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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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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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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0:22
標題:
【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本文最後由 asd777777 於 2021-2-3 09:07 編輯
【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一個有妖氣的系統,
一位有妖氣的掌櫃,
一家有妖氣的客棧。
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笑納四海客,有妖嘴兩張。相逢人一笑,白衣換紅裳。
人一走,杯不涼,有驢醉倒在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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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於2020-04-29完結
作者:
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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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1:00
序
在揚州城外,有一小鎮,鎮上有一家客棧。
客棧有條古怪的規定:不燒魚餚。
客棧坐落在十字路口,一條大道由南向北,由遠方而來,又向遠方去。
又有一條大道,由大山下來,向東穿過鎮子後,一直到揚州城。
進入鎮子時,有一牌坊,牌坊上掛著一破舊劍囊,相傳是劍仙留下的。
但客棧生意並不好,傳聞山上有妖怪,由外遠方來的荒野中也有怪獸,妖與鬼在徘徊。
也有人認為,客棧生意不好,完全是因為客棧的名字。
試想,旅人提心掉膽漫步過荒野,身心疲憊走進鎮子準備住店時聽到“有妖氣”,還不拔腿就跑?
獸怪妖氣之說,初來乍到的餘生不知真假,他只知這世上有鬼魂。
不只因為他看得到,也因為他魂穿到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作者:
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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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1:15
第一章 巫祝
夏日午後,炙熱陽光直射小鎮,東西向大道空無一人,唯有牌坊上劍囊在晃動。
客棧內有七八個熟人飲酒乘涼,餘生趴在櫃檯上昏昏欲睡。
張里正飲一口酒,涼意在喉間瀰漫,“老餘一去,這棪木酒怕是再難喝到咯。”
“小魚兒燒菜還是不錯的。”獵戶李老三夾菜道。
“拉倒吧,那是你口味重。”陪坐的鐵匠高四吐出一塊未化開的鹽疙瘩。
他們閒聊正酣之際,一聲尖叫忽然劃破了鎮子靜謐,把餘生也驚醒了。
里正走到門前向外張望,很快有鎮民跑過來,“李老三,你兒子被水鬼抓住,丟魂兒了。”
“什麼!”獵戶李老三拔腿就跑。
里正與高四緊跟在後面,餘生也追去了,他們還沒付酒錢呢。
落水的河與南北向大道平行,在牌坊前經過,錯身擦過客棧後,匯入客棧後面一望無際的湖澤。
河流平緩,西岸是田畦,河上橫跨著一座石橋,落水處便在石橋上游的大樹下。
餘生趕到河邊時,鎮民已經圍了好幾圈。
打漁的老跛子正滔滔不絕說著當時的危險,比劃著自己救孩子時的矯健身姿。
餘生不由的對這欠酒錢不還的老跛子肅然起敬,太能吹了。
他站在河邊四處張望,見一孩子正站在河邊槐樹下無神的望著這裡。
一片樹葉滑落,穿過孩子身體。
餘生一怔,他探頭向人群內望去,見里正檢視孩子雙眼,又叫孩子名字。
那孩子與樹下孩子一模一樣。
見孩子呆滯不應,里正嘆氣對李老三道:“去城裡請巫祝喊魂吧。”
李老三哭喪著臉,當下點頭借了馬向城裡奔去。
揚州城離小鎮略遠,現在晌午,到時晚上。
夜幕四合時普通人是不敢趕路的,巫祝也不敢,等請來估摸著已經明日晌午了。
待所有人散去,餘生走到樹下陰涼處,蹲下身子打量著孩子。
那孩子也呆呆的看著他。
餘生摸他頭,竟能摸住,不似那樹葉一般穿過。
“跟我回去?我請你吃香乾。”他記著李老三吃酒時,這孩子最喜歡湊到前面討香乾。
孩子搖搖頭,目光望著樹影外的陽光。
這裡的鬼魂也怕陽光?
餘生回客棧取一把油紙傘,又用黑布矇住了,回來再請樹下孩子。
這次孩子乖乖的跟他走了。
炎炎夏日下,鎮民只見餘生居然打著一把傘,不由的打趣他。
“這樣能防晒黑。”餘生認真說。
浣衣娘馬嬸兒聽了哈哈笑起來,“你這娃子,快黑成鍋底了,再黑能到哪兒去。”
餘生看看雙臂,無言以對,只能不聲不響的飄到李老三家。
李老三家距客棧不遠,方正的院子,加上兩間茅草屋。
一群人正簇擁在門口,隱隱能聽到三嬸兒哭泣的聲音。
“大叔大伯們,快讓讓。”餘生打著傘,在人群后面喊道。
一群人轉過身,“餘生……”眾人無言看著餘生打著一把蒙上黑布的油紙傘。
餘生常人一個,被這麼多人盯著,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撓撓後腦勺,“那個,我其實也會喊魂兒。”
“去。”眾人擺手,他是眾人從小看著長大的,幾斤幾兩大家都知道。
“試試啊,試試。”餘生也不能說自己能看見,只能徒勞的喊著。
見眾人不理他,餘生一咬牙,道:“不成的話,今晚酒水管夠。”
眾人立時讓出一條路來。
餘生無語,也罷,反正他那便宜老爹也沒剩下多少酒水了,他也不會釀酒。
餘生打著傘走進去,“若成了,你們可得把酒錢還了啊。”
“誰欠酒錢了?”眾人齊齊搖頭,“小魚兒,你可別訛人。”
餘生看著鐵匠高四,“四爺,剛才的酒錢你還沒付呢。”
高四“呵呵”一笑,“你先進屋,不成的話也省了。”
餘生一步踏進屋裡後,撤去了油紙傘,見李老三兒子正呆呆的躺在床上。
三嬸兒正坐在床沿落淚。
人被驚魂兒,若叫回來還則罷了。
若叫不會來,輕則傻,重則日漸消瘦,命不久矣。
餘生推著傘下孩子的後背,推到床沿,又把他抱上床。
三嬸淚目不解的看著這一幕。
眾人也在外探頭看著這一幕,見餘生推著,抱著空氣煞有其事,不由的指指點點。
巫祝喊魂可不是這樣式兒的。
里正也在人群中,“小魚兒,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裝神弄鬼了。”
餘生見兩個孩子身影慢慢重合,鬆了一口氣,拍拍手道:“我這可是真本事。”
“就你還真本事。”里正擼起袖子,“別以為老餘去了,你學壞就沒人管了,告訴你……”
“嘿,動了,動了。”眾人驚歎。
里正擺手,“放心,我這就動他。”
“小三子眼珠子動了。”高四在後面推他。
里正與三嬸兒忙向床上看去,果見床上的小三子眼珠子動了。
餘生卻在無語中,李老三,李小三,起名夠隨意。
“還是餘生好。”餘生暗暗稱讚便宜老爹胸有點墨。
不過後來知道真相的餘生,眼淚掉下來。
“行啊,小魚兒,還有這本事。”里正高興的拍餘生肩膀,險些將餘生拍趴下。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湊過來,不時驚奇的摸摸餘生的頭,拍拍餘生的肩膀,彷彿不認識了似的。
“還酒錢了。”被推搡的餘生大喊一聲。
立時,所有人都散了開去,唯有里正還在身旁。
餘生眼前一亮,賒賬人中,數里正最多。
“張叔?”餘生小心的問,他不敢信里正居然要還酒錢了。
“什麼酒錢,說正事。”
里正擺擺手,一臉正色,“你小子有這本事,明日就去城裡巫院考個巫祝吧。”
“對對,日後我們鎮子祭祀求雨也不用請外人了。”
啥,跳大神。餘生忙搖頭,他才不裝神弄鬼哩。
里正勸了一會兒,見他只搖頭,又擼起了袖子,“嘿,你這小子……”
“那是什麼?”餘生一指里正身後,待里正轉身時拔腿就跑。
“我才不當巫祝呢,還是客棧大掌櫃好。”餘生的話遠遠傳來。
“這小子。”里正無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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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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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1:31
第二章 有妖氣
餘生一口氣跑回客棧,剛要歇口氣兒,耳旁忽響起一冰冷聲音:
宿主成功救助失魂幼兒,獎勵功德值一百點。
“什麼鬼。”餘生一驚,左右張望。
冰冷聲音繼續響起:有妖氣客棧系統開啟。
“客棧系統!?”餘生驚訝之餘,很快就釋然了。魂穿與鬼怪都出來了,一個系統也不足為奇了。
他正繼續聽時,聲音卻消失了。
“完了?”靜寂半晌後,餘生忍不住問。
“系統思之即出,請宿主自行摸索。”高冷的系統說。
接著餘生眼前便浮現出一類似電腦的操作頁面來。
系統很簡陋。
“有妖氣客棧”一應物什全記錄在列,以廚房,大堂,客房,後院,菜田,水井等分門別類。
客棧掌櫃一欄寫著餘生,下面是級別,功德值,卡牌……
等等。餘生目光盯在卡牌上,“這是什麼鬼,玩牌,棋牌室?”
系統悄無聲息。
餘生只能又看後面,【最終目標】將有妖氣客棧打造為天下第一。
餘生撇嘴,這世界之大,無窮無盡,又不曾有評選機構,鬼知道如何成為天下第一。
他目光又回到卡牌上,點開卡牌一欄,見卡牌以星級分類,目前只解鎖了一星。
一星只解鎖了一張卡,名為模擬卡,兌換需一百點功德值。
模擬卡下有文字說明:
模擬卡,一次性消耗品,複製一星目標技能,使用此卡消耗一百點功德值。
“複製技能?”餘生一喜。
這個世界光怪陸離,仙鬼妖狐皆有傳說,降妖除魔的人也不少,若能複製一二技能,倒也厲害。
他正準備兌換,忽想到他只有一百點功德值,即便兌換了也用不了。
太坑人了。救人一命得來的功德值居然只能兌換一張卡片,兌換了還不能用。
這下餘生不著急了,他將廚房一欄點開,正仔細看,門外走進一人來。
這人衣著襤褸,脖子上掛一紅線串著的銅錢,腰上懸著一把木鞘劍。
他手裡提著一竹籠,籠子裡有一小白狐。
顯然,他看不到餘生眼前的螢幕,自顧自撿一位子坐下,“小二,有什麼好酒好菜都給我端上來!”
餘生思緒一收,螢幕即消失了。
他正處於入不敷出階段,見來人一身寒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個,本店概不賒賬。”
來人感覺被侮辱了,舉起脖子上的銅錢,慍怒道:“看看這是啥!”
“一枚銅錢啊。”餘生指著牆上掛著的菜牌子,認真說:“湯水錢都不夠。”
“什麼銅錢。”來人一拍桌子,站起來拉著脖子上的銅錢,道:“我是一錢捉妖天師,捉妖天師!”
“捉妖天師!”餘生一驚,他指著來人腳邊籠子裡的小白狐,“這是妖?”
小白狐見餘生指它,眼淚汪汪的看過來。
餘生在《聊齋》的薰陶下,對狐妖有些免疫,不是談之色變之輩,見它目光心中竟一軟。
“準確來說,還不是。”捉妖天師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不是妖你捉人家幹嘛?”餘生不平道。
捉妖天師道:“暫且不是,但它靈智已開,假以時日必然成妖。”
餘生移開凳子坐在天師對面,“我說一錢,你也忒壞了吧,哪有你這麼捉妖的。”
“我是一錢捉妖天師,不是一錢。”
捉妖天師糾正他後,又道:“你懂個屁,這靈智剛開的才值錢,城裡人最喜歡這種小母狐。”
“什麼!”餘生又是一驚,這裡人口味好重。
一錢天師將籠子提上來,指著裡面的小白狐,向餘生詳細解釋了,餘生這才恍然大悟。
狐妖化為人形後,無不是俊美之輩,女狐妖更是千嬌百媚,是許多人最中意的玩物。
但狐妖有妖力,成妖后再讓它成為玩物談何容易,因此靈智初開的小母狐就成了首選。
這初開靈智的妖類就如懵懂的幼兒,對周遭世界認知尚在模糊階段,稍加馴化便成了寵物。
再以靈氣,天材,地寶,禪音,道經稍加浸潤,既能化狐為妖成最完美玩物。
這一錢天師若用其他比喻還好,用嬰兒比作眼前小白狐,讓餘生更加於心不忍了。
他鄙夷的看著一錢天師,心說這與人販子有啥子區別。
餘生前世最痛恨人販子了。
在前世兒時,每遭母上大人毒打時,他便行走於大道上,期待人販子將他帶走,遠離母上的鐵掌。
只是一直不曾如願。
直到有一日,他與同伴玩耍時,遇見了兩個人販子。
那人販子端量半晌,對同伴說:“抱這個,那個又胖又醜,跑起來不便,還賣不出好價錢。”
餘生的心頓時如遭重擊,立時大喊起來,引來了大人對他們的追打。
這又胖又醜從此在餘生幼小的心靈留下了深刻陰影,所以他最痛恨人販子了。
“啪啪。”一錢天師拍桌子,“你想什麼呢,快上酒菜!”
餘生這才發現他走神了,忙坐直身子道:“酒菜不急,一錢,你這小白狐……”
“嘿,你是不急,我為追它,一天一夜沒吃飯了。”一錢豎眉道。
“慢慢來。”餘生依舊慢條斯理,“你這小白狐賣我成不?”
一錢天師一怔。“呦,”他浮出猥瑣的笑容,“你這娃子,小小年紀就有這色心,前途不可限量啊。”
餘生也笑起來,“還好,還好,哈哈,人不風流枉少年麼。”
一錢天師忽然一變臉,冷笑道:“你能有多少錢,敢買我這小白狐?”
聽他不屑的語氣,餘生也收回了笑容,心說我好歹是方圓幾裡內最大客棧的少東家,怕你不成。
他翹起腿,一拍桌子,“你儘管開價。”
一錢天師道:“你這窮鄉僻壤的,我也不多要。”他伸出手指,“就四貫吧。”
餘生一下栽倒在地上,“四貫!”他趴在桌子上,“你怎麼不去搶!”
算上祖產,田產,外加栽下的棪木,他那便宜老爹也只給他留下兩貫來。
餘生扶起凳子,又坐起來:“四貫夠買四千個一錢天師了。”
一錢天師又扯脖子上紅繩,趴在桌子上吼道:“這是象徵,象徵,實力的象徵,不知只值一銅錢!”
餘生忙捂住耳朵,等他吼完後鬆開,才擦了擦臉上口水。
一錢天師坐下,輕蔑道:“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了,出不起啊,就快上好酒好菜。”
餘生離開桌子走向後廚,心裡卻盤算著救小白狐,“這成功了也算功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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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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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1:52
第三章 子不語
偌大個客棧唯有餘生一人,燒菜做飯的活兒自然也是他的。
他回到後廚,不急著燒菜,轉悠著如何營救小白狐。
當然,若能餓死那一錢天師,也是極好的。
下藥?餘生很快搖頭,他也不知這兒有沒有蒙汗藥之類的東西。
灌醉?餘生看到酒罈時想,但這農家濁酒得割開脖子灌方能將他灌醉。
對了,餘生忽然想起來,在“有妖氣客棧”系統廚房一欄中,有酒類。
他忙召出系統螢幕,點開廚房一欄中的酒類。
他掃了一眼,這些酒皆為一星,下面有詳細的介紹。
“找最烈的酒。”他正嘀咕著,見螢幕竟然自行將最烈酒“遊人醉”挑選出來。
“呦,還挺人性化的。”餘生讚了一句。
但看到兌換所需的功德值後,餘生又痛斥起來:“一罈酒居然要五十功德值,救人一命才一百!”
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來:
【遊人醉】不求最好,只求更醉,一杯暈,二杯醉,三杯倒,買醉絕佳之選。
備註:鑑於宿主無釀酒原料,特收取四十點成本費。
提示:請宿主儘快升級廚房,菜田,水井各類版塊,以降低成本費。
餘生咋舌,成本費居然就需要功德值四十點!
等等,餘生忽然醒悟,“剩下十點功德值呢?”
一行字出現在螢幕中:你丫賣東西不收利潤?
“那也太多了,十分之一條人命呢。”餘生抗議,但被系統無聲的忽視了。
外面的一錢天師又在喊了:“快點,酒菜呢,我快餓死了!”
“餓死就好了。”餘生嘀咕一句,點了兌換,剎那間,一罈子酒就出現在了桌臺上。
有這一手,日後客棧不景氣了,耍把戲去也不錯。
餘生想著,將酒與冷盤一同端了上去。
一錢天師一把抓過去,也不嫌髒,用手先抓了一把菜塞進嘴裡,然後才開啟酒罈。
酒封一開,濃烈的酒香立時傳來。
“嗯!”一錢天師雙眼一亮,“這是什麼酒,真烈。”
“遊人醉。”餘生沒好氣說一句,轉身回後廚拾掇熱菜去了。
這酒最烈,品質便難說了。只是這世界尚古,不曾出現這等烈酒,所以稀奇。
就這還花了他五十功德值,太坑老實人了。
等餘生進入後廚時,系統冰冷聲音忽然響起:
【日常任務:將進酒,杯莫停】
遊人醉成功滿足顧客,獎勵功德值五點。
餘生立時傻笑起來,將熱菜端上去時,看一錢天師的目光也熱切起來。
不過一錢天師不曾見到,他面紅耳赤,正端一杯酒飲著高興。
餘生回到後廚時,系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日常任務:民以食為天】
菜餚有辱“有妖氣”客棧招牌,扣除五點功德值以示懲罰。
備註:請宿主儘快升級廚房及菜譜,否則將持續扣除功德值。
餘生笑不出來了。
人居屋簷下,不等不低頭,餘生只能點開系統中的廚房一欄。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套【廚具】:現代化廚具一套,不需燒柴生火,烹飪方便快捷。
餘生眼前一亮,這不錯,省的柴火將自己燻黑了。他笑呵呵向標價看去:一千功德值。
“奸商,妥妥的奸商!”餘生吐槽,只能將目光轉移到【菜譜】上。
他瀏覽一圈後,見最便宜的【炒青菜】也需一百點功德值。
孰能想到,一盤炒青菜居然抵上救人一命。
餘生也懶得吐槽了,掙錢要緊。
等端上湯時,一錢天師已經喝高了,正雙眼迷離的喂小白狐酒。
待餘生將鍋臺刷洗乾淨,走出去時,一錢天師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餘生搖了搖酒罈,尚有多半壇,也就飲了三四杯,不由得撇嘴,“酒量也忒差了。”
卻忘了他當初一杯倒的偉跡。
餘生蹲下身子,將籠子開啟,見小白狐雙眼迷離的看著他,也不反抗,格外的萌。
客棧後院由籬笆圍著,外面是一緩坡,坡下便是一望無際的湖澤了。
湖很大,一眼望不到邊,或許唯有馭劍的劍仙知曉它的盡頭。
相傳湖中有水妖,惡龍,鎮民一般很少靠近,是以湖邊荒草叢生,疏於管理。
餘生將小白狐抱到院子外,趕它離開。
小白狐雙腳落地後,回頭舔了舔餘生手掌,然後東搖西擺的下了草坡。
得,這位爺酒量也淺,一口醉。
餘生苦笑,見小白狐鑽進湖邊一人高的荒草中,很快消失不見了。
餘生轉身剛回到客棧,系統冰冷聲音又響起來:
宿主成功救助被困妖狐,獎勵功德值五十點。
得,正好與兌酒的功德值相當,不賺不賠。
餘生正收拾桌上的杯盤狼藉時,進來一虎背熊腰的少年。
少年姓高,名八斗。
少年的年紀長了中年壯漢的身子,配著幼稚臉龐,分分鐘讓餘生記起《十萬個冷笑話》中的哪吒。
正所謂八斗之才,此乃餘生在小鎮見到的最有品的名字,只差他餘生一丟丟。
只可惜八斗白瞎了這好名字,不知為何,八斗只長身子,不長腦子,只會傻笑。
八斗與餘生一起長大,平時最喜歡找餘生耍,只是最近被他老爺子抓壯丁,掄大錘去了。
“快幫我把他扶上去。”餘生也趁機抓壯丁。
八斗“嘿嘿”笑著,也不答應,上前來扛起一錢天師就向木梯走。
莫看鎮子小,有妖氣客棧也是兩層小樓,十幾間客房。
住滿了客,雖然是些蜘蛛,蟑螂之類的不速之客。
八斗將一錢天師丟在床榻上,立時濺起灰塵,在破窗紙處鑽進來的陽光下飛舞。
“咳咳。”餘生捂著嘴,推著伸手玩光下微塵的八斗下樓。
客棧雖門堪羅雀,但很晚才上門板。好在有八斗陪著,餘生也不寂寞。
今夜雙月齊天,月色如水。
烈酒各倒一杯,餘生炒了幾樣小菜,與八斗坐在後院屋頂上賞月。
兩輪圓月一大一小,左右各懸掛一個,投下了兩個影子。
初來乍到時,餘生正是借這兩輪月亮才肯定自己到了異世。
出乎餘生的預料,八斗出奇喜歡烈酒,一杯很快下肚了。
只是不曾有系統響起。果然日常任務每日只能獲得一次獎勵。
餘生只飲了三四口,便已不勝酒力,索性將剩下的多半杯丟給八斗。
他要躺下,忽見籬笆外坡下的湖裡,爬出一白花花的東西來。
餘生揉了揉眼睛,不曾看錯,忙指給八斗,“看那兒,看那兒,那是什麼東西?”
八斗看了,也只是傻笑。
餘生正好奇,忽見那白花花的東西上岸後,豁的站起來。
那是個人!
她一身白衣,長髮披肩,遮住了面龐,只有眼露刀芒似的目光,望向屋頂的兩人。
餘生大懼,險些跌下屋簷,頓時酒醒。
“嘿嘿,嘿嘿。”八斗也看見了,但這個缺心眼的居然笑出了聲。
許是笑聲吸引了她,她腳不沾地,徑直向破山客棧走來。
“快走,快走!”雖抖似篩糠,好在能走。
餘生推著八斗跌下梯子,三步並作兩步鑽進客棧,把後門“砰”的關住。
插上木栓,餘生依舊不放心,讓八斗頂住,又推來了椅子,桌子。
“怎麼樣,怎麼樣?”覺著保險後,餘生喘著粗氣問湊在門前的八斗。
八斗傻笑。
餘生只能自己爬上桌子,貼著門聽腳步聲。
一片寂靜,什麼也沒聽到時,“你們在作甚?”忽有人在身後問。
“哎呦”,“噗通”餘生被一哆嗦,幸好八斗扶他一下,才不至於跌落桌子。
餘生回頭,見是一錢天師,拍了拍胸口,怒道:“你丫屬鬼的,走路沒聲。”
一錢天師不理他,“你們在幹嘛?”
“噓。”餘生豎起食指,“外面有女鬼。”
“哦。”一錢天師點頭,指著窗戶,“關門不關窗,頂屁用。”
餘生一愣,抬頭果見窗戶大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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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時間:
2019-11-12 10:12:09
第四章 封印卡
餘生抬腳要去關窗,就見一團水草似的頭髮由窗戶鑽進來。
頭髮上沾著滑膩的青苔,在客棧微弱油燈下發亮。
餘生忙推著八斗向後退去,躲在一錢天師身後。
長髮如蛇般湧動,包著一頭顱鑽進來。
她抬頭,浮腫與腐爛掛在臉龐,早失去原本模樣。
唯一能辨清楚的下脣微微一挑,似在笑,陰惻惻的,讓餘生心驚膽戰。
餘生哪見過這個,忙縮回頭推一錢天師,“一錢,到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一錢天師不動。
“一錢,一錢?”餘生以為他不習慣這稱呼,又道:“一錢大天師。”
這叫醒了一錢天師。
“啊~”
天師飆句海豚音,迅速轉身,將頭埋在八斗身後,留餘生直面女鬼,一臉錯愕。
“真的有鬼!”天師的聲音都在顫抖。
“靠!”餘生忍不住爆粗口,“你真是天師?膽子這麼小,居然還怕鬼。”
天師在八斗背後,頭也不抬的說:“拜託,我是捉妖天師,不是捉鬼天師,術業有專攻。”
女鬼身子已完全鑽進來,輕巧落在地上。
“八斗快去卸門板。”餘生推了推八斗,
天師跟著也要去,被餘生拉回來,“終歸是天師,有點職業素養,你的斬妖劍呢?”
“什麼斬妖劍?”天師反問餘生。
“兵器啊,兵器……”見女鬼飄來,餘生來不及解釋,抄起一把板凳護在身前。
八斗雖傻,但很聽餘生話,小跑著去卸門板。
但剛走到門板前,兩根水草由女鬼長髮中射出,陡長五丈,纏住八斗雙腿。
“砰”的一聲,八斗被拉倒在地。
“水草?”天師一驚,“你怎麼惹到江倀了?”
“什麼江悵?”餘生只是隨口一問,他見八斗跌倒,忙去扯水草。
誰知水草滑膩且堅韌,餘生窮盡一身之力也扯不斷。
倀鬼緩緩走上來,天師那廝早嚇著躲一旁去了。
“姐,你這水草哪兒割的,質量真好。”餘生豎起大拇指,諂媚道。
“嘎,嘎。”倀鬼似在笑,笑聲讓人無法恭維。
“哦,原來是嘎嘎姐,失敬失敬,我常聽您的歌兒。”餘生親近的拱手道。
許是這一句激怒了倀鬼,她又大“嘎”一聲,長髮“咻”的射出,釘向餘生胸口。
餘生躲閃不及,正坐以待斃,後面的八斗猛地一拉,將他拉了過去。
“砰”,客棧硬實的土地砸出一小坑來。
餘生劫後餘生,臉嚇的慘白。這一招若砸在胸口,非死不可。
倀鬼一擊不成,又大“嘎”一聲,一縷頭髮又射來。
一劍忽來,斬青絲,斷水草。
餘生抬頭,見天師一身正氣站在身旁,手上是他那把木柄劍。
天師也盯著木柄劍,詫異道:“怪哉,怪哉,睡一覺內力居然見漲了?”
餘生顧不上搭理他,忙起身扶起八斗,又抄起板凳。
倀鬼對劍略有些忌憚,頓了一頓,長髮無風自飛揚。
“凡死於虎、溺於水之鬼即為倀,倀鬼必求替死者,方可轉入輪迴。”
天師橫著劍,道:“你怎麼惹到她了?”
餘生若有所悟,“我白日救了一被水鬼拉進水裡失了魂兒的孩子。”
“你是巫祝?”天師問。
“不是。”
“那你救屁啊,斷鬼輪迴猶如斷人財路。若非有劍囊壓制,她鬼力施展不出,你早死了。”
“嘎”倀鬼又是大吼一聲,飄動的長髮陡長一丈,向天師纏來。
天師身手矯捷,一側身躲過後,順勢一斬,然後劍被倀鬼青絲一卷,從他手裡奪走了。
天師一見武器被奪,大叫一聲:“跑啊。”說罷,抱頭鼠竄。
倀鬼不理天師,青絲如水草,向餘生捲來。
餘生一板凳向青絲砸去,板凳立時粉碎,長髮不歇卷在了餘生脖子上。
恰在這時,系統冰冷聲音響起來:
鑑於“有妖氣”客棧桌椅遭惡鬼破壞,特釋出新任務。
【任務】阻止惡鬼在客棧為非作歹。
【任務獎勵】封印卡一張。
【封印卡】封印被制服的邪惡妖獸鬼怪。僅限一次封印,被封印生物可召喚,召喚消耗功德值視實力而定。
“嗚嗚~”餘生恨不得問候系統十八輩女性祖宗。惡鬼被制服後,爺還要你封印卡作甚。
只是被倀鬼青絲纏住了脖子,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八斗這小子傻,快步奔過來扯倀鬼纏人的青絲。
只是如何也扯不開,餘生只覺脖子被勒緊,漸漸不能呼吸。
也許是八斗鼓舞了天師,一錢抄起板凳一下子砸在惡鬼頭上。
板凳粉碎,倀鬼卻一絲也不鬆,甚至飄前抱住了餘生,以防他掙脫。
餘生已臉紅脖子粗。
即使八斗也知他危在旦夕,“啊啊”的怒吼著撕扯青絲,連推帶踹。
天師在後面扯脖子,整個身子都掛在了倀鬼脖子上。
倀鬼依舊紋絲不動。
或許真是劍囊壓制,倀鬼理也不理阻撓她的倆人。
餘生的臉成了醬紫色,神智恍惚,漫天金星盤旋。
就在餘生以為他命不久矣時,呼吸忽然一暢,仿若有萬千空氣湧入他身體。
餘生神智一清,覺脖子依舊被勒緊,口鼻也不曾呼吸。
他顧不上探究原因,急中生智道:“灌酒,灌酒,把它也灌醉。”
遊人醉,有人醉,或許一頭倀鬼也能灌醉?
八斗停下來,“噔噔噔”向後院跑去。
天師在倀鬼頭後伸出脖子,“你為什麼要說也?”
餘生立時裝暈。
見餘生尚健在,倀鬼也疑惑起來,於是將青絲又勒緊。
“斷了,斷了,輕點,輕點。”餘生不暈了。
倀鬼喉嚨發出“嘎~”的悠長音,浮腫與腐爛的臉龐貼近餘生口鼻。
餘生忙閉上眼,慶幸自己不能呼吸,不然非吐了不可。
倀鬼見他著實已沒呼吸,愈加疑惑了。
天師鬆口氣,道:“這倀鬼也是死腦筋,勒不死,直接插死就好了。”
倀鬼一聽,在理。當下一縷青絲鬆開,繃直,準備插向餘生胸口。
“靠,你個豬隊友。”餘生大驚失色。
幸好八斗及時趕來,一罈子酒剛貼近倀鬼,青絲立停下來。
八斗將酒罈喂到倀鬼脣邊,不等倀鬼疑惑,天師死死捏開她的嘴:“灌!”
倀鬼初時還掙扎,很快就安靜下來,居然還大口吞嚥。
多半罈子很快灌下去了。
倀鬼目中凶口盡收,雙眼迷離,纏著餘生的青絲也鬆開來。
餘生忙扯開脫身,又重新回覆了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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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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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2:19
第五章 娶個劍仙?
系統冰冷聲音又響起來:惡鬼已被制服,請宿主接收獎勵。
餘生正疑惑怎麼接收,袖子跌出一張卡牌在手裡。
卡牌有紙牌大小,背面有金絲花紋,前面空空如也,甚厚,由不明材質製作而成,摸著很舒服。
“嘎,嘎。”倀鬼舒服呻吟著,也許是在打酒嗝。
天師看著她,“現在怎麼辦?”
“丟到太陽下晒她個魂飛魄散?”餘生建議,他有點捨不得這張封印卡。
天師看他,如看白痴。
在這異界,只有未凝結成實體的孤魂遊鬼才怕陽光。
鬼一旦修煉有實體,壓根不懼陽光,只是不喜在陽光下活動罷了。
這倀鬼能操縱外物,已為厲鬼。
若非有劍仙劍囊壓制,眾人壓根不能與她周旋,早死翹翹了。
二錢捉鬼天師,借辟邪之物也才能與她戰個旗鼓相當。
餘生聽了天師細說,豔羨道:“想不到牌坊上掛著的劍囊如此厲害,不若掛到客棧裡來?
天師鄙視他,“你怎麼不劍仙娶回來?”
餘生雙眼一亮,點頭道:“這主意甚好。”
小鎮牌坊上的劍囊相傳是揚州城唯一劍仙,即揚州城城主掛上去的。
小鎮敢在荒野之中屹立,離不開這劍囊的庇護,不然早被妖獸鬼怪佔據了。
餘生對這位劍仙略有耳聞,相傳城主乃女流之輩,不曾嫁娶,深受百姓愛戴。
揚州城正是她一手在荒野之中建立的。
“莫痴人說夢,把倀鬼抱回去暖床還現實點。”天師揶揄道。
“去去去。”餘生擺擺手,指著倀鬼,“她真的只有二錢捉鬼天師才能對付?”
得到一錢天師肯定後,餘生再不吝嗇手中封印卡。
他將封印卡往倀鬼身上一丟,喝道:“封!”
封印卡立時銀光乍現,罩住倀鬼,接著銀光一閃一收,倀鬼便原地消失了。
封印卡輕飄飄落在地上。
餘生撿起來,見方才空空如也的正面,這時出現了一張水墨勾勒的倀鬼。
卡上倀鬼,白衣飄飄,披著長髮,遮住了臉龐,唯有一雙銳利的目光。
在卡牌左上角,標著一顆星。
在卡牌右下角,另有備註:倀鬼,一星二階,召喚所需功德值二百點。
“你,你……”天師驚訝,指著餘生手中封印卡,說不出話來。
餘生晃晃手中封印卡,得意道:“驚訝吧?我其實是一位隱居多年的封印師。”
“封你個頭啊。”天師又鄙視他,“小子,居然有這等厲害法寶,怎麼不早點取出來?”
“法寶?”餘生一怔,又覺這解釋不錯,當即點頭道:“這法寶只能封印被制服的妖鬼。”
天師可惜的搖搖頭。這就有些雞肋了,遠不如紫禁紅葫蘆之類封印法寶有用。
他若知倀鬼能被召喚出來供餘生驅使,怕是會高看一眼的。
一陣驚心動魄之後,三人隨便找了位子坐下。
天師向餘生豎起大拇指,“行啊,剛才居然沒勒死你。”
餘生擺擺手,“小意思,我潛泳半刻鐘不在話下。”
天師又豎起大拇指,他左右四顧,“我的小白狐呢?”
餘生心裡咯噔一下,故作茫然狀,道:“不知道啊,我不曾動過。”
天師站起身,片刻後在桌子下尋到籠子,驚道:“壞了,小白狐跑了。”
“什麼,什麼。”餘生跑到他身邊,“怎麼會這樣,那可是四貫錢啊。”
他在旁邊捶胸頓足,肉痛著將五官糾結成一團,彷彿丟小白狐的是他。
“一定倀鬼乾的,這天殺的倀鬼……”
餘生正表演著,見天師冷笑著看他,聲音不由的慢慢低下去。
“編,再編,倀鬼做過什麼,我看的一清二楚。”天師逼近他。
餘生後退一步,靈光一閃,道:“小白狐一定是成妖了,自己走了。”
“你也知道,我這客棧乃風水寶地,又有劍仙劍囊庇護,或許稍加浸潤,小白狐即神功大成呢?”
天師繼續冷笑,咬著牙,一字一頓道:“那你說說,把它也灌醉是什麼意思?”
“哈哈,”餘生尷尬一笑,閃身就往樓上跑,“天色已晚,趕快睡覺了。”
天師也不追,反正有客棧在,餘生跑不了,而且他還需要在客棧解開內力陡增之謎。
翌日,餘生被系統冰冷的音調驚醒。
他睜開眼,見外面天才剛矇矇亮,八斗也在旁邊床上睡得呼呼響。
餘生轉了個身子,繼續入睡,但又惦記系統的任務,難以入眠,只能點開面板。
【客棧在江湖】不被砸客棧不是好客棧,請及時更新砸起來更順手的桌椅。
獎勵:為宿主開啟廚具分期償還服務。
備註:客棧桌椅的不堪一擊讓系統很憤怒,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以免扣除功德值。
餘生無語,眼前立時浮現顧客掄起板凳互砸的場面。
唯恐天下不亂,餘生撇嘴,這系統果然有妖氣。
不過,昨夜板凳被砸不少,餘生正有請老木匠打一套的意思。
現在任務簡單,而且廚具分期,正解了他燃眉之急。
喜的餘生笑出聲,把八斗也吵醒了。
倆人下樓,見客棧門板已經拆下來,一錢天師正安閒坐在門前飲酒。
見倆人下來,一錢天師舉起手中酒罈,“這酒味道不對啊,昨日那有人醉呢?”
餘生後退一步,“你,你怎麼還在?”
一錢天師倒一杯酒,“小白狐不還我,本天師還就不走了。快,上有人醉。”
餘生硬氣起來,“那遊人醉可不便宜,四貫一罈,你把錢付了,我把小白狐還你。”
一錢天師樂了,“你小子,夠賊的。”
他心下卻覺的,若真如他猜想的那般,四貫一罈也挺值的。
“即便四貫一罈,我昨日也才飲了少半壇,算下來最多也就一貫錢。剩下三貫錢還我。”
“嗨,我記錯了,那壇酒十六貫……”
餘生見一錢天師提劍,聲音小下去,又換了個口氣,“那個,天師,分期付款成不?”
一錢天師挖挖耳朵,“也成,不過還錢期間,我在客棧的食住行算利息了。”
餘生有心反對,見他又提劍,只能答應了。
交易談妥,一錢天師將渾酒一推,“快快快,換酒換酒。”
餘生白眼一翻,推託遊人醉難得,一個月才得一罈子,順便把他也抓了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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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9-11-12 10:12:31
第六章 畫仙
太陽初生,朝露在翠綠的葉子上欲滴。
空氣很清新,河水嘩嘩聲伴著田野間勞作的人聲,讓餘生感嘆這種生活也不錯。
他們套上牛車,趕著水牛,慢悠悠的穿過牌坊,走上石橋,沿著田埂向遠處林子走去。
里正在收拾水田,見三人坐在牛車上經過,逮住餘生問道:“你們去幹什麼?”
餘生準備去伐棪木。
棪木是一種很特殊的樹木,耐腐,堅韌,極硬。
它做成的桌椅耐用,很經砸,日後再遇見天師俠客大打出手,也省的換新的。
揚州少見棪木,老爺子也不知由何處移栽來,用以釀酒的。
棪木在小鎮也有大用。
它們生長在小鎮田野盡頭,在竹林外樹了一道牆,擋住了竹林與雜草的蔓延。
異界與餘生前世不同,這個世界萬物生長很快。
人們在本屬於雜草的荒野之中開墾一塊土地很難,需百年與樹林,雜草抗爭。
即便如此,稍一荒蕪,雜草,樹林就會捲土重來。
但也有極為適宜莊稼生長的土地,傳言被神所眷顧,雜草不生。
小鎮的田地顯然不在此列。
糧食難得,棪木果實又可代替糧食釀酒,因此棪木深受小鎮居民喜愛。
聽餘生要去伐棪木,里正馬上急了。
他擼起袖子,“你個敗家玩意兒,別以為老餘去了,你學壞……”
“張叔,張叔。”餘生忙躲閃,“店裡板凳桌椅壞了,我就砍一棵,做結實點。”
好說歹說,里正才允許餘生砍一棵,並收拾起鋤頭,坐牛車跟了過去。
棪木很高,已有果實漸紅,在遠處看出,掛著紅燈籠似的。
他們到時,餘生遇見了老熟人——一隻猴正坐在樹枝上啃棪木果。
他前些天來收果子時與它較量過,在經歷了游擊戰,攻堅戰和間諜戰後,餘生放棄了對敵人的圍剿。
餘生一指猴子所在的樹,“就砍這棵。”
這下惹禍了,剛動手,棪木果紛紛砸下來。
“你個兔崽子,盡出餿主意。”被砸的里正罵道。
餘生把棪木果撿起來,笑道:“正好省了摘,撿回去釀酒。”
等猴子砸類了,四個人才開始動手。
棪木堅韌,自然難伐。即使在八斗的大力,天師內力相助下,也忙到日上三竿時才伐倒。
餘生帶了酒與小菜,四人坐在樹幹上淺酌。
只是濁酒不能讓天師滿意,嘀咕幾句後,又讓里正知道餘生有烈酒,也跟著討要起來。
正閒聊時,身後竹林忽然“嘩嘩”晃動,更有“吱吱”叫聲遠遠傳來。
四人立時站起身,緊張的看著晃動的竹林。
餘生將天師往前一推,“在白天出沒,一錢,這是你的強項。”
天師握緊了刀柄,自通道:“也好,讓你見識見識天師的厲害。”
茂密的竹林撥開,鑽出一狼狽的書生來。
他一身白衣,身後揹著書箱,頭髮上,衣服上沾著竹葉。
書生年紀約在二十歲左右,見了餘生四人,喜道:“終於走出這竹海了。”
“吱吱”聲越來越大,竹林又晃動起來。
“你後面,你後面。”餘生提醒他。
書生一拍額頭,“忘記身後有尾巴了。”
他走過來將書箱卸下,取出一張精緻的雪白卷軸,拍了拍八斗,“借背一用。”
“你做什麼?”餘生疑惑。
八斗微微彎腰,書生將宣紙鋪上去,又取出刻有龍紋的毛筆和精緻的墨盒,“在下的畫卷用完了。”
這人有毛病,餘生心中斷言。
他回過頭盯著竹林,問天師,“你猜是何方妖孽?”
天師聽“吱吱”聲,正要猜出來,竹林忽然被撥開,鑽出一頭……
餘生揉了揉眼,確信不曾看錯,的確是足以論頭而不是論只的大老鼠來。
“我的天,”餘生後退一步,“這什麼玩意兒?”
“區區老鼠罷了,有何懼哉?”天師握緊長劍,擺出架勢,“畜牲,看我收拾你。”
巨鼠在荒野之間乃常見異獸,不足為奇,一錢捉妖天師足以應付。
天師握著劍,剛踏前一步,見竹林撥開,又跳出三四頭來。
“快跑!”天師轉身,一推餘生,拔腿就跑。
餘生也不慢,轉身去拉里正,見里正已經跑到十步以外了,他又去拉慢半拍的八斗。
“莫慌,莫慌。”書生安慰餘生,悠閒的停筆,捏住卷軸。
天師見他們落後了,又回來拉餘生。
聽書生言,他急道:“還不跑找死啊,你小子怎麼惹這麼多老鼠?”
在身後竹林,尚有老鼠撥竹竄出。
“聽人言,竹鼠味道不錯,迷路竹林時,我忍不住逮了一隻嚐嚐。”書生說。
餘生停下來,“味道怎麼樣?”
書生回味一下,才道:“勉強。”
“什麼時候了,還討論這些。”天師真是服這倆人了。
首隻老鼠已經竄過來,牛犢般大,露出褐黃色的大板牙。
“莫怕。”書生一笑,將畫好的卷軸,向天上一揚。
餘生抬頭,見卷軸在天上書展開來,卷軸上,寥寥幾筆勾勒出了各色的貓。
白貓,黑貓,花貓,斑點貓,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餘生不由的驚歎。若非親眼得見,當真不知這畫是在八斗背上,匆匆一揮而就的。
在老鼠撲上來時,書生大喝,“現!”
頓時,天上畫軸閃現金光,接著一隻又一隻大貓,由畫軸上跳下來,撲向巨鼠。
餘生看的明白,地上貓多一隻,畫中貓便少一隻。
他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以讓自己清醒些,“我一定是在做夢!”
天師站在後面,也驚訝的合不攏嘴,“畫,畫,畫仙。”
書生將筆墨從容收回書箱,任由貓與鼠打鬥著,嗚咽聲,怒吼聲不絕於耳。
腸子亂飛,鮮血亂濺,讓餘生不忍直視。
一刻鐘後,打鬥聲才漸漸消停,再無一頭老鼠喘氣兒。
這時,站著的貓咪又紛紛化作白光消失了。
畫軸這時也落在了書生手中。
餘生探頭看去,見畫上的貓又回來了,嘴角和利爪上還掛著斑斑血跡。
“系統,系統。”餘生豔羨的看著畫軸,“系統你大爺。”
“幹嘛?”系統這才在餘生腦中迴應。
“複製這技能,需要幾星模擬卡?”
“請宿主切勿好高騖遠。”系統冰冷回一句後,再不吭聲了。
餘生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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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2:41
第七章 傘下鬼
書生見餘生盯著這幅畫,於是一卷,將卷軸遞給他,“喏,給你了。”
餘生一點也不客氣,“謝了。”他收起來。
天師知他所想,冷不丁道:“卷軸只能用一次,以後也只是畫了。”
餘生不以為意,“擺在廚房,嚇嚇老鼠也是很好的。”
書生收拾妥當後,問他們去往揚州的路,四人齊指不遠處的大道。
晌午將至,四人也將回去,套上牛車後,將書生也拉上了。
同車的也有三頭斃命的巨鼠,他們準備回去收拾收拾做菜。
這世界糧食難種,野味也難尋,好不容易碰到一次,總得飽飽口福不是。
餘下的幾頭也不會浪費,里正回去就讓人來拉。
在牛車上,餘生套近乎,“公子畫技精湛,不知幾歲始作畫?”
他心想,若棄了客棧系統,去作畫也不錯,又帥又厲害,打架也不用自己動手。
不知畫一孫悟空,齊天大聖會不會出來做自己的打手?
或者,畫如來天下無敵?
書生一瞥餘生,已知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笑道:“也不多,悟性絕頂的話,勤學苦練二百餘年或能與我比肩。”
“二……二百年。”餘生差點閃掉舌頭。
剛過石橋,書生跳下牛車,拍拍餘生肩膀,“小子,我比你爺爺的年紀都大。”
他指著牌坊上的劍囊,“照兒劍囊剛掛上去時,我已經一百歲了。”
書生說罷,“哈哈”笑著緩步沿大道向東去了。
留下錯愕的餘生。
他拉停牛車,指著牌坊上劍囊,回頭問里正,“張叔……”
“莫說我,你爺爺記事時,劍囊已經掛在這兒了。”里正說。
“妖怪在人間啊。”餘生驚訝之後,嘆息一聲。
“梆”,“哎呦”,不知什麼打在餘生額頭上,讓他一痛
“怎麼了?”里正問他。
餘生摸著額頭,“有人砸我。”
里正四處張望,一個人影也無,“這孩子,盡唬人,大白天誰砸你,莫非是鬼不成?”
“也有可能。”餘生點頭,昨夜還有一倀鬼準備掐死他呢。
“去去去,城主劍囊之下,誰敢作祟,盡胡說。”里正拍他腦袋,催他趕車。
牛車慢悠悠進入牌坊。牌坊上的劍囊,無風,輕輕的擺動一下。
牛車剛在客棧門前停下,李老三就由客棧奔了出來。
他先拉住里正,讓里正去裡面招呼巫祝,又拉住餘生,上下打量。
“李叔,你這什麼眼神。”餘生有些不自在,後退一步。
“行啊,小子,還有喊魂本事。”李老三咧嘴笑道。
“對了,裡面巫祝聽了你的本事,準備收你為弟子。”他說。
“啥?”餘生又後退一步,不斷搖頭,“不幹,不幹,莫說巫祝了,天師我也不幹。”
後面的天師一推他,“你小子啥意思?”
“當畫仙才是我的夢想。”餘生驕傲道。
天師不屑道:“畫師很需要天賦的,你是那塊料?”
“天賦不是問題。”餘生輕笑,有模擬卡在手,還需要天賦?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複製畫仙的技能。
畫仙,天師啥的太遠了,李老三還是希望餘生抓住眼前的門路。
一錢則陳述著天師的厲害,指出它的征途將是劍仙。
三人爭論著,踏進客棧,見凳子上坐著一肥的流油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青衣,系黃絲帶,長髮編成一綹一綹的小辮,戴著一頭箍,箍上插著羽毛。
在他手邊,放著一把傘,一張猙獰的鬼面具,較倀鬼面目還要可怕許多。
李老三一推餘生,恭順的道:“鬼爺,這就是那喊回我兒子魂兒的小子。”
巫祝放下酒盞,斜眼看餘生,“小子,你見得到鬼魂?”
餘生裝傻搖頭,“看不到。”
巫祝一笑,拿起桌上的油紙傘,“啪”的開啟。
餘生正奇怪,忽見傘下浮現一著鳳冠霞帔的女子來,儀態萬方,楚楚的看著餘生。
“啪”,油紙傘合住,女子化成一縷煙,回到了油紙傘中。
餘生回過神,見巫祝冷笑看他,“當真看不到?”
餘生掃了其他人一眼,見他們一臉迷茫,顯然那鬼只有他看到了。
“看不到。”餘生狠狠點頭,怕你個鬼,他只是不想拂了鄉親好意。
巫祝眉頭一皺,“小子,收你為徒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抬舉。”
“抬舉是誰?”餘生嬉笑道,“我確實不認識。”
“啪”巫祝一摔杯,里正忙按住賠罪,“這小子失了管束,野慣了,鬼爺您多擔待,多擔待”
里正又回頭教訓餘生,“你個臭小子,鬼爺看得上你,是的你造化,做巫祝怎麼了,不比守著客棧強。”
餘生仰頭,“張叔,你不懂。我這客棧未來可是天下第一客棧。”
“哼。”巫祝一笑,將酒盞內棪木酒倒在地上,“就憑這農家濁酒?在城內喂狗,狗都不喝。”
里正有些不悅,這棪木酒還是很好喝的。
“不錯,你飲得這壇味道不純,正是用來喂狗的。”餘生不客氣道。
“好小子,伶牙俐齒。”巫祝皮笑肉不笑,“我倒要看看你這破客棧怎麼個天下第一。”
他將酒罈推走,“若只是說大話,莫怪我不客氣!”
里正聽他說的重,忙又告饒幾句,又訓了餘生幾句。
“小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里正說。
巫祝臉色這才緩了些,“我暫住個三五日,你們好好勸勸他。”
巫祝笑著說,“實在不行把他綁到城裡,見見世面。見識了繁華,到時趕都趕不回來了。”
里正與李老三一怔,這真的是收徒?
巫祝也覺失言,忙對里正道:“我只是惜才罷了,不想埋沒了這好苗子,他若做巫祝,前途不可限量。”
里正與李老三忙附和,點頭稱勸勸餘生。
巫祝又笑起來,雙腮都抖動起來。
在糧食奇缺的世界,他能這般油膩,也難怪里正會認為做巫祝是餘生很好的出路了。
餘生後退在天師身旁,“你們城裡人都這德行?”
天師低聲道:“我懷疑這巫祝另有所圖,收徒太熱切了。”
餘生謙虛道:“哪裡,分明是某人天賦太高了。人家不說了,不能埋沒好苗子。”
“是嗎?天師冷笑,“那你就等著被綁走吧。”
“對,一定是另有所圖。”餘生立時改口,他掃了巫祝一眼,忽然有很不好的想法。
天師見他哆嗦,於是問:“你知他所圖為何了?”
餘生低聲:“這孫子,不會好男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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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2:51
第八章 夾生飯
天師上下打量餘生,因苦力而黝黑的雙臂,長短不一,狗啃過的髮型。
“你很有想法,只是品味得有多差,才找你這樣的?”天師不客氣道。
餘生嗤笑,“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八斗卸了車,將三頭巨鼠搬進來。
油膩的巫祝眼前一亮,“快備酒菜,讓我看看你這天下第一客棧的實力。”
餘生手一伸,“打尖兒住店先交錢,本店概不賒賬。提醒一句,本店酒菜可是很貴的。”
巫祝掃了李老三一眼。
李老三推著餘生進後廚,“你個瓜娃子,請巫祝來的開銷全是我掏錢。”
“啊?那算了。”餘生掃興,這巫祝真是牛皮糖,還趕不出去了。
他走出去,沒好氣的問:“吃什麼?”
“許久不吃野味兒了。”巫祝指了指巨鼠,“先燒份兒這個,再來份兒……
“不好意思,本店現只提供炒青菜一道菜。”
餘生忽改主意,與其被扣功德值,不如直接兌換划算,而且也借系統提供的菜譜震一震這巫祝。
一百點功德值,味道應該差不了。
“只提供青菜你讓我點個屁!”巫祝感覺自己被耍了。
餘生笑說:“呦,你吃的真稀罕,屁這個東西,客棧著實沒有。”
巫祝的肺要被氣炸了,想他出城喊魂兒驅鬼,走到哪兒不是被恭恭敬敬伺候著的。
怎知在這兒遇見了這刁民。
巫祝勉強安慰自己,刁民也罷,暫且忍耐,等落在自己手裡,讓他嚐嚐百鬼噬魂的滋味。
巫祝忍住怒氣,咬牙道:“那就來一盤炒青菜,看看你天下第一的手藝。”
“等著。”餘生轉身回了後廚,召出系統面板,將僅有的一百功德值,兌換了炒青菜菜譜。
菜譜下面有標註,主要提升宿主的廚藝,不似【遊人醉】那般直接兌換出來。
但菜譜一旦兌換,終身受用。
異世界的青菜與餘生前世相差不多,唯一不同之處是,此地青菜營養過剩,長的又高又大。
餘生將青菜洗切了,只是刀工不過關,大小不一,品相十分不好。
燒柴起火,後廚頓時濃煙滾滾。
餘生十分肯定,他面板黝黑一大部分源自這濃煙。
這也是為何餘生急切想得到那套現代廚具的原因。不燒柴點火,半年後,又是一個白嫩帥小夥兒。
等炒菜時,餘生腦子忽然清明起來,不似往日的手忙腳亂,彷彿炒菜本領本就刻在他骨子裡。
放油,加菜,掂勺,添鹽,井井有條又賞心悅目。
很快,一大份兒青菜便燒好了。
裝盤後,餘生打量著這盤青菜,“這熟了?”
青菜不曾變色,只添一層油亮,青翠欲滴,宛若剛摘下來的。
餘生嚐了一口。
“嗯。”他有些驚豔,能把青菜炒的這般翠嫩爽口,也只有他餘生了。
得意著,餘生將一盤青菜端上去。
李老三撿巨鼠去了,只有里正陪著胖巫祝。
巫祝筷子挑起一根青菜,“炒熟了?不會是生青菜剁了直接端上來的吧?”
餘生撇嘴,“嚐嚐不就知道了?”
巫祝夾起一筷子,不屑的放到嘴中,咀嚼一口後,有些意外的看了餘生一眼。
這青菜不僅熟了,而且鮮嫩美味,他從來不知青菜能有這般滋味。
里正跟著嚐了一口,驚道:“小魚兒,什麼時候有這手藝了?”
餘生笑著,故作謙虛的擺手,“小意思,以後還有更美味的。”
青菜雖美味,卻不妨礙巫祝找茬,他不屑道:“說到底也就就會這一道菜,快上飯。”
餘生懶得理他,將米飯端了上去。
巫祝挑一筷子,又丟在桌子上,“這米飯還是夾生的!”
“還天下第一客棧,我看是天下第一大話王。”巫祝趁機發難,“我看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吧。”
餘生下意識後退一步,“做夢。”
巫祝又要說話,忽然頓住了。他摸著胸口,指著青菜,“這,這,這菜……”
里正停下筷子,見巫祝神色不對,一把拉過餘生,“你小子不走就不走吧,怎麼還下藥?”
餘生正不解呢,一聽忙道:“張叔,你莫冤枉我,你不也吃了。”
里正一聽,在理,小心問道:“鬼爺,怎麼了,鬼爺?”
“這菜,這菜……”巫祝指著青菜,激動道:“這菜居然……”
他忽然停住,換上一副笑臉道:“這菜居然太好吃了。”
餘生鬆一口氣,心說這巫祝反射弧也太長了。
巫祝拉住餘生,“小兄弟,你這才是怎麼炒的?”
餘生拉住有些緊張,慌忙比劃一下掂勺,“就這麼炒的。”
巫祝又問,“這青菜?”
“自家地裡種的。”餘生說。
“不對啊……”巫祝嘀咕道。
坐在一旁的天師若有所思,“小魚兒,給我也上一份兒青菜。”
“等著。”餘生趁機掙脫了巫祝。
巫祝站起身,對里正道:“你莫吃了。”說罷,端著青菜跟進了後廚,“我看看你怎麼炒的?”
餘生一哆嗦,心想,這孫子不會真看上我了吧?
洗,切,炒,一如方才。
巫祝看得仔細,出了炒菜嫻熟,青菜美味外,其他都尋常,心下愈迦納罕了。
他剛才的感覺絕不會錯,在青菜嚥下去不久後,一股巫力在胸口化開,游到了四肢百骸。
雖增長不多,但也是他勤加練習數日後,才能感受到的巫力增長。
餘生將青菜裝盤,正要端出去,巫祝一把搶過,“這盤我也要了。”
進後廚時,他才注意到那人是一錢天師。
不知為何,看他眼神,巫祝深怕他發現青菜之中另有玄機。
“一邊去。”天師用木鞘劍將巫祝撥開,又搶了過去。
不借鬼神之力,巫祝不是天師對手,只能看著他將青菜端走。
這次,餘生青菜燒的多,正好將自己,八斗以及里正的飯菜也解決了。
里正不停吃,不停誇餘生,忽然覺著餘生經營客棧也不錯。
八斗只顧著埋頭吃。
天師只夾菜,不時與巫祝對視一眼,目光之中盡是交流。
“看來,不是酒的原因,而是人的原因。”
一錢天師掃了餘生一眼,暗想,“莫非他天生通曉廚藝之道?”
一錢天師又搖頭,天下廚神不知凡幾,何曾聽過享用他們美食後功力增長的?
天師疑惑時,抬頭見餘生望著某處發呆。
原來,系統冰冷聲音剛在餘生耳旁響起:
【日常任務:民以食為天】完成,美味出乎顧客意料,獎勵功德值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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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時間:
2019-11-12 10:13:00
第九章 傀儡
在不情願的安排巫祝入住客棧後,餘生完成了住宿日常任務,又得到五點功德值。
留巫祝在客棧轉悠,三人下午又去伐木,將棪木一截一截運到老木匠石大爺家裡。
一直忙到夜幕四合,餘生才又燒了青菜。
巫祝與天師再食用時,已感覺不懂巫力或內力的增長,倆人百思不得其解。
巫祝很快上樓去睡了,留三人在樓下竊竊私語。
當然,八斗主要負責傻笑。
“你是說,他那傘下面,有個女鬼,”天師低聲問,“還很漂亮?”
餘生點頭,“她看我時目光懇切,一定是被巫祝強行關在裡面的。”
一錢天師還記著小白狐如何丟的,“你小子不會又要去救女鬼吧?”
不等餘生回答,一錢天師又道:“揚州城有句古話,寧惹錦衣衛,莫惹鬼敲門。”
“告訴你,整個揚州城,也只有錦衣衛因為有城主做靠山,才敢得罪巫祝。”
天師扳著手指頭豎著,“其它的,有名有姓的,驅魔人,捉妖天師,捉鬼天師,誰也不敢惹巫祝。”
“這麼厲害!”餘生忽然想成為巫祝了。
“不是打不過。”一錢天師又降低聲音,“這群孫子忒陰了。”
“巫術你曉得吧?什麼蠱術,黑巫術,悄無聲息的就能致你於死地。”
“巫祝又能操控鬼神,借鬼神之力整你。他們若要懲戒人,法子太多了,簡直防不勝防。”
一錢天師說了半晌,總結一句話,就是巫祝這些人惹不得。
餘生撇撇嘴,“也罷,暫且放他一馬。”
他心中其實也只是有個想法罷了,畢竟女鬼好壞還不知呢。
關店,熄燈,上床。
忙了一整天,旁邊的八斗很快鼾聲如雷,餘生不久也陷入沉睡。
迷迷糊糊之中,餘生聽到有人在叫他。
餘生睜開了眼,見那著鳳冠霞帔,楚楚動人的女鬼,正坐在床邊,看著餘生笑。
“來。”女鬼笑著說,將手遞過來。
餘生本應驚訝,卻不知道為何,順從的將手遞了過去。
她拉起餘生,穿牆走,卻拉不動餘生,又穿門,也不成,只能推開門,“啪嗒,啪嗒”沿著木廊走。
女鬼走路輕飄飄的。
他們走到客房前,推門進去,見胖巫祝點燈盤坐在地上。
他正處於冥想之中,半晌後才睜眼。“把魂勾來了?”巫祝不理女鬼,上下打量餘生。
“來,來,來。”巫祝向餘生招手。
餘生走過去。
巫祝忽道:“你手裡是什麼?”
餘生手裡的夜壺一把掄過去,澆巫祝滿頭,“來你妹,讓你嚐嚐正宗的還原湯。”
還原湯諢名童子尿,當然,以八斗的年紀,約莫是過期童子尿。
巫祝大驚,“你,你,你……”
他這才發現,眼前的不是魂魄,而是真人。
門外很快又躍進來一人,正是一錢天師。
他乃習武之人,在餘生“啪嗒,啪嗒”走過時,已經醒了。
“怎麼回事?”天師劍指著巫祝,問餘生。
餘生指著身旁的女鬼,“他指使女鬼勾引我。”
天師看了一眼,什麼也看不到。
“好,好,好。”坐在地下,狼狽的巫祝突然叫好。
“萬萬想不到,你小子不僅目能識鬼,而且魂不離本體,更能觸控鬼身。”
巫祝準備站起來,雙眼冒光,覬覦道:“簡直是鬼神賜予我的絕佳傀儡。”
“傀儡?”天師一怔,忙一把劍逼住巫祝咽喉。
“怪不得他收徒心切,原來這孫子是準備把你收作傀儡,好狠的心。”
餘生不解,“傀儡,什麼傀儡?”
天師緊緊盯著巫祝,“所謂傀儡,就是將你的主魂擠走,以他主魂佔據你的身體,從而修煉鬼力。”
原來,巫祝事鬼神,可借鬼神之力。但鬼神之力終不是人身能承受,久而久之必然吹熄生命之火。
但餘生的身體不同。
魂不離本體,不容易被鬼神反噬,身體能觸控鬼神,與鬼無異,正是施展或修煉鬼力的絕佳載體。
“說來說去,你意思是我是個鬼?”餘生理解力驚人。
“不,你只是介於鬼與人之間,千年不遇啊。”巫祝雙眼冒紅光,恨不得將餘生吞下去。
據餘生所知,他前身並無這些本領,是少年落水時,他魂穿而來時方有的。
如此看來,他這體質乃是魂穿帶來的。
別人是懷璧其罪,餘生可倒好,財貨不曾有,也能招禍上門。
“現在怎麼辦?”餘生扭頭問天師,“把他交給錦衣衛?”
餘生所言之錦衣衛,非明朝那個赫赫有名的特務組織,乃是揚州城城主的衛隊,有降妖除魔,保衛揚州城百姓之職責。
因為他們著錦衣,所以被稱之為錦衣衛。
天師笑道:“若把他交給錦衣衛,不出一日,他便能囫圇出來,到時他在暗處,你就更難對付了。”
餘生一想也是,絕不能放走他,不然會惹出更多禍事來。
但若不放走他,唯有把他咔嚓……
“哈哈,哈哈。”餘生正猶豫時,巫祝卻狂笑起來,“抓我?你們還是想想怎麼脫身吧。”
天師覺著不妙,長劍正要刺他咽喉,忽覺被什麼東西一撞,身子一涼,向後猛退一步。
餘生看的明白,撞天師的東西乃是一由傘裡鑽出來的長髮鬼。
餘生這時也才注意到,巫祝那把油紙傘開啟著,豎立在他身子後面。
那長髮鬼轉身,又要鑽入天師身子,被餘生一把揪住了長髮。
不知為何,長髮鬼很輕,餘生拽著長髮,摔打著。
“嗷。”長法鬼吃痛,響起一聲尖銳的長叫,讓人渾身戰慄。
巫祝直直盯著餘生,狂熱道:“果然是絕佳的馭鬼體質。”
天師趁機踏前一步,挺劍再刺巫祝,卻有更多鬼由傘下鑽出來。
這些鬼,淒厲的叫著,抱住他的腿,胳膊,讓他動彈不得。
天師看不見,只能揮劍虛空劈砍,這些野鬼或躲開,或化為青煙後,很快又貼上來。
更甚者,有鬼掐住了天師的咽喉,死死不鬆手。
餘生一把扯下掐一錢天師脖子的野鬼,一腳又踹飛纏住他腳的長髮鬼。
“這就是巫祝不好惹的原因。”天師虛空劈砍著,狼狽的對餘生道。
本應打殺四方的他,現在卻成了沒頭蒼蠅。
餘生雖能扯住這些鬼,但這些鬼也能扯住他,一時也將他糾纏住了。
傘裡面的野鬼還在不斷飛出,掛滿了餘生和天師全身,讓他們難以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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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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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3:09
第十章 巫院
一時間,餘生視野內,野鬼漫天,唯有那鳳冠霞帔的女鬼,站著不動,不安的看著餘生。
很快,倆人身上掛滿了野鬼,動彈不得。
巫祝站起來,走近餘生,上下打量著他,“天助我也,有了這具身體,便是成為巫神也指日可待。”
餘生一口咬住捂他嘴的野鬼,野鬼一疼,立時鬆開。
“一身臊味,離我遠點。”餘生嫌棄道。
巫祝不怒,笑道:“小子,讓你逞口舌之利,待會兒讓你嚐嚐百鬼噬魂的滋味。”
一野鬼趴在餘生脖子上,撕扯他的頭髮,頭皮都快被扯下來了。
巫祝一把拉掉這野鬼,“滾,別壞了這具身體。”
餘生趁機,頭向前猛撞,他個子低,額頭正好砸在巫祝鼻樑上。
“咔吧”,“哎呦”,兩人一齊痛呼。
餘生是額頭疼,巫祝鼻樑骨卻是碎了。
這一甩頭使力,掛在餘生胸口的野鬼也掉了下去,懷中的卷軸也順勢落在地上。
卷軸在地上一彈,骨碌碌的開啟,白日書生一揮而就的群貓圖徐徐展開。
“嗷~”房間內立時鬼哭哀嚎,掛在餘生,天師身上的野鬼,紛紛鑽回傘中。
女鬼也嚇的逃出門外。
脫身的天師趁機一劍刺去,巫祝忒胖,躲閃不及,被他一劍刺進了胸口。
“這,這。”胖巫祝指著畫軸,如何也想不到會這般落敗。
他“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不甘的望著餘生,追憶他逝去的巫神之夢,緩緩閉上眼。
“快拉住他的魂魄。”天師道,“巫祝都有一手魂遁的本事。”
餘生立時嚴陣以待。他見過魂魄出竅,是他家老爺子的。
老爺子在死時才知道餘生有看見鬼魂,摸到鬼魂的本事。
於是在老爺去世後的很長時間,餘生又聽了老爺子不少嘮叨。
在他耳朵長出繭子後,老爺子才心滿意足輪迴去。
等了半晌,餘生忍不住道:“這孫子不會沒靈魂吧?”
一錢天師搖頭,“不會,人只要活著,必有三魂七魄。”
“那怎麼還出來,莫非我看不到了?”餘生疑惑。
他抬頭,見傘下游鬼探出頭,見畫卷展開著,立時又縮了回去。
倆人蹲在巫祝身旁,覺著奇怪。
忽然,巫祝睜開了眼,餘生後退一步,“詐屍了!”
一錢天師或許是下意識反應,眼疾手快,“噗嗤”又一劍刺進去。
“啊。”巫祝來不及享受劫後餘生,一聲淒厲慘呼,仰躺在地上,雙眼不閉,瞳孔渙散。
一錢天師扒拉開巫祝衣服,檢視傷口,原來這巫祝太胖,一劍沒刺準確,第二劍方死。
一錢天師出口氣,“原來是沒刺死。”
餘生心有餘悸撫摸胸口,暗自決定日後一定不能太胖,不然死也受罪。
一縷青煙由巫祝口鼻鑽出,被餘生一把拉住了。
“小子,快把我放開。”青煙掙扎著,漸漸浮現巫祝面目。
“不然等巫院知你敢對巫祝下毒手,一定讓你生不如死的!”
