身上,兩人已經合夥坑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好幾次了。就算你姐姐還沒那個意思,但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吧。」
  林靜姝心裡松了口氣,在她心裡,她姐姐沒人配得上,心情一好,也不計較別的了,說道:「這還差不多,我自然知道這事,不然你以為我會對你這麼客氣。」
  顧文堂看看沒有拿開的匕首,心道原來這還是客氣的,這姐妹倆倒都是狠角色。既然說開了,他低聲道:「三皇子被下毒了,大夫只能暫時控制住,林小姐可有辦法。」
  林靜姝收回匕首:「去看看再說。」對羽藍說道:「這幾人交給你了。我出去一趟。」
  沒等顧文堂說什麼,林靜姝說道:「走吧,我帶著你。」
  直到兩人快速移動,顧文堂才明白我帶著你是什麼意思,自己一個大男人,被個小女孩抱著從墻上飛過去……,抽了抽嘴角,一路去了三皇子暫時藏身的地方。
  看著顧文堂欲言又止,說道:「怎麼了?」
  「你這功夫?」從來沒見過不說,飛起來還能帶著他。皇家暗衛,他不是沒見過。訓練方法定然是頂尖的。
  林靜姝沒理會他,給三皇子把了脈,心裡有數,這毒於性命無礙,只是有些麻煩,怪不得顧文堂不急,定是有後招的。
  面色不善的盯著顧文堂:「這毒不致命。」
  顧文堂無語,雖然不致命,但是會損傷身體,解釋道:「我們帶來的大夫只能暫時壓製住毒性,這毒對身體損傷極大。」
  確實極大,會斷子絕孫,也不知道是哪個手這麼毒,這是要釜底抽薪,冷哼:「你並不十分著急,這一出是你的意思還是三皇子的意思?」
  顧文堂眼神一閃,他道:「抱歉,是我自作主張,與三皇子無關。」他沒說假話,三皇子對林家大小姐確實用了心思,不會冒險得罪她妹妹。
  「你是如何猜出是我的?當年宮宴,你並不在場!」能見到她的時候,也就只有那次宮宴,她已經問過她姐姐,顧文堂並不在。
  「你救小九時候用的功夫。我記得當初你給了安平侯一掌,他內傷極重,雖然皇家暗衛也能做到,但是若是你這般年紀卻不可能,當年那事鬧大了,並非沒有這方面的原因。」他細細問過當初見到的人,那兩人當時並非在水面上,一根綾帶憑著力氣不可能做到纏住兩人。
  林靜姝試探道:「沒想到皇帝心腹如今投靠了三皇子。你倒是不怕翻船。」
  顧文堂眼神一冷,說道:「林小姐,試探於你是我的不是,有些事情,你還是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拿出一顆金豆子,照著那張俊臉上一甩,滿意的看著起了個包,冷笑:「知道我武功高,還在姑奶奶面前甩脾氣,打量我脾性好是不是?」
  摸著額頭,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心裡卻松了一口氣,確實是打量她心軟,好聲好氣道:「是我的不是,三皇子還要勞煩你。」
  從荷包裡拿出金針,將三皇子的袖子擼上去,顧文堂擋住她:「你做什麼?」
  林靜姝莫名其妙,拿著針,反問道:「你說我做什麼?不是你說要勞煩我麼?」看著被放下來的袖子,林靜姝怒道:「你放下來,我怎麼扎針?」
  顧文堂奇怪的看著她,讓開了,林靜姝不再理會他,聚精會神的往三皇子身上扎針,半個時辰後,吩咐道:「去找個水盆過來。」
  拿出匕首,將三皇子的手指割開,黑色的血液流到盆裡,知道流出的血變成鮮紅色,這才將他胳膊上的針取下來。又把了脈,說道:「可以了,讓你們的大夫開了藥,喝上幾日就沒事了。」
  顧文堂欲言又止,最後只問道:「三皇子什麼時候能醒來?」
  林靜姝頭也不抬:「明日吧。」她姐姐和三皇子合作了幾次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是現在看來,這三皇子對她姐意圖不軌啊。神色不善的盯著昏迷的人,哼,倒是長了一副好皮囊。
  顧文堂忙道:「林小姐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頓了頓:「你怎麼猜到,今晚我會過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5:52

第十八章

  林靜姝嗤笑:「我可是學過醫的,你那點把戲能瞞過我,金絲蘭草你拿來當定位儀用你倒是獨一份。」
  顧文堂不見一絲尷尬,雖然不明白定位儀是什麼意思,但是大概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他真誠道:「這次,是我欠你一個人情,若是林小姐有什麼吩咐,顧某定然不會推辭。」
  林靜姝微微一笑:「這話我記下了,你們這次動作想來不小,我為你們爭取這些時間,想來也算對得起你這份人情。」
  顧文堂苦笑,這小丫頭是個記仇的,爭取時間是人情,那麼之前他算計於她的事自然不會這麼算了,這事確實是他理虧,取出一塊玉佩:「小姐若是有吩咐,只管拿著這個去淮揚巷裡找一個叫陳達的人。」
  看了眼外頭,說道:「我這就回去了。」說完往外頭走。
  顧文堂連忙跟上去,說道:「我送小姐回去。」
  掃了他一眼,顧文堂立刻明白她意思,小姑娘烏溜溜的眼睛只差沒寫著鄙視你三個字,鄭重道:「我知道你功夫好,但是畢竟是個小女孩,還是我將你帶出來的。自然要看著你安全回去才行。」
  林靜姝懶得和他睜,回到稱心院,羽藍正守著那六人,見她回來,忙走近點,小聲道:「小姐沒事吧?」
  林靜姝出聲道:「沒事,這幾個人都丟出去吧,他們主子在外頭呢。」
  不一會羽藍回來了,小聲嘀咕:「暗衛中女子不多,我們一下子遇上六個。」
  林靜姝說道:「快去睡吧,這都大半夜了。」
  一早起來,林靜姝覺的精神還算好,練功之後,去小花園裡取了土,給蘭草換了花盆,又小心的房間裡配置好的迷藥,小心的收拾起來,交代蘭芝收好。岳慧書跑進來問道:「你怎麼給花換盆了?」她走到青魚跟前,拿著一個新的布老鼠,青魚給面子的扒拉到身底下,繼續閉目養神。
  「那花盆我瞧著配不上這花,就換了一個。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林靜姝邊換衣服邊說道。
  「我來和你一起用早飯。回頭去學堂再給我帶上些點心。」岳慧書理所當然道。又嘆氣:「明明一樣的方子,我就是做不出你那個味道。廚娘做的倒還像樣些。」
  林靜姝揶揄道:「你和點心較什麼勁啊,還能搶了廚娘的活不成?」
  岳慧書笑著說道:「你不是告訴我自己做出來的才有成就感。」拿著帕子掩住嘴,只露出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忘了說了,等到重陽那日,我們一起去千回山。我們家在那不遠處有莊子,我們可以住上一段日子。怎麼樣?高不高興?」
  林靜姝也有些驚喜:「那可太好了?」她盼著千回山好久了。
  「當然吶,祖母都同意了,我跟你說啊,我們家的莊子很大,你不是老念叨著要騎馬麼,那裡準跑的開。」岳慧書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兩人一起用過早飯,岳慧書去上學,她也去等蘇先生。心裡琢磨著三皇子的事,顧文堂顯然是三皇子的人,關係顯然還不錯,她姐姐美麗溫柔還大氣有人愛慕是再正常不過了。三皇子母族不顯,母親不過是個嬪位,不若大皇子和二皇子得皇上寵愛。姐姐跟他合作她能理解,但是要嫁給他,總覺得還差點。甩甩頭,總覺得沒人能配得上她姐姐。
  三皇子醒來覺的身體好了許多,有些驚訝,問道:「紅嶺來過了?」
  顧文堂臉色有些憔悴,見他醒來,松了一口氣:「沒有,我將林小姐帶了過來?」紅嶺來的也不慢,這會去熬藥了。
  三皇子沉吟一下:「林家三小姐不在南平?」
  「當年那場刺殺鬧了一陣子,倒沒想到是個障眼法。林老將軍到底是技高一籌。」顧文堂開始沒往這上頭想,就是這個原因。護送林三小姐去南平的那群護衛重傷,林三小姐也傷筋動骨,這就是當年傳回來的消息。
  三皇子臉色一沉:「你強迫她了?」當年他對那個狼狽卻決絕的小女孩佩服居多,也會感慨,她們姐弟情深。後來他遇到了林文茵,那個女孩子以強勢的姿態進入他的視野,他忌憚她,欣賞她,信任她,漸漸的不知什麼時候,滿心滿眼都是她。
  顧文堂心下一嘆:「殿下,這會的形勢,您娶林大小姐弊大於利。」
  三皇子淡淡道:「現在不是好時機,但是林家大小姐不是一般女子,以我對她的了解,必不會嫁給大哥,她只能拖。只要等上兩年,我們就不會這般被動了。」看著顧文堂眼下的青黑,三皇子心裡一軟,輕聲道:「文堂,你沒愛過人,所以你不明白心裡有了一個人,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她驕傲又自信,教會我很多很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再沒有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了。」
  顧文堂有些複雜的看著三皇子,眼前的少年,有著不遜於任何人的心智,當年也是這般堅定而又從容的對他伸出了手,將他拉出泥濘。微微一笑,他說:「我明白了殿下。」遲疑了一下,他又失笑:「昨日吃虧的可不是那位林三小姐。她的功夫比我們預估的還要高上許多。派出去的六個人,沒在她手上走過兩招。」
  三皇子有些驕傲:「她們姐妹感情極好。」又有些憂慮:「我必須先一步給她解釋,不然就麻煩了。」搖搖頭,他說起正事:「私鹽一事牽扯的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接下來只怕會更難。你謹慎行事。」
  顧文堂冷哼:「殿下放心,我定會全力撬開這張網。」私鹽的事早有風聲,只是陛下態度一直不明。這次徹查此事,卻派了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和他這個根基淺薄的刀來查此事,只怕是存了棄子的念頭。
  「我那位父皇啊……」三皇子厭惡道,這些年來,他早就看開了。當年林靜姝那場刺殺未必沒有他父皇的推手。
  三皇子猜的不錯,林靜姝當晚就讓小鷹給她姐姐送了信,說了這件事。又炫耀了一下她要去千回山了,還提了幾句煙霞湖的那幅畫她已經在準備了。最後掀開小匣子,將她姐姐的信整理了一下。十二月份,她姐姐及笄。那幅畫她打算送給姐姐做禮物。
  日子過的很快,重陽節前一日,林靜姝早早的收拾好了要帶去的東西,只等著大夫人帶著她們一起去莊子上。岳慧書來看過一回,要求她將青魚一起帶上。難得的青魚聽到後,主動跳到她懷裡,雖然很快就跳出來了,但是岳慧書簡直要高興瘋了。林靜姝也笑:「可算抱著一回。」
  岳慧書得意洋洋:「青魚定然是知道我疼她,這才對我親近。」
  林靜姝將青魚抱起來:「那是,我們青魚最是聰明了。不然也不會吃你給她的小魚乾。是不是青魚?」
  青魚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嬌聲喵嗚了一聲,岳慧書笑出聲來:「母親還說要給我找一隻貓兒來,可是哪只貓兒能有我們青魚這麼聰明機靈。還漂亮。」
  像是被岳慧書說的高興了,青魚又嬌嬌的叫了幾聲,這才從林靜姝懷裡跳出來,趴在她的小床上睡下了。直到出發了,才懶洋洋的坐在她身上,繼續眯著眼睛休息。莊子上空曠而冷清,一片相連的地方,一眼看不到邊,岳慧書很興奮的指給她看:「那裡是榮家的莊子,往年的時候,他門家也會來登高。」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6:02

第十九章

  兩人快速的收拾好,換上騎馬裝,一溜煙的往馬棚裡去,大夫人知道的很快,使人截住她們,教訓道:「真是越發的膽子大了,這是準備去跑馬吧。」又訓斥站在後頭的丫鬟:「你們也是,主子犯渾,不知道勸勸。」
  岳慧書不高興了:「母親,我們只是看看馬,今兒不出去。」
  林靜姝點點頭:「是啊,大伯母,我們打算溜一圈就回來的。」
  大夫人簡直要被這兩人氣笑了,懶得跟她們講理,一錘定音:「今兒不許出去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兒登高,還有姝姐兒你,不是特別想去千回山麼?可留著點力氣爬吧。」將兩人趕回去。大夫人捶捶肩膀,感嘆道:「到底小姑娘家的精力旺盛,哪像是我做個馬車都覺的這身子骨像是要散架了。」
  白氏上前一步給她按按肩膀,笑著說道:「難得出來,兩位小姐心急了些。」
  大夫人捂著嘴笑:「可不是,清姐兒也是可憐,上回出去一回還遇上那種事。書姐兒本就是個活潑的性子,三年沒出過門,那還不可勁的撒歡。欣姐兒前日裡還跟我說讓我磨一磨她的性子,到底也有十一歲了,不能由著她。」
  白氏輕言慢語:「活潑點好,姑娘家的也就這幾年松快。不是誰都有老太太的福氣的。四小姐心思單純,不是個愛計較的性子,一看就是有福氣的。」
  大夫人感慨:「我就是這麼想的,你發現了沒有,她和清姐兒一起久了,和三年前比簡直天上地下。儀態舉止好了不止一籌,重要的她十分有分寸。你說從前清姐兒家裡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她身邊的那兩個教養嬤嬤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請的到的。書姐兒的規矩可多虧了她們。」
  白氏手上動作一頓,嘆息一聲:「可惜了。」
  大夫人明白的她的意思,若是清姐兒父母雙全,又是這樣的心性人品,定會有個好前程,這會卻是難辦了些。「好在老太太肯為她籌謀。看在書姐兒的份上,我也會對她照應幾分的。婚事上難辦是難辦了些,到時候可以找個走的近的人家,單挑小兒子,再厚厚的備上一份嫁妝。豈不是正好。」
  兩人正說著話,有小丫鬟過來稟報:「夫人,榮家九少爺求見。」
  大夫人心裡一動,說道:「快請。」
  榮紀宏先是行了一禮,這才笑著說道:「嬸嬸好。知道您過來了,我娘催著我過來請安。」
  大夫人微笑著說:「你母親向來是個周全的。來了幾日了?」
  榮紀宏回道:「上午來的,對了,嬸嬸,我新得了兩匹馬,漂亮機靈,上次聽明澤提起四妹妹和周妹妹都是喜歡騎馬的,正巧這次我就帶來了。」
  大夫人忙道:「你這孩子真是個有心的,只是她們兩個也不常常騎馬,你給了她們豈不是浪費了,還是你自個留著吧。」
  榮紀宏解釋:「嬸嬸,我的馬是從小養大的,一直跟著我呢,這兩匹身量還小,正合著她們兩個騎。」
  大夫人應下來:「那嬸嬸就代她們收下了,你不知道,剛剛這兩個野丫頭還商量著要去跑一圈,被我硬是攔下了。登高之後,她們還要在這裡住上些日子,這會有了馬不定怎麼撒歡呢。」
  榮紀宏眼神一閃,目的達到,很快告辭了。大夫人走來走去好幾圈,最後覺的有些眼暈才停下來,突然問道:「你說榮家小九怎麼樣?」
  白氏一愣,試探道:「夫人的意思,是和四小姐?」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我倒是想呢,但是那孩子哪裡看的上一團孩子氣的書姐兒,我說的是清姐兒。年紀合適,這孩子也算我看著長大的,雖說驕縱了些,但是大事上向來是拎的清的。家世也好,清姐兒又對他有恩,等年紀再大些開了竅,可不是一樁頂好的姻緣。」她越想越覺的好,恨不得立刻跟老太太商議一下。
  白氏也覺的不錯,她出主意:「夫人,不如這樣,清姐兒家世上差了點,三少爺和他玩的極好,到時候可以多見幾面。」
  大夫人接道:「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在身邊轉悠,我就不信榮九能看上別人。」
  林靜姝還不知道大夫人要將她和榮九湊在一起。這會和蘇先生在說話:「蘇先生來過這裡啊?」
  蘇先生回憶道:「那會我讀書讀到瓶頸,心裡煩躁,我先生就說讓我出來走走,我就來了這裡。那時候是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朝陽升起,紅彤彤的,美的不得了,我的心一下子靜下來了。之後沉下心來,繼續讀書,最終進了文淵榜。」
  林靜姝輕哼一聲:「我就說吧,讀萬卷書不若行萬里路,這可是老祖宗說的,我要您來,您還不情不願的。真是枉費了我一片心意。」
  蘇先生慢慢道:「那也要先讀上萬卷書才行!」
  林靜姝眨眨眼睛:「這不同時進行麼?您和我一起過來,咱們一起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東邊有大海浩瀚無邊,西邊有叢林萬千,南邊有草原望不到盡頭,北邊有沙漠荊棘無數,一起看長河落日,大漠孤煙。豈不快哉!」
  小姑娘托著腦袋一副暢想未來的樣子,夕陽照在她身上,如玉的肌膚上仿佛撒上了光芒,清亮的眼睛裡帶著無盡的生機和勇氣,蘇先生突然就覺的自心底升起萬丈豪情,小時候她處境艱難,被父母所厭棄,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志氣用功讀書,這其中艱難辛苦自不必說,直到今日,她也算小有所成,自認為也是個心智堅定之人。教導林靜姝也是為了當年與她母親的情分,只是這小姑娘有種天生的包容曠達,如她這般離經叛道的女子,在她眼裡仿若本就該如此,以往那些讓她耿耿於懷的東西,突然就覺的可以釋懷了,輕笑著問道:「你這野心也夠大的了,不嫁人生子了?」
  林靜姝半點沒有不好意思,笑著說道:「我的夫君自然會知我懂我,體貼我,這並不相悖啊。」
  蘇先生失笑:「小姑娘真是太天真了。」
  林靜姝湊近一點,小聲問道:「先生是因為這個才沒成親的麼?」
  蘇先生僵硬了一瞬,好像又看到了母親那嘲諷的目光「讀書多又如何,還不是孤獨終老的命。」這般的刻薄,自嘲一笑,這就是生了她的女人。輕嘆一聲道:「我為了自由付出許多,自然不願意為了個男人再陷進去。」
  林靜姝張張嘴,又咽下將要出口話,心裡默念,沒有經歷別人的苦,就不要站在局外置喙別人的人生,有時候成長都是苦難鑄就的。
  第二日一早,林靜姝早早起來,到了大夫人處,岳慧書頓時精神不少:「清姐姐,你看我這身好看麼?」說完在她跟前轉了一圈。
  桃紅色的騎馬裝乾淨利落,平添幾分英氣,煞有介事的圍著她轉悠幾圈,稱讚道:「簡直是美到天上去,我都不敢認了。」
  岳慧書得意洋洋:「那是,樣式雖然是你畫的,但是這刺繡可都是我親自上手弄的。」又打量了一番林靜姝身上寶藍色的騎裝,同款不同色。輕聲咳嗽一聲:「也就比你差上那麼一點吧。我們出去的時候,可不能忘了戴帷帽,不然別人都不看景色光盯著我們看了,那多不好。」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6:15

第二十章

  林靜姝點點頭,唏噓道:「可不是,蘭芝,可不能忘了你家的小姐的帷帽。難得出來一次,搶了千回山的風頭就不好了。」
  她們倆在這裡貧嘴,大夫人是沒見過這種陣仗,茶嗆在嗓子裡咳嗽了好幾聲,白氏忙上前給她拍拍後背說道:「夫人小心著點。」
  岳慧欣也是目瞪口呆:「這平日裡我倒是不知道你們這般……恩,自信……」
  岳慧欣是個文雅知禮的好姑娘,大夫人沒什麼顧忌,笑出聲來:「你們兩個活寶,這麼厚的臉皮是怎麼練出來的……」
  岳慧書笑了幾聲:「母親,我們這是彩衣娛親,博您一笑。看看您女兒是多麼孝順,以後可不要說我是野丫頭了。」
  幾人說笑間,岳家的幾位小姐都到了,一行六個姑娘。出了門,岳家這一輩四個男孩子也都來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到了山腳下,正遇上榮家的一行人。林靜姝一眼看到顧文堂和榮九站在一起。移回目光,專注的看眼前的山。
  岳大夫人和榮家大夫人寒暄幾句,小輩們,則各自找到相熟的湊在一起邊說笑邊向上爬。林靜姝隔著帷帽看千回山,很高,巍峨又沉重。不禁笑了笑,小聲問道:「你爬上去過麼?」
  岳慧書搖搖頭:「三年前我才多大,只來過莊子,沒爬過山。這次最小的六妹妹和七妹妹不是也沒來麼?」又開心道:「怎麼樣,這山高吧,我有點緊張,也不知道能爬到哪裡?」
  不等林靜姝說什麼,岳慧華一直注意著她們倆的動靜,這會柔聲說道:「四妹妹不必害怕,不過求個福氣罷了,只要誠心,爬到哪裡盡力即可。」
  岳慧書輕笑出聲:「我知道了三姐姐。我就這麼一說而已。」自從岳慧華性子好了之後和她的關係緩和不少,現在兩人倒像是平常姐妹的樣子了。
  榮九在一旁搖著摺扇,嘲笑道:「你們這些小丫頭片子,爬到半山腰也就不錯了,誰還指望你們爬到山頂不成?」
  榮雅真笑著嗔道:「小九,我們女孩子說話,你一個男孩子不許插嘴。」又轉頭對林靜姝她們說道:「別聽小九的,我們盡力爬,定會爬過半山腰。」
  岳慧書不服氣道:「九哥哥,這麼說來你定然能爬到山頂的了?」
  榮九抬頭看看山,又瞥見林靜姝在看他,立刻道:「那當然,你們九哥是誰啊?真真的男子漢。爬到山頂不在話下。」
  顧文堂輕聲一笑:「那表弟好好努力。」
  榮雅真輕聲抱怨:「表哥怎麼也陪著小九胡鬧。他前些日子可是剛剛大病一場。」
  她語氣輕柔帶著些微微的親近,又像是純粹關心弟弟,可惜榮九並不領情,不悅道:「五姐姐放心,我身體好著呢,爬到山頂根本不在話下。」
  榮雅真像是沒覺出他的情緒一樣叮囑道:「不許逞強,累了就停下來,不然我跟大伯母告狀。」
  果然姑娘們的體力有限,半山腰上去一點點,除了林靜姝和岳慧書還要繼續爬,岳慧欣已經帶著妹妹們停下來了。
  岳慧書笑眯眯道:「清姐姐,你看,平日裡你說的那些鍛煉果然是有用的,我現在覺的我也能爬到山頂了。」
  林靜姝掀開她的帷帽,仔細打量她的面色,紅潤中帶著微微的汗意,不客氣的嘲笑:「還爬到山頂呢,再過上半個時辰你就不這麼說了。」
  岳慧書嘟嘟嘴,掀開她的帷帽,打量一番,臉上亮晶晶的透著光般,嘀咕道:「我怎麼看不出來你還能爬多久。」
  榮九一眼看到帷帽下面笑著的臉,眼神清亮,眉眼彎彎,心跳突然就快了起來,飛快的移開目光,催促道:「女人就是麻煩,這會了還不留著力氣爬山,倒是聊起天來了。」
  顧文堂看著兩個小姑娘笑著提議:「不如我們休息一會。」
  岳慧書松了口氣:「好是好,可是大哥他們都走遠了。」
  岳明澤微笑著說道:「這也不是比賽,四妹妹放心好了,有我們陪著你們呢。」
  幾人在樹蔭下坐下來,蘭芝將水拿出來遞給林靜姝:「小姐,喝點水吧。」這是一早起來,燒好水放著,臨出門前泡上蜂蜜,這會喝起來剛剛好。
  甜絲絲的味道散在嘴裡,林靜姝問岳慧書道:「要不要喝蜂蜜水?」
  岳慧書忙不迭的點頭:「要的,要的。蘭芝可真是能幹。」看著蘭芝將蜂蜜倒在她的丫鬟秀兒捧著的水壺裡,開心道:「多放點,我喜歡甜點的。」
  榮九靠著樹坐,懶洋洋道:「給小爺也來上一點。」
  聽著他那欠揍的語氣,林靜姝輕哼一聲:「這都是小丫頭片子愛喝的東西,你一個真真的男子漢怎麼能跟我們一樣。」
  「呀,有白鹿。」岳慧書邊叫邊起身追過去。
  榮九率先跳起來:「真的麼?在哪裡?」緊隨其後向林子裡跑去。
  林靜姝快走幾步叫道:「書姐兒,快回來。」見她不見人影,只能跟著去了。好在她跑的快,不一會追上岳慧書,拉住她:「你怎麼亂跑?」
  岳慧書興奮道:「我看到祥瑞了,真的是白鹿,我們快過去看看。」
  榮九也非常吃驚:「真的有白鹿,千回山的傳說一直都有,只是沒想到是真的。」
  林靜姝臉色一變,一把將榮九拉到一邊,榮九正不好意思,卻看到他剛剛站的位置一把匕首插在了地上,頓時沉下臉來。
  顧文堂臉色凝重的看著周圍,不知什麼時候,一絲聲音也無,靜的讓人心驚。岳明澤小心的走到林靜姝和岳慧書的前頭擋住她們,與顧文堂對視一眼說道:「我們快點出去。」
  顧文堂當機立斷冷靜道:「小九和明澤你們倆帶著她們快走,我來斷後。」說完拿出哨子,吹了起來。
  榮九拉著林靜姝,岳明澤拉著岳慧書向著來路跑過去,蘭芝小心的注意身後,秀兒臉色蒼白的跟著。然而已經晚了,出去林子的路被封死。幾個黑衣人圍住了他們。
  顧文堂淡淡道:「這事與他們幾個無關,還請各位放人。」
  林靜姝悄悄拿出荷包,取出裡頭的藥米分,對著衝過來的人灑過去,然後說道:「快走。」岳明澤看著到倒地的兩人飛快的衝出去,林靜姝扯開被榮九拉住的手,將蘭芝往他跟前一推,攔住想要追過去的人,岳慧書驚恐道:「清姐姐,快走啊。」
  林靜姝一邊對付黑衣人,一邊沉聲道:「快走,我馬上就能追上你們。」
  顧文堂來到她身邊,兩人背靠背,一個粗啞的聲音說道:「不用管她們。顧少爺,你說你年紀輕輕前程似錦,這般想不開,到了地下可要開開眼,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倒是可惜這重情重義的小姑娘要陪著你一起死了。」
  顧文堂一語不發,招招都是殺機,林靜姝取出金針,猛的對那人甩過去,鮮血的味道撲鼻而來,顧文堂冷靜的看著倒地的人,對著另一個刺來的人猛的一踢。拉住林靜姝就著突破口跑去。瞅著機會,摘下帷帽。林靜姝對著追來的人的眼睛上甩針。慘叫聲傳來,林靜姝只覺冷靜的可怕,壓下胃部的翻騰。繼續冷冷的盯著追上來的人。她沒有注意方向,任由顧文堂帶著她走。
  「射箭。」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6:27

