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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祖緹 -【壁咚惡房東(壁咚一下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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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2:02
標題:
安祖緹 -【壁咚惡房東(壁咚一下之一)】《全文完》
《
壁咚惡房東
(壁咚一下之一)》作者:安祖緹
嗚嗚嗚,她後悔了,悔得腸子都青了!
都是天上掉下來的「遺產」害慘了她
原以為過世的姑婆遺留給她一間百年古厝
並附帶房客兩名,她妥妥是現成的包租婆
正開心她淒淒慘慘戚戚的人生就要轉運了
沒想到古厝把她多年來辛苦攢下的錢吃光光不說
最恐怖的是,還有一只長相俊俏的鬼追著她修馬桶
甚至氣勢洶洶地將她「咚」在牆上,逼她給個交代……
媽呀!夠鬼「壁咚」嚇得她心里小鹿亂撞
就怕不小心惹毛了鬼大爺,他會把她抓去陰間作伴
但出乎意料,他竟好心指引她去挖出埋在院中的古董
還擔心她會被其他鬼騷擾,天天去她打工的地方接她
雖然他是鬼,可在她眼里他其實是善良的天使啊!
唯一缺點就是他老愛赤裸著上半身晃來晃去
看得她臉紅心跳,一再告誡自己千萬要守住芳心
若讓感情掙脫理智對他動了心,定會萬劫不復……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2:23
【第一章】
「早安。」
輕輕柔柔的招呼聲飄進耳里,正掩嘴打著呵欠的歐依露眼角余光便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自身邊飄過。
毫無心理準備的她駭了一大跳,心髒震跳不止,迅速轉頭定楮,一名著紅色旗袍的女郎正悠然開啟廚房的冰箱門,拿出一瓶鮮奶,回身走往置放于中央的橢圓形餐桌時,注意到歐依露呆若木雞的目光,納悶的挑挑眉。
「怎了?」女郎嗓音低低柔柔的,似在歌唱。
「呃……啊……」歐依露倏地回過神來,也在剎那間想起這位美麗的女郎是她的房客,目前與她共住于同一個屋檐下。「沒事,我睡得迷糊,所以忘了……忘了我昨天剛搬家。」
「妳昨天整理到很晚。」梅元熙的縴縴玉指拿起桌子中央杯架內的一只玻璃杯,徐徐在杯中倒入冰涼的鮮乳。
「對不起。」以為自己打擾到人家了,歐依露難為情的撓頭。
昨日,她從租約到期的窄小雅房,搬到位于永和邊郊的這座百年古厝,由于她得等到在加油站的打工工作結束後,才有時間把已經整理好的行李拿過來,故忙到凌晨四點才得以休息。
睡不過三小時,腦袋因睡眠不足而渾沌,一時之間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這位步履輕緩的女郎,是她的房客之一。
大概是一個月前,一名律師到她居住處找她,說她有個姑婆,死後將一間百年古厝遺留給她,請她撥空辦理繼承手續,以及準備贈與稅的款項。
她當時以為是詐騙集團,連她這種窮到要被鬼捉去的窮人都要騙,故否認她就是律師要找的「歐依露」。沒想到那個律師在兩天後,就找到她打工的餐廳來,並把相關文件交給她,請她確認。
真有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她半信半疑。
畢竟她打從六歲那年,父母雙亡後,便在親戚家輾轉寄住。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成了一個安靜認分的孩子,也很清楚知道自己是個麻煩,故一上了高中,有了打工能力後,她便搬出來找了便宜的雅房自住,靠著自己的能力半工半讀。身兼兩份工的她一塊錢打上了二十四個結,日子過得異常辛苦,壓根兒不相信,竟有親戚願意送房子給她,而且這房子還已經出租給兩個房客,也就是說她根本是現成的包租婆!
真有這樣的好事降臨,她只怕自己下一秒不是喝水會噎死,就是出門會被車撞。
悲觀且善于杞人憂天的她,怕收了房子會折壽,但實在又無法推開成為包租婆的誘惑,而且雅房的租約剛好也在這個月到期,于是她把辛苦存下來的錢,全部拿去付了贈與稅,然後口袋空空,還欠律師三萬塊的她,搬進了這間古厝。
還好,從收到消息一直到今天,她不只沒喝水被噎到、出門被車撞,且第一天走進古厝大門,就在門口撿到閃亮亮,跟金幣沒兩樣的五十塊錢,莫非真的是,她淒淒慘慘戚戚的人生要轉運了?
梅元熙是她昨晚便見到的了,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模,至少她是沒听過,所以當梅元熙自我介紹的時候,她面對這陌生的名字,真要窘得一頭汗了。
還好梅元熙並未追問她認不認識,自我介紹完便飄然走開,讓還在想怎麼委婉告知為何不認識她這位模特兒的歐依露,有些回神不過來。
昨日的梅元熙穿著綠色旗袍,今天則穿著紅色旗袍,真不要怪她被嚇得差點心髒停止跳動,配上她那發尾大卷的短發,真的很像「胭脂扣」里的梅艷芳現身了啊浮浮!
另一位房客楊舫竹听說是名導游,專走中國青康藏高原、新疆、東北一帶的特殊路線,一出門常十天半個月無法回來,她人現在就在外頭帶隊,何時會歸家,連跟她當了一年多室友的梅元熙都不清楚。
古厝有兩層樓,是古洋樓的設計,磚木結構,樓面有華麗的花鳥裝飾,前後有小庭園,不過因沒什麼人打理,房客也懶得整理,所以雜草亂生,夜晚乍見,有些陰森。
古厝共有四間房,一樓一間,二樓三間,一樓那間是唯一未附浴廁的雅房,不過歐依露想她既然是房東,還是跟房客把生活空間分開比較好,所以她便搬進了一樓最右側的那間小房間。
還好她家當不多,且就算最小的房間也有個五坪大,對于從小到大,居住空間從不曾超過三坪的她而言,非常夠用了。
除了居住的房間外,二樓前後各有一個陽台,餐廳、客廳跟共享浴廁都在一樓,空間雖然不小,不過畢竟是有年紀的房子了,平常維護又做得不好,牆壁看起來十分斑駁,歐依露真怕哪天房客提出要重新裝修的要求,那她就得上街去乞討了。
贈她屋子的姑婆這輩子並無姻緣,但房產卻是不少,據說她大方地將房子一一分贈給晚輩們,而歐依露是她最後一個才想起來的,所以才會分配到價值最低的百年古厝,即便如此,歐依露也是感激涕零了,因為下個月一號,也就是再過十五天,她就可以收到房租了啊浮浮!
嗚……難得是她收到房租,而不是她吐房租出去,這種感覺,就像炎熱的夏天突然出現一碗西瓜冰,冷颼颼的寒冬忽然跑出一碗熱呼呼的貢丸湯,那樣的讓人感動!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用存折里頭最後的三百塊度過十五天才行。
唉。
看著梅元熙姿態優雅的輕啜杯中牛奶,她覺得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了。
她的房間里還有一包營養口糧,可以當一個星期的早餐,而打工的異國料理餐廳是供應點心的,算算,應該撐得過才是。
歐依露倒了杯水,走回位于客廳右側的房間,手握上門把時,這才發現門板上貼了張紙條。
她納悶的將紙條撕下來,以毛筆書寫的文字端正,身為視覺傳播系大三生的她先是贊嘆了文字的穩而有力,正而帶勁後,才仔細看了內文──
房東您好,我是二○二號房客,房中馬桶疑似堵塞,請派人修理。
喝!
才想說房客千萬別來要求維修,否則她無錢支付,沒想到就壞了一個馬桶。
唉唉唉,這可怎麼辦才好?
可以請對方暫先使用一樓的浴廁,等她收到房租時再修理嗎?
她進房坐在床緣,邊吃餅干邊煩惱。
當歐依露用完今日的早餐,喝完水後,赫然發現第一堂課時間已到,她趕忙抓起包包往外沖。
路經廚房門口,朝梅元熙丟下一句,「請轉告二○二號房客,叫她先用一樓的廁所喔,謝謝。」
梅元熙見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大門,踢開放在階梯旁的腳踏車支架,風風火火的離開,困惑的頭一歪。
二○二?
有住人嗎?
歐依露的一天通常都是這樣安排的──早上出門上課,下午五點前到餐廳打工,十點前到加油站打工,凌晨兩點起程回家。
搬到古厝之後,雖然省了住宿費用,但是此處不僅離學校遠,離打工的餐廳更遠,還好加油站位于餐廳跟古厝的中間,要不以她每天騎車的公里數,可以直接去參加長途自行車比賽,還可以拿個冠軍回來。
拖著兩條跟報廢沒兩樣的腿回到家里,她累得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甩下包包,往床上一趴,便不省人事。
恍恍惚惚,她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門。
她很想起身去回應,但是她的手腳不听使喚,眼楮也不肯張開,嘴里囈語著,「等一下。」但人還是頃刻間便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她又看到門板上貼了紙條了。
水管也漏水了,請務必盡速派人來修繕。二○二房客留。
啊浮浮,二○二房間又出問題了。
這次竟然連水管也來插一腳了。
用力抹了抹煩惱的臉,想到她存款簿僅存的三百元,萬一遇到一台沒有百元鈔的ATM還領不出來呢。輕嘆了口氣,她拖著沉重的腿步上二樓。
樓梯一上去便是一條走廊,前方兩扇長方形格子大窗,窗下有張細長型的雕花銅桌,銅桌左側有只陶瓷花瓶,里頭插了幾株百合,花瓶旁放著幾本書,窗簾隨風輕揚,情境十分雅致。
不知道是誰插的花,聞起來真香呢。
歐依露把玩了百合好一會兒,才走向左側的二○二號房。
右側的二○一號房是梅元熙所住,那二○二號房應該就是那個尚未見過面的導游小姐了吧。
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歐依露完全沒這方面的記憶。
她輕敲了敲二○二號門,靜待了一會兒,無人回應。
莫非不在?
還是仍在睡?
「晚上回來再過來看看好了。」歐依露自言自語著,便下了樓。
凌晨兩點半才回到古厝的歐依露,又是一進房便直接昏倒,不省人事。
于是早上,她又看到門上貼了紙條,還附帶了一只信封。
請房東盡速修理馬桶跟水管,另外連牆壁也生壁癌了,請速處理。信封里是下個月房租。
房租?
才懊惱著怎麼有一有二就有三,馬桶壞水管壞,連牆壁也生壁癌,沒想到房客竟然就把房租給送過來了。
真是天降甘霖啊!
身為房東的她根本不好意思去跟房客說︰「因為我身上沒錢,拜托先把房租給我吧!」
這種請托,削掉她的臉皮都干不出來。沒想到這位二○二的房客雖然房間問題出一堆,但卻如菩薩一般,提前了十二天把房租給送過來了。
「導游小姐人真好。」她激動的用力親了信封一記。
她記得房租是以坪數算的,一坪一千,而二○二好像有個六坪,所以應該有六千塊的房租才是。
興沖沖的打開信封封口,拉出里頭的鈔票時,她傻眼了。
這……這不是冥紙嗎?
歐依露如燙了手般,將信封袋甩開。
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導游小姐要包冥紙給她?
莫非是詛咒?
還是對于她遲遲未修繕的惡意警告?
無論如何,這樣的玩笑都太惡劣了。
她頂著怒火,兩階並為一階踏上二樓,來到二○二號前,氣勢萬鈞的抬手,然後輕輕柔柔的敲下。
「導游小姐,請問妳在嗎?」非常客氣的詢問。
嗚嗚嗚……她是小孬孬,這輩子不曾也可以說不敢跟人大聲說話,吵架更是連作夢都不敢想。
屋里頭的導游小姐,沒理她。
該不會是沒听到吧?
「導游小姐,」她放大音量,「請問妳在嗎?我是房東,有關于修繕的事情想跟妳商量一下。」
等了五秒鐘,屋內靜悄悄。
她猜導游小姐應該在屋內才是,她總是半夜才貼紙條,應該不會太早起床的吧!
「導游小姐,」她砰砰敲門,「在的話請響應我一下,妳房間里頭壞掉的東西,我會……」
「怎麼這麼吵啊?」對門被擾醒的梅元熙打著呵欠走出來。
哇,這個人連睡覺也穿著旗袍?
把這樣依照身體曲線制作的衣服拿來當睡衣,睡得著嗎?
歐依露詫異地望著身著紫藍色旗袍,大卷短發微亂的梅元熙。
「不好意思,吵到妳了,我想找導游小姐。」
梅元熙瞟了她前方的門板,「舫竹住在二○三,妳敲錯門了。」
「她是住二○三?」原來紙條寫錯了,難怪敲門沒人理。
「是啊。」梅元熙以手指捏開垂落鼻尖的瀏海,「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好像兩天前回來的。」那時她就收到紙條了。
「可是她這次帶團才出去五六天,應該沒這麼快回來啊。」梅元熙歪著頭,很是困惑。
「但我收到她給我的紙條了。」
「那妳看到她,叫她把上次借的防曬乳還我。」
「喔。」
「我還要睡覺,小聲一點。」
「對不起。」
梅元熙擺手進房。
歐依露連忙轉到樓梯旁的二○三號房,輕輕敲了幾下門,以氣聲喊,「導游小姐,導游楊舫竹小姐,我是房東,妳在不在啊?」
一只烏鴉「啊浮浮」拍打著翅膀飛過陽台落地窗,將歐依露嚇了一跳,除此以外,世界一片靜謐。
歐依露莫可奈何,但又怕導游小姐一怒之下,冥紙再加碼,搞不好白燭、棺材都出現了,只好回房寫了紙條,貼在二○三號門板上。
導游小姐,不好意思,不是我不肯修繕,而是因為我忙著打工沒時間,不知道妳可否先請人來維修,維修的費用請直接在下個月房租內扣除,謝謝。
這是她目前唯一所想到最為兩全其美的方法了。
想到那修繕費用不知要多少,搞不好房租都不夠扣,歐依露心口就一陣難舍的疼。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果然不是那麼平順就能打開的啊!
☆☆☆☆☆☆☆☆☆
真是太過分了!
陸參昊瞪著馬桶內的滿滿黃水,只要再沖一次水,鐵鐵就要變成「黃河鬧水災」,一整房間惡臭了!
更別提水管漏水,滴滴答答,讓他想安靜睡個好覺都不行。還有還有,牆壁生了一片壁癌,害他每次經過都得小心翼翼,以免帶起風勢,梅花梅花滿天下……不,是霉花霉花滿天下!
但那臭房東,他不知道敲了幾次門,貼了多少次紙條了,卻是相應不理,擺明要擺爛到底。
虧他還怕他一直要求房東來修東西,人家覺得煩,索性把下個月的房租也給了出去,但那女人竟然房租收了,他的要求依然置之不理。
陸參昊扳著手指頭,決定今晚再去找房東一次,她如果敢再視若無睹,他一定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今晚,歐依露打工的加油站排了休,故她九點多便從餐廳出發回家了。
既然不用轉到加油站去,她索性也沒把身上的制服換掉,直接穿回家,洗完澡便可丟進洗衣機里清洗干淨。
于是,她穿著一身歌德蘿莉服裝,騎著腳踏車,配上她過于蒼白的臉孔,大大的黑眼圈,還好沒在嘴里裝上兩顆尖尖的犬齒,否則恐怕第二天網絡就會盛傳──吸血鬼現身永和區。
她工作的是一家異國料理餐廳,這家餐廳的主打特色就是服務生皆穿著各國服裝,有婉約的和服、優雅的漢服、矯健的印地安服、飄逸的希臘服、華麗的洛可可風法國貴族服裝……根本就像是cosplay餐廳。
而歐依露面試錄取的當天,店長便交給她一件歌德蘿莉服裝,理由是──這件衣服不小心做小了,依她的個子應該可穿。
但後來她從其他服務生的八卦中得知,是店長一看到她就覺得她身上有種靈異氣質,很有吸血鬼的味道,喜好特殊的店長等待這樣的女孩很久了,要不也不會錄取體格過于縴瘦,雙臂跟筷子沒兩樣,不知端不端得起盤子的她。
還好她勤奮努力,並未辜負店長的厚望。
夜晚,位于偏郊的古厝十分安靜。
腳踏車利落地在大門口停下,歐依露拿出鑰匙打開鏤空雕花鐵門,忽然,她覺得好像有人正看著她,狐疑地抬頭,赫見屋子二樓陽台似乎有人,但是因為太過昏暗而看不清楚長相。
身為模特兒的梅元熙,除非工作關系,否則一定早早就上床睡美容覺,不可能現在還在陽台吹風,所以那人必定是導游小姐了!
太好了,她終于可以跟導游小姐好好談談了。
將腳踏車停妥在屋子大門前的階梯旁,她一個大跨步上了階梯,在廊下打開大門,里頭是一片烏漆抹黑,她在牆上摸索著打開玄關的燈,燈方亮,一道黑影忽地襲來,直接將她局限在玄關角落的小空間里。
「妳什麼時候要來修東西?」低沉的嗓音,滿布著憤怒。
歐依露驚喘了口氣。
竟然沒人告訴她,導游小姐是男的?
不不不,不是導游小姐,是導游先生啊!
一個大男人干啥取個「楊舫竹」這樣女性化的名字,害她誤會得很徹底,一直小姐小姐的喊,難怪人家要送她冥紙了。
順眸平視過去,竟然看不見人家的臉,只看到一片厚實的胸膛。
luo的?
她驚恐的視線迅速往下,還好還好,還有穿褲子,要不等等就得洗眼楮了!
不過,這位導游先生是有多高啊?
瞧他不僅人高馬大,胸膛還厚實精壯,該不會力氣也特大,她那縴瘦的脖子輕輕易易就可以被扭下來了吧?
她戒慎恐懼的轉過頭去,看著撐在她左側牆上的長臂,吞了口唾沫後道︰「那個導游小……導游先生,我有留紙條給你,你沒看到嗎?」咦?眼前的景象是不是哪怪怪的?
「我沒看到任何紙條!」
「我有寫紙條,說……」她猛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了!
這個人……這個人的手……手陷進牆壁里了!
莫非……莫非導游先生除了帶團出國外,還經營魔術師的副業?
她驚疑不定的小小心的伸手出去,想探測一下導游先生手上的機關,哪里知道,她的手竟然一個不慎滑開,然後就……
穿透他的手了!
啊浮浮浮浮!
穿透了啊!
而且她周遭的氣溫,是不是越來越低了?
明明現在是仲夏,她竟然覺得可以把羽絨衣給搬出來了?
歐依露臉色蒼白,完全沒那個膽,抬頭直視對方的臉。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個人會送冥紙給她。
為什麼他會住在無人居住的二○二號房。
他不是導游楊舫竹,他是個……鬼啊!
她的屋子里,住了一個鬼啊!
「說什麼?」陸參昊見她看似心虛的轉過頭去,不敢直視他,心頭更來氣。「我都交房租給妳了,妳如果再不來修,咱們走著瞧!」
他怒氣更甚,音更沉,周圍氣溫更是往下直直落,歐依露覺得她快要被凍死了!
原來鬼終結人的方法,不是虐殺,而是活活將人凍死啊!
「那、那個……我把……把房租還你……請你……請你把手臂臂臂臂……拿開好嗎?」她已經抖得結巴了。
「什麼?」房東是有口吃嗎?一句話分那麼多段?「講清楚!」
「房租還你,你的手可以從牆壁里先拿出來嗎?」歐依露一鼓作氣,一迭連聲喊完。
陸參昊聞言一愣,這才仔細看了看他撐在牆上的手,發現竟有半截是在牆壁里。
正常人的手是不可能穿過牆壁的,而且還一次半截陷在里頭,且當他抽出來時,依然完好無缺,沒有任何損傷。
再看歐依露瑟縮在牆角,抖得跟冬天最後一片落葉一樣,五官端正的小小臉兒,慘白似雪,他倏忽發現,原來人家別開頭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害怕。
害怕的是──
他這個鬼!
他是……鬼?
陸參昊眨了下困惑的眸。
對喔,他好像是鬼啊!
當要回想時,他發現他的記憶很破碎,不太記得他是因何緣由住在這兒,只覺得自己已經住在這好久好久了,但詳細的記憶卻是一點也未浮現在腦海,就像是失憶一般,殘余的只有對這間房子的依戀感,還有對眼前女孩的強烈熟悉感。
這份熟悉感,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她的房客很長一段時間,每個月都固定交房租給她,該不會他已經死亡,但卻忘了這回事,依然習慣性的交房租給她,並要求她善盡房東的責任?
見她抖得不成樣,陸參昊覺得懊惱。
他不是故意要嚇她的,他就是忘了自己已經死了嘛!
「對不起。」
道歉,如風吹過耳旁,歐依露雖感詫異,但還是沒那個勇氣直視,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
那個身材高大,不知長相的鬼似乎不見了?
她大著膽子轉過頭,一樓的玄關果然只剩下她一個人,鬼已失去蹤影。
她未敢有任何懈怠,急急忙忙踢掉鞋子,便往自個兒的房間沖,不管是吸頂燈還是小台燈,統統點亮,確定房內燈火通明,這才稍稍松一口氣。
過度的驚恐,嚇跑了瞌睡蟲,但她沒那個勇氣到外頭的浴室去洗澡,抓起被子,從頭到腳蓋得密不透風,一直抖到五點太陽冒出了頭,才敢放心睡了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2:43
【第二章】
幸虧隔日是星期六,無須到校上課,所以歐依露雖然早上才睡著,還是可以放心地睡到中午,不用帶著睡眠不足的身體,趕一天的行程。
她一清醒,就趕忙沖上二樓了。
她來到二○一梅元熙的房間,正要敲門時,猛然縮回手。
如果她告訴梅元熙,「你對門的房間住著一個鬼喔。」
那梅元熙會怎麼辦?
尖叫著打包行李迅速離開?
雖然她不太能想象,一直表現得很優雅的梅元熙尖叫時會是什麼模樣,不過場面應該很是驚天動地吧。
畢竟有個鬼一起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正常人都只想速速離開吧!
可這樣她下個月就沒有房租了耶!
但是不告知人家屋內有鬼,好像又很不道德……
她躊躇躊躇再躊躇,猶豫不定時,房門忽然打開了。
完全毫無心理準備的歐依露驚恐的大叫了一聲。
「啊!」
被尖叫聲嚇到的梅元熙退了兩步,一雙美眸瞪直。
「你干麼到我房門口尖叫?」
「呃……我是……被嚇了一跳。」
「是我才該被嚇一跳吧!」梅元熙攏了攏她剛吹整好的發型,「有什麼事嗎?」
「呃……我是……我想……我想問,你住在這多久了?」
梅元熙思考了下,「一兩年了吧!」
她竟然住這麼久,都沒發現屋子里有鬼嗎?
「那你覺得住在這里如何?」
「什麼如何?」
「就是……就是開心嗎?順心嗎?還是覺得有點偏僻呢?」她僵著笑臉,完全是語無倫次。
梅元熙覺得這位新房東怪怪的,臉色有些青白,很像卡到陰。
「這里是有點偏僻,但還挺安靜,而且治安算不錯,但是你最好別老是那麼晚回來,免得帶回不該帶回的東西。」
「什麼東西不該帶回?」莫非,梅元熙發現了那個鬼?
歐依露嗓音近似尖叫,梅元熙有些難忍的微蹙秀眉。
「我是舉例啦,我最近演的那出戲,男主角就是帶回了一個女鬼,因為他老愛三更半夜出門。」
「你不是模特兒嗎?」怎麼又變演員了?
「我最近接了檔戲,是第二女配角,」梅元熙美顏略顯得色,「是民初戲,預計年底上映。」
「所以你是因為演民初戲,才一直穿旗袍?」
「我演一個藝妓,為了要有藝妓既優雅又富有文藝的氣質,所以導演要求我一整天都要穿著旗袍。」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旗袍之謎?
「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出門上戲了。」她的經紀人已在巷口等她了。
這棟古厝的前方巷道窄,保母車進不來,還好巷口不遠,走個幾步便到了。
「喔,好,再見。」
「Bye!」
「梅小姐!」
「嗯?」已到樓梯口的梅元熙回頭。
「你會……一直住下去嗎?」
「等我演藝事業有起色,我可能就得搬到方便一點的地方了。」梅元熙有些歉意道。
「喔。」也是啦,這地方真的很偏遠,若是有錢,自然比較想搬到市中心或交通便利之處。
梅元熙走了之後,這棟古厝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一整個屋子靜悄悄。
歐依露大著膽子望向對面的二○二,猜想著,這個鬼到底是一開始便住在這,還是真被她帶回來的?
要用什麼方法才可以請他走人呢?
她移動雙腿走到樓梯口時,忽然一道涼意襲身,那種感覺,就好像昨晚被鬼「壁咚」時的感覺相似。
莫非,那個鬼又要現身了?
她害怕得飛奔下樓,一分鐘內便完成漱洗、換衣、離開等三個動作。
夏日微風揚起二樓陽台窗簾,輕緩的飄動著,除了溜過每一處空隙的風兒外,什麼也沒有,而讓歐依露恐懼的那個鬼,則安睡在二○二號房的床鋪上。
歐依露並不曉得,這個鬼,白日並不會出現。
歐依露陷入了巨大的天人交戰。
她沒想到她竟然繼承了一棟鬼屋,而她的房客似乎不知道此事,那她是否該據實以告?
但這樣的話,她下個月就沒有房租可以收了耶!
再者,現在的她戶頭里只剩下三百塊,也沒有錢可以搬出去,如果她告知梅元熙等人這屋子有鬼,那……那她就得一個人住在這里,面對那個鬼耶!
她怎麼有那個膽繼續住下去啊!
可偏偏她沒有錢租房子,就算下個月打工費用拿到手,租房的前一個月租金加兩個月押金,剛好吞掉她一個月的打工費,那她會連營養口糧都買不起的。
更何況,她還負債三萬塊……
基于此,她只好昧著良心,暫且先不要告訴梅元熙,屋子里有鬼了。
「等我存到搬出去的費用,我一定據實以告,拜托你們再陪我一陣子吧!」
歐依露站在無人的二○一號房間門口,雙手合十祈願。
站在歐依露身後五步遠的陸參昊,充滿好奇地看著對著房門喃喃自語的她。
她對著門口在說些什麼呢?
她不知道里頭沒人嗎?
他稍微上前,歐依露的嗓音清晰了起來。
「大概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應該就可以存到搬家費用了,我現在只有存款三百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隱瞞的,而是真的沒錢搬出去,我又不敢一個人住在這里,所以請你們原諒我喔。」
三百塊?
這個女生身上竟然只剩下三百塊?
那是要怎麼過活?
陸參昊滿心詫異。
再听到她想要搬出去,他莫名的心口一陣絞痛了。
奇怪了,他是鬼啊,怎麼會覺得疼呢?
還以為鬼是沒有知覺的啊!
喃喃自語完的歐依露轉過身,陸參昊見狀迅速隱身退開,但是歐依露還是看到了一抹白影一閃而逝。
她瞬間瞪大眼,驚恐得雙腿發軟,想沖回房間,卻無法移動。
「先、先生,不……不好意思,我……等我收到房租,我一定……一定會幫你修馬桶,還、還有……」還有什麼東西壞了?她全忘光了啊!「不管什麼壞了,我都會……都會修好,請你……請你等一等,拜托你等一等喔。」
恐懼的黑瞳游移,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現,雙腳這才稍稍拾回了一點力氣,以蹲行的姿勢,盡其所能的下樓去。
二樓的壁燈仍開著,陸參昊直到她人已經進房,才現了身。
必定是因為他的關系,她才不想住下去了。
這是人之常情,可他為什麼覺得很落寞呢?
是不是因為他一個人寂寞太久,所以想有人陪伴?
不管怎麼提出疑問,他就是無法得到一個解答。
原本以為自己居住在此很久的記憶,變得有些虛幻不真實,想要回憶得深遠些,卻像有道牆阻隔,什麼也回想不起來,甚至頭還疼起來了。
穿過地板,他來到一樓,客廳右側的房間亮著,自從她看到他之後,每天晚上,房間的燈不曾熄滅過。
就算亮著燈,他還是可以讓她看見他的,但知道她害怕,他從不曾踏進那房間一步過。
他希望,她可以留下來。
他希望,她可以不再怕他。
但要怎麼做?