餘生甩著青煙,“當我傻,把你放開,巫院也會讓我生不如死的。”
“停下,停下,我頭暈。”巫祝上下顛倒,頗為不適。
“咦,魂魄也暈?”餘生手不停,頗覺有趣,他眼珠子一轉,有把青煙往畫卷靠。
“停下,停下。”巫祝大叫,“我會替你向巫院求情的。”
餘生不聽,繼續靠近,忽然巫祝不叫了。
餘生低頭,原來旁邊巫祝屍體流出的鮮血,浸溼了卷軸。
“我的寶貝!”餘生有些心疼,這卷軸簡直與劍囊一樣,有辟邪之功效。
天師看不清巫祝,指著他的手,道:“快把他收起來。”
餘生也不是捉鬼天師,如何會收。
正手足無措時,他看到了有鬼探頭的油紙傘,當下三步並做兩步,走到油紙傘旁邊。
巫祝猜到他要做什麼,以更悽慘哀婉的告饒聲道:“求你,求你,住手,住手……”
餘生不理他,把青煙往油紙傘下一塞,不等遊鬼看清畫卷已毀,一把合住。
“他進來了,他進來了。”“熊滴,撕他。”這應該是大舌頭鬼。
想來這巫祝操縱群鬼時,沒少欺侮他們,現在群鬼可找到人報仇了。
餘生把油紙傘扎住,望著畫卷嘆口氣,“可惜了,可惜了。”
一錢天師道:“它與劍囊不同。城主劍已有靈,是以劍囊能守鎮子百年。”
他指了指畫軸,“他只是畫仙用來應敵的,方才只是仙氣兒未散盡,才震住野鬼罷了。”
餘生這才好受些。
他指了指巫祝,“屍體怎麼辦,明天怎麼向大家解釋。”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天師擦拭長劍,“將屍體扔湖裡,早上鄉親問起來,就說一大早回城了。”
也只好如此了。
倆人吃力抬屍體下樓,扔進湖裡,回來將地擦拭乾淨,將巫祝東西藏起來,那半傘尤其藏嚴實。
一直忙到後半夜,餘生才上床睡覺。
入睡前,他總覺疏忽了一件事,卻如何也想不起來,努力思考著,爾後便睡著了。
日上三竿,餘生方醒,八斗已經回鐵匠鋪打鐵去了。
客棧空無一人,餘生不由的鬆口氣,早上打聽巫祝的人越遲,越容易搪塞。
他洗漱後,站在門外臺階上,望著河對面伸展身體。
陽光明媚,一群鴨子在水面上嬉戲。
靠近河對岸,有一水車,正“吱吱嘎嘎”的轉動著,將水流入粗竹做成的槽,緩緩流向稻田。
稻田在大路西面,平坦至極,一眼望去,可見鄰居門在田間勞作,放牛的身影。
餘生轉身,準備也回去放老水牛,見救小三子的漁夫老跛子,提著酒葫蘆一瘸一拐走過來。
將一大壇酒搬出來,餘生用竹製的酒提向酒葫蘆打酒。
老跛子在一旁教訓他,“這是最後一缸了?你小子也不好好學,白瞎了你爹釀酒的手藝。”
餘生習以為常,笑道:“放心,根叔,過幾天我讓你喝比棪木酒還好喝的酒。”
“拉倒吧,你小子一定是進城拉酒,盡糟蹋錢。”漁夫說著,接過酒葫蘆,塞上蓋子。
異世界糧食難得,釀酒自然貴,遠不及棪木果子釀的酒實惠。
餘生俯身蓋住酒罈子,“放心,絕不是進城拉酒。”
餘生說罷起身,回頭已不見老跛子身影。
他一步跑出客棧,見跛子酒葫蘆往身後一背,健步如飛而去。
“根叔,酒錢,酒錢。”餘生在身後喊。
老跛子回頭,“節前再算。”
餘生這個恨啊。
倒不是他們賒賬不還,只是一想到節前方能見到敬愛的小錢錢,他心裡就煎熬。
好在,他昨日發了一筆,也不是太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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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3:20
第十一章 老僧
叮噹,叮噹。
天師站在客棧臺階上,看餘生吃力的牽著水牛,將它拉過石橋,拉過牌坊,拉到客棧前。
他見餘生雙腿沾滿泥土,奇道:“你跟誰摔跤了?”
餘生踹了一腳大水牛,“除了這畜牲還有誰?放著青草不吃,非得去啃人家莊稼。”
大水牛不痛不癢,得意“哞”一聲後,不再理餘生,甩甩尾巴,慢悠悠自己向後院走去。
在異世界,放牛也是力氣活。
山坡,樹林乃至偏僻的水邊是萬萬不敢去的,唯有路邊與田埂上的野草讓牛飽腹。
偏這水牛不愛野草,愛家草,非得去啃莊稼,讓餘生著實與它較量一番。
餘生見他雙眼惺忪,“剛睡醒?你也太懶了吧,習武之人不說廢寢忘食,也應聞雞起舞吧?”
不說還罷,一說來氣。天師道:“你去打聽打聽,誰家客棧不備早飯,誰家練武不得吃飽肚子。”
餘生一笑,看在他昨夜救自己份兒上,不與他爭辯。
他回後廚一陣忙活,很快端出一份兒炒青菜,三個饅頭來。
天師饅頭就青菜,又道:“知道青菜好吃,但也不能頓頓青菜吧,你當我是牛啊。”
“別介,你若是牛,我還真養不起。”餘生說,他可不想與兩頭牛摔跤。
天師又埋怨幾句,奈何餘生推託只會燒青菜,死活不換菜品。
天師是有私心的。坦白說,餘生青菜燒的真不錯,十天頓頓吃青菜,他也不膩。
他只是想驗證下,餘生菜餚與酒,為何會增強內力或巫力。
至於餘生,他也想換。
奈何功德值實在不夠,算上方才完成的民以食為天日常任務也才二十點。
天氣漸熱,里正勞作歸來。
見餘生桌子上擺著青菜,不客氣的上來夾一口。
“嗯。”里正咀嚼著,一臉陶醉,“就是這味兒,真的好吃,可想死我了。”
老木匠石大爺有事兒來找餘生,見里正這幅模樣,也來夾一筷子。
青菜入口,石大爺雙眼一瞪,下筷子如飛,顧不上談話了。
青菜很快一空,下手慢的里正這才問:“小魚兒,那巫祝呢?”
餘生一頓,看了天師一眼後,方道:“哦,他一大早回城了。”
里正疑惑,“奇了怪了,他怎麼不收錢就回城了?”
餘生又胡編道:“聽說他媳婦兒生了。”
“盡胡說。”里正道,“他媳婦兒快五十了,還生什麼生。”
謊言不對,餘生立時有些慌,忙補救道:“也可能是他讓別人媳婦兒生了。”
里正一聽,不由的笑罵餘生:“盡胡說。”
不過里正也不再問。他只疑惑巫祝的不辭而別,絕不會往餘生殺人方面想。
石大爺是過來喊餘生下午幫忙的。
餘生要做的桌椅厚實,還有一張大長桌,需要人搭把手。
餘生自然答應。
他送走倆人,回頭收拾完桌子,正要準備午飯,聽一人在門外道:“咦,這兒居然有家客棧。”
餘生抬頭,見昨日見過的畫仙書生,揹著書箱,踏上臺階走進來。
書生環顧四周,見到餘生後驚道:“怎麼是你?”
餘生也納悶,“您從揚州城回來了?”
“我還沒到揚州城呢,這兒不是揚州城?”書生詫異道。
揚州城外,城牆下也有客棧,書生還以為自己快到揚州城了。
餘生指了指遠處牌坊,“喏,劍囊還在那兒。”
書生一拍額頭,沮喪道:“我又迷路了。”
餘生不厚道的笑了,“走了一天一夜,居然還沒到揚州城?”
“一天。”書生認真糾正他。
他走進來,將書箱放在桌子上,“昨夜在柳精處暫住一宿,或許是早上起來時走錯方向了。”
餘生以為“柳精”是人,雖奇怪他敢住在荒野中,卻也沒追問。
“你可以畫一隻黃鶴,帶你直飛揚州城。”餘生為他出主意。
書生雙眼一亮,略一思索又搖頭,“不成,不成,它們同我一樣,也迷路。”
“那你畫匹千里馬。”餘生又說。
書生又搖頭,“不成,不成,我暈馬。”
餘生樂了,“嘿,幸好您有本事,不然出的去,回不來。”
書生也無奈,道:“快上好酒好菜,用完我早點上路。”
“這話可不吉利。”天師在一旁道。
餘生由櫃檯上取一罈子酒,道:“本店只有青菜,您看?”
“青菜就青菜吧。”書生也不挑,他接過酒罈,只聞了一聞,“棪木酒?在此地見到倒是難得。”
餘生的燒青菜也很快上來。
書生優雅的嘗一口,慢慢品味後才道:“嗯,不錯,香嫩又不失青菜之本味,難得,難得。”
他向餘生豎起拇指,“我走南闖北享用美食無數,能將青菜燒出這般美味者,唯有你一個。”
“只是……”書生遲疑後才道,“青菜不是很好,若取西海招搖山之青菜,當成為天下至美。”
餘生點頭,也對,畢竟再好的廚藝也得有上好的食材。
這些青菜是後院菜田採的,葉子不肥,根莖肥,不算很好。
恰在這時,系統冰冷聲音又響起來:
【不求更好,只求最好】請宿主及時兌換,播種招搖山青菜種子。
任務獎勵:灌湯包菜譜一份兒。
餘生一喜,這系統還真是急人之所急。
他轉回後廚,開啟面板菜園一欄,果見上面有招搖山青菜種子兌換一項。
只是價格讓餘生恨得牙癢癢,“居然一百功德值一份兒。”
餘生喜氣洋洋進去,頹喪走出來,讓天師很是驚奇。
書生酒菜很快用完,又贊餘生廚藝幾句後,背上書箱拱手告辭,又向揚州城去了。
他前腳剛走,里正,鐵匠高四,浣衣娘馬嬸,獵戶李老三領著小三子就擠了進來。
“小魚兒,聽說你燒的青菜不錯,快,讓我們嚐嚐。”馬嬸高嗓門兒。
餘生只能又回後廚燒一份兒,剛端上去,就聽客棧門口有聲音。
先是一根柺杖伸出來,柺杖上掛著一酒葫蘆,接著邁出一老僧。
老僧後面又跟出一小和尚,腦袋圓圓的,刮的明亮,讓人忍不住想摸上去。
小和尚睜著明亮大眼珠,挺著鼻子聞了聞,“師父,師父,你聞聞,真香。”
荒野妖獸橫行,小鎮有外來人乃是稀奇事,一時所有目光盯在他們身上。
“咳咳。”老僧咳嗽一聲,雙手合十,躬身道:“施主,不知能否施捨些齋飯?”
小和尚直直盯著桌子上那盤青菜,配合著揉了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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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3:31
第十二章 窩頭
餘生不是吝嗇人,當下將師徒二人領到位子上,端上茶水,請二人稍候。
他方才在後面留有一份兒飯菜,原是準備天師與自己食用的,現在正好先讓小和尚解餓。
只是返回後廚後,餘生見放在鍋臺上的菜盤子已空空如也,唯有些殘渣。
後廚在後院也有一道門,門開著,餘生探出頭去,不見有東西。,
餘生不由的撓撓頭,“難道有老鼠?”
顧不上追究這些,餘生將盤子丟到一旁不用,很快又燒一份兒,端了上去。
小和尚見到青菜後,大眼珠子裡面再無其它,饞涎都流了出來。
端上桌後,隨老僧雙手合十謝過餘生,小和尚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系統聲音也適時響起:宿主樂善好施,特獎勵功德值十點。
餘生一喜,料不到助人為樂得到的功德值比日常任務還要多。
里正回過頭,向老僧拱手後,問道:“不知大師來自何方?”
老僧眉頭一抬,“哦,老僧乃西山寺廟的住持。”
眾人一驚。
西山乃橋西竹海中的一座山,在上山大道旁,距鎮子約半天路程。
西山上以前有座廟,一度香火旺盛,鎮上的村民常去燒香還原。
但頗有法力的主持死後,寺廟傳聞又妖怪,和尚們死的死,逃的逃,很快荒蕪下來。
關於那座破廟,村子裡有很多傳聞。
傳聞入夜後,寺廟會亮起孤燈,引誘過路的旅人前去投宿,然後把他們殺掉。
餘生出生前,揚州城內一些紈絝子弟聽了傳聞後來到小鎮上。
他們在客棧落腳,半夜啟程趕往破廟,準備闖進寺廟降服妖怪為民除害,最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這事兒是餘生老爺子親口說的,應該假不了。
從那以後,鎮子的人便很少進竹林了。
現在眾人聽老僧由西山下來,不由的又驚又疑,若非有牌坊上劍囊撐腰,早撒腿跑了。
里正小心道:“西山上只有一座廟,已經荒廢多時了。”
老僧點頭,“不錯,我師徒二人昨日雲遊到西山,見有破廟一座,收拾了一番權作容身之地。”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師,那廟裡有妖怪。”馬嬸兒心直口快,提醒老僧。
老僧點頭道:“施主且放心,昨日有一書生路過,將廟內妖獸全趕走了。”
眾人恍然,昨日有畫仙經過之事已經被裡正在鎮子裡傳遍了。
老僧頓了一頓,又道:“老僧也有些驅魔的本事,日後若有需求,但求吩咐。”
眾人聽了,齊聲稱謝。馬嬸兒更說等竹海太平了,一定到西山寺廟燒香許願。
她在年輕時便是西山寺廟的常客,這句話倒不是妄言。
說到燒香許願,里正忽然問餘生:“你這青菜有沒有端到神祠,讓城主嚐嚐?”
因劍仙護佑小鎮一方,約在二三十年前,小鎮建了一座神祠,供奉揚州城城主。
鎮子裡,但凡有什麼喜事,打到什麼野味,有什麼好吃的,都要供奉一份到神祠。
餘生聞言一怔,道:“城主她老人家整天大魚大肉的,這青菜一定吃不慣。”
“誰說的?”馬嬸兒不同意,“神祠剛建成那會兒,我娘把剛蒸好的窩頭供奉在神祠。”
她眉飛色舞道:“後來城主御劍飛行經過鎮子時,特意下來向我娘討了幾個窩頭吃。”
這故事鎮子裡的人全知道。
在小三子剛回走路,尚穿著開襠褲在馬嬸兒門前撒尿時,他已經被馬嬸兒傳達三遍了。
以至於小三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喊爹孃,而是窩頭。
餘生坐在一旁,不由得道:“她老人家也夠饞的。”
“唰!”所有人目光釘在餘生身上。
“啪!”餘生的後腦勺立時遭殃,“你個臭小子,敢編排城主不是。”里正教訓道。
餘生捂頭逃竄,“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認真燒好,給她老人家送去,成不。”
里正這才放下手,“對了,別忘了給旁邊的神祠也送點兒。”
餘生問他,“那又是位什麼神?”
“農神還是穀神來著,我也記不清了。”里正說。
那廟小,供奉的估計不是位大神。
正午剛過,天氣正熱。
餘生用食盒裝了兩盤青菜,一小壇酒,留他們在客棧乘涼,一人向鎮子東頭走去。
街上人不多,只有幾個光背稚童,在棗樹下玩鬧。
見到餘生,他們圍過來,“生哥兒,生哥兒,有什麼好吃的。”
“去,去,去,這是給城主吃的。”餘生把他們撥開,“你們幾個別去河邊玩。”
他們點頭,其中年紀最大,最皮,一頭包的小子又道:“我們去湖邊玩兒。”
“嘿,包子,你找打是不是。”餘生揪住他耳朵。
“不去,不去了。”包子忙搖頭。
餘生這才放了他,又叮囑幾句,向神祠走去。
神祠在鎮子東頭,廟後面是一望無際湖澤。
神祠前有一株高大銀杏樹,左右以青石鋪成,四根三人環抱的大柱子支撐起乾淨明亮的廟堂。
在神祠旁邊,不起眼的小廟就寒酸了些。
它長寬不及神祠的四分之一,屋頂長滿瓦松,門前長著荒草。
唯有里正逢年過節時才來打掃一番,其它時候很少有人進去,餘生也沒進去過。
他先進神祠,將供品擺在香案前。
香案後面供奉的不是石像,而是一張水墨畫。
畫中女子仙姿佚貌,手執一把長劍,正在湖面上與一條惡龍激鬥,帥氣至極。
相傳在二三十年前,湖裡有惡龍作祟,肆虐鎮上百姓。
後來是劍仙及時出手,一劍打傷惡龍,才讓惡龍再不敢來。
神祠便是那時候建的。
神祠內幽靜清涼,只有餘生一人。
“城主您老人家嚐嚐,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抬眼看畫中人,“若合你口味呢,您路過鎮子時就到客棧來看看。”
“到時候更有西海招搖山頂級青菜招待,比這還好吃。”
“我呢,要求也不多,錢就算了,您來時順便帶一劍囊就成……
“你是不知道,兩晚上我就差點就死兩次。也虧我命硬,要不都找餘生指教呢。”
餘生絮叨半天,方才收了食盒,走出神祠,踩著荒草邁進旁邊小廟。
出乎餘生意料,廟裡有一老人佝僂著身子,正在擦拭神像前的香案。
老人一身白袍,白髮蒼蒼,有仙風道骨,聽到有腳步聲時,顫顫巍巍的轉過身來。
餘生橫行鎮子一年半載,從未見過這個老人。
老人在看到餘生後也是一臉意外。
見他盯著自己,“你看得到我?”老人問。
餘生點點頭,他目光在神像與老人之間徘徊,除神像有細紋,老人蒼老,有病容外,他們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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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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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3:39
第十三章 黑貓
知了,知了。
蟬在樹上聒噪著,將整個夏天襯托著很安靜。
寒酸的廟內,餘生盤坐在乾淨處,將食盒內的青菜,酒盞一一擺下。
餘生斟了一杯酒,碰杯後問他,“您是神?”
老人搖搖頭,“我不是神,我是鬼神。”
“有什麼區別?”餘生不解。
鬼神不是神,而是鬼。人死後,魂魄出體,即為孤魂野鬼。
他們許多人會選擇輪迴,但也有很多選擇停留世間,成為鬼。
鬼停留在世界的理由有很多,或執念,或約定,或等待。
他們為保持在世界的存在,會修煉鬼力,但鬼神不是。
因為生前受愛戴,死後有人信仰和供奉,鬼神會憑藉信仰之力存留世間。
“我呆在廟裡很久很久了,不過很快就要離開。”老人將酒盞裡酒慢慢飲完,仔細享受著。
他對餘生說,“我已經很久沒有飲到棪木酒了。”
餘生默然,小廟已經很少有人來參拜了,供品自然更少。
老人用筷子顫巍巍的夾一口菜,仔細咀嚼著,對每一滴,每一口都很珍惜。
“小夥子,廚藝真的不錯,我從沒想到當年種下的青菜這麼好吃。”老人稱讚餘生。
餘生憨澀一笑後,認真問他,“為什麼要離開,你是生鎮民的氣,所以決定離開?”
“生氣?不不不。”老人搖頭。
“鬼神的存在是因為信仰之力,現在人們已不再信仰農神,所以是時候進入輪迴了。”
“農神?”餘生一頓,“我可以信仰你,而且我也不會種地,正好需要指教。”
“哈哈。”老人笑了,端著一杯酒。
餘生認真道:“是真的,老爺子留下的地現在都荒著呢,過幾天我又得種菜。”
“你信仰神嗎?”老人笑著問他。
餘生沉默。雖然魂穿到了異世界,見慣了妖魔鬼怪,但餘生從來不信仰神。
“信仰是發自內心的,是強求不來的。”農神說。
餘生輕嘆一口氣,錯開話題,“你是怎麼成為農神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了。久到牌坊上劍囊剛掛上去,鎮上剛有人落戶。
在荒野開墾土地是很難的,需摸清土質,掌握農時乃至與雜草抗爭。
但在老人幫助下,小鎮居民很快掌握了種田的技巧,農時和土地上適宜增長的莊稼。
小鎮居民很感謝老人,因此在老人病故後,在鎮上建了這座廟。
人們信仰他,稱他為農神,在廟裡供奉他的神像,祈禱風調雨順,許願莊稼豐收。
他們的信仰之力讓老人的魂魄停留在世間,在力所能及之處保佑著那片農田。
但隨著時間推移,人們漸漸把農神遺忘了。
失去了信仰之力農神漸漸衰老,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菜已盡,酒也幹。老人伸伸懶腰,笑道:“行了,我該回神像休息了。”
“嗯。”餘生收拾了食盒,轉身向外面走去。
在踏出門檻時,他回頭道:“我真不會種地。”
老人笑著說:“那就讓我盡最後一點綿薄之力。”
餘生踩著荒草走到路上,見包子他們幾個還在路上玩,於是招手讓他們過來。
“生哥兒~”他們跑得飛快,很快到面前。
餘生指了指廟前的雜草,“你們把這兒荒草拔了,生哥兒晚上讓你們吃好的。”
“好嘞。”包子他們也不問緣由,當即答應一聲,很有幹勁的衝了上去。
餘生回到客棧時,老僧師徒還在。他們今日下山是來鎮上置辦生活所需的。
“怎麼現在才回來?”里正問他。
餘生放下食盒,倒了一碗水,“陪著神飲了幾杯。”
里正以為他又在胡言亂語,只是道:“客棧用不著的破舊被褥都取出來,讓大師回去鋪床。”
“嗯。”餘生飲著水點點頭,然後轉身上樓抱下一套來。
馬嬸兒這時也抱了些鋪蓋過來,暫且讓老僧他們用著。
老僧雙手合十謝過,又道:“山上鼠患成災,不知鎮上有養貓的人家沒?”
餘生順口道:“哎,對,客棧好像也鬧耗子。”
馬嬸兒一喜,“正好,我家大花生的那窩小貓,現在能抱走了。”
餘生搖頭,“誰家有小狗?”
“你六大爺家還有個小狗。”里正說著停下來,奇怪道:“鬧耗子你找狗幹嘛?”
餘生理所當然道:“我養只狗,豈不是拿耗子,看門全齊活兒了。”
“說話盡不著調兒。”里正推他,趕著他去馬嬸兒家抱貓去。
小貓一共有五隻,餘生留下兩隻。
一隻花的,起名叫黑貓,一隻黑的,起名叫警長。
太陽西斜,里正留老僧在客棧住下,老僧卻執意回去。
餘生站在臺階上,看著他們穿過牌坊,走上石橋。
老僧揹著大竹簍,小和尚揹著小竹簍。
老僧佝僂著身子,拉著小和尚,小和尚奔奔跳跳的,迎著斜陽向山上走去。
回到客棧時,里正他們已不在,唯有天師一人。
他冷不丁的向餘生道:“有妖氣。”
“才知道?”餘生得意道,“這名字夠有創意吧,比同福,悅來啥的敞亮多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天師說。
“那是什麼?”餘生逗弄兩隻貓,“黑貓,來,跳一下。”
“算了,我也不確定。”天師搖搖頭,“花貓叫黑貓,你起的這什麼名字。”
餘生瞥了天師一眼,不屑道:“若黑貓叫黑貓,那還是起名字?”
天師無言以對。
“對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兒?”天師提醒他。
“什麼事?”餘生看他,恍然大悟,“我的桌子~”轉身就向外面跑去.
餘生與八斗一起回來的。他把這茬兒忘記了,八斗卻記著,下午掄完大錘就過去幫忙了。
夜已深,他們早早去睡了,留餘生一人看店。
門外“客”“棧”兩個燈籠在風中搖晃,一月圓,一月缺,照的街道亮如白晝。
餘生坐在櫃檯後面,手裡把玩著巫祝的那把油紙傘。
白日與農神聊天時,餘生若有所悟。
絕大多數孤魂野鬼會選擇輪迴,任何鬼停留世間都是有理由的。
這把傘乃困鬼法器,裡面困鬼無數,絕大多數都是孤魂野鬼。
以胖巫祝品行,餘生絕不認為所有供他驅使的鬼魂都是心甘情願,拒絕輪迴的。
若能把他們放出來,讓他們進入輪迴,想來一定會得到不少功德值。
說幹就幹,餘生當即把手伸進油紙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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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3:49
第十四章 窮奇,一生
油紙傘立刻像沸騰的油鍋,上下鼓動起來。
“你要幹什麼”“快跑”“溜牤,溜牤”最後一個是舌頭翹不起來的長舌鬼。
餘生立刻停住,手握著一溼漉漉,軟軟的東西,心說這什麼東西我就流氓了。
他揪著軟東西不放,將鬼拽出來才發現拽著的是她的長舌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餘生將舌頭放開,在抹布上擦擦手。
長舌鬼轉身就跑,被眼疾手快的餘生又揪住舌頭,打個結綁在了椅子。
“呵,呵”,長舌鬼吐舌頭想掙開,奈何力不從心。
“放開偶,放開偶。”長舌鬼衝上來嚇唬餘生,被餘生按在了椅子上。
“我問你,你老實回答,回答滿意了,偶待會兒放你走。”餘生不由的也跟著她說話。
“真的?”長舌鬼停下來,見餘生點頭,才安靜坐下來。
“你怎麼死的?”
長舌鬼白了餘生一眼,甩了甩舌頭,只是帥氣動作被椅子止住了,於是幽怨道:“你所呢。”
“咳咳。”被鄙視的餘生有些尷尬,忙借酒掩飾。
長舌鬼看著酒有些饞,“給偶也來點。”
餘生詫異,“你能喝?”
長舌鬼奇怪,“偶為什麼不能喝,偶告訴你哦,你不能看不起偶們長舌給。”
“好好好。”餘生有點累,她的話得猜著聽。他為她倒了一碗酒,又解開舌頭。
長舌鬼也不跑了,頗似牛飲水,長舌頭卷著酒一甩往嘴裡送。
“我去。”餘生抹了抹臉,一臉的酒水。
“不好意思哈。”長舌鬼不好意思說。
餘生想盡快結束對話,“你為什麼不去輪迴?”
餘生居然看到長舌鬼有些不好意思,“非得所?”
餘生點頭,“不然我把你再塞回去。”
“所,所,所。”長舌鬼忙道。
然後在她翹不起舌的說話下,餘生猜了個七七八八,然後不厚道的笑了。
這長舌鬼因與丈夫生氣一時想不開,於是掛繩上吊自殺了。
但在窒息時,因對世間尚有留戀,她又後悔了。
奈何凳子被踢,她只能在無限的悔恨中死去。
因為死的冤,又留戀人世,所以她拒絕輪迴,留在世間。
只是不等她修煉出鬼力,就被巫祝困住,成為了他驅鬼的工具。
“現在呢,你準備繼續留在人世間,還是選擇輪迴?”餘生問她。
“輪迴。”長舌鬼告訴餘生,修煉出鬼力需太大執念。
她不曾有,繼續停留世間很快也會被動輪迴,而且還有被巫祝困住的危險。
不如現在就走。
“現在你可以走了。”餘生說。
“真的?”長舌鬼睜大了眼睛。
餘生點頭。
“可是偶想飲完這碗酒。”長舌鬼扭捏的說。
餘生忙閃開,“你喝,你喝。”
長舌鬼舌頭在酒碗裡舔著,在灑出的水花中,慢慢化作點點潔白的光粒。
這些光粒又組成一位清秀的女子,而後慢慢散去。
“謝謝。”一句清晰柔軟的聲音在餘生耳邊輕輕響起。
在光粒消失後,系統冰冷聲音適時響起:
生命太美,請不要輕言放棄。宿主成功救助被困長舌鬼,獎勵功德值十點。
餘生輕出一口氣,為長舌鬼,也為自己的功德值。
他伸手從傘裡又揪出一鬼來,正是那日衝撞天師的長髮鬼。
餘生將他的頭髮綁在椅子上,許久後倆人才心平氣和的坐下飲酒談天。
長髮鬼留在世間是為了尋找一個鬼,一個女鬼,一個曾經是他妻子的女鬼。
長髮鬼生時是武夫,因走鏢而離開新婚妻子趕往句龍城,但途徑邽山時遭遇了凶獸窮奇襲擊。
長髮鬼他們雖僥倖得以逃脫,但在到達句龍城後,百人的隊伍只剩下十幾個人。
回去道長且險,長髮鬼倖存的同伴於是決定不再返回揚州城。
長髮鬼思家心切,執意回去。
但凶獸窮奇是一般劍仙也敵不過的存在,有它堵路,長髮鬼遍尋句龍城,誰也不敢前往揚州城。
長髮鬼只能呆在句龍城,期望凶獸窮奇離開,或有膽大的隊伍前往揚州或附近城市。
這一等就是十年,在長髮鬼年入中年時,終於聽到了窮奇離開的訊息。
於是他高興的跟著句龍城十年後第一個向東南走,趕往姑蘇城的商隊出發了。
經歷千難萬險到達姑蘇城,又由姑蘇城返回揚州城,他花費一年時間,終於回到故土。
進入揚州城時,已是入夜時分,他走在家所在的那條街上,心“噗通,噗通”的跳著。
當沿著熟悉的路走到家門口時,他發現門前雜草叢生,似廢棄多時。
好在,屋內窗戶上透著暗暗的燈光。
他急忙推門進去,見妻子正趴在燭光旁昏昏欲睡,桌上擺著織繡。
他妻子聽到聲響,抬起頭來發現是他時,不是很意外的笑道:“你回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在奇怪,覺著自己在夢中,因為十年了,妻子模樣與聲音絲毫沒變。
但他顧不上思考這些了,拉著妻子欲互訴衷腸,妻子卻執意起身為他做了一頓飯。
那一頓全是他最愛吃的。
當時他也的確餓了,在狼吞虎嚥時,抬頭見妻子呆呆的看著她。
他說,“你也吃。”
妻子搖搖頭,勸他多吃,“以後再想吃到就很難了。”
他當時不解,只是一味寬解妻子,說自己回來後絕不再走,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妻子點點頭,笑著答應,在他用完飯後,又把床鋪為他鋪好,勸他上床休息。
他當時真的很累,於是依言躺在床上。妻子躺在他身旁,靜靜的看著他。
他訴說著自己的愧疚,等待,思念與趕路的辛苦。
妻子說著他走以後的事兒,
說著說著,他慢慢陷入沉睡中。
早上,日上三竿時,他才緩緩醒來。
他睜眼時驚訝發現,屋子不復昨日干淨,到處是蜘蛛網,已經很久沒住人了。
坐起來時,又見自己躺在腐朽的木板上。
他忐忑的轉身看妻子,才發現旁邊空無一人。
昨日的一切,彷彿真的是夢境。
直到他看到桌上擺著,昨晚來不及收拾的碗筷時,才確信昨晚一切是真的。
他有股不好預感,驚慌逃出屋子,站在路邊,淚目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斷壁殘垣。
正好有一個老鄰居路過,認出了他。
在他的追問下,鄰居嘆息著講出了他離開後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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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3:58
第十五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鄰人嘆息道:“自你走後,你妻子一直在等待你回來。”
但等的時間越長,希望越小,妻子因思念,憂鬱而成病。
雖有親戚朋友幫忙照拂,終究在兩年前不敵病魔而撒手人寰,被葬在了城外墳崗上。
長髮鬼聽後久久不語,不曾將昨夜之事道出來。
長髮鬼知道,妻子魂魄一定尚在人世。她昨夜知曉自己將回來了,所以特意回到家中為他燒了一頓飯。
“以後再想吃到就很難了”這句話又響在他耳邊,讓他確信,妻子一定還在世間。
在墳崗上拜祭妻子後,長髮鬼請教一位巫祝友人。
巫祝也認為長髮鬼的妻子尚在人世,或成為鬼魂,或被巫祝,捉鬼天師這些人困住了。
長髮鬼從此走上尋妻道路,但一直到他橫死,也不曾尋到。
成為鬼魂的長髮鬼繼續在揚州城內飄蕩,尋找,直到遇見胖巫祝,被他困在了油紙傘中。
聽長髮鬼故事講罷,餘生唏噓不已。
作為兩世單身狗,餘生賊羨慕這些愛的死去活來的人。
他放下酒盞,“你可以走了。”
長髮鬼道聲謝,悠悠飄了出去,他執念甚重,隱有鬼力,倒不虞被輪迴。
系統冰冷聲音又適時響起,獎勵餘生功德值十點。
餘生隨後又揪出不少鬼來,當然搏鬥是少不了的。
有些鬼一鑽出來就對餘生拳打腳踢,惡語相加,不用說,這些一定不是什麼好鬼。
與野鬼單打獨鬥,餘生是不怕的,因為他們太輕了。
餘生宛若綠巨人,一隻手把他們摔在桌子上“砰砰”作響,摔個七葷八素後再揣進油紙傘。
也有些野鬼諂媚,冰冷,餘生怕放錯,將他們又揣了進去。
還有些野鬼是被行刑而死的,傷口明顯,餘生也不理會。
剩下的老實木訥的鬼,全身無傷口,或傷口一看便知是被別人害死的,餘生才與他們深談。
但他們其中也有狡猾的,餘生便錯放走兩隻野鬼,剛放即被扣除了功德值。
餘生手快,抓回一隻,功過相抵。另一隻跑得快,餘生愣是沒追上。
而剩下的鬼中,他們能留在世間,一定是有執念的,而這執念的背後一定有著感人的故事。
一直聊到餘生困得不行了,他才罷手。
餘生站起身伸伸懶腰,見功德值已經有一百多點兒,便隨手兌換了招搖山青菜種子。
系統冰冷道:【不求更好,只求最好】任務完成,任務獎勵灌湯包菜譜一份已傳送。
餘生腦中回憶灌湯包製作,果然嫻熟至極。
……
一錢天師是聞著香味從睡夢中醒來的。
他急忙穿衣,匆匆下樓,見太陽初生,由後院照進前廳。
八斗正坐在一張桌子上,守著一籠包子大快朵頤。
他用筷子夾著精緻梅花形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油濺的四處都是,香味也跟著一起散發出來。
八斗吃的津津有味,見天師下來了,捏著灌湯包向他熱情示意。
他一腮幫子油絲毫不影響天師的食慾。
天師坐在八斗對面,取了一雙筷子,“小魚兒新做的?”
八斗咬著包子點點頭。
驗證機會來了。天師一喜,迫不及待的在梅花灌湯包上咬下一大口。
“嘶。”天師猝不及防,湯汁濺了一嘴,滿手,把衣服也弄髒了。
天師來不及擦拭,香氣即在口中蔓延,軟嫩鮮香的湯餡,早讓他忘記了驗證心中所想。
“嗯,不錯。”天師燙著舌頭,含糊的向八斗說。
八斗顧不上回應他,面前的一籠已經快吃完了。
天師見狀,深怕吃少了,忙一口吞下,讓濃香在口腔中肆虐。
灌湯包香味充斥在客棧周圍。
正是鎮子百姓用罷早飯,扛著鋤頭上地勞作的時辰,里正扛著鋤頭路過時,不由的順著香味兒走進來。
見八斗與天師吃的正香,里正不客氣的坐下來,取筷子加入了搶奪的隊伍。
一口咬下去,里正也中招,只是隨即散發的香味讓他顧不上抱怨,只顧著享受了。
慢慢的,香味吸引了更多鎮民。
包子皮薄餡大,灌湯流油,潔白光潤,看著就能讓人流口水,鎮民紛紛搶著要嚐嚐。
“這是什麼吃食?”高四站在遠處問。他來晚了,被堵在了最後面。
可恨的是,他那傻兒子在裡面吃的津津有味,也不說讓他老子嚐嚐鮮。
高四吞口口水,暗下決定回去緊緊八斗那身皮。
見人越來越多,里正順勢將剩下兩籠拖過來護住,“都別擠,慢慢來,一人一個。”
天師雖有意見,卻不好意思開口。八斗是已經吃飽了,正被他老子揪著耳朵呢。
天師又回味一番,這才想起驗證心中所想。
他心中念頭一起,頓覺有股暖流由胃流入四肢百骸。內力雖增少許,卻是他這些時日修煉所不及的。
果然!天師心想,餘生每做出一樣新食物時,必然會有這樣功效。
只是其中原因為何,他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這邊里正已經一個一個的夾給鄉親了。
高四咀嚼著,似他兒子的一腮油,含糊道:“小魚兒廚藝進步挺大的。”
“嗯。”獵戶李老三品味著,“就是味兒淡了點兒。”
“去。”眾人推開他,石大爺道,“那是你小子口味兒重。”
里正與眾人分完後,見籠子裡尚有四五個,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了上去。
里正揮手,“這是留給六大爺和五奶奶的。”
眾人這才收回目光。
聞聲匆匆而來,拿著縫補衣物的馬嬸兒奇道:“最近怎麼不見六爺出門了?”
漁夫根叔道:“我昨日見六爺在門口坐著,就是臉色有點不大好。”
里正一聽,道:“那我們得過去看看。”
幾個年紀大的點頭,隨里正端著籠子一起去了,唯有根叔端一盆兒留下來。
馬嬸兒探頭一看,見盆裡有一尾金鯉。
她驚訝道:“我說老根,你怎麼把魚抱客棧來了,快出去,快出去。”說著推根叔出去。
根叔側身躲開,抬頭見眾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漁夫根叔急忙解釋道:“這不是我釣的,小根昨日進城賣魚,見收魚的有條金鯉,就買回來了。”
天師剛由內力回過神來,奇道:“客棧能燒金鯉?”
“不能!”眾人斬釘截鐵道。
因他是捉妖天師,馬嬸兒還客氣點兒,“老餘立下的規矩,客棧不燒魚餚。”
“這是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根叔不耐煩說,“這金鯉買來是讓小魚兒放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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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4:09
第十六章 城都王
“小魚兒呢?”
滿足口腹之慾,又閒談半天之後,眾人才發現餘生不在場。
八斗掙脫他老爹魔爪,指了指樓上。
天師道:“他昨夜睡得遲,早上又做了包子,估摸著正在補覺吧。”
眾人聽了也不便在客棧閒聊,各自扛上農具,放下盆兒忙去了。
客棧只剩下天師一人,但蟬鳴,鳥吟,雞犬相聞伴著流光,讓他不覺孤寂。
許久後,奔來的里正打破了難得的安靜,“小魚兒呢?”里正問。
“在樓上補覺呢,怎麼了?”天師問。
“待會兒說。”里正“噔噔噔”上了樓,很快將衣衫不整的餘生拖了下來。
餘生雙眼惺忪,穿著外衣,“張叔,你慢點兒,慢點兒。”
“慢什麼慢,你快點兒。”里正將餘生推進後廚。
天師奇怪道:“究竟發生什麼事兒了?”
里正坐在凳子上,道:“六爺前些日子得了傷寒,一直不見好,飯也吃不下。”
他飲一口水,又道:“我們剛才去看六爺時,見他更是床也下不了了,虛弱的不成樣子。”
“不成想他勉強嚥下幾口包子後,身子馬上好了一些,臉色不那麼白,也有胃口了。”
里正笑道:“所以我趕緊著過來,再端一籠過去。”
讓六爺迅速恢復的怕不是包子,而是包子裡那股神祕東西。
天師想著,心中不由的一驚,能提升內力,巫力乃至生命力,那神祕東西也太神奇了。
它是什麼,餘生又是怎麼做出來的。最重要的是,它為什麼只在每種新食物中出現?
思來想去,天師只得出一個答案:這家客棧果然有妖氣。
不知過了多久,在香味飄滿客棧每個角落,把黑貓警長也引來時,餘生端著兩籠包子走出來。
餘生交給里正,道:“還是快點請巫醫給六大爺看看吧。”
“讓小根進城去請了,順便把你六叔叫回來。”里正說著轉身匆匆走了。
黑貓警長見食物被奪,大失所望,不再理會餘生,徑直跑到後廚去守著了。
天師道:“鎮上沒巫醫?”
餘生打著呵欠道:“有,藥耗子時不小心把自己給藥死了。”
“你吃了沒有?”餘生向後廚走去,黑貓警長正在後廚“喵喵”叫著。
天師擦擦嘴角,正色道:“沒呢。”
“正好一起。”餘生走進後廚,伸手去取剩下的兩籠時,手上一輕。
“嗯?”餘生低頭,見上面一籠已經渣也不剩了,下面一籠倒是還在。
“嘿。”餘生向後門望去,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回來蹲下身子教訓黑貓警長,“你們身為貓的尊嚴呢。”
兩隻貓咪不知他在說什麼,只是盯著他手裡的包子,黑貓不時用水汪汪眼睛看他。
餘生不為所動,指著它們道:“你們對得起你們名字,對得起我對你們的期待嗎?”
“對得起……啊。”餘生手正揮斥方遒,一時無詞兒了,只能把手收回來,不小心把籠子打翻了。
這下可好,餘下的也名包有主了。
“包子呢?”天師問兩手空空走出來的餘生,他已經決定再仔細驗證一番了,絕不是貪吃。
餘生指著後面兩隻,“它們正在長身體,你讓著它們點兒。”
“我……”天師心說我又沒搶它們的。
餘生走到門前,驚道:“這兒怎麼有條魚?”
“讓你放生的。”
餘生蹲下身子,將警長撥走,悲嘆道:“魚兒呦,我這輩子算是與你們無緣了。”
他伸進手指逗弄水中金鯉,“希望你機靈點兒,不要再被別人釣到,這樣我心裡也平衡些。”
這就怪了,鄉親對“燒魚”二字禁提,客棧老闆卻在可惜。
“客棧為甚不能燒魚?”天師又問。
餘生摸著魚尾巴,“聽老爺子說,我娘被魚救過性命。”
“你娘呢?”天師再問。
“生下我不久,在湖邊浣衣時,被一條大魚咬走了。”餘生說。
他對母親一點印象也無,這些全是他父親告訴他的。
天師不知應該作何表情,只能道:“你們家還真是記恩不記仇。”
“天生良善人家,沒辦法。”餘生嘆息說。
“哞!”他話音剛落,後院傳來一聲氣沉丹田,雄渾之音。
“畜牲,我這輩子欠你的。”餘生朝後院罵道,他還準備回去補一覺呢。
“哞”,老水牛不聽,聲音更加嘹亮。
餘生沒轍,回頭看著天師,“你要不做做法事,我時常認為這頭牛有妖氣。”
天師笑道:“牛即便為妖,一般也是善妖。”
“沒見識了吧,不知道有牛魔王?”餘生反駁。
天師奇道:“牛魔王也是善妖啊,不然怎會有二聖城?”
餘生驚的合不攏嘴,“還真有牛魔王,那有沒有齊天大聖?”
天師搖搖頭,“不知你說的是誰。”
“美猴王?”
天師又搖頭。
餘生放棄了,隨口問道:“二聖城另一聖是誰?”
“城都王。”
“城都王?”餘生又一怔,他一直有揪住劍仙,問她為何起名揚州城的慾望,現在他的慾望又多一項。
幸好天師及時做了解釋。
“對,二聖城乃城都王所建,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城都,故名城都王。”天師說。
餘生點點頭,原來如此,“它是什麼妖?”
天師搖搖頭,“據說是只熊妖,只是熊家不認它。”
“哞~”“哞~”大水牛在外面引吭高歌。
餘生實在不情願去,“要不,你去放牛?”
“嘁。”天師舉起脖子上的一錢,“我可是天師,才不幹放牛的活兒。”
餘生鄙夷道:“左右不過一枚銅錢罷了。你等我回來。”
“你回來又如何?”
“也找根紅線串上一枚銅錢,不,兩枚,比你還多一枚。”餘生一本正經的說。
“哞~”水牛的大頭從後院探進來,催促著餘生。
“叫,叫什麼叫,總有一天餓死你。”餘生將它頭推出去,由後院牽了出去。
很快門前有了動靜,天師回頭望去,見水牛拖著餘生向牌坊走去。
他走出去,“你的魚。”
餘生轉身想拿,奈何力不從心。
“放著吧,明天再放生。等我看著它追憶一下我逝去的魚火鍋。”餘生踉蹌著回頭說。
“別讓黑貓警長他們傷了。”餘生這時已過了石橋。
天師回頭,看著趴在盆沿兒,怯怯望著大金鯉的黑貓警長,心說你也忒看得起你的兩隻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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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4:18
第十七章 識數少女
沿著大路,一直向南。
餘生拉著韁繩,嘟囔道:“我這也算牛郎了吧,不對,放牛郎。”
一字之差,謬之千里。
“哎”,他眼前一亮,踢身旁不情願走路,只願探頭向田壟的水牛。
“你若真有妖氣就好了。”餘生說,“也能指點我去看美女洗澡,討個仙女回來做老婆。”
餘生心說白日夢若成,戲文、傳說裡也就沒董永,沉香他爹這些人什麼事兒了。
靈光一閃,被水牛牽著,做著白日夢的餘生突然停住了。
他記著故事裡,牛郎是在河邊看七個仙女洗澡,然後挑中織女的。
登時,餘生聽到心中有東西破碎了,那是童年關於牛郎織女愛情故事的美好記憶。
“忒下流了,比八戒還下流。”餘生充滿嫉妒的譴責,彷彿真看了他的仙女。
水牛才不管他在想什麼,一甩頭,差點將站住的餘生拉個狗啃泥。
大路拐個彎,到了臨近湖邊時,餘生才停下來。
早已不滿的大水牛,拱開餘生,低頭在湖邊的嫩草上大快朵頤,咀嚼之聲,讓餘生也有些饞。
他大吸一口空氣,權當解餓。
清風徐徐,陽光明媚而不燥,正是補覺好時光,餘生於是躺在路旁大樹下。
只是他剛閉上眼不足半刻,便被撲扇的翅膀吵醒了。
他睜開眼,見不遠處有一隻鳥,它頭上有花紋,嘴白,足紅,約有胳膊長,甚美。
鳥兒低頭,銜起一根樹枝兒,瞥了餘生一眼後,轉身扇著翅膀起飛向湖面去了。
餘生目送它,以為它要在湖上搭窩,誰知飛臨湖上後,鳥兒嘴一鬆,徑直把樹枝扔在湖面上。
它繼續迴轉,扇起碎草在餘生臉上,又銜起一枚石子兒,繼續飛臨湖上投下去。
餘生已經看呆了。
他把頭上碎草扒掉,在鳥兒又飛回時,小心問它:“你是精衛,還是喝水的烏鴉。”
鳥兒聞聲,不屑的瞥他一眼,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餘生也不期望它回答,但你翻白眼是幾個意思?
餘生也不睡覺了,準備以目光讓它愧疚。
他躺在草地上直直盯著鳥兒,看它忙上忙下,然後睡著了。
餘生是被包子他爹,四哥叫醒的,“你小子怎麼睡這兒了,也不怕湖裡鑽出東西來。”
“四哥。”餘生睡眼惺忪。在這兒遇見四哥不稀奇,他家田地在最南邊。
餘生站起來,向四周望了望,已經不見那隻鳥兒了。
他牽了牛,道:“不怕,鑽出東西來也是先把牛啃了。”
“那還是把你啃了把。”四哥玩笑道,“我還指著它耕地呢。”
鎮子上養牛人家不多,農耕時節乃餘生家大水牛最忙碌的時候。
他們慢悠悠向鎮子走去。
四哥右手三根指頭在兒時水邊玩耍時被怪魚咬掉一小節,是以他不停告誡餘生不要在水邊睡覺。
餘生不住點頭答應。
他們經過水車時,聽水車“吱呀”著將水提上來,“嘩啦啦”流向田裡。
水上一群鴨子,安靜呆在水車旁,它們較昨日少了一兩隻,也不知被誰吃了。
走上石橋,穿過牌坊後,餘生見一著柳色襦裙少女,正探頭向客棧裡望。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餘生在後面問。
“呀。”少女一驚,回過頭見到餘生,鎮定少許後才小心道:“我,我用飯。”
餘生拍水牛,讓它自己回後院,“客棧現在只有青菜。”
“嗯,嗯。”少女點頭,“我就吃青菜。”
“好嘞,裡面坐,菜馬上來。”餘生將少女迎進客棧,又擦了擦凳子。
少女有些拘束,不擅言談,走路,坐下,說話都小心翼翼,頗似剛出窩小兔子,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把她嚇回去。
客棧內,有人一直盯著她,更是讓她擰緊衣角。
幾乎片刻,少女耳朵,脖子便被看紅了,頭更是要埋進胸裡。要知道,她的胸不比八斗大。
餘生洗手出來時,正見到這一幕。
他過去將天師推向後院,“去去去,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天師指著客棧他方才位置,“那兒最涼快了,太陽晒不著,還有穿堂風。”
“那就哪兒熱去那兒呆著去。”餘生繼續推他。
天師才不去,“我不看她了成不?”
“那你也在外面呆著,正好將那隻犯案的耗子緝拿歸案。”餘生說。
天師不住後退,“我又不是貓,這不是黑貓警長它們的任務麼?”
“它們還小,你就不能多管點兒閒事?”餘生說著,將客棧通向後院的門關住了。
有些不對,天師站在後院思索著。
餘生讓少女先喝水,他才又回到後廚。
天師推開後廚的門兒,笑罵:“你小子,罵誰是狗呢。”
餘生擺擺手,生火,顛鍋,放鹽,井井有序,動作嫻熟。
天師在後面著眼花繚亂,也知道青菜為何這般好吃了。
一大盤青菜很快出鍋,餘生利索端了上去。
少女目光正在黑貓警長身上。它們在盆兒前轉悠,時不時爬上去瞅一瞅,被金鯉濺一頭水。
“謝謝。”少女謝過餘生,用筷子夾一小口,小心嚐了嚐後,雙眼立刻眯成柳葉彎彎狀。
“果然好吃。”她不能自已的說,見餘生看她,又害羞的低下頭。
“你聽別人提起過?”餘生好奇問道。
“嗯嗯。”少女點頭,“一個畫師告訴我的。”
“他呀。”餘生立刻想起了那迷路的畫仙,“他找到去往揚州城的路了?”
少女點頭。她吃的很慢,每一口都仔細品味著,很珍惜每一片菜葉。
這讓身為庖廚的餘生很高興。
約半個多時辰,少女才用完飯。
“結賬。”少女小聲說,若不是客棧唯有她一個,餘生當真聽不見。
餘生走過去,見少女將荷包小心取出來,將裡面銅錢小心數了數,有些不捨的看著餘生。
餘生頓覺自己是買人孩子的人販子,他硬著頭皮道:“一個子兒就成。”
“哎,真的嗎?”少女一喜。
她又低頭數荷包內銅錢,用指頭算著,“有五個十個,剩下差五個十個,一盤一個,十個十盤……”
“五十五盤。”餘生忍不住說。
“這麼多?”少女抬頭,笑道:“那我還能再來……”
見她又要用指頭數,餘生不忍她殺死不多的腦細胞,忙道:“五十四天。”
“不是五十五天嗎?”少女雙眼戒備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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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4:26
第十八章 祝餘
“我……”本著顧客至上,餘生也不好為她上堂算術課,只能點頭道:“可能我算錯了。”
少女這才卸下戒備,得意道:“我算術還是不錯的,你騙不了我。”
她說著從荷包裡撿出一枚品行不好的銅子兒遞給餘生,然後站起來擺手道:“謝謝掌櫃,明天我再來。”
餘生送她出門,見她身影消失在街東。
這姑娘一定不是鎮上的人,莫不是為了嘗一口青菜,專程從揚州城趕來的?
餘生想到此處,不由的有些自得。
天師探出頭,突兀道:“她身上有妖氣。”
餘生被他嚇一跳,聞言回頭問他:“什麼妖氣?”
天師搖搖頭,“總之不是人。”
餘生連聲埋怨天師怎麼不早點說,若他被妖怪吃掉怎辦。
天師笑道:“放心吧,若真有惡意,她怎敢由客棧正門進,莫忘了那劍囊。”
餘生回頭望牌坊上的劍囊,訝異道:“它還能分辨妖類善惡?”
“當然能,惡妖的煞氣總是遮擋不住的。”
他們又閒聊一會兒,用罷午飯後,餘生提著兩籠包子去神祠參拜,這次沒遇見農神。
下午,餘生去老木匠石大爺家幫忙,天黑才回到客棧,桌椅已經差不多了,只等明天用牛車拉來。
晚飯餘生本想做簡單點兒的,只是里正過來又要兩籠灌湯包。
跟他來的還有包子這些毛孩子,他們嚷著吃包子,餘生不得不又操勞一番。
“六爺現在胃口不錯,只是精氣神兒有些不好。”里正端走灌湯包時還道:“小魚兒,日後誰病了沒胃口,就靠你了。”
走出客棧時,里正還止不住感嘆,“這小子怎麼突然就開竅了,莫不是他娘……”
把包子他們也打發走後,餘生將桌子擦洗一遍,又將碗洗了,一頓忙下來累的有些直不起腰。
“要不找個打雜的?”餘生坐在櫃檯後面想,只是很快又被他否決了。
客棧顧客不多,找個打雜的不划算。
夜已深,稻田裡蛙聲一片。
餘生坐在櫃檯上,正陪油紙傘裡揪出來的女鬼聊天時,農神走了進來。
女鬼是個痴情種,名叫暖草。
她與丈夫成親不到兩年,正如膠似漆時卻忽染重病而死。
他們夫妻非常恩愛,暖草死後不願離開丈夫,夜夜回到丈夫枕畔,陪他安然入睡。
丈夫也不對外聲張,倆人竟如生前一般過上正常夫妻生活。
只是丈夫母親見兒子日漸形銷骨立,又常在房內自言自語,以為他沾上了不乾淨東西。
丈夫母親於是焦急的請來了胖巫祝,然後在入夜時將暖草困在了油紙傘中。
現在被餘生揪出來,暖草依然想回到丈夫身邊,餘生則勸她去往輪迴。
見農神進來,餘生急忙為他擺上酒筷。
“我正找你呢,白天找你時不在。”餘生說。
“白天在神像裡睡覺了。”農神飲一杯酒問,“找我什麼事兒?”
餘生指了指後院,“我想種一片青菜,請您指點指點。”
“沒問題,我明天下午過來。”農神點頭說。
他又指了指坐在餘生身邊的暖草,“她是……”
暖草款款起身作了介紹。
又聽餘生道出原委後,農神也勸道:“姑娘,這就是你不對了。人鬼殊途,你回到丈夫身邊,遲早會把他害死的。”
暖草高興道:“那我們豈不是能永遠在一起了?”
餘生想笑,這姑娘腦回路真有點特殊。
“你這也太自私了。”農神忍不住皺眉道。
“愛本來就是自私的。”暖草振振有詞,“倆人若相愛就應該長相廝守。”
農神道:“他不僅是丈夫,還是兒子,盡孝也是他責任,你讓他死,那就是讓他不孝。”
暖草不解,“死後,只要勤修鬼力,也能為父母盡孝啊。”
“笑話,若鬼力容易修煉,豈不到處是鬼了?”
暖草傲嬌道:“不努力怎知不行?我已為他放棄輪迴,他也應該做些放棄和努力。”
餘生忍不住插嘴道:“你一定是瓊瑤阿姨小說看多了。”
暖草不解,“瓊瑤阿姨是誰,也像我這般痴情麼?”
“對。”餘生撿記著的故事,以諷刺的語氣講了一段。
誰知這瓊瑤阿姨“有愛之人至上”的故事立刻得到暖草共鳴,她拍掌道:“對,對,真愛無敵。”
她激動推著餘生,“再講講,再講講。”
“講你個頭,你真對得起你名字縮寫。”餘生見她無藥可救,一把將她揣進了油紙傘。
耳根子果然清靜不少。
餘生將青菜種子取出來,請農神過目,“這是招搖山的青菜種子。”
農神一驚,小心攤開包著的紙檢視,“這種子你怎麼弄到的?”
招搖山臨於西海之上,揚州城則在東海之濱。
兩地相距不知多遠,普通人窮盡一生也走不到。
“嗯,最近路過的一位畫仙送我的。”餘生很快找好了藉口。
“可惜,可惜。”端量種子半晌,農神搖頭嘆息說。
“可惜什麼?”餘生不解,心說系統給的種子不會是假的吧。
農神嘆道:“招搖山上有一種名曰祝餘的植物,食之不飢,比稻米還要解餓。”
他指了指青菜種子,“它若是祝餘種子,把鎮子稻田種滿了,能養活四五個鎮子的人。”
餘生道:“那等下次遇見畫仙時,我問問他有沒有祝餘種子。”
農神笑道:“我也是隨口一說,祝餘種子千金難得,難遇難求。”
他們又閒聊一會兒,將一罈酒飲完後,農神起身告辭。
餘生將酒罈子收拾了,放在酒架上時才發現,客棧已然無酒了。
這是個大問題。
行路人進客棧時必點酒,即便是鎮子上飲酒的人也不在少數,客棧若無酒,會被人笑話的。
也只能在系統兌換了。好在餘生昨夜與今夜攢下不少功德值,應該能對付過去。
餘生請出系統面板來,點開酒類一欄,搜尋最便宜的酒,雙眼忽然就直了。
他忙揉一揉雙眼,確信自己沒看錯:棪木酒赫然在列,下面標註價格甚至是二十點功德值。
事出反常必有妖!
餘生在腦中呼喚系統:“系統,系統,系統你大爺。”
系統:叫你大爺幹嘛。
餘生在腦子中回敬他,“讓你大爺去死。”
系統:那我去死了。
“哎,別別別。”餘生忙道,“這棪木酒為啥只要二十點功德值,忒便宜了吧。”
系統:十點加工費,十點利潤,本系統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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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4:38
第十九章 青花瓷
少了成本費!
餘生恍然,才想起他前些日子砍伐棪木時,收回一批棪木果子來。
他打著燈籠去後院儲藏室,對著面板點兌換後,見棪木果立刻憑空消失一大半。
餘生又轉向自老爺子去後,一直空著的釀酒大缸,果有一缸已經盛滿酒。
餘生算了下,一缸消耗五六天,而二十點功德值只需兩天日常即有,很划算。
“不錯,不錯。”餘生笑的合不攏嘴。
老爺子在世時,曾逼他釀過酒。他成為魂魄遺留人間後,也曾指導餘生釀酒。
只是餘生釀出來的兩壇酒全是酸的,難以下嚥,倒在河裡,魚都要遠遠避開。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老爺子是念叨著這句話去往輪迴的。
現在好了,有系統在,餘生即使不會釀酒也不成問題。
餘生抄起旁邊的酒提子,飲了一口新釀的棪木酒。
“嗯。”餘生雙眼一亮,莫說,系統出品,果然不同凡響。
這缸棪木酒較老爺子釀製出的還要甘冽甜潤幾倍不止,堪稱極品棪木酒。
“價格得提一提了。”餘生高興道。
以前是五錢一小壇。他現在決定提至十錢,即便如此,餘生也覺的虧了。
不過對於鄉親,餘生是不好意思提價的,畢竟鄉親幫他不少,而且成本也沒漲。
餘生精神振奮毫無睡意,他回客棧取了小酒罈灌上,將酒架子全填滿了才去睡。
翌日辰時醒來,八斗套上車,他們去老木匠家將桌椅運過來。
餘生順道在豬肉九家買了一長條豬後腿精肉,要了他剛宰殺的豬肚皮上肉皮。
鎮子不大,一共百口人,木匠家離客棧並不遠,有八斗在,桌椅裝車也不難。
唯一費力的是一大長桌,餘生準備把它擺在進門處,大體與同福客棧那大長桌子相似。
來回兩三趟,所有桌椅很快都擺在大堂上,而舊桌椅被擺在客棧前,供鎮民歇息用。
剛忙完,系統冰冷聲音就準時響起:
【客棧在江湖】已完成,廚具獎勵已發放,廚具分期償還服務開啟。
餘生一喜,忙回到後廚,請出系統面板,上面的廚具已能兌換。
只是分期的話,餘生需多償還五百點功德值,也就是一千五百點功德值。
他掐指算一下,一月償還一百點,共需十五個月。
“容易。”餘生正借油紙傘發橫財,一點也不在乎,輕易點了兌換。
兌換後,他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灶臺,卻久久不見變化,只是憑空多出幾個櫃子來。
餘生:“系統,系統,系統你大爺。”
系統:幹嘛?
餘生氣道:“我現代化廚具呢?”
系統:已經具現,請放心使用。
餘生抹了一把灶臺,“這不還是我那舊的?”
系統:本系統免費奉送偽裝服務,不謝。
系統傲嬌答完,便不再搭話了。
總得告訴我怎麼用吧?餘生無語,一頭霧水走到灶臺前。
他上下打量,甚至把頭探進爐膛裡,以尋找開關,神祕按鈕啥的,“這怎麼開火?”他嘀咕。
“開火”話音剛落,灶堂“轟”的起了火焰,偽裝出添柴模樣,不見有煙,也不知燒的是什麼。
餘生嚇的後退一步,良久才明白,“我去,高科技啊,聲控的。”
“滅火。”餘生說,火焰立刻滅掉。
“不錯,不錯。”餘生很滿意,他開啟櫃檯,見裡面也已經換成現代有條理的模樣。
再開啟多出來的櫃子。
第一個是有放廚具的,各種各樣鍋具都有,更有雅緻瓷盤。
餘生前世乃瓷器行家,一觀即知這些瓷器價值不菲。
他取出一小碗來,碗很素雅,灰藍色,無圖案,碗沿兒不平,若葵花,故名葵口小碗。
這葵口小碗雖素雅,但胎質很好,又有上佳釉水,折射出柔和光澤,簡直美不勝收。
櫃子中還有素雅青花白瓷,白底如奶,不著瑕疵,青花淡雅,非常漂亮。
餘生一一把玩下來,忽然不想把它們拿去盛菜了,放在這裡珍藏也不錯。
只是餘生念頭剛起,即被系統以扣除功德值給警告了。
餘生心疼的合上櫃門,開啟其它櫃子,這些櫃子有自動洗碗機,冰箱,甚至有消毒裝置。
只是使用這些裝置時,餘生需消耗一點兒功德值,以購買系統不知由何處來的電費。
將這些一一打量過後,餘生才開始準備早飯。
依舊是灌湯包,但有新廚具後,烹飪時方便不少。
等餘生將做好的灌湯包擺在外面時,天師正好下樓。
他見酒架上擺滿酒罈,奇道:“又有酒了?”
餘生點點頭。
天師高興起來,道:“什麼酒?”
“棪木酒。”餘生說。
天師興頭立刻降下去,棪木酒他已飲過,據他經驗,棪木酒不會提升功力。
話雖如此,天師還是取了一小壇。誰讓餘生只准備灌湯包,不曾備粥的。
餘生在後面心疼,“一罈十錢,你少飲點兒。”
天師拍開酒封,“怎麼漲價了?”
餘生得意道:“你也不看是誰釀的酒,當然貴了。”
“誰釀的?”天師說著,飲下一口酒,立時怔住了。
餘生轉身回來見他表情,得意道:“這酒滋味如何,值不值十錢。”
天師不答。
酒液入脣時,他已嚐到這壇棪木酒與之前的很不同,更加甘冽甜潤。
但這不是他怔住的理由。
待酒液入喉時,天師清楚感到一股熟悉暖流流入四肢百骸,而後匯入經脈中,增加些許功力。
天師疑惑了,看著餘生,道:“這棪木酒是你釀的?”
“當然。”
“一缸?”
餘生點頭。
天師當即走到酒架前,隨機取下一罈酒,拍開酒封。
“你幹什麼?”餘生驚訝,上去搶。
天師側身躲過,“讓我飲一口,若是真的,我告訴你一個發財大計。”
餘生站住身子,“什麼發財大計?”
天師不答,抱著罈子飲了一口,閉目半刻後,才對餘生道:“這一罈酒不應該賣十錢。”
“應該多少?”
天師伸出一根手指,“一貫。”
“一,一,一貫?”餘生驚的合不攏嘴,“你別開玩笑。”
“你小子是守著金山不識寶。”天師將酒罈子遞給餘生。
他坐下道:“看在助我將晉升二錢天師份兒上,今天我也不瞞你了。”
餘生坐在他對面,“瞞我什麼?”
天師指著酒罈,“你這酒不止是佳釀,更是修煉之人夢寐以求的瓊漿玉液。”
見餘生一頭霧水,天師輕笑,一字一頓道:“它能提升內力,巫力,甚至是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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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5:51
第二十章 內人
據天師所言,不止酒,青菜,灌湯包,這些餘生新做的酒菜也有這等奇效。
六大爺昨天嚥下包子,身體立刻見好,也是因為這。
只是不知為何,餘生後面再做時,這神奇便消失了。
天師不知道,餘生略一沉吟後即明白了。
青菜,灌湯包兩道菜首次烹飪時,有系統或功德值參與其中,是以有這等神奇。
後面再烹飪時,已是餘生自己的手藝了,所以神奇會消失。
想到此處,餘生眼睛一亮。棪木酒是系統釀製的,應當會一直有這神奇功效。
“的確便宜了,應該一貫。”餘生點頭說。
他將天師開的那壇酒放在桌子上,又回酒架前取兩壇,在天師詫異中推給他。
“喏,這是你的。”餘生說。
天師一喜,“這麼好?”
餘生點頭,“這下我們賬還清了,以後不許你再蹭吃蹭喝了。”
天師笑容立刻融化了,“嘿,小子,你這是過河拆橋啊。”
他雖說快晉升二錢捉妖天師了,但也不是馬上。
即便真是二錢捉妖天師,修煉也不如吃喝提升內力來的快不是。
“這怎麼就是過河拆橋了。”餘生爭辯道,“我這最多是卸磨殺驢。”
“嘿,小子,你敢罵我是驢。”天師反應見長,立刻明白過來。
“你們兩個大清早吵什麼吵。”馬嬸兒走進來,“給我來兩籠灌湯包。”
在餘生再三強調下,鎮上人終於不再叫它包子了。
昨天嘗過後,很多人對灌湯包念念不忘。馬嬸兒小孫子更是大早上吵著要灌湯包。
“他飲酒不給錢。”餘生回身取了灌湯包,遞給馬嬸兒,“攏共四錢。”
馬嬸兒看天師不善,“小魚兒是小本生意,哪能不給錢?”
她說著掏出四錢來。
的天師忙辯解道:“不是我不給錢,他四壇酒要我四貫。”
“啥,四貫!”馬嬸兒一驚,對餘生道:“你小子搶錢呢。”
餘生認真道:“嬸兒,這一罈酒真值一貫。”
“你用金子釀的。”馬嬸兒不信他。
“小魚兒,打酒。”跛子正好提酒葫蘆走進來。
“老根兒,一罈一貫呢,”馬嬸兒隨口笑著說。
“什麼?”漁夫站住了。
“不不不。”餘生上前接過酒葫蘆,“咱們自己人還是五錢。”
“這還差不多。”馬嬸兒以為他們方才開玩笑,著急回去喂嗷嗷待哺的小孫子去了。
餘生打酒,酒極香,漁夫在旁邊聞著饞極了,等酒葫蘆打滿後,忙嚐了一口。
“嗯。”漁夫雙眼瞪圓了,“這是什麼酒,從哪兒買的?”