第二十一章

  林靜姝取出綾帶,打落幾支箭,心裡一橫,再次將金針拿在手裡,對著黑衣人心臟的位置扎去。看著倒下去的人,心裡十分平靜。
  「小心。」顧文堂出聲,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只聽悶哼一聲,箭射在他後背肩膀處。林靜姝推開他,再次出針,將拿著箭的幾人解決掉,拉住顧文堂就跑。
  好在顧文堂的人來的不算慢,局勢瞬間逆轉,林靜姝冷靜道:「一個不留。全部殺了。」顧文堂看她一眼,下令道:「不必留活口。」
  看著這人蒼白的臉色,林靜姝給他把脈,心下一冷,對著穴位點了幾下。運足內力,輕聲道:「你忍著點。」用力一拔。血順著傷口流出來。
  「小姐讓開一點,我來吧。」
  林靜姝依言讓開,榮九蒼白著一張臉跑過來,見她沒事松了一口氣,又看到一身血的表哥,問道:「表哥,你怎麼樣?」蘭芝氣喘吁吁道:「小姐,你沒事吧?」
  林靜姝搖搖頭:「我沒事。」
  顧文堂只覺的頭暈目眩,這分明是有毒。看了林靜姝一眼,終究是沒說什麼。林靜姝走近榮九輕聲道:「我們現在下山,回頭找機會,你將你表哥身邊的人支出去。」
  給顧文堂把脈的人說道:「主子,奴才先帶您下山,這邊他們會處理好。」見顧文堂點了頭,忙背上人快速的像林子外頭走去。
  榮九小聲道:「你一個丫頭片子也太膽大了。這些事本就是男人家的事,你傻呀,往前頭衝。」頓了頓又說道:「我表哥身份特殊,我是他表弟,受他連累是應該的,你們家就剩下你一人了,可不能這麼沒心眼,你那丫頭都嚇成什麼樣了。以後離他遠點。」
  林靜姝心不在焉,這會聽他說她家就剩下一人了,張張嘴,又咽回去,說道:「我知道了,你表哥我才懶得管,我是顧忌著書姐兒和三哥哥。」
  榮九又叮囑:「我瞧著岳家四小姐性子單純了些,你長點心眼,遇事不要想著自己擔著,岳家是四小姐的家,可不是你的家。」說完有些懊惱,解釋道:「我知道你是當成自己家了,可是四小姐才是岳嬸嬸嫡親的女兒。出了事她頭一個就得怨上你。」
  林靜姝心道我們有這麼熟嗎?看著男孩子關心的臉,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回到她們上山的那條路上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林靜姝松了一口氣,問道:「書姐兒怎麼樣了?對了,你怎麼回來了?」
  榮九臉色有些不好:「我和明澤他們遇上了表哥的人。被他們送了回去。山上的人也被疏散掉了,我不放心你們,就過來看看。」
  林靜姝點點頭不再開口,下山後,吩咐蘭芝去岳大夫人那裡報信,她則跟著去了榮家的莊子。榮大夫人一見顧文堂滿身是血,人事不知的模樣幾乎要暈過去,她抖著聲音道:「這是怎麼回事,文堂這是怎麼了?」
  榮九忙上前去扶著榮大夫人:「母親不要擔心,表哥只是暫時暈了過去,大夫也馬上就到了,您先去休息一會,兒子在這守著呢。」
  榮大夫人忍住眩暈,哽咽道:「母親就在旁邊等著,你表哥是你姑姑的命根子,好好的來到我們家卻變成這模樣,這讓母親如何給你姑姑交代?」
  榮九也沒有堅持,只是安頓榮大夫人坐下來,就進了表顧文堂休息的內室,林靜姝不好跟過去,只能停住腳步,榮大夫人忙拉過她,細細打量:「清姐兒沒事麼?嚇到了吧?」
  林靜姝小聲道:「榮伯母,我沒事,就是有點害怕。」
  榮大夫人安慰她:「好孩子,都過去了,不要多想,哎,誰能想到呢,這天殺的賊人這般膽大,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動手,真是沒有王法了。」
  林靜姝不再出聲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榮九出來道:「周小姐,大夫請你過去一趟。」
  榮大夫人猛的站起來:「怎麼了,你表哥怎麼了?為什麼讓清姐兒過去?」
  榮九解釋:「大概是問表哥身上的傷。」又道:「母親您安心在這等著,我帶著周家妹妹進去。」
  內室裡,顧文堂臉色慘白,他的心腹長安道:「大夫去開方子了。」他是知道林靜姝身份的,這會這麼說了,自然是希望她能出手的意思。
  林靜姝取出金針,吩咐道:「將你家少爺的上衣脫掉。」
  榮九愣了一下,立刻道:「不行。你一個姑娘家,這麼不懂事,到底還要不要嫁人了你。」壓下心裡十分的不悅勉強勸說道。
  林靜姝推開他,不耐煩道:「大夫分什麼男女,再說了,你那會還不是我出手救的,我若是懂事點你還能活生生的站在這裡跟我講道理。」
  榮九臉色爆紅,只覺的有一股火自心裡燒起來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整個人軟綿綿的,他出神的這會功夫,長安已經將顧文堂的上衣脫掉了,林靜姝臉色不變的上前扎針,榮九回過神了,見她聚精會神的樣子也不好打擾。只能站在一旁,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白玉般的手指,快準穩的扎在穴位上,額頭上似有汗意沁出來,榮九隻覺的呼吸有些不暢,心跳的飛快。直到林靜姝收了針,本能的上前,手忙腳亂的給表哥穿衣服,長安看不下去了,上前幫著將衣服穿好。
  林靜姝說道:「我要回去了,他這毒不算難解,剩下的交個大夫就好了。」
  榮九急忙道:「我送你回去。」
  兩人出門,榮大夫人迎上來:「怎麼樣?你表哥醒來了嗎?」
  榮九有些心不在焉,說道:「母親,表哥他沒事了,我送周家小姐回去。您呆會吩咐人給表哥熬藥就是了。」
  榮大夫人也沒理會他們,徑直向著內室去了。不親眼看看,她實在是不放心。林靜姝還沒出了莊子就碰到了岳明澤,岳大夫人和滿臉是淚的岳慧書。看到她,岳慧書猛的撲過來哭著道:「清姐姐,你沒事吧,嚇死我了嗚嗚……都是我不好……嗚嗚,我不該去追白鹿……」
  岳大夫人也急急地走過來,拉開岳慧書,上下檢查了林靜姝一番,這才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般膽大呢。可好沒事。你們這群討債鬼呦,真是要嚇死人。」
  岳明澤不安道:「是為兄不好,累的妹妹這般。」他是真的慚愧,他一個做兄長的卻兩次都讓妹妹救了,這回更是幫著他們斷後。
  林靜姝輕聲道:「放心吧,我這不是沒事嗎,倒是顧家公子為了護著我中了一箭。這會還昏迷著呢。」
  岳大夫人去看顧文堂,她和岳慧書兩人先回去了。榮九知得折回去招待這幾人。回到莊子,岳慧書依舊是一副呆呆的樣子,喃喃道:「都是我不好。」
  林靜姝開解她:「好了,書姐兒,你也沒想到,好在我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不要再傷心了,好好睡上一覺,明早起來就好了。」
  她這模樣,林靜姝只得留著她住下了,好時刻注意著她的動靜,果然夜裡發起了高燒,將準備好的藥丸給她吃了,天亮總算是不燒了。如此,本想帶著她們回去的岳大夫人也只能讓她們留下來。將帶來人幾乎都留給她們,這才不放心的回府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6:39

第二十二章

  岳慧書養病的日子,林靜姝每日裡畫畫,榮九最近來的勤快,不時的送些東西過來,幾人倒是熟悉了起來。蘇先生自岳慧書生病這段時間裡上課的時間減少了些,她最近養成了每日傍晚都出去走走的習慣。林靜姝偶爾也會跟著出去。這一片地方也算是清靜,走在小道上也還愜意。那日的事情,照舊是寫了信交給小鷹帶給姐姐。後續她也沒再關注,直到半月後,顧文堂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了,給林靜姝送了封信,希望能單獨見上她一面。想了想,最後還是同意了。
  來見她的不止顧文堂一人,還有三皇子。林靜姝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顧文堂,三皇子開口道:「姝姐兒受驚了!」
  林靜姝立刻在心底升起幾絲敵意,行了禮道:「是我運氣不好,怪不得任何人。」說完半低著頭,一副不願意多言的樣子。
  三皇子有些無奈,只得解釋:「到底是我們牽連了你。」試探的結果不太好,顯然這小丫頭不太喜歡自己,側面反應了林文茵的態度。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直說道:「我接到消息,父皇有意將令姐許給我大皇兄。這種時候,我不方便與她聯繫……」
  林靜姝眼神一冷,淡淡道:「皇上是不是有意立太子?」
  三皇子有些意外,但還是肯定道:「確實如此。你姐姐早些知道,也好早做打算,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幫她的。」心裡卻有些自嘲,都是父皇的兒子,偏偏生來就有高下之分。眼中晦暗一閃而過,這次他絕對不能輸。
  「多謝您了,我會盡快告訴姐姐的。」林靜姝輕輕道。
  兩人走後,林靜姝躲在臨時布置出來的小書房裡,細細思量,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選九成九是大皇子。當初茂哥兒那事不久之後,皇上清理了一次後宮,皇后的人手折損了不少,算是警告了。只是如今看來,林靜姝嘲諷一笑,這會皇后怕是風光無限了吧。不過二皇子的人馬怕是會反撲。將她的想法連帶三皇子送來的消息一同寫好讓小鷹帶去給姐姐。
  這會京城,皇后確實如林靜姝想的那般風光得意。連帶著張家也是滿門榮光。張晚晴不見半點喜色,神色卻有些恍惚,陸氏擔憂的看著她,摸摸她的腦袋,溫度不高:「你這孩子,這是怎麼了?根丟了魂似得。」
  張晚晴回神,笑著說道:「母親,我是在想姑姑。」
  陸氏看著女兒,容貌嬌美,性情溫柔,再找不到小時候驕縱任性的模樣,心裡一陣驕傲,她道:「母親知道你不喜歡你姑姑,當初那件事,母親也沒忘,可是到底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輕聲嘆息一聲,皇后算計女兒,她自然氣恨,只是現如今皇后得勢,她也不好不依不饒。
  張晚晴自然不是擔心這個,當初確切來說是她故意中計,就是為了離間皇后和自家。她輕聲道:「母親,我早就不計較當初那件事了,只是我總覺得姑姑她近來太過得意了些。」可惜很快就要樂極生悲。在她的記憶力,上一世這個時候,皇上也是中意大皇子,甚至想將林文茵冊為太子妃。可是不久之後,三皇子將私鹽的證據一併呈上來,滿朝嘩然,太子之位不了了之不說,還被免了朝中的差事。
  陸氏不以為然:「你姑姑後宮沉浮這些年可比你有分寸,這會的表現只能說是那件事應該是定下來了。」又叮囑她道:「這次進宮不許再耍脾氣。到時候母親還指望著皇后娘娘能給你指個好親事呢。」
  張晚晴立刻道:「母親,我又不是要嫁到宮裡去。您幫我看就行,也不要門第十分高的。」
  陸氏點點她的腦袋:「也不知道你是長大了還是沒長大,說起親事來也不害臊。」
  靖安侯府,林文茵收到妹妹的信已經過了兩天,將信收起來,輕輕敲了敲桌子。羽燕出現後半跪下來:「主子。」
  林文茵吩咐道:「想法子讓太后娘娘病上一場。」算著時間,還有兩個多月要到新年,三皇子年前必會回來。
  羽燕應道:「是,主子。」
  林靜姝自從送了信後就有些提著心,雖然知道她姐姐的能耐,但還是不由的心焦。十月一到,她和岳慧書一起回了岳家。岳老夫人再不肯讓她出門,只拘著她讀書。經此一事,岳慧書也穩重了許多,不再整日惦記出去玩。
  日子一晃到了十二月,眼看著要到姐姐的及笄禮了,林靜姝嘆息著將信放到匣子裡,托著腦袋想京城現在到底是怎麼個局勢,顧文堂已經回去了,但是依著姐姐信中的意思,這一路上怕是不太平。茂哥兒這三年來跟著葉老學習甚少回到京城,不過這次姐姐及笄,茂哥兒定是會回京一趟的。嘆口氣,可真想他們啊,也不知道茂哥兒長變了沒有,心裡抱怨,這臭小子,就是不肯畫張相給她。蘭芝在一邊看著,知她想家了,有心轉移她的注意力,輕聲道:「這到了年關,小姐的鋪子可有什麼章程?」
  林靜姝懶洋洋道:「依著舊例就是。」左右她也沒想著將鋪子擴大,只是正因為如此,她鋪子裡的東西倒是越發的難買了。好多夫人都是提前預定的。每逢年關的時候,她都會給鋪子裡消費最高的是為夫人送上一整套的胭脂水粉。
  蘭芝提議:「小姐,不如您再開個鋪子吧。您看現在這個鋪子可給您賺了不少銀子,大少爺眼看大了,外頭交際,娶媳婦這可都是花錢的大頭,雖說有侯府支撐著,但是到底您身為姐姐,出一份子也是應該的。」果然,看著小姐眼睛亮了,蘭芝心裡偷笑,果然提大少爺準沒錯。
  林靜姝覺的非常可行,她站起來,邊走邊琢磨,她可以再多盤個鋪子,以後給茂哥兒發零花錢也更有底氣些。打定主意,先將計劃書寫出來,然後等過了年讓韓嬤嬤慢慢打聽合適的鋪子。
  林文茂不知道她姐姐在為他的零花錢費心,這會正與他爹說話,林思允顯然心情極好,幾個月沒見兒子,又長高了些,十二歲的小少年,溫文俊秀,又想起女兒,心裡有些酸酸的,他問:「這次回來,葉先生可有什麼交代?準了你多久假期?」
  因著林文茂自小體弱多病,他們父子向來親近,不若尋常父親在兒子跟前威嚴甚重的模樣,林文茂開心道:「先生說這次我可以在家裡兩個月,不過留了功課給我。」
  林思允眸色一暖:「你如今也十二了,不許再淘氣貪玩,葉先生德高望重,你若能學的一二,為父也就滿意了。」
  林文茂笑容更深了些:「父親,您哪能這般看不起兒子,跟在先生身邊自然要將先生所有的本事都學過來,如您所說,只習得一二,豈不是累了先生的名聲。」
  「好的地方沒跟著你姐姐學,倒是貧嘴讓你學來了。」林思允敲了敲兒子的腦袋。
  提到林靜姝,林文茂眼圈有些泛紅:「大姐姐及笄,姐姐也沒法子回來,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別人家裡,不知道有多可憐,前些時候,還遇上了刺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6:48

第二十三章

  「為父自然也心疼你姐姐,只是現在京城是多事之秋,皇上還有意將你大姐姐……,你祖父年事已高,那點子的情分不知道皇上能記到哪一天。」林思允沉聲道。心裡卻是嘲諷不斷,當初的名將,如今只剩下父親這個交了兵權的一個還在世。當年兒子差點沒命,不過是梁國的安平侯,他們這位陛下都沒能給個公道,真是何其的懦弱,而後,去南平的車隊連遭到截殺,最後也是不了了之,要知道,那上頭名義上坐著的是他的姝姐兒。這就是他父親忠心了一輩子的君王。
  林文茂眼神一閃,不滿道:「是哪位?」
  林思允比了一個一的手勢,林文茂想了想問道:「父親的打算呢?」姐姐對付大皇子的事,他心裡清楚,當年皇后對他下手也算是起因。如今陛下的打算也不難理解,姐姐的身份,還有他如今在拜在葉老的名下。父親領著禮部右侍郎的職位雖然不算什麼但卻是林家未來的家主。
  「你姐姐還小,不急著定親。」林思允淡淡道。
  出了父親的書房,徑直去了蘭亭閣,林文茵已經在西暖閣裡等著他了,見他進來,忙親自給他解下斗篷交給丁香。又摸了摸他的手,覺著是溫熱的,這才細細的打量他一番,比比身高,笑著贊了一句:「茂哥兒都快趕上姐姐了。」
  林文茂被姐姐當成小孩子待有些不好意思,聞言輕咳了一聲,驕傲道:「大姐姐,我現在和同齡的比都要高上一些。」
  小少年帶著些矜持的得意,目光明亮的看著她,容貌因為太過出色有些昳麗的味道,林文茵只覺的心裡軟成一團:「小時候還不覺著,這大了和你姐姐的相貌越發的相像了。」
  林文茂卻有些煩惱,他抱怨:「大姐姐,姐姐長這個樣子,人家只會贊她貌美,我這是算什麼嘛,都不若長生有男子氣概。」這很傷自尊的好不好,小時候,他和長生都是矮個子,長大了,個頭倒是差不多,可是長生一副翩翩兒郎的樣子,看著就十分有氣概。可是他換上女裝,怕是都沒有懷疑的。
  林文茵心裡憋笑,面上顧忌弟弟脆弱的自尊心,寬慰道:「你這是還小的緣故,等到了二十歲定不會再是這模樣。再說了,我弟弟這樣子,也是個風姿出眾的少年郎,哪個也不會將你認錯了。」她沒有說謊,茂哥兒雖然容貌昳麗,但是氣勢不弱,斷不會讓人誤會是女孩子。見弟弟還是鬱郁不樂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了,男孩子當有大格局,不必在這些小事上有所糾結,別人看你,只會因為你的品行才學,而覺不會是容貌。」說到後來嚴厲了不少。
  林文茂當即端正態度:「是,姐姐,我知道了。」
  林文茵緩和了臉色,說道:「你一路行來也累了,快去休息吧。過些日子只怕有的你忙呢。」弟弟身體好了之後,雖然在外求學,但是每年必會回來的,應有的交際一樣也不會少。當然這也是將來的資本。
  回到松溪院,長生已經換好衣服等著他了,此時有些懶洋洋的倚在軟塌上,頭髮還散著。見他回來:「大姐姐這麼快放你回來了?」
  林文茂坐下來喝了口水:「我一路勞累,大姐姐還能抓著我不放不成。」
  穆長生羡慕了一瞬,很快放下心思,笑著說道:「非要我跟著回來,這會還不是等在這裡。」茂哥兒不想他一個人過年,一定要他跟著回來。
  林文茂笑了笑:「在書院也沒什麼意思,咱們一起過年不是很好嗎。再說了,你也不能一輩子不回京城。」
  穆長生臉色有些陰沉,冷聲道:「我只怕要放棄科舉這條路了。老大如今也算是出了頭,依著他的性子,必會趕盡殺絕。」當年,秦神醫在林府為茂哥兒調理身體,他小心翼翼的躲過幾次死局,後來得林家大姐姐出手,安排他和茂哥兒一起離京,這才活到今天,他縱然自信自己天資過人,也不能說可以對抗整個穆家。走科舉,他只要小心籌謀也能出頭,可是他不願意等那麼久,他必須盡快強大起來,才能還了當初的恩,報了當年的仇。
  「你想從軍?」
  「對,過了年之後,我不打算回書院了。我去從軍。前門關這幾年不太平,最近又有了戰事,我打算去那裡。」
  林文茂瞬間想起陸榕的大哥就是在前門關,他皺著眉頭:「你的年齡還是太小了些,我覺的還是等上兩年,陸家大哥那裡我可以求著陸榕哥哥幫著說話。」
  穆長生起身拍拍林文茂的肩膀:「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這世上想要得到什麼自然要放棄些什麼。我年紀雖然小了點,但是身體還算是壯實。陸家大哥看在你的面上也會對我照顧幾分的。」
  見他打定主意,林文茂不在勸說,琢磨著請陸榕來一趟,也好透個底。他有些惆悵道:「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這會前門關正是打仗的時候,你千萬小心。」
  穆長生心裡一暖,他笑著打趣:「好了,說的像是我明日就出發似得,放心吧,我惜命著呢,當初都能活下來,戰場上也定然可以。」
  兩人累了一路,睡的香甜,第二日醒來神清氣爽,照舊是練了一個時辰的武才去用早飯。收拾好了,林文茂先去給長輩請安。穆長生則窩在小書房裡看書。走了一圈回來,林文茂換上出門的衣服,帶著益智和茯苓出門了。
  到了成國公府,林文茂遞上拜帖,先是去見了成國公,說了一會話,才被陸榕領著回了他自己的院子,這幾年過去,陸榕依舊一副胖乎乎的模樣,林文茂笑:「榕哥哥,你不是說要減肥麼?我姐見了定然又會笑話你。」
  陸榕笑眯眯的,聞言攬住茂哥兒的肩膀,他今年已經十四歲了,男孩子長得快,是以他比茂哥兒要高上半個頭,心情極好的說道:「也就你姐姐一個丫頭片子會在意這些,男子漢大丈夫豈會在意那些膚淺的東西。這次回來能住多久?唉,你不在京城,小爺一個人混著也累啊。」
  林文茂聽他故作滄桑,笑著說道:「陸榕哥哥,你不是交友滿京城麼?什麼時候身邊的人少過啊。」
  陸榕卻是輕嘆一聲:「我不交友滿京城能怎麼著,總不能我哥在外頭賣命,我反而拖後腿吧。咱們的陛下啊……」他搖搖頭,涼薄太過,有他哥在,他想要離京,怕是不可能。
  林文茂心知陸榕是什麼個情況,不好多說什麼,好在他是個能看的開的,做個紈褲也樂悠悠的。輕聲道:「只要陸大哥一日屹立不倒,你也不必擔心什麼。」說到這裡,他有些擔憂:「這幾年前門關那邊的情況不太尋常。這會打起來也算是舊例,可是今年開春的那場可就耐人尋味了。」
  陸榕何嘗不知道,為了他哥哥,有時候他是整夜睡不著覺,生怕他哥哥出什麼事。偏偏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幹著急。
  沉默一瞬,陸榕很快調整自己的情緒,笑著說道:「我哥那裡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他有些驕傲道:「不過,我哥哥是最好的將軍。」
  林文茂贊同:「那當然。陸大哥年少成名,少有敗績,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有些嚮往,許是自出生就一直體弱的緣故,他好似對武藝的喜愛多過讀書,總覺得戰場才是男兒該去的地方。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00:16:58

第二十四章

  陸榕不願意多說這個,轉而問他:「那個小子沒回京城?」他還是不甚喜歡穆長生。總覺的和這小子氣場不和。
  林文茂無奈:「回來了,在我那裡,他不太方便露面。」又有些發愁道:「穆家長子如今已經出仕,長生的意思,他要放棄科舉這條路。」
  陸榕若有所思,沉吟一下道:「你的意思是想他去我哥那裡。」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那小子的確聰慧敏銳,堅定又隱忍,若是去前門關,假以時日未必不會成為他哥的助力。
  林文茂點點頭:「前門關現在多爭鬥,他去那裡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了解戰場,適應戰場。」
  陸榕說道:「我給大哥寫封信,他年紀還小,先學著,機會總是會有的。」穆家雖然不算什麼大家族,但是對付一個未成長起來的穆長生還是不費勁的。他當初很是好奇,穆家這般趕盡殺絕的原因,只是漸漸的長大之後,他突然間就理解了,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嘲諷。是什麼時候理解的,哦,對了,是三年前那會,他哥在戰場上賣命,他爹的態度有些微妙。都說他被養的驕縱,偏偏他就是這麼敏感,那些不明顯的變化他察覺到了。
  林文茂道謝:「多些榕哥哥了。」
  陸榕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還根我客氣什麼。對了,林大姐姐及笄,那丫頭回來麼?說真的,你說你姐姐吧,嬌氣的要命,偏偏性子還傲,這會寄人籬下,不知道怎麼委屈呢。」說完又幸災樂禍:「不過這樣也好讓她知道不是誰都像小爺一樣好性,肯讓著她。嘖嘖,真是可憐,過年也回不來,上次我寫信給她,還特意提了我去打獵的事。不定怎麼羡慕我呢。」
  怪不得姐姐說榕哥哥有時候很是欠揍,這得意洋洋的樣子看著就礙眼。他道:「她去了千回山登高,還有人送了她一匹半大的小馬,聽說很是機靈。」
  陸榕疑惑:「誰送的小馬?」
  林文茂道:「聽說是故交家的一位小哥哥。」
  他有些不高興,來回轉悠幾圈:「長著一副聰明像,實則呢,就是個心軟的傻丫頭,這什麼人送的東西都敢收。」又埋怨林文茂:「茂哥兒,三丫頭腦袋不清楚,你也不知道輕重,她年紀也算不小了,隨便收男孩子東西,這,這真是成何體統?」
  林文茂比他更不高興:「榕哥哥,你想什麼呢?又不是隻送了我姐姐一人,再說也是送到長輩那裡的。我姐姐聰明著呢。」
  陸榕還是心裡不太舒服,叮囑道:「你可看著你姐姐點,那丫頭模樣還是能看的,又是以那麼個身份住在人家家裡頭。」說完,又不放心道:「算了,你也還小,我寫封信你帶回去,回頭寄信的時候一併捎過去。」也不等茂哥兒答應就徑直去了書房。留下茂哥兒一人若有所思,又搖搖頭,這陸榕哥哥瞧著也不像對姐姐有綺思的樣子。
  林靜姝收到信已經十一月過半了,瞧著陸榕信上的內容簡直啼笑皆非,又有些感慨,小胖子也長大了,都知道淑女之思什麼的了。嘴角彎彎翹起來,笑的極為不懷好意,依著弟弟說的,陸榕從小胖子長成了大胖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個傷眼睛的情況,提起筆,決定冷嘲熱諷一番。寫完信,搓搓手指,蘭芝見狀,連忙塞了個暖爐給她,嘆口氣:「要說這嘉興有什麼不好,就是這每年冬天都濕冷濕冷的。真是難為小姐了。」
  林靜姝抱著暖爐,覺的手暖和起來,笑著說道:「這暖爐,炭火緊著我用,哪裡有什麼難為的。」
  蘭芝念叨:「您到底不是自小在這里長大的,肯定覺的不舒服。」她不由想到小姐從前在家時候,一到冬日,暖雁閣裡就燒起了地龍。屋子裡乾爽又溫暖。
  小鷹飛進來,青魚氣勢洶洶的繞著它轉圈,一副要拼命的樣子,林靜姝走近來,抱起小鷹開心道:「我們小鷹都長成大鷹了,如今我抱著都費勁了。」青魚見此更憤怒了,喵嗚聲都高昂了很多。噌的跳到她懷裡,用爪子一扒拉將小鷹甩下去,委屈的看著她,嬌嬌的喵嗚一聲,不動了。林靜姝無奈道:「你這個小氣的,我是覺的小鷹辛苦,這般天氣還要飛來飛去。」
  將青魚送到它的小床上,又喂了小鷹,將信放好,看著它飛走了。一夜無夢,第二日一清早,岳慧書風風火火的過來,取下披風,她輕舒了一口氣,說道:「真冷啊。」又高興道:「母親說了,這快到年關了,給我們新做幾身衣裳。」
  林靜姝見她開心的樣子,心情也好了不少,說道:「我鋪子裡又出了新的胭脂,回頭一併送過來。」
  岳慧書拉著她坐下,小聲道:「昨晚我不小心聽到母親說陳家有意將玉飛姐姐說給我大哥。愁的我一夜都沒睡好。」
  林靜姝一愣,嘉興知府是大皇子一派,這會聯姻……,看著岳慧書愁眉苦臉,好笑道:「你不是挺喜歡陳玉飛的麼?有她做你大嫂你怎麼又不樂意了?」
  「我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唉,我也說不上來……,我覺著她不會高興嫁給我大哥。」岳慧書慢慢道。她覺的陳玉飛雖然教養什麼的極好,但是也傲氣,雖然態度也和氣,但是她就是能感覺出那份不經意的俯視。
  「大伯母也沒應下,你很不用著急,你大哥可是嫡長子,不會隨意就定下的。」林靜姝安慰她。
  送了岳慧書去上學,她也開始讀書。直到下晌,岳慧書又帶著岳明澤和榮九來了。因為那兩匹馬,岳慧書總算對榮九沒那麼大意見了。喝口熱水,慢悠悠的問道:「什麼事啊,這麼冷的天非要過來一趟。」
  榮九難得有些尷尬,又理直氣壯道:「你以為我們男人跟你個丫頭片子一樣,怕冷的根什麼似得。」輕咳一聲:「我記得你說過想吃那什麼火鍋,你看看是不是這個?」說完對外頭喊道:「送進來吧。」
  兩個十七八歲的丫鬟拿著東西進來了,林靜姝起身,細細看了,十分高興道:「就是這個,竟然做出來了。」用手摸了摸,還挺精細。
  榮九眼中泛出一絲喜悅,得意道:「你以為小爺是誰,這點子東西小意思。」
  水心心裡腹誹,可不是小意思,整個嘉興的能工巧匠幾乎都被您找過來了,榮九不知道他的丫鬟在嘀咕他,高興道:「我新得了一頭鹿,這回過來,帶了些肉過來,正好吃你說的火鍋,怎麼樣?你九哥夠意思吧?」
  林靜姝笑著道:「那就謝謝九哥了你了。」
  小姑娘穿著厚厚的夾襖,領子上鑲上了一圈的毛,毛絨絨的很是可愛,這會笑的像是一朵花似得,一直暖到人的心裡去,摸摸跳的有些快的心口,他覺得自己病了,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客氣什麼的,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不是什麼忘恩負義的人。」說完轉過頭不再看她。
  林靜姝興致勃勃的讓人去準備,恨不得親自上陣去調味,到底跑了趟廚房,目瞪口呆的看著榮九嘴裡的幾斤肉,這還是分過之後,帶來她院子的,只能派人請岳慧欣幾人前來一起吃飯,算上陳蓉蓉和陳寶珠,女孩子這邊十個人,男孩子那邊倒是只有三人,另一個是陳文軒過來了。岳大夫人聽說了,怕她們不夠吃,將送到大房的肉分過來一份。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2:16