他毫無頭緒。
倚在二樓陽台欄桿,陸參昊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殷殷期盼自行車微弱的燈光出現的那一瞬間。
她幾乎都是半夜兩三點才會回來。
以一個女孩子來說,她回來的時間實在太晚了,但看她疲累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玩樂過後,況且她又沒錢,能有什麼娛樂?
那她為什麼老是這麼晚回來呢?
開啟了鏤花鐵門,歐依露牽著腳踏車踏上石板路穿過前院,習慣性的,她會抬頭往二樓瞧,看梅元熙回來了沒。
梅元熙最近忙著拍片,回來時間很是不定,歐依露希望她晚上能在家,但看今晚二樓房間一片黑暗,可見梅元熙又是拍通宵。
梅元熙若在家,房間一定會開一盞小冠燈,所以人在不在,很輕易就能判斷。
而導游小姐帶團出門,到現在仍沒回來,也就是她今晚又得守著這間屋子跟一個鬼了。
嗚嗚……她還是好怕啊!
雖然這幾天鬼都沒有再出現過,也沒有在門上貼紙條要她修理東西,讓她稍稍安心了些,可誰知他哪天又會突然出現叫她修馬桶?
這種事再怎麼做足心理準備都沒有用的。
一發現她視線往二樓抬,陸參昊迅速隱身。
他現在已經把隱身的時機抓得非常精準,絕對不會讓歐依露瞧見了白影,又要嚇得雙腿發軟,又動起想馬上搬出去的念頭。
他不知為何自己這麼在意著她,但他就是無法不在意。
他輕縱身子,落到一樓,隱身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歐依露進了玄關,便立刻開啟玄關的燈,接著再開啟客廳的,然後才將玄關的燈關上。
她持續開開關關,讓自己一直處在光明之處,還不忘把浴廁的燈先打開,因為廁所的燈亮得速度頗慢,她不想在外頭傻站。
誰知道那個鬼會不會又突然「壁咚」她。
人生第一次的壁咚,竟然是如此恐怖的經驗,她還真寧願沒嘗試過這樣的「心跳」經驗,若是再來一次,心髒恐怕負荷不了。
她進了房,陸參昊也跟了進去。
她放下包包後,就直接走到衣櫃前拿換洗衣物。
古厝原本附的衣櫃頗大,佔有半面牆,可櫃門打開後,里頭的情形卻是十分寒傖。
「一二三四五,才五件衣服?」現在的年輕女孩,誰的衣服這麼少的?
他萬萬沒料到他的自言自語竟被歐依露听見了。
歐依露的後頸立刻竄起一排雞皮疙瘩。
「誰?」她躲在衣櫃內,抓緊櫃門,儼然將之當成防身之物。
五坪大的空間內沒有響應。
「是是是……是鬼嗎?」她顏著聲問。
陸參昊保持最高質量,靜悄悄。
他已經不慎嚇著她一次了,不能再嚇她第二次。
「你……你……你房間的馬桶,我過幾天,收到房租,一定會找人來修,你、你你你請再等一下,可以嗎?」
她豎耳凝神等待了一會兒,還是沒聲音。
「難道是我听錯了?」她松緩了抓門的力道。「這就是人家說的疑心生暗鬼吧?不過那個鬼怎麼最近都沒出現了?他上次明明很生氣的,我還以為他會把我抓去陰間作伴咧。」
他才沒這麼想呢!
陸參昊在心底嚴正否認。
「不過鬼需要上畫所嗎?否則修馬桶干麼?他又不是人,真是奇怪了。馬通真的有壞嗎?二0二號房我沒去過,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
陸參昊有些不悅的扁起嘴。
不只馬桶壞,還有壁癌,水管也漏水,只因她的房間不在他房間下面,所以听不到!
「找一天去二0二號房看看。」歐依露攢了攢眉,「白天去應該就看不到鬼吧……」但她還是無可避免地打了個冷顫。「先來去洗澡。」
從抽屜里拿出睡衣,拉開房門時,她左顧右盼,確定外頭沒有任何動靜才敢踏出去。
我就在你身後啊。
陸參昊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舉動。
跟著她一起來到浴室,直到她開始脫衣服時,他方赫然想起她是進來洗澡的,連忙退出門口。
背對著門,他雙手環胸,儼然衛兵一般莊嚴站立,守護著她。
隔日,歐依露選了最正午,陽光最是燦爛的時候,來到二0二號房門口。
對門的梅元熙還是不在,她好想打電話問問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或者干脆把行程表給她,不要忘了她的「家」在這兒,不要像舊時代的老爸,出門工作就不見人了啊!
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過是房東跟房客的關系,她憑什麼管這麼多?
她雙肩微垮,突然覺得這房子其實太大了。
以前住在兩坪半的雅房,壅塞歸壅塞,可因為空間實在太小了,反而沒有可以塞得下亂七八糟東西的地方,住起來安心多了。
面對著二0二號房,她深吸了一口氣,想鎮定精神,沒想到這一大口氣吸入,竟然嗆到了。
她撐著房門難堪的咳嗽,上半身竟然一歪,人踉踉蹌蹌跌了進去。
她慌慌穩住身勢,掩著還在咳嗽的小嘴,驚慌地打量四周。
這門,怎麼會是虛掩的?
記得之前幾次過來,她就算敲了門,都沒見它開啟過啊!
莫非是鬼開的?
胸口陡的一驚,她慌慌張張跑了出去,還不忘把門關上,才奔回一樓的房間,拉起被子,將抱膝坐著的自己,蓋得密不透風。
抖啊抖,抖啊抖,終于她覺得外頭無動靜的時間夠久了,感覺那個鬼似乎沒有「追」過來,這才大著膽子掀開被子的一角角。
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然後再看看左邊。
很好,安全。
拉下包得她一頭汗的薄夠,走出房間之前,確定客廳那方向是安全的,才敢踏出去。
她先到廚房拿了一雙筷子,一橫一豎,做成十字架的形狀。
「萬一他信佛教呢?」歐依露小臉一垮,「管他的,先試試看再說。」
她總是要弄清楚二0二號房的問題,說不定可以找到請鬼離開的方法,至少,別再出來找她麻煩,嚇出她一身冷汗就好。
將做成十字架的筷子放在身前,她戰戰兢兢,一步一步踏上台階。
二0二號房,目前是緊閉的。
小手放上門把,十字架更是緊貼在胸口,她大著膽子,將門打開了。
一開門,一室清涼涌來,毫不見暑意。
「要不是這里住著鬼,這里真是最適合避暑的房間。」長久以來,一人獨居,又因為忙著打工,幾乎沒有朋友的歐依露,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
二0二號房跟其它房間並沒有什麼不同,一張厚重的木制雙人床,佔了半面牆的衣櫃,復古風的梳妝台,是必備的三樣家具。
窗戶半開,微風徐吹,原該是黏膩的熱風,在這房間里卻是清涼又清爽,害她差點都想直接躺上那張床,睡個涼爽的午覺了。
這個房間里有鬼啊,別胡思亂想了!
她慎重的叮嚀自己。
會這麼涼爽,說不定就是因為陰氣重的關系。
環顧房間,並未有什麼異狀,但梳妝台上有樣物品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兒放置著一個花瓶,上頭插了一朵百合花。
該不會,長廊那的百合花,也是鬼插的?
「真是雅致的鬼……不不不!」她用力甩頭。「再雅致還是個鬼啊!」
想到她那天還把玩了長廊花瓶的百合花,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
她轉身走往鬼抱怨最多的浴廁,一走近,真的听到水管漏水的滴滴答答聲響。
然而,當她打開浴室門,迎面而來的屎臭味就讓她忍不住掩鼻了。
她毫不考慮地立刻按下沖水開關,沒想到這水一沖下去,可不得了了,馬桶里頭的屎水滿出來了。
她急急忙忙退後,驚恐地看著黃色屎水漫淹過馬桶,接著就要把地板給淹沒了。
它會不會流出浴室,將整間房子都變成一片「屎水澤國」?
「天啊!」她倉皇的退出浴室。
突然之間,一道冷意包裹住全身,她立刻全身僵直,動也不敢動。
歐依露知道,她「撞鬼」了。
隱隱約約,陸參昊覺得周圍有些吵。
似乎有人穿著拖鞋在他的床鋪周圍走來走去,還不時有講話聲傳來。
是誰?
是誰在他的房間里?
他張開眼,發現一室通亮,這是過往從不曾有過的情景。
啊……聰明的他很快就發現,過去他醒來時都是在夜里,故他很習慣黑暗,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張開眼。
對了,他是個鬼,據說鬼白天很少出現的,因為陽光的磁場太強,會破壞鬼的磁場,較難以聚型,不過,別直接曝曬在陽光底下,便不打緊。
他起身,想探究噪音的來源,一股強烈的臭味便撲鼻而來。
難不成是馬桶壞得更徹底了?
他立刻下床朝廁所沖去,卻看到有名嬌小縴瘦的女孩急急從廁所退出,他來不及避,便與她撞上了。
怕她摔倒,他迅速自後方將她環抱,雖然對她而言,他不過是空氣般的存在,但氣流如風,當流動的速度快時,要把人吹起都有可能,更何況不過是穩住她的身子。
確定她人未再往後退,他抬眸望向廁所,這一看,臉便垮了。
「你干了什麼好事?」冰冷略帶責備的嗓音自漂亮的紅唇流瀉而出。
她遲遲不來修理馬桶,他在發現原來自己是個鬼後,便不與她計較了,但她也別來搞破壞啊!
陸參昊將馬桶蓋蓋上,再關妥廁所門,阻擋了臭味,也讓漏水聲音變得較為細微,至于壁癌,也只能想辦法視而不見了。
他都這麼妥協了,她竟然還來加大災難範圍?!
「對對對對對對對對不起!」歐依露驚怖慌張的眼淚在眼眶懸浮,「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這樣……」
「這下連關門還是能聞到臭味。」叫人如何忍受!
「我……我想辦法請人來修……」她抖著嗓承諾,「明天……明天我可以拿到房租,我一拿到錢就會馬上叫人來修馬桶。」
「嗯。」除了應好,他還能如何?
又不是不知道她窮得要命,存折里只有三百塊能活。
「別……別生氣……」更別因此要她的命!
「我沒生氣。」他只是無奈。
「謝、謝謝……」那她的小命應該可以保住了吧?
「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沒找你!」歐依露迅速否認。
「不然你來我房間干麼?」他不解蹙眉。
「我……」我想請問要怎麼樣你才肯走人。
可是話到喉嚨口,卻是一個字也沒膽吐出去。
嗚嗚嗚……她才將他的廁所破壞得一塌胡涂,就算她腦子再有洞,也知道現在絕對不是討論請人搬走的好時機。
「嗯?」
「我是……我是來看馬桶……」心虛的嗓音很微弱,「看有多糟糕,但沒想到……沒想到會被我搞成這樣。」
「請水電工來修修就好了。」
「嗯嗯。」她用力點頭,十分慶幸他沒有生氣。「那我可以先走了嗎?我還要去上課。」
「喔,你下午有兩堂課。」
「你怎麼知道?」莫非鬼跟蹤到學校去了?
驚懼的小臉刷白。
「你貼在牆上的課程表有寫。」
原來是跟蹤到她房里去了。
「你……你去過我房間?」
「我……曾經經過。」還是別實話實說了,誤闖人家閨房,實在很不禮貌。
「但我沒看到你。」
「你想看到我?」
「並沒有!」她迅速否定。
「是喔?」
他的聲音怎麼听起來有點失望?
不不,這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她得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我去上課了。」她指著外頭。
「你的腳踏車後輪沒氣了,去充個氣吧。」
「好,謝謝。」
他提醒她要充氣?
好像……有點好心?
一離開二0二號房,暑氣立刻涌上,汗也了冒出來,要不是後方房間內有鬼,她還真想再回去那彷佛自備天然冷氣的房間里頭。
準備好上課的用品,來到大門口的階梯旁,仔細檢查後車輪,氣還真的有點不足,等會經過加油站時,她得記得停下充氣。
跨上腳踏車,騎到鏤花鐵門前時,她忍不住回頭往二樓方向看去,二0二房間仍可看見窗簾飄揚,此外,空無一物。
話說,她剛才也一直沒看到那個鬼,只听到他的聲音,是因為白日的關系嗎?
困惑的腦子找不到答案,歐依露索性不想了,用力踩下腳踏車踏板,朝學校方向飛馳而去。
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在二樓陽台聚攏成型,溫柔的目光追隨著腳踏車的方向,直至再也看不見為止。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3:01
【第三章】
六月一日,導游小姐依然沒回來,但至少她可以收到梅元熙的房租。
但,梅元熙也沒回來。
歐依露怕梅元熙最近很忙,沒空給房租,而且她也鮮少時間在家,故留了紙條,請她把房租放到廚房的桌上。
六月二號,梅元熙還是沒回來,歐依露貼在門板上的紙條,沒有撕下來過。
六月三號,紙條依然文風不動。
慘了!
她跟鬼承諾的時間已經拖延三天了,這次他恐怕不會放過她了!
沒有手機的她,跟餐廳借了電話,撥了梅元熙留給她的手機號碼。
「我現在在上海呀,我沒跟你說過嗎?」梅元熙的語氣有些嬌,害得歐依露差點膝蓋酥麻腳軟。
「沒有!」連一個「上」字都沒說啊!
「我們劇組進度有點延誤,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去,等我回去再給你喔!」
歐依露的腦子里可以想象梅小姐現在卷著電話線,一臉愛嬌的模樣。
她還真進入角色里啊。
「可是……」歐依露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可是我需要你的房租……」沒跟人要錢的經驗,歐依露語氣虛得很,好像她才是欠錢的那一方。
「呵呵呵……」梅元熙笑聲宛若銀鈴,「我房租不多啦,只有八千塊而已,房東你應該不缺那八千吧。」
超級缺的啊!
就算是八塊錢也缺啊!
她的存款簿可是只剩下一百塊了!
「能不能……」請你想辦法匯給我。
「不好意思,換我上戲了,等我回去再說喔。」
電話被干脆利落的掛了。
怎麼辦啊?
歐依露瞪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不知該如何是好。
餐廳跟加油站都是十號才發薪水,她恐怕在領薪之前,就小命不保了。
看樣子,她只能另尋方法了。
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來到餐廳會計部。
「會計小姐,我可以預支薪水嗎?」
「預支薪水?」會計小姐從忙碌中抬眼。
「是的。」
會計小姐很爽快地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預支單來。
沒想到預支薪水這麼簡單,讓她大喜過望。
「你把單子寫一寫,我傳去總公司。」
「那幾號會下來呢?」這是歐依露最關心的問題。
「公司統一預支薪水日的發送時間是二十五號。」
「二十……五號?」都超過領薪日了!
「對啊,作業都是如此的,不過最多只能預支半個月的薪資喔。」會計小姐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語氣沒有什麼溫度。
「可是我有急用。」二十五號才給,根本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都快領薪水了,不然找朋友借一下啊。」
可是她沒有朋友啊。
上回贈與稅的關系,把她的存款全挖光光了,其它代書費用等有的沒的的支出,還是律師好心先幫她墊的,借條還押在人家那呢!
餐廳這兒緩不濟急,歐依露只好去問了加油站那能否預支薪水。
「我們公司沒有在預支薪水的喔。」會計小姐如是道。
難道,她真的得再去二0二室一趟,請鬼再延緩修理時間?
嗚嗚嗚……她好怕啊!
凌晨兩點左右,陸參昊便倚在欄桿前,等著歐依露返家。
古厝位置偏僻,約莫十點以後就見不到什麼人車了,加上附近的房子也都是頗有歷史的老屋,大約有一半都是無人居住的,就連路燈都顯得過于昏暗,視力差點的,騎車撞牆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陸參昊總要見到歐依露順利到家才安心。
他兩手撐著下巴等啊等,時間已經過兩點半了,卻遲遲未看到腳踏車的車燈。
也太晚了。
他倏地直起身來,心頭纏繞著不安。
得去看看。
他縱身躍起,飄上了半空中。
歐依露回家的路徑他是曉得的,這女孩永遠都只在學校、餐廳、加油站跟古厝四個點走,每天忙到三更半夜,就連放假也只是補眠,沒有任何娛樂。
他覺得,她活得好辛苦。
一個二十出頭歲的女孩,青春正盛,應該過著燦爛欣悅的大學生生活,她卻是為著生活在苟延殘喘,騎著一台破爛腳踏車,喘吁吁追著錢跑,就連請水電工來修理馬桶的錢都沒有。
她留在二0一號房的紙條,他是看過的。
也曾看過她心慌焦急的在二0一號前踱方步,嘴里喃喃自語著,「怎麼還沒回來?為什麼沒看紙條呢?我需要房租啊,沒有房租怎麼修馬桶呢……」
雖然他的房間已經被臭味給佔據,他連白天睡覺皆受其所擾,恨不得一開門就可以看到水電工站在門口,但又覺得她實在可憐,無法狠下心再過去催促。
她該不會為了修理費,又去接了第三份工作,打算把自己操到過勞死,所以到現在還沒回來吧?
沿著她回家的路線,追尋了約莫一公里,他終于看到她了。
可她在干麼?
她為什麼一直繞著一間屋子轉圈?
她的神色看起來既困惑又焦急,可見自己也覺得不對勁了。
「我……我要回家……」歐依露恐懼的淚水盈滿眼眶,「為什麼一,直騎不出去?」
莫非她是遇上傳說中的鬼打牆?
陸參昊迅速飛躍來她的腳踏車前,一把扣住龍頭。
瞧見他出現,以為是他惡作劇整她的歐依露,嚇得整個人摔下車。
「小心!」氣流翻涌,卷起了她的身子,使她安穩地坐在地上,未摔疼了**。
「對不起對不起!」歐依露跪在地上,整個人伏地,「我不是故意不修理馬桶的,因為我的房客去上海一直沒回來,另一個也去新疆還是烏魯木齊了,她們一直沒有匯房租給我,所以我沒有辦法請水電工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歐依露……」
「我存款只剩一百元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回去拿存折給你看,拜托你別……別要我的命!我如果死了,就不能請人修理馬桶了,這樣你的房間會一直臭下去……」
「歐依露!」陸參昊不得不大喝一聲,阻止她的喋喋不休。
驚懼的身軀震顫了一下,顫抖的唇只說得出「對不起」三個字。
「我先說,不是我害你鬼打牆的。」他才不會干這種無聊事嚇她。
「不……不是?」
「不是我!」厲眸往旁一瞪,一名小鬼迅速消失了蹤影。
「那……那是……」
「你今天不是第一次了吧?」
「呃……以前也有過一次,最後我還整個人撞上牆,在醫院躺了三天。」
想起那次可怕的經歷,歐依露余悸猶存。
「你每天都三更半夜才回家,很容易被盯上。」
「還好是久久一次……」活了二十一年,也才遇上兩次,機率應該也不算很高吧……
「如果你遇到個凶狠的,恐怕就不只躺三天了!」因為擔憂,陸參昊的語氣不自覺的嚴厲起來,將歐依露驚得又是一駭。
要不是他出來尋人,誰知道她現在會是怎樣!
一旁兩公尺處有條大水溝,萬一摔進去後果恐怕不堪設想,這家伙竟然還慶幸只遇過兩次?
「你不是怕鬼怕得要死?」每次看到他,都像得了巴金森氏癥,抖個不停,卻說遇到鬼打牆沒關系?
這是哪門子的標準?
「可是……沒錢比遇到鬼更恐怖。」
還以為從天上掉下了一件遺產,從此她人生要轉運了,而且還附帶房客兩枚,妥妥做起包租婆來,怎知,日子過得更是無法喘息,因為在她的背後,有鬼追著她修理馬桶啊!
早知道就別繼承這間房子了,那龐大的贈與稅把她多年來辛苦攢下的錢吃光光不說,還負債了三萬塊,又被鬼給纏身,果然像她這種倒霉鬼是不可能有好運道的。
陸參昊看著那在昏暗中仍無法忽視的黑眼圈,疲憊而凹陷的雙頰,手指可輕易繞起一圈的雙臂,彷佛一踢便斷的鳥仔腳……
「你可以再寬限我一個星期嗎?」歐依露哀求,「我十號領薪水,就可以請水電工了。」
然後呢?
他手伸了過去,轉為無形的空氣繞上她左手手腕,連著心髒的動脈,听見了她的心底話——
「……如果辭去加油站的工作,改作便利商店大夜班,錢應該比較多吧?雖然沒時間睡覺,下班就得趕著去上課,但這樣才能在短時間內撐出一筆錢來,而且律師那邊的三萬塊也得趕快還才行……」
「不行!」他想也不想,沖口而出。
「不、不行嗎?」真的不能寬限?
「不行就是不行!」什麼便利商店大夜班?她連加油站的工作都該辭掉才是!
每天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回來,這里又不是燈光熱鬧的地區,位置偏僻又有不少間百年老屋,出事的機率可是會比以前多更多!
看她搬進來才多久,就被個小鬼戲弄了,要不是他出來查看,現在人說不定又躺到醫院去了。
他的語氣強硬,完全沒有妥協的空間,歐依露哪敢跟一個鬼強辯。
拜托,人家要她的小命,動根手指就行了啊!
「好吧……」她只好再另外想辦法了。
「回家吧。」陸參昊牽過她的腳踏車,跨上對他來說過矮的坐墊。
呃,他竟然騎了她的腳踏車,那她不就得走路回家了?
這兒離家還有一段距離,萬一不幸又遇到鬼打牆怎麼辦?
那她豈不是要走到天亮才能回家?
「上來,」他指指後座,「我載你回家。」
「啊?」她真不知該如何形容現在的感覺。
被個鬼……載回家?
「快點,很晚了。」這里的氣十分混濁,可見還有不少帶有惡意的鬼,速速離開,方是上策。
「喔。」雖然心頭懼怕,但她也不敢不听鬼的話,只好跨坐上了後座,小心翼翼的手指勾著椅墊下方的扶手。
「走了。」
踩下踏板,車子竟然一陣亂晃,嚇得歐依露差點要驚聲尖叫。
「我好像太久沒騎腳踏車了。」他尷尬地笑著,「再等我一下,感覺很快就會抓回來了。」
其實,我自己騎就好了,你是鬼,就自己飄回去啊。
心里雖然這麼想,但歐依露沒膽子說出來,還好他很快地抓回感覺,車子穩穩上路了。
如果這時有哪個半夜突然醒來的,透過窗口,看到一台前面無人騎,踏板卻會自己動的腳踏車,不知道會不會三魂七魄嚇得飛跑一半?
還是除了她,其它人也可以看見這個鬼?
梅元熙以為屋內沒鬼,可見她應該是看不到的,就不知道導游小姐有沒有看過了。
或者她們兩個都是看不到鬼的體質,只有她這個時運永遠不濟的,才會看到鬼,還被鬼打牆了。
歐依露暗嘆了一口氣,深沉的疲憊席卷了上來。
每天這樣過日子,真的……好累……
更累的是,不知道哪天才能到頭……
察覺身後的女孩頭顱輕晃著在打瞌睡,陸參昊連忙騰出一只手,扶穩她的頭,這時他才發現,他竟然可以踫到她?
過往他都是操縱氣流,如果只是單純的踫觸,她絕對是穿透他的,對于這樣的變化,他感到欣樂,便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背上,抓過她的手來,纏在自己腰上。
這種感覺,說不出來的美好。
歐依露是在自己的房間,被鬧鐘叫醒的。
早晨總是渾沌的腦袋,今日特別的一張眼便是清醒。
她不是被鬼載著走嗎?
怎麼沒有印象回到家,就在床上了?
她努力的回想,記憶在半路就中斷了,換言之,她睡著了!
她竟然在鬼騎的腳踏車上睡著了!
她什麼時候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在那個時候睡著了!
不過,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不管怎樣,她總是平安到家了,至于是怎麼躺在房間床上的,她壓根兒不敢去猜想。
她現在當務之急,該是找出馬桶修理費的來源。
都怪她的賤手,沒事按沖水開關,搞得整個浴室都臭兮兮的,要不是因為如此,說不定還可以拖到領薪日。
從抽屜內拿出存折,上頭確確實實的就只有台幣一百元,她就算瞪得再久,也瞪不出兩個零出來。
還是,再打電話請梅元熙匯款給她吧!
從上海匯錢過來應該不太難吧?
她這輩子連澎湖都沒去過,上海對她而言如同天邊的另一角,徹徹底底的陌生,就怕匯款來台灣不是很麻煩就是匯費十分高。
「不知房租扣掉匯費,還能剩多少。」她喃喃自語走出房間。
「什麼匯費?」
「我想請梅小姐……喝!」她驚退兩步。「你……」
「早啊。」陸參昊朝她展露笑顏。
這可說是歐依露第一次正視他的臉。
以前要不是怕得不敢看,就是因為他太高看不到,現在陽光明媚,四周通亮,雖然他看起來有些透明,但人的形體可是清清楚楚,意外讓她發現,這個鬼,長得挺帥的。
略窄的長型臉孔,襯得五官更為突出,高雅的氣質帶著貴氣,笑起來非常紳士,一點都聯想不到惡鬼身上去,像是出身良好的大少爺,只是他打著赤膊,就好像一位穿著晚禮服的小姐忽然在椅上粗魯的弓起一只腳,徹徹底底破壞形象。
「早。」不敢將目光多所停留,她低著頭快步走過。
漱洗過後,她到廚房倒水,卻看到陸參昊很是忙碌的移動杯子,在里頭注滿鮮奶,而且桌上還放著一盤荷包蛋跟剛才烤好,香氣四溢的吐司。
「原來鬼也要吃東西?」她真是開眼界了。
「我不吃東西的。」
「那這些東西是……」
「我從冰箱拿出來的。」
「啊?」歐依露定楮一看,這才發現那牛奶瓶好眼熟啊,「那不是梅元熙的牛奶嗎?」
「快過期了,你把它喝了吧。」他手指一彈,她身邊的椅子拉開,他朝她努了努下巴,要她坐下。
「我不能隨便喝房客的東西。」這是偷竊的行為。
「但是它今天就過期了。」陸參昊將牛奶瓶推過去,「不喝掉的話,她回來也是要倒掉。」
「但是這不是我的啊!」
「你真是死心眼,」他搖頭,「難怪會這麼窮。」
她閉嘴,不覺得自己哪兒有錯。
至少她窮得心安理得!
「再買瓶新的回來還她不就得了?」
她才沒有多余的錢買牛奶呢。
「你今天就會有錢了。」
他那像是讀出她的心的話語,讓她嚇了一跳。
「我今天會有錢?」鬼有預知能力的?
「嗯。」
難道說,她若是打電話請梅元熙匯錢回來,她願意照做?
「真的嗎?」財務的壓力頓時消失了些許,讓她開心的忍俊不禁揚唇。
「蛋跟牛奶都是快過期的東西,你吃一吃吧,再買新的還她。」
加了一匙醬油的荷包蛋香氣十足,饑腸轆轆的歐依露實在難抵誘惑。
「鬼也會煮東西?」天下真是無奇不有啊。
「我叫陸參昊。」
「陸參昊?」這名字乍听怎麼好像是「六三號」?
而她叫歐依露,諧音是「二一六」,真是有趣的巧合。
「別叫我鬼,我有名字的。」他不喜歡她「鬼啊」、「鬼啊」一直叫,听了就不舒服。
「對不起,我叫歐依露。」
「我知道。」他早就默記在心,也喊過她了。「把東西吃了,去上課吧。」瘦巴巴的,不吃點營養的怎麼行?
「那我吃了!」等她晚上從加油站下班後,再繞過去加油站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家樂福買牛奶跟蛋還梅元熙。
她今晚就會有錢進來了耶!