“還是棪木酒。”餘生說。
漁夫不可思議,“啥,這是棪木酒?”
他又嘗一口,“是棪木果味道,不過比以前好喝太多了。”
漁夫回頭問餘生,“老餘什麼時候釀的,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餘生得意道:“不是老爺子釀的,是我自己釀的。”
漁夫更不可思議,“別糊弄你叔啊。”
“真的,不信後面還有半缸呢。”餘生指著後院。
漁夫這才相信。
他上下打量餘生,奇道:“老餘逼你都學不會,現在不僅無師自通,還勝過他,莫非你娘顯靈了?”
“為什麼不是老爺子顯靈了。”餘生說。
“你娘比他手巧多了。”漁夫又飲一口酒,不可思議的去了。
天師探頭過來,“我也不是外人,我是內人啊,憑什麼我就一罈一貫。”
“內你妹啊,去去去。”餘生起一身雞皮疙瘩,“只有不做內人,就給你五錢一貫。”
有砍倀鬼,刺巫祝交情在,餘生不真要他錢,只是不想讓他在客棧做大爺罷了。
天師立刻答應,只有不是外人價格就成。
果然有效,天師立刻幫著餘生把灌湯包擺在了客棧外桌子上。
鎮上鄉親有昨日嚐鮮,今日念念不忘的,不時過來取走一兩籠。
日上三竿,餘生正要拎一罈酒去看六大爺時,右街東頭奔來七匹健馬。
馬上有三位公子哥兒打扮的,腰間掛著長劍,劍鞘華美,遠不是天師木鞘能比。
後面跟著四個僕人,雖著灰衣,布料也不菲,不是餘生的破衣服能比的。
街寬,鎮子小,在餘生,天師他們目光注視下,健馬很快奔到客棧前。
灌湯包的香在街頭肆意蔓延,健馬中有一騎客聞之有些饞。
“楚兄,早上出來的匆忙,早消食了,不若在客棧再墊補些。”他勒馬出言道。
那楚兄已行到牌坊下,聽到後掉轉馬頭,“也好。”
他們紛紛下馬,向客棧走來。
方才出言墊補的青衣公子朗聲道:“小二,有什麼好吃的?”
餘生指了指身前灌湯包,“只有這些了。”
饒是周九章見多識廣,揚州城內佳餚嚐遍,也不曾見過灌湯包。
“這是什麼吃食?”周九章揭開籠屜,方才讓他駐足的香撲鼻而來。
“真香。”他讚歎道。
楚辭作主道:“那就這些吧。”說罷,領著僕人進了客棧。
他們乃揚州城貴公子,自不會在街頭用飯。
餘生推天師,“要他們多少錢合適?”
天師伸出兩根手指,“一籠二十錢,少了他們還覺掉價。”
餘生雙目一睜,見錢眼開,“二錢變二十錢,這買賣划算。”
他為對得起這二十錢,特意回後廚取了三個青花葵口碟。
天師師驚愕的看著青花葵口碟。
太精緻了,溫潤的色澤,細膩的胎質,即便他是粗人,也知這仨盤子價值不菲。
“這,這盤子你從哪兒弄來的?”天師問。
“祖傳的。”餘生謊話張口即來。
“你用它來招待酒客?太奢侈了。”天師替餘生心疼。
餘生也不想的,他恨不得珍藏起來獨自把玩,但客棧日後必須換成這種餐具,系統美其名曰提升品味。
餘生故作高人,“不奢侈,唯有這青花瓷碟才配的起我的絕味灌湯包。”
“小心他們用罷飯,把盤子搶走了。”天師就看不慣他得意的樣子。
餘生果然擔憂起來,他小心道:“不會吧?”
“小二,包子內,快點兒。”裡面的人在催了。
“端上去吧。”天師推他,“唬你的,楚家公子不會這麼不講道理。”
餘生這才安心將擺好的盤子端上去,“三位,請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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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7:14
第二十一章 尋味齋
素雅的青花瓷盤上擺著精緻的灌湯包,麵皮吹彈可破,裡面湯汁隱約可見。
不需品嚐,即便是擺著眼前聞一聞,看一看,也是一種享受。
周九章忍不住道,“料不到山野之地也有這般悅目的食物。”
楚辭目光卻在盤子上,他仔細打量著,忍不住問:“小二,這盤子……”
“祖傳的,概不外賣。”餘生說的堅決,深怕旁人把他盤子搶了。
楚辭聽餘生這般說,也不好再開口。
周九章無雅好,只嗜吃,忍不住先取筷子夾了一個。
他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濺,不僅燙到了自己,也落在旁邊卜居的衣服上。
卜居袖子一收,“你小子小心點兒。”
“嘶,”周九章正被燙著呢,含糊不清道,“真不錯,你們嚐嚐,真的好吃。”
卜居見狀,也夾一個,小心咬一口。
“嗯,是不錯。”他點點頭,“即便是尋味齋也不曾遇見這樣的美味。”
他們在裡面墊補,餘生與天師坐在門外閒聊時,見里正從巷子裡小跑出來。
他遠遠看見餘生,揮手道:“快,快,六爺病又重了。”
餘生一聽,站起身跑了幾步,又折回來,進店裡提了一罈酒。
“你看著店,尤其是盤子。”餘生不忘提醒天師。
在餘生走後不久,三位公子就走了出來,楚辭還端著盤子。
在灌湯包用完後,盤底清秀素雅的青花圖逐漸浮現眼前,讓楚辭喜愛至極。
楚辭不想錯過,想求餘生割愛,只是左右張望,不見餘生。
他只能問天師,“這盤子當真不賣?我可以出十貫。”
“十,十貫?”天師有些心動,盤子若是他的,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奈何不是他的,天師搖搖頭,“掌櫃出去時有叮囑,盤子是不賣的。”
“不過等他回來,你可以與他商量。”天師沒把話說絕,蓋因與楚公子“盤”上交情,對餘生有很大好處。
天師已把目光放在了客棧祕密被發現後,那時不知將有多少人覬覦餘生的客棧。
他們或一探究竟,或佔為己有,或納為己用,總之客棧將不得安寧。
到時,若有楚家撐腰就會好很多,誰也不敢亂來。
重要的是,那可是十貫啊。
用餘生話說,那就是一萬個一錢天師了,以他的性子,保不齊會答應。
思到此處,天師心中自扇一巴掌,“呸,被餘生帶溝裡去了,怎能如此貶低自己。”
楚辭聞言,不捨的將盤子放下,“那就等我下午回來時再與他商量。”
說罷,他們將賬付了。聽聞是一籠二十錢,卜居眉頭略皺,只是後面還有交道,所以沒多說。
可見,不是所有人都是冤大頭的。
這邊,餘生陪里正跑到六大爺家時,見大黃狗領一奶狗安靜臥在床下。
床上,六大爺臉色蠟黃,面容消瘦,雙眼微睜,介於似醒非醒之間。
石大爺他們在旁邊愁眉陪著。
里正一步走上前去,“昨天還吃了一籠包子呢,今兒怎麼又重了。”
石大爺搖搖頭,“巫醫什麼時候來?”
“最快也得晌午。”漁夫說。他兒子小根趕的是一匹瘦馬,來回至少半天。
六大爺這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誰也不知他能不能捱到那時候。
“讓我試試。”餘生這時站了出來。
眾人看他,里正道,“別胡鬧,這是治病,不是捉鬼。”
“六大爺昨天就是吃了我的灌湯包見好的。”餘生道,“再說我就喂六大爺兩口酒。”
里正更覺他不靠譜,“棪木酒又不能治病。”
“這棪木酒與老爺子釀的不一樣。”餘生力爭,說著向床邊走去。
里正要把他拉開,漁夫攔住了里正,“讓他試試,莫忘了上次小三子也是他治好的。”
“而且這棪木酒還真不一樣,我身子疲乏,飲幾口立馬緩解不少。”漁夫說。
他們說話時,餘生已小心餵了六大爺幾口。
等餘生再喂時,六大爺動了動,將脣移開,虛弱道:“小六子回來了?”
里正見六爺已能開口說話,看餘生一眼後低聲道:“快了,馬上回來。”
六爺睜開眼,才見方才喂酒的是餘生,“小魚兒也來了?”
“聽說你想養條狗。”他指了指床下,“阿黃我喂不動了,你把它們抱回去吧。”
餘生忙道:“我就隨口一說,六爺,阿黃還在等著您好呢。”
六爺搖搖頭,“我怕是撐不住了。”
里正止住他,“別亂說,您看現在不就又好起來了。”
里正不騙他,在飲酒後,六爺臉色很快見好,現在說話已然利索,瞳孔更是清明不少。
石大爺端過酒小嚐一口,“嗯,不一樣,好喝不少,想不到還能治病,小魚兒,你怎麼釀出來的?”
“與老爺子如出一轍。”餘生說,“我也不知道為啥能治病,還是天師告訴我的。”
鎮上人都知,客棧常住一位捉妖天師。
“難道是天師在酒里加了什麼好東西?”漁夫說。
“捉妖天師經常和妖怪打交道,有奇珍異寶不足為奇,或許是他加酒裡的。”石大爺也說。
其他人齊齊點頭,鄉親們聯想太豐富,愣是將二者聯絡在了一起。
“嗯嗯。”餘生連連點頭,也不拆穿,“指不定是。”
石大爺與漁夫照顧六爺,餘生把酒留下後隨里正退出來。
“那酒到底怎麼回事?”里正拍餘生肩頭,“你可是不會釀酒的,天師也沒那麼好心,大家剛才都是在裝糊塗。”
“真是我釀的,我也不知道為啥就會了。”餘生認真說,“也沒想到能治病。”
里正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你娘顯靈了?”
“為什麼不是老爺子?”
“你爹哪有治病的本事。”里正隨口說。
天師正悠閒坐在客棧前凳子上。
他們也坐了過去,望著街東,等小根把巫醫和六爺兒子接回來。
天師將楚辭出的價錢說了,餘生果然有些心動。
只是念頭剛起,系統冰冷聲音即響起:
宿主若出售系統所屬物品,請將價格相對應功德值支付給系統。
備註:一錢兌換一點功德值,出售十貫請支付一萬點功德值。
斷餘生財路,猶如斷他下體,鬱悶的餘生在腦中抬槓,“若我一錢出售呢?”
系統:系統每套餐具都獨一無二,宿主若捨得,請自便。
“別以為你把我看透了。”餘生不服氣的對系統說。
他咬咬牙,氣勢忽洩,“我還真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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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7:24
第二十二章 鹹菜罈子
錢,我所欲也;瓷器,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系統你大爺也。
生財之道被阻,餘生趴在桌子上,在念頭之中編排著系統。
“掌櫃的,用飯。”柳色襦裙少女站在餘生面前。
餘生下意識向後退,又覺是對少女的不尊重,於是止住了。
鬼都見過了,妖又如何。鼓氣之後,餘生站起來,請少女裡面坐。
他剛要轉身,忽聽“噠噠”馬蹄聲傳來。
里正探頭過去,喜道:“小根兒回來了。”
餘生請少女進客棧暫且等待,他站在里正身旁,道:“車上只有一個人?”
里正也才注意到,“你六叔呢?”
他們納悶的迎上去,里正遠遠喊道:“巫醫呢,巫醫……”
里正站住了,詫異的見從馬車上下來一年紀不大,梳著雙丫髻,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來。
在她懷裡,抱著一隻縮小版,小奶狗大小,有鬃毛的小獅子。
里正一把拉住小根,“巫醫呢,你六叔呢?”
小根道:“張叔,我待會兒給您解釋,先讓郎中給六爺治病。”
“郎中?”里正這才顧上打量小姑娘。
他把小根拉到一旁,小聲道:“不是讓你請巫醫的?”
小根道:“張叔,不是我不請,是所有巫醫一聽要出城來鎮上,他們都不來。”
小根向小姑娘點點頭,又低聲道:“眼看再不回來就耽誤了,我只能把唯一願來的郎中給拉來了。”
巫醫主要以咒語、符咒、卜佔、草藥和巫術治病、驅邪、除祟,本領傳承自靈山十巫。
郎中以岐黃之術醫人,在異世界尚處於萌芽,幾乎所有郎中皆來自中原龍城,即神農一族。
除巫醫,郎中外,也有一城有救死扶傷的本領,即崑崙丘。
相傳崑崙丘城主西王母,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更有不死神藥。
只是崑崙丘相去甚遠,無緣得見。
相比巫醫,餘生更信得過郎中,只是這姑娘,年齡實在有點小,不大讓人信服。
但也沒得選了。
他推里正,“張叔,治病要緊,現在也只能請郎中出手了,快去吧。”
里正無奈,“也只好如此了,後面的事兒一會兒再說。”
他轉身向小姑娘拱了拱手,領著她匆匆向六大爺家去了。
餘生招手讓天師幫著卸車,叮囑他們一會兒客棧坐後,急忙回去燒青菜去了。
“等急了吧,馬上就好。”餘生向少女告罪一聲,洗手後進了後廚。
更換廚具,少了柴火薰陶後,餘生烹飪更加遊刃有餘,很快端出兩盤色香味俱全的燒青菜來。
正好天師與小根一前一後走進來,一盤給少女,一盤讓小根墊補。
小根嚐了一口,險些把舌頭吞掉。
“嗯,”他豎起大拇指,嚥下去後方道,“行啊,小魚兒,城裡的酒樓也沒你做的好。”
餘生一笑,為他倒了一杯酒,問:“六叔呢,六爺都這樣了,他還不回來?”
小根聞言一嘆,飲一口酒說:“不是六叔不回來,他是被蔡府關起來了。”
“關起來?”餘生皺眉,“為什麼?”
六叔是六大爺唯一的兒子,在揚州城蔡府做下人,前些年還與蔡府內的一婢女成了親。
小根放下筷子,道:“六叔侍候蔡府小公子時,不小心把他最喜歡的瓷瓶給打碎了。”
“蔡府當時就把六叔毒打一頓,關在了柴房,還不讓喝水吃飯。”小根兒憤憤不平的說。
他飲一口酒,順了順怒氣,“這些是六嬸兒哭著告訴我的,她也只敢晚上偷扔個饅頭。”
“這蔡府太不是東西了,只是做傭工,又不是賣給他們家了。”餘生拍桌子道。
“蔡府,哪個蔡府?”天師這才插嘴。
“就那賞心樓的蔡家。”小根說。
“啥,傷心樓?”餘生不解,“做什麼生意的,起這晦氣名字。”
“賞心悅目賞心樓。”天師沒好氣說,“他家飯菜湊合,熬的粥倒還不錯。”
“等你嘗過我熬的粥後,你會收回這句話的。”餘生不屑說。
“別光說不練,有本事露一手。”天師揶揄他。
“我只是懶罷了。”餘生出口成慌,已達很高境界。
“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六叔救出來。”餘生成功將話題拉回來,猶如他岔開一般嫻熟。
“怎麼救?”小根愁眉不展,“六嬸兒說那瓷瓶四五貫呢。”
“莫憂,也才四五貫罷了,我一青菜盤子就貴他三倍。”餘生指著盤子說。
他故作大氣道:“等六叔出來了,讓六叔去蔡府門前砸著聽響兒,咱煩死他。”
小根這才注意到盤子,“哎,小魚兒,你這盤子哪兒弄得,怎麼盛菜了,別碎了。”
少女這時用完飯,“掌櫃的,結賬。”
餘生過去收她一枚銅錢,送她出去,目送少女身影消失在街東。
“對了,小魚兒。”小根又想起一事來,“李叔請來的巫祝不見了,昨兒他家人還向我打聽來著。”
餘生心中忽地一緊,與天師對視一眼後問道:“你怎麼說的?”
“我說早回去了。”小根兒說。
餘生心鬆一口氣。
棪木酒就青菜,他們對付著午飯,話題又回到了蔡府。
“蔡家小公子我略有耳聞,他整日跟著莊子生廝混,性格乖張。”
天師飲酒說道:“把他喜歡的瓷瓶打碎了,只賠錢怕是救不出人的。”
“你悄悄潛進去,把六叔救出來,怎麼樣?”餘生建議。
天師鄙夷道,“蔡府雖不是名門,但也算富有,看家武夫還是請得起的。”
“這些武夫實力在一,二錢左右,我可不想去送死。”
“虧你還整天高人模樣,原來是繡花針,中看不中用。”餘生吐槽道。
天師無言以對,只能以眼神將餘生殺死上千遍。
“那是繡花枕頭,不是繡花針。”小根隨口補刀。
“哦,對,我記錯了。”餘生虛心接受,對天師道,“是我誤會你了。”
天師一敲桌子,“夠了啊,我不管這事了。”
“別,開玩笑的。”餘生拉住他,沉吟道:“方才那楚公子是什麼來頭?”
天師知他想什麼,“楚公子與莊子生是死對頭。”
“這些貴公子最好面子,絕不會為一盤子去求莊子生的。”天師說。
見此路不通,眾人沉默了。
“啪!”餘生一拍桌子,驚了兩人一下。
“不就一瓷瓶麼,它能金貴到哪兒去。”餘生對天師兩人道,“大不了,我賠他一鹹菜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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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7:33
第二十三章 球球
“鹹菜罈子?”天師與小根異口同聲。
“什麼鹹菜罈子?”里正領著小姑娘走進來,她懷中依然抱著那隻縮小版小獅子。
餘生站起身,“一會兒告訴您,六爺怎麼樣了?”
里正嘆口氣,搖搖頭。
他回頭對小姑娘道:“姑娘,你且住在客棧。還有,那壇酒就是這小子釀的。”
里正又把餘生拉到一旁,低聲道:“這郎中有兩下子,你想法把她留在鎮上。”
方才這姑娘為六爺治病時,一眼就看出漁夫身子不適。
她幾根銀針紮下去,漁夫馬上清爽不少,折服了石大爺他們幾個老人。
他們側面打聽了,這姑娘剛來揚州,尚無落腳地,而鎮上又無救死扶傷之人,因此想留她在鎮上。
餘生點頭,上樓撿一間乾淨敞亮的屋子,幫小姑娘把她的行囊放下。
“謝謝。”小姑娘聲音清脆,將懷中的小獅子放在床上。
“喵,喵。”黑貓警長不知由何處鑽出來。
“嘰”那小獅子一驚,又跳回到小姑娘懷裡。
“去,去。”餘生把黑貓警長趕出去,詫異道:“它居然怕貓?”
“當然不是,球球若生起氣來,後果不堪設想。”小姑娘安慰小獅子,“它只是有點怕生。”
餘生有些不信,它才巴掌大點,能有多厲害?
“我叫餘生,有什麼需要吩咐我一句就成。”餘生收拾完後說。
“我有需要!”小姑娘馬上說,“那壇酒……”
餘生明白,“一會兒給你取一罈。”
“不是,不是。”小姑娘搖頭,“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壇酒用什麼釀的?”
“棪木果。”餘生說。
“還有呢?”
“沒了。”
“沒了?不會吧。”
小姑娘不信,她雙手抱在胸前,“棪木果是沒有靈力的,你一定新增某種名草奇果了。”
“真沒,釀酒渣滓還在缸裡呢。”餘生又問她,“你還有什麼需要?”
“我和球球都餓了。”小姑娘揉著小肚子說。
“一會兒下來用飯。”餘生說罷轉身出去了。
小姑娘手放在下巴,“肯定有名草奇果,你騙不了我。”
她低頭,摸著小獅子,“是吧球球?”
小獅子簌簌發抖,才顧不上理她。
在大堂,小根已經把六叔被困在蔡府的事兒說了。
等餘生下來,里正道:“得快點兒把小六子救出來,不然就晚了。”
“六大爺他……”餘生話問半截。
里正點點頭,道:“郎中說了,六爺已病入膏肓,只能用棪木酒吊命。”
眾人一時唏噓不已。
見小姑娘下來,餘生轉身進後廚燒了一份兒青菜,又取出一青花瓷瓶來。
瓷瓶端莊秀美,線條柔美流暢,小姑娘只看一眼,目光便移不開了。
“用它換六叔怎麼樣?”餘生問,他手指摩挲著瓷瓶,頗有些捨不得。
天師端量半晌,道:“絕對便宜蔡府了,整個揚州城也不會有這樣精緻的瓷瓶。”
於是搪塞里正一句後,他們商量起具體搭救的法子來。
小姑娘聽他們談,用筷子夾了一口菜。
“嗯?”小姑娘一怔,青菜出乎意料的美味,她只覺味蕾處於很欣悅狀態,不由的冒出幸福享受的神情。
小獅子安靜趴在桌子上,目光寸步不離在魚盆前玩耍的黑貓警長兄弟。
回味之餘,小姑娘夾一筷子青菜給球球。
球球扭過頭,球家是食肉的,誰吃喂牛的青草。
“乖,很好吃。”本著有美味共享,小姑娘將小獅子頭強扭過來,又餵它。
球球勉強嘗一口,嗯,不錯,有草蝸牛的味道,於是球球向小姑娘又討要。
“嘎。”
餘生一哆嗦,險些跌在地上。
他對這聲音過敏,一聽腦子就自動閃回要掐死他的嘎嘎姐。
一時所有目光看他,餘生則望著球球,“這是它的叫聲?”
“嚇住了吧?”小姑娘得意道,“我說過球球很厲害。”
餘生撇嘴,等我攢夠二百點功德值再比比,看誰“嘎”的厲害。
“掌櫃的,來一罈酒。”品著菜,小姑娘忍不住想飲口酒。
“不成年不許喝酒。”被打斷的餘生隨口說。
小姑娘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轉,推了推小獅子,“它成年了。”
里正還想讓小姑娘留下呢,他推了推餘生,“快去取。”
餘生無奈從櫃檯上取一罈。遞給她時,小姑娘得意一笑,露出了小虎牙。
她將酒倒在手心,不等召喚,小獅子前肢就趴在她手上,低頭津津有味的舔起來。
餘生嘖嘖稱奇後坐回位子。
“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小魚兒和天師去蔡府。”里正說。
有天師在,他放心些。
餘生剛點頭答應,系統釋出任務的聲音便響起來:
【最後一面】成功救出小六,讓他們父子見最後一面。
任務獎勵:一百五十點功德值。
失敗懲罰:扣除三百點功德值。
餘生心中一凜,不為失敗懲罰,而為任務的獎勵。
上次他救失魂的小三子也才獎勵一百點功德值,而現在救六叔居然獎勵一百五十點。
餘生微皺眉頭,道:“張叔,你準備一精緻木盒,再找一黃色絲綢,我們把瓷瓶包裝一下,做到萬無一失。”
里正當下點頭準備去了,鎮子上尋一木盒容易,找一塊絲綢就難了。
小根趕一天車,明天又得一大早出發,也回去休息了。
餘生站起來剛把殘局收拾完,見農神在陽光下緩緩走進客棧。
有人在,餘生不便開口,向他點頭後,讓小姑娘自便,提一罈酒,拉著天師向後院走去。
“做什麼?”天師看著手中鋤頭不解。
“除草,種菜。”餘生領他們出了後院。
客棧後院籬笆外,一直延伸至湖邊的緩坡上有老爺子開墾的菜園。
自老爺子去後,菜園疏於管理,瓜果稀疏,野草旺盛。
站在田壟上,指著被荒草包圍的青菜,天師道:“能用這青菜燒出好菜來,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你。”
“別說風涼話,快乾活。”餘生催促他,將酒盞和酒罈子放在一棵棗樹下。
天師見酒盞在空中自動,驚道:“那是?”
“我請來的一位種菜行家。”餘生將鬼神之事簡單說了。
天師知他有與鬼怪溝通的本事,沒再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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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7:42
第二十四章 換馬
招搖山青菜種子不多,暫時只清理出一小塊地就成。
菜園裡蔬菜也少,不用顧忌,天師耍著蠻力,用鋤頭將繁盛的草一掃一大片。
只是剛走前幾步,他就被餘生拉了回來。
餘生轉述農神的話,“你得把地下草根一起除掉,不然明天就又長起來了。”
異世界植物生命力旺盛,野草尤甚,不除根,翌日即又生。
若除根,它們的根系又很粗壯,著實廢力。
“這麼麻煩?”天師只能又退回來,幾鋤頭下去,就覺這活兒不輕鬆了。
“應該叫上八斗的。”餘生也嘆氣,早上八斗搬完桌子就回去打鐵了。
他們忙了約半個時辰,挪身地兒也沒清理出來,就見小姑娘抱著小獅子搖搖晃晃走出來。
“你們在做什麼?”小姑娘打著一酒嗝兒問。
“除草。”餘生說。
“什麼?”小姑娘臉色一緊,抱小獅子後退一步,“吃草?”
餘生道:“我又不是畜牲,吃什麼草?”
“哞”,菜園子隔著籬笆正是牛欄,大水牛有些不滿意。
“不是罵你。”餘生隔著籬笆對水牛說。
他又回頭,奇道:“吃草你緊張什麼?”
小姑娘醉眼迷濛,對棗樹下漂浮的酒杯視而不見,“因為我就……”
她頓了一頓:“叫草兒啊。”
“草兒?”天師趁機停下偷懶,“挺好的名字。”
“對,賤名好養活。”餘生隨口說。
“去,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天師推餘生一把。
他對草兒道:“他的嘴缺把門的,你別在意。”
草兒點點頭,站著不動,卻似不倒翁般東搖西擺,又有點像企鵝。
“我就說不成年不能飲酒吧”餘生說,“你把一罈酒全喝了?”
草兒又點頭。
餘生笑了,“一罈酒一貫,記著付賬。”
“啥,一貫?”草兒一哆嗦,站定了,“你搶錢呢。”
“酒裡既有靈力,又能吊命,你說值不值一貫。”餘生笑的很得意,讓天師忍不住想踢他。
草兒認真點點頭,這一罈酒還真值一貫錢。
只是她在路上用盡了盤纏,不然也不會在所有巫醫不來鎮上時,她跟過來了。
“我現在身無分文,要不我吐回去?”草兒醉著說。
“說醉話呢。”餘生說。
“她說的本來是醉話。”天師插嘴。
餘生被噎住了,片刻才道:“這樣,你在鎮上打工還錢,還上了再離開。”
餘生說罷有些佩服自己了,輕易就完成了里正他老人家交代的任務。
“打工?”草兒又搖晃了,“誰是工?”她指著天師,走過去,“是打他麼?”
“打我做什麼?我幫你說話的。”天師忙閃開。
“不是打人,我是讓你在鎮上為人看病掙錢。”餘生忙拉住她,解釋說。
“看病啊。”草兒搖晃著,“我最會看病了,包在我身上。”
餘生拉住她,“得了,您還是坐會兒吧。”
棗樹很大,約兩個成人環抱方能抱住。
他拉著草兒靠著棗樹坐下,剛轉身離開就聽草兒道:“咦,這酒杯會動,難道樹也喝酒?”
餘生回頭見草兒已經去搶酒盞了,忙拉住她,“盡添亂,我還是扶你回去休息吧。”
在草兒醉行後院時,客棧前停了七匹馬,進來三個人。
“小二,掌櫃的,有人嗎?”周九章喊了幾聲,不見有人迴應。
卜居指著桌上,不曾收拾的杯盤道:“這家客棧不僅盤子雅緻,酒盞也是難得。”
楚辭點點頭,道:“隨便一個在城裡都是寶貝,也不知這客棧的掌櫃什麼來路?”
周九章在櫃檯後招呼他們,“看這個。”他把餘生放在後面的青花瓷瓶擺在櫃檯上。
楚辭性子波瀾不驚,卻也不由的睜大眼。
他不是里正只知好看,他更能看出這瓷瓶上的工藝,意蘊與雅緻。
即便有雅好,但不喜瓷器的卜居,也有些對這瓷瓶愛不釋手了。
周九章是粗人,他欣賞不來這些,又去尋寶去了。
鑽進後面,見後廚乾淨不染塵埃外,平平無奇。
他伸手開啟櫃子,櫃子卻紋絲不動,怎麼也打不開。
莫說他了,即便劍仙來了也打不開。餘生早問過,系統提供的偽裝包含防盜在內。
只是餘生取瓷瓶時,把瓷器擺出來比較,撿了個最次的,沒來得及收拾,所以廚櫃上擺著五六個瓷瓶。
不僅有青花,還有梅子青,邢窯白瓷和琺琅瓷,上面圖案精美,遠非外面青花瓷瓶所能比。
周九章抬頭看見,上前一步,伸手去取,“喵,喵。”兩聲短促的貓叫阻止了他。
周九章低頭,見一花一黑兩隻小奶貓,貓眼直直盯著他,趴在地上作勢欲撲。
周九章又伸手,聽小貓叫聲更短促,才收手笑道:“只聽說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現在貓也看門了?”
他掀開後廚的簾子,招呼道:“快來看,快來看。”
楚辭已將青花瓷瓶擺回原處,道:“有點禮數,主人不曾招呼,莫亂轉悠。”
“嗨呀,你快看。”周九章急於炫耀尋到的寶貝,他掀大簾子,“你看。”
楚辭被擺著的瓷瓶驚豔到了,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卻又站住了,“放下吧,我們安靜坐這裡等掌櫃回來。”
周九章無趣,只能坐回去位子上。很快他見旁邊盆裡有條魚,忍不住去逗弄它。
金鯉撲稜一翻身,濺周九章一臉水。
“呸。”周九章袖子用擦了擦臉,再要用手戳它報復時,又聽到兩聲短促貓叫。
黑貓警長貓視眈眈的看著他,那條金鯉可是他們哥兒倆的玩具。
周九章收手,道:“這兩隻貓了不得,居然會看門,要不我把它們買回去玩?”
“不賣。”餘生扶著草兒走進來,她懷裡抱著球球。
“掌櫃的。”楚辭拱手。
餘生歉意的點點頭,“三位稍等,我先把她送回屋。”
周九章盯著球球,目送他們上樓,道:“那又是什麼貓,不知道賣不賣。”
周九章這廝最愛撩貓逗狗,看見有趣的就喜歡買回家養著。
餘生很快下樓,不等楚辭說話,他便道:“盤子不賣,只換。”
“換?”楚辭一怔,問餘生:“掌櫃的要換什麼?”
餘生指著客棧外的馬兒,“換你一匹健馬。”
不賣只換。餘生得意,系統總不能讓他一塊馬肉兌換一點功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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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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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7:51
第二十五章 掠影
餘生換健馬不是心血來潮。
晌午,小根遲遲不歸時,他已有這個念頭了。
鎮子上唯有一匹小根的瘦馬,來往揚州城需一天,稍一耽擱得一天半,實在誤很多事情。
若換一匹健馬便不同了,少半天即可到揚州城,辦點事兒後當天即可回來,快得很。
馬在揚州城不算稀有,約莫五六貫,只是楚辭他們的品相好些,用盤子換誰也不吃虧。
只是不巧,餘生指著的是周九章的馬,他笑道:“我這馬可不是十貫能買來的,至少得五十貫。”
餘生咋舌。他左右打量,都是一個腦袋四條腿,為啥差別這麼大。
周九章見他驚訝,又得意指著一匹身烏蹄白的健馬,“楚大哥的烏雲踏雪更是名貴,你有錢也買不到。”
“那就撿一匹便宜的。”餘生指著僕人的馬。
自離開客棧後,楚辭一直對盤子念念不忘,圍獵時也心不在焉,以讓他們今日空手而歸。
現在聽餘生願用盤子換一普通健馬,周九章馬上要點頭答應,卻被楚辭攔住了。
楚辭道:“掌櫃如此有品位,若養坐騎也應當配得上這品味才是。”
“對,對。”餘生眉開眼笑。能被揚州楚公子說有品味,餘生樂開了花,唯一不足的是天師不在場。
卜居與周九章側目看楚辭,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昧良心說話的。
楚辭又道:“一般的馬是不成。踏雪倒是配的上,只是它是我養大的,不能割愛。”
聽他這麼說,餘生遺憾道:“那算了,等我遇上一匹寶馬再說。”
“我府上倒有一匹名貴坐騎,正適合掌櫃的。”楚辭道。
餘生驚喜抬頭。
見魚兒上鉤,楚辭繼續道:“名騎認主,這匹坐騎乃名騎之後,而且年幼,正適合培養感情。”
“名騎之後?”餘生欣喜,想不到他這輩子居然能見到名貴的血統馬。
“對。”周九章插嘴說,“它母親是陪伴城主長大的神……”
楚辭一推周九章,打斷他,道:“它是城主坐騎唯一後人,你說是不是名騎之後?”
“是,是。”餘生點頭。
“換不換。”
“換,換。”餘生正點頭時陡然停住,“不對啊,你用它換我個瓷盤?你不怕它媽踢你。”
城主一劍囊都能驅妖鬼,作為城主坐騎,這點神通還是有的。
楚公子優雅至極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見餘生懷疑的看他,忙正色道:“莫胡說,城主坐騎很善解人意的。”
餘生還是狐疑,“它如此名貴,你居然捨得跟我換?”
楚公子認真道:“我與踏雪情深意重不忍分離,但圈養它更是暴殄天物。”
“至於為何跟你換,那是因為你也有無價之寶。”楚辭說。
“盤子?”餘生舉起盤子,見三人瞪視他,“哈哈,肯定不是。”
“你們見過這瓷瓶了?”餘生環顧四周後,才見瓷瓶被動過。
“它也不是。”周九章指著後廚,“若換,至少得用後廚櫃子上面的。”
餘生這才想起他忘記把擺出來的瓷瓶放回去了。
不過,既然是擺出來挑最次的,它們也好不到哪兒去。
餘生略一沉吟,果決道:“換,換哪個?”
楚辭搖搖頭,“全換了。”
“你胃口也太大了。”餘生一驚。
“我的可是名騎之後。”楚辭說。
“三個。”
“日行千里。”
“四個。”
“吃草不多。”
“五個。”
“城主同樣坐騎。”
“六個”
“成交。”楚辭爽快的與餘生擊掌為盟。
不對啊,砍價半天的餘生恍然大悟。他擺出瓷瓶一共也就六個,合著他白砍價了。
既已擊掌為盟,交易已成,反悔不得。
楚辭遞給餘生一牌子,道:“瓷器我先取走,明日你拿牌子到楚府找我牽驢…也影。”
“掠影?”餘生點頭,聽名字就不錯。
指揮僕人小心將瓷器搬走,楚辭道:“掌櫃的,還有沒有其它瓷器?”
“你還有名騎之後?”餘生反問他。
“那倒沒了。”楚辭擺擺手,“日後你若換其它東西的話,記得找我。”
他嘆道:“九江之地的瓷器也無這般雅緻優美。”
周九章想留下來用頓飯,享用一頓灌湯包再走。
只是天色不早,他們騎馬揹著瓷器不便快行,因此被楚辭否決了。
周九章只能帶著遺憾與客棧離別,臨走時不忘提醒餘生明天帶一籠灌湯包進城。
餘生只當耳旁風颳過。
目送他們消失在街東,餘生才想起一件事兒來。
“別被魚欺負了,我丟不起這人。”餘生警告趴在盆沿兒的黑貓警長一句,匆匆向後院跑去。
等他走到菜園時,見天師歇在棗樹下,陪他看不見的農神飲酒。
“你去哪兒了?快累死我了。”天師捶著胳膊腿道。
“做了筆大買賣。”餘生說話時看菜園,他離開時什麼模樣,現在依舊那般模樣。
“累你個大頭鬼。”餘生拉他起來,“快點兒幹活。”
天師懶懶的走過來,撿起農具,道:“你做了筆什麼大買賣?”
餘生將牌子取出來,將交易說了,話尾才將顧慮道出來:“他不會賴賬吧?”
“放心吧,他們臉面比性命還重要。”
天師說罷,思索良久方道:“只是城主有坐騎?這我當真不知道。”
餘生忽覺不妙,“不會吧,城主她老人家沒坐騎?”
“楚辭說有,那就應該有。”天師說,“只是城主一般御劍飛行,我不曾見過。”
見餘生擔憂,天師拍他肩膀,“放心吧,楚家不會做騙財這等丟人事兒的。”
擔憂也無用,“指不定是劍靈生崽了呢。”餘生安慰自己一句,彎腰收拾起菜園子來。
他們忙一下午才只將雜草收拾乾淨,顧不上鬆土。
按農神話說,耽誤一天也好,等後日雜草又生時,再除草一遍,那時再鬆土撒種也不遲。
農神呆在棗樹下,飲罷一罈酒,氣色好了很多,這讓餘生對棪木酒有了更多看法。
晚上依舊是白米飯配燒青菜,只是多加了兩雙筷子——球球強烈要求上桌。
正用飯時,里正過來將瓷瓶仔細裝好,叮囑餘生時又蹭一頓飯,不忘提醒草兒明兒到他家用飯。
一夜無夢,晨曦時被裡正叫醒。
餘生背了瓷器,天師提了木劍,他們走出客棧時,小根已經把馬套好了。
他們肩負重任,迎著晨光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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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9:38
第二十六章 蔡狗子
來到異世後,餘生一直在客棧周圍轉悠,不曾進過揚州城。
因此迎著晨光上路時,頗有些新鮮。
去往揚州城的路很寬,沿著湖一直向東,起伏在山丘或望不見盡頭的荒野上。
荒野上綠意盎然,風吹草地,只是不見牛羊。
太陽升上來時,他們沿著大道穿過一片茂密樹林。
樹高百尺,約七八層樓高,枝椏舒展,葉子寬大,將陽光遮住,唯有細碎斑點在林間跳躍。
在夜晚時,這些荒野是妖獸的世界,誰也不敢涉足。
餘生在道旁便看見一頭封豕,又名大豬,約有前世象一般高,傳說是家養豬的祖先。
它倒在路旁,距離湖澤不遠處,開膛破肚後留下皮包的白骨,慘不忍睹,不知是被什麼妖怪或怪獸啃掉的。
幸好懾於揚州城主的實力,這些妖獸不敢在白日襲擊旅人。
馬車因為拉貨,不曾有車廂。
新鮮勁兒過去後,餘生躺在車板上,對天師道:“昨日那楚公子居然誇我有品位。”
“你信了?”
餘生笑,“恭維話誰不喜歡聽,聽了高興就成,信不信又如何。”
“哎,對了。”餘生坐起來,“牛忘記讓人放了。”
“放心,餓不死。”天師說,“會有人照看。”
“黑貓警長不會跌進魚盆吧。”
天師沒好氣,“以它們身高,一時半會兒跌不進去。”
“搭貓梯?也不是沒有可能。”餘生說。
天師已經懶得搭理餘生了。
將近晌午時,視野內山多起來,甚至有挾著禪音的鐘聲傳來,讓人心靜。
揚州城牆略高,初建時防備妖獸,已歷經幾百年時光,城牆上歲月斑駁的痕跡清晰可見。
城外有歇腳的茶館,寥落幾處人家,雞犬相聞,阡陌縱橫,炊煙正在升起。
路上旅人已經多起來,他們或來自遠方,或與餘生他們一樣來自鎮子。
這些鎮子因無劍囊庇佑,多散落在揚州城附近,有劍仙的震懾,他們日子也很安穩。
進城後,他們直接來到蔡府門前。
小根常來看六叔,所以門房都認識他。
“我六叔怎麼樣了?”小根問。
門房搖搖頭,“關柴房五六天了,誰也不許進去,看傷的巫醫也不讓請。”
天師皺眉,“傷口潰爛,再請巫醫就不成了。”
巫醫擅長以咒語、符咒、卜佔、巫術治病,診治的是詛咒,邪魅傷身,妖鬼作祟的怪病。
馬嬸兒出嫁前,鄰家姑娘就曾患怪病,隔三差五發作一次。
巫醫為她診治時,將門窗關嚴,只留一扇窗戶用張開的布袋罩住。
據馬嬸兒說,巫醫在屋裡施展巫術,剎那間屋內大風起,將布袋脹滿了。
脹滿後的布袋被迅速紮緊,掛在樹上晒了二十多天,才消下去。
他們開啟一看,裡面有一張乾枯的狐狸皮。自那以後,姑娘的怪病便再沒發作過。
類似這樣的病症,才是巫醫擅長的。
巫醫僅有的草藥手段,也只能診治小傷小病,傷口潰爛便不成了。
“我們快點救人。”餘生當機立斷道,“讓我們見你家小公子。”
門房道:“小公子出去了,很快就回來。”
小公子不在,門房不敢放他們。若強闖進去,天師也沒那身手。
餘生功德值不夠,即使足夠也不敢召出倀鬼,這可是劍仙腳下。
餘生站在門外,聽六叔因瓷瓶而有生命危險,終於認識到了世界的殘酷。
他目光落在天師身上,決心提高自己實力。
只是餘生念頭剛起,系統聲音就響起來:
宿主等級不夠,體質卡,力量卡,技能卡,職業卡兌換暫不開放,請儘快升級。
備註:宿主禁習任何功法,全職在向你招手。
但請出介面,餘生上下左右找遍,也不見升級法子,只能在念頭內向系統豎中指。
不過這也給了餘生念想,力量開,技能卡,職業卡,聽著很不錯。
“喂,喂,小公子回來了。”門房指著街頭盡頭,小聲告訴他們。
餘生與天師忙閒站在路邊,把楚辭留給他的牌子取出來把玩著。
待蔡家小公子騎馬悠閒走近,餘生道:“你說我是把瓷瓶賣楚公子,還是去蔡府救六叔?”
蔡家小公子一聽“楚辭”名字,立刻停下來。他居高臨下看的明白,那牌子是楚家的。
天師道:“當然換錢了,二十貫呢,六叔又不是你親的。”
餘生點頭,“也對,那我們去楚府?”
“走,走。”天師拉著餘生,剛轉身就被蔡家小公子攔下了。
“二位留步。”蔡家小公子下馬。
餘生這才仔細打量這人,見他眼小臉長,頗似牛頭梗,外號由心生:蔡狗子。
蔡狗子望著餘生背的盒子,道:“你們是來救人,救誰?”
“小六子,六叔,”餘生裝木訥,“現在不救了,我們去賣錢。”
蔡狗子義正言辭道:“這就是你們不對了,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錢?”餘生說。
“對啊,命重……”
蔡狗子話停住,醒悟道:“當然是命重要,錢乃身外之物。”
“蔡家有六嬸賣身契,六叔救出來還得在蔡家,救也白救,還是賣錢吧。”餘生說。
蔡狗子攔住,“慢著,救命要緊,你讓我看看瓷器,指不定賣身契也能換來。”
“你是誰?”餘生看他。
“我是蔡家公子,說話管用。”蔡狗子說,“你讓我看看瓷器。”
餘生不情願的將木盒開啟,露出一角來。
蔡狗子只瞥一眼,雙眼就冒光,“能換,能換。”
他向僕人招手,“快把小六子放了。”
“還有六嬸和賣身契。”
“對,對,還有賣身契。”蔡狗子說,他對餘生道:“這瓷器讓我仔細看看?”
餘生後退一步,“先見到人。”
蔡狗子心癢難耐,卻只能眼巴巴看著。
六嬸先出蔡府。
蔡狗子一把搶過僕人手中賣身契,先遞給餘生,深怕他改主意去賣給楚辭。
蔡狗子是莊子生的跟班,一直想討好莊子生,而莊子生與楚辭不對付。
現在好了,楚辭出十貫買不到的瓷器,由他送給了莊子生。
等莊子生在楚辭面前大出風頭時,他也少不了被莊子生高看一眼。
餘生讓天師確認無誤後,讓小根把賣身契交給六嬸兒。
很快,六叔也被抬出來,只是他身上到處傷痕,已經奄奄一息。
看著六嬸抱著六叔哭,餘生有些生氣,但還是強忍怒氣把瓷器遞給蔡狗子。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餘生暗下決心,只是他也想不到,蔡家倒黴竟由這瓷器始。
“快送去見巫醫。”餘生他們抬著六叔,向醫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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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9:48
第二十七章 倒騎驢
忙碌一晌午,餘生三人坐在青石臺階上,一臉憂愁的望著來往行人。
方才巫醫告訴他們,六叔傷口潰爛,高燒不退,若挺不過去,怕是要撒手人寰。
鎮子上六爺有棪木酒吊命,餘生著實料不到,【最後一面】任務竟是見六叔的最後一面。
沉默半晌,餘生道:“把六叔送回鎮上,有棪木酒吊命,而且郎中擅長治傷,或許有一救。”
兩人點頭同意,小根道:“就怕挺不過今晚。”
“那我們現在就走。”餘生抬頭看天,“去楚家把坐騎取出來,若真是匹千里馬,回鎮上時間足夠。”
於是留小根在這兒照看,餘生他們趕往楚府。
揚州城有東西,南北兩條主道,甚寬,同時並行七八輛馬車不成問題。
沿著擁擠的大道穿行時,餘生見在東西,南北大道交匯處有一大廣場。
廣場上人車熙熙攘攘,中央豎著一三四層樓高的石像。
石像刻一女子,倚躺在一塊大青石上,正舉著酒葫蘆飲酒,慵懶的醉意躍然於紙上。
餘生好奇道:“這是城主?”
天師點頭,“對,石像是班大師偶見城主醉臥花溪後刻下的。”
楚府在南北大道上,硃紅色大門,雕樑畫棟,華麗非常。
門前僕人著華衣,若是常人穿餘生這身衣服,站在他們面前必然羞愧。
天師就有些不自然。
但餘生不一樣,他大大咧咧站在門前,取出牌子,道:“你家公子讓我來的。”
僕人得到了訊息,不為難他,徑直將他領了進去。
楚府內的佈置很雅緻,石水,長廊,綠化,百花,甚為賞心悅目。
來到一處幽靜但不失舒適的院子,僕人讓餘生稍等片刻,就去請楚辭了。
餘生百無聊賴的走動,見花園裡躺著一頭小毛驢,在懶懶的晒太陽。
聽到動靜,小毛驢回頭看了餘生一眼,又躺下了。
餘生道:“有錢人家就是腐敗,一頭毛驢都享福。”
他上下打量後,嘖嘖讚道:“莫說,這毛驢養的真壯。”
這頭毛驢,黑的地方發亮,白的地方雪白,四肢有力,若耕地應是一頭好驢。
很快,楚辭領著周九章出來了。
周九章見餘生雙手空空,大失所望,聽餘生著急救人,才勉強原諒他。
聽餘生著急送人,楚辭也不羅嗦,指著道:“它就是,你牽走吧。”
空氣一度安靜,唯有毛驢轉過來時似笑似嘲的長驢臉。
“你逗我,這是掠影,這是馬?”餘生指著毛驢,悲憤道。
“我只說是坐騎,可沒說是馬。”楚辭忙擺手,示意餘生別冤枉他。
餘生記得明白,楚辭當時說的是“有一匹名貴坐騎”。
“驢是頭,馬才是匹。”
“驢為什麼不能用匹,你不能歧視驢。”
“它是名騎之後,日行千里,城主同款坐騎?”
“對,是它。”楚辭點頭,他奇道,“你不知城主以前坐騎是頭神驢?”
餘生有個夢想,騎最快的馬,玩最漂亮的女人,喝最烈的酒,殺最恨的人。
奈何出師未捷馬先死了。
“我的馬,我的瓷器,我不換了。”餘生蹲在地下,準備耍賴。
楚辭道:“你還得救人呢,快走吧。”
餘生指著躺地上,晒太陽的懶驢,“等它馱病人回鎮上,我能往返揚州城七八回。”
“你不信我?”楚辭無奈,“這樣,我牽踏雪陪你去,它若跑的慢,我用踏雪把人送回鎮上。”
救人要緊,餘生站起來,“好。”
楚辭去牽驢,驢卻動也不動,甚至頭也不抬。
餘生欲哭無淚,這還是一頭超級懶驢。
楚辭也不敢打它,只能貼著驢耳朵輕聲說了一句。
也不知他說了什麼,那頭驢“譁”的站起來,讓楚辭伺候著將鞍掛上後,它把韁繩咬住,“噠噠”走到餘生面前。
餘生愕然,下意識的接過韁繩,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這驢是急性子,見餘生不走,前蹄子一推他,讓餘生踉蹌幾步,幸被天師扶住才沒跌倒。
“昂,昂。”驢催促餘生,走在前面牽著餘生向府外走去。
楚辭牽了踏雪,急忙跟上。
回過神的餘生問楚辭,“你跟它說了什麼?”
楚辭笑而不答,只說餘生日後會知道。
“去哪兒接人?”楚辭問。
餘生把六叔所在的醫舍位置報了。
他們從大門走出去,毛驢停下來,頭往背上甩,讓餘生上背。
餘生不曾騎過馬,驢就更別提了。
他站在驢左側臺階上,遲疑後抬起右足,踏入精緻的驢鐙,腳上使勁,翻身上了驢背。
上驢背後的餘生怔住了,因為他看見的是驢屁股。
原來上馬騎驢應是左足踏鐙,他以右足上鐙,正好反了。
楚辭上馬後抬頭一看,饒是在波瀾不驚的性子也哈哈大笑起來。
餘生鬧了個臉紅,正準備下去調轉身子時,聽驢叫三聲,撒足狂奔起來。
“我靠。”餘生揪住驢臀,今世已無詞彙表達他的驚訝,唯有搬運前世粗口。
他只見身後景色飛速掠入眼簾,又快速遠去消失。
楚辭在後面拍馬跟著,也追不上它。
在揚州的主道上,車如龍,人如流,尤其作為集市的大廣場。
但驢速度不停,迎面狂奔,一頭紮了進去。
“驢,驢,它又被放出來了。”擺攤的販子大喊。
“天殺的,誰把他放出來的,我的蘆菔。”
“賣酒的,快收攤,快收攤。”
有人招呼,話音剛落,客棧,酒樓的門板“啪啪”就被關上了。
擺攤的亂,行人,趕車的卻不亂,紛紛停下來看這難得的盛景。
今日這景色尤為有趣,只見驢啃著一根蘆菔,背上倒坐著一人。
狂奔的驢在人群之中儘管凶險萬分,但在騰山挪移間,總能片葉不沾身,不撞到任何東西。
甚至有人故意設小絆子,被驢狠狠的鄙視一眼。
餘生應慶幸自己臉朝後,不然他非得被嚇出心臟病來。
雖然現在也不差,他緊緊趴在驢背上,任狂風催動他的衣衫,狼狽至極。
落在後面的楚辭就在感嘆餘生的因禍得福,想起了他只騎一次的經歷。
算了,不敢想。
楚辭覺著自己一輩子臉在那一刻丟盡了。
巡街的錦衣衛聽到慌亂,由一條巷子鑽出來,見是這頭驢,又忙鑽了回去。
“別攔它,不會有事。”老兵勸新兵,“攔住才有事兒,你的月錢非精光不可。”
“這驢忒能喝,聽說楚家都快養不起了。”老兵至今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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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19:57
第二十八章 毛毛
一道劍影由城主府直上雲霄,待看清後,又剎那將落回城主府。
劍影光芒一閃,化作一道人影,宛若石像模樣。
她對臥在身旁,晒太陽的驢道:“你兒子又在城裡狂奔了。
“那人還學城主倒騎驢,太狂了。”她興致勃勃說。
驢不理她,懶洋洋望著池塘上的驢臉。
“要不,我們出去教訓教訓他?”她說,“我上次還聽到他說城主壞話了。”
“說什麼‘妖怪在人間啊’。”她學餘生說話惟妙惟肖。
驢依舊無動於衷。
“了無生趣。”她賣弄詞語,對驢吐舌,“不陪你了,我找主人去,我們約好逛街的。”
她化作劍影向城外掠去,“只怕主人又忘了。”話音在她身影消失後灑落。
呼嘯而至,呼嘯而去。
餘生在驢背上,體驗到了風馳電掣的速度。
小根蹲在醫舍門前,瞪大雙眼,見一頭毛驢在萬人矚目中奔來,停在他面前。
餘生有氣無力道:“快,快。扶我下去。”
小根忙上前,見餘生倒騎驢,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來。
下驢的餘生腿有點軟,坐在臺階上,對驢豎起大拇指,“你厲害,我服了。”
他回頭見小根還在笑,一推他,“笑什麼笑,快,把六叔馱上,我們回去。”
小根擔憂道:“會不會太顛簸?”
“不會。”餘生回憶一下,方才他趴驢背上,不失衡也不顛簸,宛若坐在靜水行舟中。
“別看它跑得快,跑的還很穩當。”
餘生有些滿意這頭驢了,至於鮮衣怒馬大俠夢,暫被他放在一旁。
小根不信他,也得信六個瓷瓶不是,他轉身進醫舍取一被子放在驢背上。
然後在餘生,六嬸協助下,將六叔放在驢背上,又設法讓他坐穩當。
這時,楚辭才拍馬趕到,他下馬道:“你們讓傷者一人回去?”
餘生道:“我也回去。”
“讓毛毛馱倆人?你不能欺負驢啊。”楚辭說。
“昂。”驢附和一聲。
“毛毛?”餘生回頭看楚辭,“不是掠影。”
楚辭笑道:“毛毛是它娘起的名字,掠影是我起的名字。”只不過這名字是昨天才順口起的。
“昂。”毛驢催促一聲,四條腿躍躍欲試。
不知楚辭對它說了什麼,讓它異常興奮,與方才判若兩驢。
餘生丟開韁繩,固定一下傷者身體,毛驢回頭咬住了,在餘生回頭與楚辭說話,狂奔而去。
餘生一驚,揮手抓個空,急道:“你幹什麼?”
楚辭道:“沿大道一路向西,在掛劍囊的鎮子上。”
他們話剛落,毛驢身影已消失在街頭,當真是快如閃電。
回過頭來,楚辭見餘生一臉焦急,笑道:“放心吧,毛毛會照顧好病人的,它很有靈性。”
“再有靈性也是驢。”餘生著急著跺腳,抬頭見天師與周九章騎馬奔來。
“快,快,追上那頭驢。”餘生揮手大聲說。
倆人不知怎麼商量的,周九章調轉馬頭,向驢奔去。
楚辭訝異,他問走近的天師,“周九章何時有熱心腸了?”
天師道:“周公子對灌湯包念念不忘,他腳程又快,所以追毛驢去了。”
“原來如此。”楚辭點頭,周九章貪吃,這他是知道的。
“但做灌湯包的廚子是我。”餘生說。
突然安靜下來,攤販吆喝聲不絕於耳。
“也不怪周公子,誰猜得到客棧掌櫃居然兼任著廚子。”天師打破沉默,試圖挽回下週九章的面子。
“也對。”楚辭一本正經的點頭,他對餘生拱手,“交易已成,我不打擾了,告辭。”
他騎一匹,牽一匹回去了,留下餘生,天師他們幾個。
天師本是揚州人,自然得回家去看看,於是也離開了。
餘下餘生三人又返回了蔡府,讓六嬸悄悄回府收拾了行禮。
她已是自由身,惹來諸多同為婢女的同伴羨慕,但想到小六子生死未卜,她又高興不起來。
出蔡府後,他們來到城西,在小根常歇息的客棧落腳,然後餘生領著小根出買東西了。
既然自身實力隨客棧等級而提升,餘生不敢再得過且過。
系統有家禽一欄,空空如也,餘生準備先填充它。
販售家禽,牲畜的集市,因髒亂不讓進城,位於城西外城牆根兒。
他們一路逛過去,雞,鴨,鵝的崽子各買不少,豬不急,回頭找豬肉九就成。
斜陽落在城牆上,染紅斑駁的青磚。
倆人滿載而歸,但在出集市時,餘生又停下來。
“怎麼了?”小根回頭問他。
餘生指了指一揹筐,筐裡有一狗的老頭兒,道:“買條狗,看客棧。”
昨日楚辭他們進客棧,卻無人答應時,餘生已經有這想法了
“六大爺那小狗你不要?”
“也要,前後院各一個,以防雞崽子被什麼東西給吃了。”他們說著走近老人。
小根探頭往筐裡一看,“嗬,這狗真夠醜的。”
小狗為黑色,不知是五官長的著急,還是臉小緣故,五官擠在了一起,類似前世牛頭梗。
老頭兒不是生意人,笑道:“是挺醜的,就它賣不出去。”
“這狗真夠醜的。”餘生也道,“我要了。”
大爺一怔,小根也看他,“這麼醜你還要?”
“要。”餘生道,“這狗看家有優勢,把臉往門那兒一擺就唬賊。”
三下五除二,醜狗歸餘生所有。
餘生接過時,首先為它起了個名字,“以後你就叫狗子。”
憋一天了,餘生終於把這外號送出去了。
回到落腳的客棧時,天已黑。
餘生剛放下東西,系統冰冷聲音即響起來:
宿主成功完成任務【最後一面】,獎勵功德值一百五十點。
餘生鬆一口氣,看來六叔是安全回家了,至於後面如何,就看他造化了。
翌日,清晨,在太陽升起時,他們才準備上路。
天師進了客棧,看到狗子後第一句話是:“嗬,這狗真夠醜的。”
狗子不說話,五官擠在一起。
餘生看他揹著行囊,道:“你是賴上我了,準備常住客棧?”
滿足口腹之慾時,又能提升功力,天師才不放過這機會,“你客棧不是缺打雜的?我正好。”
“也行吧。”餘生想到了那塊未鬆土的菜地。
“工錢怎麼算?”
“吃喝里扣,我估摸著你還得給我錢。”
“奸商,你不管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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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20:08
第二十九章 人自醉
一路安穩,趕回鎮子時已是晌午,烈日當空,熱的餘生渾身是汗。
里正坐在客棧外凳子上乘涼,見餘生他們回來,忙站起迎上來。
“六叔怎麼樣了?”餘生跳下車問。
里正道:“幸好送回及時,被草兒姑娘診治後,高燒已經退了。”
六嬸鬆一口氣,“阿爹呢?”
里正搖了搖頭,幫著餘生卸車,把六嬸把東西搬回家。
路上,餘生惦記他的驢,“在客棧後院的畜欄上綁著呢。”里正說。
餘生心中納罕,這驢性格突然變好了?
里正讚歎道:“那真是頭神驢。”
當時他在街上,望著街東頭見有一影子,不等看清楚,“刷”,驢就站停在他面前。
若非小六子在上面,他當真不敢認。
等他們將小六子抬下來時,周九章才姍姍來遲。
“他住在客棧裡,現在也沒起來。”里正說
他們說著進到六大爺家裡,見六叔已經清醒了,半躺在床上,六爺卻在迷糊中。
六叔狠狠謝了餘生一番,旁邊坐著的長輩也止不住的誇餘生,讓他有些不自在,趕緊退出來。
讓天師把買的家禽卸車,餘生提著狗子踏進了客棧。
草兒正抱著球球坐在長桌旁,見餘生提著狗,“嗬,這狗真夠醜的。”
“不許提醜字!”餘生為狗子打抱不平。
他走到後院,見畜欄上只有大水牛和周九章的馬。
“那頭驢呢?”他朝大堂喊。
草兒喊道:“別問我,我不知道,我討厭吃草的畜牲。”
這是什麼毛病?餘生搖頭。
他把狗子放下,環顧四周不見驢影,見酒屋房門大開,於是走了進去。
“你這頭畜牲!”餘生淒厲慘叫由後院傳來。
草兒好奇的探頭,對球球道,“你看,我就說吃草的畜牲很討厭。”
一頭驢,一隻小白狐醉倒在酒缸旁,這是餘生進屋時所見到的。
他探頭一看,系統釀的那缸酒已然見底,只剩下釀酒時的殘留。
這一缸酒,餘生只灌十幾壇,剩下多半缸呢,就這樣被這頭驢給糟蹋了。
餘生恨恨的踹驢一腳,它正酣醉,渾然不覺。
小白狐醉的輕,被餘生撿起時已經醒了,它舔了舔餘生的手掌,讓餘生不忍心對它下毒手。
餘生上下翻看,這小白狐他認識,正是他前些天放走的那隻,原來它一直沒有離去。
天師把雞籠放下走進來,小白狐忙用前爪捂住眼睛。
天師喜道:“這是我的小白狐?”
“現在是我的。”餘生說,他前些天已經把賬付清了。
他對這頭驢無可奈何,只能抱著小白狐走出來。
小白狐醉眼朦朧,但見到雞籠那刻,雙眼睜大,一跳落地,向雞籠撲去。
天師趕忙一提,讓它撲了個空。
餘生愁道:“這些雞鴨怎麼辦?”
正巧小白狐見到了狗子,身子一哆嗦,酒又醒幾分。
天師笑道:“醜也是有用的,你看,問題解決了。”
他又指小白狐道:“它靈智已開,聽得懂你說話,或許也能讓它幫你。”
“有理。”餘生蹲下身子,對小白狐道,“酒好不好喝?”
小白狐點頭。
“想不想再喝?”
小白狐又點頭。
“前些天偷吃的是不是你?”
小白狐點頭一下,又忙搖頭。
“人贓俱獲,還敢狡辯?”餘生眉頭一豎立,正要威嚇它,見小白狐頭眼淚汪汪看過來。
餘生教訓不下去了,只能指著雞籠,“我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以後由你負責照看它們。”
小白狐淚眼立去,換成了星星眼。
餘生更不放心了,道:“我說的是看管,不是讓你吃,你明白?”
小白狐鄙視看餘生一眼,邁著醉態的步伐,在雞籠旁臥下,在狗子靠來時,也被她齜牙趕走了。
八斗一手鴨籠,一手鵝籠,走進來放在地上,天師一拍腦門,“我忘記了”
餘生正要威脅扣工錢,見小白狐站起來看他。
“對,這兩籠也歸你管。”餘生說。
這下小白狐高興得手舞足蹈,讓餘生直懷疑它是不是準備監守自盜。
“我有數的,少一隻,不讓你飲酒,而且拔你毛。”
餘生威脅小白狐,又被它鄙視一眼。
老爺子以前養過雞鴨,窩棚是現成的,餘生把家禽剛放進去,系統聲音即響起來:
後院窩棚入住家禽三類,獎勵功德值三十點。
後院畜欄入住異獸驢一頭,獎勵功德值五千點。
“五千!!”餘生整個人呆住了,恍若看見人生巔峰在向他招手。
但很快系統聲音又響起來:
宿主出售系統瓷器,得五千點功德值驢一頭,現已扣除宿主應付系統五千點功德值。
大喜大悲,最讓人受不了,餘生忍不住問候系統他大爺。
天師正在修補窩棚缺口,見餘生悲憤交加的表情,關心道:“怎麼了?”
餘生擺擺手,正好草兒喊他有客人,出去一看,客人正是柳色襦群少女。
她在客棧已不拘束,前天離去時還告訴餘生她的名字叫柳柳。
“稍等。”餘生洗了手,不等柳柳搭話,已經回後廚了。
“給我也來一份兒。”草兒招呼。
不知為何,柳柳感覺小姑娘草兒很親近,忍不住坐在她身旁。
草兒上下打量柳柳,冷不丁道:“剛甦醒,身子不能動?”
“啊。”柳柳茫然,等她明白時,臉色煞白,身子因驚懼下意識往後退。
草兒拉住她,“別怕。”
一股暖意由草兒的手流到柳柳體內,讓她很親切,不由的鎮定下來。
草兒到櫃檯上取了一罈酒,為柳柳倒上,“飲一口,對你有好處。”
柳柳聽她的話,小心飲一口酒,待酒液入腹時,舒坦的暖意在體內蔓延,讓她忍不住呻吟一聲。
“真好喝,真神奇。”柳柳用僅有的詞彙說自己的感受。
她忍不住想再飲一口,被草兒攔住了,“你酒量淺,小心晚上回不去。”
柳柳這才戀戀不捨放下酒碗。
餘生端著兩盤青菜出來,見酒碗,打趣柳柳,“一罈酒一貫,算算你的錢能飲幾壇?”
“算我賬上,別欺負我妹妹。”草兒道。
“妹妹?”餘生一怔。
“當然,我們情同姐妹。”草兒得意說。
“那也應該你是妹妹吧?”餘生比劃著她們的高度。
草兒不說話,搶過盤子讓餘生閃一邊去,身高是她一輩子的痛。
餘生退到魚盆兒旁邊,見金鯉還在,只缺了兩隻貓,“黑貓警長呢?”
草兒指樓上,“被你朋友捉屋裡了。”
餘生這才想起樓上還有一位,“這位周公子也太能睡了。”
“他是醉的。”草兒說。
“醉到現在?他飲了多少,我好算錢。”
草兒把柳柳方才飲酒的酒碗一放,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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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20:20
第三十章 驢後臺
柳柳用罷飯,心滿意足去了。餘生暗暗猜測,讓她高興的一定是荷包內一文錢不少。
餘生將灌湯包擺在長桌上,“還記你賬上,你賬上還欠一堆錢呢。”
草兒為球球夾了一個,又往自己嘴裡塞一個,“慢慢還唄,正好我也不想走。”
餘生向後院喊一嗓子,讓八斗他們過來用飯,“你倒是想走,別處也不用你,他們都有巫醫呢。”
“嘶。”草兒被燙了一下嘴,含糊道:“這我就不同意了。”
她把灌湯包嚥下去,吐著舌頭道,“巫醫才治幾個病,真正治病還得靠郎中。”
“就說你六叔吧,他的病巫醫一定束手無策,還就得我郎中出馬。”草兒得意說。
餘生打擊她,“說再多,現在揚州城也無人請你治病。”
草兒右手握拳,放在胸口,神氣道:“爾等愚昧之人,遲早會捨棄巫醫,奔向我神農懷抱的。”
“奔向神農懷抱作甚,要奔也是奔向城主懷抱。”餘生打趣。
周九章從樓梯處探出頭來,“客棧有間諜,小心傳到城主耳中,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畜牲正醉著呢。”餘生說,“睡醒了?”
“不是,夢見有灌湯包,餓醒了。”周九章晃晃酒後昏沉的腦袋。
在他腳下,黑貓警長正一階一階往下摔,“嘰”,小獅子立刻往草兒懷裡鑽。
“它現在還怕生?”餘生詫異。
草兒振振有詞道:“球球只是有點兒害羞。”
黑貓警長摔下樓梯後,先去魚盆爬一圈兒,又轉到餘生腳下撒嬌。
這時,小白狐連撥帶踹,把狗子也從後院推進來。
周九章循聲望去,“嗬,這狗真夠醜的。”
“滾。”餘生道,“不許說醜。”
他很同情狗子,這話,他半天之內聽四五遍了。
“實話實說而已。”周九章坐在草兒旁邊。
他伸手去捏灌湯包時,被餘生打掉了,“等人齊了。”
天師和八斗剛把餘活兒做完。
等他們洗手時,周九章心急,忍不住指著狗子催促道:“快點兒,狗都比你們先到桌子前。”
餘生又取出兩籠來,聞言道:“嘿,我還第一次聽見有人罵自己是狗的。”
一時安靜,唯有狗子的哼哼唧唧聲。
草兒鄙夷的看著周九章,他這話把她也罵進去了。
“口誤,口誤。”周九章尷尬笑道。
等天師,八斗坐下,周九章再捏灌湯包時,又被餘生打了。
“又怎麼了?”
“飯前我先加一條客棧新規定。”
“什麼規定?”