第二十五章

  每人跟前一個小鍋子,陳文軒三人面前的都是素菜,林靜姝吃上一口,辣味香味混到一起,好吃的讓人將舌頭都要吞下去。
  岳慧書瞧著她的鍋子紅紅一片,勸道:「清姐姐,你也少吃點辣,不然上火了怎麼辦?」有些眼饞的看了幾眼,到底沒忍住,從林靜姝的鍋子裡倒騰過來一些菜。吃的眼睛都眯起來。
  岳慧華笑道:「四妹妹,你還勸清妹妹呢,不也忍不住了。」
  岳慧欣調侃道:「若是沒人吃,書姐兒也是能忍住的。」
  女孩子們說說笑笑,極為熱鬧。男子們說的都是外頭的事,榮九突然說道:「這會前門關的守將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朝廷是個怎樣的章程。」
  林靜姝只覺的腦子裡轟的一聲,臉色一變,她道:「你說什麼?前門關怎麼了?」
  隔著屏風榮九都能感覺到她那不尋常的語氣,回道:「陸將軍下落不明。前門關大概要亂些時候。」他不覺的蠻族能打過來。
  勉強平靜下來,瞬時什麼心思都沒有了,陸柯失蹤,陸榕要怎麼辦?怎麼會這樣?岳慧書見她蒼白的臉色,擔憂道:「清姐姐你沒事吧?你放心蠻族不過是跳梁小丑定是打不進來的。」
  岳慧華心裡鄙夷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個將領失蹤了就嚇成這樣,面上也安慰道:「清妹妹放心吧。前門關的將軍必然不會只有陸將軍一人。」
  林靜姝實在沒什麼心思說什麼,只能道:「我不太舒服,就先失禮了,四妹妹,你幫著我招待。」又行了一禮告罪了一番,才被蘭芝摻著回去了。
  榮九有些擔憂卻也有些懷疑的看著她的背影,不對,她的反應不太對。但是他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按說陸將軍不會和她有什麼交集才對。
  岳慧欣有些擔憂,只是這會也不好說什麼,岳慧書有些擔憂,又記著林靜姝讓她代為招待幾人,遂打起精神調節氣氛,很快又熱鬧起來。榮九卻有些興致缺缺,用過飯後,又勉強跟岳明澤說了幾句閒話就告辭回府了。
  林靜姝直奔小書房,寫了信,但是小鷹還沒回來,蘭芝見她來回轉悠,寬慰道:「小姐也不要太過憂心了,陸將軍神勇異常,定然會平安無事。」
  林靜姝輕嘆一聲,無奈道:「若是這麼簡單就好了,陸將軍下落不明,軍心不穩不說,只怕會有人渾水摸魚,如果……」前門關的兵權向來是掌握在聖上心腹手裡,只是當年當今的心腹意外身死,陸柯初露崢嶸,幾方權衡之下,守將之位落到了他的頭上,而陸柯也不負眾望,一直沒讓那些蠻族占到什麼便宜。這個時候,若是皇上有什麼想法,是最好的時機。最重要的是,陸榕他的處境。
  「可是小姐幹著急也沒用啊,不若派人出去打聽消息,也好隨機應變。」蘭芝提議。
  林靜姝心知若是消息傳到這邊,反應也是來不及了,但到底心裡焦急,還是將羽藍派了出去。想了想,又坐下來練字,打算靜下心來等小鷹的消息。
  京城
  靖安侯府近來忙碌非常,皆因為林家大小姐及笄禮在即,此時熙和堂內,一個病歪歪的婦人半躺著,神色詭異,語氣輕柔的說道:「奶娘,不會出岔子吧?」
  鄭氏頗為心酸的看著臉色蠟黃的小張氏,恨恨道:「小姐放心,皇后娘娘那邊已經給了準話,只要聖旨一下,三小姐必然要嫁過去的。」
  小張氏興奮道:「好,好,我就知道她給姐姐找了這麼大的麻煩,姐姐焉能不記恨,那個賤丫頭向來不將我放在眼裡,一聲母親都不肯叫,我落到如此地步就是被她給克的。」又凄涼道:「奶娘,表哥毀了我一生,我就毀了他的女兒。」她聲音急促又尖利:「都是他們逼我的,他們逼我,他們逼我……」情緒激動,呼吸就有些困難。
  鄭氏連忙給她拍拍背,哽咽道:「小姐別激動,我們馬上就能報仇了,所有對不起您的人都會得到報應的。」見小張氏情緒緩和了些,呼吸不那麼困難了,又低聲柔和的說道:「小姐放心吧,奶娘會幫著你的,你好好養著身體,開開心心的,看那些人的下場,好不好?」
  小張氏靠在鄭氏懷裡,聲音悲戚又飄忽:「奶娘,我不明白為什麼會落的如此地步,表哥不肯見我,姑母也不待見我,母親只勸我好好養病。可是我這身體根本就毀了,養不好了……養不好了……」
  鄭氏喃喃道:「我苦命的小姐,都是奶娘不好,當初若是勸著你就好。」不進林家的門,照舊會錦繡榮華一生,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可恨,姑奶奶是個心狠的,竟然不管小姐的死活。她日日小心照料著小姐的身體,也只是勉強能起身而已。
  小張氏覺的有些疲累,半閉著眼睛道:「奶娘,我先睡會。千萬小心著些,那位是個精明的,若是露了痕跡,只怕會功虧一簣。」
  鄭氏摸摸她的臉,輕聲道:「小姐放心,這會大小姐正忙著及笄禮的事,如今陸將軍下落不明,當初因為大少爺的那番情分,依著大小姐的性情,不會袖手旁觀的,再則,皇后娘娘定然是心裡有數的,不然也不會給小姐準話。」
  看著小張氏呼吸均勻了,鄭氏又小心的給她掖好被角,仔細查看了炭火,燒的正旺,這才出去了。
  蘭亭閣
  林文茵臉色有些難看:「皇上那裡可有什麼動靜?」
  羽燕語氣平靜:「昨夜,皇上秘密召見了寧王世子。」
  林文茵深色一凜,冷笑一聲:「看來,皇上是要放棄陸將軍。派我們的人連夜趕去前門關,務必趕在前頭找到陸將軍。」
  羽燕退下後,林文茵輕聲對紫蘇道:「將消息遞到成國公府。試探一下成國公的態度。」心中輕嘆,若是陸家決定放棄陸柯,那麼陸榕可就危險了。不過想來只要成國公稍微有些魄力,就不會輕易放棄陸柯。
  林文茂如今也是坐立不安,穆長生被他轉的眼暈:「好了,你著急也沒用。陸家大哥為將多年,定然不會沒有後手的。」
  林文茂坐下來:「只怕沒有這麼簡單……」他又問道:「現下出了這般變故,你的計劃還要不要進行?」
  穆長生淡淡道:「綞掖永淳兔揮醒≡瘛!泵濟惶簦婷1下叮骸拔蟻嘈盼易約骸!彼嘈拋約耗芑釹呂礎林文茂輕輕一笑:「我們一起讀的那些兵書,你倒是能一展所學,我確是隻能紙上談兵了。」在白鹿書院的時候,他和長生一同讀兵書,一起推演陣法,幻想有一日也能沙場一戰。
  穆長生拍拍他的肩膀:「葉先生對你期望頗高,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只會比我走的更快更穩些,再說了大姐姐她們也不會放你去戰場的。」
  林文茂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說道:「姐姐未必會攔著我,只是對林家來說,我走文人的路子要穩妥一些。」
  事情的發展有些超乎想象,半月之後,皇上宣布了陸柯身死的消息,同時派寧王世子前往前門關。
  成國公府大門緊閉,外院,成國公書房,陸榕一臉憤恨的望著臉色陰沉的成國公嘲諷道:「在你心裡,大哥的命就只值那麼點好處。」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2:29

第二十六章

  成國公淡淡道:「你大哥已經死了,以後你就是家裡的長子,再不可像從前一般胡作非為。這件事到此結束,以後不許再提。」
  陸榕只覺的滿心悲戚,無邊的痛楚自心頭噴涌而出,他大笑出聲,淚水留下來,說道:「好,真好。這就我的父親,好一個忠心耿耿的成國公。我大哥十五歲就上了戰場,一身戰功皆是用命換來的,到頭來就落了一個這樣的下場……」無盡的恨意蔓延開來,他的哥哥為了他過的好一點,早早出去搏命。每次回來,從未提過那些艱難,可是他如何不知道,那一身傷疤都是怎麼來的。最後看了一眼成國公,出去了。
  成國公依然冷靜的吩咐道:「看好他,不許他出門一步。」
  林靜姝心情十分不好,一邊為陸榕提著心,一邊為姐姐憂心,兩日後就是及笄禮,不知道皇上那邊有沒有改變賜婚的主意。韓氏見她如此心疼的不得了:「小姐,陸榕少爺到底是成國公的嫡子,就算陸大少爺……出了事,那也斷然不會受什麼委屈的。再說還有陸老夫人呢!」
  林靜姝嘲諷道:「指望成國公,陸將軍就不會是死人了。」她氣憤道:「當初我就覺的奇怪,按說以陸家的家世,本不必讓嫡子小小年紀就奔赴邊關,這會倒是看明白了,合著成國公根本就沒將陸柯當成兒子。還有陸榕,我就說,怎麼會有做爹的動輒訓斥兒子卻半點人情世故都不講。」越說越生氣,將手裡的茶盞一扔,清脆的響聲炸開來,嚇了進來的岳慧書一跳,她觀察林靜姝的臉色,小心道:「清姐姐,你怎麼了?」
  林靜姝壓下怒氣,勉強道:「我沒事。」
  岳慧書湊近一點,細細打量她,問道:「清姐姐,你若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只管說出來,若是我幫不上忙,我就去求我爹。他肯定會有辦法的。」
  林靜姝心裡一暖,安撫她道:「我沒事,就是讀書遇到瓶頸了。」
  岳慧書松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道:「榮九哥在外頭呢。清姐姐若是沒心情見他,我就將他打發走。」
  林靜姝慢慢道:「我左右也沒事,去見見吧。」
  榮九依舊是在小花廳裡,看見林靜姝,一眼就看出她心情不好,心裡更加懷疑了,面上不動聲色道:「我聽說你在打聽鋪子的事?」
  林靜姝一愣,點了點頭:「恩,我想再開個鋪子。」只是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情。
  榮九淡淡道:「我手裡有個鋪子正要盤出去,正好也不用再找買家,就由你接手吧,那位置很是不錯,你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也是極為合適,倒也省了我的功夫了。」
  林靜姝心不在焉,隨口拒絕:「那倒不必,我不打算做胭脂水粉生意。」
  榮九一噎,見她恍惚的樣子,又有些心疼,試探道:「你從前在京城的時候見過陸將軍?」其實算著年齡,他也知道可能性很小。
  林靜姝心裡一凜,莫名其妙道:「我怎麼可能見過陸將軍?」
  榮九有些懷疑,但見她的樣子不像是作假,只能道:「我只是好奇而已。那鋪子你先不要忙著拒絕,先讓人去看看地方,到時候再說。」輕咳一聲:「小爺也不是非要賣給你,這不是承你的恩情,自然該給你點方便。」
  林靜姝不再推辭:「既然如此,我讓人先去看過再說,到時候算你一成乾股。」嘴上這般說著,她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回京城一趟了。
  榮九眼神一閃,看了看岳明澤,點點頭說道:「聽說你那胭脂鋪子就做的極好,這會小爺也借你些光賺點銀子。」
  林靜姝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倒是岳明澤開口道:「清姐兒不要理他,就算賠了以榮九公子的身家也不會在乎那幾個銀錢。你只管做著玩,不要有什麼壓力。」
  岳慧書不高興道:「三哥你說什麼呢,清姐姐才不會賠。」她又興奮道:「清姐姐,你打算做什麼啊?是胭脂鋪子麼?」
  林靜姝搖搖頭:「沒想好,不然做個點心鋪子。」
  「這個好,你院子裡的點心向來做的極好。而且和嘉興的點心還不一樣,開個點心鋪子生意定然紅火。」岳慧書贊同道。
  幾人又說了陣子話,榮九和岳明澤才告辭回去了。岳慧書眨眨眼睛:「清姐姐,我瞧著榮家九哥哥最近來的挺勤快的。」一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樣子。
  林靜姝無奈:「瞎猜什麼呢?他那是感激我。又憐惜我是個孤女,這才多照顧了些。怎麼到了你眼裡就成了別有用心了呢?」
  岳慧書撇撇嘴,又嘆口氣:「我倒是覺的他還不錯,若是你能……」她又住了嘴,轉移話題道:「讀書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你也不要太過憂心,蘇先生這般好,你多問問她,定然會給你合適的建議。」
  林靜姝起身拉過她的手,輕聲道:「我會的。」她覺的暖心,也有些愧疚。放下心思,送走岳慧書,她帶著人去了桂香院。
  老太太看見她很高興,招呼她坐在身邊,摸摸她的小手,覺的很溫暖,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覺的有些單薄了,笑眯眯的說道:「天越發的冷了些,多穿點衣服,不要凍著了。你們小孩子啊,不知道輕重,愛漂亮,女孩子身體金貴,最是受不得凍得。」
  林靜姝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己身上厚厚的衣物,她現在裹得像個球似得,老太太還說她穿的少……輕快道:「老太太,我穿的可多著呢,奶娘和您說的一樣,向來不許我穿單薄的。」
  老太太滿意道:「聽你奶娘的話,她是個有分寸的。」
  林靜姝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艱難道:「叔祖母我想去趟京城?」說完小心的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驚訝,她含糊的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林靜姝想了想,開口道:「叔祖父雖然不讓我提從前,但是想來叔祖母您也早有猜測,這會陸將軍……」她實在不願意說出口身死二字,眼神微暗,繼續道:「這事實在有些古怪,而且更古怪的是成國公的態度……」
  清姐兒平日裡從未對她遮掩過,是以她的家世她也能猜到幾分,只是能和成國公扯上關係,只怕比她想的還要高上幾分,擔憂道:「這是陛下已經下旨,你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自從起了疑心而清姐兒沒有隱瞞她之後,對於老頭子當初的決定,她自然知曉了其中的深意,因為怕自己活不下去,這才要自己給清姐兒找個好人家。心裡酸澀又甜蜜,他臨走了,還在為她大算,她這輩子,值得了。
  林靜姝氣憤道:「老太太,陸將軍有個弟弟,自小和我一起長大的。這會處境只怕有些艱難,他被寵壞了,我怕他過不去這個坎。」
  老太太若有所思,她想的是另一層,青梅竹馬最易處出感情,試探道:「清姐兒,你和那位陸將軍的弟弟感情很好?」
  林靜姝沒有多想,點點頭:「恩,常在一起玩。」
  老太太有些憂慮,又不好多說,因為清姐兒神色坦然,一看就是沒有多想的樣子,沉吟了一下,她說道:「清姐兒,你要知道,你去了改變不了什麼。」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2:41

第二十七章

  林靜姝眼圈一紅,心酸道:「叔祖母,我知道的,可是他對我有恩,我不去看一眼,不安心。他生來就沒吃過苦,陸將軍在他眼裡不僅僅是兄長而已。」她從來都知道,無論陸榕對成國公有多少孺慕之情,都比不得陸柯在他心中的地位。
  老太太咽下了要出口的話,終究是同意了:「攔著你,你也不安心,那就去吧,早點回來。這會天冷,不用急著趕路。」又念叨:「你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不如讓老大送你過去吧。」
  林靜姝忙道:「老太太我一個人可以的,您就放心吧。而且我打算輕車簡行,很快就會回來的。」
  次日,林靜姝病了,老太太十分擔憂,帶著她去溫泉莊子修養一陣子。岳慧書要跟著去卻被阻止了。她淚眼汪汪道:「清姐姐,你快些好起來。」
  岳老太太叮囑她:「你聽話,不許隨意出門,不然祖母可就罰你了。」
  林靜姝說的輕車簡行,是真的輕車簡行,她只帶了羽藍。出了嘉興,就換了馬,是的,她打算騎馬回去。
  林文茵及笄這日,侯府熱鬧非常,儀式進行的也順利,小張氏半躺在床上,看著盛裝打扮的繼女。容貌美麗,氣度雍容,貴氣逼人,她只覺的心裡針扎似得難受,強撐著說道:「今兒是大小姐的好日子。可惜我身體不好,不能出現。這套首飾是我出嫁時,皇后娘娘賜下來的,就送給大小姐做及笄禮吧。」說完輕聲咳嗽幾聲。
  林文茵接過匣子遞給紫蘇,客氣又疏離的說道:「多謝太太。」
  小張氏擺擺手:「我這身體也不爭氣,這會子就累了,你回去吧。」心底冷笑,呆會還要進宮,怕是有的磨呢。
  林文茵行了一禮回到蘭亭閣,不一會有小丫頭來叫人,前院來了聖旨,整理了衣裳,帶著人去了前院,香案已經擺好,走到她的位置跪下來,半低著頭做恭敬狀。來順宣讀聖旨後,笑著對老侯爺說道:「今兒林大小姐及笄,恭喜了!」
  老侯爺笑著說道:「多謝公公了。」
  來順點點頭,他對靖安候印象向來不錯,這會提點道:「皇上今兒心情還不錯。」
  老侯爺眼神一閃,帶著林思允和林文茵一起往宮裡去了。到了宮裡,老侯爺父子倆被帶到皇上處,林文茵則跟著早就候在那裡的宮女一起去了皇后的寢宮。
  皇后雖然穿的是常服,但看的出是精心打扮過的,整個人顯得端莊大氣,抬抬手對行禮的林文茵說道:「免禮吧。」又微笑道:「倒是個大姑娘的模樣了,時間過的可真快。一轉眼間,你們都長大了。你太太可還好?」
  林文茵聲音平緩,柔和:「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太氣色瞧著不錯。只是這天冷了些,是以不好起身。」
  皇后打量著靜靜站在大殿上的女孩子,即使是剛剛及笄的年紀,也不妨礙她驚人的氣場,就算挑剔著看,也不得不贊一句好氣度。想到妹妹,心裡有些不平,掩下心思,面上透出些擔憂:「她是個愛熱鬧的性子,也不知道要怎樣傷心難過呢。」
  林文茵慢慢道:「太太的身體只有小心將養著。天氣再暖和一些就會好些的。」心裡冷笑,這輩子她怕是都只能呆在床上了。
  兩人說話間,有小宮女進來稟報說是大皇子殿下求見。皇后歡喜道:「快讓皇兒進來。」又對著林文茵說道:「你還是小的時候見過你表兄吧?這會子正好認認人。」想到皇上的打算,她有些不悅,林文茵從身份到人品沒有不好的,只是比皇兒小了四歲。要進門也要再等上三年。她心裡覺的變數太大。只是皇上的意思她也不好違逆。
  大皇子一副俊朗的長相倒是像極了皇上,先是給皇后請了安,等林文茵給他行禮時,打量了一番,說道:「表妹無需多禮。」
  皇后目光柔和道:「這會怎麼想著來看母后?」
  大皇子看了林文茵一眼,笑著道:「從父皇那裡過來,想著來陪陪母后。」當然最重要的是看看這位林家大小姐。
  皇后笑意更盛:「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只是母后還沒老到需要人陪的地步,你表妹不常進宮,難得過來一回,你帶著好好轉轉。」
  林文茵沒有出聲,行了個禮跟著大皇子出去了。出了門,紫蘇給她披上斗篷,雪白的狐皮襯的人更加華貴大氣,走在大皇子身旁絲毫沒被壓製住氣勢,夏予暉心裡添了幾分滿意,不怪父皇一心想讓他娶了林家大小姐,不說這一代的高門貴女只她一人為嫡長,但就這份從容就足以站在他身邊,他提議:「恭喜表妹及笄。」
  林文茵垂下眼,嘴角微微彎起,說道:「多謝表哥了。」
  夏予暉語氣輕鬆道:「父皇常說,靖安候為人豪爽,胸中自有丘壑,他的孫女必是好的。」說完含笑看著林文茵:「從前遠遠看去,都是個小姑娘的樣子,如今倒是真有你祖父的風采了。」
  林文茵歪著頭看他,目光幽深,帶著笑意道:「是皇上抬愛了。比不過皇子和公主都是天潢貴胄,天生的好氣韻。」
  夏予暉搖搖頭,轉移話題:「你妹妹沒有回府?」他對那小姑娘印象深刻。
  林文茵遺憾道:「沒有回來。我外祖母舍不得她。」她有些擔心妹妹,陸柯出事了,依著妹妹的聰慧,定然能猜到成國公的反應意味著什麼,不定會做出什麼事,總覺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想到那封國書,林文茵讓他滿意,他不介意,提前得些好感,是以他像是不經意道:「前些日子,大梁皇帝來了國書,信中意圖替安平侯娶一大夏貴女。」
  林文茵心思一凜,這件事既然沒有傳出來,想來皇上是在猶豫。按說夏梁兩國聯姻是很平常的事,只要不牽扯到公主皇子。那麼只怕人選上有問題。
  夏予暉見她沉默,笑著說道:「人選並未定下。」按說這種事,依著林家在大夏的地位應是直接拒絕才是,現下父皇猶豫,只怕是大梁那邊讓出了不少利益,能讓一國之君動心,怕是土地。
  林文茵心裡冷笑,面上遲疑道:「梁皇十四歲登基十六歲便大權在握,三十歲不到從大魏手裡奪回了平寧。現在他不到四十歲,正是壯志在心的時候,安平侯在大梁地位特殊,若是聯姻,依著梁皇的性子球娶的當為公主才是。」事有反常必為妖,肯對安平侯縱容十幾年,這其中幾人真意,幾分作秀,只有梁皇自己心裡清楚。
  夏予暉眼中複雜一閃而過,只有他給的這些信息,一下子就想到了這麼多,才只有十五歲,真是個出色的女子,若說剛剛只是滿意,那麼現在他對林文茵勢在必得,就算扯開她身後的利益,但就是她本身,也值得站在他身邊。想到此,索性承諾道:「這事既然沒有準信,那就還有迴旋的餘地,我會在父皇跟前說幾句的。」
  林文茵感激道:「那就多謝大皇子了。」看來自己的表現入了他的眼,當然在這件事上,不能指望大皇子,說幾句已經是極限。
  到底不好在外頭多留,夏予暉送了她回去,皇后見他們回來,笑著道:「茵姐兒可累了?坐下來歇息一會,皇上那邊只怕還要等上一會。」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2:52