歐依露開心的一口便吃掉了一顆蛋。
「好吃!」她朝他豎起大拇指。
「當然。」他暗中將垃圾桶挪到角落去。
煎壞的那些,可別讓她看見。
有了陸參昊的「預言」,歐依露今天一整天心情大好,到餐廳打工時借了電話撥到位于上海的梅元熙手機去。
「什麼?匯款?」梅元熙沒想到房東竟然會提出這項要求。
「對啊,可以請你先把房租匯給我嗎?」
「嗯……」梅元熙語氣有些躊躇,「可是我還沒領到演出費。」
「什麼意思?」不祥預感浮上。
「等我領到這出戲的演出費,我就會把房租給你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身上沒錢?」難道她的房客跟她一樣,窮得快被鬼捉去?
「是啊。」梅元熙大方承認,「我租那些旗袍花了很多錢,所以身上沒什麼現金。戲快拍完了,最慢下個月會給你。」
這意思不就說,她這個月的房租,準備拖延到下個月才繳了?
「不、不然,先給我個三千塊好嗎?」三千塊修個馬桶,應該夠用吧?
「你應該沒差那三千塊吧,而且上海匯到台灣匯費很高耶,別浪費那個錢啦!」
不不不,她不僅差那三千塊,就連三百塊都有差啊!
「梅小姐,我真的很缺……」
遠處有人叫喚,梅元熙插嘴道︰「輪到我了,回去再談,Bye-bye!」
歐依露的好心情,隨著電話被掛,完全消逝無蹤。
陸參昊不是說,她今晚會有錢進來嗎?
但怎麼,她的房客也是枚窮光蛋?
對了!
她還有另一個房客的啊!
莫非,楊舫竹今晚就會回來,並把這個月的房租給她?
太好了太好了!
如釋重負的歐依露開心地哼著歌,轉到後方的廚房打雜去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3:19
【第四章】
古厝的二樓陽台,有個人趴在欄桿上。
「導游小姐!」歐依露開心地揮手。
陽台的那個人直起身來。
「回來了?」
是鬼!
不,是名叫陸參昊的鬼!
「那個,導游小姐回來了嗎?」歐依露最關切的只有這點。
陸參昊搖頭。
導游小姐沒回來?
她的房客都不在,那她今晚怎麼可能會有錢呢?
是陸參昊糊弄她嗎?
他為什麼要說謊騙她呢?
她實在想不出緣由來。
騙她又沒有什麼好處,還是鬼就是喜歡這樣惡作劇呢?
一整天的期待與好心情完全消失殆盡,想到逼在身後的龐大壓力,想到她存折里僅剩的一百元,明天得提出來購買營養口糧,歐依露的心整個涼了下去。
太累了。
真的好累。
她將腳踏車停妥,陸參昊也飛落一樓,站在她面前。
他是等著她帶人回家修馬桶吧?
「那個……你先住我的房間好不好?」她已經無計可施了,只能把房間讓出去了。
「為什麼?」她要跟他……「同居」?
想到此,陸參昊心口有些熱熱的。
「你說我今晚會……」算了,指責他戲弄她又有何意義?況且她也沒那個膽把心底的不滿罵出來。「我的房間讓給你住,等到我十號領薪,我一定會把你的馬桶修好,到時你再搬回去,好嗎?」
他定定看著她,沒有說話。歐依露怕他是生氣了,連忙再道︰「請你先委屈一下,因為我真的沒錢,你就算逼死我,我還是沒辦法的。」
「我沒有騙你。」陸參昊否認的嗓音輕而穩。
「我沒有那個意思!」怎麼她心底的想法又再次被他看穿了?
該不會鬼也有讀心術?
難道她剛在心底偷罵他是大騙子,也被他知道了?
他會不會一怒之下,將她凍成了冰柱?
她很想為自己辯解些什麼,但心底真實的聲音被讀出來了,她還有資格辯解嗎?
她只能靜待處決了啊!
「這給你。」陸參昊遞給她一張紙條。
該不會是叫她如何「自殺」的方法吧?
她死了也沒用,因為她沒保險,得不到理賠金,還是一樣沒法修馬桶。
可當歐依露接過紙條來細看,卻發現他畫了一張很像地圖的東西給她。
「這個地方,不是只有一棟頹圮的老屋而已。」陸參昊道。
她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看得懂嗎?」他挨近了她,她立刻感覺到身邊有股冷意纏繞,她有些怕,但又不敢明目張膽避開。「這是這間古厝的平面圖,你順著指示,找出這個畫X的地方來。」
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不會讀心術的歐依露一無所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著圖上的指示,先找到位于前庭右方的一棵大樹,再往右走,走到一顆石頭處,再轉往左,數十步,來到一處種滿苜蓿草的植被處。
「是這里嗎?」她弱弱的問。
「給你。」他遞給她一個手電筒跟鏟子。「挖吧。」
「挖?」
「對,挖。」
一鏟子插進土里,她忍不住心中的恐懼,抬頭問︰「有尸體嗎?」
「哈哈哈……」陸參昊聞言大笑。「你怕找到我的尸體嗎?」
她顫抖著點頭。
說不定他想移棺或是要她替他擊鼓申冤,所以得先把他的尸體挖出來?
「我也不知道我的尸體在哪。」
「你死很久了?」久到忘記了自己的墳墓位于何處?
「可能吧,我沒什麼記憶,都忘了。」
陸參昊很盡力的回想,主要目的是想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她時會有種強烈的熟悉感,好像兩人早就認識很久了。
可是她是最近才繼承這間屋子的,也才剛搬進來,故他印象中跟她租了很久房子的記憶,是錯誤的。
但不管他如何忍著頭痛努力回想,記憶就是那麼的破碎,無法組出一個完整的拼圖。
「那你還記得你生前是怎樣的一個人嗎?」歐依露好奇的問,壓根兒沒發現,她現在與他交談時,已經可以不結巴了。
「忘了。」陸參昊望向遠方,他的記憶就跟現在的世界一樣,一片昏暗,萬事萬物皆不清晰,只有眼前的女孩跟頂上的月兒一般明亮,清清楚楚的存在。
「我覺得你看起來很像個少爺。」
「少爺?」他蹲來她身邊。
「家教很好的那種。」除了一直luo著上身。
「那你還這麼怕我?」
「因為你是鬼啊。」人怕鬼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不會害你的。」他斬釘截鐵道。
「可是你一直逼著我修馬桶。」
「那種環境最好你住得下去!」
「啊!」歐依露倏忽想起她忽略了什麼。「其實我可以幫你把浴室掃一掃,這樣就不會那麼臭了。」她怎麼會沒想到呢,傻傻地放任那些屎物四處橫流。
「不好。」他不想讓她踫那些排泄物。
「但是……」這樣也不行喔?
「快挖!」他語氣略重的下命令。
「喔。」不知他到底要她挖什麼的歐依露,趁這個機會討價還價。「那我幫你挖東西出來,你可以把修馬桶的時間延到十號嗎?」
「別嗦,專心做你的工作。」
「唔。」看樣子還是不行。歐依露只好閉上了嘴。
挖了好一會兒,鏟子的尖端踫觸到某樣硬硬的東西,陸參昊指示她,「徒手挖。」
好怕會挖出一具尸體的歐依露膽戰心驚的放下鏟子,改以手將土挖開,完全沒看到陸參昊嘴角所噙的那抹期待的笑。
等她看到他所準備的「驚喜」,一定會開心得跳起來!
小手耙了好一會兒,一盞很像童話阿拉丁神燈里的油燈壺被她挖出來。
油燈被層層的布料包裹著,可能放置過久,色澤十分暗沉,毫無光澤。
還好不是尸骨。
她松了一大口氣。
「這燈壺看起來很像能許願的樣子耶!」歐依露左右端詳。
「它只是個燈壺。」里頭沒有住神燈精靈。
「你的燈壺已經挖出來了。」她將燈壺放到他腳前,「還要繼續挖下去嗎?」
「這只燈壺就夠了。」應該能賣不少錢,夠頂一陣子了。
「好,那我可以先回房休息嗎?」她累得眼皮都睜不開了。
「別忘了把燈壺一起帶走,明天出門時順便拿去換錢。」
「換冥紙給你嗎?」原來鬼也會欠錢使用的。
「換新台幣!」他要冥紙干麼?
「喔。」歐依露抱起燈壺,沉甸甸的,她猜應該有個一兩公斤重吧。
因為燈光昏暗,加上燈壺已經失了原有的光澤,故她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也許是銅?
不知道銅做的燈壺可以換多少錢?
她謹慎的兩手捧著,走進房間,照例又是一趴上床,就不省人事了。
陸參昊飄了進來,在床緣坐下。
「這是兩百多年前,一位西班牙商人從印度帶過來的,可以說是古董,拿去估價應該可以賣不少錢。」就像他讀出她的心思一樣,他也在燈壺上讀出了歷史。「這樣,你就可以不用為錢那麼辛苦了。」
想到她不用再為生活奔忙,陸參昊嘴角浮現欣悅的微笑。
歐依露在上學前,抱著那燈壺來到一家當鋪。
當鋪老板拿著放大鏡,對著燈壺左看右瞧,還打開強光的LED手電筒,對著壺內照來照去。
他研究了許久,歐依露等得都快睡著了,才听到老板喊了聲,「小姐,這壺你要當多少?」
她哪知道能當多少?
她對金屬沒有研究,猜測眼前這東西大概是銅或礦金吧,雖然沉重,應該超過一公斤,但能不能當個一百塊都是個問題。
「一百?」她只是試探的問問,多少帶點玩笑性質。
「好!」當鋪老板點頭首肯。
哇靠!這壺還真只能當一百?
「小姐,我先跟你說一下咱當鋪的規則。這贖回的時限是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內沒有贖回,或者沒有來辦理付息延當的話,我們有權利拍賣,給你的當票作廢,不可以有任何異議喔。」
「我知道了。」應該沒有人會回來贖只能當一百塊的東西吧,除非是有紀念價值的。
她真不知陸參昊叫她當個一百塊回去要干麼,換成冥紙可能不少,但新台幣的話,買個便當加飲料就沒了。
「那我現在開當票跟支票給你。」
「喔……」不對啊!「老板,才一百你就要開支票喔?」這樣不覺得太沒意思了嗎?
「我現在手上沒這麼多現金,我給的是現金票啦,銀行還開著,你直接去銀行提就行了。」
連一百塊都沒有,這當鋪老板靠不靠譜啊?
難道他中午不用買便當吃飯?
歐依露無法不擔心她是不是進錯當鋪,找到一個撲攏共的?
看看這當鋪內的流當品個個看起來都十分高價,什麼鑽戒、勞力士手表之類的,每樣標價均是好幾十萬塊,沒想到老板竟然連一百塊的小東西也收,莫非是覺得她可憐,怕她餓死在路旁嗎?
想想這東西才一百塊,還是別當了,一個鬼應該沒有極需要一百塊的地方吧?
「老板,我看我還是不……」
「好了。」老板將已經開好的支票跟當票推向前。
歐依露從半橢圓的小窗接過支票,眼楮看著上頭的金額,嘴上仍說著,「……不要當了……咦?」她沒看錯吧?
「不當了?」老板面色嚴肅起來,「不當的話,就把支票還我!」
「老板!」歐依露急忙將支票的正面面向當鋪老板,「你沒寫錯吧?」
「你不是要當一百萬?還是要一百二?我能出的價格最多就一百二了。不過你最好衡量自己的還款能力,這個物品是有歷史的,又是純黃金,應該是傳家之寶之類的吧!如果有辦法,我還是希望你贖回去啦!」老板很有良心的勸告。
傳家寶?
這是她照陸參昊的指示從土里挖來的啊!
她萬萬沒想到,那個花園里頭竟然埋著這樣一個昂貴的寶物!
已逝的姑婆不知道嗎?
老板說,這是有歷史的寶物,該不會是百年前的屋主埋的吧?
或者是陸參昊在死前自己埋的,所以他才會知道物品的所在處?
「小姐!」老板敲了敲桌面,試圖敲回她的神智,「你考慮得怎樣?要多少?」
「我……」歐依露心想她是受人所托,就該忠人之事,「那就這個價錢吧。」
從銀行領出了巨款,歐依露是絕對沒那個膽抱著一百萬上學跟打工的。
于是她特地騎車回家一趟,將一百萬放在陸參昊房間里的梳妝台上,才急急忙忙再踩著腳踏車上學去。
放在他的房間內,就算有不長眼的小偷跑來,想必也偷不走。
趕到學校時,剛好趕上第二堂數字媒體設計課,歐依露方在位子上坐定,老師便進來了。
「safe!」她趴在桌上,無法控制的不住喘氣。
「你睡過頭啦?」坐在旁邊的同學舒展妍好奇的問。
舒展妍與歐依露在高中時亦同校,也同班過一年級,算是歐依露較為熟悉的同學,故上課時偶爾會聊聊天,但因為歐依露平日打工繁忙,所以私底下不曾結伴出游過,算不上朋友。
「處理一些事情,所以拖得比較晚。」她從包包里拿出水壺,仰頭灌了數口。
「什麼事?」舒展妍好奇的問。
「嗯……」歐依露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她剛才替一個鬼,把一樣價值不菲的寶物拿去當鋪當了一百萬。
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說出來一定沒人相信的吧。
「是你房子的事嗎?」舒展妍是听過歐依露繼承了姑婆的遺產。
「算是吧。」想到那棟古厝,她就忍不住想嘆氣,縴肩也略垮了下來。
「怎麼看起來很煩惱的樣子?」察覺包包內的手機在震動,舒展妍拿起放在背後的包包,在里頭翻找著手機。
一個護身符在包包的前袋拉煉上輕晃著。
「你這是護身符嗎?」歐依露問。
「對啊,我表姊上個月去日本,買回來送我的。」
「這有用嗎?」听說帶著護身符,好像鬼不會近身耶。
「我也不知道耶,反正就是掛了心安。」舒展妍拿起護身符,「這是保平安的,應該可以隔離壞事情吧。」
「那……那是不是可以隔離不好的東西?」
「不好的東……你家是不是有鬼?」
歐依露吃驚瞪大眼,「你怎麼知道?」
「你不是說你姑婆給你的房子有百年歷史了?我一听到你說有百年歷史,第一個想到搞不好有鬼。」舒展妍雙手伸在前方,做出強尸的動作。
「……可以這麼說。」歐依露面容愁苦。
「那你要請人驅鬼啊,不然一直住在有鬼的房子里頭,精氣會被吸光,壽命會減短的。」舒展妍指著她的黑眼圈,嘖嘖有聲,「你看你,精氣已經被吸走了,黑眼圈好重,人又好瘦,再不驅鬼,一定會有危險。」
怎麼她有種舒展妍在看戲的玩笑感啊?
說話的語氣一點也不認真。
「我的黑眼圈是很早以前就有的啦!」長期睡眠不足,沒有黑眼圈才奇怪呢。「應該不是鬼吸走的啦。」
「那以後會更嚴重喔。」
她再繼續這樣勞累下去,一定會變成大貓熊,就連路邊擺攤的算命師都麼可以算得出來,鬼不需要來插一腳。
「我姑婆給我的房子太老舊了,有的東西都壞光了,連鬼都一直叫我趕快修馬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鬼叫你修馬桶?」舒展妍第一次听到這樣的奇人奇事。
「嗯啊。」
「你家是真的有鬼嗎?」舒展妍想說她不過是好玩開開玩笑,怎麼還真的有鬼啊?
「你不是猜出來了?」
「我隨便講講而已。」
「啊?」虧她還認真回答耶!
「你有看到鬼嗎?」舒展妍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的問,「跟電視上長得一不一樣?很可怕嗎?是不是都穿著白衣服,頭發很長,舌頭也很長?」
「好像不太一樣。」應該說是差很多。「可能因為那是男鬼,所以頭發短短的,也沒有伸舌頭,而且好像不太愛穿衣服……」
「全luo?」
「打赤膊而已。」
「色鬼?」
「他沒毛手毛腳過啊!」還挺有禮貌的。
「哇,你家是真的有鬼喔?」看歐依露對答如流的,一點都不像隨便編出來的耶。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真的有,」她嘆氣。「我現在日子都過得膽戰心驚的,不知道要去哪籌修馬桶的費用。」
「為什麼一定要修馬桶?」她修馬桶三字掛在嘴上好多次了。
「因為他第一天留紙條給我就是叫我修馬桶,後來也是一直逼我修馬桶,我猜他應該很討厭臭味吧!其實他堅持的也沒錯,臭氣燻天的房間真的很難待,但我真的沒錢啊!如果我有錢一定馬上幫他修好的,不然他老是跟在我**後喊著修馬桶,我也很害怕啊!」
「那邊那個同學!」老師凌厲的目光殺過來,「不要講話!」
「對不起!」歐依露連忙起立道歉,再匆匆坐下。
「我對那個鬼好好奇喔!」舒展妍傳遞紙條過來。
「你該不會想見鬼吧?」
「才沒有呢!」舒展妍否認。
她只是好奇而已,畢竟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鬼啊。
「我真寧願我沒搬進那房子。」歐依露嘆氣。
「那搬出去啊。」
「但我現在沒錢搬家啊!」要是有錢,她早搬出去,並把古厝轉賣了。
只是不知道鬧鬼的屋子,能否賣好價錢,搞不好還賣不出去呢。
過了一會兒,舒展妍的護身符遞了過來。
「給你。」
歐依露詫異地看著她。
「你帶著,說不定鬼就不會一直逼你要修馬桶了。」
「但這是你表姊送你的禮物耶。」她怎好意思收。
「沒關系啦!」舒展妍從錢包里頭又拿出一個,「我有好幾個。」錢包里放的是健康符。「記得告訴我有沒有效喔。」
歐依露感激涕零的望著舒展妍。
平常雖然鮮少交集,但卻是這麼好心。
「謝謝。」歐依露將護身符握在掌心里,衷心道謝。
「不客氣啦!」舒展妍遞過來一本空白筆記本。「畫給我看,那鬼的長相。」
「好。」
讀視覺傳播系的,自然都有上過繪畫素描課,雖然模特兒不在眼前,但歐依露是個有天分的學生,憑著印象倒也畫出了七分像。
「他長這樣。」歐依露將筆記本遞回。
舒展妍蹙著眉頭仔細看了一遍。
「這鬼也太帥了吧。」
「是長得不錯。」這點她承認。
「鬼怎麼可能長這樣?」鬼不是應該都是長發罩面,陰森恐怖的嗎?怎麼歐依露筆下這位,像是個氣質斯文的俊俏書生?
該不會是跑錯時代了吧?
「他真的是長這樣。」
「沒有青面獠牙嗎?」
「他只是稍微有點透明而已。」不過那是白日,晚上倒還挺清晰的。
「我覺得這鬼長得有點面善,你一定是畫了某位明星吧?」
「沒有啊,他真的長這樣,而且我沒在看電視的,根本不知道什麼明星的長相。」
見舒展妍還是不太相信的模樣,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說謊,歐依露提議,「你要過來親眼見證嗎?」
「好啊!」舒展妍沒有考慮就答應了。
膽子特大的她,實在對于長相俊帥的鬼魂十分好奇。
搞不好根本沒鬼,而是歐依露在家收藏了一個俊帥小缸臉呢。
「那你周末的時候過來,要在四點以前喔,我晚上要去打工。」
「如果你是騙我的怎麼辦?」
「我才不會騙人!」歐依露因激動,音量大了些許。
「歐依露同學!」老師怒了,「再說話,就給我滾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歐依露連忙深深一鞠躬。
重新落座後,身邊的舒展妍先比了個「OK」手勢,再比了個六,表示她星期六會過去。
歐依露用力點頭。
她會證明她沒有說謊!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3:37
【第五章】
深夜,在人類看不見的空間內,熱鬧非凡。
小路上似是僻靜,其實周圍多的是虎視眈眈。
一名女孩騎著腳踏車,行了過來,當不善之手欲朝她伸出時,自女孩所背的後背包中,發散出了清晰明亮的柔白光芒,逼退了不祥之物。
大伙心有不甘的鼓噪著,卻只能眼睜睜的目送她離開。
歐依露在經過昨晚鬼打牆之處,心頭是泛著恐懼的。
她很怕又在同個地方繞圈圈出不去,還好這次她很順利的騎過了紅磚屋,她這輩子擁有的第一間房子,也已出現在眼前。
二樓有個身影倚欄而立,這次她不會誤認為是導游小姐了。
將腳踏車在門前階梯旁停妥,白色身影也飄落在她眼前。
「回來了。」不僅沒有青面獠牙,還長得特俊的鬼朝她綻露和善溫暖的微笑。
明明是個鬼,怎麼笑得比太陽還暖,你是忘了自己的身分了嗎?
她想,要不是知道他是個鬼,恐怕就要為這朵笑容而臉紅心跳了。
事實上,明明知道他是鬼,她的心髒還是因為那笑容而失序了一會兒。
「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早。」陸參昊道。
「有嗎?」她倒是沒注意。
「平常都大概兩點半才會到。」
歐依露看了下手表,果然才兩點二十。
「難怪我覺得今天騎車很順。」
听到「騎車很順」四個字,陸參昊的眉頭就忍不住要皺起了。
「過去都不太順?」
「我覺得政府應該再將路平項目好好的實施,路上的坑洞實在太多,要不然就是路燈壞掉,害我看不清楚,轉錯彎。」
不是路上坑洞太多,也不是路燈壞掉,而是小姐你,被鬼整了卻不知清吧!
就說她不應該這麼晚才回來的!
但為何今天特別順,總不會是因為昨天他破了鬼打牆,護花的緣故吧?
一道微弱的白光吸引了陸參昊的注意。
「你包包里有什麼?」
「我包包?」歐依露想了一下,「喔,我同學給了我一個護身符,說是可以避鬼的……」她驚惶的搗嘴。
糟了糟了,萬一被他知道,她拿了這個護身符,就是為了躲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惱羞成怒,直接把她的頭塞進滿是屎水的馬桶里去?
「那不錯。」
他剛是贊成的意思嗎?
歐依露覺得心神有點恍惚。
「那護身符是真的有效果的。」
有效果?
歐依露將陸參昊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根本沒效果吧,大哥,您還是整個好好的站在我旁邊,根本沒有被護身符給彈開,或是因此避得大老遠啊!
這護身符根本沒用吧!
歐依露欲哭無淚地想。
陸參昊抬起眸來,看著歐依露明顯透著失望的臉,心生怪異,一下子便想通想透,根本不用讀心。
「你拿這個護身符,是想躲我?」
「喝!」歐依露嚇得倒退三步,不慎撞著了腳踏車,整個人與腳踏車一起摔了下去。
陸參昊迅速帶起氣流,故她雖然摔得狼狽,卻哪兒也沒疼到。
「這個護身符,」歐依露背上的包包扣子憑空解開,里頭的護身符飄了上來,「對我沒用。」
「我已經知道了。」她抖顫著恐懼的唇。
老實說,陸參昊也不曉得為何這護身符對他沒用。
听她的敘述,它的確為她擋開了一路上愛惡作劇的鬼,但對他而言,它卻只是一個漂亮的袋子,就好像他是個人一般,絲毫感受不到半點護身符的作用。
「原來你這麼想躲開我。」他將護身符掛上她包包的扣環,好讓驅鬼威力更能輕易放射出來,便轉身飄進屋。
歐依露雖然懼怕他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懲罰她的舉動,但更為強烈盤據胸口的,卻是不知從哪來的歉意。
她覺得她好像傷害到他了。
感覺……很不應該!
顧不得腳踏車還放在地上,她急急忙忙追隨他入內。
他飄進了門內,她也立刻跟上去——
砰!
撞得超級結實。
「哎喲喂!」她撫著發疼的鼻梁,覺得舌尖嘗到咸甜的鐵銹味。
屋內的陸參昊听到撞門聲,但他不想理。
他在生氣。
她竟然想驅走他,讓他無法接近她,叫他怎麼不來氣!
惱怒的他回到二0二,房中仍隱約飄散著臭味,他聞著更怒,索性轉到二0二遲遲未歸家的導游小姐房間——面對牆壁躺下。
導游小姐房中擺了眾多她帶團時買回來或特別搜集的紀念品,面具雕刻、巫毒娃娃等奇奇怪怪的東西應有盡有,故屋內充斥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一般人住在這種房間里鐵生病的,但導游小姐體質特殊,氣運強,加上鮮少待在台灣,故對她沒什麼妨害。
拿出鑰匙走進屋的歐依露來到二0二號房,輕敲了兩下門。
「陸參昊?」
陸參昊人睡在隔壁,自然沒回應她,也不想回應。
歐依露再叫喚了幾聲,仍沒人理,只好失魂落魄的下樓。
她帶那個護身符的主要目的,的確是想驅開他,但護身符在他面前失效了,還惹得他生氣,她應該先感到驚恐才是,卻不知怎地,他的怒容不是讓她感到緊張,而是愧疚。
她並沒有察覺自己的情緒不太對勁,憂悒下了樓,悶頭洗了澡,總是一沾枕頭便睡死的她,這回竟然輾轉反側了十分鐘才睡著。
第二天早晨醒來,歐依露覺得鼻梁跟嘴唇疼得厲害,到浴室漱洗時,才發現竟然腫起來了。
「也太慘了。」她不僅鼻子中央陸起,變成段鼻,還成了香腸嘴了。
嘴唇受傷的地方在內側,所以刷牙的時候特別疼痛,眼淚差點就要滾出來了。
上學前,她再次到二0二號房敲門,還是無人回應她,她只好黯然的離開了。
到了學校,她將護身符交還給舒展妍。
「你臉怎麼了?」看上去有些淒慘。
「不小心撞到門。」歐依露難掩語氣的落寞。
「是你家那個鬼害的嗎?」舒展妍看著放到她手心的護身符,「是不是護身符沒有用,所以你才會變成這副德行?」
「不是他的關系,不過這護身符真的沒用,對他完全沒影響。」
「難道我姊送了我山寨貨?」
歐依露聳聳肩。
「我回去一定要跟我姊說,叫她下次換間寺廟買護身符!」
郁郁不樂的歐依露沒什麼精神說話,拿出口罩戴上,免得其它同學一直偷瞧她撞得淒慘的臉。
「我家附近有間廟听說很靈,不然我帶你去那求護身符。」
「不用了。」
「怎麼可以不用呢?」舒展妍賊溜溜的眼神一轉,「難道根本沒有鬼,所以不用了?」
「星期六你不就知道了?」說再多也沒用,還是得舒展妍親自看過才行的。
「搞不好你叫個大明星來演戲呢。」
「那要多少錢才請得動?」她怎可能有這個錢。
存折里最後的一百元都提出來了。
「呃……你應該沒辦法。」
「所以。」歐依露指著口罩下的嘴唇位置,找了借口,「我嘴巴痛就不聊了。」
「好吧!」舒展妍建議道︰「下課去保健室,請保健老師幫你擦藥。」
「嗯。」
保健老師看了她的情形後,仔細檢查了一番。
「沒有撞到牙齒,嘴唇應該過幾天就會消腫,不過你鼻子最好去給醫生檢查喔,怕有什麼後遺癥。」
「好。」
嘴上雖然答應,但歐依露還是決定靠自己的免疫系統戰勝傷口。
人是有自愈能力的,不用花錢看醫生啦!
重點的重點是,看醫生要錢,她口袋里只剩下二十五元,連掛號費都付不起啊!
她又……鬼打牆了?
當同樣的風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歐依露終于忍不住停下車,不知所措的東張西望。
她該怎麼做才能走出困境?
前方忽然大燈閃動,她以為看到了生機,連忙朝前方駛來的車子用力搖手,沒想到大貨車竟然對她視而不見,差點就朝她撞了上去。
她急急閃避,很是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兩圈。
大貨車呼嘯而過,她驚魂未定地望著車影,心想,這路這麼窄,大貨車是怎麼進來的?
她撿起一顆石頭,在牆上畫了「1」,接著戰戰兢兢的牽著腳踏車,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可沒一會兒,她便看到寫著「1」的牆。
她咬牙,干脆轉身朝反方向走,卻還是走回了寫著「1」的牆,更可怕的是,在「1」的旁邊還多了「3」字。
13,是西方的不吉祥數字。
怎麼辦?