“不許再說狗子醜。”餘生說,“相貌是天生的,狗子已經很悲慘了,不許你們往傷口上撒鹽。”
周九章道:“明白,明白,知道你們同病相憐。”
眾人大笑,不再理餘生,爭先恐後的品嚐起美味來。
餘生卻閒不下來,小白狐往桌子上爬,黑貓警長在他腳邊轉悠,狗子更是哼哼唧唧。
他只能回去取四個盤子,一一給它們盛了。
即便如此,也不省心。小白狐自恃靈智已開,不屑與它們為伍,獨自尋一椅子。
黑貓警長仗著人多,趁機欺負新來的,放著貓盆裡的,望著狗碗裡的。
“昂”,剛把黑貓警長趕走,餘生耳旁就響起一聲驢叫。
餘生抬頭,毛驢不知何時由後門探進身子,正直直盯著桌上的灌湯包。
“你還敢來。”餘生看見它,氣不打一處來,捲起袖子就起身。
“打它,打它。”草兒嚼著食物,不忘加油助威。
幸好周九章眼疾手快,把餘生按住了。
“人家有後臺,小心去它媽那兒告狀,它媽對城主那可真是犬馬之勞。”周九章說。
餘生一聽猶豫了,“給你個面子。”他坐下說。
“沒勁。”草兒偃旗息鼓。
周九章端出去一籠,把毛驢引出去,回來道:“別虧待它,指不定回去言好事,有你大好處。”
“你當它灶王爺。”餘生吐槽一句。
天師也勸道,“你應該這樣想,毛毛有後臺,不就相當於你有後臺?”
“哎,對。”周九章附和。
“合著我的後臺是頭驢?”餘生不可思議。
“驢怎麼了,二聖城城主還是頭牛呢。”周九章說。
餘生略一思索,也想明白了,“也罷,權當養一打手了。”
“日後有惡客臨門,就把驢往門口一牽。還有看誰不順眼,讓毛毛撞他,我看誰丫敢還手。”餘生越說越高興。
周九章驚訝的合不攏嘴,驢他娘還有這用處?想當年毛毛在他家,那可是當爺伺候的。
他若知毛毛能這般用,早去撞莊家門了,現在估摸著已經在揚州城橫著走了。
“昂,昂。”毛毛又在外面叫,餘生忙端了一屜灌湯包送出去。
“對了。”回來的餘生問,“當時毛驢不肯走,楚公子對它說了什麼?”
餘生得掌握這個訣竅,以免日後驅使不動毛驢時用出來。
“沒啥,他就說你家是開客棧的,好菜管夠。”周九章說,“料不到也有好酒。”
說到這兒,周九章倒起苦水來,“它已經把揚州四大家住一個遍了,你是不知有多難伺候。”
“酒必須美酒,菜必須好菜。它胃口又大,縱有金山銀山也不夠它造。”
“你道城主為啥把它送人,就是因為……”
周九章抬頭見餘生不善眼神,話戛然而止。他夾起一灌湯包,道:“味道真不錯。”
“你們坑我。”餘生道。
周九章一臉正色,“這怎麼是坑你呢,素來是買馬容易養馬難,特別是名馬。”
“買坐騎前,你應該清楚的。”周九章說。
這句話熟悉。餘生略一思索,心中泛起苦澀,歷經兩世,他居然由車奴成了驢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們不怕我養不起?”
“賣個盆碗就夠了。”
……
眾人用罷飯,驢也吃飽後,餘生將盤碗收拾到洗碗機裡。
“掌櫃的,我回去了。”周九章在外面說,“逃兩天功課,再不回去修煉,老爺子要打的。”
聽到修煉,餘生心中一動。
“等一下。”他喊住周九章,請出系統頁面來,兌換一張一星模擬卡。
他走出去,問道:“你們兩個誰更厲害?”
周九章與天師對視一眼,道:“鬥妖的話,他是行家,但實力上還是我厲害。”
他說著取出脖子上,衣衫擋住的紅線,“畢竟咱是二文武師,他才是一錢捉妖天師。”
天師與武師力量體系相同,皆是修煉內力,只是捉妖天師受過降妖除獸訓練,熟知它們弱點和習性。
天師不能反駁,嘟噥道:“神氣啥,我也快二錢天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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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47:32
第三十一章 炫富
“我怎麼覺的天師更厲害?”餘生說。
他手心裡握著一張卡,黑色銀邊,質感很棒。
不等周九章反駁,餘生又道:“不服氣的話,你們比比,讓我長長見識。”
周九章看他,一臉警惕,“長見識?你耍猴呢,不比。”
“下次再來,我請你吃更可口的美味。”餘生誘惑他。
周九章猶豫一下,搖搖頭:“不成,誰知道你做合不合我口味。”
“那你喜歡吃什麼?”餘生說。
周九章得意道:“即使告訴你,你也做不出來。”
“笑話,這世上還沒我不會做的。”餘生狂妄道,“你告訴我,它叫什麼?”
周九章為難道:“我也不知道,聽谷主說是用菽做的。”
“菽?”餘生暗念,若有所思。
周九章又道:“我只在城主府嚐到過,是城主從大荒之西帶回來的。”
稻、黍、稷、麥、菽,菽乃五穀之一,聽著陌生,其實很熟悉,正是前世黃豆。
在異世幾百年前,前四谷尚研磨不細時,菽是最好主食。
在那時,放屁也是一種炫富。
或許是覺放屁之事不雅,後來研磨技術迅速發展,到餘生所處年代,菽種植已不多。
現在種菽,主要做餵養寶馬或偶爾嚐個新鮮。
至於豆漿,豆腐這些豆製品,至少揚州城的人沒摸索出來。
在餘生沉思時,周九章又坐下,興致勃勃道:“對了,城主那次還帶回一隻鳥來。”
他比劃著,“長的像貓頭鷹,有青色羽毛和紅色嘴,最神奇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草兒和天師搖頭,八斗嘿嘿一笑。
周九章道:“它會說人話,把城主怒極時常說的那句話學的惟妙惟肖。”
“什麼話?”餘生好奇。
天師和周九章異口同聲道:“你們這群廢物!”
“這隻鳥叫什麼來著,我忘了。”周九章撓撓頭。
“鸚鵡。”餘生說。
“對對,就是鸚鵡,可惜三天就被城主養死了,聽說是撐……”
周九章突然停住,望著餘生,“你知道?”
餘生笑道:“你嚐到的美味是不是白嫩,爽滑,入口香?”
“對,對。”周九章點頭。
“行了,耍猴吧,十天後再來,保準讓你吃到。”餘生坐在凳子上,自通道。
周九章將信將疑,“當真?”
餘生點頭,“當真。”
他們來到後院,天師落後一步,低聲問餘生:“你打的什麼主意?”
餘生笑道:“長長見識。”
倆人各取一根木棍,在後院擺開架勢,小白狐悄悄守住窩棚,深怕他們殃及雞鴨。
剛要動手,餘生又道:“我不小心學會你的劍法怎辦?”
餘生得問清楚,模擬卡雖是一次性消耗物品,但被誤會偷學了功法,傷彼此和氣就不妙了。
“你?”周九章上下打量餘生,“別開玩笑。”
餘生道:“我是認真的。”
“莫說你無內力,即使有也學不會,我的《劍法九章》必須與內功‘悲回風’搭配才成。”
“假如,假如學會呢?”
“會就會唄。”周九章不以為意,“揚州城無門戶之見,城內一大半功法傳自城主府。”
“真的?”城主在餘生心中地位陡然拔高一節。
“當真。”周九章告訴餘生,城內能人輩出才好,若敝帚自珍,單靠城主一人,揚州城早不復存在了。
因為這世上凶險太多了,莫說妖,魔,鬼,怪,凶獸,神獸時刻惦記城池。
就是道士,和尚,巫祝也隨時準備入住城池,改變治下之民的信仰。
還有奴隸主,時刻惦記著把百姓當做奴隸賣掉。
說到這兒,周九章嘆道:“現在揚州城也有奴隸了。”
“城主不管?”
周九章搖頭,“百姓自己賣兒鬻女,或把自己賣掉,城主府也不好說什麼。”
周九章告訴餘生,城主府現在只能約束奴隸主,禁止將揚州百姓賣往他鄉。
“揚州城真是一方樂土了。”草兒也道。
她由龍城出發南行時,遇見許多城池,見過不少怪誕或民不聊生的城池。
有一座小城,由一惡道士統領。
他練採陰補陽的功法,規定所有女子成年時由他取初夜,美其名曰為祝福。
城裡頗有姿色女子,更是被收入道觀供他淫辱。
有一座水城,水中有神名河伯。
他每年必娶一貌美新娘,不然必發大水,水淹城池,讓百姓苦不堪。
在揚州城北方群山之中,還有一妖城,妖王讓百姓定期獻祭童男童女。
“妖城南大路直達揚州城,已被那妖王派人封住,就是怕百姓逃來揚州。”草兒說。
餘生越聽越心驚,心說:“我的媽媽呦,原來魂穿也是個技術活兒。”
顧慮已消,餘生告訴擺姿勢半天的兩人可以動手了。
天師臉色凝重起來,他勢弱,唯有先下手為強,只見他踏前一步,棍指周九章胸口。
餘生見狀,拇指在卡上輕輕一抹,系統立刻聲音響起。
複製目標:周九章
目標力量:一星,二階。
目標技能:《劍法九章》
技能完善度:待定。
“滴”的一聲,技能複製開始。
周九章棍子一挑,踏前一步,一腳迅捷踹向天師下陰,在快中招時穩穩停住。
“這陰招名為‘猴子偷桃’”周九章說,“妖獸不使,人卻常使,你莫大意。”
天師點頭,他們重新比過,天師一棒矇頭劈來。
周九章舉起棍子一擋,又向身右一撩,身子一扭,棍沿棒子打在天師胸口。
“這招名為涉江,乃《劍法九章》……”周九章忽然停住了。
“咦。”他疑惑,左右打量自己的身體,“我內力見長了?”
餘生詫異,“你剛發現?”
周九章道:“微乎其微,若非點到為止時需內力穩住,我還真察覺不出來。”
天師說:“一錢與二錢雖咫尺之隔,但內力相差略大,所以很難察覺。”
一缸才二十點功德值,雖不知一點功德值漲多少內力,但一碗酒對周九章而言的確可以忽略不計。
“他的棪木酒中有靈力。”草兒在一旁說,“只是我還沒查出原因來。”
“當真?”周九章驚訝。
提升內力的天材地寶之中皆有靈力,但釀的酒中有靈力,他還是初見。
餘生點頭,催促道:“你快把劍法耍完,待會兒我讓你提一罈回去。”
周九章有了動力,《劍法九章》的九招“刷刷刷”使完。
天師與他相比,不僅力量不足,招式也不足,全是一招落敗。
但與高手較量的機會難得,天師也受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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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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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0:13
第三十二章 廚神
待他們收手後,系統在餘生耳邊“滴”一聲:技能複製完畢。
餘生忙檢視模擬卡,見卡上資訊隨他念頭浮現在眼前。
複製目標:周九章
目標力量:一星,二階。
目標技能:《劍法九章》
技能完成度:一成
技能使用:一百點功德值。
餘生掃一眼,剛要吐槽周九章招式完成度才一成,系統聲音又響起:
技能《劍法九章》已存入技能庫,開啟後將提供技能改善等服務,請宿主儘快升級。
餘生不由的問候系統他大爺,升級條件不說,他怎麼升級?
周九章走過來,問餘生:“招式記住幾成?”
“一成。”餘生誠實說,只不過是《劍法九章》一成,周九章的十成。
周九章哈哈大笑,讓他比劃幾招。
餘生鄙視他一眼,“我才不當猴呢。”
周九章一怔,“小子,你果然把我們當猴耍,揍他。”
他揮起拳頭,天師不落人後,操起棒子向餘生打來。
“打他,打他。”草兒抱著球球,在旁邊唯恐天下不亂。
“敢打掌櫃,你月錢扣光。”餘生抱頭鼠竄時,威脅天師。
天師頓了一頓,草兒在一旁道:“今天已經是月末了,不怕。”
“對,月末。”天師醒悟,繼續向餘生打來。
餘生鑽到八斗魁梧的身後,八斗“嘿嘿”笑著閃開。
“八斗,你真不是兄弟。”
餘生又鑽到打盹兒的驢旁,“擋住他們,那缸酒我既往不咎。”
毛驢回頭噴餘生一口水,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你是驢,不是羊駝。“餘生猝不及防中招後,惱怒道。
他見兩人又打來,“一缸,再釀酒時有你一缸。”
“噗。”被收買的毛毛回頭一口噴天師,周九章一臉。
三人休戰,全去洗臉去了,出來後,周九章天色不早,伸手向餘生告辭。
“前門給你。”餘生回大堂取了酒,交給牽馬的周九章,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街東。
餘生他們也不閒著,菜園子又得除一遍草,幸好八斗在,省力很多。
至於草兒,她坐棗樹下,“小草才剛長出來,你們就把它們除掉,太狠心了。”
“它們多堅強啊……”
被她念叨煩了,餘生無奈道:“我們也是為了種草,青菜也是草。”
“青菜才不是草咧,它們是草的叛徒。”草伸長脖子道。
幸好里正來客棧,讓草兒去六大爺家,才讓餘生耳根子清靜下來。
日頭西斜,映紅天邊晚霞,將湖邊蘆葦也染紅了。
一陣風吹來,蘆葦嘩嘩作響,棗樹也跟著一起吟唱。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除草,鬆土全忙完的三人坐在緩坡上,望著眼前景色,動也不想動。
天空掠過一隻飛鳥,在湖中同時留下痕跡,不知它是不是精衛,那隻餘生在湖邊遇見的鳥兒。
當然,精衛是餘生起的名字。
小白狐轉出來,尾巴一掃,坐在了餘生身旁,它身後跟著狗子,緊湊的臉在斜陽下很深沉。
斜陽漸沉西山,“哞”,老水牛在後面催促著。
“做飯。”餘生站起來說。
“掌櫃的,青菜可口,但你那夾生飯實在難以下嚥。”天師提意見。
餘生點頭,“好,那就灌湯包就青菜。”
天師悲嘆一聲。
餘生道:“莫急,等明日豆腐做出來,讓你好好享用一番。”
“豆腐?”天師不解。
餘生告訴他,豆腐正是周九章所提到的食物。
“你還真會?”天師詫異,“我以為只是說說而已。”
“請不要懷疑我的誠實,我不是食言而肥之人。”
天師從不懷疑,他是壓根不信餘生有誠信。他至今記著餘生放走小白狐後的精彩表演。
三個人優哉遊哉回家,餘生做飯,天師點燈,八斗將牛餵了。
煮米飯時,餘生停下來。
“夾生飯只是夾生之處難吃,但煮熟之處還是很可口的。”
餘生搖搖頭,系統都不曾扣功德值以示懲罰,真不知他們抱怨什麼。
但作為未來天下第一客棧的掌櫃,餘生決定從善如流,當然,主要是功德值富裕,尚有一百多點。
餘生請出系統頁面,還真在菜譜一欄找到了【白米飯】的名字。
“這算菜?”餘生吐槽系統不科學,但在看到價格後,他雙眼睜大了。
竟然只需五點功德值!
“系統你大爺,為什麼不早點說。”餘生兌換了菜譜,又向系統抱怨。
夾生飯真不好吃,尤其在給客人盛熟的,自己吃夾生之處時。
系統冰冷聲音響起:
宿主終於有進取之心,二十點功德值以茲鼓勵獎勵。
“這也行?”餘生看著漲起的功德值傻眼了,這讓他怎好意思日後再問候系統他大爺。
他念頭剛起,系統聲音又響起:
宿主米飯有辱“有妖氣”客棧招牌,鑑於客人略少,酌情扣除四十五點功德值以示懲罰。
備註:以為你能吃到天荒地老,大失所望,特收取五點功德值以慰心靈。
“心靈個鬼。”餘生收回方才的念頭,他扳著手指算,一米飯耗費他三十點功德值。
這樣想來,夾生飯還是不錯的。
煮飯,炒菜,青菜剛燒出來,小毛驢就從後門探進頭來,直直盯著那鍋青菜。
“昂,昂。”毛驢示意餘生端過來。
“待會兒。”餘生話音剛落,小毛驢二話不說就往後廚鑽。
“好好好,你有後臺,你厲害。”餘生忙把一鍋菜,端出去倒進它專用盆裡。
待餘生又燒一份兒端上桌時,草兒才抱著球球回來。
“怎麼樣了?”餘生關心問。
草兒搖了搖頭,餘生嘆口氣,棪木酒內功德值雖是靈丹妙藥,卻不能起死回生。
坐下用飯,天師,草兒兩人唉聲嘆氣的拿起筷子,剛扒拉一口米飯,忽然怔住了。
天師看著白米飯,顆粒分明,飯色潔白,雖煮似蒸,但乾溼適宜。
“這是你做的?”天師又嘗一口,入口軟糯,已至食材極致,搭配青菜更是口齒留香。
“當然。”餘生得意。
“有靈力,很強!”草兒雙目睜大,仿若柯南附體,在米飯裡尋找線索。
餘生撇嘴,三十點功德值全在這頓白米飯裡,靈力不強才怪。
稻米不曾換過,草兒快把米粒數清了,也找不到什麼名草異果,只能問餘生:“你怎麼做到的?”
餘生微微一笑,手摸下巴,“吾乃廚神是也。”
天師嗤之以鼻,八斗“嘿嘿”傻笑,草兒卻道:“畜牲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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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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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0:23
第三十三章 飛驢服
夜已深,他們都去睡了,留餘生一人獨坐櫃檯後看店。
燈如豆,黑貓警長趴在盆沿,不知疲倦的打量著金鯉。
狗子在餘生腳邊,轉著圈兒咬自己尾巴。
餘生把玩著那張模擬卡,念頭之中問系統:“這張卡怎麼用?”
系統:雙手合十,默唸“系統,我愛你大爺”即可。
餘生:……
得,平日問候太多,遭報應了。
“尾巴本來短,再咬就更醜了。”餘生將狗子抱起來,對系統商量道:“豆漿機也算廚具吧?”
聽系統不否認,餘生心中一喜,明白能省下不少功德值了。
他樂滋滋的問:“那我兌換的廚具中應該有豆漿機吧?”
系統:豆漿機已在後廚。
“真的?”餘生有些疑惑,他不曾理會廚房有這東西,“我去看看。”
他剛站起身,就見農神踏進客棧,不等他打招呼,農神背後陰影之中又走出一人來。
“六爺?你……”餘生驚訝極了,他有種不祥預感,目光瞥向燈影下,果然不見影子。
六爺幽幽一嘆,道:“我馬上要走了。”
語氣之中有說不出的味道,留戀,孤獨,不捨或其它。
餘生在櫃檯上為他們倒一杯酒,在豆大的燈光中坐下來。
六爺在彌留之際想感謝餘生,不知不覺魂兒就隨念頭飄到了大街上,正遇見夜行的農神。
六爺年紀大,祭拜過農神,但若非今日遇見,他一直以為神像是虛設。
燈下影只,三人飲酒不語,在歷經生命寂滅之後,誰都會有些恍惚。
“料不到你還有溝通鬼魂的本事。”六大爺很快灑然一笑道。
他在鎮子上年紀最大,年逾八十,算得上喜喪,現在兒媳又脫樊籠,了無遺憾。
餘生一笑,“老爺子也是去世後才知道的,當時在屋子裡停留許久,一直在我耳邊嘮叨。”
兩鬼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餘生為他們斟酒,道:“六爺有要交待的事沒?”
“阿黃,我唯一牽掛的就是它。”六爺說。在過去隻影孤燈的寂寥中,一直是阿黃陪著他。
他指著狗子,“這狗有點醜,不如把阿黃抱過來。”
餘生心疼狗子,雖然六爺是唯一委婉的。
“再養,我這兒成動物園了。”餘生說,“放心吧,六叔會照顧好它的。”
“說到你六叔。”六爺道:“讓你他安心呆在鎮子上,別出去了,城裡不是咱能混的。”
餘生點頭,“以後讓他們來咱這兒混。”
六爺又道:“你救他們,六爺也沒什麼能報答的,心裡十分對不住……”
餘生打斷他,“六爺,見外了,您就當做我兒時打你棗兒的報酬了。”
六爺門前有一棗樹,又大又甜,這具身體記憶中一直偷吃,有次還被阿黃追著跑。
又吃了幾杯酒,六爺道:“我該走了。”
餘生一頓,又斟三杯酒,敬六爺。
待他們仰頭一飲而盡時,衣衫不整的里正跑進來,“快,快,你六爺不行了。”他喘息著。
“六爺就在這兒。”餘生一轉頭,見六爺已化作點點潔白光粒,消失在空氣之中。
餘生忍不住伸手去握,攤開手掌時,手心有一米粒大小的珠子,潔白晶瑩,宛若眼淚。
系統冰冷聲音響起:
【米粒之珠】眾生平等,米粒之珠,亦放光華。
恭喜宿主獲得珍貴道具‘米粒之珠’,獎勵功德值一百點。
餘生一愣,見米粒之珠在掌心慢慢融化,他的心隨之暖起來,宛若幸福時的悸動。
暖意很快由心散至四肢百骸,把全身疲累驅除,讓身體充滿不知名的力量,宛若新生的幼兒。
描述長,時間短,“他走了。”餘生回頭對里正說。
里正雖看不見,卻知道餘生的本事。
他將農神酒盞取走,為自己斟上一杯,“六爺走的安心不?”
餘生點點頭,里正不再問,在異世界生死之別是很平常的事。
里正又飲一杯,才看見餘生身旁的狗子,“嗬,這狗真夠醜的。”
餘生鬱悶,狗子也停下咬尾巴。
“走吧。”將氣喘勻了,里正招呼餘生。
三魂已走,七魄尚在,怠慢不得,得為六爺擦洗乾淨,穿上壽衣。
六叔病重,這事兒唯有他們做了。
他們同時也得佈置靈堂,鎮子上的規矩,老喜喪得停靈五日。
忙完這些時已是晨曦時分。
也許是“米粒之珠”融化在體內的不之名力量起作用,餘生回到客棧後依然精神抖擻。
他鑽到後廚將早飯做了,又餵了率先醒來的驢,狐狸,才爬到床上矇頭大睡。
“小魚兒,小魚兒。”餘生正徜徉在甜美睡夢中,不知被誰推著,不情願的醒過來。
見餘生睜眼,天師急道:“快,快把胖巫祝的東西藏起來,因他一直不回,他家裡人報官了。”
“報官?”餘生依舊在迷糊之中,“報官!”這才清醒。
“錦衣衛正在盤問里正,估摸一會兒就來客棧。”天師說。
餘生披上衣服,顧不上整理,一把抓起桌上油紙傘,卻見傢俱簡陋,不知應藏在什麼地方。
“後院,湖裡。”天師提醒他。
“對。”餘生噔噔噔下樓,又噔噔噔跑上來。
“怎麼了?”天師問。
“他的鬼面具。”餘生抓起鬼面具,行囊,又飛奔下樓。
天師在一旁有些傻眼,方才這小子動作利索,擰腰,轉身一氣呵成,真像個練家子。
餘生剛進後院,就聽客棧內有了動靜。
“有人嗎,掌櫃的,掌櫃的?”說話人中氣十足,自帶一股威嚴,想來是錦衣衛的人。
“來不及了!”餘生環顧四周,見毛毛正躺在柔軟的龍鬚草上晒太陽。
龍鬚草一般鋪床用,又柔軟又舒適又暖和。
餘生顧不上追究這些龍鬚草哪兒來的,他上前一步,將所有東西往龍鬚草下一塞。
“毛毛啊。”餘生努力平息心跳,“若幫我躲過這一劫,日後好酒好菜少不了你。”
毛毛回頭看他,一點表示也沒有,讓餘生心裡很忐忑。
“你在幹什麼?”他剛站起來,聽身後有人喝道。
餘生回頭,見一衣著錦衣,上繡飛魚類紋飾,提狹窄長刀的大漢在門口盯著他。
大漢緩緩走近後,餘生才看仔細,原來錦衣上繡著是頭飛翔的驢。
“這是飛驢服?我的好城主,您真有品味。”餘生尚有心思編排城主。
錦衣衛的人由大堂走出來,見餘生衣衫不整的站在驢旁,覺得他非常可疑。
方才喝他的大漢又問:“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麼?”
餘生故作鎮定,“我夢見驢飛走了,差點嚇醒,趕忙下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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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1:14
第三十四章 饕餮
“驢飛走,差點嚇醒。”
這話聽在錦衣衛耳朵裡,不僅意有所指,而且胡說八道。
大漢臉色一寒,向餘生走近,道:“讓開。”
餘生暗暗祈禱著,乖乖讓開,大漢這才看清後面龍鬚草上臥著一頭驢。
龍鬚草下鼓鼓的,大漢剛蹲下身子檢視,毛驢一口水就噴在他臉上。
“呸。”大漢擦臉後退一步,握住刀柄怒道:“這畜牲……”
“你才是畜牲。”後面跟上的錦衣衛統領一腳把他踹走,
“揚州城誰家毛驢敢口水噴人,也只有城主家毛毛了。”
統領教訓完手下,蹲下身子對毛毛和藹笑道:“毛毛,你怎跑這兒來蹭吃蹭喝了。”
毛毛不理他,把頭枕在餘生藏東西的草堆上。
“行了,去別處找找。”統領見毛毛不理他,站起來對手下道。
大漢錦衣衛指著草堆,道:“統領,這小子或許在下面藏東西了。”
統領一瞥他,“那你讓毛毛好好給你洗洗臉。”
“我……”大漢錦衣衛一頓,看眼毛驢,又看眼餘生,低眉順眼的出去了。
統領又向餘生問幾句話,關於胖巫祝的。
餘生的回答不變,對里正怎麼說,對他也怎麼說。
統領也沒刁難他,問完話後就出去了。
餘生鬆一口氣,向毛毛豎起大拇指。
“掌櫃的,來客了。”草兒在前面喊,餘生答應一聲,走出去一看愣住了。
只見大堂內站著十幾個人,他們手裡提刀,風塵僕僕,長髮因久未洗而板結。
客棧門外的凳子上也坐著十幾個,打扮如出一轍。
更讓餘生吃驚的是,門外站著四五頭巨獸,約有一樓十尺高,背上馱滿了貨物。
這是馱獸,身子雖高,卻甚為溫順,以草為食,乃商隊主要的運輸工具。
它的名字也很有意思,老爺子曾對餘生說起過,叫肥牛,當時著實讓餘生饞了一番。
自惡龍肆虐鎮子後,鎮子已經許久不見馱獸了,餘生也是第一次見。
這時,他腦海之中唯有一個念頭:若把這肥牛放火鍋裡,得需要多大一口鍋,也不知道味道可口不。
“掌櫃的,掌櫃的。”領頭的是一晒黑的黑臉壯漢,“快給我們準備吃的。”
“哦,好。”餘生收回目光,道:“只有炒青菜,白米飯,葷的只有灌湯包。”
“都來點兒。”壯漢不耐煩的說。
離開上個小鎮後,他們已在荒野之中北行三天了,整天啃的乾糧,又整夜的提心吊膽。
現在好不容易遇見人煙,也顧不上葷素了,他們只想來點熱的。
“好嘞。”餘生答應一聲。
不等轉身,壯漢手下道:“老大,酒,來點兒酒,反正今晚也不趕路,這裡又安全,就來一點兒吧”
“對,來一點兒吧。”手下紛紛贊成。他們雖有些時日不來揚州城了,但也知道這裡很安全。
小鎮牌坊上尚掛著劍仙劍囊,不似在荒野之中那般,需提心吊膽,滴酒不能沾。
壯漢答應,“掌櫃的,那就再來幾壇酒。
餘生道:“不好意思,這酒一貫一罈,你看……”
“啥,一貫一罈,你這裡面是龍尿啊。”行路人紛紛起鬨。
“吵什麼,吵什麼?”錦衣衛統領領著人從樓上下來,板著臉喝停他們的吵鬧。
錦衣衛統領對突兀冒出的一群人也很意外,他按住刀柄,“姓甚名誰,你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行路人面面相覷,黑臉壯漢道:“統領,我們由鹽長城而來,北上中原販鹽。”
“去中原應是出姑蘇城,沿大道由西,繞過東山後再直往北行。”
統領疑惑的看他們,“你們怎繞遠路,跑東山東面的揚州來了?”
“哎。”黑臉壯漢嘆一口氣,道:“統領有所不知,東山之西的路已經走不通了。”
錦衣衛統領不解,“那可是條大道,路怎會不通?”
黑臉壯漢道:“半年前,那條大道上不知怎的冒出一隻凶獸饕餮來,將一隊奴隸帶奴隸主全吞下去了。”
“嘶。”揚州人驚駭,“饕餮?!”
壯漢點頭,慶幸道:“幸好奴隸隊伍人多,讓饕餮吃了個飽,不然後面商隊也帶不回訊息來。”
餘生小心問統領,“統領,那饕餮不會跑我們這兒來吧。”
統領揮揮手,“放心吧,東山綿延一萬八千八百六十里,它不會跑這兒來的。”
“日後商隊怕都要走這條路了。”黑臉大漢說,“掌櫃的,你要發財了。”
鎮子向南的大道左右為荒野,湖澤,離鎮子最近的城鎮也在三天行程之外。
鎮子向北的大道也是延伸向荒野,唯有鎮子的客棧是個稱心如意的歇腳處。
壯漢才見餘生還在,不由的埋怨道:“掌櫃的,快做飯啊。”
“酒……”
黑臉壯漢道:“來一罈,讓我看看你的酒憑啥值一貫,不值不付錢啊。”
餘生有信心,讓剛下樓的天師取酒待客,自己鑽回了後廚。
他剛到準備做飯,毛毛驢頭就由後門鑽進來,它自恃有功,“昂,昂”叫著討酒喝。
“等著。”毛毛今天幫大忙了,餘生也不吝嗇。
他請出系統面板,搜尋“讓驢飲的酒”,撿最低六十功德值的兌換一罈。
餘生端著酒站在門口,正準備塞給毛毛,忽見錦衣大漢向龍鬚草摸去。
“毛毛。”餘生指著它身後,大驚失色。
毛毛一回頭,餘生只見灰影一閃,“砰”的一聲撞在錦衣大漢身上,將他撞向了窩棚。
窩棚內雞鴨受到驚嚇,雞毛亂飛,臥在窩棚處的小白狐也站起來向他齜牙咧嘴。
大漢捂著腰,一時站不起來。毛毛這才折回來,咬住酒罈,趾高氣揚的坐回龍鬚草墊。
錦衣衛統領循聲而來,見錦衣衛大漢這副模樣,又見毛毛護著酒罈,腦補出了事情經過。
他將大漢扶起來踢了一腳,低聲道:“你小子敢搶它的酒,想吃瓜落啊。”
“不是,我……”
“什麼不是。”統領又是一腳。
他回頭對餘生笑道:“掌櫃的,你的酒真不錯,不僅滋味兒美,居然還有靈力,怪不得把毛毛也招來了。”
“酒,不是……”錦衣衛大漢辯解,被統領推了一把,“一貫是真的不貴。”
他走近一步,低聲問餘生:“掌櫃的,有沒有更純的,那酒靈力有點兒稀了,我飲不大有用”
餘生指了指毛毛的酒罈子,“只有一罈了,在那兒呢。”
六十點功德值一罈,靈力絕對濃郁。
統領見毛毛飲的痛快,喉結動了一動,小聲道:“日後再有了,千萬給我留著。”
餘生點頭,反正承諾不值錢。
統領這才拉著錦衣大漢向外走,“你小子挺機靈的啊,怎麼知道那壇酒好的?”
“不是,統領,我……”
“不過你小子膽兒也忒大了,敢搶它的,信不信他娘敢把咱錦衣衛衙門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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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1:30
第三十五章 執著錦衣衛
餘生走出後廚時,這些由鹽長城而來的行路人已經撐的走不動道了。
黑臉壯漢向餘生豎起拇指,打一飽嗝後道:“掌櫃的,廚藝真不錯。”
餘生一笑,道:“酒錢值不?”
壯漢道:“值,太值了,所有疲勞一掃而去,我恨不得讓他們現在就趕路。”
他左右四顧後又壓低聲音,“掌櫃的,祕方賣不,我可以出大價錢。”
“不賣。”餘生搖搖頭,也懶得解釋妙用來處不在祕方上。
壯漢也料到了,他輕輕一笑,將話題錯開,“掌櫃的,有大房通鋪沒?”
“有,一晚上三十錢。”
這價錢還算公道,壯漢點頭答應。
餘生領他們到後院,推開一間房,裡面是一排土炕,躺下五十個人也不成問題。
炕上鋪著龍鬚草,餘生恍然大悟,終於明白毛驢的龍鬚草哪兒來的了。
三天三夜提心吊膽的趕路,行路人早乏了。他們也不管鋪蓋上的灰塵,爬上去倒頭就睡。
“幹什麼也不容易。”餘生搖搖頭回到大堂,見錦衣衛正坐在長桌上用飯。
“我終於知道毛毛為啥賴你這兒了。”錦衣衛統領吃一嘴油,在付賬時讚不絕口。
錦衣衛大漢湊過來,盯著餘生,道:“統領,咱不追查巫祝失蹤的案子了?”
“有什麼好查的。”統領道,“他若死了,魂兒早被巫院那群陰魂不散的傢伙召回去了。”
“對,丫指不定在哪兒逍遙呢。”餘生附和。
“丫,丫?”統領回味,莫說,罵人挺順口。
“丫們不是特厲害,特囂張麼?讓他們自己查去。”錦衣衛統領活學活用,沒好氣的說。
天師告訴過餘生,巫院在揚州城內不斷壯大,壓過了驅魔人和天師,唯有錦衣衛能相抗衡。
但巫院作為信奉鬼神的外來者,時刻誘惑百姓改換信仰,隱有替代城主之意,讓錦衣衛很忌憚。
這錦衣衛大漢也不知為何,有些不情願。
統領見狀,道:“這樣吧,留你在這裡追查,怎麼樣?”
錦衣衛大漢望了餘生一眼,認真道:“統領,你放心,我一定追查到底。”
“別,別。”見這小子槓上餘生了,錦衣衛統領忙擺手,深怕毛毛回去告狀。
他指著外面大路,“你主要任務是保護鎮民安全,日後經過鎮子的人將越來越多,難保不會有尋釁滋事的。”
錦衣衛大漢點頭,“統領放心,我一定保護鎮民安全。”
“哎,這就對了。”錦衣衛統領欣慰的點點頭。
“同時追查巫祝下落。”
統領被噎住了。
他向餘生暗指大漢腦袋,搖了搖食指,又不解氣的一腳踹在大漢屁股上,“他孃的,你丫咋就恁不知好歹。”
餘生自不會留錦衣衛,最後是里正安排他住在了客棧對面,正好守著牌坊和石橋。
餘生知曉,這孫子是盯上他了,但餘生也有招。
他找一布袋將胖巫祝所有東西裝進去,在簽下諸多不平等條約後,換得毛毛不離身的許諾。
下午留天師看店,餘生扛著農具出門,正遇見蹲在門口的錦衣衛大漢。
他見餘生出來,故作隨意的問:“掌櫃的,你去做什麼?”
餘生壞主意上來,隨口道:“挖坑。”
“哦,挖坑啊,要埋什麼?”錦衣衛大漢看看太陽,不經意的問。
“埋…任何…”餘生趕緊停住,望著太陽,道:“那啥,今兒太陽不錯啊。”
有問題!
錦衣衛大漢霍然起身,搶過餘生農具道:“掌櫃的,我幫你。”
“不用,不用。”餘生臉色慌張,連連擺手。
“客氣啥,我閒著也是閒著,幫你也是應該的。”錦衣衛大漢說。
正好見里正領人過來,餘生一轉身,道:“好,那走吧。”
錦衣衛跟在餘生身後,他們走過石橋,越過田埂後向南走,直見到墳塋座座時才停下來。
錦衣衛左右打量,準備記住位置,以便人贓,不對人屍俱獲。
餘生回頭,問走過來的里正,“挖哪兒?”
“嚯。”錦衣衛這才看到後面,暗道:“團伙作案?”
鎮子的墳地也是論資排輩兒的,但餘生家老爺子墳塋不在這兒,在路對面的湖岸上。
餘生當時怕老爺子墳塋進水,半夜託夢喊腳涼嚇到他,提議換個地方。
但那是老爺子魂靈尚在,一聽餘生的建議,當時就火冒三丈,痛罵餘生不孝。
老爺子甚至口不擇言,問候了餘生八輩祖宗,他的七輩祖宗,最後不得不逼餘生為祖宗燒紙謝罪。
里正以步丈量,左右各走幾步後,在一處停下來,將鐵鍬一插,道:“這兒。”
餘生推錦衣衛,“快乾活。”
錦衣衛大漢做戲做全套,二話不說揮起胳膊幹起活兒來。
莫說,有內力的人就是不一樣,挖起土來比日日刨土的農民都快。
里正趁機偷懶,對一直偷懶的餘生道:“行啊小魚兒,找了個能幹的。”
在餘生他們聊天時,錦衣衛大漢趁機小聲問旁邊的四哥,“挖坑做什麼?”
“埋人啊。”四哥疑惑,在墳地裡挖墓地還為什麼?這人傻吧。
錦衣衛確認無誤,這些人果然是同黨。
里正閒了一會兒,道:“我去看看你家老爺子。”
里正農田不在這兒,不逢年過節一般不來,既然來了正好去敘敘舊。
里正過去不久,忽然大叫,“快來,出事兒了,小魚兒快來。”
鎮民一聽,扛起農具向路對面狂奔。
餘生衝在最前頭,身輕體健,不似常人,讓錦衣衛大漢更加懷疑他了。
“怎麼了,怎麼了?”餘生快速趕到,呼吸均勻,粗氣不喘一口。
里正指著樹下的墳塋,“你看。”
餘生轉過去一看,破口大罵:“哪個畜牲乾的,敢刨老子祖墳。”
刨祖墳!這可是大忌諱。
落在後面鎮民一聽,三步並作兩步,掄著鋤頭趕過來,
等到了一看,眾人面面相覷後,齊齊鬆一口氣。
“我以為怎麼了呢。”四哥道,“不就被野獸劃拉兩道爪印麼。”
旁邊鎮民道:“不過這爪印也太大了,李老三,你來看看是什麼野獸。”
李老三是獵戶,他湊上前,上下打量後道:“這爪子印像竹鼠……”
“不對吧。”四哥說,“前些日子我們拖回去的竹鼠夠大了,爪子還不及這一半的一半呢。”
“對啊,難道竹鼠祖宗下山了?”眾人也說。
“或許是水裡什麼東西爬出來時踩了一腳?”又有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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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1:43
第三十六章 誤會
里正不同意,道:“這爪印一看就是在挖土。”
眾人爭執不休,有說是山上下來的,有說是水裡爬上來的。
“跑題了,跑題了。”餘生試圖將他們拉回來。
錦衣衛大漢一直蹲在外面,在離湖不遠處摸索著,這時抬頭道:“共有兩頭怪獸。”
“什麼?”眾人目光齊齊向他。
錦衣衛大漢指著被壓倒的草,道:“山上下來的怪獸用爪子刨土,然後被水上爬出來的怪獸襲擊了。”
他用腳尖點了點暗紅的血跡,若非他提醒,當真是看不清。
錦衣衛大漢又指著斷草,道:“它們在這裡搏鬥,山上下來的怪獸敵不過,從這裡跑路對面去了。”
“這麼篤定。”餘生走過去,“好像你看見了似的。”
“運用你的智慧,一切謎底都盡在眼前。”錦衣衛大漢得意道:“我乃揚州城大名鼎鼎的捕快鬼運算元……”
“你?”餘生不信。
“的傳人。”錦衣衛大漢頓了一頓,道:“一定假不了,你看這兒。”
他指著被壓倒的草,血跡,向餘生還原著當時的打鬥場景。
餘生一聽,別說,有板有眼,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你也不傻啊。”待還原到怪獸刨土時,餘生讚道。
錦衣衛大漢眉頭一豎,“誰說我傻的,誰說我傻的,有這麼聰明的傻子嗎?”
“就是,世上怎會有你這麼聰明的傻子。”餘生附和。
錦衣衛大漢沒聽出不對,正繼續再說,被餘生止住了。
“等等。”餘生忽然想到:“這怪物刨老子祖墳幹什麼?”
他轉身問叔伯,“我記著老爺子陪葬沒啥好東西吧?”
里正點頭,他當時裝殮的。
錦衣衛大漢謹慎的離餘生一步,道:“山上下來的應該是一頭食腐獸。“
“食腐獸?”餘生略一呆愣後,跳腳怒道:“我靠,這畜牲要吃老爺子?“
“嬸可忍,叔不能忍。”餘生挽起袖子,“別讓我逮到它,逮到了先閹,後凌遲,再做下酒菜。”
大漢道,“幸好水裡面有怪獸爬出來及時阻止了它。”
“一定是小魚兒他娘顯靈了。”里正他們慶幸。
餘生道:“張叔,您這話說的,好像我娘葬身魚腹成魚怪了似的。”
里正打個哈哈,將話題錯開:“李老三,你快回去,弄個陷阱去。”
“其他人,快去其它墳上看看。”里正招呼眾人。
眾人分頭行動,留下了錦衣衛大漢一人,餘生招呼他:“走走走,別閒著,我們挖坑去。”
錦衣衛大漢已找到位置,只等人屍俱獲了,不情願道:“我再排查排查周圍。”
“還排查什麼,快走,快走,你幫我們也是應該的。”餘生說。
“我幫你為什麼是應該的?”錦衣衛大漢道。
“這話可是你說的,錦衣衛難道要出爾反爾?”
……
在仔細探查後,里正鬆一口氣。
只有一座墓地被刨出來曝屍荒野,好在主人已死去多時,屍首沒被糟踐。
錦衣衛大漢認為,應該是餘生老爺子新鮮,怪獸先去的湖邊,受傷倉惶逃走後就沒敢再來。
餘生對里正道:“怪不得老爺子堅持葬湖邊,他還未卜先知的本事,怎麼不傳給我?”
里正一笑,道:“老餘的本事大了去了,你也得學會。”
獵戶李老三平時也就在鎮子後的桃花林打兔子,現在是終於有一展身手的機會了。
他在墳塋周圍把夾子,陷進佈置的密密麻麻,又在墳崗上佈置了不少。
餘生在一旁看著,用夾子在爪印上比劃,“李叔,你這不是夾畜牲的,你是夾我的吧。”
李老三左右打量,見夾子不及爪子大,尷尬道:“夾一下算一下,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大夾子不是。”
餘生不放心,回去找草兒,“有能毒死一頭大怪獸的藥沒?”
草兒抱著球球,“怪獸有多大?”
餘生左右四顧,見到後院的馱獸後,道:“他的腳印和肥牛腳差不多大。”
正好一行路人出來,見餘生指肥牛,又聽草兒道:“毒死這麼大的有點難。”
這人立刻悄悄退回後院。
草兒略一沉吟,道:“讓它拉肚子什麼的倒是可以。”
“那也成,讓它瀉的走不動道。”餘生點頭。
餘生去豬肉九處拉一些內臟回來,澆上草兒的藥汁後放在墳地裡,自以為這法子行之有效。
勞作一天,打墓人披著斜陽扛著農具回到了鎮子上。
錦衣衛壯漢本想回去休息的,卻被裡正二話不說拉著向六大爺家走去,“你今天出力最大,怎麼也得吃一頓飯。”
“那也應該在客棧吃。”錦衣衛大漢心中疑惑。
他隨里正一直走到六叔門前,在見到棗樹上掛著引魂幡後才恍然大悟。
他回頭看餘生,見餘生在不遠處得意的笑。
“我真傻,真的。”錦衣衛大漢對里正說。
餘生轉回客棧為客人準備飯菜,見草兒和天師百無聊賴的坐在長桌上。
“你姊妹今天來過了?”餘生忽然想起今日不見柳柳。
“嗯,晌午人多,你沒注意。”草兒說。
或許吧,餘生搖搖頭,又問天師,“馱獸餵了?”
天師笑道:“不勞我們動手,他們自己喂,說是肥牛吃不慣我們揚州的草。”
草兒對肥牛很厭惡,皺眉道:“還挑草?果然是畜牲,不知好歹。”
餘生回後廚將飯菜準備齊,行路人陸續用過後又回去歇著了。
聽黑臉壯漢說他們一大早就要趕路,餘生得將早飯提前備好後,見農神遲遲不來,將客棧關門熄燈後也去睡了。
“睡了,睡了。”黑暗之中,有人小聲道。
黑臉壯漢冷笑,“我還沒把主意打他頭上,他倒先打起我們的主意了。”
他向後面揮手,“兄弟們,腿腳利索點,只要找到釀酒的祕方,我們就發財了,再也不用四處奔波了。”
幾個黑色身影分開,有向釀酒屋子鑽去的,有向櫃檯後面摸索的。
壯漢仗著臉黑,悄悄摸上樓。
正在樓梯上,他忽然見眼角有紅影一閃。
壯漢忙扭頭過去,漆黑一團誰也不見。
他握緊了刀柄,行走荒野的經驗讓他很謹慎。
視野餘光內又有紅影閃過,壯漢剎那轉身長刀虛空劈去,只覺劈中了紅影,卻宛若無物。
“鬼!”壯漢一驚,忽覺胸前生風,一直白影向他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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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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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1:57
第三十七章 白高興
敢行走於荒野,壯漢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白影來時,回刀不及,壯漢在樓梯上只微一側身,便讓白影貼著胸膛撲了個空。
待揮刀招架時,壯漢見白影向樓梯下跑去了。
“那隻小白狐。”壯漢鬆口氣,但又想到那紅色鬼影,不由的去摸胸前護身符。
行路人行走於荒野時,不怕遇見異獸,也不怕遇見妖魔,只怕鬼和魅。
鬼無形,讓人捉摸不透;魅惑人,讓人防不勝防,所以他身上戴著一枚辟邪之物。
只是他的手在胸口一摸,心中咯噔一下,壞了,玉佩不見了。
“一定是那隻小白狐!”壯漢正氣惱時,“啪”,身後有人拍他後腦勺一下。
漢子回身,依舊只見一團黑。
一時汗如雨下,但壯漢也是膽大的,強迫自己穩住呼吸,一步一步向樓上走。
木梯“吱呀吱呀”不斷,伴著大堂裡手下窸窸窣窣的尋摸聲,讓壯漢不能心安。
他若有餘生那雙眼睛,或許會看到,在他身後飄著一位鳳冠霞帔的女鬼。
她這些日子在客棧裡得到不少好處,鬼力激增,在有形無形之間變換自如。
她輕輕的一吹,陰森森的涼意送到壯漢脖子裡。
壯漢左右四顧,頭伸出二樓地板,忽見天窗月光流瀉之下,有一張很醜的臉,站那兒直直的看他。
“娘呀。”壯漢一驚,腳脖子一軟,骨碌碌的滾下了樓梯。
“嘻嘻。”恍惚之中,壯漢聽見了女子清脆悅耳的笑。
“誰?”天師的屋子離木梯近,又耳目聰明,立刻被驚醒了。
他提木匣劍出了房間,見狗子在月光下安靜的呆著,在他推門出來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狗子,什麼聲兒?”天師問著狗子,提劍緩緩下樓,點燈四顧後不見有人。
他疑惑的搖搖頭,上樓後訓斥狗子,“大晚上都睡覺呢,別搗亂。”
待又安靜下來後,黑臉壯漢才被手下從櫃檯後面扶出來。
“這客棧有鬼。”壯漢說,“青面獠牙,凸著眼,歪著嘴,流口水,五官擠在一起,嚇死我了。”
手下半信半疑,道:“老大,我們還找不?”
“找個屁。”壯漢道,“這客棧養這麼一個凶東西,一定不簡單,早走為妙。”
雞鳴五更,餘生起身將酒菜端上桌時,行路人已經醒了。
餘生打正呵欠,見黑臉壯漢鼻青眼腫的出現,立刻止住了,“呦,您怎麼了這是?”
黑臉壯漢一笑,露出缺一顆大門牙的嘴,“起夜時不小心跌了一跤。”
他說話漏風,讓餘生只想笑,也沒細問。
他們匆匆用罷早飯付了帳,在天微明時就啟程上路了。
餘生掂量著手上的三貫三十錢,笑道“這錢也忒好賺了。”
他轉身上樓,在拐角處停下來,“這是什麼?”他撿起一玉墜。
玉墜上刻著一怪,人身鳥首,提著一把油紙傘,她衣帶飄飄,在燈光下一晃,仿若風吹動。
“誰掉的?”餘生疑惑,暫且收起來,爬上樓梯撈起狗子,回房間補覺去了。
這一天,客棧一個客人也沒有。
餘生一天都在六叔家幫忙,鄉親在嘗過他的米飯後,交口稱讚餘生煮的軟硬適中,香糯可口。
至於那刨祖墳的畜牲,餘生拖著錦衣衛在打墓之餘追蹤幾日,始終不見蹤跡,或許是真不敢來了。
喜喪不至於太過悲傷,餘生一連忙碌四日,在第五日出殯,更是忙上加忙,早把答應周九章的事拋在腦後了。
周九章卻記著,扳著手指頭數日子。
“還剩五天。”周九章出楚府時,回頭對楚辭說。
卜居笑道:“這已經是第三遍了,搞得我也想嚐嚐讓你念念不忘的美味了。”
周九章得意道:“當初是城主特意款待我們父子的,你無福消受。這次呢,兄弟夠意思,帶你去嚐嚐。”
“那多謝了。”卜居玩笑般的拱手。
這時,一青衣僕人向他們走來,作揖道:“楚公子,卜公子,周公子,奴是莊府上的。”
周九章皺眉,正要陰陽怪氣的說話,被楚辭攔住了。他笑問道:“什麼事兒?”
僕人遞過去一請柬,道:“我家公子近日得了一寶貝,特請三位公子三日後在尋味齋鑑賞一二。”
“鑑寶?”三人對視一眼,楚辭將請柬接過,道,“知道了。”
僕人這才直起身,後退三步後轉身緩緩離去。
卜居道:“鑑寶,莫非是上次在客棧見到的那瓷瓶?”
“一定是。”周九章樂的合不攏嘴,“蔡家那小子得了寶貝,肯定捂不熱就獻給莊子生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卜居笑道。
紙錢在空中飛舞,棺槨緩緩下降,伴著一捧土覆在上面,又一曾鮮活的生命離開了世界。
阿黃被六叔緊緊的拉住,嗚咽不已,讓空氣愈加蕭索與淒涼。
餘生有些傷感,他目光四移,見到牌坊上的劍囊後,心中兀的一定,才覺長生不遠。
待回去時,阿黃趴在墳前,死活不回去,最後是眾人把它強拉回去的。
喪事畢,鎮子安靜下來。
餘生幫六叔收拾東西,歸還各家借來的桌椅時,聽包子他們趴在棗樹上抱怨無聊。
他們摘青澀的棗子啃著,被餘生一嚇唬,猴兒似的跳下樹跑走了。
晚上,餘生,天師,草兒三人,擺一罈酒,一份兒青菜,坐在客棧外的桌子旁閒聊納涼。
錦衣衛大漢一會兒也坐了過來,他的名字叫富難。
“富難,富難,富起來難,嘿,這名字,真有水平。”餘生調侃錦衣衛大漢。
富難嗤之以鼻,“餘生,餘生,魚生的,你的名字也不咋地。”
他們倆目光齊刷刷看向天師。
餘生道:“對了,整天天師天師的叫著,你名字還沒告訴我呢?”
天師道:“我以我是天師而驕傲,是故你們叫我天師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餘生道,“客人一進客棧喊小二,再問名字叫天師,這不是玷汙‘天師’的招牌麼?”
“對,對。”富難難得的附和餘生。
草兒狐疑的看著天師,“你名字不會也說不出口吧?”
“怎麼會。”天師有些激動,見實在推託不過去,才道:“我叫高興。”
餘生追問到底,“姓什麼?”
“姓白。”
“姓白,名高興。”錦衣衛大漢琢磨一番道:“名字不錯啊,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噗”,餘生和草兒終於憋不住了。
“你故意的吧。”天師咬著壓,狠狠的看他。
富難撓撓後腦勺,又嘀咕:“白,高興,白高興?白高興!
“哈哈,白高興。”富難笑的前俯後仰,讓天師也忍不住搖頭笑起來。
這麼聰明的傻子真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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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2:33
第三十八章 西江月
“撲簌簌”。
在白高興將客棧燈籠掛在牌坊上時,驚起三兩隻棲息在牌坊的鵲兒。
“這就對了。”里正站著飲一杯酒,“這樣趕路人夜裡遠遠就能看見客棧招牌。”
天師白高興坐回來,讓里正也坐一會兒。
里正搖搖頭,又飲一杯酒後道:“老了,熬不了夜,你們聊,我回去睡覺了。”
待里正走後,他們四個又閒聊片刻,聊著聊著話已盡,安靜下來。
天上少星辰,唯有寂寥的月各掛東西兩邊,落下清幽的月光,
涼風徐徐吹拂,伴著蟬鳴,蛙聲,送來了河對面的稻花香。
舊時茅店牌坊邊,路轉溪橋忽見。
“朝生暮落,世間滄桑,如何得求長生?”餘生忽然打破門前安靜。
三人目光看他,白高興道:“長生是需要悟的,城主沙洲悟道十年,終得長生。”
“悟?不是修。”餘生看他們。
白高興道:“內力,妖力,鬼力,魔力,世間萬般力,在悟道之前皆是皮毛。”
“唯有悟道之後,方知世間之根本,發揮力量真正的威力來。”
“當然也有不需悟道就可以壽與天齊,比肩劍仙的。”草兒說,“神即是。”
“神?”餘生立刻想到了農神。
白高興知他想什麼,道:“神有兩種,一者天生為神,擁有絕對的神力,被稱為神。”
“一者借信仰為神,被稱為偽神。”
白高興對餘生道:“鬼神是偽神之中最弱的,他們只有三魂,而無七魄,天生殘缺。”
餘生一鎮上尋常人家小子,見識少,聽的津津有味,不由的問道:“神又有哪些,我怎沒聽過。”
“崑崙丘城主西王母即為神。”草兒告訴餘生,行走於人世間的神已不多,他們或沉睡或隱居。
神的後人倒是不少,但凡天生有神通的人、獸,或多或少都有神的血脈,當年作亂鎮子的惡龍也是天神之後。
“悟道。”餘生琢磨著,大道雖三千,悟到的又有幾人?
夜已深,蟬鳴也歇了,餘生他們站起身回去,驀然聽見犬吠由蒼茫的狂野中傳來。
“是阿黃。”餘生望著犬吠傳來的方向,正是鎮子墳崗所在的位置。
阿黃狂吠不止,聲音淒厲,彷彿有凶神惡煞向它逼近。
餘生他們對視一眼,錦衣衛大漢富難道:“食腐獸又來了?”
話音剛落,天師白高興提起木匣劍,富難拔出薄窄長刀。
他們路過牌坊時提著燈籠向墓地跑去。
“這畜牲還敢來!”餘生大罵一句。
餘生不甘落後,只是他手中缺少武器,於是回後廚取出一把刀身細長,輕薄的剔骨刀來。
他剛走出後廚,想到天師與錦衣衛已經走遠,於是回到後院,向毛毛商量一下。
毛毛自得了那一罈酒後,一直捨不得喝,現在尚有多半壇,只有在嘴饞時才舔幾口。
現在一聽餘生又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預示著後面又有討酒的機會。
當下驢話不說,讓餘生上背,向墳地狂奔而去。
“怎麼回事?”聞聲出來,披著衣服的里正問草兒話時,忽見一影子在眼前倏忽而去。
驢背上風大,餘生不敢抬頭,只覺剎那間毛驢停了下來,阿黃狂吠近在耳旁。
他翻身下驢,“噔噔噔”的跑上高崗,循聲望去,藉著月光見墳塋座座之間,站一龐然大物。
那大物,雙眼有車燈大,身似小卡車,有門板似的大門牙,呼吸之間吹著草倒伏。
雙月齊天,照的清楚,在那板牙上縫上掛著一截爛腸子,應是餘生前些天拋下的。
或許正是這些爛腸子阻了一阻,才讓六爺的墳塋安然無恙。
餘生站在高處,正被那怪物看個正著,嚇的餘生忙找同伴。
只是他生左顧右盼,又向後面田野一望,方知自己來早了。
“打擾了,打擾了。”餘生“嘿嘿”一笑,舉著刀緩緩向後退去。
不過這龐然大物顯然不只喜歡腐肉,也喜歡小鮮肉。
它見餘生後退,身子“嗖”的一動,若離弦之箭奔向餘生。
餘生與它相差略遠,又有樹木阻隔,但這怪獸卻絲毫不避,“咔嚓”一聲,碗口粗的樹被它撞斷了。
怪獸奔勢不停,繼續向餘生撞來。
“我問候你八輩祖宗。”餘生撒丫子狂奔,“敢追我,一會兒拉死你。”
這時怪獸已奔上方才餘生所站之處,拉近他們的距離。
幸好餘生的身體因“米粒之珠”有所改善,不至於被拉近的太快。
月光將高崗照的明亮,富難、白高興他們在遠處,見追趕餘生的怪物竟是一頭大竹鼠。
“嗬,這竹鼠吃了什麼,長這麼大?”兩人對視一眼,迎面向餘生奔去。
兩軍將會師,餘生心中一定。
他正準備回頭嘲諷那怪物一句,忽覺脖後一股腥臭氣吹過來。
“小心。”白高興一撲,將餘生往左一拉,一帶,滾在了稻田裡。
富難接著一刀砍在怪物臉上,然後向右一閃。
“梆”,刀砍在門牙上,濺起火星,怪物安然無恙,只是忽然消失的獵物,讓它穩下來,將頭緩緩轉向站著的富難。
“它至少是三錢捉妖天師才能對付的。”白高興拉起餘生道。
“別怕,它吃了澆有瀉藥的藥汁兒,一會兒就會來肚子。”餘生說。
白高興白眼一翻,道:”掌櫃的,它整天吃腐肉,豈會在意區區瀉藥?“
餘生一呆,尷尬一笑:“失策了,失策了。”
富難握著刀與怪物對峙,說道:“不怕,我二文,你一錢,加起來也夠收拾它了。”
“大哥,不是這麼算的。”白高興苦笑,倆同伴一個不靠譜,一個有點傻,他很無奈。
餘生握著剔骨用的菜刀:“還有我呢。”
“那更不夠了。”白高興推開餘生,“你躲遠點兒。”
餘生退後五六步,暗自撇嘴。
他有自知之明,知若站二人身旁,不免會拖累他們,阻礙他們施展所學。
但餘生也有主意。
他悄悄站在怪獸背後,意欲在酣戰時給予怪獸致命一擊。
餘生身上有兩張卡,一張封印卡,一張模擬卡,皆有二錢以上實力,是以全然不懼。
白高興,富難站在怪物頭前左右,成掎角之勢,怪獸很快做出選擇,大門牙一張,向富難咬去。
白高興趁機上前,身子一躍向怪獸的左眼扎去。
富難身子在稻田裡上一躍,一滾,躲開怪獸這一咬。
怪獸一落空後也不追,左眼一閉,一擺頭,把白高興撞了出去。
富難忙起身,一砍怪獸的腮幫子上,只覺刀好像落在了又堅有韌的木頭上,根本砍不進去。
他急忙後躍,把怪獸注意力拉過來,道:“得手沒有?”
白高興捂著胸口,艱難站起身,喘著粗氣道:“眼皮和毛皮一樣,太堅韌了,刺不進去。”
這時,怪獸車燈大目光落在白高興身上。
它後腳蓄力,待要把膽敢刺它眼珠子的人撞翻時,尾巴上突然鑽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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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2:43
第三十九章 平沙落雁
“吱~”
怪獸大門牙後傳出刺耳之聲,讓白高興忍不住捂耳朵。
他餘光瞥見怪獸尾巴一甩,將一人拋高,甩在稻田裡。
餘生的仇恨值拉的有點大,將他甩走後怪物依然不罷休,掉轉頭要撞向他。
白高興急忙縱身一躍,在怪獸臉上一劃,將它引了開去,為餘生掙得了喘息之機。
富難在另一邊喊道:“你沒事吧?”
“咳咳。”
餘生捂著胸口和屁股狼狽站起來,也幸好是稻田,不然他非被摔死不可。
“我沒事兒。”餘生雖這樣說,但覺臟腑都快亂套了。
他方才在怪獸後面找機會時,瞥見一條長尾巴,約有大腿粗,手中剔骨刀忍不住一刀刺下去。
怪獸慘叫時,他察覺不對,轉身就跑,奈何依舊遲了。
怪物一尾巴打在他屁股上,一報還一報,讓他體驗了一把平沙落雁的痛楚。
“呸。”
餘生將口裡的沙土吐掉,見富難一刀砍個實在,卻奈何不了怪物,被它撞了出去。
“畜牲,今天讓你見識一下爺的厲害。”餘生大喝,將怪獸目光引來。
“啪!”
餘生雙手合十,夾著封印卡,“以妖氣之名,喚汝歸來。”
他雙手之間的卡片剎那間發出柔和白光,在餘生身後浮現一道光影。
富難對光影之中浮現的人影陌生,剛落地的白高興卻熟悉的很,正是被餘生封印的倀鬼。
餘生右手夾住卡片,向怪獸一拋。
“啟!”
在怪獸迷茫之中,卡片在空中立時變作倀鬼,“唰唰唰”,數道水草纏向怪獸。
“原來封印後還能召喚。”見倀鬼出現,白高興知道自己看低那件封印法寶了。
而且現在的倀鬼較封印前又有不同,她浮腫與腐爛的面容已恢復如初,全身上下有一股正氣。
她的鬼力更上一臺階,水草應用自如,再不是寥寥一兩根了。
“別磨蹭了,怪動手。”錦衣衛大漢富難喊醒他。
白高興這才見水草將怪獸的四肢,尾巴,肚子纏住了。
怪獸實力雖在倀鬼之上,但水草也是到刀砍不斷的堅韌,根本掙脫不開,讓它行動大受阻礙。
又一刀砍上去,富難不由的叫苦不迭,“砍不進去!”
餘生這時強忍著屁股上的痛,奔過來報刨祖墳之仇。
“怎麼會砍不進去?”他說著,一刀刺下去
“就是砍不……”富難不說話了,他見餘生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輕鬆隨意。
“吱~”
怪獸吃痛,又是一聲刺耳尖叫,驚的餘生急忙後退一步,正好躲過怪獸的回頭一撞。
“讓你刨祖墳,讓你摔……”餘生又是一刀後,見倆人呆呆的看他,詫異道:“動手啊。”
怪獸力大,倀鬼力小,只能遲緩怪獸的行動。
白高興一把拉過餘生,幫他躲過怪獸一擊後,搶過剔骨刀,“借我一用。”
他欺身上前,身子一躍,“噗噗”兩刀,紮在怪獸眼皮上。
“吱~”“吱~”
怪獸叫聲更淒厲了,宛若殺豬,它雙眼掛血,向前迅速一撞,欲報瞎眼之仇。
怎料捉妖天師早有預料,身子落下後迅速一滾,躲進了稻田裡。
富難將餘生往後拉,看著捉妖天師矯健的身姿,讚道:“果然是專業的,若是我一定躲不了。”
他又問餘生,“你那寶刀哪兒來的?”
“什麼寶刀?”餘生不解,“哦,那是我剔骨頭用的菜刀,當時在街上隨便買的。”
富難無語,他望著手裡長刀,心說有沒有搞錯,街上隨便買的會比錦衣衛的刀還鋒利?
“吱~”
雙眼剎那失明的怪獸依舊掙扎著,水草拉著倀鬼到甩,讓她不得不暫時收回束縛。
捉妖天師逗弄著怪獸,讓它徒勞的左衝又撞,消耗它的力氣。
怪獸要逃走時,餘生才讓倀鬼再出手,合力將怪獸留下。
半個時辰後,被天師刺中要害的怪獸哀鳴一聲,倒在地上不再掙扎。
系統冰冷聲音響起:消滅屍鼠一頭,獎勵功德值一百點。
“才一百點,這買賣虧大了。”餘生心中嘀咕,他召喚倀鬼可是消耗了二百點功德值。
倀鬼落在餘生身旁。
餘生上下打量,恢復如初的倀鬼眉清目秀,再也尋不到昔日的邪惡。
倀鬼輕輕的點頭,白光一閃又化作封印卡,緩緩落在餘生掌心。
天師癱坐在地上,“倀鬼被封印後,實力還能提升?”
餘生搖頭,“不知道,或許是當時被劍囊壓制了,現在才是她真正的實力。”
天師接受了這個答案,餘生卻在念頭之中問系統。
系統:封印卡內倀鬼修煉照常,宿主亦可提供靈力供養加速修煉。
他們休息一會兒,回頭見鎮子上百姓舉燈往過趕,這才轉身回去。
小毛驢依舊站在原地,餘生犯懶想上驢背上,只是剛一抬腿屁股就疼,不由的“哎呦”一聲。
方才不覺,現在大戰一過,平沙落雁對屁股造成的傷害才真正疼起來。
天師看他,“受傷了?”
餘生忙搖頭,這可不是光彩事。
卻有一個煞風景的,富難笑道:“肯定是屁股痛,方才那一下,指不定被拍成兩瓣了。”
“本來就是兩瓣,你的屁股難道是三瓣的?”餘生與他鬥嘴,一瘸一拐的走著。
鎮上的鄉親舉著鋤頭之類農具迎面走上來,見到餘生後齊齊鬆了一口氣。
見他們狼狽模樣,里正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餘生將怪獸形容了,聽的鎮上的百姓倒吸冷氣。
里正皺眉道:“現在這麼大的怪獸都來稻田裡轉悠了?”
包子他爹道:“幸好有城主護佑,它們不敢到鎮子上來。”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里正說,“回去都把孩子約束好了,別讓他們到這邊玩兒。”
“尤其是你家包子。”里正特別對四哥說,四哥點頭示意記住了。
天快明,回到牌坊下後大家都散了,整個鎮子又安靜下來。
唯有餘生睡不著,屁股火辣辣的痛,讓配藥的草兒著實嘲笑一番。
待他們上完藥去睡後,餘生一狠心,在系統客房一欄之中,兌換了一柔軟的床墊,以減輕屁股的痛苦。
大早上,太陽剛剛升起,鎮上的百姓就聚在了墳崗上,他們果然見到了那隻怪獸。
四哥道:“還真是竹鼠。”
獵戶李老三得意道:“我就說吧。”
“得了吧,猜對一次,你還上天了。”四哥指著毛上的夾子,“這就是你放的陷阱?”