第二十八章

  林文茵抿嘴一笑:「謝皇后娘娘體恤。」依著皇后的意思坐下來。
  皇后惆悵道:「時間過的真快啊,一轉眼,皇兒都到了娶妃的年紀了。我這兒子,不是我誇他,守規矩,心胸也是個寬厚的。是個值得託付的。」
  林文茵回答的中規中矩:「大皇子殿下乃陛下長子,自然是極優秀。」
  皇后看了看她的臉色,並未有害羞什麼的情緒,好似只是單純這麼一說,像是不經意的說道:「他身為長子,現下還沒成親,底下的弟弟不好越過他去。我與陛下只盼著他早日成婚,也好為皇家開枝散葉。」
  林文茵心裡嘲諷,皇上有意將自己許給大皇子,以她的身份年齡三年後成婚最為合適,底下的皇子沒有這個顧忌,指個年歲相當的,成婚自然會早些,皇后想要皇長孫可不得指望側妃了。她大大方方的說道:「以殿下的年紀確實應當如此。」反正她絕不會嫁給大皇子。
  皇后滿意了幾分,笑著說起了過年之類的瑣碎事,皇上那邊氣氛卻不怎麼好,靖安候心裡有氣,面上卻是平靜道:「陛下,老臣的孫女如今不過十二歲,現下指婚卻是早了些吧。」
  建元帝心中不悅,嘆了口氣道:「梁帝親自為安平侯求娶林三小姐。朕也不好斷然說不可。」
  林思允疑惑:「臣覺余梁的價值大於安平侯的婚姻,這其中……」心底冷笑,左右不是你的女兒要嫁到仇家去。
  建元帝猶豫自然也是因為如此,林家三小姐在他眼裡自然不算什麼,怕只怕余梁有什麼不妥,是以才來召來靖安候,試探一下他的態度,沒想到一個女孩而已,也不是嫡長女,竟然直言拒絕了。好在他也沒打算同意,是以他道:「余梁的位置雖然不算很好,梁國對那裡控制相對薄弱。朕想著讓鎮南候去查探一番再做決定。林愛卿放心,就算真要聯姻,令孫女身後還有整個大夏為後盾。朕必會為她打算妥帖。」到時候封個公主,不僅體面有了,建個公主府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更不要說公主府的親衛他完全可以派過去。至於安平侯,梁帝的想法他再清楚不過,只要不想和大夏撕破臉,林三小姐自然不會有什麼事,至多吃些苦頭罷了。
  靖安候心裡一冷,謝恩道:「是,陛下。」
  出來後,冷風一吹,腦袋越發清醒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森嚴的宮殿,轉身跟著領路太監向著宮門方向去了。
  回到侯府,靖安候將四個兒子叫到身邊,又使人讓林文茵帶著林文茂也過來了。靖安候看著四個兒子,又看看長孫,這才開口:「梁帝發了國書給陛下,為安平侯求娶姝姐兒。」
  話音一落,林文茂臉色一白,看了看祖父和父親,沒有出聲,靖安候心裡點頭,任何時候,都必須要冷靜,冷靜才能想到法子,他繼續道:「以余梁為聘禮。老大你怎麼看?」
  林思允淡淡道:「我不同意,我女兒絕對不會嫁到仇家去。若是余梁沒有什麼陷阱,陛下只怕會同意此事。我們林氏世代忠良,如今身居高位,為的不過是子孫平安喜樂,我的姝姐兒是絕不會做此犧牲的。」
  二叔,林遠冷冷道:「大哥的意思是陛下執意如此,我們林家要抗旨不尊?平白送出去的把柄。別忘了,還有程家和李家在一旁等著我們犯錯呢。」
  四叔,林思義諷刺道:「二哥的意思是咱們遵旨把侄女嫁給被大嫂娘家殺了父兄的安平侯?合著不是你女兒?」
  三叔林成不得不開口勸道:「四弟,二哥他不是這個意思,這陛下還沒下旨,自然有迴旋的餘地。」
  林文茂只覺的一陣無力,他以為林家的權勢足以保全姐姐,現在看來,是他太幼稚了,那是他的姐姐,他不能賭陛下的心思,想了想,跪下來,沉聲道:「祖父,孫兒想去邊關。」
  「茂哥兒。」林思允厲聲道。
  靖安候震驚的看著孫兒,說道:「茂哥兒,林家沒有你想的那麼沒用。」
  林文茂聲音清晰的說道:「祖父,許是我自小體弱,身體好了之後,我對武藝的愛好遠大於科舉,若是沒有這件事,也許我會按著準備好的路子一路走下去,但是現在我覺的兵權才是最有用的,若是姐姐是鎮南候府的孫女,陛下他會直言拒絕的。那是我的姐姐,我不能去賭那個萬一。從前我記得姐姐說過,她要參加文淵會,我當初說她是我林氏一族的貴女,即使什麼也不會,也能尊榮一生,可是姐姐說有時候人在這世上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而已。而力量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是最牢固的。現在我突然就想起了姐姐這句話。」
  靖安候看著固執的孫兒,心裡一陣豪氣,不愧是他的子孫,有他的血性。但是茂哥兒還是想的簡單了些:「茂哥兒,陛下不會同意的,再說了你為葉先生的弟子,葉先生也不會同意的。此事不必再提。」
  林文茂本也沒想著祖父會同意,建議道:「祖父,我們可以從安平侯那裡著手,他死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親事。」
  靖安候眼神一閃訓斥道:「小孩子家的說什麼呢。」又對著幾人說道:「老夫的孫女不會遠嫁,余梁那邊陛下交給了鎮南候查探,且等著那邊的消息。」皇上怕是會派出暗衛協助鎮南候。到底那是姝姐兒嫡親的舅舅,他寫封信告知一聲也無可厚非。
  各自散去之後,林文茂跟著林文茵去了蘭亭閣,看著跪著的茂哥兒,林文茵淡淡道:「茂哥兒戰場和戰爭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林文茂堅定道:「姐姐怎知我沒有為將的天賦。在白鹿書院,我讀兵書無數,葉先生曾親口說過我極有天賦。」
  林文茵不為所動:「葉先生雖然文武雙全,但是並未上過戰場,唯有上過戰場的人才有資格評判。」
  「姐姐,我可以。」林文茂輕聲道,固執又從容。
  「你回去吧,我不會同意的。」林文茵直說道。
  見弟弟回去了,林文茵才輕聲道:「羽燕,新訓練出的那批暗衛盡快見血。」
  羽燕只覺的興奮起來,恭敬道:「是,主子。」
  成國公府,陸榕只覺全身都像是火燒一般,陰沉的看著四周,所有跟著他的人一併被發賣了出去,這會倒是安安靜靜的,祖母病著。輕笑一聲,在安靜的環境裡極為詭異,祖母病著沒精力管他,這會他發現竟然沒有辦法自救,不過,他死了也不會讓其餘人好過。起身,將冷掉的水一併灌下去,無力的躺回床上,靜靜的等待。果然一個丫頭沉默的走近來,先是皺著眉,將熱水灌滿,又小心的從荷包裡取出一粒藥,走近陸榕小聲道:「公子。」待看清陸榕的模樣,眼圈一紅,又忍下去,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差事,可不能辦砸了,不然公子就沒命了。
  陸榕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她:「拿來吧。」接過丫頭手中的藥,面不改色的吃下去,這才道:「我說個方子你記下來。」
  綠蕊看了一眼外頭,點點頭,陸榕說的很慢,直到她示意自己全都記下了,才說道:「讓人將這些藥材抓來。」待到那丫頭出去了,才放鬆下來。聽到外頭的說話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只會這一副方子,因為好奇跟著林靜姝學的,絕子藥——男人用的。他死之前帶上他爹最心愛的兒子陸柏也算是他的孝心了。他哥死了,他爹斷子絕孫算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3:03

第二十九章

  林文茂見不到陸榕,只能使人盯著進出的人。穆長生也很焦躁:「你說,陸榕不會出事了吧?」
  林文茂不確定:「成國公使人攔住了我。說是陸榕哥哥在靜養。」
  穆長生猶豫,小心道:「你說,陸榕的爹不會和我娘似得吧?」
  「不可能,成國公一共三個兒子,現在陸柯大哥已經是這樣了,陸榕就是未來的世子,再說了,我猜,應該是陸榕哥哥要去找陸柯大哥被成國公禁足了才對。」
  穆長生不贊同:「我知道你覺的我娘那樣的根本就是神經病,可是成國公未必沒病,陸柯大哥掌握一方兵權,這本應該是國公府的依仗才對,可他的態度太過耐人尋味了些。」
  林文茂心裡還是覺的不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何況平日裡成國公對陸榕還是不錯的,想了想他道:「過上幾日,我再去一趟,若是見到了自然沒事,若是還見不到人,那咱們就想別的法子。」成國公府戒備森嚴,硬闖是不成的,只能先想法子見到陸老夫人。這還要麻煩他祖母,只是不知道現在這種敏感的時候,祖母肯不肯答應他。
  穆長生平靜道:「茂哥兒,你雖然沒有母親,可是家裡人無不對你如珠如寶,幾乎從未受過什麼委屈,所以,你想象不了我從前過的日子。」他目光有些飄忽,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沒有人會跟你說話,所有人看你的眼神都像是看什麼髒東西似得,有時候送飯的下人偷懶,你就得挨上一天的餓。只有偶爾母親送來東西,你的日子才會好過一段時間。」他漸漸知道自己被如此對待的緣由,心裡安慰自己,不是父母不好,只是自己時運不濟生錯了時辰,甚至當初有一段日子,他對母親感到愧疚,是他出生害得她日子不好過,經常偷偷去看她。可是後來他發現了什麼。
  臉色驀然變的蒼白,燒的迷迷糊糊的小孩子,聽到那個在他心裡應該是很溫柔的聲音,尖利的說著抱怨他的話,說他為什麼還不死,說她為了翻身付出的那些心血,以及他漸漸長大而她卻越發的進退不得。明明是熱天,明明發著高燒,偏偏他覺得骨頭縫裡都透著冷意。他想問為什麼,難道就因為命格他就該死。多麼可笑,為了見她一面,他故意將自己折騰病了,一廂情願的相信她說的不得已,相信她是舍不得他才將他留下的。有些嘲諷的想到,她倒是會物盡其用,她越是慈母心腸,公主和他那位父親就憐惜她。
  他輕笑出聲,目光悲傷又無奈。茂哥兒張張嘴,到底沒說什麼,他姐姐林靜姝說過,有些事,不親身經歷,永遠無法體會當事人的痛楚。穆長生諷刺的想,直至後來,他娘每次在和姨娘的爭鬥中落於下風,他都會病上一次,他娘就會贏一次。他的人生可真是可笑,所以,他受盡苦楚也要讀書寫字,他得給自己一個希望,不然怎麼活下去呢。
  林文茂湊近他,笑的很淺,卻溫柔的讓人從心底暖起來,穆長生幾乎瞬間就想起來,第一個對他好,給他金豆子的林靜姝,那會毫不猶豫的接住他,她也是這樣笑著的。這會他聽見,茂哥兒說道:「你看,後來你遇到了我和姐姐。我們一見如故。」
  穆長生突然就覺的那些情緒都下去了,也笑著說道:「是啊,我遇到了你們。」也遇見了全新的自己,全新的人生。嘆了口氣,他繼續道:「所以,茂哥兒,你不要覺的我心思陰暗,惡意揣測別人,我只是比你見過許多你難以想象的骯髒事才這般猜測成國公。」你被你姐姐保護的太好了。
  林文茂輕輕點頭:「我知道了。」長生的言外之意他很清楚,正好湊著這個機會,他跟在爺爺身邊學學什麼叫真正的人心險惡。
  如此,又過了三日,林文茂去了成國公府,依舊被攔下了,他回到府裡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張氏見到他很高興,問道:「這是出去了?快些烤烤手。」又念叨:「你這身體才好起來,冬日裡可得多穿點。」這幾年因為侄女,娘家對她多有埋怨,疏遠了許多,老侯爺那邊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對她多有不滿,是以這幾年老了許多,人越發慈和起來。
  林文茂直說道:「祖母,我去看榕哥哥,可是被攔下了,我有些憂心。您能不能陪孫兒去一趟?」
  張氏一怔,嘆息一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對茂哥兒說:「茂哥兒,那到底是成國公府的家事,咱們不好多管。」
  見老夫人的模樣,林文茂問道:「祖母可是知曉什麼?您平日裡和陸老夫人處的不錯不是麼?」
  張氏拍拍他的手,不好在孫兒面前說內宅之事,只是含糊道:「陸榕還有個二哥,養到六歲上頭沒了。」成國公因此恨上了當初的嫡妻,也就是陸榕的親娘。性子也變了許多,陸家老夫人在跟前掉了幾次眼淚林文茂卻不解道:「這他二哥沒了和陸榕沒什麼關係吧。」這事陸榕倒是沒提過。
  張氏不願意多說,又想到孫兒和陸榕關係極好,說道:「我寫封信,你送去給你陸家祖母。」又吩咐張嬤嬤收拾些禮物和藥材。又交代林文茂道:「明兒再去。若是成國公攔著你,就說是我吩咐必要親手交到你陸家祖母手裡。」
  林文茂開心道:「多謝祖母了。」
  祖孫兩人說話間,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被抱到老夫人跟前,軟糯糯的叫祖母,好奇的打量著林文茂。略一思量,林文茂立刻意識到這是誰,那邊老夫人已經指著林文茂對小女孩說道:「如姐兒,這就是你大哥哥。」
  小女孩米分雕玉琢,胖乎乎的極可愛,這會叫道:「大哥哥。」
  林文茂笑著說道:「七妹妹。」解下一塊玉佩遞給小女孩,沒再出聲。
  瞥見孫兒眼裡的疏離,張氏心裡有些無奈,又對侄女小張氏怨怪了幾分,摸摸小女孩的小臉,張氏不由道:「靜如是個乖巧的,和你們小時候一樣,都是難得哭一回。」
  林文茂不為所動:「那就好,姐姐說過乖巧點,愛笑點,這樣才能有福氣,有運氣。」
  祖孫二人又說了陣子話,林文茂拿著信離開了。第二日一早,帶著老夫人準備的東西去了成國公府。
  成國公夫人依舊溫溫柔柔的:「茂哥兒,不是我不讓你去見榕哥兒,實在是老爺交代過了,不許任何人打攪了他的靜養。」她心裡十分得不耐煩,若是不顧忌著林文茂的身份,她根本就不會次次見他。
  林文茂有些不好意思道:「前些日子,是茂哥兒不懂事,這次實在祖母吩咐不得不從,才上門叨擾。」說完拿出書信:「祖母交代,務必新手交給陸家祖母。」
  成國公夫人眼神一冷,笑著說道:「母親這些日子因為我們家大爺的事傷心太過,病著呢,這會應是喝了藥休息了,不若你將信交給我,我交給母親也是一樣的。」
  林文茂似是不好意思道:「祖母說了若是我來的不巧陸家祖母休息了,那她老人家明日裡親自過來一趟。」
  成國公夫心裡氣恨,到底不能再攔,帶著人去了陸老夫人的院子,一股子藥味傳來,林文茂眼裡閃過一絲擔憂。一個年長得嬤嬤迎出來,行了一禮說道:「夫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3:15

第三十章

  成國公夫人忙說道:「孫嬤嬤不必多禮,這是靖安侯府的大少爺,林老夫人不放心母親,特意讓孫兒來探望。」
  孫嬤嬤伺候了陸老夫人一輩子自然知道她家主子和林家老夫人處的不錯,是以她心裡很是感激,帶著人往裡頭走去,說道:「可巧,老夫人喝了藥,還沒睡下。」
  陸老夫人面色憔悴蠟黃,精神也顯見的不好,瞧見成國公夫人和茂哥兒,在孫嬤嬤的攙扶下坐起來,成國公夫人忙山前幫忙,輕聲問道:「母親若是覺得疲累就睡下吧,左右茂哥兒也見著您了。」
  陸老夫人語氣有些無力,對茂哥兒說道:「難得你祖母掛念我,好孩子,你回去後告訴你祖母,我好著呢,這病養著就行。」
  林文茂將信取出來,交到孫嬤嬤手中,行了一禮說道:「這是祖母給您的信,說等您好了,請您一起看梅花呢。」頓了頓,他道:「陸祖母,您知道我和榕哥哥玩的好,這會他養病我也不好執意去看他,只盼著他能早點好起來。您剛喝了藥,休息吧,,茂哥兒就先回去了。」
  陸老夫人眼神犀利的看向成國公夫人,一瞬間,又轉回頭和藹的對林文茂說道:「茂哥兒真乖,回去吧。讓你祖母不用掛念我。」
  孫嬤嬤忙出去送林文茂,陸老夫人看向惶惶不安的成國公夫人說道:「你們是不是當我死了?」
  成國公夫人心裡暗恨,小聲道:「母親,爺也是一片孝心,您為大爺憂心至此,榕哥兒病了,爺瞞著您也是怕您著急。」
  陸老夫人淡淡道:「等他回來,讓他立刻來見我。你回去吧,老婆子要休息了。」說完閉上眼睛。
  成國公夫人應下來,出去了。待到孫嬤嬤回來,就看到自己主子垂淚的樣子,忙上前勸道:「主子,您這般,讓大爺如何安心。」她哽咽道:「您得好好養著,還有榕少爺呢。」
  陸老夫人回神:「榕哥兒那裡你可去看過?」
  孫嬤嬤請罪道:「是老奴不好,不該瞞著您的,榕少爺向來和大爺感情好,也病著呢,有五六日了。」
  陸老夫人怒道:「你們一個個都當我死了不成?」
  孫嬤嬤跪下來,哭道:「都是老奴的錯,您別氣壞了自己身子,榕少爺那裡沒什麼大礙,老奴問過大夫了,喝了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陸老夫人忍住疲累,說道:「你親自去看看榕哥兒,我不放心他。快去。」
  孫嬤嬤忙起身出去,徑直去了陸榕的院子。待看到滿院子都是陌生的面孔,腳步不由得快上幾分。
  陸榕的燒已經退了,只是身體虛弱,這會正睡著。孫嬤嬤進了屋,只覺的冷冰冰的,她一愣,幾個丫鬟忙上前行禮:「孫媽媽。」
  孫嬤嬤冷冷道:「少爺的屋子怎麼沒有炭火?」
  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鬟上前一步,低聲道:「孫媽媽,炭火都是晚上燒著的。」
  孫嬤嬤心裡一驚,忙走進陸榕的臥房,打量了一圈,立刻在心底升起一股怒氣,快走幾步到熟睡的陸榕跟前。看到面色慘白的少年呼吸都幾不可聞,心裡又驚又痛,正要試試溫度,就聽到外頭稟報聲,就見老夫人扶著丫鬟的手進來了,看見人事不知的陸榕怒道:「還不去叫大夫。」
  看著孫兒的模樣,陸老夫人氣怒交加,強忍著不舒服指揮人將屋子收拾起來,陸榕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睛無力道:「祖母?」
  陸老夫人摸摸他的臉:「我可憐的榕哥兒。」她心裡真是又驚又怕,若是再晚上幾日,她豈不是見不到孫兒了。
  陸榕笑起來:「祖母,我沒事。」一句委屈不說,心底自嘲,什麼時候他也要做這一套了。
  擦下眼淚:「我的榕哥兒最乖巧了。祖母病著可無聊著呢,你早些好起來陪著祖母說話可好?放心,誰敢慢待我的孫兒,我就讓她滾出去。」
  陸榕安慰道:「祖母,您快休息吧,我乖乖喝藥,等我好些了,就去陪您。」
  「好好,祖母看你喝了藥再回去。」陸老夫人慢慢道。
  喝了藥,待陸老夫人出去,陸榕睜開眼睛,看著帷帳,笑起來。
  晚飯後成國公才回到府裡,陸老夫人看到孫兒慘兮兮的模樣精神好了許多,這會一直等著,冷冷的看著走進來的兒子,手中的茶盞猛的摔過去。
  成國公面色不變的任由茶水伴著些許血絲留了一臉,跪下來道:「母親。」
  陸老夫人淡淡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母親,這是巴不得我明兒就死了,也好給你們騰地方。」又冷笑:「我怎麼忘了,自從那個賤人去了,你活著也跟死了似得,我還能指望你孝順不成。」
  「母親。」成國公激動道。
  陸老夫人無力道:「榕哥兒就那麼礙著你的眼,這麼迫不及待的置他於死地。」
  成國公恢復了平靜:「兒子沒有。因為陸柯的事,他情緒不穩,我是為了他好。」
  老夫人滿心酸楚,哽咽道:「陸柯,陸柯,你到底記不記得那是你兒子,是你的長子,你怎麼能那麼對他,怎麼能這麼狠心?」
  成國公表情有些癲狂:「哈哈……我兒子,陸柯是我兒子,陸雲恆不是我兒子麼?母親可還記得他,他那麼聰明,那麼懂事,他才只有六歲,甚至來不及長大。」深吸一口氣,壓住心臟處尖銳的痛楚。
  陸老夫人用力喊道:「可那不關柯哥兒的事,是,都是你的兒子,可只有榕哥兒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若是換了你,你救誰?」老夫人喘著氣。繼續道:「你兒子死了,也是那個賤人一手作死的,若不是你縱著她,她會去算計榕哥兒?」
  成國公嗤笑一聲:「您向來看不慣秀兒,我沒什麼可說的。」
  陸老夫人凄涼又冷漠道:「看,這就是我的兒子,我一手教養的兒子,果然沒錯,她說的沒錯,這就是我的報應。你走吧,以後榕哥兒的事,你不必操心。」
  林靜姝快馬加鞭的趕路也用了十五日,她換了男裝易了容,進京城已經到了臘月二十五晚上。偷偷溜進侯府,還沒進二門就別羽燕逮著了,神色尷尬的被提溜道蘭亭閣,林文茵看著妹妹的裝扮,又是生氣,當然挺高興,埋怨道:「膽子越發的大了,不聲不響的就跑回來了。」
  林靜姝湊近點,拉著她的胳膊晃晃,說道:「姐姐,我都三年沒見你了,人家真的很想你和茂哥兒嗎。」心裡狂吐,被自己噁心的。
  林文茵點點她的額頭:「就會說好話!」見她神色疲憊,又心疼道:「累壞了吧,快去休息吧。」見妹妹欲言又止,搖搖頭道:「茂哥兒七日前帶著祖母的信去了成國公府,不過還是沒見到榕哥兒。你先去睡一覺,回頭再說這事。」
  舒服的泡了個澡,換上寢衣睡在溫暖的床上,林靜姝才覺的自己又活過來了,仗著身上有內力,一路騎馬回來了,卻累的不願意動彈,心道自己果然不能吃苦,太過嬌氣了些,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林文茵坐在床邊看著妹妹熟睡的臉,心裡感慨,這一轉眼的功夫就大了。母親當年害怕茂哥兒長不大,害怕妹妹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過的不痛快,也擔心她小小年紀就要顧著弟弟妹妹。回過神來,忍住心酸,母親,您看到了麼?茂哥兒如今健康優秀,姝姐兒也越發貌美懂事,茵姐兒做到了呢。紫蘇含笑站在一旁,見林文茵起身,忙跟上去,小聲說道:「和大少爺很是相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3:25

第三十一章

  林文茵也笑:「不怪茂哥兒不滿意自己的長相,是太沒有男子氣概了些。明兒一早用過早飯,你去將他叫過來,也好給讓他驚喜一下。」
  紫蘇心道是驚嚇差不多,這三小姐一聲不吭跑回來,大少爺還不定猜受什麼委屈了呢。想了想問道:「大爺那裡要不要先送個消息?」
  林文茵懊惱道:「我這一高興倒是將這事忽略了,去給父親那裡說一聲,記得悄悄的,祖父祖母那裡就不要驚動了。」既然是偷偷回來的,自然要捂住消息。
  紫蘇行了一禮出去了。不一會,林思允形色匆匆的過來了,林文茵有些驚訝:「父親,姝姐兒已經睡下了。」
  林思允有些焦急:「怎麼突然回來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女兒向來乖巧懂事,這會連信都沒傳就回來了,他又驚又怕等不及就過來了。
  林文茵忙扶著他坐下來,又端來茶水,輕聲細語道:「父親安心,姝姐兒沒事,您的女兒您還不清楚,她不給別人氣受就好了,還能指望她忍氣吞聲,這次回來,是因著陸將軍……去了,陸家的表現實在奇怪,她擔憂陸榕這才回來看看,當然也是想念父親您了。」
  林思允安下心來,喝下茶水,這才放鬆道:「這也太膽大了些,這天又冷,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呢。」又懷疑道:「她這麼關心陸榕,不會喜歡那小子吧。」說到後來語氣已經十分不善。
  林文茵覺的好笑:「父親,姝姐兒這才十二呢,三年前她才幾歲,哪裡會想那麼多。」頓了頓,她繼續道:「那會茂哥兒身體不好,還是陸將軍的面子才見到了虛雲大師,姝姐兒最是記恩了,不看一眼,哪能安心。」
  林思允也笑起來,又有些傷懷:「你們這一天天大了,這陣子你們倆的婚事又都被提起。我難免多想了些。」在他心裡,他的女兒自然是世上最好的,茵姐兒身份人品氣度都是頂尖的,自然配得上最好的男兒。姝姐兒乖巧懂事也值得傾心相待。他真是愁的慌。
  「父親且安心,我和姝姐兒都會嫁的極好的,您就放心吧,倒是您,打算就這麼過下去了?」她說的含糊。
  林思允笑容淡下來,艱難道:「茵姐兒,父親這一生,一步錯,步步錯。落到今天的下場也是應當。」輕聲嘆息,他堅定道:「若是我的女兒嫁的如我這般人,我是不肯的。所以,我會看好張氏。」
  林文茵頓了頓,看父親的模樣到底是心軟了,輕聲說道:「父親,我明白了。」
  「天也不早了,你們早些休息,父親明日去茂哥兒那裡。」林思允站起來打算回去了。
  送走了父親,林文茵也很快睡下了,第二日一早,收拾好後去看林靜姝,小姑娘還是睡的正香,笑著搖搖頭:「到底是吃了苦累壞了。」吩咐紫蘇:「你看著三小姐,若是她醒來了,只管拘著她,不許隨意出門。」
  紫蘇恭敬的應下了,送了林文茵出門,這才轉回去坐在床邊一邊做針線,一邊注意著林靜姝的動靜。直到巳時初,才見三小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翻了個身,猛地做起來,看到紫蘇,又懶洋洋的躺回去,聲音帶著剛剛醒來的朦朧軟糯:「紫蘇姐姐,姐姐呢?」
  紫蘇放下針線,走到近前,將準備好的衣服取出來,說道:「小姐去前院了。您現在起來麼?」
  林靜姝半閉著眼睛,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些:「不睡了。」心道,難得睡個懶覺反倒不習慣了。生物鐘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收拾好自己,用了飯,總算覺的自己活過來了,問道:「父親這會在哪呢?茂哥兒呢?知道我回來了麼?」紫蘇將一個簪子給她插好,回道:「大爺出門了,這會應是還沒回來,昨晚已經來看過您了,見您睡著了,就沒叫醒您。大少爺和主子一起呢。」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緊不慢的加了句:「主子吩咐了,要您乖乖呆在院子裡頭,哪裡都不許去。」
  林靜姝本也沒想著出去,只是有些太想念了而已,慢慢道:「我不出去總可以了吧,紫蘇姐姐幫我取來紙筆,我練會字吧。」因著趕路,她都半月沒寫字了。這麼一想更加著急了,催促著紫蘇快點去。
  紫蘇早有準備,輕笑道:「奴婢早就準備好,都在西暖閣呢,還準備了些書,三小姐隨奴婢來就行了。」
  靜了靜心,暫時放下陸榕的事,全心沉浸在練字中,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放下筆,看看時間,又拿起一本書看起來。正看的津津有味,就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來:「姐姐,你回來了。」
  林靜姝猛的站起來,扔掉手中的書,看著小小的少年,心酸又驕傲:「茂哥兒。你長大了。」
  林文茂被她的眼神的看一臉黑線,無奈道:「姐姐,我們同齡。」說完他樂滋滋的湊到林靜姝身邊,站直了身體,果然比她高上一些,不由道:「姐姐,你看我比高了。」不是他非要計較這個,實在是從前林靜姝老拿這個說事。
  林靜姝表現的極為平淡,理所當然道:「你是男孩子,比我高很值得驕傲麼?」圍著他轉悠一圈,嘆氣道:「唉,聽說我們小時候長得不怎麼像的,這會怎麼就越發的像了,這你要是穿上女裝,都沒人懷疑不是我……」她猛然頓住,盯著茂哥兒使勁看,茂哥兒被她看的心底發涼,小聲道:「姐姐,你……」不會是打的那個主意吧?果然,林靜姝若有所思道:「同理,我換上男裝這不熟的人也不會懷疑不是你。」
  林文茂松了口氣,總算沒說讓他穿女裝,小聲道:「你要去看陸榕哥哥?」將近來他去成國公府遇到的事,以及打聽來的消息都一一說與她聽。
  林靜姝臉色漸漸沉下來,幾次去都是被成國公夫人攔下的,只能說明成國公夫人有心爭一爭世子之位了。看著茂哥兒說道:「我今晚去穿你的衣服偷偷去看他。」
  林文茂瞪大眼睛:「姐姐,國公府定然是有暗衛的。」
  林靜姝淡淡道:「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的我麼?我敢說只要我有心,定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因為這世上只有她有內力。
  林文茵抑制住她蓬發的自信心,潑冷水道:「暗衛也不是吃素的,再說了他們學的是殺人的功夫,你學的是保命的功夫,不一樣,一切小心為上。」
  林靜姝輕咳一聲,小心道:「是,姐姐。」
  林文茵轉了語氣,繼續道:「自上次茂哥兒帶去了祖母的信,我讓人去看過陸榕,但是我覺的他有些不對,你仔細著點。」頓了頓:「勸著點。」
  林靜姝心知姐姐既然特別提醒,定是陸榕的問題有些嚴重。忙說道:「我知道了姐姐。我會很小心,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用了午飯,她和茂哥兒湊在一起說話,林文茵在一旁看著他倆。林文茂又說起了他想去從軍的事。
  摸摸茂哥兒的額頭:「你沒事吧?走科舉的路子不好麼?」心裡卻在琢磨,茂哥兒不會一時興起,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狐疑的看著林文茵,又轉過頭看沉思的茂哥兒。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3:36