驚懼的淚水流滿腮。
這時,大燈閃動的大貨車忽然又出現了,直直朝她疾駛而來。
她倉皇轉身,卻被身旁的腳踏車絆倒,整個人撲跌在地。
「叭叭叭!」大貨車不斷傳來喇叭聲。
「不!」無路可逃的歐依露,只能雙手抱頭,宛如蝸牛一般蜷伏。
一團冷意忽然包裹了她的身子,清透冰涼的讓她瞬間打了個寒顫,卻也在瞬間安心了下來。
她熟悉這個溫度。
約莫是二十度的溫度,而且等等可能還會直直往下墜,卻是比冬日的陽光還溫暖。
「那是幻象,」雖沉但不悶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沒妨害,怕的是你因為躲避而造成的傷害。」
歐依露抬起頭,果然已經不見大貨車,甚至寫著「13」的牆壁也消失不見了,就只有一個在黑夜中比燈光還要明亮的鬼,護著她。
她張嘴想要說什麼時,陸參昊的臉孔忽然變得猙獰了。
「你臉是怎麼回事?你剛撞到的嗎?你的護身符咧?為什麼不見了?」
「臉是昨天撞到的。」她忙辨明。
她發現他一生氣,溫度就更下墜得厲害,她冷得都要打哆嗦了。
現在可是六月天啊!
「昨天?」難道是他置之不理的撞門聲?
她是怎麼撞的,可以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那護身符反正沒用,我就還我同學了。」
「誰說沒用的?」大大有用啊,阿呆!
「對你就沒用啊!」
「對我沒用,但對其他的鬼有用啊。」
「真的嗎?」護身符還會挑人發揮作用的?
「干麼?你想要再去求其它有用的符來驅走我嗎?」他的手剛好握在她的左手腕上,讀到了舒展妍早上對歐依露下的建議。
她連忙搖頭。
「沒有。」她哪敢啊。
有昨晚那次經歷就夠了。
「去跟你同學要那個護身符回來,要不然你以後只會遇到更厲害的惡作劇……不對,這只是治標,你去把加油站的工作辭掉!」問題出在于她每次都三更半夜才回來!
「但是這樣我錢會不夠用,我還得存下學期的學費,我還要還律師錢跟修馬桶——」
「那些錢早就有了。」陸參昊打斷她。
「你是叫我賣掉房子嗎?」
「不準賣!」那房子的價值可是遠超過世俗的想象。
「但除此以外沒有其它方法了。」錢又不是跟雜草一樣,水澆一澆便有了。
「我昨天叫你去賣壺的錢呢?」
歐依露將錢放在梳妝台上,那附近剛好是生壁癌的地方,所以陸參昊壓根兒不會走過去,自然也就沒發現了。
「放在你房間的梳妝台上,我當了一百萬。」他該不會以為她偷了他的錢去繳學費跟還債吧?「我沒有拿你的錢喔,一毛錢都沒有拿,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當票,我一起給你了,就剛剛好當了一百萬。」
陸參昊沒好氣地瞪著她。
「你這麼笨,難怪這麼窮。」
歐依露沒有辯駁,只是落寞的垂下眼睫。
這種指責的話,她從小就听到很多了,所以她從不否認自己的笨。
輾轉住在親戚家時,常是要幫著做生意,或是幫忙照顧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以及老人家,而她總是做不好。
端面的時候灑了湯、燙了手;喂弟妹喝奶時,燙了人家的舌頭,或是手勢不對,害人家嗆到;幫老人家翻身時,用力不當,害得人家差點骨折……太多太多,罄竹難書。
最嚴重的一次,是她不曉得小孩喝完奶得打嗝,喂完她便放下了,沒想到表弟吐奶差點噎死,還好大人發現得早,才救回一條小命。那一次她被打得好慘,爾後人家也見容不下她,將她轉給了其它親戚。
她不怪大人未曾跟年紀尚小的她說明如何照顧或者做事的方法,只覺得自己笨,因為太常被責罵,也就自行往身上貼了標簽。
陸參昊的手還在她的左手腕,故听到了她的自卑自憐,越听,越是火大。
「我指你笨,不是罵你做不好,而是你不懂轉彎。」
歐依露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差別。
「走。」他將她拉起來。
「去哪?」
「回家啊!」
「喔。」
看著他手一揮,便讓腳踏車原地立正,歐依露突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他剛剛,是不是拉了她的手?
而她也被拉起來了?
歐依露為證明自己沒有弄錯,偷偷繞到他身後,踫觸他的背。
怪了!她還是可以穿透他啊!
「你在干麼?」
「你剛剛好像可以踫到我,感覺好像變成實體了。」
「那又怎樣?」
「可是我同學星期六要過來看你,你若是有實體,她就不相信你是鬼了。」
她不喜歡被誣賴說謊的感覺。
「你宣傳我?」俊顏罩上薄怒。
「沒有,是因為剛好我同學問了……」意識到對方的憤怒,她迅速閉嘴,吶吶道︰「對不起。」
「所以你同學才給你護身符?」
「對不起。」
「好把我驅走?」
「對不起!」
「我不想听你說對不起。」
她只好把嘴巴閉緊。
「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的確可以踫到你。」
「嗯。」
「可能能否踫到你,是由我這方決定的吧。」其實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由他這方面主動就可以,但她不行?
「嗯。」歐依露悶悶應聲。
她心情不好,他更是沒好到哪去。
她這麼見容不下他嗎?
他又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
「上車。」
她乖乖跨到後座。
回到了古厝,陸參昊勾手指示她跟他上樓。
她順巧地跟在他身後,到門口時,他要她在原處等待,接著進屋,將梳妝台上的一百萬交給她。
「要我幫你買什麼嗎?」接過巨款的歐依露問。
「這錢,是你的。」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那個燈壺的主人。」她不拿不屬于她的錢財。
「燈壺是從哪挖出來的?」
「庭院啊。」
「庭院是屬于誰的?」
「我的。」
「既然是從你的土地里挖出來的東西,那賣掉的錢是不是也該是你的?」
「有這回事?」可燈壺不是她的所有物啊。
陸參昊真想朝那僵硬的腦袋瓜用力敲下去,看她會不會清醒點。
就是這麼正直不懂轉彎,難怪會窮得連鬼都能狠狠戲弄她。
「本來就是!」
「但說不定是有人埋在那的啊,應該還給人家。」再怎樣也該物歸原主才是。
「那人早就死了。」
「是你埋的嗎?」她恍然明白。
「不是。」
「那會是誰?」她這會兒又不懂了。
「是你姑婆。」他忍不住想嘆氣翻白眼,「這屋子是你姑婆給你的,那她埋的東西當然也是屬于你的。」
「原來是姑婆埋的?」姑婆干麼把寶物埋在土里呢?是怕被小偷偷走嗎?
實在讓人匪夷所思啊。
「沒錯。」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的?」
「我可以從物品上讀出它的歷史。」他握住她的手腕,「也可以讀出你的。」
「不要!」歐依露迅速甩開。
她不想被他知道,她曾有一個多不愉快的童年,像討人厭的蟑螂被到處驅趕,她好不容易熬到國中畢業,能自立生活,才找回了自己的尊嚴。
所以,她絕對不靠任何人,也不依賴任何人,即使過勞死,也好過遭人白眼。
她的閃避讓陸參昊不悅,但是被掙脫的剎那,仍有信息流竄了過來,他這才知道,她並不想被讀出她的難堪。
「抱歉。」
歐依露困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要道歉。
「我以後不會再閱讀你的心。」這樣侵犯她的隱私,擅自讀取她的秘密,的確不好。
「真的不會嗎?」
「我保證。」
「是不是你不要踫到我就不會知道?」
「除非我刻意扣住你左手脈門,否則一樣讀不到。」
「那你以後只能抓我的右手,不可以抓左手。」她沒發現自個兒話中的語病。
「好。」意思是說,他可以理直氣壯地抓她的右手?
「那這一百萬……」
「既然你繼承了這間屋子,地上物跟地下物都是屬于你的,你就別再堅持你那無聊的堅持了。」
「喔。」歐依露瞪著手中的巨款,懷疑自己在作夢。
天下掉下來的禮物,是個豪華大禮物啊!
燈壺雖然沒有神燈精靈可以許願,卻解決了她財務上的困境。
「去睡吧,明天去把工作辭了。」
「辭掉工作?」這怎麼可以!
「兩個都辭了。」
「那我以後要吃什麼?」她還要繳學費的耶!
「一百萬應該足夠你好好享受僅存不多的大學生活,要賺錢,出社會後有的是機會。」
手上雖然抱著沉甸甸的紙鈔,但是要她辭掉工作,她可是很沒有安全感啊!
她壓根兒就沒想要花掉這一百萬,頂多拿去修繕陸參昊房中壞掉的物品,跟還律師錢,剩下的她要存入定存,一毛錢都不花動。
「你如果不辭掉,鬼再繼續玩你下去,你終有一天小命會不保。」
「真的嗎?」听他說得認真,歐依露也膽寒了。
「千真萬確。」
「那……我先辭掉加油站的好不?」加油站工作到比較晚,餐廳則十點前整理清潔完就可以回家,應該可以不用辭掉吧?
「好吧。」想想,也別一直逼迫她照他的意思做,她是獨立的個體,應該尊重她的意思。
「那我明天馬上請水電工來修理。」
「還有水管跟壁癌。」
「好好好,我明天立刻去辦。」歐依露興奮上前,激動得很想給他一個擁抱。「謝謝你送我這樣一個大禮。」
「這本來就是你的。」不是他送的。
「可是如果你沒說,我也不會知道庭院有埋東西啊。」她笑望著他,「你一定是天使,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因為他是天使,所以護身符才會對他無效。她總算明白了。
「所以不會想驅走我了?」
「對不起。」她難為情的低頭道歉。
「我開玩笑的。」真不喜歡她道歉的樣子,像卑微的小婢女。「請水電工之前,先去看醫生吧。你怎麼會把臉撞成這樣?」
「昨天你生氣進房,我忘了我沒法跟你一樣穿透門板,就直接撞上去了。」
「……」他是該無奈還是該捧腹大笑呢?
這種蠢事她竟然干得出來?
「那麼急干什麼?」
「我想說要趕快跟你道歉啊。」
「反正你不就是想要趕我走?」他又忍不住戲弄她。
「對不起。」螓首垂得更低了。
抗辯一下啊,干麼一直說對不起?
「我不生氣了。」
「真的嗎?」光輝總算回到歐依露的小臉上。
「真的。」
「太好了。」她很開心地上前,即將踫觸到他的時候又趕忙退後。
「干麼?」
「沒事,我……」她指著樓下,看上去有些驚慌,「我先下樓了。」
歐依露無法理解,她當下怎會有想擁抱他的沖動。
更何況,她又踫不到他。
「晚安。」
「晚安。」她給予燦爛的一笑後,方才下樓。
而陸參昊,因為這絕美的笑容而失神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3:57
【第六章】
迷迷糊糊中,睡眠中的陸參昊听到浴室傳來洗刷的聲音。
原本,他都是一到太陽升起便自動休憩,不過最近他就算白天也可醒著,但畢竟日光磁場太強,現在又是盛夏,多少會讓他覺得不舒服,而且歐依露白天也要去上學,醒著也沒啥事可做,太無聊,所以通常歐依露一離家,他便也去休息了。
歐依露今早有課,在她上課之前,他照例替她烤了吐司(那也是梅元熙留下來,冰在冰箱冷凍庫里,被他以快過期為由,不客氣地拿出來料理了),目送她去上學,才回房安歇。
歐依露去上課了,那會是誰生了狗膽,敢跑進他房間里?
陸參昊起身,一把拉開浴室緊閉的門扉,里頭的人驚駭回頭,竟是戴著口罩的歐依露。
「你不是去上課了?」
「下午沒課,我就回來了。」她訕訕道,「吵到你了?」
她已經很小心的盡量降低音量了,沒想到鬼的耳朵那麼靈敏啊!
「你沒課不是都會去圖書館?」
「對啊。」歐依露已經很「習慣」這個人明明沒有跟她去上課,卻還是知道她的作息。「但是兩點半的時候,水電工要來修理馬桶跟水管,我想說浴室都是大便,要先洗一下,不然人家來會很難作業。」
陸參昊看著她很辛苦的刷著已經變硬的屎,額上都是汗水,不知是用多大的力氣在處理。
他一手捂著鼻,另一手卷動氣流,將堅持與地板相親相愛的屎拆散分離,集中統一後,凌空飛起,進入馬桶。
「砰」的一聲,馬桶蓋蓋上。
歐依露詫異地看著一切發生的經過。
「這麼簡單就處理掉了?」那她剛刷了老半天,不是白忙?
「易如反掌。」
「那你之前干麼不自己弄掉,硬是讓大便留在地板上,弄得整間房都臭臭的?」歐依露扭開水龍頭,邊洗刷子邊問。
陸參昊嘴角撇了撇,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在接觸到歐依露那亟欲知曉答案的眼神,才勉為其難的回,「忘了。」
「忘了你有辦法可以這麼帥氣的就把大便弄掉嗎?」
「嗯。」陸參昊敷衍的應聲。
干麼早先不處理呢?
因為,他一點都不想踫觸到討人厭的大便。
多惡心啊,那東西。
他這輩子可未曾親手處理過穢物,他總是干干淨淨、光鮮亮麗的,一派溫文儒雅,彷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給人的印象是不上廁所的白馬王子……
他的腦中忽然竄過許多影像,大多時候是身著唐裝,站或坐在長桌前,手執毛筆,在宣紙或布帛上,靈巧的書寫,而畫面中的他,極其年輕……
「呃……」他捧著頭,想看得更仔細時,腦子卻無端劇痛了起來。
「你怎了?」歐依露連忙丟下洗到一半的刷子,急急過來扶著他,可入手盡是空氣,只好焦慮地問著,「是大便太臭,讓你頭痛嗎?」
陸參昊甩甩頭,發現他只要不再往下想,頭痛便會消失。
「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水眸滿是憂慮。
「嗯。」
「那就好。」歐依露走向浴室,抵達門口時忍不住回頭,「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待會水電工來的時候,你可以把上衣穿上嗎?」
他常穿著合身的牛仔褲,上半身luo捏,她見著見著也習慣了,但等會有陌生人要來,萬一被看到了,似乎不太好,而且這里就只有她跟他,一男一女,而他又沒穿上衣,怕水電工不知會不會胡亂猜想他們的關系。
「我不是都有穿……」手摸上了肚子,陸參昊才赫然發現他還真沒穿上衣。「大概是忘了。」
不過想到要穿衣服,他竟有些抗拒。
好像是打從心底排斥著。
他還真常「忘了」啊!
連衣服都會「忘了」,這個鬼的記憶力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你……先穿著吧。」她不知為什麼小臉忽然熱熱的,明明都已經看習慣他打赤膊啊,就連走進浴室的腳步都顯得有些急促了。
清潔完清掃用具與手腳後,再次出了浴室的歐依露看到陸參昊果真將衣服穿上了。
他穿著一件立領唐裝,白底緹花配紫藍色盤扣,在他身上有種仙風道骨的韻味。
他似乎不太喜歡立領束縛脖子的感覺,手指勾著領子,並把第一個扣子給解開了。
「你穿唐裝喔。」
「我第一個想到的衣服就是這個。」
「你應該是民初的人吧。」所以才會穿唐裝。
「可能吧。」現代的年輕人鮮少這樣的裝扮,但說實在的,他雖然一開始便想到這樣的服飾,卻又下意識有些排斥。
唐裝的褲子是松軟的質料,但他只想換回布料硬挺的牛仔褲。
歐依露瞧著身穿唐裝依然好看的他,不知怎地,覺得好像曾在哪看過他……
「干麼?」陸參昊見她發愣,好奇詢問。
「我在想,」她撓著頭,「我好像在哪看過你。」
「你看過我?」
陸參昊覺得有些興奮,因為他對她也有這樣的感覺,莫不是在早先,他們其實就已經見過面?
「你死掉之前會不會是個有名的人?會上教科書的那種?」
「……」她以為他是什麼英勇烈士嗎?
「你應該是民初時候的文人喔,像梁啟超之類的?」以為自己找到真相的歐依露興奮拍掌,「我明天去學校的圖書館查查民初的名人有哪些,說不定可以找到你的照片。」
「你不要因為我穿唐裝,就認為我是古人!」他覺得他與她應該是同一個時代的。
「不是嗎?」
「不是!」
「但你不是說你什麼都忘了,說不定就是因為死太久才忘光光了啊。」
「總而言之,我很確定不是!」在他十分淺薄的記憶里,他還用過手機呢!
最好古人會用手機啦!
「喔。」
「你听起來很失望?」
「我以為遇見一個百年前的名人了說……」因為是對社會國家有貢獻的名人,所以才會成神成仙成天使麼!
「我記得你之前還很怕我的。」
「對耶!」歐依露傻笑撓頭,「但我現在不怕你了。」誰會怕一個對自己好的天使。
「哪天我趁你半夜睡覺時,進入你夢里,讓你作惡夢。」
「我不會作夢的啊。」
「啊?」
「白天太累,一躺上床就睡死了,連作夢的余裕都沒有呢。」
是晚上睡覺不作夢,還是連人生的夢想都沒有了?
陸參昊望著她,心生憐惜。
「你加油站的工作辭了沒?」
「我晚上過去時會跟老板說,而且要辭也沒那麼快啊,通常都要做完這個月的。」
「那你不就到月底還是要三更半夜才回來?」那還有二十幾天。
「對啊。」
「加油站在哪?」
「有一段距離喔,騎車大概要二十分鐘,附近有家家樂福。」
「你去找張地圖指給我看,我去接你回來。」
「啊?」接她回來?
「你平日太勞累,身體狀況不好,時運又不佳,很容易撞鬼。」
「所以才會看到你?」
「我是……我又不會害你!」陸參昊生氣地吼,覺得自己受到冤枉。
「那如果我身體好了,時運也好了,是不是就不會看到你了?」那她可不願意啊。
「又想擺脫我了?」他微慍。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忙辯解。
「我看你就這意思!」
他干麼跟她嘔氣啊?她只是詢問一下是不是這樣的話,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麼,並不是不想看到他啊!
「不然你讀麼!」歐依露朝他伸出左手,「讀我的心啊,心總不會說謊的吧!」
「我說好不再讀心了。」
「那你就相信我的話!」她火大的瞪著他,「我以前真的很怕你,但現在不會了,你是我的天使,我不希望你不見!」
「天使?」
「對,天使!而且還是我的朋友!」她微昂著下巴,「被我承認是朋友的人很少的喔。」
「我看你是根本沒朋友吧。」每天忙成這樣,能有什麼朋友?
被說中的歐依露懊惱嘟嘴。
「的確是沒什麼朋友啦,如果你不想當我朋友就算了。」
反正她很習慣自己一個人了,有時看別人三三兩兩約好要去哪玩,她也很欣羨的啊,可是人只要一出門便需要錢,就算偶爾有人來邀請她,她也只能難為情地拒絕,久而久之,也就沒人理她了。
她也是……也是很想象一般的年輕人一樣,偶爾開心地出去玩樂的。
「我沒有說不當你朋友。」他欲言又止。
「不然呢?」干麼不繼續說下去?
他想當的不只是朋友。
但他不過是個鬼,又怎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不再怕他,而且還將他當朋友,已是長足進步,再要求,實在是太貪心。
「我願意當你朋友。」
「那就好。」歐依露開心的一笑。
樓下門鈴聲響起,歐依露猜是水電工來了。
「我下去開門。」
「我跟你一起下去。」
「那你不要做出奇怪的事喔。」
「我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
「至少用兩條腿走路啊,」歐依露指著他浮在半空中的腳,「水電工會嚇跑的。」
「好吧。」他勉為其難將雙腿降落地面,一步一步踩著階梯而下。
穿過前庭,門口站著一名腰間背著工具袋的男人。
「你好,我來修理馬桶跟水管的。」
「請進請進。」歐依露拉開鏤花鐵門。
「是在屋里喔?」水電工指著古厝問。
「你小心……」他那個手戳到陸參昊了!
歐依露真怕被水電工看出陸參昊不是人。
「小心什麼?」水電工不解的問,但人還是往前走。
「不要撞到……」她詫異的瞪直眼,因為水電工竟然穿過陸參昊了!
「怎麼了?」水電工停下腳步。
歐依露抬眼瞥向陸參昊,他聳了聳肩。
「他看不見我。」當水電工突然伸出的手指穿透他時,他便發現了,故也沒閃過他的意思。
原來水電工看不到他?
「沒事。」歐依露干笑,「在二樓,請跟我來。」
水電工忙碌了好一會兒,總算把馬桶修好了,但是漏水的水管需要敲牆,還得換上新水管,是大工程,故確定二樓目前無人居住,他干脆先把二樓的自來水開關關上,再另約時間過來整修。
「你這屋子很有歷史了喔?」離開前,水電工環視二樓環境道。
「听說有百年歷史了。」
「哇!」水電工發出驚奇之聲,「那你一個女孩住在這種老屋,不怕嗎?」
誰都听得出來水電工意有所指。
「我還有其它房客……室友,不過她們因為工作的關系,目前人在國外,過幾天才會回來。」
「那這屋子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水電工興致勃勃。
「呃……沒有,還滿干淨的。」
不過還真有個天使跟在你身後啊!
因為知道對方看不見,陸參昊也就懶得用腿走路了,而是在他後頭飄啊飄,在他身上穿過來穿過去。
「是喔。」
「大哥,你別說些有的沒的,我一個人住會怕的。」
「哈哈哈……」水電工大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不說了,免得你晚上睡不著。」
「呵呵……」歐依露又是干笑。
「不過你這房子夏天挺涼爽的,我有時竟然會覺得有點冷耶。」
那是因為天使剛穿過你的身體啊!
「是啊,不過我剛搬來,就怕冬天也這麼冷,那就難熬了。」
「還好台灣冬天很短,若是寒流來,備台暖氣,撐個幾天也就過了。」
「也對。」
送走水電工,歐依露也該準備去餐廳打工了。
臨行前,陸參昊不忘叮囑,「別忘了辭職,還有我晚上會過去接你。」
「我知道。」
看著他殷勤的模樣,歐依露覺得心頭怪怪的,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特殊感覺。
或許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關懷她,讓她好不習慣。
有人會來接她下班呢。
雖然說,他並不是人,但是他的作為卻比人還要溫暖。
「我等你。」
「我兩點前一定到。」
陸參昊一點半就到了。
雖然已經是半夜,但還是有不少車子過來加油,顯見台灣人根本沒啥白天黑夜之分,即使夜晚,活動的人仍多,加上這加油站位置還算熱鬧,附近燈火輝煌,二十四小時的家樂福竟然也有人上門購物。
歐依露十分俐索地替客人加油打發票。
平常這個時候她已經十分疲累了,動作會較緩慢,但今日卻還是朝氣蓬勃。
「你今天喝了蠻牛啊?」加油站的同事吳奕華打趣道。
「什麼?」將油槍放入一台轎車加油口的歐依露納悶抬頭。
「都快兩點了,你還精神這麼好。」
「有嗎?」她完全沒發現。
「要不是收款機上的時間寫著一點四十五分,我還以為現在才十點,你剛上工呢。」
「呃……」歐依露有些難為情的撓頭,「可能今天睡得比較飽吧。」
經吳奕華這一說,歐依露還真發現自己精神挺好的,跟以往的委靡不同,完全沒想到是因為有人來接她,心情影響了精神,即使已是半夜也精神抖擻,不覺疲累。
「我听說你要辭職啦。」
「嗯,做到月底。」
「中樂透了喔?」
「沒有啦!」不過也跟中樂透差不多。
想到那已經存入戶頭的一百萬,她還是覺得很虛幻不實際。
她的戶頭里,第一次有這麼多零啊。
不過存入沒多久,她霍然想起還要準備給水電工修理的費用,趕忙又提了五千出來,一百萬立刻少了一位數。
修水管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水電工說這屋子的水管已經太老舊,為長遠之計,最好一次就把水管給換了,當然若只要換壞掉的也行,只是往後難免還要敲敲打打就是。
她最怕吐錢出去,所以告知水電工,先把壞掉的換掉就好,但是一旁的陸參昊卻一直叫她把整個管路換掉,最好趁這次敲牆,連電線也一並汰舊換新,以免將來電線走火,整個房子就沒了。
就算戶頭里還有九十九萬五千元,她也不想一次花那麼多錢出去,但是抱著不同想法的陸參昊卻是在她耳旁嗓喋不休,還說這一百萬花掉,還有其它東西可以換錢,叫她別因小失大……balabala講個不停。
最後她受不了他的疲勞轟炸,答應整個管路全部換新,于是水電工才說要擇日過來估價。
她知道他的顧慮是對的,只是……真的很心痛咩。
「不做那麼晚也好啦,不然看你每天都睡不飽的樣子。」
「是啊。」她長期睡眠不足,都成大貓熊了。
「那這樣的話,我們找時間一起出去玩吧。」
「喔……啊?」他說什麼?出去玩?
「你餐廳那邊的打工還有繼續嗎?就等你排休,我們一起出去玩。」
「跟其它同事嗎?」歐依露一臉天真地問。
跟同事出去玩耶!
這是她過去想也不敢想的事。
「我們兩個。」
「啊?」這是什麼?約……約約約會?
「你什麼時候休假……唔!」吳奕華莫名打了個冷顫。「怎麼突然有道冷風?」
因為你旁邊站了個天使。
而且天使的神色看起來挺可怕的,好像隨時會吃了他,看起來反而像個厲鬼了。
「那個……你別亂來。」歐依露小小聲的對陸參昊道。
「你覺得我會怎麼亂來?」
「我不知道,只是感覺你好像心情不太好。」臉都黑了啊!
「你要跟他出去玩?」
「沒有啊,又不太熟。」跟男同事單獨出去玩,感覺挺尷尬的,又不是多熟的朋友。
「依露?」听歐依露不知在自言自語什麼,吳奕華邊搓著起雞皮疙瘩的手邊問,「你在念什麼?」
「沒有啦,我只是……不好意思,我沒有辦法跟你一起出去玩耶。」
「為什麼?」
「為什麼喔?」她不知所措的撓頭,一時之間掰不出理由。
「我記得你沒有男朋友啊。」
「但是……我叔叔叫我不要太晚回家,他說我的體質很容易招惹有的沒的,所以我才辭職的。」
叔叔?!
殺人視線穿過歐依露。
歐依露連忙低下頭去。
哎呀呀,天使生氣的模樣也是很可怕的啊……
「你的意思是,你看得到……」鬼?
「嗯啊,我前幾天才鬼打牆,差點回不了家。」
「真的假的?」也太可怕了吧!