李老三不說話了,這陷阱確實有些丟人。
“哎,你們說這肉好吃不?”圍觀人中,八斗父親,鐵匠高四忽然道。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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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3:12
第四十章 偽裝
“啪!”一巴掌拍在高四後腦勺上。
里正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這傢伙啃過你祖先屍骨。”
“啥,就是這傢伙?”高四眉頭一豎,上去狠狠踹了兩腳。
“讓開,讓開,西山廟裡的主持來了。”人群外有人嚷嚷,鎮民紛紛讓開一條路。
西山寺廟的老僧雙手合十,向左右躬身後走上前來,小和尚在他後面小心打量怪獸屍體。
里正走過去,道:“大師來了。”
老僧道:“正要去鎮子上,見大家聚在這裡,我們也過來看看。”
他指著怪獸屍首問道:“它……”
“哦,這怪獸昨夜盜屍,被捉妖天師與錦衣衛打死了。”里正說。
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也算罪有應得了,它正是盤踞寺廟裡,前些天被書生趕走的妖獸。”
“啊。”眾人一驚,“這些年在廟裡點燈誘人的怪物就是它?”
老僧點頭道:“它原是寺廟主持養的長生鼠,因盜飲佛像前燈油,又聽主持唸經,漸漸有了法力。”
後來主持一死,長生鼠失去約束,又被和尚慢待,不由的發獸性逞起凶來。
這竹鼠成精,身子自然失去了原本的約束,變的這般大。
講完它的來歷後,老僧雙手合十道:“不知大家怎麼處置它?”
“肯定不能吃。”鐵匠高四急忙道。
“也就你想著吃。”四哥笑話他一句。
里正道:“快些埋了吧,以免再招來什麼妖獸。”
老僧道:“這畜牲有些法力,又以腐屍為食,就地掩埋恐有不妥,不如由老僧做場法事燒掉吧。”
眾人一聽覺的有理,當下在里正安排下去拾柴,搭架子去了。
至於老僧師徒,被裡正恭敬請到了鎮子的客棧裡。
餘生這時才剛剛睡醒,雖然有柔軟的床墊,但疼痛的屁股依舊折磨著他一夜沒睡好。
里正他們來時,餘生雙眼惺忪,正站在客棧外發呆。
“小魚兒,屁股還疼?”里正遠遠地就樂呵呵道。
餘生不想理他,經他一傳播,整個鎮子都知道了。
剛才包子還撅著屁股在他面前搞怪呢,被他踹了一腳,現在真捂著屁股去找他娘了。
里正也不在意,他請老僧坐在客棧外的凳子上,“快給大師倒碗水。”
餘生回頭喊:“小白,倒水。”
白高興提著一精緻的茶壺,出來倒了三碗水。
“他怎麼了?’里正指著餘生問白高興。
“嗨,還不是屁股鬧的,覺的沒臉見人了。”白高興說。
“屁股是因為殺妖獸受的傷,有啥丟面子的。”里正不解。
餘生聽他們又在說屁股,自顧自的轉回後廚去了。
白高興望著他的背影,道:“昨天和早上,都是草兒姑娘給他上的藥。”
不理他們在外面的笑,餘生剛記起來,他答應周九章的豆腐尚無著落呢。
只是餘生將翻箱倒櫃,將所有豆漿機可能出現的地方都翻遍後,也不見它的影子。
“我的豆漿機呢?”餘生質問系統。
系統被問的不耐煩了,道:“在門後邊。”
“門後怎會有?”餘生不解的走過去,在看到門後面的東西后頓時傻眼了。
一木製短柄,一小爿磨盤,一爿石溝,它們正組合在一起,被放在門後面。
“系統,替我問候你大爺。”餘生指著門後,憤怒道,“這是豆漿機?”
這東西前世他見過,名為豆腐磨,正是機器出現之前磨豆子的工具。
系統:偽裝的最高境界是不偽裝,請宿主理解系統的良苦用心。
餘生:……
豆子作為坐騎的上好飼料,客棧存有不少,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他把豆子泡上,又向後院外面轉去。
原本在小白狐身邊玩鬧的狗子見了,屁顛屁顛跟過來。
出後院門,轉過籬笆,餘生見草兒抱著球球正蹲在菜園旁。
青菜種子是餘生忙時抽空灑下的,現在不到五天,菜園子已見綠。
異界就是如此,所有植物都像有人催似的拼命長,三天不見大變樣。
餘生走過去,見草兒摘下一根菜苗喂球球,“它還吃草?”
草兒沒好氣道:“這不叫吃草,球球是在品藥。”
“品藥?”餘生詫異的走近一步,驚起一地蟲子,“哪來這麼多蟲子?”
球球將菜苗嚥下去後,雙眼閃過一絲精光,向草兒短促的“吱”一聲。
草兒詫異,道:“這青菜苗裡有靈力,這些蟲子全是靈力引來的。”
她狐疑的看著餘生,“青菜種子你哪兒弄來的?”
“畫仙給的。”餘生又推到了畫仙身上,反正以畫仙的路痴屬性,再找到客棧有點兒難。
前些天有一畫仙路過鎮子,草兒是知曉的,但棪木酒中的祕密讓草兒知道餘生沒說實話。
她也不便細問,只是道:“你再不想辦法,青菜怕是長不成了。”
餘生腳在菜苗上一扇,又驚起一地蟲子。
讓雞鴨來試試?怕是把青菜一起糟蹋了。
他苦惱搖搖頭,道:“我能有什麼法子,你呢?”
“我倒是有。”草兒說。
餘生忙催她趕緊說出來,草兒道:“你得答應我個條件。”
“什麼條件?”餘生問。
草兒在菜園子旁邊一劃,“這兒給我開闢成一藥圃。”
“成。”餘生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我需要棪木酒澆灌。”草兒又道。
餘生咋舌,“這就有些奢侈了吧?”
草兒深怕餘生不答應,用手指捏著一小縫,“只要一丟丟,有一兩株草藥需靈力滋養。”
餘生無奈點頭,“行。”
“好,成交。”草兒得意道,“你快去取兩罈子酒來。”
餘生一跺腳,驚起一片蟲子,“你先把它們解決了。”
草兒左手一翻,手掌裡有五六顆花生大小的種子,種子五彩斑斕,餘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種子。
“這是什麼,不會有毒吧?”餘生問。
“這是帝王草,又名天羅地網草,以蟲子為食。”
草兒告訴餘生,帝王草種子唯有靈力滋養下才發芽,之後會迅速生長將蟲子拒之於菜園之外。
“這些草籽得來不易,或許只有我有。”草兒說。
餘生這才回去取了一罈棪木酒。
棪木酒消耗很快,上次灌裝的酒罈子已經空了,現在這些是餘生將剩下的棪木果子悄悄兌換的。
唯一瞞不過的是毛驢,只是毛毛這些天有那壇六十功德值的美酒,顧不上打棪木酒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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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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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3:23
第四十一章 恩將仇報
剛把棪木酒遞給草兒,白高興就在客棧外喊他。
餘生走出去,順著白高興所指方向,見三個行腳商,一佩劍武師從大道走過來。
行腳商,顧名思義,以腳走路又行蹤不定的商人,類似於前世走街串巷的小販。
行腳商一般背一竹簍,富裕的趕一輛車,在附近城池,鎮子,村子之間轉悠,賣一些雜貨。
或將一座城池的特產低買高賣到附近城池,賺取一些跑腿錢。
只是客棧所在的鎮子,距南北的城池都至少有三天三夜的腳程,向西又是大山,很少出現行腳商。
餘生目光向後略移,定住了,在他的視野內,行腳商,武師的後面,還跟著一女子。
她披著黑色武師袍,雙眼雖被黑布遮住不見陽光,但女子依然安步當車,從容跟在行腳商後面。
在天師他們的視野內,看不見這個人,唯有餘生看得見。
這行人上了石橋,經過牌坊,劍囊安然無恙,不曾為難跟在後面的女子。
武師走向客棧,問道:“請問,到揚州城的路還有多遠?”
武師衣著單薄,只穿了一件襯衣,頭髮蓬亂,臉色蒼白,眸中有血絲,似乎許久沒休息過了。
餘生道:“尚有半天腳程。”
武師謝過,他轉身回去與行腳商商量一下後,決定在客棧暫住一晚。
進客棧時,武師見到老僧,不由的停住腳步,讓行腳商先走了進去。
餘生見那女子一停,站在不遠處,又見老僧抬眼淡淡看了女子所在位置一眼。
老僧的目光很犀利,只這一眼就嚇的女子後退三步。
餘生裝作視而不見,為他們倒了一碗水,見武師看一眼碗底後,才道:“大師,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老僧道:“請講。”
武師見行腳商都在客棧裡面休息,小聲道:“不知大師有沒有捉鬼驅魔的本事?”
老僧道:“你是指跟在你身後的鬼?”
武師一驚,急忙向後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餘生卻看得清楚,女子在向他招手,只是陰陽兩隔不能相見。
武師臉色慘白,回頭對老僧道:“她,她,她在我身後?”
老僧不答,又問道:“你什麼時候遇見她的?”
說時,老僧又瞥了女鬼一眼,嚇著女鬼離開客棧門口,站在了客棧牆角處。
她不被黑布遮住的臉上全是驚慌,卻依舊不離開。
武師道:“三天前,我在大道上的一家茶館遇見她的。”
因為饕餮阻斷了姑蘇城通向中原的大路,許多商隊和護衛武師不等不停留在姑蘇城。
他們期待饕餮只是心血來潮,但一連等了半年,路上依舊有饕餮的身影。
身上盤纏所剩無幾,武師再等不得,所以接了護送四個行腳商的任務。
也因商隊貨物在姑蘇城積壓,低價脫手給了行腳商,為賣個好價錢,行腳商這才來了揚州城。
三天前他們上路,武師遇見女鬼是在路旁的茶館。
那時正是晌午,他們趕半天的路,自然又渴又累,因此遇見茶館後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
坐下來,武師端起一碗茶,正要大飲一口時,不經意的向茶碗裡一看,登時嚇了一跳。
在茶碗之中,浮現出一張女人臉來,對著他張開口說著兩個字。
武師心裡一緊,“茶裡有蹊蹺,萬萬飲不得。”
“啪”,他當下把茶碗摔在桌子上,又打落了正在飲茶的三個行腳商手中的茶碗。
其他人詫異的看他。武師也不解釋,只是扔桌子上幾錢賠茶碗,拉著他們道:“我們得走了。”
行腳商雖不解,但上路時已約定好,行停飲睡全聽武師的,所以雖然口渴,還是跟著他上路了。
但在一條河邊飲水,再次見到水中又浮現女人臉後,武師知道不是茶館問題,而是她遇見鬼了。
隨後的行程裡,武師經常遇見怪異的事兒,有落葉在他面前擺字,有細沙緩緩出現一行字。
在渡河時,水面會孔浮現一女子的臉龐,睡夢之中也常見她的身影,讓武師睡也不敢睡,一直折磨到現在。
是以武師一見老僧,立刻向他求救,“大師,請你幫幫我。”
老僧抬頭看女鬼,餘生身子一挪,遮住他的視線,道:“又是張口,又是擺字的,她對你說了什麼?”
武師搖搖頭,“當時慌張,怎會記住?”
餘生又好奇道:“無端的,她怎麼會找上你?”
武師搖頭,但很快又止住了,“會不會是那具屍骨?”
老僧問道,“什麼屍骨?”
武師告訴他們,因為行腳商和他都對前往揚州城的路不熟,所以剛上路時有一段路走岔了。
他們在那段岔路上遇見一具屍體,整個身體已經被野獸啃光,只餘下了森然白骨。
當時行腳商深怕也被野獸襲擊,紛紛要求武師快點返回原路。
但武師堅持用武師袍把屍骨收拾好,又埋在路邊後,才帶著行腳商返回原路。
“你們說,會不會是那具屍骨的主人纏上我了?”武師道。
老僧皺眉道,“不會是他,即便真有鬼魂在,你埋葬屍骨讓他免於曝屍荒野,他也應感激你才是,怎會纏上你?”
餘生回頭見女鬼猛烈搖頭,身上還披著武師袍,笑道:“我倒認為是屍骨的主人。”
“那他纏上我幹嘛,豈不是恩將仇報?”武師顯然更信老僧的話。
餘生則回頭看著女鬼,見她躲在客棧陰影裡,明知老僧的厲害,還是強撐著不肯離去。
於是道:“或許,她是有話想對你說。”
“大師,請幫幫我。”武師不再理餘生,向老僧懇求道。
老僧抬頭,見餘生擋著視線,若有所思的看了餘生一眼。
他對武師道:“今天和尚還有一場法事要做,明日再驅鬼如何?”
武師有些猶豫,餘生道:“放心,她今晚不會纏著你的。”
武師不信他,只看著老僧。
老僧點頭道:“不錯,有我在客棧,她不敢纏著你。”
武師這才放心,向老僧拱手稱謝後進了客棧。
老僧這才道:“掌櫃的,你如何認定那鬼是屍骨的主人?”
“因為她一定不是惡鬼,不然牌坊上的劍囊也不會放她進鎮子的。”餘生說。
“而不是惡鬼又纏著他的,一定是屍骨的主人了。”
老僧看了看劍囊,回頭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掌櫃看得見?”
餘生奇道:“你看不見?”
“老僧只感覺到有異物寸在。”老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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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3:32
第四十二章 對稱
女子膽戰心驚的繞過老僧,跟武師進了客棧。
她坐在鄰桌,有些委屈的看著武師,卻又不敢故技重施。
時近晌午,柳柳從街東頭走過來,在見到門前老僧後頓了一頓,猶豫著不敢過來。
正好草兒抱著球球出來,見到後向她招手,見柳柳依舊躊躇,上前把她拉了過去。
進門時,草兒瞥老僧一眼,“掌櫃的,招個吃白食的也就罷了,怎麼還讓他擋著門,做不做生意了?”
餘生在後廚聽不到,老僧抬眉看草兒一眼,淡淡道:“身子不高,脾氣不小。”
“你~”身高是草兒一輩子的痛,她雙數叉腰,活像一隻憤怒小母雞。
她正要開口“啄”老僧時,被出來的天師把她推進了客棧,“別搗亂,種草去。”
草兒悻悻然的進了客棧。
小和尚探出頭,天真道:“小姐姐真可愛。”
“啪。”老僧一巴掌拍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腦袋上,“忘記我對你說什麼了。”
“哦。”小和尚委屈的縮回頭埋在碗裡,片刻後他抬起頭,“師父,和尚為什麼怕女子呢?”
“咳,咳。”方才出去叫人的里正回來聽到這句話後,不由的有些尷尬,將頭轉了過去。
“啪。”老僧又是一巴掌,“不該問的別問。”
“哦。”小和尚又委屈的縮回頭,片刻後他又抬起頭,“師父,什麼該問,什麼又不敢問呢?”
“啪。”……
很快,鎮子上的七大姑八大姨全來了,還有不少孩子湊熱鬧,把客棧大堂擠了個水洩不通。
卻是因為鎮子不常來行腳商,今日忽來了三個,各家都過來淘換點家用之物。
餘生出來時見有茶葉,忙將所有茶葉都包圓了。
客棧為客人上的都是白開水,讓他很過意不去,而且他前些天剛掙黑臉壯漢三貫錢,正是財大氣粗的時候,不是很心疼。
“一個一個來,一個一個來。”行腳商護著竹簍,將貨物擺到客棧外門口的桌子上。
他們眉開眼笑,萬想不到不到揚州城,生意就這麼火,尤其是把茶葉一銷而空的行腳商。
“有一副棋。”白高興也擠過來,他舉起來對餘生道,“掌櫃的,買這個,看店時消遣。”
“買了。”餘生揮手剛落,聽行腳商報價後,立刻驚住了,“多少,一貫!?”
餘生奪過黑白子,道:“高興,這一枚棋子兒可比你貴多了。”
白高興不理餘生的調侃,對行腳商道:“別說一副棋一貫,我五百錢賣你兩副成不?”
“你這話說的。”行腳商嘬牙花子,“這可是爛柯山的棋,一般你都買不到。”
行腳商將藤編的棋籠開啟,亮出裡面的黑白髮亮的棋子兒,“當初我可是花大價錢才買來的。”
“爛柯山遠在中原,誰會把棋賣你?”餘生與白高興才不信,轉身起竹簍裡尋摸其它東西了。
爛柯山全名爛柯山城,因城主以棋成仙而得名。
這位城主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有很大的能耐。
相傳在爛柯山附近,若有妖魔作亂,他只要在面前的棋盤上將相應的棋子兒吃掉,妖魔就死。
在他的影響下,爛柯山城的城民人手一副棋,有些珍貴的代代相傳,很少賣給別人。
是以大陸上有傳說說爛柯山的棋子在棋力不斷滋養下會有靈性,甚至成為精怪。
“哎,真的,真的。”行腳商攔住他們。
這棋也是壓箱底多時了,一直賣不出去,行腳商怕砸手裡,對他們解釋道:“這棋是姑蘇城一爛柯山人賣我的。”
“他當時病入膏肓,又沒錢看病,就把這副家傳的棋賣我了。”行腳商指著同伴,“不信問他們。”
兩個行腳商點頭,“對,對,當時張三花二百錢……”
張三的行腳商急忙捂住同伴的嘴。
“二百錢!”餘生立刻出價。
“八百錢。”“二百五。”“七百五。”“三百”
“六百!“行腳商果斷道,“不能再低了,你若不要,我去揚州城找個識貨的。”
餘生也不會下棋,自然不在意,把行腳商扔在一旁,回頭從竹簍裡又掏出一根手杖來。
這手杖已經很古了,杖柄處摩挲著很光亮,餘生看他是因為這手杖打人很趁手。
他手握杖柄時輕輕一抽,一道寒芒露出,險些劃破他手指。
“嗬。”餘生驚歎,“這是劍?”
“少見多怪。”白高興道,“這是行路人常用的兵器,防身趕路兩不誤。”
他接過手杖,上下打量劍柄,劍刃,劍身後道:“這把劍普通,還不如我的木匣劍呢。”
“你那劍還不如我的廚刀呢。”餘生隨口一句,讓天師很鬱悶。
誰想得到,錦衣衛的長刀,天師斬妖除魔的長劍,居然不如一廚刀鋒利。
有模擬卡在,餘生自覺勉強算是一劍客,用廚刀也太不專業了,於是回頭問行腳商,“多少錢?”
行腳商道:“五百錢。”
白高興是識貨的,插口道:“最多三百錢。”
有方才教訓,行腳商果斷道:“行!”
餘生咬牙對白高興道:“你個二百五,二百五我都嫌多。”
但行腳商伸手要錢了,餘生也不好意思反悔,於是指著那副棋道:“一共七百,賣不賣?”
“賣。”行腳商狠狠心。
餘生爽快的把錢掏出來,道:“你們喝酒不?正宗棪木酒,一杯消渴,兩杯祛病,三杯……”
餘生頓了一頓,“三杯對你們也沒用。”
“棪木酒,多少錢?”行腳商雖走南闖北,棪木酒卻只聽過沒嘗過。
正如前文所說,棪木果不在大陸東面生長,餘生也不知老爺子從哪兒弄來種子。
“一貫。”餘生說,準備把花出去的錢賺回來。
三位行腳商齊齊轉身,給他一後腦勺,報了方才餘生把他扔在一旁的仇。
白高興摸著棋籠道:“掌櫃的,棪木酒對習武之人值一貫,普通人還真不值。”
餘生何嘗不知,只是不能區別對待不是?
他們兩個走回客棧,餘生吩咐白高興把茶葉泡了,然後親自端一茶壺,兩個茶杯,走到武師身前。
“多謝。”武師客氣接過茶盞。
他見餘生在他對面又放一杯茶,詫異道:“掌櫃的,這……”
已轉身的餘生回頭掰扯道:“在美學構圖上來說,對稱是一種美,我們客棧講究這個,你別喝啊。”
“這……”武師不懂這個,被他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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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3:40
第四十三章 騎豬天師
炊煙將起時,鎮民才散去。
行腳商心滿意足的坐回位子上,見有一杯涼茶,端起來飲時,被餘生端走放在鄰桌。
“哎,你……”
“茶涼了。”餘生又給他們倒三杯茶,回頭將踏門進來的老僧正看他。
餘生不以為意,“坐,飯菜馬上好。”
小和尚已聞到了菜香,饞嘴道:“真香,師父,為什麼讓你燒菜就那麼難吃?”
老僧心如止水,面不改色道:“口腹之慾,何窮之有,出家人剋制才是成佛之道。”
小和尚聞言,有些不捨的揉揉肚皮,“那我今天少吃點。”
老僧眉頭一抬,“不用,吃飽了才有力氣唸經。”
小和尚聽了也有道理,坐在長桌上的草兒抬頭看了老僧一眼,料不到他還是一個大忽悠。
客棧在客人用飯之前,必須先安頓好後院的那些動物,現在這已經成了白高興的活兒。
他去後面倒菜時,見到了石頭,好奇道:“掌櫃的,這是什麼東西?”
“做豆腐用的。”餘生漫不經心的說。
客人的飯菜很快端上桌,讓武師驚疑不定的是,餘生在鄰桌子上也放一份飯菜。
他曾聽人言,鬼魂在人前雖不便舉杯交箸,但聞味道也能有七八分飽意。
武師看著餘生,忽然明白這家客棧為何叫“有妖氣客棧”了。
把客人安排妥當,餘生剛坐在長桌上用飯,聽行腳商驚歎道:“嘿,這飯真香,”
“這菜也好吃。”另外一行腳商指著青菜說。
“掌櫃的,手藝絕了。”他們向餘生豎起拇指。
聽到讚揚的餘生微微一笑,故作高人,雙眼之中得意的神色卻瞞不過草兒。
她向餘生做個鬼臉,道:“來壇酒。”
餘生不給,“早上被你糟蹋不少,餘下還等著招待客人呢。”
“什麼叫糟蹋,是為你了那破青菜好不。”草兒不服氣說。
餘生把菜往他身邊一拉,“破青菜你別吃。”
“破我才吃。”草兒又拉過去,狠狠咬一大口,又去櫃檯上取了一罈酒,為柳柳倒上一碗。
老僧師徒坐在長桌末尾,由里正作陪。
餘生見小和尚遠遠躲著她們兩個,道:“你們怎麼欺負小和尚了?”
草兒奇怪看小和尚一眼,翻個白眼道:“鬼知道。”
餘生瞥了一眼武師鄰桌,見女子正聞著飯香,一臉享受,道:“鬼還真不知道。”
小和尚聽餘生為他打抱不平,猶豫片刻後跑到餘生耳邊小聲說一句。
“生哥兒,你也小心點。”小和尚說罷,又屁顛屁顛跑回位子上。
“哈哈。”餘生笑起來,料不到老僧也是這樣教導小和尚的。
他回頭看草兒,倒有成為母老虎的潛質,
“咦,我們的錦衣衛呢?”白高興飯至半飽後才想起昨日並肩戰鬥的富難來。
里正道:“他剛才借了點米麵,現在應該在做飯。”
餘生向門外探頭,見對面的房子濃煙滾滾,“他不是在做飯,應該是在燒房子。”
飯罷,行腳商與武師去歇息,草兒送柳柳出鎮子,和尚也去準備法事,客棧很快安靜下來。
餘生收拾碗筷時,瞥見女子終於忍不住飯菜的誘惑,夾起筷子來。
女子回頭見餘生看他,又羞澀的放下筷子。
“行了,放心用吧,你嚇不著別人。”
餘生安慰她一句,她又見白高興一點不奇怪,這才放心大膽的用起飯來。
晌午,驕陽似火,門外知了聒噪著,伴著“嘩嘩”的流水聲。
餘生和白高興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一扭頭見富難灰頭土臉的走進來。
一雙筷子立刻停下。
“來份菜。”富難板著臉說罷,將幾文錢放在桌子上。
餘生回後廚取出一份來,“當昨晚的酬謝了。”
富難因囊中羞澀才自己做飯,現在聽餘生這般說,當下不客氣的坐下來大快朵頤。
“駕,駕。”恰在這時,客棧外大道上響起一陣馬蹄聲,片刻間停在客棧門口。
富難回頭望去,見四個提著刀的灰衣漢子,一臉汗水,一臉塵的踏進客棧。
“小二,先來兩壇酒。”一人倉皇不定的說。
“一貫一罈。”餘生對他們說。
“那就先來一罈。”四個人也顧不上和餘生計較。
待一碗酒下去,把驚慌和熱氣壓住後,一灰衣漢子才道:“也該那小子倒黴,真怪不得我們。”
其他人附和,“那二愣子死了也活該,我說那茶館有蹊蹺,他不信,上去就一碗吞。”
“這人吶,走在荒野上就得長點心,酒菜不能端過來就用。”這人說罷飲一口酒。
“對,對。”其他人點頭,“不能學那二愣子,你看現在著道兒了吧。”
“哎,這客棧沒問題吧?”一人隨口道。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這四人編排別人半天,原來也是二愣子。
“那啥,”一人措詞半天后醒悟,“沒事,看見牌坊上劍囊沒,這有揚州城主護佑,沒事。”
其他三個人點頭,為證明自己不是二愣子齊齊鬆了一口氣。
作為錦衣衛,富難很有警覺性。
他站起來問四個客人,握住腰間刀柄,“誰死了,誰死了,這可是個大案子。”
四個人看富難,那眼神似在說,這兒怎麼也有一個二愣子。
“把臉上米粒擦乾淨。”白高興推他一把,又對客人道,“你們剛才說誰遇難了?”
脫險的四人正缺一位聽眾,當下把他們路上遇見一二愣子的事兒說了。
這位二愣子兄弟在他們四人口中風評很不好。
在“二愣子”後面,四人又分別新增“厚顏無恥”“油頭粉面”“恬不知恥”“膽小怕事”四個成語後,才向餘生他們娓娓道來。
也是在揚州路上,他們騎馬狂奔時,見前方有一男子騎頭豬獨自上路。
男子身著白色長衣,衣上以金色絲線繡著栩栩如生,千姿百態的龍,風度翩翩而又瀟灑不羈,四人頓時驚為天人。
如此特立獨行,又敢在荒野之中一人上路,一定是有本事的,因此男子建議同行時,他們答應了。
同行路上,一陣風吹來,將男子白衣長袍吹起,不經意露出胸前五枚銅錢
這是一位五錢天師!
四人更起結交知心,殷勤的討好起來,一路上將他服侍的甚為周全。
聽男子出門倉促忘帶乾糧,四個人二話不說勻給他。
聽他渴了,四人大熱天捨不得飲水,把水給他飲。
驕陽似火,晌午不走,四人陪他在樹下休息,聽他向他們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
“那廝太恬不知恥了。”漢子中一人現在想起來,恨得捶桌子,“說甚麼鑿齒,並封,修蛇,他全擒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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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3:49
第四十四章 妖怪與豬頭肉
客棧外,驕陽似火,蟬鳴不休;客棧內,四漢子滔滔不絕。
“他剛吹噓罷並封,嘿,我們還正遇見一頭並封。”一漢子連說帶比正在興頭上。
但餘生聽到並封,雙眼一亮,忍不住打斷他:“在哪兒,在哪兒,離這兒遠不。”
他一拍手恨道:“你們,你們不會把打殺死了吧?”
所有人詫異的看他,富難道:“你關心錯物件了吧?”
“啊?”餘生一怔,才道:“他們不就在眼前,肯定沒死,所以我關心下那頭並封。”
“呵呵。”漢子道:“小兄弟你真會開玩笑,我們哪有能耐殺死一頭並封?”
他開口,正要繼續說話時,又被富難打斷了。
富難覺的餘生的思想很危險,“你關心並封作甚,它可是妖獸。”
餘生道:“一頭豬,兩個頭,做起豬頭肉來簡直太划算了。”
所謂並封,形狀類似野豬,但不同的是並封有雙頭,前後各一頭。
餘生喜歡豬頭肉,自從知道有並封這妖獸後,就一直幻想著圈養一頭。
“但你豈不是少了豬臀肉?”白高興提醒他。
餘生擺擺手,“豬臀肉哪有豬頭肉好吃,大熱天用豬頭肉做下酒菜,簡直絕配。”
豬頭肉喜歡與否全看個人,恰好白高興是甚為不喜的一個,倆人忍不住辯駁起來。
正在興頭上的漢子看著他們兩個,一時插不上話很著急。
“其實豬前腿肉最好吃。”一漢見縫插針道。
“胡說。”餘生和白高興齊齊反駁他,一時兩人爭論變成了三人。
富難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咽一口饞涎後一拍桌子,喝道:“夠了,現在是查案時間,別扯遠話題。”
三人停下來,餘生掀起的看著漢子:“你湊什麼熱鬧,還不快接著往下說。”
“又不是我……”
“快說,快說。”白高興也催促他。
那頭並封是由荒野中來的,橫穿過大道時,正遇見他們五個。
四個漢子見到並封,不驚且喜,心想有五錢捉妖天師在,一定性命無憂,還能看一場精彩戰鬥。
始料不及的是,男子與並封對視一眼後撒腿就跑,胯下豬蹄揚起的灰塵,讓四人真的是望塵莫及。
“那廝吹的上天,卻是一貪生怕死之輩,我們處處遷就他,他卻留我們獨自面對並封。”
“對對,若不是遷就他,我們早到揚州城了,豈會遇見並封?”
“那廝的豬跑的也真是快,我從來沒見過跑那麼快的豬。”一漢子補充道。
跑腿的快的豬,肯定有兩雙好腿。
“這豬的後腿肉應該不錯,前腿肉就不行了,筋膜多,勉強能做餃子餡。”餘生忍不住點評道。
所有人又看他,餘生一本正經道:“這是一個廚子的本能。”
白高興忍不住反駁他,被富難攔住了,他問四個漢子,“你們怎麼逃脫的?”
“那可是並封,我們當然打不過。”漢子道:“只能坐以待斃,誰料它根本不睬我們。”
餘生又插嘴,“它們可能是吃飽了。”
漢子搖搖頭,“不是,它站在路旁前後晃悠像拔河,最後是前面那豬頭拖著後面那豬頭又回荒野了。”
“我估計並封兩個頭對要走的路有了分歧,只顧著吵架,沒顧上搭理我們。”又一漢子說。
白高興笑道:“你們還真是福大命大,居然遇見一二愣子並封。”
“這就是有兩個腦袋的壞處。”富難也感嘆。
“那個,”餘生又插嘴,“你們怎麼分清前後的?”
白高興推餘生,“去去去,給四位客官做飯去。”
餘生後退兩步停住,“小心我扣你工錢。”
白高興立刻住嘴。餘生得意的向前三步,推開白高興,對四個漢子道:“別聽他打岔,你們繼續說。”
四個漢子死裡逃生,慶幸之餘又不免憤怒於那白衣男子拋下他們獨自逃命。
他們當即快馬加鞭追上去,約一個時辰後,在路旁一茶棚遇見了那廝。
那茶棚搭在一棵古槐樹下。
古樹參天千尺高,枝葉繁茂,遮天蔽日,樹上不知有多少隻鳥,稍有動靜,百鳥齊飛,甚為壯觀。
“茶棚裡有倆人,一佝僂老頭,白髮蒼蒼,一年輕姑娘,貌美如花。”
“這茶棚開在荒野,我們剛遇並封,茶棚內又是一老一少,我當時就覺蹊蹺。”漢子頻放馬後炮。
“只是那廝坐在茶棚裡喚我們進去,我們四個才進去興師問罪的。”
“那廝也是個色胚,雙眼直直盯著人家姑娘,還搔頭弄姿。”漢子說時還做一動作,讓餘生一哆嗦。
“還當著我們面吹噓並封是他趕跑的。”一漢子憤憤不平道。
錦衣衛大漢富難皺眉,“你們沒反駁他?”
“反駁了。”漢子說,“但五錢天師和一頭不傷人並封,你信哪個?”
富難不說話了,若是他,也信那五錢天師的。
餘生鄙夷道:“太可惡了,他居然掛著五錢去騙人。”
白高興狐疑的看他,他才不信餘生有正義感。這點子某人似乎提到過很多次,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付諸於實踐罷了。
果然,“我日後用上豈不就不好用了?”餘生道,惹來四人側目,但餘掌櫃不以為意。
許是為了斥責餘生言行,漢子道:“還好,那小子很快遭報應了。”
四個漢子進去時,白衣男子已經吞下了兩碗茶。
等四個漢子剛舉起碗飲茶時,白衣男子“噗通”一聲栽倒在桌子上。
“我們四個一驚,立刻知道茶裡有問題,抬頭一看,茶棚裡一老一少利索的向我們襲來。”
四個漢子也是練家子,當下抽出刀來相抵抗,只是那一老一少面目一變,當場嚇的四個大漢屁股尿流。
“你們猜那是什麼妖怪?”
餘生三人搖頭。
“黃仙兒!”四人心有餘悸的道,“這可不是我們不仗義,我們又不是捉妖天師,肯定打不過。”
黃仙乃黃鼠狼成精,它是妖怪之中最難纏的妖怪之一,附身放屁兩個殺手鐗讓人望而卻步,不敢招惹。
四個人不敢戀戰,扔下那白衣男子,騎上馬一路狂奔,一直到鎮子上才敢歇息。
一漢子看著餘生,“也是報應,他現在估計已經被妖怪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餘生後退一步,“看我做甚?作為在西遊記故事薰陶下長大的好少年,我是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的。”
“西遊記?”白高興問他,“那是什麼故事?”
“哦,一和尚領四個徒弟去十萬八千里外看書的故事。”餘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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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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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3:58
第四十五章 挖苦也是修行
餘生隨手炒一份兒青菜讓他們下酒後,四個漢子心甘情願的掏出一貫十錢來。
“掌櫃的,你呆在鎮上太屈才了,真應該去姑蘇城闖蕩闖蕩。”漢子付錢時說。
旁邊漢子附和,“對,去殺殺魚羊樓易牙子的威風。”
餘生笑眯眯的接過錢,隨口道:“那叫易牙子的怎麼得罪你了?”
“豈止是得罪我,他得罪了整個姑蘇城。”漢子恨意滿滿,道:“他一道菜,價值十貫。”
餘生一頓,“十貫!他炒黃金呢?”
富難正義感十足,“買賣自由,十貫又有什麼可恨的?若這也是恨人理由的話……”
他看向餘生,“這一罈酒一貫錢的貨,我早把他恨死了。”
“靠,你不說飲酒,又不是我不低價賣,恨我作甚?”餘生道。
富難眸子一亮,“低價多少?”
手上銅錢尚有餘溫,若說出去十錢一罈,非得被四個漢子要回去,餘生於是道:“兩貫。”
富難當即翻個白眼。
“和他們聊天真他娘費勁兒。”漢子暗罵一句,忙把話題拉回來,“遭人恨的不是十貫。”
“他一天只燒一道菜,唯有達官貴人能品,旁人縱然有錢也嘗不得,用他話的來說是不配。”
“用飯也分個三六九等,太看不起我們窮人了。”在座的都是窮人,義憤填膺道。
唯有餘生在好奇,“他只燒一道菜,自己吃什麼?”
“這才是最遭人恨的。”漢子道。
“他只吃旁人燒的菜,然後極盡挖苦之能挑別人的不足,非得把燒菜的人批的體無完膚後才罷休。”
餘生挑眉,“這是什麼毛病?”
“這不是病,用易牙子的話說,這是一場修行。”
“修行?”餘生不解,莫非這易牙子修的是嘴皮子功夫。
“挑出旁人廚藝之不足,方悟自身廚藝之神通。”
漢子道,“易牙子期望以廚入道成仙,走一條別人從未走過的路,而這正是他的修習法門。”
“這倒是挺遭人恨的。”餘生說,“幸好我不在姑蘇城。”
四個漢子以為他怕了。
另一漢子道:“易牙子也不是那麼可惡,他吃人一頓付錢一貫,相比之下挖苦幾句又算得了什麼。”
他又指了指痛訴易牙子的漢子,“他媳婦以前擺攤賣湯食的,被罵過所以這麼恨人家。”
餘生道:“不是,我是怕他來客棧後痛罵自己,把這些年的修為給毀了。”
四個漢子不說話了,他們見到一個驕狂不亞於易牙子的。
四人上樓休息,餘生把碗筷收拾了,見草兒手裡握著一把草,抱著球球走進來。
“採草作甚,剛才沒吃飽?”餘生隨口問。
草兒鄙視餘生一眼,道:“神農嘗百草知道不?這些草是我採回來檢查藥性的。”
“你別被毒死了。”餘生說。
草兒以為餘生關心他,正要開口讓他安心,聽餘生又道:“你欠我不少錢呢,就一球球可賠不了。”
“是毒草的話就先毒死你。”草兒向餘生做揮拳,向後院跑去了。
餘生將抹布放下,“我們採棪木果去。”
餘生囑託草兒看店,他們三個坐上牛車,穿過牌坊,踏上石橋,向西面的竹林走去。
陽光不如晌午猛烈,莊稼和草不再懶洋洋的,蝴蝶,蟲鳴,蛙聲也活躍起來。
路旁綠草茂盛處,有“嘩嘩”的水聲,那是水車帶上來的水正沿著水渠歡快的留向田間。
遠處的稻田裡,正有鄰居在灌溉水田。
白高興坐在車上,“怎麼不見你種地?”
餘生回頭看他,“你是嫌活兒太少?”
白高興低下頭不說話了。
田間的路很狹窄,僅容一牛車走過,田裡青翠的稻草伸展在路上,引誘著老水牛。
近十天不來,紅燈籠似的棪木果已經掛滿了枝頭。
釀酒的棪木果必須是不熟的,但太生又會影響口感,所以這幾天餘生得多收幾次果子。
果樹上有身影在晃盪,正是餘生的老熟人。
“得,又得對付這隻臭猴子了。”白高興對上次被砸的慘狀記憶猶新。
“不然你上樹?”餘生仰著頭說。
棪木約有三層樓高,主幹筆直光滑無落腳地,也只有猴子能來去自如。
白高興搖搖頭,他撿起一石子,朝徜徉在豐收之中的猴子砸去。
猴子一驚,回頭見了餘生登時向他齜牙咧嘴,並隨手將手中啃一半的棪木果子丟下來。
棪木果在成熟後是軟的,摔下來糊一臉,黏黏的甜甜的很難收拾。
餘生急忙躲,“你個孫子,又不是老子砸的你。”
似乎聽懂了餘生的話,猴子很快住手攀登到了更高處,又摘一枚果子啃著,得意洋洋的看餘生。
“得,這招不靈了。”天師又丟一石塊,壓根打不到那隻猴子。
“猴子是跳不出佛爺手心的。”餘生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彈弓來。
“讓我來,許久不玩這東西了。”天師高興的接過,朝著猴子打去。
餘生看著石子兒打在樹幹上又彈回來,抬腿向後面跑去,只有富難慢一拍,被打在了屁股上。
“你的準頭也太差了。”富難捂著屁股道。
餘生狂笑道:“活該,讓你昨夜嘲笑我。”
白高興還要再試一次,被餘生奪了過來,“一邊去,讓我來。”
餘生與猴子的鬥爭經驗豐富,瞄準那格外紅彤彤的猴屁股,一彈弓打了過去。
彈子兒在上升時威力不斷消減,打在猴屁股上時已無大礙,但依然惹怒了猴子。
頓時,樹上的棪木果如雨下。
白高興和餘生早有領教,錦衣衛大漢富難又慢一拍,被砸個正著。
硬的果子砸人疼,軟的果子美味,猴子這點智商還是有的。
富難捂著頭,“我不該跟你們來的,真的,如果我不跟你們來……”
“你就飲不到棪木酒了,十錢一罈的。”餘生誘惑他。
富難立刻道:“被猴子砸算什麼,即便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餘生叮囑白高興,“做人不能食言而肥,記住了,日後有危險讓他去。”
白高興認真的點點頭。
猴子很快停下來,餘生又是一彈弓,棪木果頓時又如雨下。
白高興望著落下來的果子,笑道:“行啊,小魚兒,指哪兒打哪兒,挺準的。”
餘生得意道:“那當然,咱這本事可是下大功夫練出來的,你也不看看猴屁股為什麼那麼紅。”
白高興望了望猴屁股,笑容收回去了。
他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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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4:08
第四十六章 世外高人
斜陽西斜,晚霞層林盡染。
三兩隻白鳥在空中追逐著,由遠處湖上飛來,落在稻田裡,撲閃著翅膀,歡快的叫著。
田間澆灌的鄰居向餘生打招呼後,扛著鐵鍬,吹著口哨沿著田埂悠閒的往回走。
忽然一隻兔子從田間鑽出來,打斷了口哨。
農夫小心翼翼撲去,兔子腿一蹦又藏在了稻田裡,濺他一身泥,惹來餘生幸災樂禍的笑。
農夫不以為意,拍拍塵土,笑罵餘生一句後走了。
一陣風吹來,竹葉簌簌落下,在田間飛舞,落在餘生的肩頭。
他坐在牛車上,回頭見棪木樹上的猴子萎靡坐在枝椏上,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得給它留點兒,也不能全摘走了。”餘生說,猴子幫大忙了,不然他得爬樹上摘果子。
富難兜著一堆果子走過來,放在牛車上,“算你有點良心。”
“那當然,明年還得它幫忙呢。”餘生說。
白高興將一兜果子放在車上,見南面墳崗上起了濃煙,那是鎮民在燒那頭竹鼠。
風起先是筆直的,被風一吹後向竹林這邊送來,飄過棪木樹梢,又伴著竹葉向西山去了。
誦經梵音和木魚敲擊聲伴著風也被送來,讓人的心似洗過一般,空靜安祥。
“相隔如此之遠,梵音竟也能送來。”白天師望著墳崗,“這老僧修為精湛,不容小覷。”
富難作為錦衣衛,天生有個毛病,“他從哪兒冒出來的?西山寺廟當年要了不少人命呢。”
“管他呢,回家。”餘生坐在牛車上,一甩鞭子,牛車緩緩啟動。
鎮外的田地很平坦,風吹稻浪,碩大的蒲公英種子迎風起,彷彿落雪一般。
“置辦幾畝薄田,在這裡安度晚年也不錯。”富難坐在車子上,“城主劍囊在這裡幫大忙了。”
揚州城外的鎮子,唯小鎮最舒坦。
其它鎮子稍一遠離城池,少了城主威懾,會經常遭到妖獸侵襲,很難立足生存下去。
即便勉強站穩腳跟的,也時常面臨著與妖獸的搏鬥。
富難父親便是在富難兒時被一頭蒼狼咬死的,後來他母親也死於惡鬼附身。
現在他的故鄉已是斷壁殘垣,鄉親們不得不回到揚州城艱難的謀尋生路。
餘生好奇道:“當年城主為什麼單單在鎮子牌坊上掛一劍囊?”
白高興搖頭,富難所在的錦衣衛直屬於城主統領,他略有耳聞,“聽說百年前鎮上曾有人救過她一命。”
餘生停下手中鞭子回頭看著富難,“真的假的,百年前城主也是劍仙吧,鎮子上有人救過她?”
“是誰,是誰?”餘生激動道,“料不到鎮子上還有一位世外高人。”
富難道:“我怎知道,百年前我還不存在呢。”
“會不會是五奶奶?”餘生沉吟道,“她整日雲淡風輕,坐門前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有高手風範。”
白高興見過這位五奶奶一。他正要開口,見餘生一拍手道:“會不會是馬嬸兒他婆婆?城主吃過她家窩頭。”
富難道:“別亂猜了,我也只是聽說罷了,是不是真的還不一定呢。”
說話間,牛車已經上了石橋。
小白狐趴在河岸的青石旁,一群小鴨子被它趕下岸,正在河裡歡快的遊著。
餘生回到客棧後院時,見草兒對草做著記錄。
球球嘴裡嚼著草,辨別著其中藥性,間或向草兒“吱吱”一兩句,也不知道草兒怎麼聽懂的。
狗子也在後院。莫看它醜,現在已經跟黑貓警長他們混熟了,即便是球球也親近它。
由此可見,許多生物都是喜歡跟醜的做朋友,唯有如此,方能襯托出自己的美。
“這也是玉樹臨風如我,也要有你們這些朋友的原因。”餘生對坐在後院屋頂上閒聊的天師,富難說。
頓時有瓦片落下,幸好餘生閃得快。
他把石磨搬出來,將草兒的目光吸引過來,“你要做什麼?”
餘生笑道:“今晚讓你們喝點兒不一樣的。”
前世,餘生的外婆家常用石磨磨豆漿和豆腐,因此不需系統指導,他也能做出來。
草兒也不讓球球嘗草了,她抱著球球蹲過來,好奇的看著餘生將豆子加水磨成漿。
待磨得差不多後,餘生停手,草兒好奇的跟著餘生忙進忙出,直到餘生把豆漿煮上。
“這就是豆腐?”天師也湊過來,“這東西能炒菜?”
“這是喝的。”餘生說,“豆腐我懶得做,明天再說。
夜幕四合,晚霞在牌坊上留下一絲餘暉後慢慢墜入西山。
客棧的行腳商,五個武師下來等候用飯,老僧師徒也被裡正安排在了客棧裡。
餘生將煮好的豆漿先嚐一口,“嘖,味道真不錯。”餘生自誇道。
恰在這時,系統冰冷聲音就響起來:
宿主獨自完成飲品豆漿,特獎勵功德值五十點。
不等餘生惱怒系統拆他的臺,系統又頒佈了新任務:
鑑於宿主自制豆漿尚有瑕疵,特釋出新任務。
【任務】持續改善自制豆漿口味。
【任務獎勵】每進一步獎勵功德值二十點。
“改善口味?”餘生狡黠一笑,在一碗豆漿里加了鹽。
“鹹豆漿,算不算改善?”他對系統道。
系統無奈:恭喜宿主成功改善一層,獎勵功德值二十點。
“嘿嘿。”餘生得意的笑起來。
他又從系統調味品裡兌換白糖,添在另一碗豆漿裡,“甜豆漿,快點,快點,來功德值。”
系統:宿主有意侮辱系統智商,扣除功德值三十點。
餘生怒道:“我……”
“滴,滴,滴。”這聲音是從餘生嘴裡發出來的。
餘生目瞪口呆,萬料不到這孫子還有遮蔽敏感詞彙的功能。
他只能在念頭裡狠狠地問候系統他大爺。
白高興頭探進來,詫異的看著餘生,“掌櫃的,你滴滴什麼,開飯了?”
“我打車呢。”餘生沒好氣的說。
“打車?”白高興不解,“什麼車,馬車,牛車,還是誰的名字叫車?”
餘生懶得解釋,指著盛好的兩碗豆漿,道:“把這些端出去,今晚就喝這個吃灌湯包。”
雖說不是菜,但白高興對這**期望很大,等候多時了。
他忙把豆漿端出去,又把餘生各放一小碟裡的白糖,鹽端給客人,讓他們自己選擇適合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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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4:16
第四十七章 葉公
雖少了系統加成,餘生做的豆漿還是讓客人眼前一亮,頗覺新鮮。
但相比某樣東西就遜色多了。
他走出後廚時,見草兒正用灌湯包蘸白糖,然後一口塞進嘴裡,雙眼眯著非常滿足。
小和尚更甚,端著小碟用舔一口,幸福的向老僧道:“師父,這是什麼?真甜。”
老僧安靜的享用著豆漿,聞言眉頭一抬,“應該是飴糖吧?”
“飴糖?”行腳商望著碟子中的顆粒,“若賣到姑蘇城能賺不少。”
他扭頭問餘生,“掌櫃的,這糖從哪兒弄的?”
“自制的。”餘生緊跟一句,“概不外賣。”
行腳商伸出手指道:“我出大價錢。”
“不賣。”餘生說著果決,卻在心疼擦肩而過的銅錢。
後來的四個漢子在休息時才察覺到酒中的靈力,當時立刻就覺得棪木酒不貴了。
這時又聽餘生這般說,一漢子道:“我算看出來了,掌櫃的你是視錢財如糞土的高人啊。”
“呵呵。”餘生一笑,心說若不是白糖售出去後得付雙倍功德值,我早富甲天下了。
致富機遇在眼前,行腳商自不肯罷休。
飯罷,富難,四個漢子全回去休息後,行腳商依然在纏著餘生,見他油鹽不進,方才嘆息著回房。
保護他們的武師也跟著回去,起身時望了望鄰桌空位上擺著的豆漿,灌湯包,又回頭看了餘生一眼。
他剛上樓,女鬼也想跟著上去,被餘生喊住,“你別把他嚇死了。”
女鬼剁腳,“可是……”
餘生指著櫃檯,“坐下,呆會兒說。”
他回頭,見草兒奇怪的看著他,“你和誰說話呢?”草兒問。
餘生指著草兒背後,“有個鬼,我跟她說話呢。”
草兒回頭望了一眼,女鬼正走過,只是草兒看不見,“哦。”她淡淡應一句,又轉回頭。
輪到餘生詫異了,“你不怕?”
草兒抬眉,“有什麼好怕的?”
“我說的是鬼,不是小和尚。”餘生說。
伴著老僧閉眼誦經聲,小和尚這時正趴她後面的桌子上昏昏欲睡。
“女鬼怕什麼,我還是妖怪呢。”草兒不屑的說。
“妖怪?”餘生見正在收拾碗筷的白高興無動於衷,他比劃著自己的腰,“什麼妖怪,居然長這麼低?”
“啊~”草兒站起來,“我咬死你。”
小和尚被驚醒了,驚恐的看著草兒,“師父,她果然咬人!”
白高興把碗筷放回廚房,出來後伸展懶腰道:“掌櫃的,客人越來越多,咱是不是再招個打雜的?”
“也對,還得招個賬房。”餘生胳膊撥動著草兒,“怎麼,你有合適人選?”
“我,我……”忽有不同於幾人的聲音說。
聲音由門外傳來,一眼望去卻空空如也,餘生驚道:“誰,誰在說話?”
“我,我。”聲音依舊從門前傳來。
餘生揉揉眼睛,心說世上難道還有他看不見的鬼?
正疑惑時,餘生見門外臺階上顫巍巍的抬起一隻手,接著見一人撐著門檻站起來。
他在陰影處,身上彷彿掛著羽毛,但又有人的腦袋,身子左右晃悠,宛若喪屍走路。
餘生拉著草兒向後退,“這世上還有這東西。”
八斗忽然出現,見門口有人站不穩,伸手把他提進客棧,放在了豆大的油燈下。
原來是個人,只是他身上衣服被撕成條兒,勉強遮體,臉上鼻青臉腫如豬頭,頭髮凌亂被拔掉一撮兒。
這身打扮在陰影處不嚇到人就見鬼了。
“看你的膽兒。”天師暗自鬆一口氣,嘲笑餘生。
“以後嘲笑掌櫃扣工錢。”餘生走上前時說,讓天師牢牢的閉上嘴。
餘生告訴八斗飯在鍋上熱著。
“還有我,給我也來點兒。”衣衫襤褸的人道。
“你是誰?”餘生上下打量他,特別關注他襠下,“被人強抱了?”
衣衫襤褸的人精神一振,手捂襠下,“誰被人強抱了,你不要侮人清白,從來只有我強抱別人……”
餘生後退一步,噁心道:”原來是個露鳥癖,而且是個沒本錢的,趕走,趕走。”
“別,別。”衣衫襤褸的人懇求道:“我是被,被打劫了。掌櫃的行行好,讓我住一晚。”
餘生轉圈看他,“被打劫?荒山野嶺的哪個強盜敢棲身?”
衣衫襤褸的人囁嚅道:“我,我是被妖怪打劫的。”
更扯了,妖怪只吃人的,打劫作甚?“哪兒妖怪,這麼不專業。”
“真的是妖怪。”來人說,只是不知為何,他不道出妖怪的來歷。
“趕走,趕走。”餘生又擺手。
“姑蘇來揚州的路上,槐樹下茶棚的妖怪。”來人立刻吐出實情。
白高興,餘生一怔。白高興陰陽怪氣道:“呦,原來是五錢天師,你居然還活著。”
來人喜道:“你認識我?對,對,我是五錢天師……”
身為捉妖天師,白高興以天師為榮,現在見他還真敢承認,這個氣啊,怒道:“你小子還真敢承認。”
“別嚇壞他。”餘生推開白高興,盯著來人道,“你小子有前途,很合我口味。”
來人退後一步,“你幹什麼?我告訴你,我不好那口,我寧願餓死也不會讓你……”
“滾,老子才不會看上你這豬頭。”餘生噁心道。
來人鬆口氣,他看到八斗端著碗,“那就好,那就好,那啥,掌櫃的,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
“想吃飯,有錢麼?”
來人搖頭。
“沒錢還想吃飯,你當我白痴啊。”
“生哥兒,我們也沒付錢。”小和尚迷迷糊糊說。
餘生不說話了。
來人小心翼翼道:“你們不是要招個打雜的?我可以抵飯錢。”
餘生這才後退一步,“也行。”
餘生進後廚端飯菜,來人捂著屁股坐在角落,“小二,來壇酒。”
白高興餘怒未消,聽到後陰惻惻的一笑,“好咧。”
他轉身到櫃檯上給來人取一罈,怕餘生出來,又趕緊幫來人倒上一碗。
來人痛飲一碗,雙眼一睜,“嗯,這是棪木酒?堂庭山極品棪木酒也不過如此了。”
“是吧,好喝就再來一碗。”白高興又為他倒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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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4:24
第四十八章 葉公好龍
餘生端出飯菜時,見衣衫襤褸的小子飲的正酣。
他笑道:“你可知這一罈酒多少錢?”
“能有多少?”來人打著酒嗝兒,不以為意道,“大不了我多給你幹幾天。”
餘生掰著手指頭,“打雜的是一天十錢,包吃住,但飲酒的話,一天限購一罈,工錢減半,也就是五錢一天。”
“這壇棪木酒價值一貫,這頓飯價值五錢,即便抹去零頭你也得打雜……”
“二十天!”草兒搶答道。
餘生看她,“現在我知道你和柳柳姑娘為什麼是姐妹了。”
他回過頭對來人道:“一共是二百天。”
來人停下來,望著手中的酒罈子,“掌櫃的,你不能訛人啊,我告訴你,堂庭山的極品棪木酒也才兩貫……”
白高興道:“呦,掌櫃的,看來你是少收錢了,方才這位還說堂庭山極品棪木酒也不過如此呢。”
“不是,”被坑的衣衫襤褸之人急忙辯解道,他憤恨的指著白高興,“你坑我。”
“沒有啊,你要酒的。”白高興無辜的說。
來人看向餘生,“掌櫃的,我是要做大事的,你不能把讓我在小鎮上浪費半年青春啊。”
“幹大事?”餘生又上下打量他,“就你這熊樣,渾身上下無一處是大的,能幹甚麼大事?”
來人道:“不瞞掌櫃的說,我是來找揚州城城主的。”
餘生一怔,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心說這廝莫非認識城主?
他說話時不免客氣幾分,“你找城主做什麼?”
來人將頭髮往後一甩,做一風流倜儻之勢,“不瞞掌櫃的,聽聞揚州城主至今孤身一人,少俠侶相伴,我……”
“砰”,白高興一拍桌子打斷他,“就你也想癩蛤蟆遲天鵝肉。”
“砰!”
來人也拍案而起,“你別血口噴人,想我葉子高在君子城也是玉樹臨風,君子如玉第一人,怎麼就是癩蛤蟆?”
他將頭髮抹回去,“你見過這麼儀表堂堂的癩蛤蟆?”
“去去去。”餘生把他們兩個推開,回頭對葉子高道,“你,月錢扣一半。”
葉子高一怔,“為什麼?”
“客棧規矩第二條,夥計敢罔顧事實,大言不慚自誇貌美者,扣月錢一半。”餘生理直氣壯說。
“這是事實。”葉子高也太高嗓門
“事實你個大豬頭,在掌櫃的面前你也敢稱玉樹臨風?”餘生見他還敢張口辯駁,“再說月錢扣完。”
葉子高果斷閉嘴,夾起筷子用飯。
“對了。”餘生坐在他對面,“你叫椰子糕?”
“對。”葉子高瀟灑的一甩頭,“在下姓葉,名子高,字好龍。”
餘生樂了,“葉好龍,葉公好龍,這名字不錯,你是不是也很喜歡龍?”
葉子高口裡含著食,睜大了眼,“掌櫃的,你怎麼知道,我真的很喜歡龍。”
他高興指著襤褸衣衫,衣帶鉤,又端著酒碗,“在我們家,酒器上刻著龍,劍鞘上刻著龍,居室裡雕鏤裝飾也都是龍。”
“我告訴你,君子城的人一般養兩頭大老虎,但我不喜歡,不威風,我就喜歡龍。”
“我還特擅長畫龍,把龍畫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簡直就像真龍一樣活靈活現。”
“對了,你們見過龍沒?”葉子高提著筷子問倆人。
餘生和白高興搖搖頭。
“我見過。”葉子高一拍桌子,驕傲道。
“我葉公好龍天下皆知,後來還把水潭裡一黑龍驚動了,她特意到君子城探望了我。”
“我給她畫了一條龍,她特滿意,說要回去掛在龍宮的大堂上。”
“那畫慘了。”餘生調侃道,“它又不防水,一入水就化了。”
葉子高興致一減,打個哈哈,“是哈,我當時沒仔細想。”
他怕餘生他們不信他,又道:“你們知道我是怎麼從槐樹下茶棚裡逃出來的?”
餘生搖頭。
“告訴你們也無妨。”葉子高得意道,“我在身上畫滿了栩栩如生的黑龍,只要我為它們點上眼睛,黑龍就會來救我。”
方才的話,餘生或許將信將疑,但黑龍來救他,他卻成了這副德行?餘生才不信,心想這孫子真能吹。
葉子高見餘生不說話,以為他被鎮住了,笑道:“你最好早點讓我走,不然招來黑龍,就太傷和氣了。”
“嘁。”餘生不屑道,“只不過是水潭裡的一條小泥鰍罷了。”
“只不過?”葉子高眉頭一豎。
吹牛皮誰不會,餘生狂妄道:“區區黑龍也值得炫耀,告訴你,我有七顆珠子,合在一起能召喚出神龍。”
“神龍?”葉子高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說的也不是假的。”餘生懶得再理他,讓白高興安排老僧師徒去睡覺了。
草兒抱著獅子球也打著哈欠上樓了,唯有八斗和葉子高吃飯的聲音。
許久後,八斗打了個飽嗝,拍了拍肚子非常滿意。
葉子高卻舉著碗,向餘生道:“掌櫃的,那個,再來一碗……”
餘生訝異:“你居然比八斗還能吃?看來工錢得再降一降了。”
“別,別。“葉子高忙擺手,“我是徒步跑出來的,已經兩天沒填補肚子了。”
“你那黑龍兄弟沒請你吃點兒?”餘生添飯後斜眼看他。
葉子高憨笑道:“那啥,大老遠來的,她也沒顧上吃飯。”
農神這時揹著雙手走進來,餘生也顧不上與葉子高鬥嘴了。
他回後廚又端出一份兒菜來,放在櫃檯上,一人兩鬼對酌。
農神看著白高興的打扮,“他這是?”
“從妖怪窩裡逃出來的,估摸著是犧牲了色相。”餘生隨口說。
他們又看向女鬼,女鬼小心飲了一杯酒後才自述來歷。
她是姑蘇城外鎮子上的人,後來被一妖怪擄掠而走,那妖怪不是旁的,正是茶棚裡的黃仙兒。
她後來趁妖怪不注意逃了出來,但慌不擇路時竟走上一條荒無人煙的岔路,被追上來的黃仙給殺害了。
她的屍首被拋諸於荒野,很快被野獸啃噬的只剩下白骨。
因為女子本是鎮上富庶人家的大家閨秀,先被黃仙***後被它殺害,怨氣深重,一直徘徊在白骨周圍不曾輪迴。
前幾天,路過的武師可憐她,以武師袍裹屍骨把她入土為安,讓女子很是感激。
她本想來世再報大恩的。
但知曉男子會經過茶攤後,深怕武師被妖怪所害,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並急中生智的在茶碗裡提醒了他。
女子這時方才知道自己鬼力已成,因此起了向武師道謝的心思,誰料最後卻越描越黑。
女子是這般說的,餘生卻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女子一定有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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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4:33
第四十九章 監守自盜
餘生睡的遲,醒的晚,做完早飯後還要睡個回籠覺,是以清晨時分的客棧,唯有白高興一人呆著。
他剛把昨天買的棋盤棋子兒擺在長桌上,葉子高就走了下來。
葉子高穿著一身灰色短衣,衣服很小,在他身上緊繃繃的,露出潔白的手臂和胳膊來。
見到棋盤後,他靠了過去,“來來來,咱倆來一局。”
白高興自無不可。
在落子兒時,葉公抬頭不見餘生,小聲道:“小白,掌櫃的這兒是不是有問題?”
他指了指腦袋。
白高興驚訝道:“這你都發現了?”
葉公點點頭,“昨兒他坐櫃檯上與空氣說話,真是嚇煞我也,飯也沒敢多吃。”
白高興嘆息道:“掌櫃這病都是被情所傷,莫說與空氣說話了,他還和驢,狐狸說話呢。”
葉子高訝異,“被情所傷?掌櫃開竅夠早的啊。”
“開竅早有什麼用,還不是被小情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白高興說。
葉子高八卦道:“怎麼騙的?”
白高興編不下去了,他搖搖頭,“總之一言難盡,你說話也注意點兒,掌櫃現在最討厭別人騙他。”
葉子高點點頭,落子道:“你輸了。”
白高興一怔,方才只顧著糊弄他,一不留神讓他把自己的大龍給斬了。
“再來,再來。”白高興不服氣。
“成啊,但就這樣下也忒沒勁了。”葉子高說。
白高興急於找回場子,“那怎麼玩?”
“我們加點彩頭,十文錢,怎麼樣?”
白高興理智尚在,“你身上有錢?”
“我已以勞代酬。”葉子高說。
白高興略一思索後同意了。
待餘生打著哈欠下樓時,白高興和葉子高殺的正酣,老僧師徒坐在旁邊也無人招呼。
葉子高抬頭見了他,高興道:“掌櫃的,等下完這一盤兒,我只需打雜一百天就夠了。”
餘生不解,“為什麼?”
葉子高得意的掂了掂手中銅錢,“贏的。”
“還有彩頭?”餘生走過去掃了一眼,搶過葉子高手裡銅錢,“客棧禁止賭博,違者罰沒所有賭資。”
“憑什麼,這是我應得的。”葉子高不依,只是被餘生在白高興幫助下鎮壓了下去,只能悻悻然去倒泔水。
待他走後,白高興伸出手,笑道:“掌櫃的……”
餘生將銅錢揣回懷裡,“幹什麼?這是我憑本事罰沒的。”
他指了指棋盤,笑道:“要不再來幾盤,我讓你把錢贏回去?”
吃一塹,長一智,白高興剛上過當,又見餘生自信滿滿,豈肯再吃虧,他連忙擺頭,“不來了,不來了。”
餘生把棋盤上黑白子各撿到棋籠裡,“那這樣,我們下個簡單的,五子棋,給你贏回錢的機會。”
“五子棋?”白高興不曾下過,疑惑的看著餘生。
餘生在棋盤上擺了橫,豎,斜三道五子連珠,道:“這樣就算贏了,很簡單。”
白高興一看,這規則是簡單,較之手談坐隱容易多了,但還是謹慎道:“先來一兩局。”
“行啊。”餘生將棋子兒收回,各執黑白,先故作勉強的贏一局,又故意輸一局。
因為五子棋規則簡單,棋力高低容易作假,白高興還真信了。
在第三局時,他迫不及待道:“來來來,添彩頭了啊。”
“贏回你那些錢就停下。”餘生不忘示敵以弱。
白高興道:“沒問題。”
棋盤上的廝殺再次開始,餘生勉強贏一局,又幹脆輸一局,再贏兩局後,又輸一局。
後面餘生贏的越來越“艱難”,但當白高興快絕望時,馬上乾脆利索的輸掉一局。
白高興已經殺紅眼了。直到葉子高忙完進來,不服氣道:“掌櫃的,你監守自盜,不是說客棧不許賭錢的?”
餘生掂量手中的銅錢,“對哦,客棧禁賭的。”
“罰沒賭資。”葉子高伸出手來。
餘生瞥他一眼,將銅錢揣懷裡,“客棧唯有掌櫃的有權罰沒賭資,好了,現在我已經自罰了。”
葉子高傻眼了,餘生得意的笑著去了後院。
天師舊端量著棋盤,嘟囔道:“差一點就贏了。”
葉子高推他,“贏什麼,掌櫃手裡的銅錢可比你輸給我的多多了。”
正好餘生在後院喊:“葉公,改天教教我手談,我也開拓下掙錢的路子。”
天師恍然大悟,後悔莫及。方才餘生是真想讓他把錢贏回去的,只是白高興自己多疑,錯過了。
不一會兒,昨日保護行腳商的武師下了樓,他見了老僧,拱手道:“大師……”
“這兒呢。”餘生走出來,“你的事兒我已經解決了。”
武師不信他,看著老僧,老僧道:“施主不放聽聽掌櫃的。”
餘生坐下,為他倒了一杯茶,道:“那女鬼呢,真是你埋下的那具屍骨的主人。”
武師看老僧一眼,見他不反駁,驚道:“她,她為什麼纏上我?”
“那茶攤的茶水的確有問題。”餘生說著拉過來葉子高,“他也是中招的一個。”
“對,對。”葉子高說,“在那茶棚裡,可以看見兩個妖怪,一個是黃仙兒,還有一個也是黃仙兒。”
“那母黃仙兒長的呀……”葉子高正說著,被餘生一把推走了,你特麼以為你是迅哥兒呢,侮辱偶像。
餘生繼續道:“她起初只想提醒你茶水有蹊蹺,莫著道兒。”
“那後來……”
“想當面向你道聲謝,誰知道你誤會她了。”
餘生看著他身後的女子,“她也是個耿直的,越被誤會越想解釋清楚,所以就這樣了。”
武師回頭看看老僧,見老僧點頭後信了幾分。
餘生又讓他上樓找後來的四個漢子確認後,武師這才知若非女鬼提醒,他們已經在黃仙兒的肚子裡了。
沉默半晌,武師道:“請掌櫃的替我謝過那姑娘。”
餘生看著他身後的女鬼,雙眼雖被黑布遮住,但笑容已經掛在嘴角,“她已經聽到了。”
武師一驚,小心的環顧四周後,吞吞吐吐道:“我們這也算兩清了,掌櫃的,能不能讓她以後不要再纏著我了。”
餘生見女鬼的笑容眨眼間又消失了。
餘生覺的她有些怪可憐的,被妖怪擄掠,姦殺也就罷了,輪迴前難道也要留有遺憾?
餘生決定幫幫她,於是道:“緣分難得,在無涯荒野中,不早不晚,正好相遇,即便殊途,即便如萍水,也不妨安然的道一聲珍重,又何必著急擦肩而過呢?佛也曾曰過,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擦肩而過,年輕人,你要珍惜啊。”
自己已經夠矯情了,餘生見這武師居然還在猶豫。
只是讓你告個別,讓她安心上路,至於麼。
餘生於是又做戲道:“哎,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你想不想聽聽我的,不對,一個書生的故事?”