第三十二章

  終於林文茂抬起頭,說道:「姐姐,你從前跟我說過,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可是科舉帶給我的實力太過薄弱。」
  林靜姝一怔,看著茂哥兒鄭重的說道:「我也跟你說過,想要什麼就一定要付出什麼。戰場上的實力都是以命相搏來的,姐姐舍不得。」舍不得你去受那樣的苦。
  可是我願意以命相搏為你和大姐姐拼出一世自由,他在心裡說道。笑了笑,他道:「可是我想去,姐姐,我想去。」果然看到林靜姝眼中的動搖。
  看向林文茵道:「姐姐,你管管茂哥兒吧。」
  林文茵不以為意:「男孩子麼,去見識一下也好。說出來的永遠沒有看到的來的震撼人心。」她已經將曾經記在心頭的兵書,一一書寫下來,並附者她自己的感悟,準備給茂哥兒。路她幫著鋪好,他能走到哪一步,只看他自己了。
  林文茂眼裡閃過一絲狂喜,又壓下去:「謝謝大姐姐。」
  林文茵淡淡道:「先別忙著謝我,若是你不能讓我滿意,那就安安分分的回來讀書,再也不要說這事了。」
  「是,姐姐。」林文茂堅定道。
  送了兩人出去,林靜姝繼續看書,直到用過晚飯,才見到她爹,林靜姝笑著道:「父親。您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年輕英俊。」
  林思允敲敲她的腦袋:「一回來就胡鬧。」目光柔和的打量她,輕聲道:「我的姝姐兒長大了不少。在嘉興可還習慣?沒有人欺負你吧?」雖然女兒常有信過來,但他還是擔心。
  林靜姝眨眨眼睛:「父親,您說什麼,當我的拳頭是吃素的麼?」她煞有介事的揮揮拳頭。
  林思允失笑:「你這丫頭。」沉默一瞬,又說道:「這京城你不能多呆,乖乖回去。」
  林靜姝更加疑心了,父親這樣的表現,茂哥兒突然要去走從軍的路子,顯然與她有關,眼神一閃,她胡攪蠻纏:「不要,我不走了,我想家,我不想寄人籬下。」
  林思允心裡一痛,安慰她:「姝姐兒乖一點,你姐姐這邊有些棘手,父親顧不到你,不過父親答應你,等事情一解決,就接你回來。」又承諾:「父親給你攢了好些好東西,都是玉質的。都在你的院子裡呢。」
  林靜姝裝作不情願的樣子應下了,送走了父親,換上黑衣人的打扮,跟她姐姐說一聲就出去了。羽燕和羽藍一起跟在她後頭,看她輕巧的跳到墻外,羽藍不驚訝,倒是羽燕多看了一眼。
  成國公府,她沒來過,好在羽燕來過,跟著人一路到了陸榕的院子。林靜姝貓在外頭等著羽燕從裡頭出來。想了想,跳到屋頂,掀起瓦片往下看。
  羽藍無語的看著自家小姐,不知道這是搞的哪一出,只能盯著四周的動靜。那邊林靜姝只看到朦朧的一個人影,正在鼓搗什麼。吸吸鼻子,藥材味道。皺了皺眉頭,跳下去,羽燕看到她從屋頂下來,做了個進去的手勢。林靜姝繞過睡熟的丫鬟,又一人點了下睡穴。這才靠近陸榕,她弄出些聲音,床上的人很是警覺:「誰。」怕他叫出來,跳到床邊,一把捂住陸榕的嘴,小聲道:「陸榕,是我。」
  正在掙扎的陸榕以為自己幻聽了,試探道:「三丫頭?」
  林靜姝輕聲道:「是我。」放開他,拉下面罩,又取出夜明珠,仔細看了陸榕,擔憂道:「你臉色不太好,病還沒好。」
  陸榕並未見多高興,淡淡道:「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我哥失蹤了,我陸榕就完了。」
  林靜姝:「……」怪不得姐姐說他不對,這都懷疑人生了。想到他剛失去哥哥,決定原諒他的小人之心。
  「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哼,這會看也看了,小爺落魄了,你可以走了。」陸榕嘲諷道。
  林靜姝繞過他,猛的一掀被子,果然有藥材。陸榕反應過來,想要拉她,被她手快的點住穴位,動不了了,細細看著藥材,又翻出治好的藥。半晌,林靜姝轉過身,將夜明珠靠近陸榕的臉。
  陸榕冷著一張臉不肯看她,笑了一聲說道:「還要多謝你,我才知道這方子。」
  林靜姝一腳將他踢到床上冷冷道:「你可真是有本事,一個男孩子,內宅隱私倒是玩的挺好,早知道你這麼有天賦,該請了宮裡的嬤嬤好生教導一番。」跳上床,掄起拳頭就揍人,一邊揍,一邊說道:「你哥一身筋骨,你半點沒學到,倒是學了你繼母那些小家子氣的手段,你可真行。虧我擔心你,一路騎著馬跑來看你,早知道你要死,我在哪都能給你燒紙,還需膽戰心驚的來這裡?」
  陸榕眼淚不由落下來,平靜道:「三丫頭,你不明白,我都想起來了。我哥他是為了我才去的邊關,也是因為我才被父親厭棄,我恨,我恨父親,也恨我自己。那是他的兒子,他甚至問都不問一句,就定了哥哥的死,前些日子,我病的快死了,也不見大夫,那時候我就知道了,他想要我死。」
  林靜姝停下拳頭,怒極反笑:「他要你死,你就死,你這麼聽話?你哥為你戰死沙場,你在這琢磨著自殺,你對得起他麼?」
  陸榕的聲音裡透出刻骨的恨意,笑了兩聲:「呵呵,我就是要斷了他的子嗣,然後讓他求死不能。他為了一個賤人,恨我們母子三人,我就是要他活著受苦。」
  林靜姝被氣的繼續揍他,反問道:「你就這麼點心胸格局,不想查清楚你哥的事,若是他沒死,你就不想著去找他,若是他死了,你就讓他這麼不明不白,甚至屍骨無存的流落他鄉?就算真是戰死沙場,你就不想著去跟蠻族鬥上一鬥,你……你怎麼這麼慫呢?」
  陸榕如遭雷擊,猛的清醒過來,他前些日子是魔怔了,一心只想著報仇,卻沒想到他哥的仇人還可能有別人。正要開口,就聽到林靜姝恨恨道:「你那個人渣爹不讓你好過,你就讓他更不好過,至於搞自殺這一套,依著他的想法指不定你死了他更高興,正好爵位就是陸柏的了。」
  陸榕冷哼一聲,沒說他準備對陸柏下手的事,轉而說道:「解開我的穴道。」見林靜姝又要動手,忙道:「我不死了,你快起來。」
  林靜姝收回手,給他解了穴,甩甩手,嘴裡嘟囔:「胳膊好酸。」
  陸榕覺的身上更疼了,小聲說道:「你先回去吧,放心吧,我不會再做傻事。」他真沒想自殺,他是要殺人。這會得虧林靜姝誤會了。
  林靜姝不放心道:「你小心點,你祖母還在呢,有事多跟她說說,還有,若是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拍拍他的肩膀,繼續道:「我還欠著你人情呢,你得給個機會讓我還才是啊。」
  陸榕笑了笑,說道:「知道了。」看著林靜姝走了,起身,將那些藥處理好。輕嘆了口氣,手有些發抖,差一點,差一點他就真要殺了陸柏,若是如此,他和他爹又有什麼區別。
  林靜姝回去後還是有些不放心,陸榕可不是隻挨打不還手的性子,她當時沒說出來,是顧忌著他的情緒,那藥可不一定是他自己吃的。心裡無比後悔,當初怎麼就手賤拉著他一起看什麼好玩的方子。看看在看書的林文茵,小心翼翼道:「姐姐,你說陸榕他不會再做什麼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3:48

第三十三章

  林文茵頓了頓翻頁的手,回道:「不一定。這種事歸根結底還是要他自己想通。」
  林靜姝來回轉悠幾圈,最後嘆了口氣道:「算了,我明日再過去一趟,然後就回去了。」這馬上過年了,叔祖母也不好一直在莊子上不回去。
  林文茵放下書,用手肘直著桌子,歪著頭看她,說道:「那孩子心思明朗善良,給他時間,他會想通的。」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有些事即使想通了只怕也無法釋懷,畢竟人生於世,只有一對父母,而且不能選擇。
  林靜姝輕哼:「陸榕也夠倒霉的。」遇上這種事。泡了個澡,又跟姐姐閒聊了幾句,這才去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林靜姝繼續窩在蘭亭閣讀書寫字。還不到晌午,被她派出去的羽藍回來了,林靜姝對紫蘇說道:「紫蘇姐姐,你去廚房吩咐一聲,做份點心。」
  紫蘇放下針線,像是不經意的往羽藍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應道:「是,三小姐。」
  林靜姝喃喃道:「羽藍姐姐,你說紫蘇姐姐是不是發現你了?」又問道:「國公府可有什麼動靜?」她讓羽藍去注意著成國公府,若是有什麼事,也好快速反應。
  羽藍說道:「一切如常。」頓了頓,又說道:「我一直在外頭呆著,發現了一個有些奇怪的人,我跟了他一陣子,被他甩掉了。」
  林靜姝好奇:「羽藍姐姐,能甩開你,顯然身手不錯。也不知道是誰派過去的。」看到羽藍欲言又止,問道:「有什麼懷疑?」
  羽藍輕聲道:「那人雖然刻意掩藏,但是一身煞氣還是能察覺出一二,我猜是上過戰場的……」她看著林靜姝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靜姝立刻意識到她想說什麼:「你是說是陸將軍的人?」
  羽藍點點頭:「這個可能性最大。」那人雖然在國公府轉悠,但是並未上門求見,為人也很是謹慎,不然也不會她跟了不過一會,就被發現了。
  林靜姝記在心裡,準備見到陸榕的時候,跟他提一下這事,道:「辛苦羽藍姐姐了,去休息吧,我們明日一早就回去。」
  到了晚上,林靜姝照例換上夜行衣,去了陸榕的院子,靜悄悄的一片,羽燕和羽藍在外頭守著,林靜姝走到陸榕床邊,小聲道:「陸榕。」
  陸榕猛的坐起身,他心裡有些喜悅,也小聲道:「今兒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和你說了,不會做傻事,那藥已經被我收起來了。」
  林靜姝取出夜明珠,照照他,說道:「你臉色還是不好,需得好好調養一下,不然留下病根就麻煩了。」
  陸榕心道,那是你沒見過我之前的樣子,這會氣色已經養回來不少,他說道:「平日裡我覺得國公府戒備也算森嚴,怎麼你跟逛你家後花園似得?」
  林靜姝湊近一點,壓低聲音:「陸榕,今兒個我派人在國公府門前盯梢,發現了疑似軍中之人……」她含糊道。
  小姑娘漂亮的臉在夜明珠光芒的照射下更顯得明亮又好看,這會呼吸灑在他臉上,不知道為何,心裡有些緊張,壓下那怪異的感覺,陸榕正色道:「你猜是我哥的人?」
  林靜姝點點頭:「你最好找機會出去一次。那人行事很謹慎。我明日一早就回嘉興了,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這些你拿著。」她拿出一個匣子遞給陸榕。
  陸榕疑惑的打開,一摞銀票,被嚇了一跳,臉色黑沉的遞回去:「我不要。我……」他臉色驀地蒼白了起來,他能動用的銀票確實不多。
  林靜姝不高興道:「你放心吧,不是白給你的。我走的時候,你不是拿了銀票給我,我在嘉興開了胭脂鋪子,算你一股,這些算是利錢。」
  陸榕有許多話要說,卻都說不出口,收緊手中的匣子,他道:「多謝了。」她走的時候,他怕她受苦,將他存下的所有銀子都給了她,也不過兩千兩而已。
  林靜姝念叨:「這仇什麼時候都能報,陛下對你爹未必有多少信任,你先忍忍,不要衝動,現在槓上沒什麼好處,再說,還有你祖母,一直當你心肝一樣,可不能再讓她老人家為你操心。我這就回去了。你好好的。」說完又看了陸榕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三丫頭。」陸榕出聲道。林靜姝頓住腳步,回頭疑惑道:「怎麼了?」陸榕嘴角囁嚅了幾下,終究只說了聲:「謝謝。」
  林靜姝擺擺手,腳步輕快的帶著羽燕和羽藍兩人回去了。到了府裡,沒有回蘭亭閣,而是去了茂哥兒的松溪院,丫鬟小廝們都不見蹤影,顯然是茂哥兒特意打發的,見她回來,抱怨道:「姐姐,你也餒膽大了些,大姐姐也由著你。」
  林靜姝尷尬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放心吧,我小心著呢。我明日就回去了,你乖乖聽姐姐的話,不許胡來。」
  「我知道了,你也是。」又低落道:「姐姐,我舍不得你。」
  林靜姝正要說點感性的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想了想問道:「茂哥兒,長生還沒睡啊?」
  林文茂莫名其妙:「已經睡下了。」
  林靜姝看向門的方向說道:「我聽到有腳步聲,丫鬟都被你打發了,這會能走動的也只有長生了。」
  林文茂走過去,開門,果然看見長生,笑著問道:「不是休息了麼?有事?」
  穆長生略一思索,想到林靜姝那奇特的功夫,也不多問,只說道:「睡不著,看見你這邊還亮著,就過來看看。」他猜到今晚林靜姝會過來,莫名的就想過來看看。
  兩人一起進去,看著一身黑衣的林靜姝,穆長生眼神有一瞬間的晦暗,他自然知道林靜姝為何這般打扮,面上卻笑的毫無破綻:「姝姐兒。」
  林靜姝打量他,從前羸弱的孩子如今長成了一個清朗的少年,身姿挺拔,笑容也明朗不少,她道:「長生。」
  穆長生關心道:「不是明日要早起趕路,這個時候了,快回去休息吧,免得大姐姐擔心。」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得,對茂哥兒說道:「我抄的那本遊記可在?我記得姝姐兒對這個很感興趣。」
  林文茂轉身從書桌上抽出來,說道:「這是長生在書院裡抄寫的,姐姐你看看,若是喜歡的話,我再找給你。」
  林靜姝接過來,開心道:「多謝你了,長生。」又對著茂哥兒說道:「我先回去了。明日裡不必出來了。」
  看著她走了,林文茂才道:「我怎麼覺的你是故意來見我姐姐的?」
  穆長生沒有否認:「是,我想見見她。」沉默一會,他道:「她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第一次有人知道他的命格以後依然毫不在意的對他好。
  林文茂語氣不善:「你對我姐姐……?」
  穆長生坦言:「不可以麼?」
  林文茂突然看好友十分不順眼起來,怒道:「我當你是兄弟,你倒好,覬覦我姐姐。」
  穆長生早猜到他的反應,不緊不慢道:「我現在還小,有足夠的時間去成長到成為配的上她的好男兒。」
  林文茂嘲諷道:「哼,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總之,放下你的心思。」嘆了口氣:「安平侯那裡還沒解決掉,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3:58

第三十四章

  穆長生眼神一冷,淡淡道:「梁帝倒是對他夠縱容,只是不知道他能狂妄到何時?」安平侯一門戰死,梁帝對僅剩的韓氏子孫處處優容,可實際上呢,一切尊榮都在梁帝一念之間。
  林靜姝聽了半晌,總算聽出了有用的,怪不得茂哥兒突然改變主意要棄筆從戎,姐姐竟然還同意了,心裡鄙視安平侯,戰場上輸了,親人死了。你要報仇沒人說什麼,可盡是出些陰損的手段對著女子和小孩下手是什麼習慣。至於穆長生對她的想法,她心裡只有一個大寫的囧字,這小孩也太早熟了些,不對,應該還是小了些。分不清感激和感情。搖搖頭,走了。
  第二日一早,林靜姝帶著羽藍走了,準備在過年前趕回嘉興。臘月二十三晚,成國公府,陸榕跪在老夫人跟前一言不發。
  老夫人情緒激動,哽咽道:「榕哥兒,你這是要祖母的命啊。」
  陸榕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很快就堅定起來,艱難的開口:「祖母,我懷疑大哥的失蹤與皇上有關……」閉上眼睛,他不想告訴祖母,也不想祖母為難。
  沉默半晌,老夫人聲音抖得厲害:「榕哥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陸榕任由眼淚滾落,凄涼道:「祖母,我不想,我不想的……大哥的屬下找到我……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把大哥帶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老夫人看著年幼的孫兒一臉倔強,又想到長孫沉默又傲然的樣子,終究是不忍長孫不明不白的去了,心一橫:「我答應你,但是榕哥兒,你也要答應祖母,平安回來,你是祖母的命啊。」
  陸榕趴在老夫人懷裡,說道:「我答應你,祖母,我會平安的,您也要平平安安的,是孫兒不孝,不能常伴左右。」
  老夫人心焦又痛楚:「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像我陸家的子孫。祖母等你回來。」
  陸榕仰起臉:「這個家裡若是沒有祖母,我也就沒有必要回來了。」
  老夫人閉上眼睛沒說什麼。只是如同從前一般拍著孫兒的後背,安撫他。臘月二十六,成國公府起了一場火,二公子陸榕葬身火海。成國公府老夫人病危。
  林靜姝回到別院已經到臘月二十九,岳府已經來請了老夫人幾次,都被老夫人搪塞過去了。這會見著林靜姝,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見她疲憊的模樣又有些心疼,摸摸她冷冰冰的手,不放心的叮囑道:「你這手這麼冰,凍壞了有你受的。快去好好睡一覺,等醒來再來老太太這裡說話。」
  林靜姝愧疚道:「知道了,老太太,我以後呀再不這般了。倒是您,本來過年最是喜慶的時候,卻為了我不得不呆在莊子上,都是清姐兒不好。」
  老太太不願意聽她說這話,打發她回去休息,又使人去給府裡說一聲,明日一早就回府。想了想又不太放心,讓翡翠去盯著林靜姝免得她不知輕重,泡在溫泉裡不肯出來。翡翠提著燈籠向著湯池的屋子裡走去,心裡也是松了口氣,若是論起信任,自然是老太太的陪嫁全喜家的樓媽媽。這會子若非她平日裡對著清小姐十分上心,又並非是家生子干係甚多,這才入了老太太的眼,一起幫著遮掩清小姐離開嘉興的事。她抿嘴一笑,這之後,她就算是老太太的心腹了。以後被老太太指個好人家,或是給清小姐作陪嫁都是極好的出路。腳步輕快的走近,清小姐身邊的蘭芝守在外頭,小聲說了老夫人的吩咐,這才走進去,果然清小姐泡在溫泉裡,閉目養神。
  林靜姝早就聽到有人靠近,睜開眼睛,笑著道:「翡翠姐姐來了。可是老夫人怕我泡在溫泉裡太久,這才派了姐姐來監督我?」
  翡翠捂住嘴笑道:「還是清小姐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奴婢可是就站這裡呢。您就再泡上一會,等您睡下了,奴婢再回去覆命。」
  林靜姝敏感的察覺到了翡翠的態度有了變化,從前自然是恭敬盡心,這會卻多幾分親近,略一思索就知道她為何會這般,也親昵道:「這天這麼冷,翡翠姐姐去和蘭芝玩一會,我有事會叫你們。」
  翡翠依言退出去,心知這主僕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忙說道:「清小姐那裡不習慣我伺候,這不被打發出來了,我呀就索性偷個懶,守在這裡也好。只是咱們也不必都守著這裡,到底清小姐一個人打理頭髮也不方便。」
  蘭芝感激道:「那就勞煩翡翠姐姐了。」
  「好了,客氣什麼,快去吧。」說完就坐下來,拿起蘭芝放下的花樣子,繼續繡了起來。
  蘭芝快步走近,見自家小姐閉著眼睛,小聲叫了句:「小姐。」
  林靜姝迷迷糊糊問道:「我不在這些日子,可有什麼事?」
  「府裡四小姐來了幾回被老太太打發回去了,奴婢聽著只怕府裡的二老爺對您多有不滿。榮家九爺來了三次,奴婢總覺的他起了疑心。」
  「對我不滿也是應該,老太太這般年歲,正是含飴弄孫的時候,這會被我拖住,不只二老爺,只怕大老爺心裡也有些看法。」林靜姝淡淡道。
  蘭芝不由道:「這也不能怪小姐啊。」
  自然要怪她,不然怪老夫人不成,她聲音有些模糊:「這都是人之常情,沒什麼不能理解的。倒是你說榮九那裡起疑心,怎麼回事?」
  「前兩次來,都被老夫人擋回去了,最後一次,他讓翡翠姐姐將奴婢叫到身邊,問了一番,還試探了奴婢。」蘭芝回道,榮九公子,問的極細,她提著心應對,只是不知道過關了沒有。
  林靜姝起身,說道:「算了,多想也沒用,左右他也沒證據。」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的去給老太太請安,見她臉色紅潤,笑容喜慶,老太太的也從心底高興起來,問她:「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林靜姝點點頭:「就是有些冷。冬日裡趕路到底是受罪。」
  「可不是冷,那幾日下雪,老太太這心啊提著都沒放下來過,唯恐你凍著了,或是被雪阻了道路來不及趕回來。可好這會平安回來了。對了,陸將軍的弟弟怎麼樣了?可憐見的這會不定怎麼傷心呢。」老太太心有餘悸。
  林靜姝忙道:「他還好,就是一時接受不了,大病了一場,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好轉了。」
  老太太不禁念叨:「唉,到底是兄弟情深。那孩子年紀還小,自然受不住這個。好在,他父親地位尊崇,有長輩看著,他也不會受什麼委屈。」
  林靜姝心道,他父親不能以常理揣度,只能說道:「那倒是。」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陸榕身為成國公之子不會有什麼大礙,她就不要再插手這事了。
  用過早飯,坐上馬車回了府裡,年味已經很是濃厚,瞧著就是熱熱鬧鬧得。岳慧書歡天喜地的朝她擠眉弄眼,被大夫人瞪了幾眼才消停下來。一行人送了老太太回桂香院,年關正是忙的時候,老太太打發了兩個兒媳婦,只留下孫子孫女說話。
  岳慧書小聲道:「你這病可算是好了,我還以為你和祖母要留在莊子裡過年呢。」又打量她的面色,繼續道:「你這一病,倒是瘦了些,不過過年吃的好,定能很快補回來。」她嘆氣:「你不知道,你不在這一個月,青魚瞧著沒什麼精神,最近更是都不愛動彈了。我都擔心,你再不回來,它也得病上一場。」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4:09