「有客人!」歐依露指著剛騎過來的摩托車,「你快去加油。」吳奕華主要負責機車道的。
「喔!」吳奕華頓了頓又道︰「那我們加油站還好吧?」想到自己都三更半夜才回去,不知道會不會也很容易遇到事情。
「很好啊!」歐依露笑。
她根本看不到鬼啊,她只看得到一個天使。
「那就好。」松了口氣的吳奕華過去幫客人加油,一直到歐依露下班,他都未再邀她出游了。
下班時間到,歐依露來到停放腳踏車處,在那兒,陸參昊已經跨坐在腳踏車上等她了。
「上來。」
歐依露乖乖的坐到後座去,剛握穩扶手立刻發現不對。
「你不能在這里載我。」
「為什麼?」
歐依露還沒回答,就有人替她回答了。
「依露,你是要表演特技喔?」加油站站長玩笑道,「我看你手都不夠長呢!」
歐依露因為從小營養不足的關系,個子十分嬌小,故手臂也比較短些,坐在後座時,很難抓到龍頭。
「沒有啦。」雖然陸參昊人還坐在前座,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換了位子。
兩人身子相迭在一起,涼意迅速將她包裹,意外的是,她並沒有過往凍得全身發顫,是十分舒適的溫度。
她有些不解的抬頭,想要問陸參昊怎麼沒那麼冷了,沒想到一入眼便是那厚薄適中的唇,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低下頭來,不偏不倚,唇的位置與她的迭合在一起。
她心一驚,臉一紅,大叫了聲,放開龍頭。
「怎麼了?」已經走到辦公室的站長探出頭來。
「沒事。」歐依露忙接過那因為陸參昊扶著的關系,才沒摔下去的腳踏車。
「快點回家吧。」站長揮了揮手。
「好。」她小小聲地對還坐在椅墊上的陸參昊嚷道︰「你快起來啦。」
「我想讓你載。」
「那你坐到後座去啊。」別跟她坐在一塊兒,那感覺好奇怪。
陸參昊坐來後座,雙手不握在扶手上,而是環上她的腰。
雖然不知原因為何,不過只要是他主動,便可以踫觸她,這樣的發現讓他心頭樂呼呼的。
「呃,你……你……」她不知所措的紅了小臉。
「快走吧,你的同事都要覺得你奇怪了。」
歐依露轉頭,果然同事都有些好奇地看著不知為何,遲遲不肯把車騎走,而且嘴上不知在碎碎念什麼的歐依露。
不得已,歐依露只好踩動踏板,往回家的路上騎去。
這一路,十分順暢無比,讓歐依露都要感到驚奇了。
兩點十八分,抵達古厝。
「我該不會以前都一直被惡作劇吧?」她以前沒有一次不超過三十分才到家的。
「嗯哼。」
「那是不是跟八字有關系?」歐依露好奇的問。「像水電工就是因為八字比較重,所以看不到你?」
「你八字給我。」
「好。」
歐依露給了她的生辰八字後,陸參昊卻道︰「明天到學校圖書館,上網查八字重量吧。」
「不是給你就會出來了?」還要上網查?
「你當我大羅神仙,還是會走路的八字算命機?」他只是借機騙出她的生日而已。
可惜她是五月生的,時間早過了,要不然他就可以替她慶生了。
「是會飄的八字算命機!」吼,原來是糊弄她的。
她是怎樣?
天生被惡作劇的命嗎?
「我明天去學校查。」她雖然因為課業的關系,咬牙買了台筆電,但是家里並沒有上網設備。
「查完再跟我說。」
「才不要呢!」她朝他做了個鬼臉,走進房間。
「那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去學校。」
「啊,明天周末我不用上學。」她竟然忘記了。
「那正好,你就睡飽一點吧。」
「嗯,」她打了個呵欠,「我累了,先去洗澡。」
歐依露回房拿換洗衣物,一離開他身邊,暑熱便朝她襲了過來,不過一個拿衣服的動作,脖子就開始冒汗了。
「我覺得你今天比較沒那麼冷。」
「大概是我心情好的關系。」他知道他若是心情不好,周遭的溫度就會直直落。
「有什麼好事嗎?」
他笑,「秘密。」
「不說就算了。」她也沒打算逼他說出不想說的秘密。
洗完澡出來,歐依露已累壞,頭沾枕便昏睡了過去。
「好熱。」她喃喃囈語,將身上的薄夠一腳踢開。
略帶透明的手將掉在地上的被子撿了回來,蓋上了她的身,亦以貴妃臥姿側躺在她身邊,為她帶來徐徐涼氣。
「唔……」她手腳橫了過來,下意識便往清涼的地方靠近。
陸參昊整個人被她抱在懷里,更正確地說,是她睡在了他體內。
他可以踫觸到她,但也可以像空氣一樣包裹著她,以何種形式與她相處,變換之間駕輕就熟。
「好好睡吧。」心情好的他,溫度大概是二十五度左右,是最宜人的舒適溫度。
他輕輕吻了她額心一記,與她一塊兒相擁而眠。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4:14
【第七章】
昨晚,是這個夏季以來,歐依露睡得最好的一夜了。
以往除了累更因為熱,她睡醒時頭側總是會不時發出抽痛,通常都要痛個兩三小時才會緩解,可今日,她即使被電鈴聲給吵醒,仍覺得神清氣爽,身體得到了十分足夠的休息。
但因為電鈴按得急,她沒空納悶怎麼今日房間感覺這麼涼爽,是她一打開房門,熱浪襲來時,才霍然驚覺。
她的房間,真的好涼。
要不是屋內的擺設很確定這是一樓唯一的房間,她真要以為自己不小心跑錯,窩到二0二號房去了。
該不會是……
她轉身,果然就看到陸參昊躺在她的床上,側睡的面孔帶著微笑,有種安詳感。
他竟然跟她同眠。
她捂著臉,心境很是復雜。
他是個男的,而且還不是人,但是她好像又不是很排斥,心髒跳得過速似乎也不是因為緊張……
「鈴鈴鈴……鈴鈴鈴……」電鈴如催魂般狂叫。
床上的陸參昊長睫顫動,似要睜開眼了。
她不知怎地竟然覺得羞于面對,有些欲蓋彌彰的對著外頭喊︰「來了!」
便急忙奔出房。
出了屋子,在正中午的陽光燦爛中,歐依露看到了鏤花鐵門前,站立的大學同學。
呃,她竟然忘了今日舒展妍要來此地「見鬼」。
「快開門啊!」戴著墨鏡還撐著洋傘,仍受不了燠熱的舒展妍快速揮著手。
歐依露的腳,遲遲未踏下門廊前的階梯。
她想回身告訴陸參昊,快點藏起來,別被她同學給看見了。
她寧願被冤枉是騙人,也不想讓同學見證這間屋子真的有鬼。
更何況,他並不是鬼!
這種與先前不同心境,矛盾又復雜的心思,她一時之間也理不出個邏輯來。
「誰?」
但陸參昊已經來到她身後了。
「我……我同學。」她頭也不回的低嚷,「你躲起來,別被她看見。」
「為什麼?」
「因為我跟她說這里有鬼,她不相信,今天是親眼來證明我到底是不是在說謊的。」
「那不就應該讓她看到,才能確定你說的是實話。」
「就算她覺得我說謊也沒關系。」她已經不在乎被舒展妍誤解了。
「為什麼?」
「展妍家里跟廟好像有什麼淵源,也知道很多靈驗的廟。我怕她會叫我去廟里請符咒來驅走你。」
「之前你的確很想趕走我的啊!」
「干麼跟我翻舊帳!」都過去的事了啊,現在給她一百萬叫她趕他走,她還不願呢!
「歐依露!」舒展妍圈嘴大喊,「我舒展妍啊,你在干麼?為什麼不來開門?」
「快去吧,她等得不耐煩了。J陸參昊推推她的肩。
「可是……」
「她看不見我。」
「你確定?」她回頭,仍是將陸參昊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正午陽光太強,邊緣挺模糊的,遠看應該很像一團白影。
「我站在你身後挺久了,也沒看到她有什麼特殊反應。」
「真的嗎?」那太好了。「那我去幫她開門了,你若覺得有什麼不對,要趕快躲起來喔。」
「好。」
歐依露的姍姍來遲,讓舒展妍大為不滿。
「你剛干麼一直站在門廊那,不過來開門?」
「因為……因為陽光太強了,你又戴著墨鏡,我一時之間沒認出你來。」
歐依露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
「你這樣講好像我們很不熟似的。」雖說的確也沒真的多熟啦!「我們先進去,快熱死了。」
「嗯嗯。」歐依露領著舒展妍進屋。
「我跟你說,為了預防萬一,我今天帶了很多符咒來。」
「啊?」帶很多符咒?
雖然上次從日本帶回來的符咒對陸參昊沒有用,讓歐依露堅信他不是鬼而是天使,可听到舒展妍帶了一堆符咒來,還是免不了有些擔憂。
她知道有些宗教是無法互容彼此的,萬一里頭真有能對陸參昊產生傷害的呢?
「都是從很靈驗的廟求來的喔。」舒展妍說著,從包包內拿出一個紙袋來。
「別拿出來。」歐依露連忙將紙袋壓回去。
「干麼?」
「我覺得……我猜我之前應該是弄錯了,這個屋子沒有鬼。」
「可是我覺得有耶。」
「你看到什麼了?」難道舒展妍看得到陸參昊?
「因為你家很陰涼啊,我一進屋,就覺得里頭好像有開冷氣,但我有觀察,這間屋子里的冷氣並沒有開啊。」
「這……可能……可能是因為房屋座向的關系吧。」她忙揮手,要一直跟著她們的陸參昊快走。
「我現在如果走開,她覺得熱了,不就真的證明有鬼?」陸參昊笑答。
哎呀,這樣不就騎虎難下了?
是說陸參昊干麼一直跟在舒展妍身邊?帶來一波一波涼氣,才會讓敏感的舒展妍覺得有異。
「你上次說,有鬼的那間房間在哪?」舒展妍問。
「在……」歐依露為難的眸睞向一旁的陸參昊。
「就告訴她吧。」陸參昊大方地回。
吼,都不知道她的擔心,舒展妍的包包內放了很多符咒耶!
說不定還有什麼法器尚未告知,萬一真有一樣可以傷到陸參昊的,那怎麼辦?
看歐依露一臉擔憂而不知所措的模樣,讓陸參昊心情挺樂。
記得之前她還想方設法要趕走他呢,現在卻是大相徑庭。
我們是朋友!
雖然他對于「朋友」這兩字不是很滿意,不過他是個鬼,能要求什麼呢!
至少,她願意接受他的存在了,而且還說他是她的天使呢。
「在二樓。」歐依露硬著頭皮道。
舒展妍催促著歐依露,帶她上二樓。
「你不怕喔?」
「我帶了很多符咒,所以不怕啊!」舒展妍胸有成竹,「而且我八字很重。」
「八字重的不是看不到鬼嗎?就算鬼在你面前,你也一樣看不到吧。」
「對吼!」舒展妍這才發現重點。「那鬼出來的時候,你跟我說一聲,免得我錯失了。」
「但真的沒有鬼啊。」更何況若是看不到,提醒她有啥用。
「我覺得你怪怪的耶,」敏感的舒展妍瞪視著歐依露道,「之前你信誓旦旦說有鬼,還說沒騙人,今天卻一直說沒鬼,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了?」
「沒有啊!」
「有問題,歐依露,你中邪了!」舒展妍二話不說,將紙袋內的符咒朝歐依露的頭上倒下,「惡鬼,速速走!」
你當在演「哈利波特」嗎?
歐依露嘴角微微抽搐,啼笑皆非。
「你要快點清醒,別被鬼抓走或附身了。」舒展妍旋開水壺的蓋子,直接朝歐依露的臉面潑了下去。「這是淨水,可以將鬼驅走!」
歐依露聞言大吃一驚,深怕陸參昊受到傷害的她立刻朝他所站……飄的方向檢視。
他人就在她身邊,這淨水一定會潑到他的!
但一旁的陸參昊還是老神在在。
淨水的確潑到他了,但他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地將身上的淨水撥除。
「你朋友真粗魯啊,直接這樣灑的。」發現嘴角還有一點,他很干脆地舔掉了。
他竟然……喝了淨水?
「你沒有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啊!」陸參昊搖頭。
「什麼不舒服?」舒展妍蹙眉,「你在跟誰說話?」
「我……我當然是在跟你說話啊,你莫名其妙撒符咒又潑水的,我懷疑你是不是腦子怎麼了,要不要看一下醫生?」
「你沒有覺得怎樣嗎?」難道歐依露沒中邪?
「我人好好的啊!」歐依露沒好氣道,「我剛就跟你說是我弄錯了麼,你怎麼都不信呢?」
「難道真的沒鬼?」那她不是白來一遭了?
「就說沒有麼!」既然發現不管是淨水還符咒,對陸參昊都不會造成任何傷害,歐依露膽子也大了起來,很干脆地推開二0二號房的門,「你可以看仔細點,真的什麼都沒有。」
舒展妍半信半疑地在房間內繞了一圈,真沒什麼特殊發現,不過是間普通房間而已。
「那隔壁房呢?」舒展妍指著二0三問。
「那是導游小姐的房間。」
「說不定鬼其實住在二0三?」
「二0三有住人的。」
「誰說有住人的,鬼就不會住?」舒展妍興致勃勃,「帶我去看。」
「但是導游小姐人不在,不可以隨便進去的。」
「我偷偷看一眼麼!」舒展妍神色巴結的豎起食指,「確定真的沒有異狀,我就相信真的沒鬼。」
歐依露無可奈何地說,「只看一眼喔。」
「嗯!」
導游小姐人雖然不在,但她並沒有將房間門上鎖,尚未進過導游小姐房間的歐依露有些良心不安的轉動喇叭鎖,推開了門。
門一開,一個非洲黑人木雕面具就佔據了兩人視線,將她們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是面具而已。」陸參昊旋起氣流,穩定歐依露的身子,「導游小姐四處帶團旅游,搜集很多富有各地民情的物品。」
歐依露點點頭,表示了解。
「導游小姐常四處帶團旅游,所以她房間內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收藏品,我們還是別看了,萬一有東西丟掉,對我們都不好。」
「真的是很詭異的房間啊。」舒展妍剛雖被面具嚇了一跳,但還是大著膽子探頭探腦,「這種房間晚上怎麼睡得著呢?」
像是在呼應舒展妍的疑問,樓下傳來輪子在木質地板上的咕嚕轉動聲,以及一聲大嘆,「我的媽啊!台灣也太熱了吧!」
那是歐依露從不曾听過的女聲。
不像梅元熙那樣輕柔飄渺,而是爽朗渾厚的中性嗓。
「導游小姐回來了。」歐依露立刻將房門關上,拉著舒展妍迅速下樓。
楊舫竹人站在客廳,轉動了電風扇,拉起長版上衣直接套住風扇頭,衣服被吹得鼓鼓的。
「你誰?」楊舫竹毫不客氣地問。
楊舫竹扎著長度及肩的馬尾,著牛仔褲跟長版格子襯衫,腳上還套著登山靴,她不僅將風扇的風吹進衣服內,另一手還抓著遮陽帽拚命撮風,似乎很不她說不上好看,臉曬得黑黑的,五官線條堅毅,單眼皮的眼眸大而活,瞪起人來時有些嚇人。
「我是新來的房東,」歐依露上前自我介紹,「我叫歐依露,我姑婆將這房子過給我,所以從上個月開始,我就是你跟梅小姐的房東了。」
「喔喔,我想起來了。」楊舫竹將她上下仔細打量,「你看起來好像沒幾歲耶。」
「我二十一歲。」
「那她是誰?」握著遮陽帽的手指著舒展妍。
「她是我同學。」
「那他呢?你男朋友?」
歐依露聞言一驚,舒展妍露出莫名喜色,陸參昊不解攢眉。
這個女人看得到他?
「啊,弄錯!」楊舫竹拉整衣服,「我把後面的掛畫看成人了。」
舒展妍一臉失望,但是歐依露跟陸參昊卻未松懈下來。
因為剛才楊舫竹指的方向,不是掛畫的方向,而是很確實的指向站在歐依露身後的陸參昊。
這是除了歐依露外,第一個看到陸參昊的人。
「我先把行李扛上樓。」楊舫竹拉起行李。
「我幫你。」歐依露連忙上前幫忙。
「你?」楊舫竹有些鄙視的斜睨歐依露瘦得跟竹竿沒兩樣的手臂,「斷了我可賠不起。」
她講話語氣不是很客氣,但也未帶什麼惡意。
楊舫竹嘿咻一聲,利落舉起超過二十公斤重的行李箱,走上階梯。
「我還以為你那個房客真看到鬼了。」舒展妍好不失望。
「她看錯了啦!」歐依露嘴上回著舒展妍,視線卻是盯著楊舫竹,她是不是真的看得到陸參昊?
但若是如此,她怎麼看著陸參昊的表情會是一臉陌生,還問他是誰?
畢竟陸參昊在這間屋子也待很久了不是?
若楊舫竹是看得到的體質,更沒道理今天才看到啊!
太多疑問在心里孳生,她好想馬上沖去二樓問個明白。
「既然沒有鬼,也就沒什麼好玩的了。」舒展妍嘆了口氣,「我要回家了。」
歐依露家里看起來沒什麼娛樂用具,又有房客在家,且她跟歐依露也沒多熟,要聊同學八卦也聊不起來,還是另外找人出去玩好了。
「我送你出去。」听到舒展妍決定走了,歐依露稍松了口氣。
送走舒展妍,歐依露立刻將陸參昊拉到房間里。
「導游小姐為什麼好像不認識你?」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她。」
「之前她都不在嗎?」
「嗯……忘了。」他對導游小姐沒記憶。
「忘了?」這種事也會忘了?
他是跟「別相信任何人」里頭的女主角一樣,一覺醒來,就把昨晚之前的事全忘光了嗎?
問題是,他記得她的呀!
「我不知道,」陸參昊其實也很困惑,「我覺得我應該認識她的,但實際見到人,又覺得不認識。」
歐依露一頭霧水。
「房東!」
是楊舫竹的聲音。
歐依露連忙開門。
「伴手禮。」楊舫竹遞給她一個木雕小狗,栩栩如生,十分可愛。
「謝謝。」
「你同學呢?」楊舫竹東張西望。
「走了。」
「喔,那好。」她不請自入,「這房間比較好,涼。」
歐依露歪著頭,不知該怎麼解釋,房間會涼,是因為有陸參昊的存在。
「因為他的關系吧。」沒想到楊舫竹竟然指著陸參昊,說出歐依露心底的話了。
歐依露下意識的,便以身擋住他。
「你擋不住的,你那麼矮,他那麼高。」
「你真的看得到?」
「我經年累月在外,奇奇怪怪的事看多了。」一點兒都不稀奇。
「你應該之前就知道他了吧?他一直住在這啊。」
「不是吧,這房子若有鬼,都是我帶回來的,但這一個,是你帶的。」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什麼?」歐依露與陸參昊面面相覷。
「嗯……」楊舫竹捏著下巴,繞著陸參昊轉圈,「他看起來似乎不太一樣。」
「哪里不一樣?」歐依露緊張的問。
「你一直住在這?」楊舫竹問陸參昊。
「我覺得是。」
「覺得?」楊舫竹露出莫測高深的笑。「你跟這房子有什麼淵源嗎?」
「這我不太清楚。」陸參昊回答,「實不相瞞,我對于過去的記憶很破碎,有一種某日突然新生的感覺。」
「是見到她的那一日?」楊舫竹拉過椅子坐下。
楊舫竹的點醒讓陸參昊如醍醐灌頂。
「沒錯,就在她搬進來的那日,我的記憶才開始。」
楊舫竹抬手,縴長的手指穿過了他。
「你記得自己是誰,從哪里來嗎?」楊舫竹如法官審問。
「我只記得自己叫陸參昊,其它都不記得。」
「你應該早點找到自己的身體。」楊舫竹沉吟。
「我的身體?」
「你的意思是說,要找出他的尸體來嗎?」一旁的歐依露急問。
「尸體?」楊舫竹哈哈大笑,「他還活著啊!」
「還活著?」兩人瞠目。
「他是生靈。」楊舫竹從口袋拿出她剛在二樓走廊撿到的符咒,上頭還有未干涸的淨水痕跡。
她隨意揮舞著符咒,甚至穿過了陸參昊的身子,但陸參昊一點反應也沒有。
「看,這符咒對他一點用都沒有,因為他根本不是鬼。」
在場兩人面面相覷。
「我以為他是天使。」歐依露有些難為情的說出她的推論。
「噗!」楊舫竹很不客氣的噗嗤笑出聲。「你應該還處于昏迷中,昏迷的主因是因為魂魄失了記憶,不知道怎麼回去,你最好趕快找到自己的身體,或是找回記憶,否則長久下去,你真有一天會成為無主孤魂。」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4:30
【第八章】
找回記憶?
這說起來容易,執行起來可不簡單,要不這麼多日來,他也不會一直以為自己是死了多年的魂魄狀態了。
而听到這消息,最開心的莫過于歐依露了。
「那要怎樣才能找回記憶呢?」她簡直將楊舫竹當成了神仙大師了。
「這個麼,」楊舫竹朝陸參昊招招手,「你先過來,我再跟你們說。」
听到楊舫竹要他過去,陸參昊升起警覺,「你要干麼?」
「吼,台灣熱死了好不?雖然因為你進來,有比較涼了,但還是很熱。」
她招動自走式冷氣機,「我這次帶團到東北去,連著兩團待了快一個月,回來台灣哪受得了,趕快過來,姊姊就告訴你方法。」
她兩條腿走得疲乏,一點都不想離開可愛的椅子。
最好是讓她躺到床上去,先睡個一覺,然後旁邊還有自走式美男冷氣機跟著一起睡最好。
陸參昊先是望向歐依露,見歐依露亦揮著手要他快點過去,才緩緩踅了過去,但他不忘也將歐依露拉近,免得她熱到了。
嘖嘖嘖!楊舫竹暗自撇嘴。
她剛看到這兩人的直覺果然沒錯,要不是已在一塊兒便是有曖昧,她理想中的俊帥小鮮肉自走冷氣機,看樣子是無望了,嗚嗚……
陸參昊靠了過來,身邊氣溫果然直線往下掉,一整個神清氣爽的讓楊舫竹大伸懶腰,差點就要打起瞌睡來了。
「導游小姐?」歐依露輕點了點她手臂一下。
怎麼她看起來似乎要睡著了?
「喔。」楊舫竹眨了眨眼,「你剛說你的記憶是從這里開始的?」
「嗯,」陸參昊點頭,「之前的記憶很破碎,拼湊不起來。」
「這個地方跟你一定有很深的緣由,才會讓你在這流連不走,」她指向歐依露,「癥結點應該在她身上。」
「可是我不認識他。」歐依露搖頭。
「你之前從沒見過他?」
「沒有。」歐依露再次搖頭,「我對他沒有印象。」
「那你呢?」楊舫竹轉頭問陸參昊。
「我只覺得她很熟悉。」
「會不會我們在路上擦肩而過?」歐依露只能想到這點了。
「只是擦肩而過,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印象。」楊舫竹否決,「你喜歡她吧。」
這句話,震驚了兩個人。
「沒、沒有啦,怎麼……怎麼可能……」小臉因害羞而通紅的歐依露結結巴巴。
但一旁的陸參昊彷佛是嫌她的臉紅得不夠似的說了句,「是的。」
歐依露小嘴無聲張啟,怔怔看著斬釘截鐵的陸參昊。
「所以關鍵點在你身上。」楊舫竹指著瞠目結舌,不知所措的歐依露,「你好好想想什麼時候見過他。」
「我……」
「我要去睡了。」冷氣應該將她燠熱的房間吹得夠舒適了。「兩位加油吧!」
「導游小……姐……」無人搭理的手訕訕放下,壓根兒不敢抬頭看男主角一眼。
「依露,我……」
「啊,對了,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我們的名字諧音都是數字耶,你是六三號,我是二一六,好好笑喔,哈哈哈……」歐依露笑得超干,干得這若有旁人在,都要替她不好意思了。
歐依露活了二十一年,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明白,而且還是有旁人的情況下,告白了喜歡她的心情,這叫她怎麼不會不知所措。
竟然會有人喜歡她?
怎可能!
她既無優點又很無趣,連朋友都沒有呢,他怎麼會喜歡她呢?
「數字……」陸參昊忽然覺得他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
「你怎了?」見他扶著額,十分痛苦的樣子,歐依露擔憂的詢問。
「只是頭有點痛。」
「會不會是你的身體不舒服?」楊舫竹說他的身體還活著,搞不好現在正受著莫大的苦痛,「你先去床上休息一下。」
「沒關系,這一下就過了。」陸參昊揉揉發疼的額,沒告訴她,只要他想找回記憶,頭就會疼。
「那你現在還痛嗎?」
「好多了。」
「那就好。」
「我會努力地想,努力地找回我跟你的記憶,好趕快回到身體里去。」他握住了她的右手。
「呃……」他的手明明冰冰涼涼的,但她卻覺得好燙。
「你也幫我想一想,你一定在哪見過我的。」
「嗯……」她難為情的低下頭,「好。」
兩人之間,頓時進入讓人臉紅心跳的沉默。
陸參昊輕輕將她的一雙小手合于掌心,見她沒有推卻,就當她是默許了,更為大膽突進的抬起她的下巴,想一親芳澤,忽然,歐依露床頭櫃上的鬧鐘響了。
「啊,我該去打工了。」歐依露被鬧鐘嚇了一大跳,整個人更顯不知所措,迅速抽開自己的手,走到梳妝台前整理包包。「我有空便會努力地想的,你……」
「依露。」
「啊?」歐依露一回身,冷不防被摟進了一團涼涼的氣霧,而面容俊美的男子,低下頭來,稜角分明的唇擦過她微張的雙唇。「我晚上會去接你回來。」
「好……」歐依露覺得她的瞼紅得快要炸開來了。
目送歐依露騎車離開,陸參昊站在鏤花鐵門前,回身看著這棟古厝。
既然他會在此處醒來,一定是與這里淵源頗深,為了尋回記憶,他得努力探究才是。
回想剛才歐依露提起兩人名字的諧音,他的頭就劇烈疼痛,該不會這是兩人交集的點?
「六三號,二一六……唔……」果真一回想頭就疼。
若是畏懼疼痛,他恐怕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我一定要想起來,」他吸氣,喃喃自語,「六三號,二一六,想必在某日,誰曾說過這句話……」
陸參昊拚命忍痛回想時,歐依露也沒閑著。
她只要一有空閑,就努力挖取記憶,拚命思索自己曾幾何時曾與陸參昊見過面。
之前,她就有印象曾在哪看過他,但因為實在太薄弱了,加上誤以為他已死,還以為是在教科書上看到的人呢。
既不是已作古的古代人,是還活著的,那照理年紀應該跟她所看到的長相差不多吧?
也就是大概二十五歲?
不知道生靈能不能改變年紀?
萬一他是六十五歲的老伯伯,只是靈魂恢復到年輕狀態的話……
那他們還能談戀愛嗎?