被情所傷?葉子高豎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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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0:54:42
第五十章 緣分,一道橋
小鎮以前有個書生,他與一姑娘相愛了,姑娘最後卻嫁給了別人。
書生很傷心,為此一病不起。
這時,路過一老僧,他從懷裡摸出一面鏡子叫書生看。
書生看到有一女子橫屍路旁,有路過的,皆搖頭而走。
唯有兩位書生,一個為她披上衣服,一個小心翼翼把屍體埋了。
老僧告訴書生,那具女屍就是姑娘的前世,你是第一位書生,而她的丈夫是第二位書生。
一衣遮體之恩已報,現在她去報入土為安的恩情了。
餘生把前世爛熟於心的故事說給武師聽,末了道:“現在你明白了吧?”
武師沉思,久久不語。
呆在一旁,裝模作樣擦桌子的葉子高回頭,道:“掌櫃的,這書生不會是你吧?”
餘生把他踹走,“老子是祖國的花朵,還不到盛開季節呢。”
葉子高上下打量他,因日晒煙燻而黝黑的面板,雜亂的頭髮,搖頭道:“我看您已經衰敗了。”
餘生怒了,“去把牛放了!”
相比擦桌子和倒泔水,放牛是個輕鬆活兒,葉子高雖覺掌櫃語氣不對,但對天師的警告深以為然。
當下,葉子高將抹布一扔,喜滋滋的牽牛去了。
餘生繼續對武師道:“緣分猶如一道橋,連線兩條斷開的路,讓殊途的人在橋上相逢。”
“書生對這等緣分求之不得,你把兩樣全佔了,為什麼告別的珍重也吝嗇?”
武師終於是想明白了,他緩緩點頭,抬頭看著餘生,“掌櫃的,我只有一個疑問。”
“什麼?”
“你真不是故事中的書生?”
“本少爺正含苞待放呢。”餘生怒喝之聲響徹全客棧,把草兒也驚下了樓,狗子也不知由什麼地方鑽出來。
餘生板著臉站起身,端給書生一盆沙子,領他到外面陰涼處與女子交流後才回到後院。
“你在做什麼,和它拔河?”餘生看著葉子高。
葉子高臉憋著通紅,以吃奶的勁兒拉著牛繩,卻拉不動水牛一步。
“掌櫃的,這牛可真犟……”他回頭看餘生,正見到在餘生腳下搖咬尾巴的狗子,手一鬆被水牛拉了過去。
“嗬,這狗可真夠醜的。”趴在水牛身上的葉子高氣喘吁吁道。
餘生眉頭一抬,“扣今天工錢一半。”
“為什麼?”
“客棧規矩第一條,禁止說狗子醜。”天師提著灌好的小罈子酒從酒房出來,“違者罰沒當日工錢一半。”
葉子高詫異的看著狗子,“這狗在客棧地位這麼高?”
“當然,罵狗也得看主人不是。”白高興說。
葉子高自認倒黴,回頭又去牽水牛,餘生蹲在旁邊看熱鬧,只是不一會兒就被毛毛“昂昂”驢叫引了過去。
“你要做什麼?”餘生看它。
毛驢低頭,在那壇它捨不得飲的酒罈上點了點,然後抬起一條腿。
“給你掛上?”餘生猜測,毛毛又抬了抬一條腳,“給你釘個馬掌?”餘生又猜測。
葉子高很快停下來,看餘生對一頭毛驢說話,暗想:“掌櫃的被情傷的還真挺重的。”
“可憐,可悲。”葉子高以一個過來人的語氣搖著頭,“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草兒正好提著一罈棪木酒,抱著球球經過,聽到他嘀咕的話後不由的翻白眼,“草,招你惹你了?”
“呃。”被嗆的葉子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草兒經過餘生時,又道:“我現在知道驢脣不對馬嘴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呃。”餘生也被嗆住了。
交流許久,餘生終於明白毛驢在表達什麼了,“你是說再給你一罈酒,你要回城主府孝敬你老孃?”
毛驢“昂,昂”兩聲以作迴應。
“行啊,料不到你還是一孝子。”餘生上下打量毛驢後說,“但咱得說好了,你不許說我壞話。”
毛驢依舊“昂,昂”兩聲以作迴應。
餘生又伸出手指,“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這壇酒權且當作酬勞預付了。”
小毛驢又答應了,餘生這才回去後廚兌換了壇八十點功德值美酒,幫小毛驢把酒罈各掛兩邊。
小毛驢正要走,又被餘生喊住了。
他回頭對目瞪口呆看著他的葉子高道,“去取快紅布,不能讓她覺的咱虧待她兒子了。”
“噗”,毛驢噴餘生一後腦勺口水。
餘生條件反射般回身拍它腦袋,但很快止住了,“靠,看在你回去探親的份上,先饒了你。”
小毛驢又要走,餘生又把它叫住了。
他回大堂,在櫃檯賬簿上寫下一行字,夾到毛驢的鞍上。
他以最親切的笑容笑道:“若遇見城主,記著幫我問上面的問題,回來有大獎勵。”
小毛驢不屑的看他一眼,轉身出了後院,繞道前面去了。
等餘生站在客棧門口時,它已經一騎絕塵消失在了街東頭。
葉子高站在他身邊,驚訝道:“這驢……”
“怎麼了?”餘生回頭看他。
“跑的真他媽快啊,比我那豬強多了。”葉子高說。
“對了,你那豬呢?”餘生看他。
葉子高嘆口氣,一臉悲傷,“你認為我是怎麼活著捱到晚上逃脫的?”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餘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道:“快去幹活,牛都放不了,笨死得了,還得我親自出馬。”
恰好這時,昨天后來的四個大漢下了樓。他們向餘生打個招呼,又疑惑的看著葉子高。
幸好葉子高豬頭還在,不曾消下去,四人又以為他已經命喪黃泉了,所以沒認出來。
但一漢子還是道:“掌櫃的,這人有點熟悉,是?”
“哦。”餘生見葉子高一臉哀求,道,“剛招的夥計。”
漢子只是隨口一問,也沒在意,“掌櫃的,給我們準備點乾糧,再帶上一罈酒,午飯後我們出發。”
“成。”餘生點點頭。
只是距離晌午尚有些時間,餘生於是又轉回後院牽了牛。
葉子高見水牛急匆匆跑在前面牽著餘生,跟他牽牛時完全兩個樣子,不由罵道:“這畜牲還看人?”
“應該是你長的醜的緣故。”餘生認真說。
“你等我淤腫消了,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玉樹臨風。”葉子高不服氣的跟在餘生後面。
餘生道:“回去幹活去,跟我幹啥,難道你也想吃草?”
“不是,我去大道上碰碰運氣。萬一也遇見一具暴屍荒野的屍骨,不正好把她小心翼翼的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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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05:24
第五十一章 奴隸主
餘生向葉子高豎起大拇指,“撿屍原來是從這兒來的,我終於見識到傳說中的禽獸了。”
葉子高不以為意,抹一把額前頭髮,“被我撿到,她們應該榮幸才是。”
餘生停下,問葉子高,“若一不小心撿到男人怎辦?”
葉子高一怔,“這倒是個麻煩。”他還認真思考起來,“一般男人不會以身相許吧?”
“難說。”餘生搖頭。
他們繞到客棧門前,餘生讓葉子高回客棧把魚盆端出來,正好把它放生了。
正好錦衣衛富難提著刀從對面走到客棧前,他看著葉子高的身影,“這是你新招的夥計,被誰打成這模樣了?”
“槐樹下茶棚裡的黃仙兒。”餘生說。
“那五錢天師,”富難恍然大悟,“這小子還活著?命真夠大的。”
“妖怪喜歡新鮮的,有一頭豬在,當然活下來了。”餘生嘆道,“可見一頭跑得快又可口的坐騎是多麼重要。”
“驢肉也不難吃。”富難隨口說。
“大膽!”餘生指著牌坊上劍囊,得意道:“被我抓到把柄了吧,你居然想吃城主坐騎。”
“不不不。”富難急忙擺手,他正要解釋,忽然被客棧傳來的兩聲似狗的貓叫打斷了。
他們回頭看去,見葉子高階著魚盆跑出來,後面跟著黑貓警長兩兄弟。
“掌櫃的,你養的是貓還是狗,怎麼還咬人呢?”葉子高道。
餘生剁一腳把黑貓警長趕回去,道:“狗都拿耗子了,還不許黑貓警長看家?”
黑貓警長?這名字真怪,葉子高回頭看盯著他的兩隻貓,“花貓為什麼叫警長?”
“誰告訴你花貓叫警長的?”餘生說,“它叫黑貓。”
“那黑貓?”
“叫警長。”
“你這起的什麼怪名字?”葉子高以奇怪的眼光看餘生。
“黑貓若叫黑貓,那還叫起名字。”餘生同樣以鄙視的目光回敬。
葉子高辯不過他,向富難望去,期望他說句公道話,豈料富難點頭道:“說的不錯。”
葉子高忽然擔憂自己在鎮子上呆幾天會把英明的腦袋變傻了。
他們告別富難,經過石橋,沿著大道向南。
陽光和煦,水車停止轉動,水車下面有一群小鴨子在撥水。
小白狐不知跑哪裡去了,但應該在近處,它對這群家禽看管的緊,仿若已成它盤中之物。
水牛速度慢下來,葉子高這才好奇道:“掌櫃的,為甚把魚放生,紅燒了多好?”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餘生拉著牛繩,緩慢的走著,悠然道:“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葉子高看著餘生,心說這小子怎麼這麼多故事,但還是不吭聲的豎起耳朵來。
“話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牧童偶然救了一條白蛇……”餘生將《白蛇傳》的故事娓娓道來。
千年蛇妖化作絕世美人向一書生報恩,在湖上同舟避雨而生情愫的故事,著實把葉子高驚豔到了。
他聽的是心馳神往,見餘生高深莫測一笑,“現在知道我為何把這條金鯉放生了吧?”
“你是指……”葉子高看看盆裡的魚,品相不凡,不由的敬佩道:“掌櫃的高啊。”
“高你妹,只是老爺子定下來的規矩而已,你真當我和你一樣是色胚。”餘生語氣一轉,鄙夷的看著葉公。
葉子高依舊將信將疑,等到湖邊時,他自告奮勇的幫餘生放生。
餘生也不攔他。
待葉子高雙手握住金鯉時,金鯉立刻掙紮起來,它的尾巴在盆裡甩著,濺葉子高一身水。
“啪”,葉子高一鬆手,金鯉又跌進魚盆裡。
它擺著尾巴暢快的遊了幾圈,似在嘲笑葉子高。
葉子高擦了擦臉,“簡直欺人太甚!”
“笨死了。”餘生推開他,一隻手去抓魚。
說也奇怪,在盆裡暢遊的金鯉被餘生手一碰,立刻安靜下來任由他把它捉住。
握在手裡的金鯉,一動也不動,仿若死去一般,但當餘生把它放在湖水裡時,立刻活潑起來。
它濺起水花打在餘生手心,又回過頭來以脣碰了碰他的手指後,才緩緩沉入水底。
葉子高驚訝的看著餘生,深深覺得客棧掌櫃深藏不露,“高人啊,客棧裡還有一隻小狐狸,莫非……”
他湊上前去,“掌櫃的,你怎麼做到的?”
餘生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天空有精衛飛過的痕跡,淡淡道:“想知道?”
葉子高點點頭。
一陣風吹來,餘生閉上眼,感受著遠山木葉的清香,聆聽著百花綻放的呻吟。
久久之後,餘生睜開眼,在葉子高期待目光中,緩緩道:“其實,我也想知道。”
被耍的葉子高問候餘生一句,向他豎起了中指。
在半天腳程外的揚州城,因餘生,現在正上演著一場好戲。
尋味齋,揚州城內最大的酒樓,他的主人既不是揚州城城主,也不是四大家族,而是一位奴隸主。
這位奴隸主乃是揚州城最大的奴隸主,來自於浮玉山。
他之所以能在揚州城立足,主要在於他是把奴隸販賣到揚州城,而絕不將揚州城百姓作為奴隸賣出去。
不過所有人都明白,這只是懾於城主威嚴才行的權宜之計罷了。
因為源源不斷的奴隸被運來揚州城,尋味齋也成為了知名的銷金窟。
紅粉骷髏不知凡幾,莫說尋常女子,即便是水裡遊的,天上飛的,山上跑的妖怪化作的女妖也能享受到。
不僅如此,尋味齋美味更是一絕,各類美酒不計其數,山珍海味一應俱全。
在這兒,莫說客棧的青菜上不得檯面,即便是棪木酒也不被看在眼裡。
當然,尋味齋及站在它背後的奴隸主,在揚州城也不敢過於猖狂。
記著前些年,揚州城內有一貌美如花的姑娘,因家中突遭變故而不得不賣身為奴抵債。
當時,從不插手城內奴隸交易的尋味齋出手了,出高價將那姑娘從債主手裡買來,並有意讓她做尋味齋的紅倌人。
只是訊息剛傳出的第二天,就有一頭驢鑽進了尋味齋的酒窖。
這頭驢在酒窖裡暢飲三天三夜後揚長而去,留下一片狼藉。
尋味齋不敢傷驢,只能找到城主府。
城主也是明事理的,當場表示賠錢。
只是話鋒一轉,城主又說她體恤商人攜帶銅錢的經商不便,受二聖城的啟發,意欲推行一種新錢幣。
於是,尋味齋主人把一麻袋紙從城主府揹回了尋味齋。
後來,揚州城新錢幣啥的音信全無,尋味齋的那堆紙也成了廢紙,後來被洩憤似的用作尋味齋手紙。
只是很快被揚州城百姓喜聞樂見的帶回去珍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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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05:32
第五十二章 異獸彘
楚辭三人被莊子生安排的僕人請上摘星樓,
尋味齋內高樓林立,其中最高者便是這摘星樓。它在揚州城內僅次於城主府的八詠樓。
周九章站在視窗,見樓下行人如蟻,氣喘吁吁道:“莊子生這孫子肯定是故意把地方安排在高樓上整我。”
他喘勻些又道:“若不是為了看這孫子笑話,我才不上來。”
卜居微微皺眉,“在客棧住一晚,怎變的粗俗了。”
楚辭微微一笑,“他本來就是個粗人,跟更粗的人在一起,免不了被帶壞。”
幸好餘生不曾在此,不然非得和他辯駁一番,餘掌櫃一直自詡為文明人的。
僕人進去稟告後,莊子生很快出門相迎,在他身後跟著的正是蔡家小公子。
關於狗子名字的來歷,在客棧時餘生曾向周九章提了一句,他就牢牢記住了。
現在見到蔡家小公子後,周九章不由得想起客棧狗子來,情不自禁的咧嘴道:“嗬,狗子也在啊。”
“狗子?”一身白衣的莊子生一頓,環顧四周,“誰是狗子?”
周九章指著蔡家小公子,“他呀。”
蔡家小公子莫名其妙“周公子是不是認錯了?某是蔡明,賞心樓蔡家的。”
周九章故作憨厚的摸摸腦袋,“還真是記錯了。”
莊子生冷眼瞥他一眼笑道:“楚兄,莊某剛得到一精美瓷器,正好請你掌掌眼。”
楚辭謙虛道:“掌眼不敢說,長眼才是真的。”
他們攜手進入房內,窗戶開著,不遠處湖上風的刮進來,吹動紗幔。
房內已經有不少貌美佳人在候著了,有頭有臉的公子哥兒也來不少。
他們見到楚辭三人後,紛紛站起來拱手問候。對於他們而言,這四大家族的公子都是惹不起的。
隨著莊子生拍手,美酒佳餚被一一擺上桌子。
若是往常,周九章早胃口大開了,只是今日有莊子生礙眼,他又嘗過餘生廚藝,再看這些不免有些食慾不振。
他拉住侍女,“有沒有包子?”
侍女搖搖頭,“公子若要,我讓廚子去做。”侍女說。
“要小點兒的,裡面灌上湯汁。”周九章囑咐。
“我去問下廚子。”侍女有些為難的退下去了。
莊子生自然不會放過嘲笑的機會,“我記著周兄弟的口味很叼的,怎麼現在吃起包子了?”
其他貴公子也好笑的看著周九章。他們在家裡吃包子的機會也不多,遑論來大名鼎鼎的尋味齋吃包子了。
周九章得意的瞥眾人一眼,道:“你們是蟬不知雪,見識淺薄,不怪你們。”
“嘿,周九章你什麼意思?”在座的人不服氣了。
周九章趾高氣昂道:“怎麼,冤枉你們了,你們享用過那白嫩的美食?”
“踩狗屎運吃過一次,你還沒完了。”眾人揶揄他,關於這個,周九章炫耀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好意思,哥們又踩……”周九章話說半句,才醒悟過來,“啊呸,你才踩狗屎運了。”
他繼續道:“我最近又嚐到一種美食,把湯汁灌在小包子裡,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那小包子軟嫩鮮香,一口咬下去,湯汁四溢……”周九章炫耀般的形容著,把自己和旁人口水都勾起來了。
“周九章,你在哪兒嚐到的,難道尋味齋有新美食了?”有人奇怪的問。
“這美味名為灌湯包,至於哪兒嚐到的,”周九章得意一笑,“我就不告訴你們。”
眾人紛紛譴責周九章,被喧賓奪主的莊子生道:“大家莫被周兄弟騙了,我不信有尋味齋沒有的佳餚。”
他看著周九章,“現在周兄弟不就在讓廚子在做?”
“對,對,對。”眾人點頭,“若尋味齋也沒有,那豈不是砸了劉掌櫃的招牌?”
“是誰要砸我尋味齋的招牌?”一人笑呵呵的說著,很快邁進了屋子,正是尋味齋主人。
他留著山羊鬍,高高的身材,修長貼身的黑色長衣。
他的名字從來不被外人知,揚州城的人只知他姓劉,人稱劉掌櫃,傳說來自於浮玉山。
浮玉山在因一異獸而被人們所熟知,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好食人。
因這劉掌櫃又做著奴隸生意,是以被揚州人背後稱呼為劉彘。
眾人將周九章方才說的灌湯包說了。
劉掌櫃笑問:“周公子,這等簡單吃食在哪兒吃的,竟讓你念念不忘?”
周九章才不會把客棧說出去,“一鄉野小店。”
劉掌櫃也沒再追問,他這番是來見識讓莊子生大張旗鼓顯擺的寶貝的。
莊子生被周九章喧賓奪主正皺眉呢,聽劉掌櫃來意後當即得意道:“劉掌櫃也是有見識的,正好幫我鑑賞一下。”
他回頭讓蔡明取出來。
這時瓷器已經換盒子了,又被柔軟名貴的絲綢層層包裹著。
其他人都圍過來看這盒子中的寶貝,唯有楚辭三人無動於衷。
莊子生抬頭見了,以為三人是面子掛不住,愈發得意了。
他撥開楚辭這面圍著的公子哥兒,“大家讓讓,讓楚兄看清楚點兒。”
眾人也知他們暗中較勁,各自讓開了。
蔡明甚至識相的向楚辭這邊傾斜點兒,一層一層撥開,露出了端莊秀美的青花瓷瓶。
“哇。”眾人驚歎。
楚辭三人勉強的故作嫉妒下,正好被笑著抬頭的莊子生看見了,這讓他愈發得意。
只是,周九章你“哇哇”的驚歎個鬼啊。
“周兄弟,你居然也看得出這瓷器的不凡來?”莊子生隨口問一句。
周九章想罵人,只是口拙訥言,暗恨在餘生處學少了,只能揶揄道:“我這不是配合你表演麼,你就不能視而不見?”
莊子生一時尷尬,暗罵自己多問一句作甚,真是吃飽了撐著。
“咦?”真正的演員開始表演了,卜居奇道:“楚兄,這瓷器很眼熟啊,是不是你想買人家卻不賣的那個?”
楚辭仔細端詳一下,豔羨道:“對對對,莊兄弟,你怎麼買來的,我當初出十貫他都不賣。”
“買?”莊子生得意道,“物華珍寶,有德者居之,當然買不到了,這寶貝是主人拱手相送的。”
楚辭搖頭,“唉,莊兄弟真有面子,我百般央告,主人只是不賣,最後換給我些破瓶爛罐。”
莊子生道:“看這瓷器之精美,即便破瓶爛罐也一定不凡,楚兄不妨讓我們見識見識。”
“算了,算了,還是不獻醜了。”楚辭不答應。
越是如此,莊子生越不放過他,“鑑寶,鑑寶,一定得有個高低真假才是,楚兄千萬不要推脫。”
“好吧,那我就讓大家看一下。”楚辭故作勉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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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05:42
第五十三章 雨過天青
在楚辭讓下人回去取瓷器後,盛宴才開始。
瓷器被擺在顯眼處,面對著瓊脂般的白瓷和淡雅的青花,莊子生不時故作謙虛向楚辭請教幾句。
讓莊子生不甘心的是,楚辭始終笑著附和,不見有生氣跡象,仿若他的得意打在了棉花上,讓他很不舒服。
莊子生暗自詫異:“這小子轉性子了?”
周九章的包子很快被端上來,只是他一看就傻眼了。
只見木盤上擺著三個包子,包子做的異常精美,不亞於餘生的灌湯包,只是包子被掰開灌上湯汁是什麼鬼?
周九章將信將疑的拿起來咬一口後,“呸,呸,呸,這是什麼,拿走,拿走。”
灌湯包之美味在於肉餡與鮮湯同居一室,三者之間,湯為第一,肉餡次之,麵皮更次之。
尋味齋的廚子不曾聽過灌湯包,只是依著名字在肉包子上澆上了提鮮的湯汁,味道自然差遠了。
劉掌櫃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看著周九章。在他看來,周九章是來砸尋味齋招牌的。
這不是劉掌櫃憑空冤枉周九章,實在是這廝有前科。
周九章當初在城主府嚐到一道佳餚後,大搖大擺的走進尋味齋,點名要又白又嫩,以菽做成的美味。
尋味齋名為尋味,有尋盡天下美味之意,當然不甘心自砸招牌。
只是來自東山各城的一百多位廚子絞盡腦汁,也做不出周九章所要的美味來。
“尋味齋也不過如此。”當時的周九章得意的揚長而去,還逢人便吹噓在城主府嚐到了尋味齋也不曾有的美味。
現在周九章又來這套,難怪劉掌櫃不悅。
他冷笑到:“上不得席面的包子能有什麼花樣?莫非周公子提到的灌湯包是龍肉做餡?”
“不,豚肉做的。”周九章漱口說,“也不怪你,畢竟是尋味齋不是絕味齋,收羅不盡天下美味。”
他得意洋洋,但又以體恤的語氣道:“是我對你太苛刻了。”
楚辭一直在向他打眼色,豈料周九章還是說出這般找打的話來,讓楚辭看著劉掌櫃鐵青的臉色只能苦笑。
這位劉掌櫃在揚州城內勢力頗大,只是被城主一直壓著,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幸好,僕人取了瓷器後上了樓,將話題岔了過去。
莊子生高興起來,心說到時兩廂一比較,我看你面子還掛不掛得住。
只是楚辭在開啟木盒時又停下來,“莊兄弟確定要看?怕會不入你法眼的。”
莊子生笑道,“楚兄看上的,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楚辭嘆息道:“好吧,那我就獻醜了。”
他利索的把盒子開啟,裡面是鮮豔的紅綢,撥開後,露出一釉色青碧柔和如翠玉的瓷瓶來。
“雨過天青雲破出,梅子流酸泛青時,莊兄弟以為這瓷器如何?”楚辭努力掩飾住得意,故作謙虛的請教。
莊子生看戲的笑容在臉上尚未消去,陰翳已快速爬上額頭。
許是擔憂力度不夠,楚辭又讓僕人把六個盒子一一擺開,將在餘生處得到的瓷器全亮出來。
白瓷,琺琅彩以及遠超於莊子生瓷器的青花,都讓在座的公子哥兒和劉掌櫃驚的合不攏嘴。
周九章裝傻充愣,“莊兄,我不懂瓷器,你給說說這六個瓷器相比你那個差哪兒了?”
莊子生現在明白楚辭方才為何不生氣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狠狠瞪了蔡明一眼,心說都是這廝,害我丟臉。
他回過頭來,豔羨的看了眼一字擺開的瓷器後,手一揮,擺在他面前的青花瓷被打碎了。
“楚兄的瓷器遠勝於我,是我獻醜了。”他輕笑著說,彷彿打碎的是件不值錢的物什。
只是蔡明眨了眨眼,頗有些捨不得,又擔憂莊子生對他的處置,心裡不由的把餘生給恨上了。
不需說,這些瓷器一定也是從那小子那兒換來的。
莊子生也問道:“這瓷器個個價值連城,不知楚兄花多大代價得來的?”
“物華珍寶,有德者居之。”楚辭將話原封不動還了回去,“不是買的,是毛毛換來的。”
在座的公子哥兒,家裡都養過毛毛,知道它的奢侈。
莊子生陰沉著臉,不再談論瓷器,話也少起來,一時這頓豐盛的宴席有些沉悶。
周九章有心挖苦幾句,奈何功力不夠,莊子生將怒氣放在心裡,笑容掛在臉上,讓他攻不破面上偽裝。
“看來還得去跟餘生那小子學習下。”周九章暗下決心。
酒不過三巡,菜不過五味,楚辭三人便起身告辭,莊子生送他們下樓時,見一宮裝婦人領四個白衣侍女走過來。
所有人恭敬起來,“王姨。”
宮裝婦人點點頭,對楚辭道:“聽說楚公子用毛毛換了六個價值連城的瓷器?”
楚辭一頓,尷尬笑道:“王姨都知道了?”
宮裝婦人笑道:“毛毛回府上向它娘告狀了。”
楚辭立刻明白,“我正準備把五個獻到城主府呢。”
宮裝婦人點點頭,“孺子可教,你賣人家孩子,怎能不給它娘打聲招呼呢,若遭虐待怎麼辦?”
“是是是。”楚辭乖順的點頭,回去正要吩咐,聽王姨又道,“把那個彩瓷留下吧,其他的讓他們帶走。”
楚辭快笑不出來了,彩瓷是裡面最次的瓷器了。
一直強裝笑顏的莊子生這時笑得歡實,嘴都合不住了。
“彩瓷再次,也比你那一地碎片強。”周九章揶揄他一句,讓莊子生一時又笑不出來。
卜居意外的看周九章一眼,行啊小子,挖苦人的本事見長。
周九章得意的一揚眉。
宮裝婦人寒暄幾句後,領人離開了。
楚辭他們慢慢走在街道上,周九章道:“我就知道,毛毛它孃的便宜,咱是絕對佔不了的。”
卜居安慰心疼的楚辭,“看開點兒,畢竟賣的是人家的兒子,它娘拿大頭不為過。”
與此同時,在城主府。
一道劍光化作人影,嘟著嘴道:“主人,奴是劍,不是坐騎,快累死奴了。”
站在劍奴身旁的是一位年約雙十,穿一身白衣男兒長袍,青絲及腰,簡單扎一馬尾,英氣十足又有傾城之貌的女子。
她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碎髮,道:“你跑得快,不踩踩誰?”
“留著那頭懶驢作甚。”劍奴抱怨罷,眸子忽然一亮想起一事來,“主人,那懶驢又把她兒子給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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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05:54
第五十四章 師雨
“為什麼說又?”
城主停下來看著劍奴,“你們不是告訴我說,毛毛自己出去掙酒錢了?”
“啊?”劍奴捂住嘴,搖搖頭,堅決不再說話。
城主一笑,“我們再出去轉幾圈?”
劍奴妥協了,她捂著腰道:“不是奴的主意,是毛毛他娘自作主張。”
“誰家買的?”城主問。
“卜家。”
城主一笑,“卜家以釀酒起家,佳釀無數,你們倒是打的好主意。現在你們又把毛毛賣給誰了?”
劍奴扳著手指道,“卜家轉手給了莊家,莊家轉手給了周家,周家轉手給了楚家,現在又砸在……”
劍奴話不說完,耳朵已經被城主揪住了。
“你們兩個本事見長啊,以前是盜錢買酒,訛詐錦衣衛,教唆毛毛搶酒,現在居然鬻兒換酒了。”
“還一賣三四家,中間沒少賺吧?說,現在把毛毛賣哪兒了?”
“哎呦,不是奴的主意,劍奴很單純的,都是那懶驢的主意。”劍奴掙扎著,“毛毛現在城外鎮子上。”
不等城主追問,劍奴抱住城主胳膊,諂媚道:“主人,那鎮子你也熟悉,奴的衣服還掛在牌坊上呢。”
“那兒?”城主略有些驚訝,“倒是挺安全的,只是誰養得起?”
“師雨的客棧啊。”劍奴說。
城主站住了,“老餘剛去不久,家業沒被她那小子敗壞乾淨吧?”
“生意好的很。”劍奴說著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告狀道:“主人,奴聽見師雨她兒子說你壞話了。”
城主迷惑,“說我什麼壞話?”
“妖怪在人間啊。”劍奴學餘生惟妙惟肖,“主人,要不要我幫你教訓下這後生?”
“看在他孃的面子上,算了吧。”城主說。
劍奴點點頭,只是這話為什麼聽著像是在罵人呢?
她見城主進了八詠樓,得意的哼著歌兒向後院去了。
待她興匆匆跑回來時,城主剛換了衣服,正坐在桌子上飲茶。
劍奴右手提著一罈酒,左手捏著一張紙條,“毛毛帶回來的。”
城主接過酒罈將酒封一拍,一股酒香撲鼻而來。
“嗯,好酒。”城主波瀾不驚的雙眸中泛起些光芒,“釀酒技藝不錯,就釀酒的糧食和水而言,酒香已達極致了。”
“只是這酒中靈力從哪兒來的?”城主抬頭看劍奴,“客棧的?”
得到肯定答案後,城主笑道,“這孩子倒是繼承了師雨的手巧。”
“還有一張紙條,懶驢和我不識字。”劍奴遞過來,“一定是給你的。”
城主瞥她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識字兒?”
“嘿嘿。”劍奴一笑,“哪有劍認字兒的,說出去會被別的劍靈笑掉大牙的。”
城主無奈的瞪她一眼,低頭掃了一眼紙條,輕聲念道:“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
劍奴湊過來,“什麼意思?”
城主把她擋住紙條的頭推開,百思不得其解。師雨離開時,她兒子剛週歲,不知她倆的關係才是。
劍奴見城主眉頭微皺,猜測道:“不會也是情書吧?”
“去。”城主一腳踹開她,“論輩分兒,我是他姨。”
城主低頭繼續看紙條,後面還有一個問題,“揚州城為什麼叫揚州城?”
她抬頭問劍奴,“我這大外甥腦子不會有問題吧?”
劍奴道:“有點兒,經常自言自語,還豎著中指罵蒼天,嘴裡發出滴滴聲。”
城主搖搖頭,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提起筆在紙條上寫下一行字:我高興。題名:李清照。
她將紙條交給劍奴,道:“鄒道軒離開揚州城了?”
“沒有啊,還在城外棲霞寺住著呢。”
城主奇怪,“那他最近怎麼很少上門?”
劍奴得意一笑,“我讓棲霞寺和尚不幫他領路,他在山林裡轉不出來,當然不能來找你了。”
城主眸子一亮,“這主意不錯。”
揚州城內紛紛擾擾,客棧內卻清靜下來,繼四個漢子離開後,行腳商和武師也結賬而去。
餘生掂著錢回到後院,見女鬼站在屋頂上,靜靜的望著武師消失的方向。
餘生仰頭看她,“你怎麼辦?”
她飄下房頂,“我想回家看看,然後想辦法報仇。”
“祝你成功。”餘生說。
女鬼向餘生行了一禮,有些為難的說:“兩日來多有打擾,只是……”
餘生拋起手裡的銅錢又接住,“武師把你的那份兒錢也付了。”
女鬼一笑,點頭向餘生告別。
待她走出客棧時,系統聲音及時響起:
日行一善,勝似日進斗金,恭喜宿主解開女鬼心結,特獎勵功德值五十。
蘇幕遮現在功德值不缺,但也高興非常。他看系統也順眼起來,“算你有良心,日後我少問候你大爺。”
系統:我替我大爺謝謝你。
餘生詫異了,“你還真有大爺?”
系統:你也知道我沒有?
餘生閉嘴了,他見草兒拉著柳柳向他跑過來。
“掌櫃的,你不是說要招個帳房?”草兒氣喘吁吁的問餘生。
餘生點頭,“對。”
草兒把柳柳往前一推,“我幫你找了個,怎麼樣?”
“呃。”餘生愣住了,開什麼玩笑,柳柳做帳房?客棧能賠死。
他抬頭看了看天,晌午已過,“我想起來了,我午飯還沒吃呢。”
草兒疑惑,“你剛才和我們一起用的飯。”
“那就是早飯沒吃呢,我去補上。”他轉身往大堂走,“這人啊,一頓飯不能落下,不然對胃不好。”
柳柳有些沮喪,草兒踮起腳尖拍拍她肩膀,“別洩氣,他不用,你跟著我學配藥。”
“嗯。”柳柳點點頭,心情又好起來。
“走,我們去看看我的藥圃。”倆人又高高興興出去了。
回到大堂的餘生,見黑貓警長圍著魚盆兒轉著,又對葉子高齜牙咧嘴,埋怨到嘴的魚兒飛了。
外面天氣正熱,小白狐無精打采的趴在一條長凳上。
天師白高興和葉子高在對弈,富難在旁邊不時的指點江山,甚至越俎代庖,替白高興落一子。
見餘生走出來,白高興好奇問道:“掌櫃的,你在毛毛捎的紙條上寫了什麼給城主?”
他是知曉毛毛身份的。
“你若惹怒了城主,小心吃不了兜著走。”白高興勸他。
“祕密。”餘生用小白狐擦擦凳子,把它扔旁邊桌子上後坐下來看他們的棋局。
“你和城主之間還有祕密?”葉子高驚訝過後,恍然大悟,“怪不得剛打雜一天,你就扣了我兩天工錢。”
“為什麼?”白高興問。
“是故意把我留在客棧,好捷足先登。”葉子高篤定的說。
“登你個大頭鬼,去茅房撒泡尿去。”餘生不屑的看他,“若不是你會說話,我早做豬頭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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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16:59
第五十五章 麻婆豆腐
葉子高脖子一伸剛要反駁餘生,聽富難激動道:“放這兒,放這兒,斬他大龍。”
富難見白高興還在猶豫,迫不及待的從棋籠裡捏起一枚白棋子兒,“啪”的落在棋盤上。
“不對。”不待三人開口,富難又將那枚棋子兒捏起來,“顏色錯了。”
他從旁邊棋籠裡捏起一枚黑棋子兒,重若千鈞的落下去,得意道:“斬他大龍,這不就盤活了?”
白高興站起身來,“我去菜地除除草。”
葉子高也道:“我去倒喂牛。”
“唉,別走啊,馬上就贏了。”富難勸阻倆人。
“讓他們去吧,他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餘生把棋子兒撿到棋籠裡,“你這一招,同時把他們打敗了。”
富難摸摸後腦勺,“我有這麼厲害?”
“當然,身為一名錦衣衛,你一定要有自信。”餘生說。
富難鄙視餘生一眼,“身為錦衣衛,我當然有自信,所以關於巫祝的案子,我是盯上你了。”
餘生一點也不擔憂,“那你最近有眉目沒有?”
“驢背上的東西是關鍵。”富難說,“我現在已經做了兩手準備。”
“哪兩手準備?”餘生好奇問。
“一手呢,捎信給統領,走城主的路子;一手呢,準備一罈……”
富難忽然醒悟過來,“你什麼意思,探聽錦衣衛機密是不是?”
餘生道:“豬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你反倒怪上我了,你還洩漏錦衣衛機密呢。”
富難自知理虧,忙錯開話題道:“豬八戒是誰?”
“豬妖,慣使一耙子,即懶做有好色。”餘生閒著無聊,講起了《西遊記》的故事。
富難這一聽就入了迷,小白狐也趴在餘生腳邊豎著耳朵聽起來。
暑熱很快過去,里正扛著鋤頭上田裡時,正遇見餘生在這裡講石猴拜師學藝,也好奇的坐下來。
奈何餘生不是文抄公,只記個七七八八,剛講到孫悟空金箍棒多重就已經煩了。
他見又有人聚過來,道:“若知後事如何,咱們以後再說。”
“唉。”眾人待要攔住他繼續講下去,餘生已經閃到後廚去了。
里正意猶未盡的站起身,對後面的高四道:“東海龍王,金箍棒,你說是不是白龍手裡那大棒子?”
高四搖搖頭,“得了吧,白龍手裡那棒子才多重?”
他們說著去田裡了,留富難獨自坐在大堂,他得等毛毛回來,不能讓餘生轉移了東西。
因為後廚隱藏的祕密太多,所有碗筷都是收拾進後廚後,由余生來洗的。
逃進來的餘生把後廚收拾乾淨,請出系統面板來,直接搜尋出了“麻婆豆腐”的菜譜?
“一百五十點功德值?”餘生看到下面標註的價格後一驚,“系統,為什麼比青菜貴了五十點?”
系統以冰冷的聲音反問:“麻婆豆腐和青菜哪個好?”
“青菜!”餘生反應極快,“青菜特好吃,清淡養生。”
系統:根據宿主口味,提高青菜菜譜級別,請宿主及時繳納欠下的五十點功德值。
“唉,別別。”餘生忙道,“肯定是麻婆豆腐好吃,你年紀大聽錯了,不怪你。”
系統以機器人的語氣“呵呵”一聲道:“宿主,請不要侮辱系統的智商。”
餘生翻個白眼,“知道,你智商高。”
“不,因為系統不忍看你自取其辱。”
“你大爺。”餘生豎起中指,然後用一百五十點功德值兌換了麻婆豆腐的菜譜。
餘生已經把豆腐做出來了,系統在獎勵他五十點功德值的同時,也釋出了改善的任務。
記著當時白嫩的豆腐剛面世時,當真讓白高興,草兒他們驚訝。
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豆子居然會變成這種東西,簡直有天壤之別。
晌午的時候,幾個人就已經在催餘生做了,只是因為有客人在,豆腐不足,所以被餘生放到了現在。
正宗的麻婆豆腐最好用滷水豆腐,也需要姜蒜末、辣椒麵、豆豉這些調味料,花椒最好取前世四川花椒。
餘生雖沒有這些,但系統有,兌換的功德值也花不了多少。
豆腐還要去掉豆腥味,也要準備鮮湯,所以當餘生將這些準備齊時已經是傍晚了。
白高興和葉子高坐在凳子上,看著後廚問草兒,“掌櫃在裡面忙什麼呢?”
“燒豆腐。”草兒說。
在她面前,狗子和球球放在桌子上,正歡快的玩耍著。
黑貓警長在下面“喵嗚喵嗚”的叫,也想加入其中,奈何被草兒忽視了。
小白狐渾身溼漉漉的從後院走進來,應該是趕鴨子回窩棚時,有鴨子貪玩,只能下水去趕,才弄成這幅模樣。
它走到天師白高興身旁,忽然一抖身子,頓時濺射到白高興身上不少水珠。
“嘿,你找打是不是?”猝不及防中招的白高興怒道。
小白狐不屑的看他一眼,趴到凳子上晾晒皮毛去了。
葉子高幸災樂禍的笑,“你怎麼招惹它了,是不是打什麼壞主意,被小白知道了?”
白高興沒好氣道:“我是捉妖天師,它是妖怪,我們本來就勢不兩立。”
“我才不信。”白高興撿起擦手的毛巾,向小白狐靠近,“來,小白,哥哥給你擦擦。”
白高興一個哆嗦,這名字怎麼聽的是在叫他?
“你能不能換個名字?”白高興道。
“小狐,小狸?”葉子高換了換,“小狸好,來,小狸,哥哥給你擦擦。”
“禽獸。”草兒,富難和白高興三人異口同聲道。
自從葉子高在餘生處聽到《白蛇傳》的故事而茅塞頓開,用飯時又知道小白狐靈智已開後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小白狐也被噁心壞了,尾巴一甩,跳到地上向後廚跑去。
“唉,別啊。”葉子高一驚,但已經來不及了。
正在忙的餘生掀開簾子,“椰子糕扣一天工錢,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你要真是椰子糕,我一定把你吃了。”
草兒得意的笑,“這打雜還不到一天,已經把賣身時間延長三四天了,你真是越打雜越賠。”
餘生看她,“別幸災樂禍,你比他還狠,賒賬已經賒欠到我懶的記了。”
草兒不在意,“又不怪我,有本事你找你六叔要錢去。”
餘生當然不會去要,悲嘆一聲逝去的小錢錢,又縮回了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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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17:28
第五十六章 天將神龜
日暮時分,炊煙四起,農人披著斜陽,經過石橋,穿過牌坊,回到鎮子上。
里正走到客棧門口凳子上歇息,桌上擺著涼茶,他自顧自的為自己倒了一碗。
石大爺一會兒也坐過來。漸漸的,客棧前面坐了不少勞動歸來,飲茶休息的人。
他們閒聊著,話題離不開土地和收成,只是聊著聊著,話題就轉到了餘生身上。
里正扭頭問客棧裡面閒坐的葉子高四人,“小魚兒呢?你們倒是自在,也不看田荒成啥樣了。”
葉子高道:“客棧還有田?”
里正指了指遠處的田野,“靠近竹林,還有大路的幾塊田都是客棧的。”
漁夫根叔這時提一綹兒牛肉走過來。
他在門口喊了一聲,接過里正的話茬,“自從老餘走後,那些田就被這小子給荒廢了。”
餘生走出來接過那一綹兒牛肉,聞言道:““放心,等過幾天我就種上。”
“你要種什麼?現在就得鬆土,除草了。”里正說。
“全種上菽吧。”餘生說。
他知道,一旦豆腐,豆漿這些豆製品做起來,需要豆子的地方就多了。
碰上財大氣粗或有寶馬的客人,也少不了要用上好的馬草和豆飼料,客棧對豆子的消耗將加大。
餘生也有其它打算,在他看來,改善豆製品口味,首當其衝得種出最美味的豆子來。
“也行。”幾位種地行家點頭,他們囑咐餘生,到時候喊他們來幫忙。
在他們看來,客棧這幾個貨色,壓根不是種地的料。
餘生答應一聲後轉身,里正在後面好奇,“你燒牛肉?太敗家了。”
種田幸苦,耕牛自然很貴,即便揚州城的富庶人家,也只是偶爾嚐嚐鮮。
餘生也只捨得讓小根兒捎這一綹兒回來,“做菜用的。”餘生說罷鑽回後廚。
做麻婆豆腐最主要的,首先是油多,其次肉末一定要用牛肉末,換做其他肉末,味道便差了好多。
餘生已經在系統裡兌換牛肉了,因為異世界牛肉實在太貴,他還被系統狠狠地敲詐了一把。
至於現在這綹兒牛肉,一是用來掩人耳目,二是方便以後使用。
餘生算是想明白了,雖然味道差些,但在現實中買還是很實惠的,畢竟功德值無價。
餘生在後面忙活,眾人在客棧外閒坐,斜陽掛在了牌坊上,又落在眾人臉頰上,照著黝黑的面板紅彤彤的。
客棧內有些暗,但不是點燈時,葉子高他們四個也坐出來。
一群人天南地北的瞎聊,葉子高更是把自己畫龍點睛借黑龍之力,逃出生天的故事添油加醋說了。
鎮子上的百姓聽了,一臉莫名的看著葉子高。
待他滔滔不絕講完後,里正才道:“我們鎮上先後有過兩條龍,但就沒你說的那麼弱的。”
“只是神力,不是真身。”葉子高打個哈哈,問道:“鎮子上也出現過龍?”
里正道:“當然,一條小白龍,一條惡龍,現在廟裡還有城主斬殺龍的畫像呢。”
葉子高點點頭,“原來揚州城主是在鎮子上斬殺惡龍的,我還真不知道。”
“神廟在哪兒?我最擅長畫龍了,改天去欣賞一下。”葉子高又說。
里正指給了他方位。
他們又閒坐一會兒,待斜陽落在竹林後,白鳥歸巢時,後廚忽然“譁”的一聲,餘生在炒菜了。
眾人得到提醒,這才起身回家。
只是剛走幾步,里正停下來,他挺著鼻子嗅了嗅,“什麼味兒,真香。”
饞嘴的高四也停下來,“應該是小魚兒在炒新菜。”
這些三五個不走了,又返回客棧,盯著後廚的簾子。
眾人嗅到的香是餘生在將豆瓣醬,姜蒜末,辣椒麵炒香,這些皆是調味品,炒起來自然香飄誘人。
待豆腐,鮮湯加到油煎肉滾、熱氣騰騰的鍋內後,撲鼻味道才弱下去,但外面眾人的饞蟲已經被勾起來了。
半天前,餘生對麻婆豆腐還束手無策,但兌換菜譜後已然遊刃有餘。
他用文火小炒著,讓湯汁漸漸收入豆腐,不時嫻熟的翻炒下,不損柔嫩的豆腐絲毫。
待火候到了後,餘生撒上一層川花椒末,用精緻的白瓷盤裝了,趁著熱端出去。
一掀開門簾,餘生嚇了一跳,“你們在幹什麼?”
眾人不理他,目光齊刷刷看向盤子裡的食物。
只見潔白盤子上,豆腐形整不爛,油色紅亮,紅白相襯,甚為誘人。
只看菜色嗅菜香,不等嘗,葉子高已經感覺到餓了。
要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在他們行注目禮時,里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取了筷子,眼疾手快的夾了一塊。
他一口放嘴裡立刻被燙的痛呼一聲,但忍著燙在嘴裡嚼開後,麻、辣、嫩、香、鮮等風味立刻在口腔裡蔓延。
“怎麼樣?”眾人問他,里正不答,又夾了一塊,在吹一吹後迅速的丟進去嘴裡。
這下眾人不依了,高四早取了筷子,一把推開他湊上來。
餘生的刀工依然慘不忍睹,高四一筷子夾一塊大的。
只是他整日打鐵力氣大,也料不到豆腐軟,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眾人一致譴責他,要剝奪他嚐鮮的權利。
奈何高四仗著人高馬大,又有一把子力氣,任眾人推,他自巋然不動,又嘗兩口後才意猶未盡的退出。
餘生將盤子遞給仗著輩分擠上來的石大爺,“你們嘗,我後面還在做呢。”
餘生退回後後廚,擦擦額頭的汗,長出一口氣。
那盤菜本就是給四個人下飯準備的,因此眾人一人嘗一口綽綽有餘。
里正口腔裡又麻又辣,飲一口涼茶壓下去後回味無窮道:“這是什麼菜?”
白高興在一旁答道:“聽掌櫃說,叫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誰是麻婆?”里正不解,“我看應該叫小魚豆腐或魚豆腐。”
餘生走出來正好聽到,“您不愧姓張,真會張冠李戴。”
“臭小子,敢笑話我。”里正踢他,但被餘生靈活躲過去了。
“麻婆豆腐就是麻婆豆腐,管她誰是麻婆呢。”餘生坐下飲一杯茶,眾人也將那盤嘗完了。
石大爺好奇道:“小魚兒,你那豆腐是怎麼做的?”
幸好有系統的石磨在,餘生也不怕解釋,只是他剛要說,只聽外面“砰”的一聲巨響,房子都抖了抖。
“怎麼回事?”眾人大驚失色。
富難警戒性高,把舔乾淨的盤子放下,一步走到客棧門口處,目光一掃,立刻呆住了。
捉妖天師白高興緊隨其後,但看到客棧門前的東西后也站定了身子,雙腿宛若生根一般。
藉著晚霞的餘光,他們看見在客棧外站著一龜,一人。
龜有馬高,冒著精光的龜眼宛若兩個燈籠。
龜殼大磨盤一圈兒,龜殼黝黑,圖案在晦暗之中看不清楚,
更讓人驚訝的是龜只有三足,前二後一,竟然三足龜。
傳說中出自狂水的三足龜,食者一生無大病,亦可清淤消腫。但若是旁處的,肉有劇毒,食用者多會丟掉性命。
與三足龜相比,馬上的主人就有些渺小了,眾人看向他時,見他裹在一床被子裡,只有蒼白的腦袋露出來。
“咳咳。”那人尷尬咳嗽一聲,將紅色被面的被子推開,指了指天空,“高處不勝寒,你們懂得。”
“懂,懂。”眾人齊齊點頭,不敢說不懂。
那人有拍拍三足龜的頭,“走兩步”,三足龜無動於衷,只是伸出半丈長脖子,撥開富難向向客棧裡探頭。
來人這下更尷尬了,“那啥,這畜生剛捉的……”
餘生作為客棧主人,自然得緩解客人尷尬。
他擠出人群,恭維道:“是麼?這坐騎真不錯,您看這‘滴滴’真長……”
餘生急忙閉上嘴,向所有投到他身上的目光尷尬一笑,心裡怒罵:“日了,老子和別人說話你也遮蔽?”
系統冰冷聲音迴應:只是向你提個醒,這是敏感詞。
“我會通假字!”餘生在腦海裡向他豎起中指。
這時,在來人拍腦袋下,三足龜終於挪動了一步,三個凹下青石板的腳印立刻清晰露出來。
餘生望望天空,原來這三足龜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的奶奶,這是哪路神仙。
餘生再看來人,見他穿一身寬鬆肥大的衣服,下襬將龜背都蓋住了,微風吹來時輕輕抖動。
或許是不覺風時時有,他還搖著一把扇子,輕輕吹動白帽上的纓帶。
仙風道骨,不是常人。
只是不知為何,那纓帶是紅色,在一身白上十分的違和。
來人見披被子之事已解釋清楚,不會毀他一世英名,這才搖著扇子道:“師雨姑娘在麼?”
“師雨?”餘生回道,“那是誰?”
“這家客棧的老闆啊。”來人詫異,“師雨姑娘不在鎮子上了?”
餘生撓撓後腦勺,正要開口問來人是不是記錯時,里正拍他腦袋,“師雨是你娘?”
“我娘?”餘生愣住了,他還真不知道,老餘隻告訴他,他娘姓龍。
來人詫異的看著餘生,“你是師雨的兒子?”
餘生點點頭,“應該是吧。”
“她去哪兒了?”來人追問。
孃親為大,餘生於是只指了指客棧後面的湖。
“原來如此。”來人點點頭,“塵緣已了,也該踏破紅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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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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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17:38
第五十七章 三腳朝天
“你們剛才在吃什麼?”來人坐在龜背上問,“饞的這畜生不等滑翔就迫降了。”
“迫降!”餘生驚訝,你當開飛機呢。
“迫不及待的降落。”來人不解的看著餘生,心說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不等餘生回答,更讓人訝異的事情發生了,“別栽贓給老子,明明是你嘴饞了。”來人座下的三足龜怒道。
眾人齊齊後退一步,這三足龜是真成妖了。
“這畜生剛捉的,剛捉的。”來人一陣尷尬,又拍龜的頭,“龜孫子,老子又沒讓你迫降。”
三足龜不能還手,有些慫了,“我聞到了老祖宗氣息,所以著急了點兒。”
“老祖宗?”來人停下來看著餘生,“客棧有一頭三足龜?”
餘生搖搖頭,他在客棧生活十幾載,一根龜毛都沒見過。
“肯定有。”三足龜昂著頭向客棧看,嚇的眾人又齊齊後退一步把門讓開。
這是一頭會說話的大妖怪,眾人可不敢招惹。
“進去找找。”來人從龜背上滑落,他身上由絲綢做成的白長衣也順滑在地上。
藉著微弱的光芒看,來人容貌英俊,一襲華袍搖曳在地上,扇子徐徐搖著,當真瀟灑至極。
他剛走一步,三足龜也跟著走了一步,正好踩在臀後拖在地上的長袍上。
長袍質地甚好,不曾撕裂,只是把來人又拉了回去。
來人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回頭怒拍三足龜的頭,“看著點路,看著點路。”
三足龜罵道:“你個孫子顯擺,一拖五尺長,怪老子不看路?”
來人只覺這些年攢下的面子都在今天丟盡了,狠狠教訓道:“你還敢頂嘴,看我不打你。”
“有老祖宗在,小心它咬你個龜孫子。”三足龜低頭躲閃時怒道。
來人立刻住手了,他摸了摸三足龜的頭,和藹道:“請老祖宗做什麼,小輩的事兒要小輩解決。”
安撫好三足龜後,來人轉身拖著長長下襬進了客棧。
只是他剛左右四顧就被餘生攔住了,“攔住你的三足龜,快把我門撞塌咯。”
三足龜較之磨盤還大一圈的身子當然擠不進來了,偏它還不信邪的死命往進擠。
“笨死了,你不能站起來,豎著進。”來人扇子一合罵道。
“若一不小心四腳朝天怎麼辦,再被你困上十年?”三足龜對他怒目而視,“老子才不會再上你的當。”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人不屑,“再說,老子什麼時候讓你四腳朝天了?”
不等三足龜辯駁,“你他孃的就三條腿。”
三足龜說話時還在嘗試擠進來。餘生算聽明白了,這倆人一個德行,等他們辯清楚,客棧門早塌了。
他上前一步,指著方向,“後院,後院門兒大。”
三足龜這才不情願的向後門繞過去,來人趁機譏諷道:“活該,讓你不學變幻人形。”
三足龜鄙視他一眼,身子消失在夜色中後才緩緩道,“你的衣服髒了。”
“什麼?”來人一怔後醒悟過來,回身一看,見拖曳在地上的白色華衣已滿是灰塵。
“不能早點說。”來人埋怨,心疼的提起衣服,嘀咕道:“明日靠它撐門面呢,居然這時候掉鏈子。”
這時,三足龜的頭從後門探進來,“奇怪,剛才還有老祖宗氣息的,現在怎麼沒了?”
來人一喜,“編,接著編,剛才就是你嘴饞。”
三足龜不理他,又把頭縮回去,去後院尋找了。
餘生上前招呼,“客官,你看你是……”
來人擺擺手,“什麼客官不客官呢,不要這麼見外,你叫我小姨父就好了。”
“什,什麼?”餘生有些不知所以然,他舉目無親的,咋突然冒出個小姨父來。
“臭不要臉。”後院的三足龜罵道。
來人不理他,對餘生和藹道:“就這麼叫。”
餘生覺著不對,也不再稱呼他了,直接問:“你看吃點什麼?”
“就剛才你們吃的,再來一罈酒。”來人說。
餘生答應一句,轉回後廚去了。
來人四處張望,道:“有二三十年了,客棧居然一點兒沒變。”
眾人只是看著他,不敢搭茬。來人也沒和眾人閒聊的興致,目光變的柔和些,似乎在想往事。
“什麼東西!”約半柱香後,三足龜如洪鐘之聲從後院傳來,將靜謐打破了。
來人一驚,能讓三足龜驚訝的東西不多了。
他深怕三足龜有不測,站起來剛走兩步,又聽三足龜心有餘悸道:“我的娘咧,這狗真夠醜的,嚇老子一跳。”
來人好奇,“再醜能醜過並肩城的半體人?”
三足龜從後面探進頭來,“不一樣,半體人是畸形的醜,這隻狗是巧奪天工的醜。”
並肩城,傳說中被詛咒的城池。
這座城池的城民只有常人一半身子,即只有一條胳膊,一條腿,一隻眼睛,一張嘴。
揚州城城主曾遊歷過這座城池,但不同於這一龜一人“醜”的評價,而是對整座城擁有很高的讚譽。
因為比肩城的城民知道自己是殘缺的,所以更為團結,無論什麼困難都並肩而上。
他們的愛情也是如此,正如並肩城上的比翼鳥,唯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他們才會完整。
……
半響之後,見來人並無惡意,鎮子上的百姓才各自散去。
他們在出去時,里正小聲問石大爺,“小魚兒他娘朋友裡有這麼大本事的人?”
“沒見過。”石大爺肯定的點點頭。
“我也沒見過。”里正說,“倒是小魚兒那姨母還有點兒印象。”
“自小魚兒他娘死後就沒來過了。”石大爺說。
“又不是親姊妹,人一死,茶就涼。”里正搖搖頭,倆人分別各自回家了。
餘生很快將麻婆豆腐炒出來,端給來人一份,剩下一份是他們幾個人的晚飯。
來人上下打量麻婆豆腐,驚歎道:“豆腐還有這做法?”
他用筷子小心嚐了一口,“做豆腐的水,豆子差很多,不過能將食材本味發揮到極致,已經很難得了。”
來人向餘生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師雨的兒子。”
餘生對他娘挺好奇的,“你認識我娘?”
“認識,當然認識了。”來人優雅的用飯,慢條斯理的說,“對了,這道菜叫什麼?”
“麻婆豆腐。”
“咦,你娘臉上原來有麻子啊。”來人說。
認識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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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19:07
第五十八章 獐獅
麻婆豆腐下飯,在嚥下兩碗白米飯後,來人打著嗝兒道:“大外甥,飯做的不錯。”
三足龜在後面又罵一句:“臭不要臉”。
這次來人不忍耐了,他回敬道:“龜孫子,再不識抬舉,我把你燉湯喝。”
三足龜毫不怯場,“告訴你,我老祖宗就在附近,到我找到了,一定饒不了你。”
來人嗤笑一聲,“指不定早被別人燉湯喝了。”
他回頭對餘生說,“大外甥,給小姨夫準備一間上房。”
餘生回頭向白高興一打眼色,白高興起身招呼著把來人引上樓梯。
在他們轉彎時,餘生抱起小白狐,“小姨媽,來來來,咱們用飯去。”
來人站住身子,回頭見餘生衝著懷裡的小白狐喊小姨媽,不由的樂了,“行,小子,不愧是師雨的兒子。”
“想佔我的便宜,門兒都沒有。”餘生望著他消失在樓梯的背影,得意的說。
他回頭,見草兒笑著對小白狐說:“小狸,突然當姨母,有什麼感受?”
餘生:……
客棧後院,月光如水,三足龜四處尋摸著,一直到夜深人靜後,才趴在井沿上休息。
葉子高去後院倒泔水時,見三足龜正伸長脖子,直直望著月牙,口中吞吐著白氣。
“整個院子染白了,我以為起霧了呢。”葉子高回來時,揉著被磕的胳膊說。
“一般大妖都這般修煉。”白高興擦著桌子,“在月朗星稀的夜,你站在山上看,煙雲氤氳之處必有大妖。”
草兒在豆大的油燈下喂球球吃草,接過話茬,“白霧之中有靈氣,草木魚蟲若沾上一口有大好處。”
白高興一怔,“這我倒不知道。”
葉子高搖搖頭,“我也沒聽說過。”
他們倆對視一眼,“咱們去試試?”
倆人說幹就幹,掀開後院門簾悄悄的摸了過去。
餘生透過窗戶,藉著月光,見他們在煙霧中挺著鼻子呼吸,搖頭道:“見過蹭二手菸的,二手口水我還真是頭次見。”
“什麼二手口水?”草兒奇怪,順他目光所指之處看去,立刻生氣的看著餘生,“你太討厭了。”
“怎麼討厭了?”餘生將酒罈擺在酒櫃上,“我只是實話實說。”
“狗嘴裡找不出象牙。”草兒埋怨說,“挺好一事兒,被你一說,大煞風景。”
餘生忙碌著,“我說的是他們,又不是你,你著急做什麼?”
“我,我……”草兒被問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難道你也吸過?”餘生擦拭著櫃檯上的酒罈子。
草兒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咪,“胡說,我才沒有。”
“沒有就……”餘生將酒櫃整理完畢,回過頭來時忽然呆住了,“你,你給球球吃了什麼?”
“草啊。”草兒舉起手中半截草,奇怪的看著餘生。
“它身子著火了!”餘生一時不知怎麼形容,只能這麼說。
草兒一驚,低頭見球球下半截身子紅彤彤的,由身子裡面向外冒著火紅的光。
“快,快拿酒。”草兒著急說。
餘生一氣呵成的提一罈酒,翻過櫃檯,拍開泥封,遞給草兒。
草兒把手裡半截草遞給餘生,接過酒罈小心的灌給球球,嘴裡叮囑道:“記住這種草,有劇毒。”
餘生藉著燈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草梗,“你從哪兒採回來的?”
“湖邊,蘆葦叢裡。”草兒撫摸著球球的下半截身子。
餘生看著球球,見它愜意的吞嚥著酒液,兩個豆大的小眼珠還不時偷瞥餘生,一點兒也不像中毒的樣子。
“它不難受?”餘生有些奇怪。
“習慣了。”草兒見紅光弱下去一些,才鬆一口氣,“幸好有棪木酒,酒裡的靈力能幫球球排毒。”
餘生一時不知說什麼,只能看著這小傢伙,忽然覺的這隻怕貓的小傢伙挺偉大的。
“聞了後神清氣爽,掌櫃的你也應該去試試。”白高興和葉子高這時走進來。
他們見了球球的模樣也是一驚,“這是怎麼了?”
聽了餘生的解釋,白高興摸著下巴道:“球球難道是傳說中的獐獅?”
草兒抬頭看他,“你知道?”
“傳說神農嘗天下百草而不死,正是因為有獐獅的幫助。”白高興說,“城主編撰的《異獸志》中有記載。”
草兒點點頭,“嗯,正因為城主和獐獅的關係,所以龍城郎中從小會得到一隻獐獅。”
她用手指親切點球球的黑鼻頭,“郎中和獐獅朝夕相處,親密無間,是最好的朋友。”
球球昂起頭,眯著眼睛迴應著她,弱弱的“吱”一聲,似乎是在安慰草兒。
白高興看著球球冒紅光的尾部,“球球沒事吧?”
“一會兒就好了。”草兒話這般說,但語氣之中還是有些擔憂。
餘生又從櫃檯取一罈酒,“多喝點兒,客棧最不缺的就是棪木酒。”
很快又一罈灌下去,球球打一個飽嗝兒,紅如火的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下去,直到安然無恙。
四人這才安心,葉子高叮囑道:“以後小心著點兒,不行隨身帶上一罈酒。”
“不用。”草兒把球球放在長桌上,“世上唯有千腳蟲能毒死球球,其他的毒它都能解,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小心微妙。”餘生說著打個呵欠,“夜深了,大家都去睡吧。”
葉子高湊過來,“掌櫃的,要不今晚我陪你睡?”
昏沉的餘生精神一振,後退一步,“你說什麼!”
“你別誤會。”葉子高說,“我就是怕你一人害怕。”
平日裡是八斗陪餘生一起看店的。
只是農忙將至,八斗和高四要連夜趕製鐮刀農具,所以今夜沒來。
“免了,不會是你害怕吧?”餘生看著他。
“開玩笑,我可是敢在荒野之中行走的人。”葉子高說,“我就是覺著你那床很不錯。”
葉子高所指乃是餘生在屁股開花後,在系統裡面兌換的床墊兒。
他見到後,一直念念不忘。
已經上樓的草兒也奔下來,“對啊,對啊,憑什麼你睡那麼軟的床。”
“我也覺的不公平。”白高興說。
他試過在那張床上睡,簡直舒適至極。
餘生現在也不敢當面兌換出來,只能道:“別急,別急,我正準備把客棧所有床都換了,正好從你們的開始。”
“今晚就換。”草兒迫不及待。
“夜深了,在庫房裡藏著呢,我們明天再說。”餘生打個呵欠趕緊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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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19:37
第五十九章 狪珠
翌日,清早五更時。
餘生披著衣服,晃晃悠悠的眯著眼慢慢走下樓。
在他腳邊,狗子正歡快在的轉來轉去。
樓梯下,黑貓警長也鑽出來,它們晚上不知去哪兒玩去了,不過託它們的福,客棧最近倒是不見鼠影了。
餘生剛要進後廚,聽到後院有人在說話,探頭一看,原來是昨夜的客人在與三足龜嘮嗑。
餘生聽他道:“你真聞到了你老祖宗氣息?”
“當然,絕不會有錯。”三足龜信誓旦旦說。
“那或許是他不想見你。”來人嘆道,“本想拜碼頭的,誰料師雨姑娘已經走了,真是失算。”
三足龜不屑,“戴斗笠撐傘,多此一舉的事你做的還少?”
許是早上起來心情好,來人不和三足龜計較,他嘟囔道:“我們得趕緊走,不能讓睜眼瞎捷足先登。”
“正好掌櫃已經起了,省的不告而別。”他站起身對探頭的餘生道,“不管怎麼說,師雨的兒子也是我的晚輩。”
來人從懷裡掏出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珠子扔給餘生,“昨日來的匆忙沒備下禮物,這個珠子權當見面禮和酒資了。”
餘生接過仔細端量,見珠子細膩圓潤頗似珍珠,但較珍珠又有透明些,應該值不少錢。
“這是狪珠。”見餘生不識,來人在爬上龜背後說,“來時遇見一狪狪,向它討來的。”
來人說罷告辭一聲,
餘生只見三足龜腿一蹬地,“轟”的直上天際,化作豆大影子消失在雲端。
“狪珠是什麼珠?”餘生坐在門口把玩著珠子,見白高興下樓於是問他。
“狪珠?”白高興一頓,看到餘生手中珠子後靠上來,“這可是稀罕物,你從哪兒搞到的?”
“昨兒那怪人付的酒錢。”餘生說。
白高興接過去,把珠子擋在衣服裡,餘生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覺的妥了,這東西肯定很值錢。
“嘖嘖”稱讚一番後,白高興遞給餘生,“光有些弱,你待會兒放在太陽下晒晒。”
“晒晒?”餘生不解,難道晒晒更值錢?
白高興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日後客棧不用點燈了,有它足矣。”
“你說啥?”餘生一愣,“它,點燈?”
白高興點頭,“對啊,只要晒上一會兒太陽,晚上狪珠能照明很長時間,省不少燈油錢。”
日哦,原來是個小型太陽燈,但餘生還不死心,“你是不是記錯了?這又大又亮,應該比珍珠還值錢才對。”
“珍珠值什麼錢。”白高興指了指東面,“揚州城東,臨海鎮子上多的是,改天讓人給你捎一包。”
白高興指著狪珠,“不過它倒是比珍珠值錢,勉強一貫吧,不過也得看有沒有傻子買。”
“為什麼?”餘生不解,即便是太陽燈,也比點油燈強,用下來省不少菜油呢。
白高興道:“這東西雖稀罕但不經用,差不多一年足矣,而一貫夠買三四年燈油了。”
“若是一頭狪狪才真值錢。”白高興告訴餘生,狪狪形似乳豬,體內藏有狪珠,時常會吐出來把玩。
人若餵養它,對它好,它會把狪珠獻給主人,當然,若是恐嚇,它也會把狪珠獻出來。
“這廝忒無恥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餘生忍不住痛斥,“我一罈酒就值一貫,再算上房錢,菜錢,賠大發了。”
白高興去後廚取了早飯,正好葉子高也下了樓。他們坐在餘生對面,看餘生悔不當初。
“我若有個姨,絕不能讓那廝得手。”餘生堅決說。
他回頭對白高興說:“回頭買本《異獸志》去,咱們這次跌倒了,一定得躺會兒長上記性再爬起來。”
餘生正要再說,葉子高嚼一個灌湯包,油呲一桌子,他急忙向後躲,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你還真想讓我躺會兒?”餘生怒道。“失誤,失誤。”葉子高擦擦嘴說。
“咦,你的豬頭消下去了?”餘生這才注意道葉子高,“長的還不錯。”
葉子高一笑,“那當然,昨日只是明珠蒙塵而已。”
“我剛才只是客氣一下。”餘生提醒他,“你不要太驕傲,客棧還有你比風流倜儻的。”
葉子高不服,“誰?拉出來溜溜。”
“你想被扣工錢?”餘生提醒他,葉子高立刻慫了。
他們閒聊著,一直坐到了日上三竿,正要收拾碗筷時,門前有一道殘影忽的站定,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是毛毛回來了。”餘生高興。他走出去來不及仔細端量,心裡忽然咯噔一下,毛毛背上布袋消失不見了。
餘生著急問:“布袋呢?”