第三十五章

  林靜姝捏捏自己的臉,說道:「我沒覺的瘦了啊。我也很是想念青魚。這會它定是生氣了,唉,我已經打算好了,明日裡親手做小魚乾哄哄它。」
  「既然你都上手了,不若再做些點心咱們吃。」岳慧書立刻接話道。
  林靜姝見她期待的樣子,輕哼一聲:「看在咱們一月沒見的份上,我就做上一回,還有我三年前釀出來的桃花酒也能開封了,咱們慶祝一下。」
  岳慧書眉飛色舞,她從前喝的都是果酒,正經的酒是沒碰過的,這會興奮道:「好啊,好啊叫上大姐姐她們。」她一高興聲音大了些。
  岳慧華笑著問道:「四妹妹和清妹妹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我從前釀的桃花酒可以開封了,要請大家喝酒呢。」林靜姝答道。
  岳慧欣很感興趣:「是清姐兒剛來那一年釀的?我記得你每年都有釀啊。」她只以為是小姑娘找樂趣,難道還真的釀成了。
  「大姐姐嘗了就知道了。」林靜姝笑的極開心。
  岳慧華不以為然,心裡覺得就她事多,不但惹的老太太大過年的陪著她呆在莊子上,這會又藉著酒嘩眾取寵,真是不知所謂。眼珠子一轉,提議道:「不若咱們一起喝一杯,大哥哥他們難得有休息的時候,趁著過年,也松快一回,妹妹的的桃花酒來的正是時候。」
  老太太笑著聽她們說話,這會說道:「那老太太也湊個熱鬧,我這新釀的果子酒可是能喝了,也給你們添上一罈子。」
  岳慧華心底更不高興了,也不知道祖母是怎麼想的,放著嫡親的孫女不疼,偏偏寵著個孤女,只不過她沒有出聲,左右看了看,姐姐妹妹都在小聲說話,心裡撇撇嘴,就裝吧,再過上幾年,等老太太給那個孤女置辦嫁妝的時候,看她們還會不會這麼裝模作樣。
  等到從老太太那裡出來,岳慧書跟著林靜姝去了稱心院,陳寶珠和陳蓉蓉快走幾步追上來,說道:「清妹妹,不介意我們跟著湊個熱鬧吧。」
  林靜姝心裡驚訝,說道:「自然歡迎,兩位姐姐過來玩。」四人一同回了院子,韓氏擦著眼角出來,看到後頭的三人忙走過去,解下林靜姝身上的斗篷,說道:「快進來暖和。」
  林靜姝笑道:「奶娘,我不冷的,你摸摸我的手,,暖和著呢。」將手伸到韓氏手裡。韓氏摸著還算暖和,想說什麼,又看著跟進來的三人,又咽了下去。
  林靜姝招呼三人坐下來,紅梅幾個手腳麻利的上了茶水點心,又將暖爐裝好遞到幾人懷裡抱著,這才站到一旁。陳寶珠笑著說道:「清妹妹這次病了這麼久可得好好養著。不過現在瞧著氣色倒是還好。對了,妹妹從前在京城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孟家。」
  林靜姝眼神一閃:「姐姐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陳寶珠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就是宜州孟氏。現下嫡系兩房都在京城。」她爹曾經是宜州孟氏的知府,孟氏祖宅的幾位小姐她都是見過的,有一位卻是自京城來的,當初雖然沒有深交,但是也算能說的上話。如今母親思量的那事,若是成了……
  沒想到還真是她認識的那家,是以她疑惑道:「我是聽說過,那位孟家二房的老爺官拜吏部左侍郎。陳姐姐打聽他們家……」
  陳寶珠有些羞澀道:「從前我父親在宜州做知府,和孟家有些來往,正巧那時從京城來了一位小姐,我有些好奇,就多嘴問了妹妹一句。」
  林靜姝笑著道:「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倒是那位小姐,聽說名聲不錯。」
  陳寶珠贊同:「孟家姐姐性子極好,雖然交往不多,但是看著就是個穩重的,不然家裡也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帶著弟弟回老宅。」
  對她話中的試探之意,林靜姝不經意的說道:「這個我不甚清楚,不過二房這位小姐的繼母名聲也是極為不錯,寬厚大度。再多我就不清楚了。」
  陳寶珠心裡有數,笑著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岳慧書插嘴:「表姐,你說的那位孟小姐長得漂亮麼?和清姐姐比起來如何?」
  陳寶珠嘴角一抽,說道:「長得極美,但是比不上清妹妹。」心道周家這位的長相她以為是很多不成,來一個就要比一比。
  那邊岳慧書不那麼想,她感嘆道:「真想去京城看看是什麼樣子。」
  幾人說了陣子話,就散開了,林靜姝給青魚賠笑臉,只是這會也沒得個好臉,只能賄賂道:「青魚,明兒,我親自給你炸小魚乾。」見青魚耳朵動了動,心裡偷笑,繼續道:「不然,我再幫你做個布老鼠?」青魚已經小聲打起了呼嚕聲,這是開心的意思,她又加了把勁:「做個玩具給你,比如貓爬架。」青魚很給面子的喵嗚一聲,跳到她懷裡蹭蹭她。這是原諒她的意思。
  林靜姝說好話:「哎呀,我們家青魚真是最懂事的貓咪了。」給貓大爺順了貓。又陪著玩了一會,韓氏念叨她:「小姐,您都已經十二了,可不能到處亂跑了。」
  林靜姝轉移她的注意力:「奶娘,榮家九公子的那鋪子你看了沒有,怎麼樣?」
  韓氏笑眯眯的道:「比小姐您那胭脂鋪子還要大上一些,位置也好。咱們的點心口味新奇,又正趕上新年,生意非常好。」
  陳寶珠回去後,岳佩蘭正做針線,這會見女兒回來很是開心:「冷不冷,快喝口姜茶。」吩咐丫鬟將姜茶端過來,看著女兒和庶女喝下去了,這才問道:「娘聽說,你外祖母那裡早就趕人了,你和蓉姐兒去了稱心院?」
  陳寶珠點點頭,小聲道:「母親您那日提到孟家姐姐,我問了清妹妹。她倒是聽說過,孟姐姐風評不錯,只是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而偏偏那位繼母的名聲也極好。」
  岳佩蘭一怔,輕聲嘆息一聲:「娘當初的那份心思若是小心籌謀還能成,只是如今咱們家這種情況,只怕那位孟大人瞧不上。」
  陳蓉蓉見此,慢慢說道:「母親,清妹妹知道的那些想來去京城有心打聽都能知道,孟小姐帶著弟弟回祖宅,想來孟大人……,而且,孟小姐本人極穩重。」說完她不再多話。
  岳佩蘭想了想,到底說道:「現下說這個還早,不過既然她念著從前的情誼,你也投桃報李,好生相處著就是了。」
  陳寶珠笑著應下來:「當初我跟孟家姐姐也不算是頂好的,但是如今卻也只有她還記著我。就算不為哥哥,我也會好好跟她相處的。」
  到了晚上,燈籠高掛,炮仗聲響起,岳家幾個小點的男孩子都聚在一起放炮仗,女孩子們則湊在一塊交談,哪個布莊又出了新料子,哪家鋪子又設計出了新首飾,誰定了親再不能出去了,又有誰和誰的親事散了,零零散散林靜姝聽了一肚子八卦。到底是年夜,十分喜慶熱鬧,老太太看著滿堂兒孫也開懷不已,甚至飲了幾杯酒。林靜姝也被這氣氛感染,將糟心事拋在一旁,吃菜喝湯用點心一樣不落,偶爾和岳慧書輕聲交談幾句。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4:18

第三十六章

  一時聽到屏風對面有人說道:「這今年的湯做的極好。」林靜姝聽到心思一瞬間飛遠了,大夏過年要喝五福湯,她曾經的家鄉卻要吃餃子。還記得過年的時候,堂哥堂弟們會帶著她放煙花,放炮仗,吃餃子,心思一起,恨不得餃子立刻就吃到嘴裡。情緒不可控制的焦躁起來。突然就有些驚恐,曾經的那些人,那些事,好似在她記憶裡不曾離開卻越發的朦朧了起來。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麼來記住過往。
  深吸一口氣壓製住沉甸甸的情緒,提醒自己,不能失態,這是年夜飯,不能掃興。安安分分等到散場,回到稱心院,韓氏將一碗餃子端上來,說道:「小姐,快些吃吧。」她家小姐打小就和別人不一樣,過年不喜歡五福湯,只愛吃餃子,小姐取的名字,從前在家的時候都是大小姐幫著準備,這會守歲,她看著小姐情緒不對,這才做了一碗。
  紅著眼圈吃了餃子,心情好了點,又嘆息一聲,有些人有些事,時過境遷之後,就算拾起當初的風俗也再也不復當初的味道。
  林靜姝睡前迷瞪瞪的思量陳寶珠打聽孟雲怡的用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婚事了,不過這個與她關係不大,放下心思進入夢鄉。第二日一早,睜開眼睛就見蘭芝笑著看她,聲音清脆愉悅:「小姐,下了好大的雪。」
  林靜姝懶洋洋的,聞言皺眉:「今年雪下的多了些。」想了想,說道:「吩咐人去城裡看看,特別是東巷。」那裡是貧民區,也不知道這麼大的雪怎麼過年。
  蘭芝連忙出去了。紅梅上前幫她穿衣服,收拾一番,先去了老太太院子裡,拜年拿了紅包。又和岳慧書幾人陪著老太太說話。建元十六年的第一天很快過去。初二,岳家的二位夫人帶著各自的孩子回了娘家。林靜姝難得的每日裡只練字,讀書的時間也縮減了很多。彈琴畫畫的時間多了些,雪一直沒停,果然如她所想,好些人家已經斷了糧,嘉興的許多大戶人家都開始每日裡去施粥,好在初五雪就停了。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是晴天。岳慧書盼著這一日很久了,早早換了新衣裳來稱心院等著她。
  「清姐姐,燈會可好玩了,不僅有各種燈,煙霞湖旁邊還會有戲班子在演戲,特別熱鬧。」岳慧書興致勃勃道。
  林靜姝收拾好,披上斗篷和岳慧欣幾人匯合,老太太叮囑幾人:「多帶些人,早些回來。都跟緊你們大哥。」
  幾人應下來,出了門,下了馬車,人潮如織,熱鬧非常,各式的花燈讓人應接不暇,真是美麗非常。岳明澤護著她和岳慧書一起在花燈中穿行,他笑道:「妹妹若是有看中的燈只管開口。」
  岳慧書哼了一聲:「三哥哥,我們自己也會猜燈謎。」她眼珠子一轉:「你只負責付銀子就行了。」
  岳明澤失笑,好脾氣道:「妹妹高興就好。」
  林靜姝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就聽到後頭一個欠揍的聲音響起:「小丫頭片子一個,若是猜不出來,豈不是要你三哥都買下來。」
  岳明澤無奈的看著榮九,打招呼:「怎麼你一個人過來?姐姐妹妹呢?」
  榮九眉毛一挑,不拿耐煩道:「我們家男孩子多,不差我一個。」說完在前頭帶路:「這裡有什麼好看的,咱們往前走,那邊的燈才好呢,廣緣樓去年那燈可還沒被猜走呢,快去瞧瞧。」
  岳慧書好奇:「是那翡翠盞琉璃燈麼?」她嘰嘰喳喳的跟林靜姝科普:「廣緣樓每年都會做一盞特別的花燈,掛在第三層,只有過了前兩層才有資格猜燈謎。」
  榮九語氣淡淡:「那是因為去年的第二層的題目是請了葉先生出的。若是做出那道題,可見葉先生一面。」
  林靜姝心裡一動,這廣緣樓背後勢力倒是不小,葉先生不會隨便出題,她問道:「這廣緣樓的東家?」
  榮九看她一眼,眼神柔和不少:「那位娘子很是神秘,不常露面。十年前就在元宵燈會上與會平樓一戰成名,那裡典藏豐富,極受讀書人的推崇,近幾年越發的盛名在外。」
  林靜姝若有所思,竟然是位娘子麼?心裡佩服,這世上永遠不乏奇女子。正在此時,聽到榮九像是不經意般嘆道:「你病了這麼久,雖然瘦了些,但是氣色倒是還不錯。」
  林靜姝摸摸自己的臉,說道:「我身體向來不錯的。自小習武,是以病了,也會很快好起來,這是底子好的緣故。」
  榮九輕聲一笑,林靜姝轉過頭看他,心裡猛的一跳,燈火闌珊處,如玉少年驀然柔和下來的臉,這般注視著她,清澈又美好,專注的像是看到了全世界。怔然之下,臉色一熱,忙轉回頭,小聲道:「你笑什麼笑?」心裡大叫,到底會不會笑,這麼犯規。平日裡就覺的他長得好看,只是張揚之下太過凌厲逼人了些,這會眉眼柔和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衝擊力。
  榮九見她如此,耳朵紅了紅,湊近了點,說道:「病了一個月的人沒資格說自己底子好。」見她穿的還算厚實,又加了句:「這會穿著還像個樣子。女孩子家家的還是身體最重要。」突然覺的自己這樣有些婆婆媽媽的,有些沮喪,不過想到大哥說的話,又驕傲起來。
  林靜姝輕咳一聲:「這個還用的著你提醒。」轉了個話題:「京城的上元節也極為熱鬧。」雖然她沒去過,但是聽姐姐說起過。
  榮九眼神一閃,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陸將軍,他漫不經心道:「你說京城,我倒是想起來,陸家倒是個倒霉的,長子剛傳來噩耗,次子又葬身火場,實在是造化弄人。」
  林靜姝整個人懵了一下,臉色瞬時蒼白了下來,猛的轉過頭看著榮九道:「你說什麼?」
  榮九一噎,果然有問題,心裡莫名心煩意亂,解釋道:「我前些日子跟表哥通過信,他提了一筆。」
  林靜姝只覺的頭暈目眩,身子一歪,嚇了榮九一跳,剛要上前,被蘭芝搶先一步,並且面色不善的看著他,心裡苦笑,問道:「陸家跟你有關?」
  深吸了一口氣,腦袋清醒過來,依著她對姐姐的了解,必會有人護著陸榕,只是這會消息卻傳開來了,不對,若是真有其事,姐姐必會想法子告訴她。又想到羽藍見到的軍中那人,前後聯繫一下,難道……,見她沉默,榮九有些著急:「怎麼了?」
  林靜姝已經鎮定下來:「我怎麼會和陸家有關係,只是陸將軍威名在外,這會他弟弟遭此意外,有些感慨罷了。」
  榮九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心思卻被她帶飛了去,陸將軍威名在外,看了看自己,從軍的人和自己這種讀書人是不一樣的,難道她喜歡那種的?不過想想她的年齡覺的自己想多了,小女孩麼,對著大英雄什麼的都是崇拜又嚮往的。大了開竅了,就好了。畢竟,她身邊可沒有什麼將軍之類的。他已經後悔試探了,忙道:「咱們快些過去吧。」
  林靜姝卻非常想知道京城的消息,問道:「你表哥還說別的沒有,朝中現在怎麼樣?」顧文堂順利回京,年前雖然封筆,但是不妨礙皇帝見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4:29

第三十七章

  榮九嘟囔:「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對這些倒是感興趣。」仿佛不經意的視線掃過周圍,小聲道:「信上說大概年後會有一番大動作。」
  林靜姝心裡倒是松了口氣,此消彼長,三皇子不會吃虧,那麼無論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倒霉,她都覺的不錯,而平衡一但打破,皇帝必然會對大皇子的婚事多掂量幾分。心裡冷笑,皇后怕是要被冷落些日子了。
  岳慧書擠過來,懷疑道:「榮九哥哥還有清姐姐,你們說什麼呢?也不猜燈謎?」她手裡已經拿了三盞燈,將兔子燈遞給林靜姝高興道:「怎麼樣?姝姐姐這是我贏來的。」又酸酸道:「你只顧著和榮九哥說話,都沒看到我猜謎,我一回頭才發現你們在這裡聊天。」
  林靜姝接過花燈,誇獎小姑娘道:「真是太好了,這兔子燈做的精緻,回去我就將它掛在屋裡。」
  岳慧書這才高興起來,提議:「咱們先去吃了餛飩,再去廣緣樓吧。我肚子都餓了呢。」
  林靜姝也聞到了香氣,贊同道:「好啊,正好暖暖身體。」她手一指,許多人圍著的那家,說道:「那個一看就不錯。」
  餛飩的香氣漂過來,林靜姝也有些餓了,幾人圍著坐下了,桌子收拾的很乾淨,蘭芝小聲道:「小姐,您若是餓了,這奴婢可帶著點心呢,外頭的東西……」
  榮九聽到了讚賞道:「你這個丫頭倒是個細心謹慎的。」又看著岳慧書道:「小姑娘家家的,在街上吃東西像什麼樣子。」
  岳慧書不高興道:「你看,那也是小姑娘們,怎麼就不行了。」她手指的幾位,是丫鬟婆子圍著的幾位小姐。
  林靜姝輕咳一聲:「你懂什麼,有些東西就是在街頭吃才有意趣。」說完又對蘭芝說道:「放心吧,蘭芝,我只吃上一碗就好。不會有事的。而且你看那買混沌的婆婆是個乾淨利索的。」說完走過去找個位置坐下來,蘭芝無奈只能去買混沌。
  岳明澤笑了笑:「好了,小九,這偶爾一次不算什麼,你什麼時候這麼守規矩了,這簡直不像是你。」
  榮九正要說話,一個驚喜的女聲說道:「小九哥哥?」
  「二小姐。」榮九看了看,正看到陳知府家的大小姐帶著人過來了,行了一禮,笑著道:「我妹妹看著像你,這才過來,沒想到真是,你這會不是應該在廣緣樓麼?」她早已看到了岳慧書,倒是旁邊的那小姑娘沒見過。略一思量就清楚了,早聽說岳家養著個孤女,看來就是那位了,掩去眼底的驚艷,心裡可惜了一番。
  榮九漫不經心道:「遇上了朋友,岳家三哥。」
  岳慧書已經拉著林靜姝站起來,笑著開口:「陳大姐姐,二姐姐,你們也來看燈啊。」
  陳玉凝和岳慧書玩的極好,這會喜滋滋道:「書妹妹,你看我姐姐幫我贏了好幾盞花燈。我最喜歡這個嫦娥奔月的了,漂亮吧。」小姑娘將手裡的燈轉了一圈,繡上的嫦娥像是飛起來似得,一看就讓人覺的不是俗物。
  岳慧書羡慕道:「真好看,比我的這幾個好多了。」
  陳玉凝開心道:「這個是等鋪子的招牌不一樣的,人家不賣的,是我求了姐姐幫著猜回來的。」她語氣自豪,帶著絲絲得意。顯然十分驕傲有這麼一個姐姐。她小心的看了眼榮九,小聲問岳慧書:「你和榮家九哥哥一起來的麼?」
  岳慧書沒有多想:「不是,路上遇到的,你知道的,他一向和我三哥要好。」又介紹林靜姝道:「這是清姐姐。」
  陳玉凝早就猜到了,這會笑著道:「周小姐,早就聽說過你,沒想到這麼好看。」語氣和氣又疏離。
  林靜姝也笑著道:「陳小姐。」
  幾人坐下來,陳玉飛姐妹倆也坐了過來,林靜姝專心品嘗餛飩,心裡不免感慨,果然民間出高手,這餛飩湯汁極好,吃著口齒留香,怪不得生意這麼好。特意看了招牌,於記餛飩。心裡琢磨偶爾可以買來吃。那幾人聊得十分投機,林靜姝沒參與。岳慧書是看出她不太願意說話,陳玉飛姐妹二人則覺的沒必要和她結交,只是二人教養都還不錯,倒是不會太過冷落她。
  對於小姑娘家的眉眼官司,兩個男孩子自然是沒看出來的。一行人到廣緣樓的時候,林靜姝一眼瞧見那盞琉璃燈高高掛著。岳慧書湊過來,小聲道:「就是那盞燈,竟然還沒有人能取下來。」她慫恿道:「清姐姐,不如你去試試。」
  林靜姝可有可無的答應了,正要進去,卻瞥見一個眼熟的身影,那婦人見到她也跟見了鬼似得,面色蒼白難看。林靜姝臉色一沉,跟羽藍使了個眼色,卻見那婦人跟身邊的夫人說了什麼,那夫人面色不太好的看著她,陳玉飛和陳玉凝卻上前歡喜道:「母親」
  林靜姝臉色更冷,她們林府的姨娘竟然跑到嘉興來了還搭上了陳知府,陳夫人跟兩個女兒說了幾句話,開口相邀道:「現在廣緣樓人擠人的,都跟伯母去隔壁的廣興樓休息一會吧。」
  這話頗有些不容質疑的意味,岳明澤心下奇怪,倒是沒說什麼和榮九對視一眼跟著去了陳家定的廂房裡,也是三樓,開了窗子正能看到廣緣樓三樓廊下的動靜。
  進了包廂,陳夫人先是和榮九,岳明澤說話,沒完沒了,林靜姝有些不耐,直接跟羽藍使了個眼色,羽藍走到邱姨娘身邊,將人拉到林靜姝跟前。
  陳夫人臉色一冷:「我陳家的客人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能衝撞的。」
  林靜姝不緊不慢道:「我周府的逃奴,什麼時候成了陳家的客人了。」說完淡淡的看了眼陳夫人。
  聽她的話,陳夫人臉色一變,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休要胡言亂語。這位是宜州知府邱大人的妹妹。」
  林靜姝聲音柔和的問道:「你說,你是邱知府的妹妹還是我周家的逃奴?可想清楚再說話。」她半低著頭,不去看邱姨娘,手裡把玩著一塊玉佩。
  邱氏心裡一跳,那玉佩林府小姐每人一塊,罷了罷了,她這一輩子,身不由己,不能再連累女兒,那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是她孤苦二十年才得來的珍寶,不管當初她去林府帶著什麼目的,可是她是真的感激著曾經的夫君,她女兒的父親。跪下來,奴婢邱氏拜見小姐。
  林靜姝看著陳夫人:「陳夫人可還有什麼意見?」
  陳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口不擇言道:「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倒是好大的派頭。活了這麼久還真沒聽說過哪個周家。」又對著邱氏說道:「冒充邱知府的妹妹難不成還想就這麼算了?我要將她帶回去嚴加審問。」厲聲道:「來人,將她給我綁起來。」
  林靜姝輕笑:「還跪著做什麼,不到我身邊來。」
  邱姨娘起身,走到林靜姝身後低垂著頭,不再說話,羽藍攔著那幾個丫鬟,一時間場面有些僵持住了。
  岳慧書臉色蒼白,今日的林靜姝讓她有些陌生,岳明澤開口道:「清妹妹,陳知府一方父母官,想來會給你個公道的。」不管周家曾經是個什麼身份,但是現在清妹妹卻是在嘉興過活,得罪了知府夫人沒有任何好處。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4:41

第三十八章

  陳夫人微微一笑:「這才是大家子的做派,識時務。」
  林靜姝聲音溫溫柔柔的:「三哥這是哪裡的話,陳知府是父母官,做不來仗勢欺人的勾當,你想多了。」
  陳玉飛上前一步,柔聲說道:「妹妹誤會了,我娘也是一時心急,這邱氏身份來歷不明,妹妹年紀還小,不知道這裡頭的利害,就算真是你府裡的逃奴,這驗一下身份,誰也說不出什麼,你現下借住在岳家,更當謹言慎行,以免恩人難做。」
  榮九冷笑:「陳大小姐真是好利的一張嘴,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正經的主子還處置不了一個逃奴。」
  陳玉飛臉色一僵,倒是陳玉凝見姐姐如此,小聲道:「小九哥哥,你不要被她騙了,她在我家真的說是邱知府的妹妹。」又晦暗不明的看了林靜姝幾眼。心裡更是氣悶幾分。
  林靜姝平靜道:「我說了,她在我們家十多年了。我不可能認錯人。」
  榮九看了一圈,說道:「既然如此,遇上這事,你也沒心情再逛什麼燈會,我和岳三哥一同送你回去吧。」
  陳夫人被這兩人目中無人的態度氣的夠嗆,聲音尖刻道:「我看誰敢將她帶走。」她狠狠拍了下桌子,顯然是動了真怒:「在嘉興這地界,我陳家還是做的了幾分主的。」冷笑著對林靜姝說道:「我勸你掂量幾分,一個孤女就算是死了,還等著誰幫你出頭不成?」
  林靜姝十分無語,懶洋洋道:「你覺的邱氏不明白這個道理?」
  陳夫人滿心怒氣仿佛瓢潑一般,清醒了幾分,這些日子接觸,邱氏是個聰慧練達之人,按說邱知府妹妹的身份再算上陳知府,就算她曾經真是周府逃奴也不必在人前承認。剛剛她只是本能的扣住人,這會看來邱氏身上怕是有什麼秘密。正要說什麼,包廂的門被打來了。「老爺。」陳夫人松了口氣,朝中之事她雖然不懂,但是這邱氏她是知道幾分的,自家老爺對她十分看重。
  陳老爺皺著眉頭道:「大過節的吵什麼呢?」又看著邱氏說道:「邱娘子怎的站到那裡去了?可是夫人怠慢於你了?」
  陳夫人趁機道:「這位周小姐說邱娘子是她家的逃奴,不肯放人。」
  岳二老爺皺著眉頭道:「說什麼渾話呢。」對著陳大人說道:「她是我父親故人之後,我母親難免多顧念幾分,這性子上就有些古怪。」冷聲對林靜姝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周家還有逃奴?」一個敗落的家族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岳家小姐了。
  林靜姝嘲諷的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周家的事,岳二老爺知道才奇怪。」
  邱氏瞧著情形不對,忙說道:「妾身卻是周府家奴,願意跟著我家小姐,還請陳大人不要為難我家小姐。」
  陳知府心裡一沉,比起陳夫人他更加敏銳,已經察覺到這位邱娘子有問題。一時又想起邱知府,那封信不會有假,心思轉了幾圈,也只是一瞬而已,他和顏悅色:「邱娘子這是說的什麼話,本官自是不會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只是邱知府的親筆信可還在本官手裡頭呢,出了這種事,作為主家總是能問上一問的吧?」
  邱姨娘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奴家自幼被拐,前不久才被兄……邱大人接回去,可是到底……」
  這解釋合情合理,書信上全然都有,邱知府是個孝子,老母臨終前心心念念的就是這個丟了的女兒,只是人找回來的卻是太遲了,這個年歲,又嫁過人,是以送到嘉興這邊,請陳夫人幫著開導一下,順便若是能找個人家嫁了最好,當然最後這層意思是陳夫人自己猜測的。陳知府嘆息一聲,說道:「你兄長與我相交莫逆,你身世飄零,好容易骨肉團聚,這樣吧,周小姐,就算她曾經是你家的家奴,可是邱知府如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難不成放著妹子不管。再者,你現下住在岳家,還要邱大人親自跑一趟不成?」
  岳二老爺厭惡的看了林靜姝一眼,道:「大人說哪裡的話,我岳家家風清正,斷斷做不出分離人家骨肉的事情,人您帶回去即可。」瞪了林靜姝一眼:「還不放人。」
  蘭芝臉色陰沉,這岳二老爺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這般甩臉色給自家小姐看,扶著邱姨娘後退一步。林靜姝眼神一閃看向門外,果然顧文堂帶著人進來拿出一塊令牌給陳大人看了看:「陳大人,顧某公事在身,得罪了。」擺擺手:「帶走。」
  被帶出包廂前,邱姨娘回頭看了林靜姝一眼,顧文堂道:「多虧小姐機靈。顧某謝過了。」說完又對陳知府點點頭,對著榮九說道:「這個時辰不早了,快回去吧,免得外祖母擔心。」說完不等榮九答話,就出去了。
  陳知府袖子一甩,出去了,岳二老爺忙跟上去。岳明澤和榮九也提出告辭,幾人出去後,岳慧書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問林靜姝:「清姐姐,那位邱娘子真的是你們家家奴?」
  林靜姝心道不僅是家奴,還是我父親的姨娘,五妹林嫣的生母。語氣含糊道:「算是吧。」
  榮九聽到兩人的對話,抿了抿嘴,到底是外頭,忍下了。岳明澤帶著林靜姝和岳慧書回府,榮九不知為什麼也跟了來。回到府裡,先去了桂香院,拜見老太太,在老太太打發人回院子前,榮九道:「老太太,小九有些事想問問清妹妹。」見老太太皺眉,忙加了句:「就幾句話,我和岳三哥你起去。」
  岳老太太想了想,笑著說道:「你們兄妹年齡差的不大,玩的好也是應該,這就送她們回院子吧。正好省了我的丫頭們的力了。」
  林靜姝狐疑的看了榮九幾眼,幾人出去後,岳慧書和岳明澤走在她們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處,榮九開門見山:「你和我表哥很熟?」
  「不熟,他欠了我一個人情。這次我找的也不是他。」她怎麼知道這會顧文堂在,她看見邱姨娘就讓紅葉去顧文堂說的淮陽巷找陳達。見榮九眼神懷疑:「他留了一塊玉佩做信物,我將信物給了我的丫頭,她自然就明白了。」
  「你說那位邱娘子算是你家家奴是何意?」他這麼問,全然是因為,那位邱娘子不僅容貌極美,舉止優雅,說是邱知府的妹妹不會有人懷疑。
  林靜姝道:「意思就是她確實是我們府上的人。」
  榮九一噎,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道:「我瞧著岳家二叔怕是對你多有不喜。你還是多往老太太那裡去一趟。」頓了一下:「我求母親接你去我家玩上幾趟。」
  林靜姝心裡一暖,這是怕她日子不好過,小聲道:「你放心吧,岳二老爺早看我不順眼,但是內宅之事有大伯母呢。他的好惡影響不了我什麼。」又對榮九說道:「以後,你也不必為了摻和這些事,到底你是榮家的嫡子。和陳家交惡不是上策。」
  這話說的太冷靜,也太疏離,榮九心裡不高興,本能道:「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小爺不是忘恩負義的主。」又傲然道:「我榮家還是有些臉面的,陳知府不會輕易與府裡翻臉。再說,我為幼子,他不好計較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4:50