歐依露悚然一驚。
她不曾喜歡過男生,因為沒空,啥年紀的男人可引起她興趣,她是沒個準,老伯伯她會喜歡上嗎……
「三號桌的豬排咖哩飯好了喔。」廚房那傳來消息。
歐依露連忙進了吧台,從通廚房的小窗中端出豬排咖哩飯,放到托盤上,再舀了碗清湯,一起送到三號桌。
三號桌是一家人出來用餐,當父親的年紀約莫六十出頭歲了,雖有染發,但從發根看得出大概有半數以上都變白了。
她不自覺的盯著人家的老爸看,看著他臉上的滄桑、他的皺紋,以及下垂的臉頰……
「小姐,有什麼事嗎?」對方的兒子納悶她怎麼東西放了卻不走。
「喔,我在想,我有沒有可能愛上你爸……」
「啊?」眾人錯愕出聲。
「不是啦,」回過神來的歐依露連忙解釋,「我有個……有個有好感的人,很可能跟你爸差不多年紀,我在想我有可能喜歡上他嗎?」
餐桌上的一家人聞之,不約而同笑出聲來,只有當媽的仍是用狐疑的目光盯著丈夫。
「喂,別這樣看著我,我不可能去追求年紀可以當我女兒的女孩子的!」
老爸慌忙澄清。
「哼,不管哪個年紀的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老媽輕哼。
怕害人家鬧起家庭紛爭的歐依露連忙再解釋,「對不起喔,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指這位先生啦,我指的是住在我家的房客……」
「啊?都同居在一起了?」老爸眼中浮現一抹欣羨。
桌底下,老媽狠狠的踩了坐在對面的老爸一腳。
「啊!」老爸痛得喊了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怕越描越黑,更怕害人家家庭失和,歐依露趕忙抱著托盤回到吧台。
「你剛在干麼?」吧台內,負責搖茶的同事好奇地問。
「沒事,沒事。」歐依露尷尬得直想找地洞鑽,哪敢說明自己剛干了什麼好事。
「喂,你們有沒有看最新的偶像劇?那個演男主角的好帥。」正在洗碗的同事無聊的開啟八掛話題。
「是誰啊?」搖茶同事問。
沒時間看電視的歐依露,便揉洗抹布,將剛才用過的托盤擦過一遍。
「叫嚴聖銘,長得超帥的。」
「沒听過。」搖茶同事搖頭。
「你一定有看過,他之前是模特兒,長得又高又帥,很多廣告都有他的演出!」洗碗同事將手上的泡沫沖洗干淨,隨意在圍裙上擦干,拿出了手機,進入瀏覽器。「我找給你看。」
洗碗同事尋出嚴聖銘的圖片,遞向搖茶同事,「你看!」
「原來是他啊!他叫嚴聖銘喔?」
歐依露好奇的湊過臉來。
「對啊,他之前有拍一個廣告……」
「減脂茶!」兩人異口同聲。
「他超瘦的啦,你看他**好窄喔……」兩人熱絡地談論著。
歐依露看著洗碗同事滑過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心想這個人她好像也有看過,似乎是在等紅綠燈的時候,路旁服飾店的大型廣告……
「啊!」歐依露突然一聲叫喊,嚇了同事一跳。
「干麼?」
「那個,你的手機可以借我一下嗎?我想查個東西。」說不定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查到陸參昊的數據。
「可以啊。」洗碗同事將她的五點五寸智能型手機借給她。
「如果我想查一個人,但我只知道名字,要怎麼用?」
「你就在瀏覽器這里的空白處,點一下,就會跳出輸入法……」
歐依露照著同事的指示,在空白處填入了「陸參昊」三個字。
他曾經跟她說過寫法,希望她沒記錯。
等待查詢結果出來的過程中,她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
「陸參昊是誰啊?」同事好奇。
「新明星?」
「不是,是個認識的人。」歐依露否決搖茶同事的猜測。
「是喔?」
查詢結果很快地便出來了,這名字大概鮮少人使用,跑出來的網頁全都指向了一個人。
「天才書畫家陸參昊,因鷹架倒塌,遭受重傷,陷入昏迷,至今仍未有蘇醒的跡象。」搖茶同事輕聲念著第一則新聞標題。「你認識這個書畫家?」
「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她想到陸參昊的確寫得一手好書法,該不會真的是他?
只是這則新聞上頭並沒有刊登照片,所以她無法確定。
「這是十年前的新聞了耶。」洗碗同事看著上頭的發布爾日期道。
「十年前?」歐依露定楮細看,還真是二00五年的新聞了。
「他醒了嗎?」洗碗同事滑動手機,一直到最後一則,都沒看到任何蘇醒的新聞。「該不會沒醒吧?」
「說不定死了。」
「有可能喔,不然這一昏迷就昏迷十年了耶。」
昏迷十年?
「來看看有沒有他的照片。」洗碗同事點選「圖片」選項,出現了數張一名年約十五歲的少年,手執毛筆,在宣紙上落筆。
「哎喲,這應該只是國中生吧?」
「該不會昏迷時才只有十幾歲吧?」洗碗同事猜測。
「還有更小的耶,」搖茶同事指著一張明顯一看就是國小生的圖片,「真厲害,這麼小就被稱為天才了。」
「依露,」洗碗同事拍拍歐依露的肩,「你認識他嗎?」
「這幾張照片都有點胖胖的……」而且圖片太小,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她沒有辦法肯定。
況且陸參昊已經有二十五歲左右的年紀了,跟照片上的少年年紀差太多,實在難以判定。
「人家昏迷十年了,搞不好已經死了,總不會是你讀國小的時候認識的吧?」
歐依露搖頭,「那應該不是他。」
她根本不可能認識這麼有名氣的人。
「你們在摸魚啊!」小窗後方的廚房人員不悅的低喊,「四號桌跟五號桌點的菜都好了啦!」
「抱歉抱歉。」歐依露連忙端起瓷盤,「我這就送過去。」
歐依露因為陸參昊的事而心不在焉,人到了加油站才想起她今天休假。
「你要來加班嗎?」同事打趣道。
「不了,我先回家了。」
可以提早回家看到他,歐依露好心情就掩飾不住,全寫在臉上了。
騎進古厝所屬的老小區,歐依露彎進了平時鮮少走的小路。
這是她下午去餐廳時,因為不專心的關系,偶然發現的快捷方式,可直接騎到古的後方,路程至少減短了五分鐘。
這條小路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是,蓋了一排較為新穎的透天厝,灰黑色的外牆磚,頗為時尚,在這個老小區里,有種格格不入感。
她悠緩地騎著,不時好奇的打量著透天厝,里頭只有三四棟的燈光是亮著的,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家人應該都到齊了吧,沒開燈的是睡了嗎?還是出門夜游了?
她經過他人的家門口時,常會做如此猜測,或許是因為她打小就沒了家人,輾轉寄居在親戚家,實在很羨慕別人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只要看到房子,就會做如此聯想。
騎著騎著,忽然有道人影沖來她前方,她慌忙緊急剎車。
「很危險耶!」她差點嚇出一身汗來了。
「小姐。」那個人走上前來,老大不客氣地握住她的龍頭。
「你要干麼?問路嗎?」
「我等你等很久了。」男人笑得讓人一身毛。
「我不認識你啊。」怎會說他等她等很久了?
「沒關系,我也不認識你,但等等就會認識了。」
他忽然一把將她拽下腳踏車。
「啊——」驚叫的嘴立刻被塢住。
歐依露眨著驚恐的眼,用力掰下手上的箝制,想要大聲呼救時,赫然發現透天厝的燈火不知怎地,竟然全都滅了,四周是一片黑暗。
那人將她拖拖拖,拖到旁邊的草叢去,歐依露使盡吃奶之力,拳打腳踢,卻覺得自己是打在棉花上頭。
「你傷害不了我的。」那人笑,露出猙獰的面目,吐得長長的舌頭,在嘴唇周圍畫了一圈。
他不是人!
歐依露霍然驚覺。
她的運氣到底有多背,連晚上十點這樣的時間,也會遇到惡鬼!
「不!」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放棄任何希望,「救命!」
「別叫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他特別強調「人」字。
「救命!」歐依露才不信他的,就算叫破喉嚨,她也不會放棄任何希望。
「救命啊!」
那人……不,那鬼死死的按住她的嘴,彷佛一道冰涼的鋼箍,束縛了她的唇。
「我可以不脫你的衣服就要了你喔,」色鬼笑得**,「連處女膜都不會破掉,但是卻可以享受高潮喔,很贊吧。」
「唔唔……」驚懼的淚水狂奔,無奈她卻是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她只能在心里不斷的吼著憤怒,咒罵著色鬼永世不得超生,同時,呼喚著一個人的名——
「陸參昊,救命!」
正在古厝內徘徊,想找尋記憶的陸參昊忽然渾身一震,一股沒來由的心慌,攫住了胸口。
他吃驚地轉頭,視線落往的方向,是一個他不太熟悉的區域。
那不是歐依露回家的習慣路線,但也距離不遠。
她現在應該在加油站打工才是,不可能在回家的路上。
「陸參昊!」
但那如死亡前的悲鳴,卻是確確實實的打上他的胸口。
他的頭,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
「陸參昊……陸參昊……」
曾有人這樣痛哭著喊著他。
是誰?
是誰?
他抱著頭,蹲了下來。
「陸參昊,救命!」
他再次听到了,自遠方傳來的求救聲,淒淒苦苦,充滿驚恐與絕望。
「依露……」他掙扎著站起來,不顧一切沖向發聲處。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4:48
【第九章】
色|鬼的咸豬手正要伸進歐依露的衣服內時,後領猛然被拉,人整個被提了起來,接著就被摔到旁邊的空地上。
「啊浮浮……」
色|鬼驚叫著,眼前的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穩定時,突然又有股拉力將他拉走,按倒在地上,拳一渾,色|鬼半顆頭陷進土里,動彈不得。
「你竟敢欺負她?」陸參昊手握上色|鬼,五指用力。
「不要啊!」色|鬼痛得大叫。
「陸參昊!」歐依露迅速自地上爬起來,挨來他身邊,渾身抖顫個不停,「我好怕……好怕!」
「不用怕了,我在這。」見她似乎無恙,陸參昊才稍松了口氣,但對色|鬼的語氣仍嚴厲,「竟敢打她主意,找死!」五指更是使勁。
「哎呀……好痛……好痛啊……」色鬼痛苦哀號。
「他有沒有對你怎樣?」陸參昊詢問歐依露。
歐依露搖搖頭,「還好你來得及時。」
「我又沒對她怎樣,可以放過我了吧?」色|鬼哀求。
「想得美!」陸參昊厲聲道,「我要讓你沒有辦法再欺負女孩子。」
「千萬不要!」色|鬼用盡最後力氣,「蘇」的消失蹤影,再現身時,已離他們有五公尺遠。「還好你不是真的鬼!」要是那種已經在人世間飄蕩多年的老鬼,他還真沒有把握逃得掉。
「想跑?」
「廢話,我當然要跑!」見陸參昊狀似要追上來,色|鬼又退離了幾步。
「咦?你看起來挺眼熟。」
「什麼?」
「你認識他?」歐依露急問。
色|鬼轉頭面對歐依露,「可愛的小姑娘……啊呀!」他被陸參昊給一拳揍飛了。
色|鬼狼狽的站起,「我想起來了,當年你就是這樣破壞我的好事!」
「我破壞你的好事?」陸參昊面露不解。「我根本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那個時候你還是個人,不像現在只是魂體!」色|鬼指向歐依露,「我就是看這個小姑娘長得可愛,生命之火又淡薄,想把她拉來跟我作伴,結果你竟然救了她!」
這個鬼知道他們的過去?
他們兩人在過往的確有交集?
兩人面面相覷。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陸參昊命令道。
「你這是拜托人的態度嗎?」色鬼老大不爽。
「我這就是拜托人的態度!」陸參昊倏地拔腿急追,在空中轉了半圈,一個利落的回旋踢落在色|鬼臉上。
「哎呀呀呀……」色|鬼再次被踹倒在地上。
陸參昊撲了上來,一拳揍向他的額頭,色鬼半顆頭嵌進土里,只剩一張嘴露在地上。
「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啊!」可惡的渾蛋,竟然捏破他的膽。
「說不說!」陸參昊的手已經往下移,打算將他的腸子打成麻花辮。
「你真是心狠手辣啊!」
「可以請你告訴我們嗎?」戰戰兢兢跟在陸參昊身邊的歐依露輕聲哀求著。
「這才是求人的態度麼……啊浮……別玩我的腸子,我說了咩。」陸參昊松手,色|鬼這才不情不願道︰「我是因為小姑娘哀求我才講的……別、別玩我的肺!我這就說了!」靠,這男的有當酷吏的資質。「那年啊,我忘了多久之前了,小姑娘大概還是國小生吧,瘦巴巴的,不過臉圓圓的非常可愛,我一個人很無聊想找個伴,就找上她。這里的房子剛新蓋,我就把鷹架弄倒,企圖壓死她,人是壓著了,卻被你挖出來,所以我只好再推倒第二波,想不到沒壓到小妹妹卻壓到你了,直接砸中你的頭。附近听到聲音的人跑出來發現鷹架倒塌,叫了救護車,就把你們載走了,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是鷹架倒塌,砸中他的頭,他才陷入昏迷,變成生靈的嗎?
突然之間,大量的影像涌入陸參昊腦海里,但也在同時,他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
「嗚……」他抱著頭,跪坐在地上。
二一六、二一六……
一名臉蛋嬌圓的女孩回過頭來,甜甜一笑。
希望我將來有一天也能買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
長大後,我們一起把你姑婆跟叔公的房子買下來……
回憶如潮水翻涌,頭痛加劇,陸參昊死命抓扯自己的頭發。
色|鬼一發現頭上壓制的力道消失,忙不迭閃了。
「真是倒霉,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們!」很弱的威脅在空中飄蕩。
「你哪里不舒服嗎?」歐依露見陸參昊狀似痛苦,跪在他前方,擔憂的詢問。
「你……」陸參昊騰出一手,抓著歐依露,「二一……六……」顫抖的手捧著她的頰,「等我……回來……」
瞬忽間,眼前的男子不見了,背後的透天厝有幾棟房子亮了。
「陸參昊?」歐依露驚愕的站起,「陸參昊?」她著急地四處尋找,卻未發現他的蹤跡。
她急急忙忙的,連腳踏車都不牽了,一路奔回古厝。
「陸參昊!陸參昊!」
屋里屋外,上上下下尋找,卻找不著他的蹤影。
「在干麼?」睡眠中被擾醒的楊舫竹沒好氣的走出來。
「你有看到嗎?」歐依露急急抓著楊舫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陸參昊?」
「那個生靈?」楊舫竹搖頭,「我在睡覺,沒看見。他怎了?」
「我剛剛在那邊的路上,遇到了一個鬼……」歐依露喘著氣,將適才發生的事敘述給楊舫竹知曉。
「嗯……」楊舫竹摸著下巴沉思。「他大概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
「想起自己是誰,該往何處去。」
「你是說,」歐依露恍然,「他回他身體里了?」
「可能吧。」楊舫竹聳肩。「我猜他應該在醫院里,如果要找他,就從這條線索去找。」
「醫院……醫院……」歐依露倏忽想起她在網絡上查到的新聞,「我有看到一則十年前的消息,有個天才書畫家,被倒塌的鷹架砸成重傷,他就叫陸參昊。」
「鷹架倒塌……」楊舫竹的目光變沉。
莫非,他就是當年那個少年?
她知道這段故事,現下後悔當初沒問名字。
「你想,那個受傷的書畫家會是陸參昊嗎?」
「可能喔。」畢竟沒看到人,誰也無法斷言。
「那我得找出醫院來。」嘴里雖然這麼說著,但現在的歐依露腦袋是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從何找起。「醫院……台北有多少間醫院呢?」
「我幫你問問吧。」見她像無頭蒼蠅不知所措,楊舫竹好心開口。
「真的嗎?」
「我有朋友是記者,雖然是十年前的新聞了,但說不定可以找到當初寫報導的記者。」
「好的好的,謝謝謝謝!」歐依露感激地抓著她的手,鞠了一個躬。
「那你記得嗎?」
「記得什麼?」
「你們小時候的事。」
「我……」歐依露退後了一步,面色怪異,「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我好像……沒這方面的印象……」
「十年前你已經十一、二歲了,應該有記憶了吧,而且是被鷹架砸到耶,這麼重要的事怎會忘記呢?」
「我、我是……」
「我猜陸參昊會失去記憶,可能就是因為頭被砸到的關系,難道你也失去記憶了?」
歐依露悶頭不語。
「你有難言之隱嗎?」
歐依露面色凝重地看著地板。
「我先去打電話給我的記者朋友好了。」
「等一下!」歐依露忽然拉住她的手。
「干麼?」
「還是不要知道好了。」
「為什麼?你們不是在搞曖昧?」楊舫竹不懂了,「要談戀愛,是人才方便麼。」
「我怕我會……害死他。」歐依露五指緊握成拳。
「害死?」楊舫竹一下子頓悟出來,「你是因為那個鬼說的話,以為是你的關系,他才會被鷹架傷到嗎?」
歐依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到底是怎樣?」
「他如果不認識我,就不會受傷了。」
「果然是因為那個鬼說的話!」楊舫竹沒好氣道,「那是那個惡鬼干的好事,與你無關,你別往自己身上攬……」
「不是!」歐依露用力搖頭。「是我!我身邊的人,都會遭遇不幸!」
「啊!」
「那個鬼說起鷹架的事時,我就想起來了,只是那時還不完全,剛剛……剛剛才全部想起……陸參昊,是我姑婆的好友的孫子,是前途無量的天才書畫家,卻因為我的關系,受了重傷,昏迷十年……」
十年前,當時的歐依露十一歲,卻已經在各親戚家流浪多年了。
一日,她放學回來,發現借住的舅舅家有訪客。
她曾在父母的葬禮上看過她,听說是爺爺的妹妹,她得叫她姑婆。
姑婆雖然已經六十歲了,但是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她是個女強人,既會經商又會炒房,故攢了不少棟房子,五十歲後,便靠著收租養老,日子過得愜意。
歐依露恭恭敬敬的喊了聲姑婆,便快步走向後面的房間,放下書包洗了手,到廚房替剛出生的小鬼弟泡了奶,熟稔的將小嬰孩抱在大腿上,利落的喂食。
「表姊!」一名小女生拿了一袋東西過來,「我家政課的作業,你幫我做一下。」
小女生頤指氣使的模樣,好像眼前的歐依露不是她的表姊,而是佣人。
「好,你先放著。」她聞到了一股屎臭味,應該是小鬼弟拉屎了。
「今天一定要做完喔。」
「我等一下就幫你做。」
喂完奶,歐依露又忙著幫小鬼弟換尿布,這時,姑婆走進來了。
「你還會換尿布啊?」姑婆臉部線條凌厲,就算微笑也頗有威嚴,讓歐依露有些緊張。
「嗯。」為了省濕紙巾的費用,歐依露抱著小鬼弟到廁所去沖掉沾了一**的大便。
姑婆看她個子那麼瘦小,雙臂細瘦如筷,抱著小嬰孩明顯吃力,卻沒有人幫把手。
「我幫你吧。」姑婆上前。
「不用不用。」歐依露忙搖頭,「弄髒你的衣服就不好了。」
「依露,」外頭舅媽在喊,「過來煮飯。」
「喔,好!」
將小鬼弟的屁|股擦拭干淨,包上新尿布,歐依露又急急忙忙奔向廚房。
姑婆跟著來到廚房,見她站在凳子上,勤快的洗菜,對一旁殷勤送茶來的舅舅道,「你們家多了一個好幫手。」
「哪有!」舅舅不予認同,「笨手笨腳的,上次還差點摔傷了小杰。」小杰就是剛出生的小鬼弟,也是舅舅盼了多年終于盼到的寶貝兒子。「要不是看她可憐,無父無母,我家狀況也沒多好,多她一碗飯,真的滿艱難的。」
真有給一碗飯嗎?
姑婆想歐依露都國小五年級了,但那個子跟國小二年級的表妹差不多,體格卻只有人家一半。
「是把那碗飯給你女兒吃了吧。」
「什麼?」舅舅沒听清楚姑婆的嘲諷。
「嗚啊!」歐依露不小心把切好的蔬菜掉到地上,舅媽生氣的擰了她一把。
「搞什麼鬼,連個菜也切不好,花錢養你有什麼用!」
「對不起對不起!」歐依露慌慌張張的道歉,也不敢揉被擰痛的地方,七手八腳把地上的菜葉撿起來。
「就只會吃吃吃,一點用處也沒有!」舅媽生氣的痛罵。
「對不起!」歐依露臉色慘白的道歉。
一旁的姑婆看不下去了,將手上的茶杯遞還舅舅,走進廚房。
一看到身價上億的姑婆,舅媽立刻換上諂媚的笑。
「姑姑,廚房熱,你別進來,再等一下,菜就煮好了。」
「不,我不吃了。」姑婆上前,一把拉起還在撿菜葉的歐依露。
她雙手握著那細瘦的手臂,嘆了口氣。
她一向獨善其身,不太管親戚的事,佷孫家里出了事,她送了數量豐厚的白包過去,自認算仁至義盡了。
反正有其它親等較為接近的親戚照顧,她犯不著找事上身。
不過多多少少她還是听過佷孫的事情,知道歐依露在各個親戚家輾轉,日子不太好過,加上她可能年紀大了,既無姻緣又膝下無子,忽然覺得一股強烈的寂寞上身,故才想起了這位佷孫,想來看看她的情況,如果人還乖巧,接到身邊來也不是不行。
可看到佷孫的現況,她還真責怪起自己怎不早早接過來呢,瞧她,根本是被虐待了吧。
「對不起!」听到姑婆嘆氣,歐依露忙道歉。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我不知道。」歐依露據實以告。
她已經習慣在對方生氣時先道歉,不管錯是不是在她身上。
「既然不知道,為什麼還要道歉?」
姑婆生氣了嗎?
歐依露害怕得小手發顫。
「一定是我做錯事姑婆才會嘆氣,所以我一定要道歉。對不起,姑婆,請你原諒我。」她彎著腰,又是一鞠躬。
可憐的孩子,這麼卑躬屈膝的,到底是在怎樣的環境成長,才會這麼自卑又怯懦?
「你沒做錯事。」姑婆笑,「把頭抬起來。」
歐依露戰戰兢兢抬起頭。
姑婆對舅舅道,「既然你們照顧她有難處,那不然由我接手吧。」
「姑姑?」舅媽與舅舅驚愕出聲。
「以後,你就跟著姑婆一起住。」姑婆對歐依露柔聲道,「去收拾行李吧。」
突然被接到姑婆身邊,歐依露沒有任何意見。
她很習慣了突然就換了個住所,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
姑婆退休後住在永和的一間百年古厝,她說她喜歡這里的環境,遠離吵雜,十分安靜。
歐依露被安排住在上樓之後左轉,靠前方陽台的房間,也就是現在的二0二號房。
擁有屬于自己的房間,對歐依露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畢竟父母還在世時,因為窮困,一家是住在小套房里的,後來父母過世,她寄住在親戚家,也是跟表弟妹或者堂兄姊一塊兒住,所以姑婆給了她自己一間房,她第一天還因為房間太大,害怕得睡不著。
她轉學到附近的小學,因為家里有佣人,所以她不用幫忙做家事,姑婆還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給她,她彷佛生活在天堂里。
一日,姑婆的朋友帶著孫子來訪。
這位朋友也住在附近,听說是個書法家,跟姑婆一樣不喜歡吵雜,所以搬來安靜的老小區住。
而書法家的佷孫才華更是出眾,雖然才十五歲,就已是國際知名的天才書畫家,不管書法還是國畫,皆是出類拔萃,不過可能長期勤練書畫的關系,雖然個子高,十五歲就有一七五了,但是身形略胖,不過仔細一看,五官很是漂亮,在他身上有種特殊的貴氣,一看就知是良好家庭出身。
听說他每年暑假都會到叔公家學習,而他媽媽怕他繼續胖下去不好看,故幫他安排了空手道課程,已經學了半年多了。
老人家聊天,小孩子在一旁無聊,陸參昊知道歐婆婆家里多出的小女孩,是剛收養的佷孫,年紀小他四歲,雖然很瘦,但臉圓圓的很可愛,第一眼便有好感孳生。
他跟叔公告知一聲,便來到庭院,尋找歐依露。
歐依露當時蹲在一塊空地前,拿著鏟子正在忙著。
「你在干麼?」
他突然出聲,將歐依露嚇了一跳。
雖然她臉白,但他不過喊了她一下,就像驚弓之鳥,膽子也未免太小了吧?
「我在種西紅柿。」歐依露努力挖著土。
「西紅柿?」陸參昊蹲在她身邊。
「園丁給了我種子,說西紅柿很好種,我也可以種得起來,所以我想試試看。」
「是喔。」陸參昊拿起歐依露腳旁的夾鏈袋,里頭放了為數不少的黑色種子。「那我幫你。」
「不行不行!」歐依露忙搖頭,「會弄髒你的手。」
「又沒關系。」陸參昊直接用手挖土。
「不可以的,」歐依露連忙按上他的手,「你的手很重要,不可以挖土的。」
小女孩的手冷冷涼涼,陸參昊莫名心口一跳,雙頰略泛起潮紅。
可眼前的女孩子模樣很是認真,見他還想繼續挖,干脆將他的手給握住了。
「書畫家的手指很重要,弄傷了就不能寫字畫圖了。」
「你想得太嚴重了,我又不是彈鋼琴的,而且挖個土怎可能會受傷。」
「不會嗎?」歐依露還是不太放心。
「當然不會。」
「嗯,」歐依露沉吟一會兒,「那不然我鏟子給你。」
「那你呢?」
「我用手挖就好了。」
「那也不行。」他拉住小手,「女孩子的手也很重要的,不能受傷。」
「不會啦!」她抬起右手,「你看,我無名指有受過傷,但還是可以用啊。」
陸參昊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的無名指有些不自然的彎曲。
「你手怎了?」
「因為我很笨,常做錯事,所以受到懲罰。」
來姑婆家還不到一個月的歐依露,仍無法改掉戒慎恐懼、錯誤都往自個兒身上攬的自卑心態。
「因為你做錯事,就把你的手弄斷嗎?」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事?
「因為我太笨了,被懲罰也是應該的。」
「胡說八道,走!」陸參昊一把拉起她,「我去替你討公道。」
「討公道?」
歐依露被陸參昊拉著走,一路踉踉蹌蹌回到主屋。
「婆婆!」陸參昊義正詞嚴,對著姑婆喊︰「就算她做錯事,你也不應該弄斷她的手指頭!大人不可以這樣欺負小孩!」
頓時,在場一片鴉雀無聲。
「不是啦!不是姑婆啦!」歐依露發現陸參昊誤會了,連忙澄清,「姑婆對我很好,非常非常好,你不可以罵姑婆!」
「不是婆婆害的?」
「不是啦!」歐依露急得快哭出來了。
萬一姑婆生氣,不要她了怎麼辦?
「哈哈哈哈……」姑婆忽然笑出聲來,連叔公也笑了。「你這佷孫教得不錯,很有正義感。」
「以後別寫書法,去當警察好了,呵呵呵……」
陸參昊被兩位老人家笑得臉紅,很是不好意思的勾著耳朵。
「對不起,我誤會了。」他訕訕道歉。
「沒關系。」姑婆上前來,對唇色仍發白的歐依露道︰「依露,姑婆沒生氣,你別緊張。」
她太清楚這個孩子的想法了,也懂她很怕被拋棄。
「嗯。」歐依露點點頭表示了解。
「參昊,以後依露交給你保護,好不?」
「好!」陸參昊應答的氣勢驚人。
「那你們出去玩吧。」姑婆拍拍兩人的肩,笑看著兩人手牽手出門的可愛模樣,多叫人心歡。
兩小無猜的日子過得開心,歐依露也跟著叔公學起書法來。
她雖然手巧,也學得有模有樣,不過功力還是遠輸陸參昊一大截,而陸參昊也非常賣力地當起小老師,指導訣竅。
最近這陣子,老小區有點吵,據說是有塊土地賣掉了,欲蓋一排透天厝,新穎的設計與老小區格格不入,所以叔公跟姑婆都很不喜歡。
不過兩個孩子對于新蓋的房子倒是興趣旺盛,兩人寫完書法後,便手牽手一起來到新蓋的工地。
這天是星期日,所以工人沒上班,房子已經蓋到二樓了,一眼望去,皆是灰色的水泥牆。
「希望我將來有一天也能買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歐依露對著水泥屋喃喃自語。
「你想買這樣的房子嗎?」陸參昊問。
「嗯……」歐依露歪著頭,「可是這房子不好看。」
「我也覺得不好看。」陸參昊拉著歐依露更走近工地,「你看,它們都沒有花園,房子一間連著一間,好丑。」
「還是姑婆的房子最漂亮。」
「我叔公的房子也很好看啊。」三合院的造型,古色古香。「不然長大後,我們一起把你姑婆跟叔公的房子買下來。」
「可是這樣他們要住哪里?」都被他們買了,老人家不就沒地方住?