毛毛向後甩頭。
在昨日交流後,餘生猜毛毛動作已有心得,他費約半個時辰,終於明白毛毛甩頭所指。
他掀開鞍子,見昨日夾著那張紙條還在下面。
“這是什麼?”葉子高不知何時悄悄的摸過來。
“一邊去。”餘生推開他,揣著紙條上了樓。
“掌櫃難道真與城主有祕密?”葉子高狐疑的望著餘生背影,“那我怎麼辦,這事可關乎我葉公身家性命。”
不說葉子高心中小劇場,餘生上樓開啟紙條,見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我高興。
“高興,這也算理由?太草率了吧。”
餘生搖搖頭,看下面有一行小字:布袋我很喜歡,傘我也喜歡,只是裡面住客我不喜歡。
餘生沉思,這樣看來是城主把布袋裡面的東西取了。
難道城主看上那把傘了?餘生很快否定了,白高興說過,巫祝幾乎都有這樣一把傘。
那就只有一個理由了:城主幫他把這棘手的東西處理了。
“那可是我功德值穩定來源啊,而且偶爾逗一逗胖巫祝也很好玩的。”餘生倒在床上,大叫可惜。
恰在這時,葉子高“噔噔“跑上樓來,“掌櫃的,快下去看看,有人來砸場子了。”
“砸場子。”餘生一驚,“毛毛呢?快讓它堵住門。”
“正堵著呢。”
他們匆匆下樓,“讓你們掌櫃的出來。”餘生在樓梯上就聽到有人在喊。
餘生往客棧門口一站,見蔡家小公子領著十幾個僕人站在客棧外面。
“哪個孫子在找我?”餘生一點兒也不客氣。
蔡明剛要答應,幸好反應慢一怕,沒把那個“我”字說出來。
他氣憤道:“就是這小子,給我狠狠教訓他,敢戲耍你蔡爺,活的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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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19:47
第六十章 蛋蛋的憂傷
蔡明換取瓷器,本想在莊子生面前大出風頭的,怎知最後惹得一身騷。
丟面子的蔡明只能來找餘生晦氣,以向莊子生證明他也是被騙的。
一群僕領命,越過蔡明向客棧走來。
餘生拉著毛毛耳朵,把它擋在在正門口,“來來來,我看你們誰敢來,別以為吃了二兩肉,就以為是熊心豹子膽。”
僕人停下來,遲疑的望著蔡明。
若是往日,他們或許認不出這頭驢來,但今天出城剛吃了驢屁股灰,見識到了它的神速,不可能不認識。
蔡明也有些忌憚,倒不是怕城主,只是老驢有些難纏。畢竟老驢跑賞心樓酒窖飲上三天三夜,他沒法向家裡交代。
別看城主一向公平,但從她手裡要錢,那簡直難於上青天,最多也就像尋味齋奴隸主那樣背一麻袋紙錢回去。
動不了驢,只能換別的法子。
蔡明當場激將起來,“臭小子,你給我出來,躲在一頭驢後面,算什麼本事。”
餘生從驢背上探出頭,“有本事單打獨鬥,人多了不起啊,不就是狗仗人勢麼,我們也有狗。”
不待蔡明再叫陣,餘生回頭對葉子高說:“把狗子抱起來,讓它認認親。”
葉子高幸災樂禍的把狗子抱出來,餘生撥著狗子前腿向蔡明打招呼,“這是你兄弟,狗子,怎麼樣,像不像?”
葉子高在旁邊一端量,“嘿,別說,還真有點像。”
餘生得意,“那當然,我就照著他樣子買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見餘生居然舉一條醜的這麼別緻的狗來嘲諷他,蔡明勃然大怒。
他站到僕人身前,“你給老子滾出來,咱們就單打獨鬥,老子非得給你點兒顏色看看。”
餘生收斂起笑容,放下狗子,挽起袖子,“你確定?”
蔡明把衣領一解,露出脖子上一枚銅錢,“怕你不成?”
“單打獨鬥啊,他們不許上。”餘生指著後面僕人。
“他們絕不上。”蔡明陰沉著臉說。
餘生在揚州城裡已經想教訓他了,只是苦於沒機會,現在送上門來了,他當然不會推辭。
客棧門前圍了不少鄉親,見他們居然要動手,里正深怕餘生吃虧,上前一步道“這位公子,什麼事兒都好商……”
“滾一邊去。”憤怒中的蔡明一把推開里正,幸好富難眼疾手快,里正才沒跌倒。
“你們別太過火,若出了人命,誰也逃不了。”富難警告蔡明。
異世界危險四伏,少不得武技傍身,人與人之間爭鬥也就避免不了。
在揚州城規矩裡,只要不傷人性命,任何打鬥都是不管的,所以富難也只能警告一下。
蔡明冷笑道:“放心,我只讓他在床上躺一輩子。”
餘生從驢後面站出來,倒揹著雙手,故作雲淡風輕,“信口開河誰不會?有本事,手底下見真章。”
若不是餘生脖子上一無所有,蔡明當真被他唬住了。
葉子高在後面擔憂道:“掌櫃的行不行?”
白高興望著餘生倒背雙手裡的一張卡,笑道:“放心吧,掌櫃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這張卡正是周九章《劍法九章》的模擬卡。
倆人擺開架勢,餘生摸著卡背,在心中含糊而又輕微的默唸:“系統,我愛你大爺。”
技能卡毫無反應,蔡明已經捏緊了拳頭,目光盯在餘生的胸口上,隨時準備出擊。
餘生雙手後背,向蔡明微微一笑,讓蔡明不知所以然的有些猶豫。
他卻不知,餘生正在心中焦急的吶喊:“系統,你大爺,怎麼回事?”
系統聲音冷冷的,但不知為何有股無奈,“宿主,請雙手合十。
尷尬,餘生剛才只顧著雲淡風輕,忘記這茬了。
蔡明剛舉起拳頭,“啪”,見餘生雙手合十,又被唬住了。
“你在幹嘛?”富難也迷糊了。
餘生默唸完畢,振振有詞道:“臨時抱佛腳,這都不明白。”
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怒極的蔡明,一拳打向餘生胸口。
餘生胳膊迅速一抬將蔡明胳膊一挑,然後抬腿迅速踹向蔡明下陰。
“啪”,清脆一聲響,客棧前的場子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男人看著彎腰的蔡明,都感同身受的一哆嗦。
“這一招你倒學的快。”白高興驚訝道。
無他,這一招他太熟悉了,正是那日他與周九章比武時,周九章使出的陰招“猴子偷桃。”
唯一不同是餘生用的是胳膊,不是木棒。
餘生也愣住了。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料不到系統把這一招也收錄進《劍法九章》裡了。
蔡明捂著下陰呻吟著,淚不由自主的落兩行。
他今年才嚐到女人滋味,正是食髓知味時,若拜這一腳所賜,從此清心寡慾了,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蔡明越想就越痛,越痛就越怕,越怕就越恨,恨不得把餘生給殺了,“愣著幹什麼,給我打,把他給我廢了。”
僕從得了命令,離餘生最近的漢子一拳向他打來,漢子個子高,餘生年幼稍微矮些,因此這一拳直打餘生腦袋。
餘生舉起拳頭一擋,又向右一撩,身子一扭,拳頭順著大漢胳膊打向他胸口。
只是餘生忘了一件事兒,即周九章手裡是有劍的,而他只是一拳頭。
於是他尷尬發現,伸展的胳膊差半尺餘,拳頭打不在漢子胸口上,倒是漢子被撥走的手下意識一回彈,打在他眼眶上。
“哎呦。”餘生呼著痛,模擬卡上技能卻不停,後續一腳及時踹了出去。
在《劍法九章》中,這一腳是踹敵人小腹的。只是倆人海拔有差別,於是,“啪”,高個兒漢子也中招了。
這次更狠。方才那一腳不是《劍法九章》中的,因此係統只模擬了招式,這一招卻是有內力支撐的。
後面的僕人停下來,他們見一高高漢子捂著襠痛不欲生,不由得覺著襠下有些涼。
但該上還是得上,十幾個僕人揮著武器向餘生打來。
客棧裡面的葉子高和白高興也殺出來。
“接著。”白高興扔給餘生一手杖。
餘生頓覺招式揮灑順手許多,他一杖狠狠打在一漢子腹部,惹來漢子閉眼痛呼,以為他襠下也中招了。
“放心,哥們,沒打中。”餘生安慰他。
漢子這才察覺蛋蛋完好,“謝謝。”漢子鬆口氣。
“客氣。”餘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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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0:34
第六十一章 絕戶少年郎
正所謂一笑泯恩仇。餘生見漢子道謝,當真有點不好意思再向他下毒手。
只是餘生低估了人心之險惡,在他低頭避過後麵人偷襲,方才還道謝的漢子忽然一拳打過來。
這一拳打的是餘生的鼻樑,若打中了,他非躺在地上不可。
幸好,不知什麼打在餘生左腿上,讓他身子一彎,漢子的拳頭歪掃過餘生眼眶。
“哎呦。”餘生又是一痛,手中木杖狠狠的一捅,剛得手的漢子就捂著襠蹲了下去,然後被餘生一腳踹走了。
第三個了,所有僕人心有餘悸。
方才背後偷襲餘生的僕人更是不敢大意,急忙從背後抱住餘生,不給他猴子摘桃的機會。
對於身經百戰的人而言,身子被後面人鎖住後有許多法子去掙脫。
奈何餘生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打過這麼有技術含量的架。
他只會照本宣科《劍法九章》上的招式,不知如何破解這一招。
他只能胡亂撲騰著,試圖掙離漢子雙臂,幸好八斗不知什麼時候摸過來,一棒子砸在漢子後腦勺。
解脫的餘生回頭,見鎮上的老少爺們已經提著棍棒加入了混戰中。
餘生的父親老餘曾今告訴餘生,若想在大荒之中生存,唯有團結。
現在餘生終於見識到了團結的力量。
馬嬸兒不知從哪兒端來一盆兒熱水,照著蔡明所在的位置就潑了下去,那滋味真是疼。
包子這小子雞賊,拿著彈弓在遠處瞄著,只是一不小心打在他老子腿上。
八斗仗著有一股子蠻力,搬著客棧桌子橫衝直撞,還撞倒到河裡兩三個。
餘生精神一振,憑著手裡的木杖如猛虎下山,左敲一下,右捅一下,當真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只是少年個子矮,《劍法九章》又主攻下三路,一時便不知有多少蛋蛋憂愁,多少蛋蛋慶幸。
至少經此一役,絕戶少年郎的名頭是闖出去了。
餘生打的爽,只覺模擬卡值了,卻不知卡有二錢能力,而蔡明領來的只是些壯碩的僕人。
蔡明捂著胯下,見機不對,慌忙拉著僕人奔逃。
鎮上人也不想把他們怎麼樣,把他們追打出鎮子後就停了下來,得意的看著他們如喪家之犬。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後,鎮子上鄉親才坐回到客棧前面飲茶,吹噓著方才的矯健身姿,甚至以身上傷口為榮。
若說最高興者,莫過於草兒。
雙方雖有剋制不傷性命,但傷總是免不了的。治傷自然需要郎中,草兒這下算是大開張了。
對於沾上熊貓眼的餘生,她不僅沒有同情,甚至獅子大張口,將欠客棧的所有賬都抹平了。
餘生本不想答應的,但想到自己的劍眉星目被黑眼圈所遮蓋,他就十分的不忍心,只能答應她。
草兒得意的配著藥,“醫術不是價錢能衡量的,再者說,球球口也不大。”
還欠著債的葉子高不想孤獨,“掌櫃的,以你的膚色來說,這傷治不治看不出差別來,你別糟蹋錢。”
“去去去。”餘生推走他。
葉子高機靈躲過,“我已經很委婉了,至於這麼敏感麼?”
白高興教訓他,“別拿掌櫃的缺陷開玩笑,去後院把牛餵了。”
餘生站起來又被草兒摁回去了,“什麼叫缺陷?這是最健康的小麥膚色,再說,哪有你們說的那麼黑。”
“誰說黑了,我們只是說您白的不明顯。”葉子高喂牛回來說。
三個人大笑起來,留餘生恨不得把他們兩個也斷子絕孫。
“噝~”餘生倒吸一口涼氣,草兒敷上去的草藥有一股涼意,讓他的雙眼很舒服。
他愜意的仰靠在椅子上,“對了,毛毛呢?”
“你上去單挑時,它就回後院歇著去了。”白高興說。
餘生嘟囔著,“這驢跟富難一樣靠不住。”
富難一腳踏進客棧,“怎麼說話呢,身為錦衣衛,哪能隨便出手。”
他坐在餘生對面,“你怎麼招惹蔡家小公子了,居然讓他大早上從揚州城跑來找你麻煩。”
餘生一怔,“對啊。”他直起身子來,望著白高興,“我們怎麼招惹這孫子了?”
白高興也疑惑起來,“人貨兩清,確實沒得罪他的地方。
富難目瞪口呆,“那你們打半天是為了啥?”
餘生左思右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管他呢,反正打贏了。”他又愜意靠在椅子上,“我早就想揍他了,今日正好順了心意。”
富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客棧一整天不見有客來,餘生正好領人把他兌換後藏在庫房的床墊都換了,得到了五十點功德值的獎賞,
次日早上醒來時,餘生眼眶上的淤青已消去不少,不仔細看已經看不清了。
當然,這與餘生黝黑的面板也有關。
清晨的青菜,露珠在其上,讓葉子青翠欲滴,綠油油的的十分誘人,餘生忍不住採一把熬湯喝。
待草兒被餘生喊醒,不高興的抱著球球下樓時,見白高興和葉子高已經坐在桌子前了。
在他們面前,擺著一鍋青菜湯。
對於餘生任何新菜,草兒都很有期待感,所以即便兩人向她擠眉弄眼,草兒還是舀一勺嚐了嚐。
餘生在旁邊問道:“味道怎麼樣?”
“青菜很不錯。”草兒嚼著青菜說,“不愧是招搖山種子,我若是食草畜生一定喜歡。”
“然後呢?”餘生期待的看著草兒,這鍋湯他可沒經系統菜譜,完全是他自由發揮。
“水是水,菜是菜,你喂畜生呢?”草兒白餘生一眼,又上樓補覺去了。
得,餘生明白了,以自己的廚藝,即便再好的食材也難以讓人下嚥。
唯有老水牛給他面子,將青菜一根根挑出來,吃著津津有味。
“我們的天才小掌櫃呢,絕戶少俠呢?”
日上三竿,白高興兩人正收拾桌椅時,聽客棧外面一陣馬蹄響,同時伴著周九章的打趣聲。
餘生從後廚鑽出來時,周九章已一氣呵成的下馬進了客棧。
餘生沒好氣看他,“我正要問你呢,你們周家劍法怎麼盡往別人襠下招呼。”
“你別信口雌黃,《劍法九章》雖攻下三路,卻無一招是絕戶的,明明是你小子走歪路。”周九章放下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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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0:45
第六十二章 小蔥拌豆腐
楚辭和卜居很快也走進來。
見到餘生,楚辭忍不住笑道:“餘掌櫃在揚州出大名了。”
餘生將田裡剛挖的青菜端出來擇,“怎麼,姓蔡的回揚州城編排我了?”
“不是。”楚辭坐在下來,“蔡明昨日領十幾個僕人回城後,一半進醫舍醫下體傷去了。”
“雖不知道是誰,但你這絕戶公子的名號已經在我們圈子傳開了。”
“絕戶公子?”餘生嫌棄道:“什麼破名字。”
周九章把狗子抱起來,“你斷子絕孫,還不許旁人說了。”
楚辭和卜居這才看到狗子,身體不由的一仰,“嗬,這狗真夠醜的。”
“汪”,破天荒的,狗子向他們喊一嗓子,白眼上翻,不屑之意居然溢於言表。
周九章驚訝,“幾天不見,狗子會蔑視人了?”
“這是天賦,要不說狗眼看人低呢。”餘生笑著說。
他順手把葉子裡雜草撿出來丟在竹簍裡,問:“蔡家那小子發什麼狗瘋,昨天過來就咬。”
“合著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跟人打起來了?”
“機會難得,打了再說唄。”餘生說。
周九章於是把蔡明在尋味齋,讓莊子生落了面子的經過說了。
“敢情是你們惹的禍。”餘生興師問罪,“你們顯擺什麼,又不多長肉,我後面放了百八十個,還低調的不告訴別人。”
周九章抬槓,“你現在不就在顯擺,難道我們不是人?”
“你還真說對了。”
周九章對楚辭道:“我就說這小子的嘴損吧,跟他呆三天,回去能氣死莊子生。”
卜居心中有疑惑,見縫插針道:“你當真只看一遍,就學會了《劍法九章》?”
蔡明在餘生大殺四方時,就認出了他的劍招。為避免太丟人,他回到揚州後就將餘生會《劍法九章》傳了出去。
《劍法九章》作為周家絕學,周家自然很快得到了訊息。
餘生眸子一亮,計上心頭,“口說無憑,你們誰亮招絕學,我當場學給你們看。”
“為什麼不是你現在耍一遍《劍法九章》?”
“我忘了。”餘生說。
“去。”三人一起鄙視他。
周九章迫不及待道:“對了,答應我的菜做好沒有,你可不能言而不信。”
“不就豆腐麼,我們早吃膩了。”草兒抱著球球坐下來。
她幫著餘生擇菜,順便將一根菜葉塞進球球嘴裡,球球立刻眯著眼睛享受的嚼起來。
早上,她回到床上後,咂摸一下嘴後才醒悟青菜裡的靈力比棪木酒更純。
餘生也塞一根到狗子嘴裡。狗子只嚼了一口就吐出來,讓餘生直罵它不知好歹。
周九章在旁邊催促,“那還不快點兒,我可是空腹來的。”
卜居道:“不止,他昨晚也只飲了一碗粥。”
餘生笑了,“你吃大戶來了,告訴你啊,錢不許少。”
周九章拍了拍錢囊,催促著餘生快點兒進後廚。
餘生剛站起身,小白狐就從後院跑進來,委屈的貼著他的腿,尾巴輕輕地掃著。
餘生立刻知道葉子高又在調戲小白狐了,“椰子糕,別以為豬頭消了,你就可以為非作歹。”
“不是,掌櫃,我……”葉子高正要解釋,餘生已經回後廚去了。
小白狐得意的甩甩尾巴,趾高氣昂的在葉子高面前經過。
“太狡猾了。”葉子高無奈坐在凳子上,“我不就說句想吃燉小雞麼。”
白高興也和小白狐不對付,“它一天點三遍,早當成自己的了,你狐口搶食,不告你刁狀就見鬼了。
晌午不到,現在用飯為時太早。
餘生於是取一塊嫩豆腐,切成小塊,加上蔥花,撒上鹽,加上麻油,然後就端了出去。
當然,這麼簡單的一道菜餘生前世也做過,倒是不用麻煩系統,省的被鄙視。
“這麼快?”正閒聊的周九章驚訝。
餘生將盤子放下,“小蔥拌豆腐,嚐嚐。”
楚辭低頭,見蔥綠,豆腐白,擺在青花素雅盤子上相得益彰,“唯一不足的是,刀工實在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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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1:01
第六十三章 刀工
楚辭話音剛落,系統冰冷聲音在餘生耳旁響起:
鑑於宿主刀工屢被吐槽,特釋出新任務:
【庖丁解牛】庖丁一刀解全牛,技蓋至此乎?無他,惟手熟爾。
【任務獎勵】客棧升級之路開啟,體質卡獎勵一張。
【任務懲罰】一年之內若無長進,將無限期關閉升級大門。
聽到任務後,餘生不由得一愣。
關於客棧升級的路子,系統一直沒有提及,餘生苦尋無門,料不到在這兒等著他呢。
“對對對,就是這東西。”周九章仔細端量後肯定道,“只不過上次在城主府是湯羹,原來它叫豆腐。”
他取了一雙筷子,急不可耐的夾一小塊豆腐放入口中。
軟嫩的豆腐再次勾起他難忘的滋味,而且豆腐之外麻油的醇香更讓他回味悠長。
這得歸功於系統,因為餘生的麻油是系統裡面兌換出來的。
楚辭和卜居紛紛下筷子,周九章一見,深怕吃得少了,急忙夾一大塊豆腐。
只是咀嚼後,周九章不滿道:“你的刀工確實應該練練了,大小薄厚不一,不僅生熟有別,味道也很難浸進去。”
“已經在練了。”餘生說著抬頭見馬嬸兒抱著她小孫子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李老三家的三嬸兒。
“小魚兒,我們來看看你那豆腐怎麼做的。”馬嬸兒大嗓門說。
鎮上鄉親對豆子做成豆腐都很稀奇,在嚐到豆腐的美味後更是準備回去自己做。
餘生答應一聲,夾一筷子“豆腐”喂在小孫子口裡,“好不好吃?”
“好吃。”小孫子脆生生說,他留著光頭,只有額前有一小片頭髮。
他的父親前年進山採了點兒野茶,偶然在揚州城賣出了大價錢,自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只想著採茶換錢。
但山林是妖獸的地盤,他又怎會次次幸運,所以進山不足五次後就再也沒回來。
一年後,馬嬸兒的兒媳婦改嫁揚州城,留下小孫子由馬嬸兒照顧。
寒暄幾句,餘生就讓葉子高領著她們去後院,現磨豆腐去了。
盤子裡的豆腐已然見底,勉強墊了點兒肚子的周九章覺著稀罕,也跟了過去。
留餘生和楚辭天南地北的閒聊著,同時不忘擇菜。
楚辭環顧四周,見櫃檯後面的架子上擺滿酒罈,指著道:“掌櫃……”
“一貫錢。”餘生迅速說,現在客棧掙錢的大頭就是這些酒。
楚辭一頓,“來一罈。”他準備先嚐嘗再說。
白高興取來一罈給他們倒上。
楚辭享用一口後,念頭順著酒液落入腹中,探查到一股微弱靈力擴散到四肢百骸。
他已經是三錢實力了,這股靈力的微弱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對於酒來說,卜居更是行家,楚辭見他淺斟慢酌,仔細咂摸。
良久之後,卜居放下酒碗,“在棪木酒中已是極品,在揚州城大有賺頭。”
“賣到揚州城?”得到肯定的餘生搖搖頭,“不賣不賣。”
卜居勸道:“餘掌櫃,在客棧這一罈酒只值一貫,但在揚州城,我能給你最少賣出三貫。”
餘生無動於衷,“那也不成,棪木果子不多,只夠客棧做生意。”
卜居見他堅持,一想也對,偌大揚州城,唯有鎮子上有棪木果,釀的酒著實不多,於是作罷。
狗子不一會兒跑進來,後面跟著盯著它尾巴不放的馬嬸兒小孫子。
他走到長桌前,目光向外面一移,忽然叫起來:“爹爹,爹爹。”
“什麼?”餘生抬頭時見門前街上閃過一灰影,而馬嬸兒小孫子已經向門口跑去了。
餘生急忙跟上,在門前把小孫子抱住,左右四顧時卻不見街道上有人。
餘生以為自己眼花了,低頭看小孫子,見他也在迷惑中。但迷茫過後,眼淚很快沾溼眼眶,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乖孫,怎麼了?”聽到哭聲的馬嬸兒,急忙跑出來。
“他剛才突然就喊起馬哥來了。”餘生說著探頭看向街上陰涼處,他想或許是馬哥魄兒飄回來了。
馬嬸兒小孫子抽泣的坐在馬嬸兒懷裡,指著方才人影閃過的方向,“爹爹。”
馬嬸兒嘆口氣,“乖,別哭。”
餘生從後面取了一籠灌湯包,百般安慰後才把這小子哄住。
只是這頭剛安穩,那頭又出事了。
餘生聽石橋外喧譁,探頭一看見里正他們抬著一個人奔向客棧。
“快,快請草兒姑娘。”里正上了石橋,向餘生招呼。
待他們過來時,餘生見抬著的是鎮子上賣豬肉的胡九,不過大家都叫他豬肉九。
在胡九的大腿上,血流不止,腿肚上一大塊肉被拉下來,深可見白骨,讓餘生不忍直視。
草兒讓人把他抬到後院,問:“怎麼傷的?”
里正道:“在田裡拾掇時,被竹林裡竄出來的大老鼠咬的。”
“竹鼠怎麼跑出竹林了?”餘生不解,平日裡它們只在竹林裡活動,
把胡九抬到臨時拼湊的桌子上,獵戶李老三喘口氣道:“誰知道,今天我在棪木林那兒看見三四頭了。”
石大爺擔憂道:“會不會山裡又出什麼事兒了?”
誰也不能回答他。
草兒很快將血止住了,竹林裡的老鼠雖凶惡卻無毒,胡九倒無性命之憂。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把目光放在了周九章正在磨豆腐的手上。
“就是這東西磨的豆腐?”里正蹲在旁邊端量,“打磨這石磨的石料只能去西山取。”
馬嬸兒抱著小孫子在一旁道:“還要什麼滷水,一般人還真做不出來,也不知小魚兒這腦袋怎麼長的。”
里正道:“與腦袋沒多大關係,應該是他孃的天賦。”
這話聽著像罵人。
“也是,以前和老餘一樣是榆木疙瘩,現在突然開竅,肯定是雨姑娘血脈佔上風了。”
餘生道:“這話說的,他們還在我體內打鬥爭個高低不成。”
里正笑了,“這可說不準,至少他們在世時,對你像誰就爭個不休。”
“對對,記著小魚兒剛會爬,雨姑娘就把他丟在水裡游水,把肚子都喝脹了。”石大爺也過來湊熱鬧。
剛會爬,壓根不記事,餘生當真不知還有這齣兒,“她真是我親孃?”
“這孩子,不是親孃,誰會在你光屁股時就張羅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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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1:10
第六十四章 大秦城
張羅媳婦!
餘生啞口無言,這真是親孃,確認無誤。
只是詢問個遍,誰也不知他娘為他張羅的媳婦是誰。
一頓閒聊後,已到晌午時,馬嬸兒一文錢買了一塊豆腐回去自己做了。
里正他們也各自散去,只是剛在客棧門口分別,個個就站定身子,望著鎮子西面石橋目瞪口呆。
葉子高見狀出去掃一眼,“搞沒搞錯,大秦人也來揚州販糧?”
“大秦人?”餘生趕忙出去,在座的楚辭三人也不居人後,迅速站在餘生前面。
他們抬頭,果見三位三丈,十米高的巨人走在前面。
他們肩頭坐著四五個三尺矮人,後面跟著馱獸拉的糧車向鎮子走來。
馱獸勉強能過牌坊,巨人不行,於是他們輕巧一轉身,在河面上跨了過來。
餘生擦亮眼,決定永久銘記這一幕,心說他孃的,我居然見到傳說中大秦人糧隊了。
當然,據身高可知,眼前的大秦人非餘生前世所知的大秦人。
異世界大秦人來自崑崙以東十萬裡的大秦城,他們最高者為三十丈,即百米之高,平常之人也有十丈高。
換言之,眼前三位巨人在大秦城裡簡直是矮矬子。
雖有如此驚天地之身高,但大秦城的人有個大問題,即不會田作。
他們在遇見小人城之前,主要在荒野之中撿拾木頭,細沙,石子,野獸屍體為食。
只是這些東西如何能支撐龐大身軀,於是他們整天只能借睡覺來降低消耗。
饒是如此,大秦人也餓死者多。
至於後來出現的壽達八千歲者,也是遇見小人國才出現的。
與大秦人相反,小人城的百姓,至高者才三尺,一米高,但他們卻很擅長耕作。
小人城的田地也是天下最為富饒的土地,種下的糧食豐收之巨,足以養活大秦人數千年,甚至有餘糧販往他城。
小人城的百姓也很喜歡耕作,若讓他們放棄耕作,無異於自殺。
唯一不足的是,他們的土地總是被外城人覬覦,種下的糧食也有妖獸鳥雀掠奪,小人城百姓只能徒呼奈何。
但兩城人一拍即合後,事情出現了轉機。
腦子不靈光,有勇無謀的大秦人負責護衛小人城和土地,小人城為大秦人提供生活所需的糧食。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糧隊不應叫大秦人糧隊,叫小人糧隊才更貼切。
但誰讓大秦人更容易成為招牌呢。
大秦人糧隊不僅組合惹人注目,糧食也是非常特別以及極其的好,各城都喜歡把他們的糧食留作糧種。
不過在揚州城很少見。大秦城雖和揚州城同在崑崙之東,但相距又有十萬八千里,大秦人糧隊從來不到揚州城。
往日裡若想得到大秦糧種,或許只有城主馭劍出行時,偶然記起時帶回的一兩袋來。
至於為什麼不多帶,那是因為有個劍奴在偷懶!
站在牌坊到客棧前的空地上,大秦人緩緩將矮人捧在掌心然後放在地上。
為首的矮人戴一紅色頭巾,他向前一步道:“叨擾鄉親了,不知這裡是不是劍囊鎮?”
鎮子沒有名字,餘生聽老爺子說,老祖宗們是準備為鎮子起個名字的。
但有的小清新,有的太霸氣,意見相左,只能擱置爭議,共同發展。
後來短暫用過白龍鎮,但這霸氣實在駕馭不住,招來不少麻煩,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城主劍囊掛在牌坊上,劍囊鎮才成為荒野旅人對鎮子的稱呼。
里正上前一步,“對,對,這裡是劍囊鎮。”
紅頭巾鬆口氣,向後面馱獸喊道:“劍囊鎮到了。”
馱獸上坐著同他一樣的矮人,他們紋絲不動。
直到一男一女從小丘一樣高的車隊裡轉出來,餘生才知是他們兩個在找劍囊鎮。
只是看到兩個人後,餘生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不是因為他們俊美,恰恰相反,餘生深怕移開目光後會傷他們的自尊心。
走在前頭的是女子,猜不透年歲,但滄桑在她身上很不合群,她一臉泡,彷彿整個臉曾被浸在滾燙的石灰漿裡。
她揹著一把破舊的築,用一根木棍牽著後面的男子。
男子也年輕,雙眼已盲,揹著一面破舊的鼓。
“哥,劍囊鎮到了。”女子掃一眼鎮子,回頭高興的對男子說。
“他們在找劍囊鎮,我們正好要到揚州城,就順路把他們捎過來了。”
紅頭巾說罷,招呼後面的人下車,“我們晌午在客棧歇息。”
後面的矮人答應一聲,各自忙碌的收拾東西,倒是大秦人手舞足蹈,看樣子是為有飯吃了而高興。
餘生忙把他們請到客棧。
至於三位大秦人,沙石都咽的下去,對美味自不在意,只享用車隊的糧食就夠了。
女子牽著男子走過來,里正招呼道:“二位是樂師?不知找劍囊鎮做什麼。”
女子窘迫道:“我們,我們……”
男子接過道:“長者,我們是雲遊的說書人,想在鎮上盤桓幾日,不知可否?”
“說書人?”不待里正答應,石大爺已靠上來,“行行行,只要你說書,暫住幾日都成,就住我家。”
石大爺是鐵桿兒的聽書迷,若有機會進揚州城,非得在茶館酒肆泡上一天,呆到第二天回來。
若有例外,他總覺那趟揚州城白進了,會渾身不得勁兒,非得讓小根再拉他進城裡聽一天才爽利起來。
他一直有個願望,就是在家門口聽書,只是掙不上錢,鎮上甚少有說書人來。
現在有自投羅網,不對,自己送上門來的,石大爺怎能讓他們走了。
獵戶李老三也是,“對,只要說書,哪怕住上一年都成,飯菜我們包了。”
餘生也有些意動,想從說書人口中仔細瞭解外面的世界。
大荒之上,十萬八千里算近,一百萬裡不算遠,城池無數,神靈無數,異形亦無數,傳說更是恆河沙數。
這些異獸,城池的傳說,只能依靠著文字或說書人相傳,所以雲遊四方的說書人,往往比鎮子上的人知道的更多。
於是餘生道:“留下,留下,場地我包了。”
“去!”鎮上鄉親齊齊噓餘生,鎮子的場地哪需付錢,這小子就是撿現成的。
里正笑罵,“就你小子賺錢多,這樣,茶水錢你全包了。”
“成。”餘生財大氣粗,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聽到眾人答應,一男一女放心少許。
餘生覺他們逗留在鎮子上另有目的,但誰在乎呢,先把書聽了再說,反正有劍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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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1:19
第六十五章 鏡子
對鎮上百姓,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而言,大秦人糧隊路過,豈有不購之理?
因此在餘生去做飯時,他們已經把紅頭巾矮人圍住了。
後來餘生索性也不做飯了,在人群外蹦跳著,千方百計想擠進去,“讓讓,讓我也看看。”
只是他人低言輕,誰也不讓,倒是讓周九章看的直樂,忘記了對麻婆豆腐的期盼。
“誰的錢袋掉了?”見擠不進去,餘生在外面大喊一句。
鄉親們無人低頭。
餘生只能掏出一枚銅錢,向地上一丟丟,銅錢清脆聲音立刻引起眾人檢視。
餘生趁機擠進去,“讓我看看,客棧糧食不多了,我正要買呢。”
里正將銅錢丟桌子上,拍在餘生後腦勺,“你個敗家玩意兒,荒著地坐吃山空,現在把老餘留下的幾大缸糧食敗光了?”
餘生嘻笑道,“張叔,生意好了消耗大,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
他撿起桌上的糧簿,指著麥子、豆子、稻米要了許多。
三尺高的紅頭巾矮人站在凳子上,隨著餘生在一個單子上劃勾,幾袋就是幾道勾,大秦人只看得懂這個。
翻到後面時,餘生驚訝道:“咦,這兒有菰米?來一袋,咦,還有藥草種子?”
餘生急忙擠出去把草兒拉來,他又掏出一枚銅錢準備故技重施,誰知大家見草兒過來了,整齊的讓開位置。
“搞沒搞錯,我的地位還不如她。”餘生嘀咕著進了後廚。
大堂內依舊擁擠不堪,楚辭和周九章三人無聊,坐外面看大秦人在小人指揮下,按著單子從馱獸背上取糧。
三個大秦人在幹活時,不時從一頭馱獸背上取一塊門板大小的餅子,隨手塞嘴裡。
有渣子掉下來時,他們寧願手中糧食掉地上,也得用手把渣子接住,然後塞回嘴裡,留一臉滿足。
“我看餓了。”周九章趴在桌子上說,還吞嚥一口涎水。
卜居正在品酒,楚辭看著坐旁邊位子的兩個說書人入神,沒人搭理他。
“對了。”周九章忽然坐直身子,“聽鄉親說竹林那邊有竹鼠出沒,我們回去時打幾頭如何?”
“行啊。”楚辭回頭說。
“譁”的一聲,後廚傳來翻炒時的撲鼻香,周九章又臥倒在桌子上,“我更餓了。”
好在不等片刻,餘生就把菜端了出來,陪麻婆豆腐的還有一份兒炒青菜。
那一男一女說書人也有一份兒。
這讓女子感恩戴德,拉著男子站起來不住向餘生彎腰道謝。
餘生頗不自在,擺了擺手後趕緊逃走了。
周九章望著豆腐,一時竟然有些下不去手,讓楚辭很訝異,“你改性子了?”
“佳餚第一口才是可口的,你們知道為什麼?”周九章見兩人搖頭,繼續道:“因為有期待感。”
“期待感一旦被滿足,整個舌頭都會跳起來,再也忘不掉那美味。”周九章推銷著自己的美食哲學。
他指著乳白瓷盤上紅白綠相間,卻一絲熱氣也無的菜餚,“這道菜色味俱全,我得把自己養饞了再吃。”
卜居對楚辭輕笑道:“那我們多吃點兒,讓九章多饞會兒。”
周九章立刻不依了,“別介,還是讓我來先嚐嘗。”
他飛快的夾一筷子,急吼吼丟嘴裡,“哈,好燙,好燙。”
楚辭正放嘴裡,聞言停下來,“燙還不敢快吐出來。”
“嗯~”周九章搖著頭咬一口,只覺小小一塊豆腐在口中迸發出大活力,麻、辣、燙、嫩、香、鮮一起攻上味蕾。
周九章忙又夾一塊,稍微吹了吹就放到了口中,即便方才已經在舌尖燙出一泡來也制止不住他。
“爽。”周九章嘆道,對又端菜出來的餘生道,“餘掌櫃,我徹底服了。”
餘生納悶,“服什麼?”
“你的廚藝。”周九章指著麻婆豆腐說,“牛肉末配豆腐相得益彰,真不知你怎麼想出來的。”
餘生謙虛道:“哪裡,哪裡。”
楚辭也嘗一口,緩緩咀嚼品味後道:“餘掌櫃就別謙虛了。”
“謙虛?你們多慮了,這壓根不是我想出來的。”餘生逗完他們三個,又回去燒菜了。
被耍的周九章一點也不惱,他追上去問放了什麼調料,然後盛三碗白米飯端過來。
“這道麻婆豆腐最下飯。”他坐下說,卻見卜居面無表情指了指那盤被忽略的炒青菜,“你嚐嚐這個。”
“怎麼,沒熟?”周九章夾菜時說。
不怪他這樣認為,只因青菜嫩綠,不沾一絲油星,仿若摘下來洗了就端上來了。
一根青菜入口,輕輕一咬,有汁溢位,不等漫到舌尖上,香已在口舌之間瀰漫。
當菜被徹底嚼碎後,周九章不再說話了。他一直嚼著,直到爛無可爛,才不舍的嚥下去。
但驚喜還未斷。
在青菜落入肚子時,一股暖氣緩緩擴散至四肢百骸,讓他渾身暖暖的。
這股暖,仿若冬日的暖陽,即便在炎炎夏日,也不覺難受。
“這是靈力?”周九章不可置信的問。
楚辭點點頭,“我也感覺到了。”
青菜之中的靈力不多,即便對於二錢武師的周九章來說也微不足多,遑論他有三錢實力。
但這股靈力之純,在他三錢內力的汪洋之中,也能輕易察覺到。
他的內力若被這股純正靈力長期滋養,同段位的武師人之中,將不會有人在內力上是他對手。
“我終於明白狗子吐青菜時,餘掌櫃為何罵它不知好歹了。”卜居說。
周九章記起來,“聽餘生說,這青菜種子來自招搖山。”
“難怪。”楚辭道。
“頂級食材配上頂級廚藝,絕了。”卜居說,“只這一道菜,就能把尋味齋比下去。”
他對周九章道,“你不是看不起尋味齋掌櫃的為人麼?不如把餘掌櫃請到揚州城和他唱對臺戲。”
周九章瞥一眼餘生。
見他正端一盤青菜,讓里正他們嘗著,不時吹噓自己的廚藝,在惹來旁人讚歎時又故作謙虛的沾沾自喜。
周九章搖了搖頭,“算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的到時再也嘗不到這等美味。”
楚辭又在注意旁邊兩位說書人談話了,聽他們嚐到餘生燒製的菜餚後,女子高興道:“哥,這菜真好吃。”
男子點點頭,聽女子又道:“有這樣美味的鎮子一定不是普通的鎮子,鏡子一定在這裡。”
鏡子。楚辭在夾菜時,輕輕嘀咕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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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1:29
第六十六章 系我呀
小孫子蹲在棗樹下挖螞蟻窩。
他打了嗝兒,奶奶做的豆腐很好吃,他忍不住就吃多了。
現在奶奶去午睡了,留他一個人在院子裡耍。
他跟著搬米粒的螞蟻圍棗樹轉一圈,無聊後捉起兩隻螞蟻輕搓了搓,再把它們放在一起時就打起來。
他抬頭,忽然見牆頭上趴著一人,正站在外面看他。
那人戴著破舊的斗笠,邊沿把臉遮在陰影內。他身上披著破袍子,身後揹著採茶的竹簍,手裡握著爬山割草時的鐮刀。
“爹爹。”小孫子瞪圓了眼,高興叫道,在他模糊的記憶中,爹爹正是穿這一身衣服進到山裡的。
聽到小孫子高興的叫,趴在牆頭上的人口齒不清道:“系我呀。”
小孫子邁著小腳跑到牆下面,仰頭看著來人,見他手上有毛但不以為異,“你回來啦。”
“系呀。”趴在牆頭上人又口齒不清的說。
小孫子高興道:“爹爹,下來,下來。”
“好呀。”來人跳下牆頭,露出一截尾巴,又迅速收回破舊長袍中。
他從後面竹簍裡取了一枚果子,那是一個大桃子,已經熟透了,暈紅的桃色十分誘人。
小孫子伸手去接時,來人收了回去。他把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把絨毛去幹淨後才又遞給小孫子。
小孫子接過,大大咬一口,甜蜜汁液立刻流入了嘴中。
“真甜。”小孫子笑著說,他以前吃過同樣甜的桃子。
“我們,出去,玩。”來人從揹簍裡又取出一枚桃子咬著說。
小孫子啃著桃子點頭答應了,他們拉著手悄悄出門,向房子後面的樹林走去。
用罷飯,在客棧短暫停留後,大秦人糧隊就向揚州城去了,留男女說書人去石大爺家停留。
餘生他們把殘羹剩飯收拾了,又伺候好毛毛這位挑剔大爺後,才有時間歇息。
草兒這次得了不少草藥種子。
待暑氣消下去,她剛想拉著客棧三個男人去開墾藥圃,但聽周九章要去棪木林那兒後立刻改了注意。
正好餘生也想再收一車棪木果,因此套上牛車,七個人擠上去出門去了。
小白狐正在河裡游泳,見餘生他們出去,小蹄子迅速劃拉到岸上,抖落一身水後迅速趕上來。
卜居看後面客棧一眼,“不怕丟東西?”
“沒事兒。”餘生不在意,“偷東西的人都在車上了。”
“誰?”周九章不解。
“去。”白高興和草兒一起推餘生。
草兒得空就會取上一罈棪木酒去澆灌她的藥草,若不是餘生看得緊,客棧棪木酒早一罈不剩了。
至於白高興。在三人中,他是唯一一位躺在餘生床墊上享受過的。
他堅持認為餘生的床墊要好過他們的,但餘生堅決不承認,因此白高興總想著換過來。
“家賊難防。”葉子高看著倆人,諄諄教誨餘生,“掌櫃你得注意點兒,我建議扣除一月工錢以儆效尤。”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餘生說,“整天調戲小狸。”
“掌櫃你冤枉我了。”葉子深情款款道,“我本想盜走小狸心的,怎知我的心先被她盜走了。”
“滾。”車上餘生他們三個齊聲道,“噁心死了。”
小白狐也是一哆嗦,從牛車上跳下去,鑽到了稻田裡。
“不要用你們的淺薄,來侮辱我的誠意。”葉子高義正言辭說。
眾人不搭理他,沉默一段路後,白高興忽然指著大道,“哎,快看,有漂亮姑娘來了。”
“哪兒呢?”坐在前面,視線被擋的葉子高站起來,向大道方向眺望。
大道上空無一人。
“嘁~”眾人向葉子高比劃著鄙視的手勢。
葉子高尷尬坐下,“這就沒意思了,你們沒聽過麼,感情是經不住考驗的。”
“對了,柳柳呢,還有富難?”又打趣葉子高几句後,餘生忽然記起來今天不見這兩位。
草兒擔憂道:“柳柳說她家附近總有一個人轉悠,怕是不速之客,暫時就不過來了。”
餘生回頭,“不速之客?她不會有事吧?”
草兒搖搖頭,“不知道,若有事兒的話,她會傳信給我的。”
“富難呢?”餘生又問。
往日,這錦衣漢子不在他眼前,他就擔憂這小子去攻略毛毛了,不過油紙傘被城主取走後,他放心許多。
“回城述職了。”白高興說。
“富難也不容易,在鎮上呆這些天一點進展也沒,回城述職估計也沒什麼可說的。”餘生假慈悲道。
“那不一定。”白高興說,“你一天多上躺茅房,哪天多看隔壁翠花幾秒,他都能靠到案情上。”
餘生一愣,“真的假的。”
“真的,他已把你規律摸透了。”白高興說,“我見過那各本子,上面記的清清楚楚。”
“翠花是誰?”周九章八卦道,“行啊,餘掌櫃開竅夠早的。”
白高興,草兒三人看著周九章忍不住笑起來。
餘生怒道:“開竅個毛,翠花是頭豬。”
周九章一愣,“那你口味夠重的。”
“去去去,我就饞一口豬頭肉。”餘生說。
葉子高道:“怪不得有你在時,翠花不敢來蹭泔水。”
一行人說著,拐過一各彎時,小白狐從稻田裡鑽出來,嘴裡還叼一隻不再掙扎的兔子。
它跳上牛車,將兔子放在餘生旁邊。
餘生摸摸它腦袋,“不錯,晚上回去做紅燒兔肉。”
小白狐一聽高興起來,又要跳下去逮,被餘生攔住了,“夠了,夠了,逮多了葉子高會蹭飯的。”
小白狐一聽,果斷臥在牛車上不再動彈。
“我……”
餘生一行人很快來到棪木下,下車後一掃就見三四個竹鼠在棪木和竹林間遊蕩。
竹林最外面蔥鬱的竹林也不見了,那些竹子全被這些竹鼠啃掉了。
楚辭皺眉道:“竹林裡一定有更厲害怪獸把他們趕出來了,讓鎮上鄉親多小心點兒。”
餘生答應一聲,抬頭一看,見棪木上不再是一隻猴子,而是一群猴子。
“你大爺。”餘生指著一猴子罵道,“還組團來,你丫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猴子隨手把手裡的棪木果丟向餘生,得意的向他齜牙。
葉子高好奇問白高興,“他怎麼認出那隻猴子的?”
“看屁股。”白高興淡淡說,“那猴子屁股被他調教的格外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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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3:47
第六十七章 挑撥離間
“讓開點兒。”餘生從懷裡取出彈弓,“讓你們見識下什麼叫小余飛彈,彈無虛發。”
上子兒,拉弓,瞄準一氣呵成,石子兒朝著那隻紅屁股猴子飛去。
“砰”,臀上的教訓讓猴子很機靈,在石子飛出瞬間躍上旁邊枝頭,讓石子打在樹幹上又彈在空中。
周九章拍拍手,“好個彈無虛發。”
“哎呦。”他話音剛落,彈回來的石子兒正巧落在他頭上,又彈到地上。
餘生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得意道:“我就說彈無虛發吧,你得讓彈子兒飛一會兒。”
他說著把石子兒兒撿起來,繼續瞄準,“這次才是真本事。”
石子兒繼續飛去,猴子啃著棪木果正得意呢,萬料不到石子兒又來,被狠狠打在屁股上。
“嘰~”猴抱著屁股大怒,隨手把一枚棪木果子丟過來。
餘生收了彈弓,“成了,準備收果子。”
只是餘生忽略了一件事兒,即往日裡報復他的只有紅屁股猴一隻,它再憤怒也是兩隻手,扔不了多少。
但紅屁股猴今天是組團來的。
試想,紅屁股猴被當眾打了屁股,若不狂報復讓他以後怎麼做猴?
是以,在棪木果被餘生躲過後,紅屁股猴子長嘯一聲,頓時所有猴子動員起來,棪木果下冰雹一般砸下來。
餘生也沒見過這陣勢,遑論他人了,頓時被打的抱頭鼠竄,逃出棪木林後才停下來。
幾人之中,不中招者或許只有小白狐了。
周九章捂著被砸的腦袋埋怨餘生,葉子高也是捂著臉,“嘶,我的臉剛下去,不會又破相了吧。”
餘生尷尬笑道:“失誤,失誤,一時糊塗忘記他們猴多了。”
估摸棪木果子落差不多後,幾個人又湊了上去。
這次棪木果子落了不少,一車已經夠了。
餘生於是放過猴屁股,吩咐葉子高和白高興倆人撿果子,他和草兒跟著周九章三人打竹鼠去了。
他們靠近竹林後,環顧四周,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原來不止在遠處看到的幾隻竹鼠,在半人高的草裡還藏著許多竹鼠呢。
而且全是上次畫仙對付的大竹鼠,不是以前常見的小竹鼠。
這些竹鼠壓根不怕人,在他們幾個人走近後,黃黃的大門牙依舊“咔嚓,咔嚓”的咬著竹子。
他們腳步靜下來後才更駭人,只聽整個竹林響著進食“咔嚓“聲,不知有多少頭竹鼠藏在裡面。
“退,退出去。”楚辭急忙揮手讓眾人退出去。若讓這些竹鼠群起而攻之,他們都得交代在這裡。
只是餘生和草兒有些不捨,他們都看見不遠處的小土丘上,有幾株酸棗樹,上面掛著又紅又大的酸棗。
餘生是饞的,草兒則是想取它們入藥。
他們退出來,周九章為難道:“現在怎麼辦?”
“我來引怪。”餘生自告奮勇的取出彈弓,站在樹後面瞄準一直正在進食的大竹鼠。
他剛準備射出去,又發現新目標,只見兩隻竹鼠正啃著一根竹子。
“射這隻好,正好一石二鼠引兩只過來。”餘生嘀咕著,石子兒精準打在其中一頭竹鼠頭上。
那頭竹鼠被打中後一呆,餘生深怕它不來,還伸手向它打招呼。
誰知,在五人一狐注視下,被打中的竹鼠回過神後,一頭撞上它對面的竹鼠,接著就撕咬起來,很快見了血肉。
“這個……”餘生摸摸後腦勺,心說這些竹鼠怎麼和倉鼠一個德行。
“再來。”餘生不信邪,又打中一隻,那隻倉鼠左右四顧後,不等看見餘生招手就已經撞上另一頭竹鼠。
連射三五個,只有近處一頭竹鼠衝了過來,被周九章輕鬆收拾了,壓根不給餘生複製技能的機會。
捉妖天師白高興是行家,他走來道:“竹鼠本就有相互殘殺的習性,現在又缺糧,所以很容易被挑撥離間。”
“若發現有入侵者,它們也會群起而攻之。”白高興指著小白狐,“讓它去,肯定招來不少竹鼠。”
“你不會趁機報復吧?”餘生看著白高興。
“我像那樣的小人?”
“像。”餘生剛說完,見小白狐已經自作主張的歡快奔去了。
它左右四顧,見一頭大竹鼠在向另一頭竹鼠遞竹子,立刻衝過去把竹子拍掉了。
豈知那大竹鼠身份不簡單,在發出“呼呼”示威之聲後,糾集來一群小弟,向小白狐圍去。
白高興臉色立變,“它可真會挑,那是鼠王在求偶。”
小白狐也傻眼了,轉頭就跑,領著一群牛犢大的竹鼠氣勢洶洶殺來。
“快跑。”周九章一推餘生他們,率先向棪木林外跑去。
剛出棪木林,餘生回頭一看頓時樂了,原來小白狐引著竹鼠只追白高興,他們身後一隻也無。
白高興氣喘吁吁道:“看見沒有,這才叫趁機報復!”
楚辭他們回過頭來趁機在隊尾獵殺,餘生則悄悄取出一張模擬卡來,複製楚辭招式。
在鼠王慘叫聲中,這群竹鼠被消滅了,餘生技能也複製完畢,他顧不上檢視,先扔進了兜裡。
白高興癱倒在地上,“我,我終,終於明白它為什麼去的那麼幹脆了。”
小白狐尾巴掃掃,在白高興面前趾高氣昂。
小白狐正好把土丘周圍竹鼠引走,餘生他們趁機把山棗採了,滿載而歸。
因為周九章他們還要趕回揚州城,所以回來時天色尚早。
餘生本想把野山棗吃掉的,只是草兒說的義正言辭,所以大部分落在了她口袋裡。
剛上石橋,餘生見客棧門前聚了不少人,同時有敲鼓聲。
說書開始了。
餘生忙甩一鞭子,讓大水牛快點趕路。
只是剛過牌坊,餘生就見馬嬸兒抱著哭泣的小孫子向客棧走來。
那小孫子哭的震天響,把鼓聲都蓋住了。
“這是怎麼了?”里正問。
馬嬸兒道:“我晌午睡兒覺,讓他在院裡玩,誰知醒來時門開著,他跑後面樹林掏鳥蛋去了。”
“當時可把我嚇壞了,忍不住教訓這兔崽子一下。他就哭到了現在,還老喊著找他爹。”
餘生跳下馬車,“小孩子都貪玩,不過現在都會掏鳥蛋了,是個可造之才。”
周九章笑,“相比你差遠了,你掏鳥窩名聲已傳遍揚州城了。”
“去去,別把孩子教壞。”餘生把他們推走,讓他們快點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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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3:57
第六十八章 作死的吃貨
餘生從衣兜裡掏出一把野酸棗來,“來來來,別哭了,哥哥讓你吃個好吃的。”
“差輩了。”在座的鄉親異口同聲道。
小孫子停止哭泣,看一眼餘生手裡酸棗後,覺著不值得,於是又繼續大哭起來。
餘生將一顆酸棗放在嘴裡,“你叔我剛摘的,特甜,不吃就沒機會了。”
酸棗的確甜脆,也很大,有前世半個蘋果那麼大,這讓餘生首次覺著異世界某些地方還是不錯的。
小孫子停止哭泣,他看了餘生一眼後,從自己衣兜裡掏出一顆更大更紅的酸棗來,放在嘴裡“咔嚓”咬一口。
“……”餘生看著掌心裡他方才誇耀,現在相比寒酸許多的酸棗,略窘。
他彈小孫子一個腦瓜蹦,以長輩語氣道:“臭小子,學壞了啊。”
說罷,他不忘從小孫子衣兜裡掏出一枚酸棗來,一口咬下去,果斷把掌心裡的那顆給扔了。
這時周九章三人牽馬走了出來,他們馬上各帶了兩頭竹鼠,向餘生他們拱手後向鎮子東邊去了。
忙過這些,門前的鼓才又敲響,盲眼男子坐在鼓後,身前擺著破鼓。
不同於前世所見的鼓,異世界的鼓因蒙上去的獸皮不同而音色不同。
最為神奇者,當屬龍皮鼓,傳聞這面鼓敲響時,能令角龍之下,諸龍膽戰心驚。
現在這面鼓只存在於傳說之中,世人不知其所在,許多人認為它隨海外仙山沉在了北極深海之中。
龍皮鼓後面的鼓各有千秋,悅耳者當屬神獸鹿蜀皮,天下只有一面,一說在崑崙,一說在蓬萊。
當然,盲眼男子的鼓沒那麼珍貴,只是牛皮鼓,所以敲上去有牛“哞哞”叫的低沉。
餘生聽在耳裡,總覺是他家大水牛在叫他,因此特意回去給它添了一把草料,甚至丟了幾根青菜。
在出來時,餘生手裡提著一把菜刀,捏著一根蘆菔,也就是大蘿蔔。
這蘿蔔是鎮上鄉親自己種的,他們在家裡吃不完時會賣到客棧。
餘生以前做過不少次蘿蔔之類菜餚,但因他做的半生不熟,對空氣十分不好,後來就做的就少了,堆積不少在庫房。
不過現在不愁消耗了,雖藏在庫房裡,毛驢隔三差五都會鑽到裡面叼上一根當零嘴吃。
練刀工不是雕蘿蔔花,練得是切菜。
草兒見他一面練刀工,一面聽說書,道:“小心把手切了,我可不想晚上加菜。”
“那你就多慮了。”餘生得意的說,“我打小就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吹牛。”草兒不信。
里正回顧頭來吩咐餘生上茶,道:“這是真的,這小子幹過左手切菜,右手和麵的事兒。”
白高興把泡好的一大壺茶端上去,盲眼男子飲了一口清清喉嚨後,敲了一下鼓,正式開始了。
許是因為被大秦人送到鎮子上,所以男人開口說的是同為巨人的龍伯城城主釣鰲的故事。
話說在海外無底之谷,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歸一的歸墟處有五座仙山。
這五座仙山,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
這五座仙山巍峨高大,山腳周長三萬裡,山頂周長九千里,各山相距七千裡。
相傳,因在天下萬水歸一處,歸墟之上的五座仙山靈氣十足,聚集著許多天神和神獸,更有數之不盡的天材地寶。
又因日月星辰變幻,天經之地緯在這裡能輕易觀察和感悟到,所以這五座仙山是修仙的聖地。
許多人悟道而不得後,都期望能到這五座仙山進修一下。許多已然成仙者,也常去五座仙山閉關修煉。
但這五座仙山不是天地初生時就有的,而是因天下萬水歸一帶來不少美味,引來五頭巨鰲覓食。
對於巨鰲而言,漂浮在歸墟之上,萬年不動彈是常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五座仙山。
換言之,這五座仙山是揹負在五頭神獸巨鰲背上的。
仙人在吸納五座仙山靈氣時,經常擔憂五頭巨鰲會沉入海底,讓仙山成為歷史。
偏巧天地初生之時就已存在,擁有很久歷史,甚至與夸父一族有關係的龍伯一族首領是個搞事的。
這巨人擁有莫大本事,唯恐天下不亂,又是個大吃貨。
或許是因為活著太久太無聊了,不知腦袋抽筋了還是怎的,這個巨人有一天忽然想嚐嚐巨鰲的滋味。
於是他跑到歸墟之上,以鯤為餌,以若木為竿,釣上兩隻巨鰲來,然後帶回去和部落的人一起剝皮去骨熬湯喝了。
而岱輿,員嶠兩座仙山由於失去支撐,被海浪推到北極沉入深海了,從此以後,五座仙山只餘三。
當然,罪魁禍首的龍伯人是免不了被群起而攻之的。
龍伯人也不愧為遠古時期就存在於大地上的種族。
他們以一城之力對抗半個大荒的劍仙,和尚,老道,各路妖魔鬼怪而不落下風,一直僵持近千年後才落敗。
落敗的龍伯人被打散,有逃離的,有做奴隸的,也有被作為食材的——這主要是龜妖一派。
龍伯城自此不復存在,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也有的人認為,現在的巨人一族之中的小城或部落是他們的後人。
那一戰,因為延續近千年,各路都使盡渾身解數,神通法術令人眼花繚亂,因此被列為說書人常說的篇目。
更為重要的是,在那一戰之中人們忽然發現,大道三千之中,莫管哪一道,得道即可成仙,不必拘泥於劍仙之類。
在餘生看來,這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是個很好的解釋。
這段“龍伯釣鰲”故事,伴隨著鼓點被盲眼說書人娓娓道來。
女說書人坐在旁邊,身前擺著掉漆的築卻不彈。
唯有在諸仙大戰龍波城主時,她才左手按弦,右手執竹尺在弦連擊,伴著鼓點營造出一種悲亢而激越的氣氛來。
把一副慘烈的戰鬥場面鋪在眾人眼前,讓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跟隨著說書人忽而歡欣,忽而憂愁。
這段故事對許多人而言已經耳熟能詳了,但異世界說書不同於前世,說書人名為說書,實則是半念半唱出來的。
又不同於前世說唱,而是很緩慢的語調,類似於信天游,但沒那麼大氣。
這種語調陪著樂器將感情融入其中,所以,故事雖同,說書人不同,帶來的觀感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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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4:06
第六十九章 紅燒兔肉
盲眼說書人的嗓音很粗獷,配上那場千年大戰相得益彰,讓所有人都沉醉進去了。
餘生切著蘿蔔,身後忽探出一驢頭,將他切成兩截的蘿蔔叼走一截。
他回頭一看,毛毛不知什麼時候臥在了客棧門口,嚼著蘿蔔聽著津津有味。
小白狐也出來了,臥在一凳子上耷拉著腦袋聽著,狗子想和它玩,被一尾巴掃了出去。
狗子打個滾兒,正好落在不知因何而起糾紛,正相互扇對方耳光的黑貓警長中間。
它的出現,成功化解了黑貓警長兄弟的矛盾,巴掌齊齊落在它臉上。
狗子蒙了,本就聚在一起的五官愈發擰巴了。
餘生為狗子撐腰,抬著它的腿打回去,直到煩著黑貓警長跑開了才罷休。
龍伯一戰之中,出場的天神,仙人,妖魔鬼怪甚多,待落入尾聲時,天色向晚,炊煙已起。
鄉親們搬著凳子回家,議論著傳說之中的故事,又感嘆荒廢了半天沒去田裡忙活。
石大爺過足了癮,在客棧取了一塊豆腐,回去犒勞說書人去了。
餘生為實現諾言,請出系統兌換“紅燒兔肉”菜譜後,才發現他的功德值已所剩無幾,只有五十點了。
由於酒和菜的品質不錯,在加上入住客人多,三個日常任務下來每天有二十五到三十點功德值。
前些日子加上任務,餘生攢下不少功德值,誰知不知不覺間竟揮霍一空。
手上無糧,身上有點慌,“系統,有什麼獎勵功德值的任務沒有?”餘生問。
系統冰冷聲音在餘生耳旁響起:在宿主償清廚具所欠功德之前,系統將不主動釋出相關功德值任務。
“別那麼小氣,我又不是不還你。”餘生道,“你把任務給我,我還的豈不是更快?”
系統:宿主,請不要侮辱系統智商。
“你的智商不用我侮辱。”餘生循循善誘,“這是互惠互利,誰都不吃虧。”
系統一時無聲,似在沉吟,而後道:“有道理,請宿主繳納五十點功德值。”
“為什麼?”餘生僅剩五十點功德值,才不想被系統坑去。
“宿主償還五十點功德值,系統將釋出五十點功德值任務。”系統冰冷的說,“互惠互利。”
餘生扳著手指算一下,償還所欠功德值的五十點,再得到五十點功德值任務,這樣算下來是賺了五十點功德值。
蚊子腿也是肉不是,餘生於是答應了。
系統立刻將餘生功德值系統清零,而後釋出任務的悅耳之音在餘生耳旁響起:
【周常任務:民意食為天】請宿主連續完成五天民以食為天日常任務。
任務獎勵:五十點功德值。
備註:任務期間,日常【民以食為天】任務將停止發放獎勵。
“呃。”餘生又扳指一算,他虧了五十點功德值,“系統,替我問候你大爺。”
系統以機器冰冷聲音道:“友情提示,系統升級後將有智商卡,為宿主考慮,系統將打五折,請提前準備功德值。”
餘生恨不得開啟自己的腦袋揍系統一頓,但想到疼的是他自己,還是作罷了。
餘生把把小白狐的野兔給收拾了。
常言道“飛禽莫如鴣,走獸莫如兔”。
兔肉很細嫩,但有些土腥味,所以最好做法是用燒之類較長時間的烹飪手法。
兔肉又被稱為“百味肉”,即兔肉自身味道不明顯,根據所使配料和調味不同,可以呈現出不同風味。
餘生所採用的是雨中棪木樹上的蘑菇,這種蘑菇只有淫雨天在棪木樹上生長,天色稍晴即變老。
它的肉質細膩,香味獨特,長時間烹製而不爛,與兔肉簡直絕配。
餘生將兔肉切成方塊,掛上蛋清糊後,嫻熟的翻炒起來。
待端上桌子時,葉子高見到透著陣陣鮮香,色澤醬紅而肉爛的兔子肉,迫不及待的想要嘗一嘗。
但被餘生打掉了,“活兒忙完了?”
葉子高舉著筷子伺機而待,“忙完了,牛都餵了,泔水也倒了,桌子也擦了,燈也點上了。”
餘生又道:“小狸呢?”
白高興把外面桌子收了,踏進客棧,“在後麵點數呢,深怕少一隻。”
“這才叫敬業。”餘生說,“這兔肉是它打的,一會兒就讓小狸來分。”
“別啊。”白高興急了,“若讓它來分,我們倆能嚐到一口就不錯了。”
“活該。”草兒把晌午購到的藥草種子用棪木酒泡起來,“讓你們幾個天天欺負小狸。”
她懷中球球在見到桌上紅燒兔肉後興奮“吱吱”叫起來,豆大的黑眼珠冒出精光,甚至可愛的舔一下舌頭。
“正好讓球球多吃點兒。”草兒得意坐在桌子上。
小白狐很快跑進來,見到桌子上紅燒兔肉後,一下躍在凳子上,雙眼瞪著直冒光。
聽餘生說讓它來分,小白狐歡快的指著一塊紅燒兔肉,讓餘生遞給狗子。
它接著又分給球球,黑貓警長兄弟各一塊。
就連少搭理它的毛毛也分得一塊,這讓探頭向大堂的毛毛刮驢目相看。
小白狐又分給餘生,草兒兩塊大的,給自己專用的盤子分了三塊大的。
“我可是把心都掏給你了,你可不能把我忘了。”見盤子裡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塊,葉子高忙道。
小白狐不屑看他一眼,又打量白高興一下,當即讓餘生把大的給了白高興,最小的給了葉子高。
餘生笑著夾給葉子高,“恭喜你,葉公子,這可是最不受小白狐待見獎。”
“再小肉也是肉,至少證明小狸心中有我。”葉子高得意說。
“去。”眾人早見識過他厚臉皮了,唯有小白狐還受不了,拖著盤子跑旁邊桌子上了。
葉子高嘗一口兔肉,險些把舌頭給咬了。
肉肥而不膩,瘦而不硬,沾上樹菇的香後,少了土腥味,多了樹菇的清香,口感更是滑嫩。
客棧一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品嚐兔肉。
葉子高很快把自己那塊吃完。
他抬頭左右四顧後,諂媚道:“草兒,你看這個吃多了胖,要不我幫你把另一塊吃了?”
草兒急忙把另一塊咬一口,“哎呀,你吃不了了。”
葉子高道:“沒事兒,我不嫌你髒。”
草兒眉頭一豎,怒道:“我還覺你髒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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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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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4:15
第七十章 搞事情
餘生他們在客棧酒足飯飽,有人卻正飢餓難耐。
揚州城,城主府,會客廳。
戴白帽紅色纓帶,著一襲曳地華袍,因坐三足龜而被稱為龜仙的男子和一身白衣的書生畫仙相對而坐。
沉默半晌,倆人不約而同的端起茶,見對方也如此,又恨恨的放下,見對方也如此,又恨恨端起來。
倆人皺眉。猜對方又會放下,正好自己飲茶佔得上風,於是揭開茶蓋,誰知對方動作又出奇的一致。
“你!”倆人異口同聲。
“我先說。”畫仙急忙搶先開口。
“憑什麼。”龜仙道,“我先說。”
“好,你先說。”畫仙道。
“我……”龜仙止住了,“我說什麼?”