第三十九章

  說話間已經到了稱心院,林靜姝忽略掉榮九的欲言又止,拉著岳慧書進了院子,岳慧書一臉八卦:「清姐姐,他和你說什麼了?」
  林靜姝鄭重道:「慧書,我和你說一件事。」
  看著她的神情,岳慧書莫名有些緊張,她小心翼翼:「什麼事?」
  林靜姝反問:「今日我如此處事,陳大人說的沒錯,確實會有連累岳家的風險,你不生氣麼?」
  岳慧書道:「清姐姐,我覺的你比我二叔聰明許多,你執意那麼做自然有你的理由。」而且,她笑容明媚:「無論如何,你對我和老太太總是真意。若是連累岳家你不會去做。」
  林靜姝笑:「你倒是對我有信心。」
  岳慧書撇撇嘴:「和一起玩了這麼久,真以為我沒心沒肺,我的功課,禮儀,養顏方子,為人處世,哪樣你沒費心,我雖然不說,那是覺的沒必要放在嘴裡。」
  林靜姝笑著道:「你心思曠達,不愛計較,只是我卻問心有愧,朋友相交,貴在坦誠。我之所以可以駁了陳知府的面子,那是因為以我的家世本就不必需要顧忌他。」
  岳慧書先是驚訝了一會,又興奮起來,轉身四處看看,鬼鬼祟祟的湊近她,小聲道:「你不會是公主吧?」心裡已經將話本子身上忍辱負重的公主只為報仇什麼的狗血事演了一遍。
  林靜姝滿臉黑線,說道:「你想什麼呢,是不是又看了什麼話本子了?」再說這關注點是不是偏了。
  岳慧書圍著她轉了一圈:「那到底是哪家的?」
  林靜姝抓起她的手,寫了個林字,說道:「好了,別問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岳慧書一臉夢幻,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祖母知道麼?哈哈……沒想到我和……氏的貴女一起長大的。」她笑了兩聲,又道:「那我豈不是賺到了。」
  林靜姝點點頭:「叔祖母心裡有數。」
  說完這個林靜姝放下了這樁心事,岳慧書回到大夫人那裡還是笑容滿面,對上大夫人狐疑的樣子,小聲道:「娘你那是什麼表情?」
  大夫人擔憂道:「你個沒心沒肺的。今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清姐兒一向是個懂事的,這會做出的這事實在是過了些。你還跟著湊熱鬧,怎麼不讓娘操心。」
  岳慧書不以為然:「娘,你放心好了,清姐姐心裡有數。」
  見女兒這樣子,大夫人簡直操碎了心,心裡隱隱對林靜姝有些不滿,說道:「書姐兒,你還小不明白,咱們家雖是嘉興望族,但是陳知府也不是好惹的。清姐兒這明面和他們對上,她年紀還小,至多只是名聲有瑕,但是我們岳府卻要直面陳家了。」
  岳慧書說道:「母親,我和清姐姐一起幾乎是同吃同住了三年,她是什麼性情,我會不知道?」見母親若有所思,她又道:「母親,不是我自誇,陳家出自京城,陳家小姐向來眼高於頂,就是榮家的五小姐也沒能入了那兩位的臉,你道為何你女兒能和陳二小姐玩的極好?」
  大夫人笑著道:「自然是你們脾性一般。」
  「錯,這只是小部分原因,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的見識修養比之陳二小姐不差什麼。所以我是玩伴,而榮五小姐卻在陳大小姐面前只是臉熟。」
  大夫人臉色一變,平日裡她是覺的女兒舉止氣度都好,是以這些小姑娘們交往的事她也沒費過什麼心思,一直覺的女兒還是小孩子,這會感慨道:「我女兒長大了。」
  岳慧書有些羞澀,她繼續道:「三年前,我和三姐姐勢同水火,和清姐姐熟悉後,她和我,人生在世,總有些人有些事,是你看不慣的,如果你比她優秀一點,她只會嫉妒你,若是優秀許多,她就會仰望你。我一直記在心裡。」
  大夫人有些驕傲,又有些酸澀,這丫頭顯然十分聽清姐兒的話,她道:「所以,娘也對她不錯。」
  岳慧書輕聲道:「母親,我喜歡清姐姐,我希望長成她的樣子。」第一次見,她只覺的她漂亮乖巧,熟悉之後,覺的她聰慧通透,漸漸長大,讀了很多書,見到很多同齡的貴女之後,她才發現,她真的長成了很優秀的存在。那些每次赴宴後的提醒,偶爾嫉妒心起的時候的開導,聊天時會反覆說,不要把眼光拘泥於後宅,她是真的誠心相待於她。
  京城靖安侯府,林文茵臉色不太好,邱姨娘被人弄走了,偏偏跟著她的人沒找到一點線索,按說她安排的人手很是隱秘,不會被發現,這忽然消失,難道是察覺到了什麼。
  老侯爺安慰她:「茵姐兒做的已經十分不錯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她察覺到了,也沒有什麼大影響,咱們提前動手就是。」
  林文茵道:「只能如此了。那條線也能收一收了。」自從茂哥兒出事,她就一直使人盯著邱姨娘,她動作不多,但是但凡出手,多半都能如願,心機不是一般的深沉。她懷疑若非嫣姐兒,她也不會有這麼多破綻。
  老侯爺轉了個話題,憂心忡忡道:「大皇子好似對你頗為上心。」
  林文茵寬慰他:「祖父放心就是,到底規矩擺在那裡,他能做的有限,只要皇上心意變了,他那裡也沒什麼辦法。」
  祖孫倆又說了幾句朝中的局勢,林文茵這才回了蘭亭閣。如今三皇子帶來的證據已經交由皇上,朝中已經有了風雨欲來的沉重壓抑。院子裡燈火通明,很有幾分歡快的氣氛。賞燈回來的嫣姐兒有些心不在焉,見大姐姐回來,忙起身行禮:「大姐姐。」
  林文茵牽著她的手問道:「怎麼回來的這般早?可是街上不好玩?」
  小姑娘今年已經八歲了,開心道:「好玩著呢,我贏了兩盞燈呢。二姐姐說時間已經晚了,送了我們幾個小的回來,她和三姐姐,四姐姐都還沒回來呢。」
  林文茵失笑:「她說的是,你們還小在外頭不安全。」又問她:「是為你姨娘來的?」
  林嫣有些無措,點點頭道:「大姐,我姨娘她不會出事吧?」
  林文茵坐在來,嘆了口氣:「嫣姐兒,你姨娘身份上有些問題。」見小姑娘蒼白了臉色,繼續道:「她和梁國那邊有些聯繫。」
  林嫣有些慌亂,但是很快定住心神,指出疑點:「若是受過訓練的探子,怎麼會生下我?」她自小跟在大姐身邊,許多事,大姐都會教導她,不管是內宅還是外面。
  林文茵解釋:「我曾經派人查過太太,也順手查了她,後來太太對你大哥下手,也有她的推波助瀾。是以,太太生產之後,她才被禁足在院子裡。」當初周嬤嬤叛主,聯繫她的人中,最讓她意外的就是邱姨娘,平日裡溫順低調。直到生下嫣姐兒才漸漸出來見人。
  「她對大哥下手?」林嫣聲音高了幾個度。滿腦子都是她瘋了,她還以為只有太太愚蠢。沒想到她姨娘也插了一手。
  林文茵點點頭:「這會她被人接走,我也很驚訝,也許她的地位比我想的要高上一些。」幾國之間相互安插探子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林嫣喃喃道:「那她跟在太太身邊這些年都是為了什麼?」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5:03

第四十章

  林文茵當然不能告訴她母親和太太的恩怨,說道:「我們林家的女兒,聰明勤奮在其次,但是一定要有心胸格局。」
  林嫣心知這是在敲打她,五妹林姍因為是三房唯一的女兒被寵的過了些,有些爭強好勝,被接了過來磨了許久的性子,六妹林靜婉高傲太過,也在蘭亭閣住了半年,四嬸愣是沒多說一個字。只能可勁的送東西。在她們這些弟弟妹妹眼裡,大姐的權威不容冒犯,這會立刻道:「是,大姐姐。」
  林文茵最後說道:「我正在派人找你姨娘,若是她回來了,只怕要進家廟了。」她要提前跟林嫣提個醒。
  林嫣心裡難過,卻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若不是有她在,只怕等大姐姐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姨娘大概就是死路一條,吶吶道:「我知道了,大姐姐。」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祈盼姨娘被找回來了。
  見小姑娘面色不好,叮囑道「若是有了消息我會告訴你。天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林嫣回到自己的院子,嗚嗚哭了一會,一時擔心姨娘,一時又怨她就這麼走了。去莊子前說的好好的,回來就給自己做衣裳,怪不得給了自己那些銀票,卻原來打著一去不回的主意。她身邊的大丫鬟白芍急的不得了:「小姐,您放心吧,姨娘不會有事的,大小姐定然能把人找回來。」
  林嫣擦乾眼淚,懷疑的看著白芍:「白芍姐姐,我記得,你是姨娘為我挑的吧?」她身邊兩個大丫鬟,白芍和綠柳。綠柳是老夫人挑給她的,白芍是姨娘想法子送來的,一時又想不會也和梁國那邊有牽連吧?
  白芍跪下來,大驚道:「小姐,奴婢雖然是姨娘挑過來的,但是絕對不會背叛小姐的。」
  林嫣看她神色不似作偽,心裡笑自己簡直魔怔了,哪裡那麼多探子,又有些悲傷,她姨娘偏偏是,問白芍道:「我不是懷疑你,我是難受。」
  白芍打量她的臉色,小心道:「小姐,奴婢一家子都是家生子。林府的規矩奴婢再清楚不過,不會做出背主的事的。」
  林嫣喃喃道:「你知道麼白芍姐姐,我姨娘竟然敢算計我大哥。」大哥是父親唯一的兒子,姨娘簡直瘋了。
  白芍也是一驚,又想了想道:「小姐,奴婢思量著,依著姨娘的性子定然只是會從夫人那裡入手。為了您她也不會這麼做的。再說了,若真是使了什麼過分的手段,大小姐那裡豈能容她安穩這些年。」
  林嫣氣的直哭:「真不知道大哥礙著她什麼事了,這麼處心積慮的,這讓我以後怎麼見大姐和大哥。」
  白芍給她擦眼淚:「您是您,姨娘是姨娘,大小姐那邊不會對您如何的。」但是姨娘那邊就說不準了,小姐是親妹妹,姨娘在大小姐眼裡什麼都不是。再說了,她剛才不好說出口,大小姐不動姨娘的原因,也可能她身上有什麼大小姐想知道的東西。
  林嫣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哽咽道:「算了,左右姨娘已經走了,我心煩死也沒用。」
  宮中,三皇子跪在地上,坐在桌案後的建元帝神色晦暗不明,淡淡的看著兒子,出聲問道:「為什麼不往下查了?」
  三皇子掙扎一下,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兒臣不敢。」查來查去,牽扯太多,而後來竟然隱約查出父皇的影子,算著時間正是未登基之前。怪不得,父皇不喜歡有人提起此事,心裡再次嘲諷,怪不得將這個差事交個他來做。
  建元帝輕笑一聲:「你倒是實誠?這份賬冊只有一半,另一半呢?」他看著三皇子的臉色,不錯過每一個表情。
  三皇子有些慚愧:「是兒臣不好,被燒了一部分。這些是搶救出來的。」這是他和顧文堂一起商量出來的辦法,不能全留下,不然沒法收場,也不全燒了,不然怎麼清洗這些蛀蟲。
  建元帝試探道:「只有這些?」他確實派人盯著三兒子了,情況卻實如他所說。只是身為皇帝也是從皇子走過來的,兒子們的思維他十分清楚。
  三皇子有些驚愕,重重的磕下一個頭,鄭重道:「父皇明鑒,兒子定不會私藏賬本。」
  見他額上的淤青,面色緩和了不少,三兒子向來直爽,再說這賬冊確實燒的不成樣子,不是能作假的,只說道:「父皇不是這個意思,你這孩子也太過小心了些。」又說道:「這回差事你辦的不錯。」怒道:「不像那兩個逆子。」
  三皇子心中嘲諷,為難道:「父皇,大哥二哥不像是缺銀子的,而且母后和貴母妃出身皆是不俗,兒臣覺的,定然是底下人打著別的由頭給大哥他們送銀子。」說完低垂著眼睛,像是怕他生氣,又很為兄長擔憂。
  建元帝不免多想了幾分,安遠侯府和程貴妃的娘家輔國公府都是大族,銀錢什麼的定然不會少了兩個兒子的,但是這手伸這麼長,是要幹什麼,又看了看三兒子,似是有無盡心酸:「朕自問從未虧待過他們。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三皇子心裡隔音的不成,面上憂心道:「父皇以身體為重,您也不能只憑這個就定了大哥二哥的罪,您還是先問問,兒臣還是覺的他們沒必要這麼做,不說大哥一向得父皇您栽培,就是二哥您也時有提點,貴母妃也十分得您喜歡,這要什麼,說一聲……」他抬頭看了看皇上,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很明顯,想要什麼,枕頭風一吹,還怕得不到。
  旁邊的來順嘴角抽了抽,這三皇子可真敢說,不過也真是會說話,果然他看到皇帝眼中無奈,罵了一句:「臭小子,說什麼呢。」又說道:「你去休息,這事接下來交給朕就行了。」心底到底是更加放鬆了,這孩子到底還小,雖然明白事理,但是到底考慮事情太過淺顯。
  三皇子依言退下,想到出京的顧文堂,心裡嘆息一聲,父皇還真是把他當成一把刀了。待到三兒子退下了,建元帝臉色陰沉下來,沉默半晌,他說:「來順,你說我是不是太過縱容那兩個孩子了。」
  來順自然不敢接這話,只能勸道:「陛下,殿下們到底還小,您可以慢慢教,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建元帝沒再出聲,只是埋頭於奏章中。來順面色如常的磨墨,泡茶。照顧著建元帝,直到輪值的太監來換班,這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一出門,冷風吹過,被汗濕透的裡衣更是冷了幾分,忙加快腳步,他這樣的人沒有生病的資格。
  大皇子此時情緒也不太好,他質問:「母后您這是缺銀子麼?」
  皇后臉上有些掛不住:「皇兒這是什麼話,我還不是為了你……」她是示意哥哥收了些好處,但是大頭也都花在兒子身上了。
  大皇子嘲諷道:「母后您難道不知道什麼是不能碰的麼?」為了他,為了他,他只覺的心中一股郁氣竄出來。
  皇后正了臉色:「這本就潛規則,我是讓你舅舅收了銀子,但是我肯定他經手的定然不若輔國公府多。」
  大皇子只覺得心中無限的疲累涌起,母后只想著爭皇位,從來沒想到天下的根基所在,淡淡道:「母后,這是最後一次,我不需要您做多餘的事,您只要伺候好父皇,一切兒臣都會安排妥當,若是有下次……」他目光冷凝的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甩袖走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5:14

第四十一章

  皇后心裡又怒又驚,狠狠的摔了一個茶盞,顫聲道:「我這是為了誰,他這是怨上我了。」
  因為母子兩人說話,只留下皇后身邊親近的張嬤嬤。
  張嬤嬤見此,上前道:「娘娘,殿下到底大了,再說了,您想想,平日裡哪一件事不是順著您?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是第一個想著您。」
  皇后神色緩和了些,哽咽著說道:「我知道他孝順,可是這件事我也不願意啊,拖了他的後腿我就不難過麼,你瞧瞧他的態度……」皇后又氣了起來。
  張嬤嬤給她按按肩膀:「小姐,您嫁給聖上多少年了?」
  聽到張嬤嬤叫了她未出嫁時的稱呼,下意識道:「二十三年了吧。」
  張嬤嬤柔聲道:「小姐,從前您出嫁的時候,老太太交代您要對夫君溫柔體貼,您嫁進皇家更是要恭敬順從。您看如今,您生了皇長子,就是得寵如程貴妃也不敢在您跟前放肆。可您還記不記得,老夫人還交代過您一句話?」
  皇后輕聲道:「記得,母親說,後宅女子最重要的是兒子。」
  張嬤嬤繼續道:「您看,對您來說大皇子才是最重要的。殿下又孝順知禮,學問上更是沒得說。殿下說的對,您只要照顧好陛下,前頭的事都是男人的事。」
  皇后明白了張嬤嬤想說什麼,擦了擦眼淚:「嬤嬤的意思,不做不錯,現在形勢本就對我們有利。」
  張嬤嬤道:「老奴不懂外頭的事,但是卻知道殿下不喜您插手前朝的事,您順著,他才會跟您親近。」
  皇后若有所思,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她唯有一子,想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他,相伴二十幾年,枕邊人是什麼性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虛偽又薄情偏偏做出一副重情又寬厚的樣子,所以她不會將一切都寄託於他身上。唯有抓在手裡的才是真的。這次是她想的淺了些,對張嬤嬤說道:「這次是我心急了,不會再這般了。」
  張嬤嬤笑道:「娘娘您可算想通了,唯有兒子才是您的依靠,其他都不重要。」她早就覺的皇后娘娘的一些行為不妥當,但是到底是主子,她不好多說什麼,好在大殿下這會發了脾氣,娘娘也能聽進去一些。
  皇后有些擔心皇上的態度:「嬤嬤,你說陛下不會拿暉兒開刀吧?」自從三皇子帶著賬冊回來,她這心就提著,好在二皇子也參與了,再如何生氣也不會一下子廢掉兩個兒子。
  張嬤嬤自然不會接這話,只說道:「皇后娘娘還是要給陛下個態度,不然陛下盛怒之下只怕顧不得許多。」
  皇后娘娘思量了一下,先讓陛下將火氣發出來,隨後也能從輕處罰幾分,一時又擔憂娘家,這會哥哥怕是要好一陣子沒臉。
  情況比皇后想的還要壞上幾分,幾個牽扯其中的低位官員全都被下了獄,菜市口每日裡都有人被抄斬,血腥味經久不散。輔國公府世子被仗責,安遠侯被訓斥,閉門思過。皇后求見皇上被拒絕之後,徹底慌了神,果然在正月二十的早朝,大皇子被當眾訓斥,禁足半年。二皇子被勒令重迴文安宮讀書。
  林文茵接到消息松了口氣,邱氏身上得來的那些暗線人幾乎都被處置了。只是邱氏的消息卻依舊沒什麼進展。看看外頭的天色,這個天氣,她不敢放小鷹出去,是以有一段日子沒跟林靜姝通信了。
  張晚晴也心情不錯,這會比上一世的境況好上許多,父親只是閉門思過,前世卻是差點奪爵,大皇子求情雖然被放了一碼,但是到底皇上對大皇子的態度也變了。
  陸氏有些回不過神來,心卻落了下來,皇上的處置下來了,總算不用再提心吊膽,心有餘悸的對女兒說道:「晴姐兒,多虧被你聽到了。不然咱們家指不定會如何呢,也許還會連累大皇子殿下。」
  張晚晴羞澀道:「若不是我睡著了沒來得及出來,也不會聽到這事。」當然不是這樣,她仗著年紀小,去父親的書房看書,故意逗留,這才能「不小心」聽到。隨後才能利用皇后姑姑反算計了一把,成功讓父親對皇后姑姑有了些警惕。
  陸氏拉過她的手說道:「我兒是個有福的,還明辨是非,許多男兒也比不得,不然也不會說出國之根基這樣的話。」
  張晚晴有些尷尬,那是林靜姝被斥責牝雞司晨,一個女人掌握大半兵權,實屬禍國亂像。林靜姝立刻嘲諷回去,從私鹽毀一國根基,到文官整日裡只知道打嘴仗,一點血性沒有,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想著教化對方,當即請皇帝讓人去邊關教化,什麼時候教化好了什麼時候回來。又諷刺從前皇帝一心想著權利,保家衛國的將士都坑,簡直不配為君。最後除了支持她的,還有真正立身持正的,剩下官員的皮都被她扒了個乾淨。和她打仗的本事一樣出名的除了特立獨行,還有她打嘴仗基本沒輸過。那一次早朝之後,再沒人敢招惹她。後來三皇子也就是當時的陛下收攬權利之後,就更加沒人說什麼了。
  陸氏看女兒簡直是怎麼看怎麼覺的好,說道:「我跟你爹商議了,以後你若是有什麼想法,告訴你父親就是,他定然會仔細斟酌的。」
  張晚晴心裡高興,說道:「母親,父親肯聽我說自己的想法,我就很高興了,至於有沒有用,想來父親心裡有數。」
  陸氏更是滿意了幾分,她的女兒果然是最好的,聰慧知禮懂分寸。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好運氣得了去。
  張晚晴看母親的神色,心裡也能猜出幾分,想了想,她含糊道:「母親,這麼著一來只怕大皇子婚事有變。」之前差不多要到手的儲位經此一遭也被擱置了,本心裡她自然是希望大皇子能繼承帝位的,可是依著林文茵的手段,皇后姑姑的把柄只怕早就到了她手裡。嘆息一聲,那才是致命之處。
  顧氏心裡自然也清楚,不過她覺的情形還算樂觀:「你表哥身為陛下長子,自幼深受寵愛,這次的事雖然過了些,但是根基還在,不會輕易……」許多事,女兒年紀小不知道,她卻是能猜到幾分的。皇后娘娘籌謀多年,若是那麼容易被毀了,那就白白執掌後宮這些年了。有時候啊,後宮女子的手段比那些男子想象的要有用的多。
  張晚晴小心試探:「母親,我聽說姑姑從前有個女兒?」那才是當初還是陳王的建元帝第一個孩子,極為得寵。
  顧氏嘆了口氣:「可不是,那孩子是陛下第一個孩子,那才真真是掌上明珠一般,可惜了……」孩子都兩歲了,染上了風寒,高燒不退,偏偏太醫和大夫全都被當初得寵的梅側妃叫去為她兒子診治,而再次從宮裡請來太醫,那孩子已經去了。
  張晚晴接道:「所以因為這事,梅側妃幾乎被廢掉,陳王庶長子也終究沒有熬過那一關。姑姑卻因為喪女之痛回到府裡,一心想要出家。後來卻發現身懷有孕。」
  顧氏疑惑的看著她,懷疑道:「你怎麼知道的?」這種事不到底是皇后的傷心事,從宮裡到她們自己府裡沒有不長眼睛的會提起。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5:24