「還是跟我們一起住浮!我們可以一三五住你姑婆那,二四六住我叔公那。」
「听起來很不錯耶。」年紀小小的歐依露壓根兒未听出陸參昊話中的弦外之音,一徑兒點頭。
「那就這麼決定了。」
「打勾勾。」歐依露伸出小指。
「好。」陸參昊小指勾著歐依露時,忽然听到頭頂上方有怪聲傳來。
他困惑的緩緩抬起頭,驚見歐依露頂上的鷹架,竟以山崩之勢,整個往下墜落。
「小心!」他大喊,想將歐依露推走,但已經來不及了,不過一瞬間,那彷佛對準著歐依露掉落的鷹架,就已經將她埋了起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5:04
【第十章】
「二一六!」見歐依露被埋在鷹架下,狀似奄奄一息,陸參昊心急如焚地對著無人工地大吼,「救命!救命啊!」
喊了數聲,無人回應。
現在若回去叫大人過來,恐怕來不及。
陸參昊立刻做下決定——徒手救人。
他一一拉起網子、鐵桿、三角架……等等壓在歐依露身上的對象,一樣一樣推到旁邊去。
他忙得滿身大汗,一雙美麗的手傷痕累累,終于,將歐依露挖了出來。
「依露!依露!」他不敢隨便移動她,只敢輕拍她的臉叫喚。
「唔……」歐依露發出呻吟聲。
「太好了!你還活著!」陸參昊欣喜的掉淚,「你等一下,我去附近找電話叫救護車,你一定要撐著喔……」
話還沒說完,令人恐懼的鋼鐵摩擦聲再次傳來,陸參昊沒有任何猶豫,抱著歐依露的頭,以他的身體,替歐依露擋住再次的意外,一只沉重的三角架砸中他的後腦勺,登時血流如注,人在剎那間完全失去意識。
楊舫竹听著歐依露以平板的臉色敘述著過往。
「我在醫院清醒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她低著頭,雙手幾乎是扭在一塊兒。「姑婆說,陸參昊一直沒醒過來,他媽媽有來看過我,恭喜我清醒時,眼淚卻一直掉。我想,她一定希望醒來的是陸參昊吧,我也是這麼希望的,可偏偏,事與願違,一直到我出院,他都還昏迷不醒。」
「那不是你的錯。」楊舫竹握住歐依露已經扭得快解不開的手。
「當然是我的錯啊,」歐依露激動抬頭,「那個鬼說過,他是想帶走我的,所以是我害陸參昊昏迷了十年!」
「這怎麼能怪你,」楊舫竹不以為然,「今天若是鬼想帶走陸參昊,而你為了救他陷入昏迷,你會怪他嗎?」
「我們兩個的價值不同,該死的本來就是我。」
「你在說什麼!」楊舫竹可是最討厭這種自卑又消極的說法了。
「你听說過,姑婆後來趕走我的原因嗎?」
楊舫竹僅是定定看著她。
「姑婆生病了,她得了癌癥。」歐依露眼一眨,悔恨的淚水便落下,「是我害姑婆生病的。」
「癌癥怎麼可能是你引起的!」最好她有這麼大的本事。
「誰跟我好,誰就會倒大楣。我的爸媽、姑婆、陸參昊,都因為我變得好慘好慘,所以我不能跟任何人太好,我也不該有朋友的。」她看著楊舫竹,「所以你也不要跟我太接近。」
楊舫竹以悲傷的眼神望著她。
是多深刻的惡意,才會造就今日的她?
那些在她耳邊洗腦的人實在罪大惡極!
「不好意思,讓你听我說這些。」歐依露抹掉淚水,「我先下去了。」
「依露!」楊舫竹叫住站起來的她,「我認識你姑婆的。」
「你是她的房客,當然認識。」
「把這間房子給你的主意,是我提的。」
歐依露充滿不解地望著她。
「你知道你離開後,你姑婆的生活嗎?」
「我听說她住進了贍養院。」很高級的那種,一個月要好幾萬的,有個人看護,又有二十四小時專業照料,萬一發病也不怕求救無援,非常適合姑婆這樣的單身女士。
「她晚期住進了安寧病房,我媽也是病房的患者,我是因此跟她認識的,所以我早就听過你的事。」
「那麼,姑婆將這棟房子給我,代表她原諒我了嗎?」
「不是的,是她希望得到你的原諒。」
「怎麼會……她干麼要我原諒?」是她害了姑婆的啊。
「你那時候剛出事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得了癌癥。老人家最怕病跟死,就算平常表現得再灑脫,一旦死神接近了,誰都會腳軟。你姑婆就是一例。就在那個時候,在親戚那邊有謠言傳來,說她會得癌癥,是你害的,說你專克長輩。她因為心情低落,沒出口發泄,便將責任都推到你頭上,過了幾年後她才知道,原來是親戚怕你獨吞了她所有的財產,想盡胳法離間的。」
「我怎麼可能獨吞姑婆的財產?」那是多大一筆天文數字啊!
「你姑婆的確打算讓你成為她的繼承人,好好的栽培你的。」
這事她從未曾听姑婆說過,故詫異極了。
「老人家什麼沒有,就自尊心最強,她有偷偷打听你的狀況,知道你升上高中後,就獨自生活,過得挺辛苦的,但就是拉不下臉面去叫你回來。後來,她病況惡化,想把財產都留給你,又怕親戚會想方設法從你那邊騙走。你人老實又怯懦自卑,恐怕人家說個幾句,你就全數送了。後來我跟她討論,決定把一些小型房產分送給佷甥,死後剩余的現金捐給慈善機構,而最有價值的這間百年古厝就留給你,但對外一律眨低這房子的價值,以杜絕親戚的覬覦。」
歐依露萬萬沒想到,姑婆竟然為了她,費了這麼大的精神。
楊舫竹從一旁書桌上的圓形木盤中,拿出一把小鑰匙,轉身打開後方抽屜,再把抽屜拉出來,從里頭的暗格拿出一紙文件,交給了她。
「這是……」
「藏寶圖。」楊舫竹眨了眨眼,「你姑婆把一些多年來收藏的古董,分藏在這房子的庭院各處,你低調點挖出來,有需要就拿去拍賣行或是銀樓販賣,別被人知道了。」
「古董?」歐依露一愣,「燈壺!」
「你怎麼會知道燈壺?」這件事應該只有她知道吧。
「陸參昊之前曾經因為我沒錢修繕壞掉的馬桶,所以叫我去挖了一個燈壺出來。」
「哇,那小子鼻子真靈,我這樣費心藏著,也被他發現了。」真是「家有內賊」啊。
「我把燈壺拿去當鋪當了一百萬。」
「什麼?」楊舫竹吃驚地抓住她的上臂,「那個燈壺拿去古董拍賣行拍賣,至少三百萬的耶!」
「三百萬?」跟一百萬也差太多了。
「你現在馬上去把燈壺贖回來。」絕不能白白損失兩百萬。
「可是我已經提出五千塊來花了。」不過好家在水電工那邊才付了訂金,所以還有九十九萬五千元在賬戶里。
「吼,你真的是!」楊舫竹又回身從暗格里掏出一迭鈔票,「還好我也有得到一些遺產。」還是白花花的鈔票呢。「看缺多少我先幫你墊著,等賣出高價,要還我喔。」
「可是,」歐依露有些難為情道,「你這個月的房租還沒給我。我手上的錢加上房租,應該不用跟你借錢了。」好歹她已經領薪水啦。
「……」她壓根兒忘記這件事了。「我現在就把房租算給你。」她數了七張紙鈔遞給她。「你姑婆生病,跟你爸媽的意外,還有陸參昊的昏迷不醒,都不是你害的,知道嗎?」
「嗯。」
見她咬唇猶豫的模樣,楊舫竹就知道這心魔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消除。
「你明天有課嗎?」
「我明天溫書假。」快要放暑假了,目前是期末考時段。
「那我們明天九點出發,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要去哪?」
「秘密。」
楊舫竹帶歐依露去了靈骨塔。
看見姑婆的牌位跟照片,歐依露頓時熱淚盈眶。
「姑婆,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她雙手合十,誠摯道謝。
「她有份遺書,」楊舫竹打開櫃位的玻璃門,從骨灰壇下拿出一張折成五角形的遺書,「要我交給你。」
歐依露攤開來,果然是姑婆的筆跡。
依露,姑婆一直很想跟你道歉,當年因為生病將你送走,恐怕在你心里留下不可抹滅的傷痕。姑婆真的是做錯了,希望你原諒我。古厝是我最喜愛的房子,我把它留給我最喜愛的佷孫,希望往後它能陪伴著你,一起度過美好的未來。你一定要開心,要不然,姑婆在九泉之下,可是沒法安心的。
我將更詳細的遺言交代給舫竹了,你今日會看到這封遺書,必定是舫竹將我的心意傳達給你了。
接受它,那是屬于你的。
「姑婆……」歐依露捏著信紙,哭得不能自已。
楊舫竹輕拍她的後背,「知道了吧?沒有人怪你,不是你的錯。」
「嗯。」歐依露點點頭。
「那我們再去一個地方。」
這次去的地方,是醫院。
「你一定猜到了,陸參昊就住在這。」楊舫竹手掌擱在額上遮擋十點的燠熱陽光,昂起下巴,看著十二樓的位置。
「我……能見他嗎?」歐依露有些心慌。
「若他醒了,我相信他一定在等著你去。」楊舫竹盯視著她,「你只要告訴我,想看他還是不想?」
「我當然想,可是……」她有種近鄉情怯的不安。
「其它事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在受傷的事上,陸參昊沒怪過你。」
「你怎能肯定?」
「他如果恨你,在見到你時,一定會惡狠狠的報復在你身上,但他有這麼做嗎?」她看到的是,一個站在她身後守護著她的大男孩。
歐依露微張著小嘴,恍然明白了。
「走吧!」楊舫竹二話不說,拉著歐依露便走。
楊舫竹經年累月在外頭帶團,力氣跟男人有得拚,歐依露完全被拖著走,沒有任何抵抗的余裕。
來到十二樓的單人病房,楊舫竹直接將人推進去後,便把門關上了。
「楊……」
「少嗦!」外頭的楊舫竹以不耐煩的口氣道︰「若你還是覺得是你的責任,就把他照顧到好。昏迷多年醒來的病人,一定要經過長時間復健的。」
「原來不是醒來就能活蹦亂跳?」
「哪有那麼好的事,快去吧!」
歐依露遲疑地向前。
她目前處于病房前段的短廊,左手邊是浴室,前方可看到病床的尾端,跟隆起的被子,但是看不到人的模樣。
她戰戰兢兢走上前去,听到里頭傳來一聲輕喚,「媽?」
嗓音雖然十分瘠啞,但她仍听得出來是陸參昊的聲音。
他醒了嗎?
是真的醒了嗎?
歐依露激動的搗著嘴,淚水模糊了視線。
「是……是我……」終于走完這條短廊,也看到了半躺臥在床上的陸參昊。
他看起來好瘦好瘦,比她這個長期吃不飽的人還要瘦,絲毫沒有生靈時期那般的高大健壯,只有看得出來人的確是挺高的,畢竟他發生意外時就已經有一七五,雖然呈昏迷狀態,還是長了幾公分。
「你是誰?」
歐依露整顆心瞬間直往下墜,渾身發寒。
他不記得她了嗎?
他忘了,他們之間的短暫相處了嗎?
「我是……」她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我叫歐依露,小時候……小時候你曾經救過我……」
「你怎麼來了?」見她臉色驟變,陸參昊決定不再開她玩笑了。
「我……」
「我不是叫你等我回去找你嗎?」
「你……」他沒有忘記她?
「我現在樣子多丑啊!」他無奈的笑著。
生靈的時候,他是高大健壯的俊美身驅,可實際躺在病床上的他,骨瘦如柴,情況比長年營養不良又操勞過度的歐依露還要糟糕。
他一點都不想被她看見這般丑陋的模樣。
「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
「過來。」陸參昊招手,她迅速靠近病床。
近看,人更是瘦,憔悴而毫無生氣,但是雙眸卻是晶亮有神。
「你以前胖胖的……」她摸著他的臉頰,好是心疼。
「我才不是胖,我只是骨架大一點。」他沒好氣。「我有練過空手道的人,怎可能胖到哪去。」
「是,你一點都不胖。」她從善如流改口。
「二一六,十年不見了。」
「六三號……」情緒瞬間上涌,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一直掉。
「真愛哭。」他輕輕抹掉她頰上的淚,親親光潔的額頭一記。
「我听說你還要復健?」
「嗯,四肢都沒什麼力氣了,腿上的肌肉也幾乎都沒了,得靠復健才能下床走路。」他指著角落的輪椅,「現在得先用輪椅代步。」
「我可以過來陪你復健嗎?」
「不行!」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
「你來陪我復健,打工的事怎辦?不會又要找半夜的工作了?你體質特殊,很容易招鬼,我不準你太晚回家。」
「我可以不打工。」
「你不是說不打工沒安全感?」
「我姑婆留了些古董給我。」所以她可以不用打工了。
「你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
「都藏在楊舫竹的房間里啊,我有次因為無聊沒事干,跑去她房間里亂逛,發現她藏在暗格內的小秘密。」
「她說你鼻子好靈。」
「她房間一堆怪東西,我好奇的東摸摸西摸摸就看見了。」
「所以我決定辭掉所有打工,來陪你復健。」既然已經不愁錢,她當然要做她此刻最想做的事,幫助他快速好轉,恢復生靈時那健康的模樣。
「你真是勞碌命。」他輕嘆,「你來幫我復健,就不能過輕松愉快的大學生活了。而且,復健很累的。」
歐依露搖頭,「以前打工我覺得很累,但現在是陪你,一點都不會累的。」
況且,什麼輕松愉快的大學生活,她一點也不向往,那根本沒有他的健康來得重要。
「好乖。」陸參昊摸摸她的頭,「如果會累,一定要說出來,我還有看護的。」
「我會。」
病房的房門再次打開,歐依露以為是楊舫竹進來了,沒想到卻是看到一位中年婦女。
她認得她,陸參昊的母親。
「伯母,你好。」歐依露連忙起身打招呼。
「這位是……」陸母心想她怎麼沒見過這位小姐?
要說因為陸參昊清醒的關系而過來探病,她也尚未通知任何人啊。
「我叫歐依露,伯母,十年前,陸參昊因為救我才受傷的。」
「是你?!」陸母驚詫不已。
「很抱歉,這十年來我都沒有過來探望。」
姑婆送走她時,她住到一個親戚家,親戚總是一臉嫌惡的說那個天才書畫家跟姑婆的病都是她害的。
她陷入深重的負罪感中,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最後,她在自我保護機制之下,竟把百年古厝的那一段給忘了。
所以她不認識陸參昊,而姑婆,也只是一個鮮少往來的親戚。
「我家兒子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賠上了,你還真好意思不聞不問。」陸母冷笑道。
「對不起。」她除了道歉,也只能道歉。
「媽,她是有原因的。」陸參昊忍不住替歐依露辯駭。
「我管她什麼原因,這十年來,她一次都沒來探望過你!」
「你對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苛求什麼呢?」陸參昊懇求母親道,「她自己也受了重傷,三天才清醒,一個禮拜才出院,後來又居無定所,光是為了應付生活,就已經耗盡所有力氣了。」他說完這段話,也幾乎耗掉了所有力氣,不住喘著氣。
歐依露見狀,連忙撫著他的背脊,幫他順氣。
陸母咬著唇,面透躊躇。
她也听聞過她的狀況,還曾覺得那個姑婆是老番顛,得了癌癥不是最需要有人在旁陪伴的嗎?卻把人送走實在無法理解,後來知道理由竟然是認為會生病,是因為歐依露的關系,讓篤信基督的陸母更是嗤之以鼻,覺得這老人迷信過了頭了。
只是,十年了,歐依露連一封慰問信也沒捎來,教她心中怎可能沒有任何不滿。
畢竟她兒子可是為了她,病床躺了十年啊!
「既然我都清醒了,就別糾結了,好不好?」順過氣後,陸參昊又哀求道。
「伯母,我以後會過來陪陸參昊復健,每天都過來,請你原諒我好不好?」
歐依露懇求。
「他有看護,不需要你假好心。」陸母忍不住出口嘲諷。
「你覺得我假好心也沒關系,我一定會每天過來,直到他完全恢復健康為止。」歐依露假裝不在意陸母的嘲諷,一徑兒輸出誠意。
她知道要人家原諒不容易,畢竟陸參昊是因為她才受傷的。
「腿長在你身上,我管得著嗎?」陸母這算是妥協了。
「謝謝伯母!」歐依露立刻深深的一個九十度大鞠躬。
看這孩子,日子過得一定不好吧,十年前的她,在陸母的標準里就已經過瘦了,現在更是夸張,雙頰都凹陷的。
「我帶了魚湯過來,」陸母交到歐依露手中,「你也吃一點吧。」
「謝謝伯母,不過這是陸參昊的,我不能動。」
「二一六……」陸參昊無奈這女孩的腦筋還是一樣的死板。
「他吃不了那麼多的。」陸參昊昨晚才蘇醒呢,就算醫生說他的恢復力奇跡般的好,但吞咽跟四肢活動仍無法隨心所欲。「里頭的魚肉恐怕也吃不下,不然這樣吧,你把他吃剩的吃掉。」
「好。」
還答應呢!
現在有誰願意吃人家吃剩的啊!
「算了!」看她這麼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來氣。
陸母拿過歐依露手中的保溫壺,打開後,分盛了兩碗。
「這碗給你。」陸母將其中一碗遞給她。
歐依露接過後卻放到一旁。
「我先喂陸參昊吃。」
陸母盛給陸參昊的那碗,以清湯為主,輔以一些小碎肉,可直接喝。
陸母見她喂食的姿態嫻熟,一滴湯都未自陸參昊嘴角落下,忍不住好奇的問。
「你現在是做什麼工作?護士嗎?」
「我還是大學生。」
「但我看你挺會喂人的。」連她這個當媽的,都沒她厲害。
「我以前照顧過我外婆,她失智了,什麼都記不得,後來又中風,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料理的。」
「那時你幾歲?」
「十……二吧。」也記不太清楚了。
陸母默然了。
如果她這十年來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別說過來探望陸參昊了,恐怕連照顧自己都分身乏術了。
對于一個打小就失去雙親,又從未曾得到良好照顧的小女孩,她何苦糾結跟為難呢。
她也是很辛苦的在過日子啊。
「我等等教你幫他復健的方法。」陸母已經接受她的歉意了。
「好,謝謝伯母。」歐依露溫順的點頭。
「我這十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幫他按摩跟活動身體的,要不他的肌肉就會退化成無法挽救的地步……」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5:14
【第十一章】
歐依露辭掉了所有工作,一有空便跑醫院。
她將燈壺贖回來後又轉賣給古董商,一共賣了三百二十六萬,依她的花錢能力,加上還有房租收入,這筆錢沒意外的話,用個十年都綽綽有余。
她請陸母辭掉看護,復健復摩全都由她一手包辦,若是隔天早上沒課,晚上還會住下來照顧,陸母打趣,根本比她還要用心。
在積極的復健下,陸參昊復原情況十分理想,時序進入仲秋時,他已經可以靠拐杖出門了。
在醫院的庭院散步了一圈,秋老虎的猛烈,讓回到病房的陸參昊滿身大汗。
他將拐杖交給歐依露,靠著沙發椅而坐。
「我去幫你準備洗澡的事。」
歐依露進入浴室,擺好洗澡椅,再扶著陸參昊過來。
陸參昊猶記得第一次,歐依露要幫他洗澡時,他詫異得差點忘了怎麼發音。
「我是男的。」
「我幫過很多人洗澡,也有男的啊。」從零歲到八十七歲,她可都有經驗。
「你看到我luo|體不會不好意思嗎?」
「你以前也常luo著上半身,我都看習慣了。」
「那不一樣,洗澡是全|luo的。」況且——「我發現我那時不穿上衣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因為我書畫家的身分,除了學校制服外,我媽為了打造我的形象,一直讓我穿著唐裝,所以我魂魄脫離身體,便依著自己的意思,穿我最想穿的牛仔褲。」
「那干麼不穿上衣?」
「可能我對其他衣服沒什麼概念。」所以她要他穿上衣服,他還是只能想到唐裝,實在是可怕的習慣。
「你不用擔心啦,我有準備這個。」她拿出一條毛巾,「綁在眼楮上就看不到了。」
「但你的手會踫到我。」
「我會戴手套的。」
不知為何,陸參昊當下很想罵髒話。
她隔著手套幫他搓搓又洗洗,捂起來的眼楮什麼都看不見,但陸參昊卻是窘迫極了。
以前雖然幫長輩擦過澡,但陸參昊是年輕男子,還是她喜歡的對象,怎可能不自動帶入一些害羞的畫面?
更別說她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呢。
還好當陸參昊的手有了足夠力氣後,洗澡的事他便自己來了,不過清洗後背跟洗頭對他來說還是太高難度,所以這方面是由歐依露幫忙的。
歐依露將陸參昊放在洗澡椅上,把沐浴乳放在觸手可及之處。
「要洗後背時再跟我說一聲。」關門前,歐依露不忘叮囑。
「放心,我記得。」
將浴門掩上,歐依露回到房間里打開了電視。
過沒一會兒,她突然听到浴室里傳來物品落地聲,接著好像是洗澡椅翻倒的聲音。
「怎麼了?」怕陸參昊出意外的歐依露沖進浴室,甫開門,強勁的水花噴了她一身。
她別過頭去緊閉著雙眼,雙手揮舞著排除過多的水噴到她身上,依著印象往前行,偶爾微睜單眸好確定抵達水龍頭處了沒。
關掉將她噴得一身濕的水花,喘了一口大氣,她瞧見陸參昊人坐在地板上,一手扶著洗澡椅,另一手拿著沐浴乳。
「你摔下來了?」她捧著他的頭,仔細的檢查,「有沒有怎樣?」
「沐浴乳掉下來了,我想要撿,洗澡椅太濕,人滑了下來,蓮蓬頭也被我打下來了。」陸參昊解釋著,目光無法控制地瞄到歐依露高聳的胸口。
這幾個月,他勤勞不怕痛的復健,而她也被陸母調養著——陸母只要帶補品過來,一定有她的一份——人變得較為健壯了,肉也長出來了,不再是以前非洲難民的模樣,而原本一片平坦,與飛機場無異的胸脯,也豐腴了。
她的內衣太小,但又舍不得去買新的,陸參昊曾在半睡半醒之間,看到以為他睡熟的她,彎著腰調整罩杯,以防走光。
這會兒,她身上的T恤跟松緊帶棉質五分褲全黏在身上,曲線清晰,內衣輪廓藏也藏不住,叫人實在無法再按捺。
「下次沐浴乳掉下來時,叫我撿就好。」歐依露細心拂開陸參昊蓋住臉的瀏海,「有沒有摔疼?」
「沒有。」疼的是其它地方。
「那就好,我扶你起來。」
「我可以自己起來。」他的雙腿已有力氣,只是要像尋常人一樣平順走動,還是得靠拐杖。
他既然可以自行起身,那歐依露便不幫他,這也是讓他訓練腿部肌肉的一環。
「好,那……」她有些好奇地低頭。
陸參昊不假思索,捧住嫩滑的小臉蛋,吻了上去。
「唔……」他的吻太突如其來,歐依露不由自主驚喘了聲。
陸參昊卻沒料到,這一吻,卻是把尚微弱的火花給徹底點燃了。
他情不自禁將人拉得更近,掌心如燒紅的赤鐵一般,熨貼在她背上,就像他內心深處,壓抑許久的欲望。
陸參昊的吻一向輕柔,不帶任何侵犯之意,但這次不同,他不僅將舌頭伸進來了,激烈的程度幾乎讓歐依露快要無法喘息。
她覺得身子不知為何熱了起來,好像滿浴室的水氣在瞬間都蒸發了,成了熱霧,環繞在兩人之間。
……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5:26
尾聲
天才書畫家陸參昊昏迷了十年,奇跡般地蘇醒,而目前照顧他的看護竟是他當年所救的小女孩,其充滿正面能量的故事,數家電視台表示希望有機會做深入的采訪。
陸母一開始沒答應,待她將兒子的肉養回來了,消瘦臉龐變得圓潤好看時,方才讓他上電視接受采訪。
不僅在書畫上有得天獨厚的造詣,而且還是個身材高大英挺,臉蛋俊美清秀的花美男,要不是他走路時仍有些不順,誰相信他在床上躺了十年。
粉絲大量涌入時,陸母又發表了新聞——陸參昊即將舉辦個人書畫展。
陸母不愧是商人的妻子,風向嗅聞得清晰,既得名也要得利。
陸參昊對于母親的做法,並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小時候,他曾經對于母親操弄媒體,為他冠上天才小書畫家一詞感到厭惡,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也清楚著,一個擁有書畫上的才能,但若是不為人知,最終了不起當個老師而已,誰也看不到他的光芒。
但他唯一的堅持,就是不讓歐依露曝光。
他了解她害羞靦眺的個性,況且若成為公眾人物,難免會有流言或抨擊,她可是他細心豢養,以自信作為養分,逐漸成長的可愛小花,長久的自卑,好不容易靠他的手消除了大半,萬一又被喚回來,或是覺得配不上他,那他豈不是白忙?
在外,歐依露是以助理的身分陪在他左右,身為視覺傳播系的學生,對于他這次的書畫展,歐依露竭盡所能發揮所學,從明信片、海報、宣傳文案,到網頁、展覽空間規劃等,皆一手包辦,而且做得可圈可點。
「你根本是個才女!」站在展覽會場的中央,陸參昊發出贊嘆聲。
「什麼?」歐依露此時正蹲在廊柱下,在白色的牆壁上,貼上她打印出來的轉印紙,紙上是陸參昊畫作的一角,彷佛無風自動的蘆葦,搭上飛掠而過的鳥兒,讓白色的空間充滿意境。
僅有白色與灰黑的空間,歐依露處理得毫無壓迫感,當拉開白色羅馬簾,明亮的光線填滿整個會場時,牆上的畫、牆上的字,彷佛都有了生命,在人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活動起來。
「我說你做得非常好。」陸參昊走來歐依露身後,輕聲道。
「你喜歡嗎?」歐依露難掩欣喜地問。
「非常喜歡。」長指輕畫過粉嫩的頰,情不自禁吻上揚著笑的小嘴。「書畫展若能成功,你功不可沒。」
「我只是幫了一點忙,主要還是你的才華過人。」
「你也是,還是個學生,就已經有專業的能力了。」
「是你不嫌棄。」
「才不是,我挑得很,是真的做得很好。」他吻著吻著,吻來了敏感的耳垂。
「啊——」歐依露因麻癢而瑟縮。
「別躲。」他拉直了她的身子,「這個地方,我們沒做過。」
「你……」反對的小嘴被唇封住了。
「只要是我的地方,我都想留下我們的痕跡。」
「可是這里是展覽會場……」
「現在還在籌備期,不會有人來的。」
「重點不在這里,唔……」陸參昊干脆將淺嘗轉為火辣的吻,歐依露被他吻得意識糊成一團,渾身軟綿綿,當場逛成一團棉花。
「唔啊……」歐依露慶幸羅馬簾均已放下,傍晚的陽光微弱,應該無人會注意到里頭的動靜。「在會場這樣……好嗎?」
「我沒這些忌諱。」
「喔……」
「別胡思亂想!」
……
「依露,我想問你明信片的用紙是跟哪家公司購買的……」進門來的陸母一看到眼前的恩愛光景,傻住了。
「啊!」歐依露慌忙雙手遮掩,整個人埋進陸參昊懷里,陸參昊迅速撿起扔在地上的襯衫,披上歐依露肩頭。
「你們……」陸母迅速回身,拉開大門走出去。
「怎麼辦?」歐依露著急地問陸參昊,「被你媽看見了。」
「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他抓著臉,訕笑。
「你媽會不會覺得我很糟糕?」
「要糟糕也是我糟糕吧?」
「可你是他兒子,我們身分不同……」
大門又忽然開啟,歐依露連忙將襯衫拉緊。
「我可是反對婚前xing行為的。我晚點再過來!」陸母瞪了兒子一眼,再次走了出去。
「伯母真的生氣了。」萬一反對他們在一起怎麼辦?
「她的意思不是這樣。」
「不然呢?」
「她的意思是,想要光明正大,就只能結婚。」
「喔,那現在怎麼辦?」
「那就結婚吧。」
「喔,啊?」結婚?
「這樣就不怕我媽反對了。」他笑著捏捏歐依露震驚過度的兩頰,猛然狠力上抽。
「啊……」她慌忙抓住他的肩,以免撞倒了。
「好不好?嫁給我?」
「我……不反對。」她害羞低頭。
誰想得到人生第一次的被求婚,是在這樣尷尬的情景之下啊!
「只是不反對?」
「不……我很樂意……很樂意……」
「這樣的答案才對麼!」
書畫展結束的那天,陸參昊公布了即將結婚的喜訊,而新娘子也正式露了面。
兩人甜蜜的笑容,恩愛的對視被記者所捕捉,刊登在各家報紙上,由眾人見證了他們幸福的一刻。
一張廢棄報紙飄過老小區的透天厝前,一只凡人看不見的腳將其踩住。
「喲,要結婚了?」色|鬼蹲在地上,閱覽報紙內容。
他微眯著眼,看著準新娘頭上的生命之火。
「跟對了人,生命力就旺盛了啊。」說不定也看不見他們了呢。
「百年好合啦!」色|鬼一腳踢開報紙。
報紙隨著風吹向遠方,一道寂寥的背影緩緩遁入黑暗中。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9-10-21 00:05:49
番外 逆壁咚!她的逆襲!
陸參昊非常努力實踐「凡第一次,必留下痕跡」的原則。
所以,當陸參昊生平第一次到夜店(他陷入昏迷時才十五歲哪),看著舞池里群魔亂舞,喝了幾杯調酒的他,也拉著歐依露下了舞池。
歐依露也是生平第一次,手腳根本不知往哪放,很是慌亂的同手同腳,倒是陸參昊玩得十分嗨(七成原因是因為他已經醉了),將人拉到懷里。
「你別這樣,會被看到的!」從不敢跟任何人發脾氣的歐依露,就算心底有著千萬個不願意,還是好聲好氣的拜托。
「放心,燈光這麼暗,看不到的。」說著,陸參昊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下去。
「唔……」歐依露被吻得七葷八素,「不——」
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她推開了他。
「你太過分了!」歐依露抹著不被尊重的淚,終究沒有甩頭而去,而是回到了座位上。
她緊抿著粉唇,生著悶氣。陸參昊踉踉蹌蹌跟著回來,已經被酒精腐蝕的腦袋,渾然不覺眼前的小女人正對他大為不爽呢。
「你干麼?」陸參昊一手撐在桌緣,一手抓著她的肩。
「那邊那麼多人,萬一有人看到……那不是很丟臉嗎?」在昏暗的燈光中,她臉紅如西紅柿。
「你是怕被看見?」
「當然啊。」這里人這麼多,他隨意地在她身上毛手毛腳,怎可能不被看見呢?
而且這樣在公共場所摸來摸去,好丟臉啊!
「那我們去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陸參昊明顯誤會她真正的意思,花了高價,租了隱密的包廂,將歐依露帶進去後,狠狠吃個徹底。
外頭舞曲震天價響,包廂里頭吟聲繚繞。
課堂上,老師在講台上拿著麥克風,說得口沫橫飛,歐依露一手托腮,滿臉無精打采。
「喂!」舒展妍推推身旁發愣的同學,「在發什麼呆?」
舒展妍這一推,歐依露的下巴滑開,差點撞上桌面,這一個驚嚇,把心魂給拉回來了。
「沒事。」歐依露整整精神。
「你會不會畢業就嫁人了?」舒展妍好奇的問。
「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是已經訂婚了?現在都四月了,一定是一畢業就結婚了吧!會不會當六月新娘?」舒展妍一臉興趣盎然。
「不知道。」歐依露望向遠方。
「還沒決定喔?」
歐依露回頭看著要說熟也不是真的熟,要說不熟,人家好歹也去過自個兒家里的舒展妍,忽然發現她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只漂亮的三環戒指。
「你也訂婚了嗎?」
「這個啊?」舒展妍意識到歐依露視線落處,有些靦眺的笑笑,「沒有啦,這是我生日時,我男友送我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啊……」歐依露想著她今年的生日也快到了,就在下個月,去年陸參昊還是生靈的時候,她曾經告訴他生日,不曉得他還記不記得。
她要不要主動提醒他呢?
可是這感覺還挺矯情的啊,好像在索討禮物似的,但她只不過想跟已經升級成未婚夫的陸參昊一起慶生而已。
而且他搞不好還會說︰「這是我第一次為你慶生,一定要上床紀念一下的!」
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雖然與他結合的感覺非常好,她自個兒也很樂在其中,可是他的次數真的非常頻繁,而且他也不太管時間地點的,旺盛得跟十幾歲的青少年沒兩樣。
「那你們……」問著害羞問題,歐依露也忍不住小臉微紅,「有過那個了嗎?」
「哪個?」
「欸,那個。」舒展妍該不會听不懂吧?
「喔,那個啊!」舒展妍豁然開朗。
「就是那個啊!」
「沒有啊。」舒展妍搖頭。
「你們剛認識嗎?」
「在一起兩三個月了吧。」
「都沒有那個嗎?」听起來進度似乎比他們慢耶。
而且後來陸參昊曾說過,他是因為當時腳不良于行的關系才忍住,要不早就把她吃了!
「因為我這個人啊,如果未到感情穩定階段,確定這個人真的很愛我,我不會跟他上床的。」舒展妍壓低音量,「我跟你說,男人很賤的,千萬不能讓他予取予求,要不然他會很快就膩了。」
「真的嗎?」有這麼可怕?
「當然啦,偶爾一定要吊吊他的胃口,不能百依百順。」她看著歐依露,眼底露著高深莫測,「你一定都對未婚夫百依百順喔?你看起來就是這樣的女生。」完全不敢說不。
被說中的歐依露很是難為情地低下頭。
「千萬不可以喔。」舒展妍挨近她,「男人要教的,所謂的教就是糖果跟鞭子要同時施用,不可以只給糖果,他哪一天覺得你給的糖果不好吃了,就會去找別種口味的了!」
「可是我們已經訂婚了,應該不用擔心吧?」而且他們夏天就要結婚了呢。
「你以為結了婚的就不會離婚嗎?」舒展妍嗤之以鼻。
「啊……」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啊,尤其是在離婚率百分之五十的現代,訂婚真的不算什麼。
「記得,一定要學會拒絕,知道嗎?」
歐依露用心思索了一會兒,「嗯!」點頭。
舒展妍露出「孺子可教」的滿意表情。
歐依露自從訂婚後,就比較少回到老小區的古厝,大都住在陸家。
二0二號房也已經租出去了,陸參昊覺得屋內「閑雜人等」多,親熱不方便,可是陸家有兩老在啊,所以每當陸參昊臉湊上來時,她格外扭捏,但對陸參昊來說,這是他家,他想干啥就干啥,坦然自在得很。
他雖然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人了,不過心智方面,大都還停在十幾歲的階段,有些事,未學習或得到教訓,是無法成長的。
在得到舒展妍建言的這天,歐依露一下課就直接回古厝了。
陸參昊每天上午固定練習書法國畫,下午則接受家教指導,準備暑假就到加拿大讀書,歐依露也要一起過去,繼續進修視覺傳播相關科系。
在出國前,陸母的確是打算將婚事辦一辦的,所以舒展妍認為她一畢業就會嫁人的推測其實沒錯。
回到古厝,總算掙出點小名氣,但大多時間都在中國拍戲的梅元熙,二0一號房並未退掉,畢竟她現在台灣居住時間不長,如果去租個「貴三三」的市中心套房,反而浪費了。
別看她長得像沒腦子的花瓶,其實還頗有打算的。
二0三號房的楊舫竹一樣擔任導游,不過最近改走泰國線,她說泰國也有很多神怪之事,可以邊帶團邊探訪。歐依露覺得她應該是喜歡神奇古怪的事物,才會當導游的,更別說楊舫竹還是能見鬼的體質呢。
二0二號房的新房客,是老小區里一所小學的新進老師,只長歐依露兩三歲,听說平日事務繁重,常忙到七八點才回家。
所以,歐依露這日回到家時,屋內空蕩蕩的,一個人也不在。
趁難得回家的機會,閑不下來的歐依露便將屋內里里外外灑掃一遍,除了房客的房間,公共區域被她整理得干干淨淨。
這一番忙碌,也過兩小時了,眼看著太陽都要下山了,而上完家教課的陸參昊發現都這麼晚了,歐依露竟然還沒回家,擔憂的撥了電話過去。
歐依露將水桶放進雜物間,就听到口袋內的手機響了。
拿出為了方便聯絡所購買的手機,窗口顯示「老公」兩字,也就是陸參昊打來的。
「你在哪?」陸參昊嗓音有些氣急敗壞,是他擔心歐依露發生意外的清緒顯露。
「我在古厝這。」
「你去那干麼?怎麼不回來?」
「我想今天住在這里。」歐依露的音量不自覺轉弱。
「為什麼?」
「好、好久沒回來了,想說整理一下。」目前音量大概只有一格。
「那你整理好了嗎?」
「是好了……」
「那就回來啊!」古厝那又沒什麼好玩的,更沒有他,干麼待著?
「我是想說……」想什麼呢?想拉遠一點點距離,別讓他覺得她跟已經舔過的糖果一樣黏TT,但這怎麼好實話實說呢?
「你先回來再說啦,要吃晚飯了,還是我去接你?」
「不用啦!」她對著話筒搖手。
「好,那你搭車回來小心點。」
「我今天不回……」
電話斷線了。
歐依露緊握著無聲的手機,心想,今天一定要拒絕他一次。
都快七點了,歐依露卻還沒回來,讓陸參昊十分忐忑不安。
家里都要開飯了啊。
「參昊,依露呢?」已經煮好晚餐的陸母問。
「她回去古厝整理。」
「那今天是不回來了嗎?」
「她……」她的確有說她今天不回來,但他不想睡覺時,身邊空空無人。
「我看是這個時間公交車不好等,我去接她回來好了。」
他的腳恢復健全後,他便去上駕駛訓練班,也順利考上了駕照,故二話不說,從客廳的掛鉤上拿下車鑰匙,便走人了。
陸母看著兒子的背影,搖頭,「都還沒結婚就變妻寶了。」
也還好歐依露是逆來順受的性子,要是獨立堅強的現代女性,哪受得了他跟捕蠅紙沒兩樣的黏法?
果然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啊。
下班時間,路上果然塞。
陸參昊發現他打錯如意算盤了,等他塞得一個火氣翻涌,喇叭不知道按了幾回,終于來到古厝時,時間都過八點了。
古厝前的巷子窄小,僅能容納一輛車子進入,若是休旅車之類的大型車,就只能停在巷子外頭。
陸參昊因此特別挑了一台較為嬌小的minicooper,當車子停在鏤花鐵門前,他看見里頭有個嬌小身影,正將腳踏車停妥。
她剛出門?
是去哪了,竟然沒通知他一聲?重點的重點,都叫她回家吃飯了,還在古這混什麼啊!
關掉引擎,他從置物箱內抓出古厝的鑰匙,打開鏤花鐵門,無暇關上,三步並作兩步,沖到了正轉動屋子大門鑰匙的女孩身後,將人一把拉轉過身,手「砰」的一聲,將人「壁咚」在門上。
「你干麼不回家……」他的喉間瞬間一噎。
那被他「壁咚」的女孩,眨著一雙驚恐的眼楮,不知所措的雙手擋在胸前,發顫的唇抖著聲問,「你……你誰?」
那是住在二0二號的新房客,小學老師朱帆語。
她搬來這里才一個月時間,對于突然出現一個男人對她質問,非常害怕。
她問他「是誰」,他才想問她「是誰」呢!
干麼長得跟歐依露一樣的嬌小縴瘦的個子,還在她家門口晃蕩,害他認錯人!
話說,依露呢?
她去哪了?
這時,在朱帆語身後的大門發出「喀噠」聲響,並被開啟了。
沒有心理準備的朱帆語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倒,陸參昊見狀,撐在門上的手立刻彎勾,將往後摔的朱帆語撈進懷中。
正在客廳折衣服的歐依露听到大門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誰狠狠拍了門板一記,懷著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開門,哪知竟看到這樣的情景——
陸參昊抱著朱帆語。
她傻愣著雙唇微張,腦子瞬間當機,無法運作。
「依露,你在?」看到未婚妻平安無恙,陸參昊立刻將懷中的朱帆語甩開。
「啊浮……」朱帆語原地轉了一圈,差點一頭撞上廊柱。
他那迅速將人甩開的動作,以及像是完全沒預料到她也在屋內的詢問,多像是做賊被抓到的反應啊!
歐依露看著那已經拉起她的手的男人,難過的想,她這顆糖果口味,已經被吃膩了嗎?
可是,再怎樣也別吃窩邊草啊!
這不是存心氣死她嗎?
滿心受創,眼眶含淚的歐依露心碎轉身,還不忘將大門甩上,門板直接撞上欲追著進來的陸參昊,差一點,他那高挺的鼻子就被撞歪了。
「依露?」納悶不解自己為何突然吃了一個閉門羹的陸參昊扯動門把,發現門竟然被鎖上了,他惱怒的拍著門,「你干麼把門鎖上?我還在門外耶!你是怎了?叫你回來吃飯不回來,是在跟我鬧脾氣嗎?」
「那個,」朱帆語有些弱弱的說,「你是誰?」
「我是歐依露的未婚夫。」
「喔……喔!」朱帆語這會兒總算記起來了,這張臉她在網絡新聞的圖片上見過,「我是這里的房客,我有鑰匙!」
「我有鑰匙」這四字,在剛吃了閉門羹的陸參昊耳里听來,根本是炫耀文。
「我也有鑰匙!」他可是被認證的未婚夫,不是會被關在外頭的阿貓阿狗!
「喔。」朱帆語心想這個人怎麼像是剛吃了一斤炸藥,怒氣沖沖的,跟斯文的長相大相徑庭,很不好惹的樣子。
開了門進去,客廳沙發上還放著未折完的衣服,歐依露雖不見人,但一樓右側的房間燈光是亮著的,陸參昊不假思索隨即旋足往右轉。
朱帆語則是一溜煙上了樓,蹲在二樓樓梯口,備好手機,萬一這個男人打算對歐依露動手,那她就打電話叫警察。
陸參昊一旋喇叭鎖,發現它也是鎖上的。
這道門,他可就沒鑰匙了。
「依露,我參昊,讓我進去。」
身子貼在門板上的歐依露默不作聲,只任憑眼淚不住滑下。
人家說要好聚好散,說來容易,要做到可是難上加難。
可是當一個男人已經不愛自己了,那麼她又能如何?
大吵大鬧?
她不會。
將男人搶回來?
她哪有這份能耐?
說來說去,她除了退讓還能怎麼辦?
一顆在舌尖上含得膩的糖果,也只有被吐在垃圾桶的結果。
「我願意……」她極其困難的發聲,「分手。」
「什麼?」她音量太小,門外的陸參昊根本听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清楚,你讓我進去。」
「我說,我願意分手!」
「分手?」陸參昊的腦子像被雷打到,轟隆隆一片,「為什麼要分手?你對現況有什麼不滿嗎?」
對現況不滿?
意思是要她讓他坐享齊人之福嗎?
先生,這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古代啊!
她曉得陸參昊俊美的外型跟才華,擁有不少女粉絲,也曾經有人主動寄了拍得完美的漂亮照片要求跟他交往,只是陸參昊皆嗤之以鼻,直接扔進垃圾桶了。
前方的梳妝鏡上,映出她滿面愁容,雙眉悲苦的蹙著,眸中夾帶著一絲怒火。
她個性再懦弱,再能容忍,也沒有辦法跟其它女人共同分享一個男人。
是該決斷的時候。
歐依露閉上眼,深呼吸了口氣。
她一定要跟他講清楚,說明白!
用力抹掉頰上的淚,轉身拉開大門的同時,她一把將臉上寫著重重困惑的陸參昊拉了進來,摔上門的同時,小手「啪」的一聲,撐在他背後的牆上,氣勢洶洶。
陸參昊眨了眨眼,很是意外地看著一副將要上戰場,氣場很是悲壯的歐依露。
她個子小,高度只到他肩頭,加上陸參昊人又長得強壯,所以這一個「壁咚」,她那柔軟的酥胸幾乎是要貼上他的,害得陸參昊忍不住要想入非非,脫口——
「今天是你第一次壁咚我,你想怎樣都隨便你。」
因為有差點天人永隔的驚險經驗,所以在他的心里,每個跟歐依露的「第一次」都分外重要,只有繾綣纏綿,身體交融,確證兩人確實的存在彼此懷中,方能給予安全感。
但歐依露並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知道他竟然因此又要上床,既惱怒又悲傷。
怎麼,現在她對他的意義,就只是上床發泄的用具嗎?
「我不要!」一掌打掉在她胸口作亂的大手,「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跟你上床了!」
「為什麼?」大惑不解的陸參昊緊緊抓著歐依露縴細的雙肩,「我做得不好嗎?你是哪里不滿意了?」
這個身分證年齡二十六,但是靈魂年齡可說只有十六歲的陸參昊,之前沒有交過半個女朋友,所有的上床信息都是看影片跟書籍學來的,莫非,上頭演的、寫的都是在欺騙像他這樣的純情青春少年郎?
「當……當然不是……」提到親密情事,歐依露還是忍不住要臉紅。
「那不然呢?」
「你別……」歐依露有些難堪的拉開他的手,「我是很認真地想要跟你談分手。」
「我也是很認真地想要知道,我是不是沒讓你舒服過!」
「知道這個干麼啦!」都要分手了,那種事……那種事重要嗎?
「我自認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你今日突然要跟我談分手,一定是對我床上功夫不滿意吧?」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這種話他竟說得出口?
「當然。」他理直氣壯。
「你都想享齊人之福了,還敢說沒做錯事!」實在太過分了。
「齊人?」陸參昊微歪著頭,一臉莫名。「我又不認識她,我干麼想她?」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曉不曉得她的心有多痛啊!
「到底誰叫齊人啊?」為著一個不認識的人跟他發脾氣,有沒有毛病?
「齊人之福是句成語!」不要以為她可以被糊弄得過去!
「成語……喔!」陸參昊豁然想起,「這你不能怪我忘記啊,我昏迷之前才讀國中耶,加上十年的空白時間,很多事都忘光了咩!」
況且他現在為了到加拿大讀大學,費最多心思的就是語言,國外的大學又不會考國文,在這方面當然就沒復習了,突然听到一句他個人不太常用的成語,一時想不起來那是啥也是理所當然的麼!
他頓了頓後又想起癥結點,「你剛說我享齊人之福?是指劈腿的那種齊人之福?」
歐依露僵硬的點頭。
「拜托,我所有精力都放在你身上,我哪來的余力去用在別人身上?」就算他靈魂年紀十六歲,但四舍五入已三十的身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嗚嗚。
「你明明就在門口抱了朱帆語。」
「朱帆語?」是門口那個女生?「那是因為她差點摔倒。」他又了悟了,「不然我以後看到有女生要摔倒,就放任她跌倒好了,就算頭破血流也不關我事,好不好?」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說得好像她很壞心,見人陷入危難,只會袖手旁觀似的。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他耐性已經告罄了喔,真的完全用光光了喔!
「不說廢話了,我們去找你房客對質,看我到底有沒有想劈腿到她身上!」說著,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之前又沒見過朱帆語,哪知道她是誰!這樣也可以栽贓他劈腿到她身上,有沒有搞錯?而且還要跟他分手?
古時候的那個六月雪的竇娥,還有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的岳飛,都沒有他冤啊。
歐依露悶悶的點了頭。
才出房門,陸參昊已經朗聲對著二樓方向大吼︰「朱帆語!朱帆語!」
還待在樓梯口觀察樓下狀況的朱帆語心一驚,差點滾下樓去。
「你別這樣大聲嚷嚷,」歐依露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們到二樓再敲門就好了。」
「你干麼對「小三」那麼客氣?」他故意強調「小三」二字。
歐依露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事?」朱帆語探出頭來。
「你認識我嗎?」陸參昊問。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朱帆語一臉莫名,「你不要對我們房東怎樣喔,我會叫警察的。」
對于陸參昊吼叫著她的名,讓她覺得很不爽,莫非他看她跟房東兩人個子皆嬌小,所以想輪流當沙包揍?
「這是一個小三會說的話嗎?」陸參昊轉頭質問歐依露。
歐依露很尷尬地搖了搖頭。
莫非,真是她誤會了?
「帆、帆語,沒事啦,你不用擔心我,他不會對我怎樣的。」歐依露連忙解釋。
「喔?」朱帆語下了幾個階梯,好將歐依露看得更清楚。
看她臉上跟四肢沒什麼傷痕,站姿也不像受了傷的模樣,八成是情侶吵架,還不到家暴的程度吧。
「那如果你覺得有危險,大喊救命我就會幫你打電話叫警察。」朱帆語非常有義氣地說。
可她的義氣發言,卻是讓歐依露更尷尬了。
「不會有事的,抱歉。」她趕忙拉著陸參昊沖回房間里。
「我的清白洗清了嗎?」陸參昊詰問。
歐依露點點頭。
「那麼現在,」陸參昊雙掌撐牆,將歐依露禁錮在他與牆之間。「你可以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不回家吃飯?」
「因為我……我覺得我們應該拉開一點距離,常常上床……很不好……」
歐依露兩手無措的絞扭。
「為什麼?」陸參昊再次覺得他遭受到雷擊了,「你真的……覺得我床上功夫太差嗎?」他的男性自信被雷打得尸骨無存了。
「你不管什麼事都想到要上床,讓我覺得我好像只是上床用的……」說著,歐依露忍不住委屈,哭了出來。
「我怎麼可能這麼想!」她一哭,陸參昊便慌亂了,卻也氣她竟誤會他一片真心誠意。
「我更怕我每次都順著你的心意,會不會哪天你就厭膩我了。」
「怎麼可能!」才不會有那麼一天出現的!
「常常吃同一道菜,會膩的。」
「拜托,你是人耶,干麼把自己比成是菜!」邏輯不通麼。
「嗚嗚……」歐依露悶著頭哭泣。
「唉……」陸參昊不知道怎麼解釋才能讓哭泣的小人兒听進去。「不然……不然這樣麼,以後你想要的時候我們才上床,好不好?」
「只有我想要的時候嗎?」抬起的淚眸寫著不信。
「對,我想要的時候不上床。」
「你能忍耐得了嗎?」一個幾乎每天都要的人耶,禁得了欲嗎?
「當然可以!」陸參昊語氣堅定的承諾。
當然可以忍耐得了……你妹啦!
陸參昊覺得自己就像岩漿已經滾滾冒著,隨時就要噴發,但是出口卻被堵了一座大石的火山,就快要爆炸了。
佳人在側,卻不能動手,是怎樣的一個難熬啊浮浮……
而好狠心的歐依露,竟然一個禮拜都沒表達出想讓他踫的意思,莫非,他的床上功夫真的一點都沒讓人留戀的差勁嗎?
原來依露小親親以前也是在「忍耐」啊……
「參昊,你還好吧?」家教老師每次喚他的名字,都忍俊不住想偷笑。
怎不叫一號、二號,卻要叫三號呢?
不知情的人恐怕還以為,他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呢。
「我很好。」只是憋得難過。
陸參昊兩手托著腮,雙眼無神。
「我看你每天上課,沒放假也太辛苦了,今天我們課外活動吧。」瞧他精神委靡的,這課可能也沒心情上吧。
「課外活動?」
「嗯,看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逛逛。」他家教課是算時薪的,沒上課就沒錢領,所以也沒坑了陸家。
其實我並沒想放假,在我心里只有一個疑慮,那就是我的床上功夫是否好到足以將我未婚妻的心,給確實掌握住。
但他能對老師實話實說嗎?
難不成要老師實際「體驗」?
拜托,他又不搞gay.
他清白的身體只給他的依露小親親使用啊!
「嗯,謝謝老師。」
陸參昊心想課才剛上,現在才不過兩點,記得依露下午為了準備畢業考,人在圖書館看書,那麼他去接她吧,還可以順便散散步,體驗一下校園青春戀愛的感覺,說不定依露小親親會因此重拾對他的愛戀。
就這麼辦。
然而,陸參昊一到學校圖書館,又被晴天霹靂了。
他的未婚妻竟然跟個男生坐在一塊兒,而且非常「熱情」的在甜言蜜語,瞧那兩顆頭靠得多近,一抬起頭來就要吻上了啊!
他急唬唬的沖上前,一把將人拉開。
「這是我的未婚妻!」他立刻撒尿畫地盤。
「陸參昊,你在干麼?」瞧旁邊同學都好奇的轉過頭來,還有人豎起食指,要他們小聲,歐依露尷尬得想要挖地洞了。
依露竟然連名帶姓叫他?
這是要跟他撇清關系嗎?
「這個人……」憤怒的手指著歐依露鄰座,很是茫然的同學。
「噓。」歐依露連忙捂住他的嘴,「有什麼事,我們出去外面說。」
她跟同座的男同學投以抱歉的一眼,便拉著陸參昊快步走出圖書館。
還眉來眼去的!
陸參昊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
一出了圖書館,陸參昊還沒張口質問,歐依露便趕忙解釋了,「我跟我同學在討論畢業考的事情,圖書館不能大聲講話,我們怕听不清楚彼此的聲音,所以坐在一塊兒。」
「我又還沒問。」這麼急著解釋,莫非是心虛?
「我一看就知道你吃醋了。」
「啊?」敢情她現在是生靈,可以讀心的?
「你現在的臉,我一個禮拜前在鏡子里看過。」說著,歐依露忍俊不住笑了。「好好笑喔,我們都是醋桶,好容易就打翻醋壇子。」
她笑了,也解釋了,害得陸參昊想發脾氣都發不起來了。
「你怎麼會來?」他應該知道她下午要在圖書館看書的。
「我想你。」陸參昊露出如小狗般的水汪汪眼神。
「我看完書就回去……」她忽然被拉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參昊?」
「我抱一下就好,我沒有要叫你上床,可是不這樣抱一下,我受不了,我會覺得你好像正在離開我,離我越來越遠,我再也抓不著。」
「參昊……」歐依露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流露出這麼脆弱的模樣。
該不會是,他心里其實是沒安全感的?
「你怕我走?」
「當然了,我差點死掉了,好不容易清醒才能在一起的。」他吁嘆了口氣,「我在想,我搞不好早就在古無意識地徘徊很久了,一直到你回來,靈魂才清醒了過來,就是為了迎接你,所以我很害怕再次失去你。」
「對不起。」她的胸口因他的表白而激蕩,道歉自然而然便說出口了。
「我說過,你不可以沒事就把「對不起」掛在嘴上。」他討厭她小媳婦的模樣。
「我道歉是因為我忘了我們之間的牽絆很深,不能用一般世俗的標準來衡量,這段時間讓你難過,我很對不起你。」什麼糖果跟鞭子,都扔了吧,她的參昊只適合吃糖果,甩鞭子會死人的!
「那不是我床上功夫不行?」
「……」他還真執著這點。
歐依露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霍然將他往牆上一推,兩手撐在他身側的牆上,這樣的動作讓她幾乎與他身子相貼。
不過這次的陸參昊,可沒膽子胡思亂想了,反而是全身僵硬的等待「發落」。
「這是我第一次在圖書館壁咚你,晚上請履行床上義務!」話說得霸氣,但是她的小臉卻是紅得跟隻果沒兩樣。
生平第一次這麼主動大膽,實在是……好害羞啊!
「不可以現在嗎?」未婚妻一主動表示想上床意願,他立刻故態復萌,扭著身子,磨蹭著她,「我們可以就近找一間hotel。」
「陸參昊!」她羞窘得話都要說不出來了,「我沒有……」
「我鬧著你玩的。」真要做,也是由他起頭,這個已算是「身經百戰」的女孩,論起床笫之事,還是一樣的害羞。「我去圖書館陪你看書。」
等看完書,再就近找間hotel,隨心所欲,嘻嘻嘻嘻嘻……
「嗯……對了,你的家教課呢?」應該還不到下課時間吧?
「今天放假。」他拉起她的手,「進去之前,先親一下吧!」稍微幫他解解渴。
陸參昊手臂用勁,歐依露人便被帶進了懷里,陰影覆下,深刻纏綿,長長久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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