第四十二章

  張晚晴心不在焉道:「自然瞧著皇后姑姑每年都要親自為她祈福,好奇之下,就問了問,也不是什麼隱秘事,自然就知道了。」慢慢道:「母親,我覺的這事最後還是皇后姑姑得利最多。」
  顧氏心裡一驚,捂住她的嘴,看了下四周,好在母女兩人說話,將下人都趕了出去,稍微放鬆了些,她嚴厲道:「晴姐兒,以後這樣的話再也不許提。你得記住了,你姑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再有,我知你不喜你姑姑,但是咱們家和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早就牽在一起。她好了,咱們才能好。」
  張晚晴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她私下準備了鋪子良田,等翻船的時候也好上岸,她說道:「母親,我的意思是,咱們自然要幫著表哥的,只是在大是大非上要立得住……」比如說私鹽什麼的。
  顧氏心心驚肉跳了一會,再沒什麼心思和女兒說話,打發了她,自己去了書房見丈夫。
  京城的事林靜姝不知道,這會老太太盯她盯的緊,一直沒找著機會出去,邱姨娘的事讓她如鯁在喉,著急的都想要晚上偷偷去找顧文堂了,被蘭芝拼死攔下了。正當她再次想法子央求老太太要出去的時候,榮九卻帶著顧文堂來了。
  耐著性子等著,不一會老太太使喚翡翠來請她過去。林靜姝早就收拾好了,出了門就碰上了岳慧書,看著這一臉的八卦模樣,十分無語,問她:「老太太叫你去的?」
  岳慧書嘿嘿一笑:「是啊,祖母可是說了,你漸漸也大了,自然不能單獨見外男。」又說道:「顧家表哥難得來一回,自然得瞅著機會看看。」
  到了桂香院,顧文堂把老太太逗的樂呵呵的,見她們倆忙招手要她們過來,說道:「你們顧家表哥找你們有些事想要了解,有什麼話,只管和他說就是,他是個有分寸的,不會讓你們為難。」
  林靜姝揶揄的看著顧文堂,顧文堂也無奈,這是被當成壞人了麼?保證道:「老太太放心就好,文堂自有分寸。」
  榮九插嘴道:「是啊,是啊,老太太放心就是,有我們看著呢。」
  四人去了西暖閣,丫鬟們上了茶水都退了出去,顧文堂問道:「邱氏身份有些複雜,怕是不能交於你。」
  林靜姝臉色一冷:「顧公子,我是讓你還人情,不是請你斷案,她有問題,我自然能查出來,用不著你幫忙。」
  顧文堂見她誤會了他的意思,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字,解釋道:「牽扯太大,若是在我手裡,還能轉圜一二,若是落到別人手裡,只怕你們家會被動。」他這次的差事,是清查梁國的那條暗線。沒想到竟然和林府的姨娘牽扯上了。
  林靜姝看那個快要幹掉的梁字,心裡一跳,她起身來回走了兩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做,皺著眉頭道:「她的身份怎麼樣?」
  顧文堂說道:「應是最底下的人。不過這次倒是有些奇怪,以她的價值,最好就是不動,但是這會卻被接了出來。」
  林靜姝想了想說道:「我想見她一面。她在你手裡,還是在你們手裡?」
  顧文堂道:「在我自己的人手裡。明日,讓小九帶人來見你。」本來只以為幫個忙,卻沒想到真有問題,好在他們反應也算迅速,那些同夥沒來的及撤離,最後一個也在昨日抓住了。
  林靜姝點點頭,這幾日天氣不錯,估摸著小鷹能過來一趟。
  第二日下晌,榮九帶著人來了,林靜姝打量著即使一副嬤嬤打扮也依舊難掩麗色的邱氏,問道:「當年我母親的事,你有沒有參與?」
  邱氏臉色瞬間蒼白,身子一顫,跪下來:「小姐明鑒,妾發誓沒有參與。」沒想到三小姐一上來先問的竟然是這個問題。
  「可是你知道。」林靜姝聲音冷靜。
  邱氏深吸了一口氣:「妾只知道陛下的人蔘與了此事。」
  林靜姝看著她道:「你的任務是什麼?」
  邱氏已經平靜下來,說道:「妾接到三次任務,一次是接觸大小姐身邊的周嬤嬤,第二次是挑唆夫人對付大少爺。第三次是讓夫人血崩而死。」
  姐姐的奶娘竟然背主了,怪不得,林靜姝輕聲一笑:「邱氏,你準備拿嫣姐兒怎麼辦?」
  邱氏眼圈一紅,哽咽道:「小姐,千錯萬錯都是妾身一人的錯,嫣姐兒她是無辜的,求您看在她是您妹妹的份上饒她一命。」
  林靜姝慢慢道:「你都捨得下她,這會倒是有了慈母之心。」
  邱氏搖搖頭:「我身不由己,若是不聽那些人的話,我怕連累了林府也連累了嫣姐兒。這次主子交代的任務是陳知府……」在女兒的姐姐面前,她有些難以啟齒。忍住羞恥:「要我全力配合著將那東西在嘉興推廣開。」
  林靜姝問:「是什麼東西?」
  邱氏說道:「仿佛是一種煙葉,能治病。」
  林靜姝臉色一變:「煙葉?」她瞬間想到了鴉片,也就是阿芙蓉。問道:「你見過沒有?」
  邱氏道:「我沒見過,在行商手裡,主子只是要借我的手將東西送給陳知府。」真正重要的環節,是不會讓她知曉的。
  若是她想的那樣,梁帝簡直其心可誅。臉色不善的看著邱氏道:「我會與姐姐寫封信送過去,顧公子那裡我會和他說,將所有你知道的線全都告訴他。這事非同小可。」又嘲諷的說道:「不知道是什麼你就敢去做,你就不怕嫣姐兒被你連累到死。」
  邱氏臉色一變,懇求道:「小姐,我定然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寫下來,您轉交給大小姐,顧公子這裡已經將所有與我有聯繫的都抓住了。只是我擔心,我這一被抓,嫣姐兒怕是會有危險,還請您跟大小姐說一句,請她看在姐妹的份上救她一命。」
  林靜姝道:「姐姐那裡自有安排。」
  將筆墨給邱氏,看著她寫完了,又讓蘭芝抄寫一份,這才送給榮九,並說道:「跟你表哥說,人我留下了,這個你帶去給他。」
  榮九不太高興,只叮囑道:「我表哥做的事都很危險,可你非要摻和一手,你說你這是圖什麼?還有,我看這人你放在岳家不妥當,不然岳二老爺不得恨死你了。」
  林靜姝想想也是,但是別處除了顧文堂那裡都不安全,最後還是道:「你說的也對,這樣吧,你將人送去給表哥就是。幫我帶句話,就說玉佩已經歸還。」
  榮九臉色好看不少,帶著人走了。當晚,林靜姝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小鷹,迫不及待的看了信,又將她的信和邱氏的信一起交給小鷹帶走了。阿芙蓉的事跟姐姐說了,只是顧文堂這裡也要說一聲,不然若她的猜測真的沒錯的,等這東西真的發展開來,就晚了。依著梁皇的架勢,未必沒有另一條線。
  機會很快被她等到了,榮家五小姐下了帖子,邀請岳慧欣,岳慧書,岳慧琴和林靜姝四人去府上做客。岳慧華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只是很快又歸於平靜,沒有發作。岳慧書眼神一閃和林靜姝對視一眼,後來,評價,三姐姐越發的喜怒不形於色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5:37

第四十三章

  林靜姝卻覺得不見得是好事,說道:「只改脾氣不改心性,我反倒覺的更加可怕些。」心裡感嘆,這二房的姨娘可真不是善茬,那邊衝動易怒的脾性被調教到這種地步,可真是不易。
  岳慧書贊同:「可不是,我有時候也覺的,三姐姐還不若從前有什麼事就發作出來,這樣子,總讓人感覺的毛毛的。」
  到了正月二十六,天氣很好,林靜姝穿的頗為清雅,一襲天青色長裙的整個人都明快了幾分。這是前一日岳慧書一起找出來的衣服,神神秘秘的說是這件最合適。去桂香院跟岳慧欣她們匯合,被老太太叮囑了一番,這才出發了。
  到了榮府,榮雅真帶著個差不多大的姑娘一起迎接她們,岳慧書小聲告訴她,那是榮九四叔的嫡出女兒榮雅茹。
  見著榮雅真,林靜姝就覺的不好,撞衫了,不是撞色了。果然看見榮雅真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當然她很快笑著誇讚:「妹妹這衣裳真好看。顏色也是極襯你。」
  林靜姝淺笑著客氣道:「榮姐姐過譽了,姐姐穿的也極美。」
  岳慧欣笑著道:「你可不要誇她了,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漂亮,上次還和書姐兒一起將棉衫改厚了些,說是方便出去玩雪。」
  幾人說說笑笑進了府,先去拜見榮家老太太,老太太精神不錯,拉著岳慧書誇了半天,榮大夫人打趣道:「瞧母親這稀罕樣,恨不得留在咱們府裡頭了。」
  岳慧書臉紅彤彤的,半低著頭不說話,老太太笑著說道:「小姑娘討人喜歡,我老太太難免多說了幾句,這會定是煩了,好在老太太識趣,你們出去玩吧,再不必陪著我。」
  榮雅真輕笑了一聲:「祖母,我恨不得每日裡都陪著您呢,等送了幾位姐妹回去,我就來您院子,可不許趕我回去。」
  榮老太太笑眯眯道:「整日裡呆在我身邊,我煩著呢,快帶著姐姐妹妹去玩吧。我老太太嫌棄你們這群年輕人鬧騰。」
  榮雅真帶著她們去了布置好的清蘇水榭。水榭四面被帷帳遮住,又放著屏風,軟塌,銀霜炭燒的暖呼呼的,倒真是費了心思。
  榮雅真笑著說道:「這水榭夏日裡很是涼爽,這會也頗有幾分雅致,當初下雪那會,小九可是賴在這裡不肯走,非要迎風賞雪,祖母拗不過他,著人將這裡收拾了出來,暖和又有意趣,家裡從兄弟到姐妹就沒有不愛的。」
  榮雅茹看著是個靦腆的性子,這會說道:「最妙的是,拉開帷帳就能看到那片梅林。」她拉開帷帳,果然看到大片的梅花,紅艷艷的一片,美的遙遠又朦朧。
  「真好看,真姐姐,茹姐姐,不若咱們去梅林看看吧。」岳慧書提議。
  難得岳慧琴冷冰冰的臉也柔和了些:「真美。」
  「咱們呀先暖和一會,小九特意使人找來了新鮮的羊肉,咱們吃了鍋子,再去賞梅花。」榮雅真柔聲說道。
  岳慧欣瞪了妹妹一眼,又忍不住笑道:「你若是早說有羊肉鍋子,書姐兒就不會提去梅林了。她可不像是二妹妹是個真風雅的。」
  幾人說說笑笑,不一會,榮九帶著岳明澤和顧文堂過來了。後頭跟著捧著梅瓶的侍女,指揮著人將梅瓶擺好,才笑著道:「果然多了幾分雅氣。」
  榮雅真微笑著道:「這會來是來蹭我們的飯吧?」
  岳明澤行了一禮:「叨擾榮家姐姐了。」
  顧文堂笑的溫暖又柔軟,打趣道:「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不速之客了。」
  榮雅真臉頰微紅,好似敷上了一層胭脂色,美麗又誘人,柔聲說道:「表哥說笑了,人多了才熱鬧。」說完使人將屏風移了位置,又加了桌子,擺上茶水點心。
  榮九眼神微暗,坐下後,似是不經意的問道:「表哥,你說你也這個年歲了,按著虛雲大師的意思,你也能定親了吧?姑姑可有什麼打算?」
  顧文堂手上的茶盞一頓,榮雅真更是心像是要跳出來的,僵著身子動也不動的注意那邊的動靜,岳慧書和林靜姝對視一眼,而後若無其事的喝水。清楚的聽到那邊的傳來的聲音,平靜又悠遠:「母親已經在看了,大概這次回京後就會定下來。」
  榮雅真身子一晃,臉色慘白,好似全身的精氣神都被顧文堂的那句話抽走了,她猛的起身,想要衝過去問,榮雅茹死死的拉住她,神色淡淡的看著她。榮雅真只覺的全身的血液被凍結住了,一下子回過神來,看著詫異的看著自己的三人,勉強笑著說道:「我去看看鍋子好了沒有?」說完用盡全身的力氣支撐自己步履從容的走出去。
  岳慧欣臉上沒有任何異色,眨眨眼睛道:「真姐兒這般賢惠知禮,咱們可有嘴福了,只等著吃就行了。」
  岳慧琴用手撐著腦袋,專注的看遠處的梅花林。
  榮雅茹心裡感激,又看了岳慧書和林靜姝,那兩人正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林靜姝捂嘴輕笑,眉眼彎彎,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榮雅茹心裡松了口氣,不管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作不知道,都是人家體貼,於五姐姐的名聲上也沒有大礙,是以她好奇道:「清姐兒笑的這般開心可是有什麼好事?也說出來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岳慧書神秘兮兮道:「茹姐姐,清姐姐來我們家那一年釀了桃花酒,上次本提過一回讓我們一起喝,可惜天不好,被祖母攔下了,這會,她說了,要多挖幾罈子作為補償。」
  岳慧琴收回目光:「那酒我也惦記很久了。祖母那裡的米酒都喝的有些膩了。」她仍舊是淡然的神色,這會說著這種煙火話,榮雅茹也不禁笑了起來。
  榮雅真沒有出去太久,再回到水榭已經算是平靜下來,她道:「鍋子這就要上了。醬料極好,聞著就很香,待會一定要多用上一些。」
  榮九的聲音帶著笑意,說道:「小爺親自請人的調的味,羊肉的膻味都去了,這冬日裡,可是大補的東西,就如五姐姐說的,多用上些。若是喜歡,來跟我要方子就是。」
  岳明澤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倒是越發的喜歡這些俗事了。」從前的榮九少爺可是萬事不上心的憊懶性子,驕傲又龜毛。這會竟然為了吃食,專門請人調味,這怎麼看都不像是這位以往的風格。
  榮九輕咳一聲:「自然是因為我突然覺的這些也挺有趣的。我舅家的表哥你知道吧?他走了商道,前陣子不知道想什麼,硬是想要出海做生意,烤羊肉中有一樣調味料就是他找來的,說是海外傳過來的。」
  林靜姝十分感興趣,問道:「可是叫安息茴香?」也就是孜然。
  榮九驚訝:「好似是叫這個名字。我表哥說起來的時候,我還不以為然,知道他烤了讓我試,我才覺的這是好東西。你若是喜歡,我這裡還有一些,待會給你帶回去。」
  林靜姝不好意思道:「不必了,若是你表哥再找來,勻給我些就好了。」
  榮九嘆了口氣:「他出海計劃雖然最後舅舅同意了,可是那水太深,我們也沒什麼好路子,只能暫時擱置了下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5:47

第四十四章

  林靜姝心裡一動。飛快的在心裡盤算一遍,弟弟要去戰場,她能做的自然是在糧草上下功夫,也就是說,她需要許多銀子。出海確實是一條好路子,大夏大梁對這些都不是特別注重。偶有海外的東西傳來都能賣上高價。她道:「既然如此,那就罷了。」
  果然羊肉鍋子很是清爽,鮮香混著熱氣幾人吃的極滿足,只覺的全身都暖洋洋的。用過飯,休息了一會。榮雅真有些心不在焉,撤了鍋子,喝了一會茶水。她說道:「六妹妹,你帶著欣姐姐和三位妹妹一同去賞梅,我去換件衣裳就去找你們。」又問榮九:「小九,你們要去賞梅,還是在坐上一會。」
  榮九說道:「坐著多沒意思,我們也去賞梅好了。」
  榮雅茹帶著幾人走在前頭,榮九幾人慢悠悠的跟在後頭,清蘇水榭建在湖中,這湖現在結了薄薄一層冰。假山奇石堆砌在一角,可以想象若是夏日定然是更美。
  到了梅林,林靜姝和岳慧書兩人順著小道往裡頭走,岳慧欣叮囑他她們:「看梅花可以,可不許胡鬧,若是被我發現了,定是要告訴祖母罰你們的。」
  「知道了,知道了,大姐姐你怎麼跟母親似得。」岳慧書頭也不回的拉著林靜姝往裡頭走。她觀察了一會停住了,賊兮兮的對身後的荷青招招手,只見荷青取出一根笛子遞到自家小姐手裡。
  林靜姝莫名其妙:「你帶著笛子幹什麼?」
  岳慧書興奮道:「我早猜著榮家的梅林這會正是好看的時候,提前帶了笛子來。你想想,美人於樹下吹笛,梅花悠悠落下,多美啊。」將笛子遞到她手裡,催促道:「快去快去,我都選好地方了,就站在那棵梅花樹下。還有你今天這衣裳,淺色和梅花最配了。」
  林靜姝滿頭黑線的盯著那棵美貌非常的梅樹,見她不動彈,雙手一起往裡頭推她,沒推動,岳慧書只好小聲請求:「清姐姐,你最好了,我畫畫,可就指望你了。去吧,去吧。」
  林靜姝拿起笛子,放在嘴邊試了下音,音色不錯。依著她的意思站到梅花樹下,微微閉上眼睛,吹笛子。
  寒江殘雪,她前世最喜歡的曲子,爺爺常說,這曲子不好,傷感太過,他不喜歡。那時候她是怎麼說的呢?對了,她笑的極為明媚道:「爺爺,我喜歡。」爺爺便縱容的說道:「我們清清喜歡的就是最好的。」如今當她漸漸模糊了過往,淡忘了曾經,這首曲子卻像刻在心頭,仿佛吹出來的,是她一世的華年。
  岳慧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不是她常常聽到的梅花落。這曲子……真是傷感。站在梅樹下的林靜姝,遙遠的仿佛置身另一個空間,清冷又疏離,像是和所有人隔離開來,天下之大,唯此一人。她怔怔的看著梅樹下的少女。直到一曲終了,才發覺自己一臉淚水,看著依舊沉浸在樂曲裡的林靜姝不由出聲:「清姐姐。」
  林靜姝回神,壓下心底的惆悵,淚眼帶笑,問道:「我吹的可好?」
  榮九神情專注的看著她,艷麗的梅花樹下站著個美麗無比的少女,悠遠的笛音,以及這一句「我吹的可好」他記了許多年。
  「小九。」榮雅真出聲道。
  岳慧欣率先回神,回頭看到榮雅真換上的大紅裙衫,在梅林之中明艷的不可方物。衣物比之前那件單薄了些,雖然加了件披風但是依舊難掩優美的身姿。
  榮雅茹皺了皺眉頭,心裡嘆息一聲,五姐姐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想到表哥之前的話,又有些憐惜她,終究是說道:「五姐姐,你這衣服漂亮。」眼神狀似無意的掃過顧表哥,那人依舊是平日裡溫文爾雅的樣子,這會目光有些飄忽顯然是在走神,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刻意打扮過的五姐姐。
  榮九眼神不悅,說道:「五姐姐,女孩子身子不經凍,咱們還是回清蘇水榭吧。」
  榮雅真笑容明媚,聲音悅耳:「好啊,看你們賞了這許久的梅花也涼了些,我讓人準備了姜茶。正好喝上一杯,免的著涼了。」
  扶著丫鬟的手,晦暗不明的看著林靜姝,又看了看表哥的背影,雖然剛剛他神色平靜,甚至連慣常的微笑的都沒有,但她就是覺的那才是真實的他。眸中飄過一絲冷意,哼,一個破落戶也敢肖想不該想的。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林靜姝剛剛沉浸在曲子裡,這會覺的有些疲累,這會喝著姜水,心裡舒服了一些,起身想要續上一杯,胳膊一晃,姜水全灑在身上了,那小丫鬟跪下來道:「奴婢該死。」
  榮雅真呵斥道:「你們這些小蹄子,打量主子性好,越發的不知本分了,拉下去打上十板子。」說完又對林靜姝道歉:「真是對不住清妹妹,你去我那裡去換件衣裳吧。這麼濕著穿感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林靜姝看她一眼,點點頭:「那就麻煩榮家姐姐了。」跟著榮雅真,帶著蘭芝和紅梅一起去了她的院子。榮雅真輕聲道:「我新做的衣裳妹妹穿著大了些,就委屈妹妹穿我從前的舊衣服吧。」
  林靜姝說道:「榮家姐姐不必麻煩,我帶了一套備用衣服的。」說完示意紅梅將衣服拿過來,展開來。
  榮雅真看著一樣的顏色樣式,眼神一閃,別有意味道:「妹妹倒是個謹慎的性子。」看來岳家倒是肯用心教導她。又道:「我先出去等妹妹。」
  蘭芝守在一旁,紅梅幫著她換了衣裳,等到她們一起到了外間,一個丫鬟,林靜姝認得她是榮雅真身邊的雪盞。
  雪盞見到她行了一禮,說道:「周小姐,我們家小姐被夫人叫了去,請您在這裡稍等一會。」她手腳麻利的給林靜姝泡好茶水,又將點心擺上來,才站到一邊。
  林靜姝說道:「咱們可以先回去清蘇水榭。」
  雪盞一愣,似是沒料到她這般理直氣壯,按說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姐不應該是個敏感謹慎的性子才對,她自然不好直接反駁,好聲勸道:「您先稍等一下,奴婢使人去跟小姐說上一聲。」她行了一禮,出去跟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交代幾句,又走回來說道:「已經是去了。」
  林靜姝坐下來,慢慢的喝茶,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不僅是榮雅真沒回來,那小丫頭也沒回來。皺了皺眉道:「你使人跟你家小姐說一句,咱們回清蘇水榭吧。」
  雪盞心裡著急,卻只能應下來,跟著林靜姝一行人往清蘇水榭走。正是來時的路,榮雅真的院子位置很是不錯,到底是這一輩唯一的嫡出嫡小姐。只是離著清蘇水榭不算近,兩個十六七歲的丫鬟迎面走來,見到這一行人,忙退到路邊,行了一禮,等著她們先過去。林靜姝看著其中一人眼神一動,她提議:「雪盞姐姐,這小道會不會更近一些?」
  雪盞回道:「會近一些,咱們穿過小花園就是清蘇水榭了。」重要的是,小花園的另一個入口連著外院。這會那小丫鬟的話算著也帶到了。是以,她極為熱情,一路走,一路說著路過的這些景色,林靜姝也不催促,閑庭信步一般。突然她頓住腳步,看了雪盞一眼,說道:「你回去將我剛剛用的綠豆糕取過來些。」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19 10:15:58

第四十五章

  雪盞有些為難,林靜姝又說道:「書姐兒最愛吃那個,快去吧。」見雪盞走遠。林靜姝才喃喃道:「我這可是救了你一命。」
  不遠處,因為假山的遮擋看不到人,卻能聽到聲音,林靜姝感嘆一聲,榮雅真倒真是豁得出去,這麼大膽真的好麼?
  此時榮雅真並不若林靜姝想像的輕鬆,她半低著頭,手緊攥住衣角,小聲道:「表哥。」
  顧文堂神色平靜,淡淡的說道:「表妹逾越了。」
  榮雅真臉色一白,狠了狠心,堅定道:「我心悅表哥。」說出這句話,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心跳的似是要飛出胸口一般。
  顧文堂輕聲一嘆:「你年紀還小,尚不明白這些,以後舅母會為你選個好人家的。」說完,他聲音嚴厲了些:「今天這事,我就當沒發生過。」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榮雅真拉住他的胳膊,泣不成聲道:「表哥,我喜歡你,我從小就喜歡你,為了配得上你,我用了十二分力氣學習琴棋書畫,我求母親請了教養嬤嬤教導規矩。你看看我,我長大了,為什麼你的妻子不能是我?」
  顧文堂扯下她的手說道:「因為我對表妹只有兄妹之情。」說完腳步不停的離開了。
  榮雅真蹲在地上,捂住嘴巴,小聲哭泣,她自幼喜歡他,一心想著嫁給他,姑母看不上她,表哥也狠心的拒絕她。捂住心口的位置,怎麼能這麼痛呢。忽然,她似是想到什麼,詭異的笑了一下,擦乾眼淚,起身收拾了一下,走了。
  林靜姝退回去走回之前的路上,紅梅截住拿著點心的雪盞,一起追上了林靜姝主僕二人,雪盞心裡一跳,試探道:「小姐不是要抄近路麼?」
  林靜姝聲音平淡的說道:「我忽然想起來,上次已經是看過那園子了,這會又是冬日,是以想著還是走這條路,也好讓榮姐姐好找。」
  雪盞沒再出聲,看到前頭的清蘇水榭,心裡微微一沉,忙道:「周小姐,奴婢就送您到這裡吧,也好去看看小姐回來了沒有。」
  蘭芝上前將點心接過來,林靜姝說道:「去吧。」
  顧文堂從另一邊過來正遇上這一行人,她上前見禮:「顧公子。」
  顧文堂看著她道:「出門在外,當謹言慎行,剛剛你來的這條路上,我見到了七表弟。」是以他才讓人給她示警,只是沒想到表妹那裡來了那麼一出。
  林靜姝點點頭道:「多謝顧公子了。對了,邱氏說的那東西可取到沒有?」
  顧文堂點點頭:「找到了一箱,確實似煙葉但是又和煙葉不同,加在煙葉裡抽可使人精神更好。」
  林靜姝臉色一沉,說道:「此物名為阿芙蓉,開始抽確實使人精神亢奮,但是漸漸的就會上癮,繼而身體精神乃至意志全都會被毀掉。這梁皇真是卑鄙。」
  顧文堂臉色慎重起來,問道:「你確定?我使人試了試……」
  林靜姝淡淡道:「我確定,這東西極為厲害,確實可以毀掉一個國家,看來梁皇,這是志在天下。」她提議:「這東西定然早就進入我們大夏,你使人在梁夏交界處去打聽,看看那些煙民的變化。也好將此事報與皇上知道。總之若是等到傳播開來,只怕我大夏也就離亡國不遠了。」
  顧文堂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鄭重道:「我會盡快使人去辦這事。」
  林靜姝想到剛剛榮九提的事,問:「你對出海怎麼看?」
  顧文堂說道:「雖然風險大了些,但是我覺的值得,若是並入國家賦稅,那麼國庫會更豐盈些。只是現在此事關係甚大,陛下怕是不會同意此事。我查過朝廷邸報,自大夏建立,提過七八次,除了太祖之外,一直到如今陛下都不甚贊同此事。」
  林靜姝馬上道:「但是也沒有明文禁止,我的意思,你問一下三皇子的意見,榮九哥哥的表兄是現成的人選,只要打通路子,從那幾家分一杯羹是輕而易舉的事。」
  顧文堂淡淡道:「殿下現在不適宜太大的動作,陛下以後只怕會越發多疑。這事,我來幫忙。路子我給你們打通,我要六成利潤。」
  林靜姝嗤笑:「那你自己去幹吧。最多兩成。」
  顧文堂道:「可以,小九那裡我會和他說一聲。」又不放心的叮囑道:「你年紀也越發的大了些,萬事謹慎著點沒錯。還有,離我那表妹遠著些。」
  回到水榭,岳慧書小聲問道:「你和顧家表哥怎麼遇上?」
  見四周打量的視線,林靜姝奇怪道:「我怎麼知道,我換了衣裳就過來了。走到小花園的出口才遇上的,總不能當沒看到吧?」
  岳慧書笑了笑:「真姐姐呢?」
  林靜姝喝下口水:「好似是有些事耽擱了。」心道這會只怕正哭呢,嘖嘖,真是可憐啊,她沒什麼誠意的同情了一下。
  不過好似她低估了榮雅真的承受能力,重新畫過的妝容掩飾了有些紅眼圈,平靜的和她們一起坐著說話,直到她們告辭,也依舊禮數周全的送了她們。到了馬車上,岳慧書小聲道:「真姐姐對顧家表哥的心思你看出來了吧?」見林靜姝點頭,她繼續道:「唉,她這註定是一場空了,不說顧家的家世,單憑顧公子本人,只怕京中貴女排著隊等著嫁給他呢。」
  林靜姝贊同道:「所以,我覺著呀,女孩子永遠要知道什麼是可以期待的,什麼是不能改變的,有些事不是強求得來就能如願的。學會放手才是最重要的。」
  岳慧書若有所思,她問道:「清姐姐,若是你將來喜歡一個不可能的人你會怎麼做?」她歪著腦袋加了一句:「比如,對方定親了。」
  林靜姝想也不想的說道:「不讓他知道。總有能放下的一日。」
  岳慧書嚇了一跳:「若是對方也喜歡你呢?」
  林靜姝聲音平淡的說道:「我不會喜歡那樣的人,我喜歡的男人必然知道責任擔當,永遠堅定勇敢。也拿得起放得下,即使一時迷惑,也會很快清醒。」
  岳慧書沒再說話,突然出聲道:「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二叔啊?」
  林靜姝不由一笑:「長輩的事,咱們就不要多說了吧。」
  回到岳府,日子又恢復以往,二月初姐姐派人來帶走了邱氏,她的點心鋪子生意很好,盈利也漸漸多了起來。三月裡,顧文堂總算打通了出海的路子。榮九瞞著家裡投了一筆銀子,林靜姝更是將手裡所有的銀子都投了進去。並將從姐姐要來的人羽青一併送了過去。五月裡,她過了十三歲生日。半年之後,也就是九月裡,試運行的那條船回來了,他們手裡的銀子翻上了六倍還多。分到她手上的就有三十萬兩之多。同時,她將用記憶中的法子訓練出來的船員送到了榮九表哥處。當然依舊是以顧文堂的名義。有些東西啊,學的時候覺的永遠不會用上,就比如,她前世被丟到海軍部隊參與訓練。

  【卷二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