“不知道說什麼,你說什麼。”畫仙鄙視他。
但龜仙豈能讓情敵給將軍,他把脖子一梗,“我說了我說什麼。”
陪坐在一旁的宮裝婦人撫額,聽倆人就“說了什麼是什麼”展開了激烈爭論。
倆人爭得面紅耳赤,頗像鬥雞。
“二位公子,小姐最近節食,你看……”宮裝婦人打斷他們,嘗試著下逐客令。
“沒事兒。”畫仙說。
他從懷中取出刻有龍紋的毛筆和精緻墨盒,又摸出一張精緻畫軸,蘸墨後“刷刷刷”在紙上畫出一張餅來。
“現!”畫仙向龜仙得意一笑後對畫軸一喝,接著畫軸上金光一閃,浮現出一張香噴噴的蔥油餅來。
他啃一口,向龜仙挑釁道:“反正我是餓不著。”
龜仙本來不餓的,見畫仙在他面前大快朵頤,不免有些饞。
但他很好掩飾住,不忘鄙視畫仙,“把仙力用掉再吃進體內,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為噁心畫仙,他指著餅道:“這就是那屁。”
畫仙咀嚼的牙口停下來,一時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揮揮手讓手中餅消失了。
這時再看畫軸,空白的畫軸又出現一張餅,不同的是這張餅上有牙印,正是畫仙咬過的痕跡。
見他們倆人耗上了,名為王姨的宮裝婦人只能向城主稟告,希望她出面。
她走進八詠樓,見城主坐桌前,左手捧著酒樽,右手捧著一本書。
她的目光放在書卷上,不時飲一杯酒,捏起桌上花生米嚼上幾顆。
旁邊站著侍女,不時的為她倒酒。
城主約莫二十左右,一身男裝穿在身,英氣十足。
“他們兩個還沒走?”城主頭也不抬的說。
王姨點頭,“他們兩個正劍拔弩張,小姐是不是過去看看?”
城主擺擺手,“不見,不見,已經回絕上百次了,這倆人還不死心。這次我若見了他們就再難清靜了。”
王姨道遲疑道:“那就讓他們在會客廳枯坐著?”
城主把目光收回來,望著虛空沉思後道:“你就說我這幾天偶感風寒,不便見客。”
劍仙,身體偶感風寒。
這騙旁人還成,但那兩位也是成仙的。宮裝婦人於是古怪的看著城主,一直不說話。
城主嘆口氣,“好了,好了,我知道這藉口糊弄不住。”
她頓了一頓,靈光一現的得意道:“你就說我姨母來了。”
“姨母?”宮裝婦人更不解,城主姨母早作古不知多少年歲了,這藉口更不靠譜。
“笨死了,天癸來時,你不是‘咦’的納悶一聲,然後喊母親的?”城主教訓道。
宮裝婦人紅了一紅,“對兩個男人說這個,恐怕有些不合適吧?”
城主不在意,“有什麼不合適的,就這麼說。”
“好吧。”宮裝婦人勉強答應一句,卻已經暗自決定另尋藉口了。
宮裝婦人走出去後,城主又看了會兒書,只是心靜不下來,很快掩卷嘀咕,“天癸有甚羞於言齒的?稀裡糊塗不來才……”
“咳咳。”侍女提醒她,旁邊還站著一位純潔無瑕的少女呢。
城主住了嘴,目光瞥向侍女,侍女也機靈,依舊咳嗽著,裝作方才不曾聽到城主所言,只是身子不舒服的模樣。
城主這才不尷尬,一雙秋水明眸轉了轉,“這倆人一耗上就喋喋不休,我得出去躲躲。”
……
宮裝婦人出了八詠樓,向會客廳走去的路上,腦子裡面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就是一直沒找到好藉口。
但人已經被畫仙和龜仙看見了,她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二位公子,我家小姐……呃,身有不便,不能見客。”宮裝婦人只能胡亂搪塞著。
“身有不便?”畫仙站起身來,關切道:“照兒生病了,可有大礙?”
宮裝婦人見畫仙十分儒雅,心中十分覺著城主答應他也不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
宮裝婦人正要開口解釋,聽龜仙譏諷道:“劍仙哪有身體抱恙的。”
宮裝婦人正要為被揭穿而尷尬,聽龜仙繼續道:“肯定是照兒不想見你,才找了這麼拙劣的藉口。”
畫仙醒悟過來,反駁道:“你來前,我還見過照兒幾面,我看是不想見你吧。”
“明明是不想見你,另外,照兒不是你叫的。”
畫仙道:“明明是不想見你。”
兩人爭鋒相對,將“不想見你”互相拋給對方,誰也不示弱。
待吵不出結果時,兩人回頭對王姨,異口同聲道:“你來說,照兒不想見誰?”
宮裝婦人頭皮發麻,萬般念頭瞬間在腦海閃過,好把自己說錯的謊給圓回來。
她心中暗恨自己沒事找事兒,口上吞吞吐吐道:“都,都想見?”
“那為什麼藉口身體抱恙?肯定是不想見他。”倆人有互相指著,又看著王姨,“你說。”
宮裝婦人只能道:“其實,其實你們兩個,我家小姐,都,都不想見。”
“什麼!”倆人不可置信,“為什麼!”
好歹是兩位城主,宮裝婦人被氣勢所懾,也不敢說城主不耐煩他們,只能道:“因,因為城主她喜歡女人。”
說到後面,宮裝婦人挺直了腰桿兒,說著理直氣壯。
這藉口完美無缺,難以撼動,誰讓城主常著男子衣裳的。
“什,什麼,照兒喜歡女,女子?”畫仙不可置信。
“對。”宮裝婦人堅定道。
“不,不可能。”龜仙也不能接受,“難道照兒去一趟女子城就學壞了?”
“不行,我要照兒親自給我解釋。”畫仙又坐下來。
見他不走,龜仙也不走了,深怕自己吃一丟丟虧,被書生佔得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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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4:27
第七十一章 吾好夢中殺人
客棧無客,餘生難得睡一個大懶覺。
早上醒來時,明媚的陽光由後院落進客棧大堂,讓浮塵在空氣中漂浮著。
客棧裡空無一人,只有狗子蹲坐在門前,一臉嚴肅的看著客棧。
餘生洗簌後走了出去,見街道上只有包子幾個光背小子從巷子裡拐出來,手裡握著幾個略黃的桃子。
在鎮子北面有一片桃林,現在正是桃子將黃時。
餘生把包子喊過來,從他手裡搶三個青黃桃子,回去洗洗後咬一口,微甜略酸,勉強入口。
他聽見客棧旁邊河裡有鴨子在叫,信步走過去,見小白狐正趴在河邊石頭上,兢兢業業的盯著鴨子和鵝。
餘生走過去,下到河岸坐在小白狐旁邊,把腳脫鞋後放在水中。
水中游魚不少,很快有魚過來啃他腳上死皮,癢癢的很舒服。
陽光尚在東南方,河水一半明媚,一半倒影著屋角和樹影。
河水清澈至極,緩緩流動,不帶一絲聲響,伴著水車悠悠,蟲鳴鳥啼,讓人可以聽見歲月流動的聲音。
河水在入夏以後,不知因何而下降許多,讓河底一覽無餘。
餘生在摸著小白狐頭時,就見有不少鵪鶉蛋大小的田螺心平氣和的靜伏在清明如鑑的淺水下。
看見田螺,餘生記憶立刻回到前世炎炎夏日晚上,陪朋友在夜宵攤上享用的情形。
念頭一起,裹著香辣的油滋滋味道就勾起了心裡的饞蟲。
餘生把桃子塞到小白狐嘴裡,迫不及待的捲起褲筒下水,在清澈流水中撿拾田螺。
異世界的田螺很大,外殼淡黃而薄明,倉房鼓圓,只撿起了三四個,手已經盛不下了。
幸好善解人意的小白狐為他叼來一籃子。
餘生沿著河岸向石橋走去,不到二十步就撿拾了半籃子。
有時還能見到兩隻田螺親熱粘在一起的,正行百年好合之事,餘生於是大發慈悲放過了他們。
一直走到橋下,餘生正要收手時,見石橋下水裡有一個大田螺,足有半個西瓜大。
“這田螺不會成精了吧?”餘生驚訝端量著。
這田螺紋絲不動,猶如打著瞌睡坐禪的老僧,讓餘生不敢撿回去做下酒菜。
只是餘生轉身剛走三步,忽然想到了前世聽到過的“田螺姑娘”故事。
那故事說是有一農民撿一大田螺,回去放水缸裡養著,誰知這田螺已然成精,居然能幫他燒水做飯。
嘿呀,若真有這好事,客棧豈不是多一免費夥計?
餘生於是又折回去,將大田螺抱起來,敲西瓜似的敲了敲,“田螺姑娘,田螺兄弟?”
這大田螺紋絲不動。
“管他呢,抱回去再說。”餘生抱著大田螺往回走。
餘生當然不認為自己隨便撿個田螺就會成精,但隨手抱回去逗一逗葉子高那小子也是不錯的。
餘生領著小白狐回到客棧,見白高興正在和富難下棋。
“你和富難下棋?也太欺負人了。”
餘生將籃子放下,往棋盤上一掃,“原來是五子棋,那以富難智商勉強還能應付。”
富難不悅,趁機將快敗棋局的打亂,“餘掌櫃,沒你這麼寒磣人的。”
他回頭見餘生懷裡抱著大田螺,“這是什麼?”
餘生微微一笑,“祕密,葉子高呢?”
“去神祠看龍去了。”白高興收起棋子兒,“對了,我讓富難把書捎回來了。”
上次被不識狪珠後,餘生說要買兩本《異獸志》長記性,正好富難回城,白高興就讓他捎了兩本。
餘生接過翻開瀏覽。
富難悄悄踹了白高興一腳,左眼一歪,打一眼色。
白高興頓時著急起來,急忙上前一步想把書搶過來,被餘生輕巧躲過了。
“掌櫃的,裡面還有我一本書。”白高興道。
“嗯。”餘生點頭,翻著書看著津津有味兒,“看到了,《燈草僧》,真不錯,就是圖差了點兒。”
他抬頭看著白高興,“一錢,不是我說你,身為客棧最正直的人,你怎麼能看這種東西?我對你太失望了。”
“不是,我。”白高興百口莫辯,書雖是他買的,也是他要看的,但這主意可是葉子高出的。
“這本書被沒收了,身為客棧掌櫃,我得替你們的身體健康著想,可不能白天打雜,晚上也不放假。”
白高興語重心長道:“掌櫃的,你還小,現在看這個身子遭不住。”
“不怕,身為掌櫃,為了你們健康著想,這點小事兒是應該的。”
“再者說,區區幾張圖也提不起我的興趣。”餘生說著又翻一頁,雙眼冒光,“嚯,還有人妖圖。”
草兒這時走進來了,旁邊跟著柳柳,餘生急忙揣在懷裡。
“你藏了什麼?”草兒狐疑道。
餘生搖搖頭,“沒啥,讓富難捎了幾本妖怪打架的書。”
怕草兒追問,餘生趕忙錯開話題,“柳柳姑娘來了,家裡沒事兒吧?”
柳柳道:“今天那些人倒是沒出現。”
又寒暄幾句,餘生回後廚將田螺處理後用鹽清水泡起來。
他鑽在後廚時,荒野大道上七八個趕路人結伴經過鎮子,在客棧住下來歇腳。
客棧再次忙碌起來時,男女說書生慢慢走進了客棧。
或許是覺著在石大爺家白吃住不好,向餘生打個招呼後,男女說書人在客棧尋找生意。
趕路人在荒野之中提心吊膽久了,也著實想放鬆放鬆,因此點了一個篇目。
盲眼說書人將鼓放在身前,輕敲著說起來。
他這次說的不是《龍伯釣鰲》這類長篇大作,而是散落於大荒之上,各城池之間傳說中的一篇。
大致內容是關於一位仙人的,這位仙人號稱“睡仙”,最大本事是夢中殺人。
餘生在為客人張羅飯菜,沒怎麼仔細聽,倒是柳柳和草兒聽的津津有味。
白高興也想聽來著,被餘生趕著去磨豆腐去了。
在鼓聲之中,客棧走進一虎背熊腰的魁梧漢子來。
他揹著一把劍,劍用麻布抱著,穿一身灰色粗布麻衣,留密密麻麻絡腮鬍子,把嘴脣也擋住了。
漢子的目光犀利,頭髮很長,髒的有些打結,不是一絲一絲,而是一綹綹的垂在肩膀上。
進了客棧後,掃視一週,撿一桌位坐下來,漢子粗聲道:“小二,上酒上菜。”
葉子高正好回來,聞言把筆墨紙放在櫃檯後面,“客官,要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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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4:45
第七十二章 天上掉下個小姨媽
漢子瞥了葉子高一眼,也不說話。
他慢條斯理將背上劍解下來,拍在桌子上,然後才陰陽怪氣道:“長的跟娘們似的,你娘生錯了還是你長錯了?”
葉子高豎眉,“嘿,你怎麼說話呢,故意找茬是不是?”
漢子傲然一指自己的身板,“這才是男子漢,”又指絡腮鬍子,“這才是男子氣概。”
葉子高覺著這人不正常,“對,招搖山上的狌狌和你差不多。”
招搖山上的狌狌貌似人形,身後有一長尾,類似於餘生前世所知的猩猩,食之能使人走得快,因而較為出名。
漢子不悅,喊道:“誰是掌櫃的?管管你傢伙計。”
聞聲的餘生掀開後廚簾子,疑惑道:“怎麼了?”
漢子一拍桌子,“你招的什麼夥計,一點禮數也不懂,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店。”
這漢子音粗嗓門大,把其他客人目光也吸引過來。
砸店?餘生皺著眉頭走出來,“長的像金剛了不起啊,你唬誰呢。”
我的名號已經傳到鎮子上了?漢子心中得意,傲氣的指著自己,“什麼叫長得像,爺就是金剛。”
餘生古怪的看著他,“你真是金剛?”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揚州金剛是也。”名叫金剛的漢子得意道,“怎麼樣,怕了吧?”
“怕了,怕了,打飛機小能手,著實不敢惹。”餘生點頭,擠眉弄眼的拉了拉生氣的葉子高。
“飛機是誰。我打過的人裡面有這個人?”金剛回憶一下,不記著自己教訓過這個人。
“您打的多了,自然健忘,畢竟多了對身體不好。”餘生說。
“還行,那些人都不是我對手,傷不了我。”金剛正得意洋洋時記起今天所來為何,臉色驟變。
他一拍桌子,板著臉道:“臭小子,別以為恭維我就沒事了,我告訴你……”
“怎麼回事?”圍在盲眼男子身旁聽書的富難覺著不對,走上來關心道。
金剛見來的是錦衣衛,還不敢無事生非,只能另尋由頭。
他語氣一轉道:“我告訴你,方才無禮我只當沒聽到,趕快給我上酒上菜。”
他把一貫銅錢豪氣的在桌子上,“我喜歡吃辣,上你們客棧最辣的菜。爺有的是錢,但不辣我可不給錢。”
葉子高不屑道:“不好意思,你這錢也就只夠一罈酒。”
金鉤眉頭一豎,“你搶錢呢,黑店是不是,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店為民除害。”
“喝不起裝什麼大尾巴狼。”餘生指著在座的客人,“你問他們不值。”
在座的全是趕路人,敢在荒野行走自然是有本事的,對酒裡靈力能察覺到,這也是他們甘心付錢的原因。
飲這酒也讓他們有一種優越感,客人舉杯道:“值,太值了,低於一貫我們都不答應。”
這些人也是不怕事兒的,“喝不起就別出來丟人。”
“誰說我喝不起了?”傷自尊的金剛怒了,又取一貫拍在桌子上,“快點兒上酒上菜。”
“哼,待會兒我讓你們吐的更多。”金剛心裡打著壞主意。
他見餘生要取兩貫錢,忙壓住一貫,“去去去,菜錢待會兒再說。”
餘生撇撇嘴,回到了後廚。
現在客棧唯一上得了檯面的辣菜就是麻婆豆腐。
為懲治金剛,餘生在燒製過程中多撒了一把幹辣椒,把一盤菜做的紅彤彤的。
菜很快端了上去,金剛正一杯接一杯的獨酌著棪木酒,打定主意待會兒砸店時留上一兩壇帶回去喝。
他斜眼看著葉子高將菜放下,用筷子夾一塊豆腐嚐了一口。
“嗯,真他娘好吃,就是有點辣。”金剛在心中嘀咕,“還真有點兒捨不得砸了,也不知這掌櫃怎麼得罪蔡家了。”
心裡雖這般想著,但辣勁兒還不夠,發病跡象不明顯,因此又不捨的嘗一塊豆腐後,金剛把筷子啪的一放。
“做的什麼菜,我要辣的,辣的,懂不懂什麼叫辣?”金剛對坐在長桌上等候使喚的葉子高嚷道。
葉子高站起來,沒好氣道:“這還不辣?”
“這也叫辣?回去重做,重做。”金剛擺著手讓葉子高階回去。
餘生正在後廚,葉子高遞給他,“掌櫃的,我看這孫子是來找茬的。”
餘生眉頭一抬,“你先出去,我來收拾他。”
待葉子高出去後,餘生將系統頁面請出來,用僅有的十點功德值兌換七星椒加入麻婆豆腐中。
這盤豆腐做出來紅呼呼的,辣椒蓋了一層,改名麻婆幹辣椒更合適。
餘生親自端了上去,然後站在櫃檯後面笑眯眯的準備看笑話。
金剛看到面前的麻婆豆腐還真有些慫了,“他孃的,這一盤下去我還能砸店?”
他看了看餘生,又低頭看麻婆豆腐,“拼了,為了十貫錢,值得。”
他第一口嚥下去,味道真不錯,要是不辣就好了。第二口下去,額頭立馬滲出了汗水,“真辣。”
嚐了三口,金剛就堅持不下去了,只能吞一口酒緩一緩。
再到後面,金剛已經感覺不到自己有舌頭了,嗓子只覺能噴出火來,讓他只能用酒伴著豆腐嚥下去的。
“我他孃的是自己找罪受。”作為職業打手,金剛覺的這是自己賺錢最辛苦的一次。
看著金剛狼狽的樣兒,餘生正“嘿嘿”笑著,回頭瞥見里正領一雙十年華的女子踏進了客棧。
這女子身著中性白長衣,相貌既英氣又俊美,烏黑頭髮盤起,用珠冠束縛住,掩不住一副雍容華貴之氣。
她手裡提一把劍,雙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環顧四周後落在了餘生的身上。
餘生走出櫃檯,“張叔,家裡來親戚了?”
“什麼我來親戚了,是你家來親戚了。”里正說。
“我夾,親戚?”餘生不解,難道他家老爺子在外面還給他留了個姐姐?哎呦,這可是個大八卦。
里正道:“是你小姨媽來看你來了。”
“小,小姨媽?”餘生腳步停下來,“張叔,你別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里正指著餘生,回頭對女子道,“他就是餘生,你姐姐留下來的兒子。”
他見餘生呆愣著,“還不快叫小姨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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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5:07
第七十三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
餘生把里正拉過來剛要嘀咕,見女子雙手背在身後,微笑的看他。
他又把里正拉到角落,“張叔,你不要總想搞個大事情。什麼小姨媽,我怎麼會有個小姨媽。”
“她真是你小姨媽。”里正認真道,“我年輕時常見她和你娘在一起,你別說,樣子一點兒沒變。”
餘生把他頭拉回來,“對啊,您現在都這模樣了,她若真是我小姨媽,不也應該滿臉褶兒。難道她是妖怪?”
女子揹著雙手,從容應對著上前搭訕的葉子高,只在餘生說“妖怪”二字時,微不可察的挑挑眉。
“別胡說,你小姨媽有大本事,年輕那會兒就上山能打虎,下海可捉鱉,容顏不改也不是難事。”里正說。
他回頭看了一眼女子,繼續道:“這可是你小子的大機緣,珍惜著點兒,指不定能學個大本事。”
“她真是我小姨媽?”餘生依舊狐疑,“我怎麼沒聽老爺子提起過?”
“咳,他們關係不怎麼好。”里正含糊說,“你娘出事後她就不來了,再說也不是親姐妹,老餘估計早忘了。”
餘生還是不信。
“小魚兒,打酒。”石大爺提著個酒葫蘆走進來,這些天他暢快的很,常與盲眼男子把酒言歡。
石大爺在越過女子時,掃了一眼停下來,“哎,你不是那,哎,小魚兒的姨媽?”
女子笑如春風,優雅的點點頭。
里正回過頭看餘生,“現在你信了吧?”
“我能不信麼?”餘生嘆口氣後向女子走過去,又被裡正拉回來。
“回來,你小子剛才什麼意思,什麼叫都這模樣了,我很老?”
“您不老,您就是那早上七八點的花朵,正要含笑待放呢。”
里正很滿意,“花,什麼花?”
“菊花。”餘生說。
“聊什麼呢,再聊你就多個小姨夫了。”石大爺走過來說。
餘生見葉子高那孫子在大獻殷勤,急忙趕過去。
多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姨媽他已承受不來,再多一個長輩,他會愁死。
“去去去。”餘生推開葉子高,“後院有個美女在等你。”
被推開的葉子高不離開,被餘生抬腳欲踹後才不情願退後一步,“什麼美女?”
“盆裡洗澡呢。”餘生揮手讓他趕緊走,他把大田螺放在一盆裡泡著了。
待葉子高離開後,女子雙手伸前,把劍抱在懷裡,上下打量他,“你就是司雨的兒子。”
餘生耷拉著腦袋,“你沒走錯門的話,我應該是。”
“不錯,長的雖不是一表人才,也是半表人才了。”女子說,“就是黑了點兒。”
餘生抬眉,黑了點兒,半表人才……你真是我小姨媽?
女子仿若能猜透他心思,“我真是你小姨媽。”
她伸出左手親切拍了拍餘生腦袋,“來,叫聲小姨媽。”
餘生想躲開的,奈何腦子不聽使喚,只能默默承受了,“這不好吧,豈不把您叫老了?”
女子眉頭一抬,揶揄道:“不怕,身為妖怪,被你叫一聲顯的我年輕。”
餘生厚臉皮,故作驚恐的模樣,“你說什麼,你是妖怪?”
女子無奈嘆口氣,在餘生躲不開的僵直中擰住他耳朵向櫃檯方向拖去,“大外甥,你不乖哦。”
“疼,疼。”餘生墊著腳尖,歪著腦袋,努力讓耳朵不被扯緊了,“姨媽,大姨媽,我錯了。”
餘生在心中把大姨媽當作另一種東西,心中立時舒坦許多,也不是那麼叫不出口了。
不巧,某人在昨晚說謊時也用過這解釋,現在聽餘生叫的那麼彆扭,不由的就想到那方面。
“呸,心裡指不定怎麼編排我呢。”女子輕啐一口,“叫我清姨就行了。”說罷鬆開餘生耳朵。
她坐在櫃檯前長桌旁四下打量,“不錯,想不到你把客棧維持的似模似樣。”
“什麼叫似模似樣,這叫……”餘生被清姨一瞪,“像模像樣。”
“給我拿一罈棪木酒,許久不喝了。”清姨使喚他。
“一罈一貫呢。”餘生不情願的取一罈,“那個,你來……”
他見清姨亮了亮手指,翻白眼道:“清姨,你來客棧做什麼?”
“作為你唯一長輩,我不能任你自生自滅,所以過來照拂一二。”清姨倒一碗酒邊嘗邊說。
照拂一二?這眼瞅著是來奪他權的,不行,堅決不行。
“您日理萬機,照拂什麼的就不必了吧?”餘生委婉說。
他不知這便宜姨媽幹啥的,但這麼恭維總不錯。
清姨抬眉,“什麼日理萬機?我閒的發黴了,所以才來找點事兒做。”
“找點事兒做?”
“對,以後這客棧賬目我來過目,省的你大手大腳不知節儉。”清姨一句話先奪財政大權。
她掃了客棧一眼,見每張桌子上擺著一罈酒,喜笑顏開,“一貫一罈,這生意不錯,發了。”
“那是我的錢。”餘生提醒她,這客棧再發財也是他的。
“知道。”清姨狠狠白他一眼,“唧唧歪歪,羅哩羅嗦,一點也沒有你孃的男子氣概。”
餘生:“……我娘,男子氣概?”
“啪!”
餘生剛要開口,聽身後有人拍桌子,虛弱而又憤怒道:“這,這,這番郵嘟。”
他回頭一看,嚇的往後一退,差點撞到清姨身上。
只見金剛現在徹底成了打飛機的金剛。
他眼上額頭因浮腫而很高,腮幫子鼓鼓的,上下嘴脣也腫成大香腸。
“黒掂,看喔不砸藍妮的掂。”金剛雙手撐著桌子顫巍巍站起來,舌頭因浮腫而翹不起來。
“穩重點。”清姨扶住餘生,“當年你娘可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主兒。”那可真是泰山崩於前。
“泰山只是人猿,哪有這主兒囂張。”不過餘生還是沉穩下來,仔細端量著金剛的浮腫。
“什麼亂七八糟的。”清姨飲一口酒,“你小子不會真下藥了吧?”
金剛站起身,伸手去解麻布裹著的長劍。
“你信不過我,難道還不信你外甥。”餘生鬆口氣,“他孃的,這孫子對辣過敏,故意來找茬的。”
清姨踢他一腳,“好的不學,盡學些罵人的,還好我來了。”
餘生委屈的摸摸屁股,看著金剛抽出劍,虛空先劈一劍,然後栽倒在桌子上。
在栽倒前,金剛尚清明的腦子閃過一絲念頭,“他孃的,吃多了,貪吃誤事啊。”
原來金剛雖對辣過敏,但業務嫻熟,對辣把握有度,能在發病時清醒的訛詐店家或砸別人的店。
只是餘生的麻婆豆腐實在美味,讓他忍不住舔個乾乾淨淨。
這下可好,不等站起來訛詐和砸店,他已經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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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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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5:15
第七十四章 為所欲為
在路上打尖住店,最令人心憂者莫過於黑店。
客棧趕路人見金剛全身浮腫的站起來,含糊喊一句後又跌倒在桌子上,頓時安靜下來。
餘生和他們大眼瞪小眼,客棧內空氣一時凝滯起來。
餘生見漁夫打門前走過,急中生智跑出去,打眼色的同時把他拉進來,“根叔,你家傻兒子又犯病了。”
跛腳的漁夫一頭霧水,“犯病,犯什麼病?”
“就是被猴妖睡後得的那怪病。”餘生將漁夫拉到金剛桌前。
漁夫還是不懂,但站在桌前一看,“嚯,這模樣還真是被猴睡了,不過,這是……”
餘生悄悄打他手背,漁夫立時醒悟過來,“還真是,唉,自從被猴妖擄走後越來越像猴了。”
他一根手指悄悄向餘生比劃一下,這是在討價還價呢。
餘生搖搖頭不同意,漁夫立刻道。“不過這不是……”
餘生趕緊點頭。
漁夫才繼續道:“睡著,不像上次跟猴一樣咋呼了,來,幫我一把,讓他到後面休息去。”
餘生忙搭把手把金剛扶到後面。
客棧的趕路人半信半疑,不過被咬後人變狗,人變狼的故事俯拾皆是,被猴妖睡了變成猴倒也不是那麼難讓人接受。
當然,金剛的相貌也是加分項,不然漁夫不會一見面就附和餘生一句。
清姨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看著他們的身影,嘀咕道:“這小子說謊的天賦倒是隨了他娘,張口就來。”
富難知曉金剛的身份,因此也跟了出來,見漁夫,餘生四個人蹲在井旁看著躺在地上的金剛。
漁夫見富難來了,讓開位置,“你小子記著點兒啊,下次打酒不許收錢。”
“知道了,知道了。”餘生擺手,“為老不尊,落井下石。”
漁夫抬腳要踹,被餘生急忙躲開。
他正坐在井沿上,聽井裡傳來“撲稜”一聲響,餘生低頭看什麼也不沒看見,也就沒放在心上。
漁夫倒被著手從後院走了,順北取走一把青菜回去做飯。
“怎麼回事?”富難填補漁夫的位置蹲下來,看著金剛浮腫的臉龐,“你小子下毒?好啊,終於讓我抓住你的馬腳了。”
“滾,人還沒死呢。”餘生道,“我只有驢腳,你要不要?”
富難還沒開口說話,毛毛已經在後面踢了餘生屁股一腳。
這已經是他今天挨的第二腳了,餘生不由的抱怨道:“你們都是爺,我上輩子也沒造什麼孽啊。”
白高興不解,“什麼叫你們,你不就一位驢爺,難道我們地位升級了?”
葉子高搖搖頭,“前面來一位妙齡女子,說是咱掌櫃的小姨媽。”
“小姨媽?”白高興正要八卦,被富難拉了回來。
正直的錦衣衛道:“先說說眼前的,怎麼回事?”
“他對辣過敏,藉故來找麻煩的的。”餘生說。
“怪不得這孫子上來就找茬。”葉子高狠狠地踹了金剛一腳,“現在拿他怎麼辦,給他治病?”
餘生回頭看富難,“只要人不弄死,錦衣衛就任我們為所欲為?”
“這些雞毛蒜皮是差役的活兒,只要不出人命,錦衣衛才不管。”富難說
他又認證糾正餘生,“還有,是這人任你們為所欲為,不是錦衣衛。”
葉子高道,“我一般喜歡對女人用這個詞。當然,女人對我說‘為所欲為’更好。”
“滾。”三個人齊齊鄙視葉子高,四人裡面只有他齷蹉的很。
餘生站起來,“那就把他綁起來,讓草兒給他看看,待人清醒後好好收拾他。”
“怎麼收拾?”葉子高問。
餘生“嘿嘿”一笑,讓所有人冷了三分,“他不是擅長打飛機麼,那就讓他打個夠。”
葉子高不解,“這算什麼懲戒,飛機是誰?”
“打飛機就是自瀆。”餘生說,“讓他一天打上個七八次。”
一天七八次?太缺德了。三人重新整理了對餘生的認知。
“你夠狠。”葉子高說,“只是怎麼打,誰來監督?”
“太噁心了。”所有人厭惡的後退一步。
他們相互看一眼後一致盯著餘生,“誰的主意誰來。”
餘生見眾意難違,只能厚著臉皮改主意,“誰出的缺德主意?打什麼飛機,直接拔鬍子。”
葉子高馬上站出來,“這個我拿手,讓我來。”
眾人協商定後取了繩子將金剛綁在柴房裡,然後讓狗子看著他,在他醒後先好好的嚇唬他。
回到大堂,餘生見清姨站在櫃檯後面翻賬本,“大外甥,過來,過來。”
白高興看了看清姨,又看了看餘生,雖儘量忍住不笑,但嘴角上彎已經出賣了他。
餘生瞪了他一眼走過去,“大姐,給點面子好不,叫名字就好了。”
“誰是你姐,沒大沒小。”她指著賬本上的圖,“這是誰畫的?”
餘生探頭一看,墨跡很新,再看圖畫,正是神祠那幅水墨畫裡城主的身影。
餘生回頭責怪葉子高,“你不是去畫龍了麼,怎麼畫的是城主?”
葉子高道:“城主比惡龍養眼許多,所以就……”
餘生又掃畫一眼,“為什麼你畫的這麼醜,你不是有畫筆點睛之大能麼?”
“畫龍點睛,畫龍點睛,說的是畫龍,畫人的手藝自然生疏些。”葉子高爭辯道,“再說醜麼?還行吧。”
餘生看了一眼,若不是見過惡龍,他絕對會把畫上的人看作是惡龍,“行你個頭,也就眼睛好點。”
他抬頭看了一眼清姨,這雙目光倒有些神似。
“那當然,點睛是我的拿手活兒。”葉子高驕傲。
清姨把賬本一合,“賬本哪能隨便塗抹,扣一天工錢。”
“這是親姨。”白高興向富難嘀咕,“罰人手段出奇一致。”
富難嘀咕道:“你家掌櫃這是被奪權了?”
餘生也想到這一成。為找回掌櫃威嚴,他咳嗽一聲剛要說話,聽葉子高殷勤道:“該罰,該罰,怪我亂塗亂畫。”
得,手下先無節操的叛變一個。
“不錯,知錯就改,獎一天工錢。”清姨道。
“唉?”葉子高很意外,笑著嘴合不攏嘴。
葉子高不屑看餘生一眼,“懂個球,清姐給的獎賞是最大的獎賞。”
“清姐?孫子,你佔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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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5:24
第七十五章 叛徒和鏡子
來歷不明的小姨媽在客棧住下來。
餘生雖不想承認,但在鎮子上所有上年紀的人點頭下,小姨媽似乎還真是他小姨媽。
葉子高的狼心明月可鑑,餘生於是把小姨媽安排在客棧寬敞的閣樓上。
這座閣樓單獨在三樓,左邊山林一覽無餘,右邊湖水盡收眼底。
開啟門由廊,廊上有美人靠。
往日裡,閣樓左右屋簷是不點燈的,自清姨來後,一盞紅燈籠點在上面,讓客棧有多幾分人煙。
餘生柔軟的床墊也被搶走了,這讓餘生很憂傷。
早上把趕路人送走,又睡一個回籠覺下樓時,大堂已經熱鬧起來。
有歇腳不走的客人,也有鎮上的鄉親,他們把盲眼說書男人和女子圍在一起,正要再品古論斤。
餘生見清姨站在櫃檯後面,一隻手在算盤上扒拉著,一手翻著賬本。
她一身白衣,頭髮不戴珠冠,紮成馬尾做男子打扮,帥氣十足。
餘生趴在櫃檯上看她算賬,“客棧只棪木酒就賺不少,現在客棧在我手裡蒸蒸日上。”
清姨把垂在額前的散發撥到耳後,“掰開你的手指頭算算掙了多少。”
“手指頭哪能數得清,至少得雙手雙腳。”餘生說。
“那你得把手指頭至少砍掉六根才用得上腳指頭。”清姨把賬本一合,“客棧賬上餘下的錢不足四貫。”
“怎麼可能?”餘生不信。
“雕胡米就花去兩貫錢,剩下糧食十貫,再有草藥種子……”清姨一邊說一邊扒拉算盤,“剩下四貫已經不少了。”
“你等我,我去數數。”餘生轉身要去取錢罐,“不對,你怎麼知道賬上餘錢的,我都不記賬。”
清姨把錢罐放在桌子上,“是所有錢都在這裡了吧?”
“錢罐怎麼在你這兒?”餘生驚訝的看著清姨,錢罐一直在他床邊放著的,難倒她在她睡覺時進過屋子?
餘生立刻有種被人看光的害羞和尷尬
清姨一指臥在凳子上的小白狐,“我讓小狸取出來的。”
餘生看了一眼小白狐,小白狐趕緊撇開頭,得,第二個叛徒出現了。
餘生低頭看腳下繞圈子咬尾巴的狗子。幸好還有一位忠心耿耿的,她的爪牙總不至於伸向狗子吧。
不過狗子不是在柴房看守金剛麼,怎麼出來了?
清姨也見到了狗子,“養東西的品味倒隨你娘,她也養了一條醜的這麼別緻的。”
“這不是東西,是狗。”餘生認證糾正她。
狗子憂傷的停下咬尾巴,蹲在地上默默看著餘生。清姨為它打抱不平,“你才不是東西。”
“我怎麼不是東西了?我是好東西。”餘生說罷,好奇問道:“我娘養的是什麼東西?”
“長的和狗差不多,但比狗子會咬人。”清姨把賬本放在櫃檯上,隨手從後面櫃子取了一罈酒。
餘生心疼,告訴她一錢一貫,讓她省著點喝。
“果子已經收完了,再想釀酒得明年,後面還有一頭驢,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明年。”餘生說。
“讓後院那頭驢以後省著點兒喝。”清姨理所當然說。
餘生趴在櫃檯上掃一眼後院,“那可不行,剋扣酒水得罪它,肯定沒好果子吃。”
清姨笑看餘生,“你還怕一頭驢?”
“毛毛不是凡品,人家可是城主家的驢,你得當爺供著,不然得罪城主就不好了。”
“那你幹嘛把它弄回來?”
“我也是被騙的。”餘生把瓷器換毛毛說了。只是看著清姨的笑,他不知為何渾身有些涼。
換的瓷瓶一個也沒孝敬,好大的膽子。清姨在心中為劍奴和毛毛它娘記上一筆。
“毛毛那邊我有辦法。”清姨說,“你先去給我做個下酒菜,順便取一瓷瓶,我插花用。”
餘生不去,他想去那邊聽說書。
“唉,一點也不孝順。”清姨嘆口氣,“對了,小狸順錢罐時,狗子跟進去順便叼出來本這個。”
清姨把一本書放在桌子上,故作好奇道:“《燈草僧》,這是什麼書?”
餘生馬上站起來,“我去做,馬上做,做好的。”
他伸手要把書揣在懷裡,被清姨把書抽走了,“去去去,小小年紀不學好。”
餘生無奈,只能蹲下拍了拍第三個叛徒腦袋一下,把它趕去看住尚在昏迷中的金剛,然後鑽回後廚去了。
客棧大堂,說書女子把築擺在桌子上,在她周圍已經圍了不少鄉親。
女子面目難以入目,所以臨時披上掛有黑紗的帷帽。
她左手按弦,右手執竹尺輕輕敲打築弦幾下,引來眾人關注後才道:“承蒙鄉親厚愛,讓我們有容身之處。”
她旁邊的盲眼漢子站起身向眾人拱手。
女子又道:“為報答鄉親的收留之恩,今日我們說一個在大荒城池之間流傳許久的,與我們鎮子有關的故事。”
眾人議論紛紛,里正不通道:“路被堵之前,鎮子甚少有人來,我們鎮子能有什麼故事,還在各城池間流傳?”
“這個故事發生在很久以前,那時牌坊上還沒掛上劍囊。”女子輕聲道,“一個關於鏡子的故事。”
女子賣個關子後環顧四周,見眾人一臉茫然,不由的有些失望。
但鏡子消失已久,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尋到的,因此女子很快收起了情緒。
只是她不曾看到,在她身後遠處櫃檯後面,正在算賬的清姨抬起頭掃了她一眼。
女子輕敲築弦三下,伴著珠圓玉潤之音說起了鏡子的故事。
不同於盲眼男子嗓音的粗獷,女子說書時字字清脆,聲聲宛轉,如新鶯出谷,侞燕歸巢。
她斷句也幹練,少有長句,但情感轉換卻不少,或緩或急,忽高忽低。
在轉腔換調之處更是百變不窮,覺一切歌曲腔調俱出其下,讓人歎為觀止矣。
故事也很吸引人,說的是很久很久以前,鎮子良田未開墾出來,莊稼收穫不豐,鎮上鄉親打漁餬口時遇見的一件奇事。
那時打漁每日漁獲頗豐,但大魚和魚怪也不少,鄉親們打漁需成群結伴,齊心協力。
一天清晨,在太陽還在山後面,天邊只露出魚肚白時,鄉親們就帶著魚叉、漁網划船到湖上捕魚去了。
當時湖上有霧,不算厚,但也不能讓人忽略它們的存在。
鄉親不敢往湖深處劃,在出了蘆葦灘後就停下來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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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5:34
第七十六章 出走的田螺姑娘
湖澤有魚,一網下去必有所獲。
但不知為何,漁夫們一網下去,待霧氣稀薄撈上來時卻一無所獲。
漁網之中只有一物,一面平滑明亮如水的銅鏡,折射著霧消後初升的陽光。
鏡子不是很大,因此在漁夫們收網去取時,被水裡躍起的一條魚一頂,順著網眼跌落水中不見了。
打漁要緊,漁夫們不把鏡子放在心上。
他們把船移了位置繼續下網,但漁網收上來時依舊只有一面鏡子。
漁夫們詫異起來,但不及收起來又被躍起的魚兒撥落了。
鄉親們頓時認為這鏡子不是凡物,於是呆在原處繼續下網,待收網時仍然只有那面鏡子。
這次,鄉親們長了個心眼,迅速的收網,絲毫不給鏡子順網跌落的機會。
鏡子撈上來後,十條小船上的鄉親圍過來看,只見鏡子是銅磨的,有柄,在鏡子背後刻有龍紋。
一位鄉親好奇的照了照鏡子,卻見鏡中之人並非他的模樣,而是一具只見筋骨、臟腑、白骨的怪物。
在鏡子中甚至可以看到血淋淋的心在跳動。
異世界百姓怎見過這些,當時就有些噁心,然後頭昏眼花的暈了過去。
幸好旁邊的人把他扶住才沒跌倒在水中。
其他人驚訝,幾個膽大的人好奇的把鏡子撿起來照了一照,然後不是暈倒就是嘔吐的一片狼藉。
其他人見狀,急忙把鏡子扔到湖水中,再不敢捕魚,使盡了渾身力氣快速把船向岸邊劃去。
上岸良久之後,那些照鏡子的才醒來,他們一致認為那面鏡子是妖怪所化。
因為長時間耕田捕魚,又有異獸侵擾,所以鄉親的身上都有些暗疾、傷口或永久的創傷。
但在第二天睡覺醒來時,先前照過鏡子的那些鄉親們發現,他們身上這些疾病已經痊癒了。
甚至有坡腳的鄉親和被蒼狼舔臉毀容的鄉親,在一夜之間長出了腿腳和血肉,恢復了原來容貌,而且看不出一點異樣。
鄉親們一片譁然,他們再次划船來到拋鏡之處撒網,收網時漁獲頗多,只是不見鏡子。
後來的十餘年間,鄉親們對鏡子念念不忘,卻再也沒把那面鏡子撈上來過。
那些照過鏡子的人,但凡不曾經歷意外的都活到了一百餘歲。
關於這面鏡子的神奇傳說,慢慢在大荒之中傳開來,但很少有人知道這面鏡子的來歷。
傳聞鏡子的神奇傳到崑崙丘時,正遇見東海達知達知萬物之精,曉天下萬物狀貌的神獸白澤來訪。
在天柱旁的桃林宴會上,城主西王母趁機詢問鏡子的來歷。
神獸白澤回答的模稜兩可:“此鏡為神物,能照眾生心膽,了卻眾生百病。”
西王母笑問:“較崑崙丘起死人肉白骨之術如何?”
白澤道:“起死人肉白骨,全在於魂魄不散,骨肉尚存一二,而且只能醫治尋常血肉之軀。”
“但此鏡若運用得法,即便身已化作塵埃,只餘魂魄一縷,照上一照也能長出骨肉,補齊魂魄。”
“在它主人手中,甚至不需魂魄,已入輪迴之人也能被召回。”白澤說。
西王母驚訝,“此鏡為何人所有?”
白澤道:“此鏡只在江湖,乃仙所持,常人不能見。白澤身居東海,恕難相告其主人名姓。”
西王母笑言:“東海之上能令汝忌憚者不多,汝不說,吾也知,只是吾也不說。”
在西王母與白澤相視而笑中,說書伴著築音告一段落。
餘生靠在櫃檯前,好奇的問清姨,“西王母雖有人面,但白澤真是獸,你說他們是怎麼相視而笑的。”
清姨飲著棪木酒就著小蔥拌豆腐,愜意道:“我怎麼知道,或許你可以和狗子試一下,看看能不能相視而笑。”
“你是說把狗子當作神獸白澤?”餘生說。
清姨放下酒杯,“把狗子比作白澤?虧你敢說,你不怕白澤來找你麻煩。”
餘生一驚,“它難道有順風耳?”
清姨搖搖頭,“那倒沒有,不過白澤有通曉天下的神通,它若想知道你有沒有編排它,稍一注意就能知道。”
“別開玩笑了,我一個客棧小掌櫃,它注意我做什麼,吃飽了撐著?”餘生笑說。
“或許是因為餓著了。”清姨說罷又飲一口酒,忽然問道:“對了,我姐遺…遺物都哪兒去了?”
“被老爺子送水裡去了,說是讓老孃在水裡也有的用。“餘生聽盲眼男子說書,隨口回答一句。
“掌櫃的,我送給你一個大美女。”葉子高抱著大田螺走進來。
餘生掃了一眼,“幹嘛送給我,昨天給你講了田螺姑娘故事後,你不是很有興趣麼?”
“虧我明裡暗裡盯半天,只等著她出來。”葉子高把田螺往桌子上一擺,“敢情等半天,它就是個空殼子。”
餘生一怔,昨天撿回來的時候,因為殼大又重,他還真沒注意到。
但身為掌櫃,餘生怎能承認錯誤。他佯裝驚訝,“不對啊,昨天我抱回來時明明不是空的。”
“當時我抱回來時特沉,若是空的也不會那麼沉。”餘生說。
“它現在就很沉,跟一鐵疙瘩似的。”葉子高說。
“真不是空的。”餘生繼續腳邊,他指著小白狐,“不信,你問小狸。”
叛徒二號小白狐在餘生威脅的眼神下點點頭,期望以此能將功補過,同時憐憫的看著叛徒一號。
餘生又道:“還不信你再問富起來比較難。”
富難正在聽書,被餘生叫著轉過身來。他小心翼翼看櫃檯後面清姨一眼,直覺告訴他這人很熟悉,但又不敢認。
清姨掃了富難一眼,又低頭愜意的小酌。
她二十年前來往客棧時就是這模樣,當時沒人認出來,現在也不會有。
只是她料不到,她遇見一位憑感覺辦案的錦衣衛
富難聽餘生問:“昨天我泡在水裡的田螺不是空的吧?”
餘生當他面泡的是小田螺,當時富難還問了一句怎麼吃,當然不是空的。
見富難點頭,餘生對葉子高道:“你看,肯定不是空的,是不是你沒看住,讓田螺姑娘悄悄跑了?”
葉子高只是來興師問罪,訛詐掌櫃的,現在卻狐疑道:“不會吧,難道真有田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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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5:43
第七十七章 這次沒經驗
葉子高半信半疑把大田螺抱回後院去了。
餘生竊得浮生半日閒,坐在富難身旁聽書去了。
只是他坐下不等片刻,“啊~”後院傳來殺豬般叫聲,讓鼓聲和說書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里正他們齊齊轉身看著後院方向。
“殺豬呢,客棧殺豬呢。”餘生聽是金剛的喊聲,急忙站起來信口雌黃。
“這分明是人在叫。”有趕路客人說。
“可能殺豬時被咬到了,我讓他們小點聲。”餘生說罷向後院走去。
時刻想著抓餘生把柄的富難也跟了過去。
他們來到後院柴房,見被捆在地上的金剛驚魂不定的看著站在他胸口的狗子。
狗子見餘生他們來了,才從他胸口跳下來趾高氣昂的走了。
“這是狗?”金剛喘著粗氣說,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子。
誰也不能體會他昏迷甦醒第一眼,見到一五官緊緊擠在一起的怪獸舔他鼻尖的恐懼。
“當然是狗。”餘生得意的蹲下,“怎麼樣,怕了吧?”
金剛魂定後忍住粗氣,逞強道:“不過是條狗,有什麼好怕的。”
“也不知誰剛才嚎的跟殺豬一樣。”餘生不屑。
金剛逞強道:“我只是在感嘆那隻狗真醜。”
不等餘生無情揭穿他,白高興抓著一把青菜鑽進來,“剛才誰殺豬呢,把球球都驚住了。”
他剛才在除青菜地的野草,草兒和柳柳在把藥圃的草移栽出去。
葉子高也跟進來,“真羨慕球球,頭埋柳柳姑娘懷裡不出來了。”
“滾”,三人鄙視葉子高後,將目光落在金剛身上。
餘生道:“說,誰讓你來客棧找茬砸店的?”
金剛在進客棧時即自詡為男子漢,當然不肯做軟骨頭。
“想讓我出賣僱主?做夢!”金剛扭頭,鼻音一“哼”,準備來一出寧死不屈的戲碼。
餘生站起來對其他人道:“怎麼樣,我就說他是被人指使的吧,上來就噴的還在少數。”
葉子高被金剛侮辱最甚,他踩住金剛胸口,“說,誰指使你的,說了讓你少受點罪。”
金剛看著富難,“身為錦衣衛,你難道要看他們為非作歹?我可什麼都沒做,酒錢都付了。”
富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錦衣衛管的是人命關談的大事,等你出人命了再來找我。”
他指著餘生,“到時一定來找我,我盯這小子很久了,一直沒抓住他的把柄。”
“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金剛對富難道。
“講什麼講,把嘴堵住拔鬍子,我看他不招。”餘生下令。
在金剛掙扎中,葉子高把擦桌子抹布堵上去,隨手拔一根鬍子,“你說不說。”
“嗚嗚。”金剛繼續掙扎著,葉子高再拔,又問他一句,金剛繼續掙扎。
“那個。”正直的富難提醒興致勃勃的三人,“你們堵著嘴,他想招也說不出來。”
三人這才醒悟,葉子高又拔一根鬍子,撤去麻布問:“你說不說。”
“呸,打死我也不說。”金剛不愧為金剛,說話依舊硬氣,口水還噴到了葉子高臉上。
“孫子,我今天不僅要拔你上邊毛,還要拔下邊毛。”葉子高用抹布把嘴一堵,採棉花似的揪起鬍子來。
但金剛絡腮鬍子著實茂盛,一根根拔很費力,因此葉子高邀白高興一起加入戰團。
客棧大堂有人喊,餘生拉著富難往外走,“太血腥了。”
待餘生把客棧活兒忙完,又聽了會兒說書後才又轉到後院。
“單”,“雙”,不等餘生進去,就聽到葉子高和白高興有節奏的說這兩個字。
他進去見倆人你一下我一下,小白狐趴在旁邊看著津津有味兒。
至於鬍子主人,金剛已經麻木了。他了無生趣的躺在看著他的“男子氣概”被拔走。
“你們在做什麼?”餘生好奇問。
“我們在賭單雙。”葉子高說。
餘生樂了,“好啊,被我逮住了吧,快點,把賭資交出來。”
“成啊。”葉子高樂壞了,他指著外面泔水桶,“賭資就這些活兒,輸的人幫贏的人幹活。”
“掌櫃的,這些賭資全交給你了,我們就不管了。”白高興也得意。
“那啥,還是算了,小賭怡情,我就當沒看見。”餘生忙把姿態擺低。
葉子高堅決不同意,白高興也在旁邊跟著起鬨。
餘生見推脫不掉道:“也成,但贏者的活兒才是賭資,你們現在誰贏了?”
葉子高和白高興怔住了,他們倆人說話時也在拔鬍子,現在早忘記單雙了。
金剛鬍子已經被拔的差不多了,臉上浮腫也消去一大半。
餘生端量,“你別說,鬍子拔乾淨了,這小子白嫩不少。”
餘生有些明白金剛鬍子的妙用了。正所謂不對比不白,或許以後他得穿一身黑衣會顯的他白。
正和白高興爭論單雙的葉子高不服氣,“這也叫白嫩,那我這是什麼?”
“這有什麼好爭的。”餘生擺擺手,“太白嫩也不好,一點也不如黝黑有男子氣。”
金剛了無生趣的雙眼冒出一絲亮光。他對這話很贊同,他蓄鬚就是因這張白嫩臉影響他打手前途。
他蓄鬚後再打人就順利許多了,酬金也見漲,這讓金剛很直很珍惜他的鬍子。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隨風而去了。
“對了。”葉子高把一枚環戒遞給餘生,“這小子身上搜出來的小玩意兒。”
餘生接過,“這是什麼?”
他見環戒外面有一枚細針,若不仔細很難看出來。
“針環,這小子戴手上陰人的。”葉子高說。
“陰人?我喜歡。”餘生不客氣收起來,然後喊停還在拔鬍子的二人,“再拔鬢角都禿了,你們先去爭一爭單雙。”
他蹲下身子把抹布取下來,“你還是不說?”
金剛鄙夷的看著餘生,彷彿在說鬍子拔得走,男子漢的硬氣拔不走。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不就蔡家公子麼,我只得罪過他。”餘生說。
金剛一怔,然後掙扎著要踢、撞、打餘生。
“知道還逼供,我殺了你。”
金剛悲憤,若知餘生猜得到,他早把蔡家公子供出來了,何至於鬍子被拔光。
餘生後退一步,“抱歉,抱歉,這次沒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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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5:54
第七十八章 三錢武師餘生
白高興把金剛按住,葉子高用抹布把金剛嘴堵上。
待他徹底安靜下來後,白高興才問道:“現在怎麼辦,放了還是一直關著?”
“不是誰說要拔他下面的毛?”餘生這人蔫壞,一本正經的提醒兩人。
本已不掙扎的金剛又動起來。
“嗚嗚。”他悶吼著,深怕這仨畜生把下面毛拔了,到時就不是男子漢的問題了。
白高興忙道:“吐的不是我,別找我。”
餘生目光落在葉子高身上,“你若是敢拔,我就敬你是條漢子。”
拔下面毛?畫面太美,葉子高只想了一下就哆嗦,當然不肯。
他趁機錯開話題,“我本來就是條漢子,你以為我是什麼。”
“小白臉。”餘生理所當然說。
“什麼是小白臉?”葉子高問。
餘生向他解釋,葉子高聽後認真道:“我才發現,我的夢想一直是當個小白臉。”
他轉身看著白高興,“這個艱鉅任務還是交給小白吧。”
白高興一蹦三長高,“憑什麼?”
“好了,好了。”餘生揮揮手,“你看兩個,居然對男人下面的毛念念不忘,丟人。”
爭論的兩人一停,見餘生面無異色,說的是理直氣壯,不由得佩服他倒打一耙的本事。
白高興將串著三枚銅錢的紅繩遞給餘生,“這小子是三錢武師,若直接放了,我們倆可打不過。”
葉子高附和,“不錯,我們倆不是他對手。”
餘生堂而皇之把三錢戴在脖子上,“一邊去,他說的我們倆。”
白高興點頭同意。
葉子高不服氣,“搞沒搞錯,我可是能從黃仙兒窩裡逃出來的男人。”
“鬼知你怎麼逃出來的。”餘生把三枚銅錢擺在顯眼位置,“衣衫不整,指不定是色釉才脫身的。”
白高興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好掩飾下去,“胡說八道,我可是能召喚龍的男人。”
“對,你還五錢天師呢。”白高興對葉子高借天師之名招搖撞騙耿耿於懷。
本以為要殺要打很快有結果,誰知他們又把話題錯到了千里之外,金剛暗恨自己為甚要接這單生意。
“行了,葉子高假冒天師之事以後再說。”又是餘生及時剎住車,只因他剛掛上三錢,“先說這人怎辦。”
“三錢天師怕甚。”葉子高不屑,他扭頭問餘生,“你不說清姐很厲害?”
“記住,是清姨,再說錯扣工錢。”餘生咬牙切齒警告後轉身出了柴房。
大堂內,說書依舊,清姨在看書,柳柳和草兒在嘰嘰喳喳討論柳樹延續的問題。
“這是個大命題。”餘生坐下說,只是倆人一見他就不說話了,柳柳甚至有些羞澀。
清姨瞥他一眼,“你何時成三錢武師了?”
“驚喜吧,我一直深藏不露。”餘生說的認真。
“揚州城假冒武師是要住牢的。”清姨淡淡說。
餘生忙把三錢藏在衣服後面,“那個,清,清姨,後面那金剛怎麼處置?”
“你是掌櫃,聽你的。”清姨翻過一頁書,明顯不放在心上。
“毛拔了,又不能下鍋,只能放了,不然綁著還得賠錢管飯。”餘生為難。
清姨一聽賠錢,馬上道:“綁驢背上,扔城主門口。”
有毛毛身份在,扔城主府門口是一種警告,料他不敢再來。
“哎,這時好主意,最好赤身裸體。”餘生眼睛一亮。
“你敢。”清姨豎眉,讓餘生忙否定這個餿主意。
“又不往你家門口扔,急什麼。”餘生嘀咕著轉回後院。
“毛毛,前面來個大魔頭,你再想暢飲無阻……”請毛驢不是件容易事,餘生正和毛驢商量,耳朵就被提起來。
“魔頭,”小姨媽一臉寒霜看餘生,“在說我?”
“肯定不是,我是說草兒,那個大魔頭……”餘生急中生智。
清姨白他一眼,吩咐毛驢:“把人扔城主府,回來獎你一罈酒。”
方才還慵懶的毛驢馬上抖擻精神,“昂”一嗓子站在柴房門前,只等著綁人上去了。
“一罈酒就打發了?”餘生驚訝,只是無人解答。
他們把金剛綁上去,“便宜你小子了。”餘生把金剛身上錢掏光,“這些權當作回城車資了。”
他一拍驢屁股,“早點回來。”毛毛瞬間化作一道殘影消失不見。
餘生掂量手裡錢,不待細數就被小姨媽搶走了。
“這就叫報應不爽。”葉子高幸災樂禍。
忙完這些已經是晌午了,說書停了,鄉親們紛紛起身準備回家燒飯。
“我孫子呢?”回過神來的馬嬸兒左右不見小孫子,焦急道。
鄉親們腳步停下來。“小孫子不見了?”里正忙吩咐眾人,“誰看見了?大家幫著找找。”
餘生也幫忙尋找。他把客棧上下翻遍,甚至鑽進許久不住人的房間,但都不見小孫子。
他在關閉一間房門時,瞥見一道紅影在樑上飄過,停下來看卻不見有東西。
餘生以為自己眼花了,顧不上細查就關上了。
“客棧沒有。”餘生在樓梯上探頭
“後院和湖邊也沒有。”白高興和葉子高從後院鑽出來。
其他鄉親也從外面跑進來,“家裡和後面樹林也沒有。”
馬嬸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整個人呆住了。
清姨道:“或許是出鎮子了,到大路上找找。”
站門口的幾個毛孩子立刻如一陣風去了。
不等一刻鐘,有孩子跑回來,“大路旁的田裡找到了。”
眾人鬆一口氣,馬嬸兒眼淚這才流出來,後怕的跑出去接人了。
餘生站在門口看熱鬧,聽小孫子哭聲震天。
“一點兒同情心也沒有。”草兒指責餘生。
“不打不長記性,誰讓這小子上次膽敢剛視他叔。”記仇的餘生說。
他剛要回後廚備飯,就聽見了馬蹄聲,回頭一看見周九章獨自騎馬從街東頭而來,停在客棧前面。
“餘掌櫃,誰得罪你了?”周九章不等下馬就問。
“得罪我的人多了。”餘生說,“為什麼問這個?”
周九章下馬道:“我剛才見毛毛拖著一人向揚州城去了。”
“拖著?”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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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6:02
第七十九章 倒爺
餘生在心中為金剛默哀。
“餘掌櫃,一日不見,我是茶飯不思……”
周九章一步跨進客棧,抬頭見清姨後馬上停住腳步,又後退一步出客棧。
他問站在門口的餘生,“裡面女子是誰?”
不知為何,周九章見到她第一面心裡就有些發怵。
“我小……”餘生話說半截,停頓一下道:“我小姐姐。”
“小姐姐?”周九章探頭看一眼,“我一定見過她。”
伴著周九章踏進客棧,後面又進來兩波人,一波單人獨馬從揚州來。
他坐在凳子上,二話不說讓白高興上客棧拿手菜,著重點一種包子,“裡面有湯水的。”
“明白,灌湯包,我們客棧獨創。”白高興答應一聲要報上去,見清姨向他瞪了一眼。
白高興只能轉身對客人道:“我們客棧還有一道拿手菜,一盤一貫,您要不要嚐嚐?”
客人一頓,點頭道:“來一份兒。”
另一波來自荒野大路,他們是抬著人進來的。
“快,快請巫醫,有人受傷了。”他們進來時大喊。
“有郎中。”葉子高貼上去,見傷的是位姑娘,不由的心疼道,“草兒,快點兒。”
草兒和柳柳站起來,“搬到後院。”
一群人又把同伴搬到後院,留下一人收拾東西。
白高興見機問道:“怎麼回事?”
“在墳崗南邊遇見一頭並封。”留下的趕路人驚魂不定說。
在座客人道:“還讓不讓人活了,西路有饕餮,東路有座妖城也罷了,現在又有出現一頭並封。”
妖城指的是北面群山之中的城池,城主是位妖王,定期讓百姓獻祭童男童女。
白高興不解,“那妖王對旅人也鬧么蛾子?”
“可不咋地,必須交買路費才能過,不然就會被妖怪襲擊。”客人說。
“不能繞路?”
“不能,妖城在兩座大山之間,穿城而過很快能離開北方群山,繞路就得進入大山中了。”
相比而言,群山諸妖更為可怕。
有人抱怨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揚州城主怎不把這妖怪給除了?”
“聽說那妖參加過龍伯之戰,實力怕是遠在揚州城主之上。”客人說,“揚州城不被佔已是萬幸了。”
“日子總之是不好過咯。”眾人嘆息。
“嘁。”清姨坐在長桌上,聞言不屑的撇撇嘴。
她見周九章在看她,目光一瞪,把坐在她對面的周九章給嚇跑了。
“我一定見過她,這眼神太熟悉了。”
周九章嘀咕著跑後院找狗子玩兒,見它在院角一人粗的桂樹下磨爪子躍躍欲試。
在桂樹上的分叉處,黑貓警長兄弟正“喵喵”的鼓勵它。
見狗子只是磨爪子不上來,兩隻貓急了,警長居然“嗚嗚”嘗試著狗叫。
周九章呆住了,對正好出來的餘生道:“你這兩隻貓快成妖了。”
“學門外語罷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餘生取一塊豆腐又回廚房去了。
“我的飯呢。”單人獨馬揚州來的客人在大堂催。
“來了,來了。”白高興鑽進後廚把一盤灌湯包端上來。
客人仔細端詳,見包子皮薄,潔白如細瓷之透明,湯餡料隱約可見,果然不是掰開灌上高湯就成的。
出身於尋味齋,讓客人觀察很細緻。
他暗數一下,所有包子上均勻有褶三十二道,在客棧白瓷盤子上宛若白菊。
這時,他才見瓷盤也不是凡品,即便尋味齋最講究的盤子也比不上。
“要不要拿回去一個?”客人還在暗自尋思,手已經抬箸夾起一個送到口中了。
“噝”,手上溫熱將他驚醒,是鮮湯順筷子流到手指上了。
“這湯真鮮。”他顧不上擦拭手指,心中已然對這道菜有了很高評價,絕不亞於尋味齋的任何麵食。
客人吸吮手指上的湯汁,環顧四周暗自可惜,“這道菜唯美而味美,若在尋味齋至少一貫,在這兒卻是可惜了。”
品罷灌湯包,麻婆豆腐又擺上來,他只嘗一口已然淪陷。
“小二,這就是豆腐?”客人問上菜的白高興,“一貫錢一道的菜?”
“它是豆腐。”白高興把炒青菜放在桌子上,“但這道才值一貫。”
客人一怔,他用筷子夾起一根,“這是青菜吧?”
“對。”白高興點頭。
客人狐疑的把一根青菜放嘴裡。,略一咀嚼後整個人呆住了,不為這道菜的味,而為這道菜裡的靈力。
只憑菜裡的靈力,一貫錢已經值了,在尋味齋五貫錢也賣的出去,畢竟修煉之人都不差錢。
“你們掌櫃是誰,廚子又是誰?”客人迫不及待,“能不能讓我見見?”
“我們掌櫃就是廚子。”白高興說,“見見就算了,你的敬仰之情我替掌櫃收下了。”
包子這時攥著五文錢跑進來,“小白,快點,來一盤青菜。”
“小白是你叫的,沒大沒小。”白高興搶過五文錢交給清姨,然後回後廚去了。
“青菜,五文錢?”客人指著面前的炒青菜問包子。
“對啊。”包子坐下,迫切的看著後廚,他上次嘗一口後就念念不忘了。
客人訝異,“我這一貫錢!”
包子見怪不怪,得意道:“我們這是友情價,友情價懂不懂,就是友情的價格。”
“你們的友情才值五文?”客人打趣。
包子怔住了,好像沒什麼不對,那這友情也太便宜了點兒吧?
這時餘生把菜端出來,“包子,你錢從哪兒來的?”
“這次不是我偷的,我爹給的。”包子接過盤子,轉身跑走了。
“記著把盤子還回來,再給我賣了,我揍你。”餘生在後面警告他。
客棧盤碟一律不賣,但見獵心喜的人很多,上次大秦人糧隊中的紅頭巾矮人就是一個。
當時包子正好從家裡竊十文錢解饞,餘生以為他爹吃的,就讓他把盤子端回去了。
誰知這小子領一群人在神廟把豆腐分食後,轉頭就把盤子三十文錢賣給了紅頭巾矮人。
他回去把十文錢放在原處,待餘生記起來找他要盤子時,他說打碎了,餘生也沒追究。
這小子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盡賺二十文錢。
後來是他娘在洗衣服時掏出十文來,他這才東窗事發,然後在爹孃混合雙打下把事情交代了。
“小二,別收拾,我出去一下。”客人對餘生叮囑一句跑出客棧。
餘生不悅,“什麼眼神兒,見過這麼有氣勢的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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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6:12
第八十章 附身
“娃子,站住,娃子。”
包子端盤子在前面走,聽後面有人叫後站住,見方才客棧客人在向他招手。
客人追上來,“娃子,把你這盤菜賣我如何?”
一盤炒青菜一貫錢聞所未聞,不帶一盤迴去不好交差,但再買一盤他又捨不得。
至於方才那盤,他準備自己享用,因為他也是習武之人。
包子看一眼手上青菜,“你出多少錢?”
“五十文,算上盤子。”客人說。
包子轉身就走,客人忙把他拉住,“哎,別走,一切好商量。”
包子信口開河道:“一盤青菜一貫錢。”
客人與他並肩而行,“一貫錢?你才花了五文錢。”
“都告訴你是友情價了,我們又沒友情。”包子眼珠子咕嚕嚕轉著,“我再買一盤就得一貫。”
客人覺著也對,客棧掌櫃不傻,若五文錢豈不賠本?畢竟有靈氣的青菜很貴才對。
“那你說多少錢?”
“一貫錢,不帶盤子。”包子很肯定說。
“我還不如回去再買一盤帶走。”客人轉身向客棧去了。
“那你去吧,我等你。”包子擺擺手。
客人回到客棧向白高興再點一盤炒青菜,但被拒絕了。
“客官,對不住,要的人太多,客棧一人只能點一份。”白高興說。
這主意是清姨想出來的。
若依了餘生,點多少賣多少,售完為止。
但清姨奪權後,把青菜作為了招攬食客的招牌菜,既要讓所有客人點,又要限量供應。
客人無奈,指了指自己那盤,“幫我兜著。”
“也不成,客棧規矩,只能在店裡用,不能帶走。”白高興又說。
這是因為紅頭巾矮人帶了兩盤炒青菜到揚州城,以更高價賣出去了。
周九章剛才把訊息送來,清姨就定了這條規矩,這客人只慢了一步。
包子回家換了盤子蹲在牆根,見客人折返回來,道:“現在漲價了,得兩貫錢。”
客人站住,“你小子搶呢。”
“要不要吧。”包子吃定了他。
見他猶豫,包子站起身來,“我回去了。”
回去有報銷,客人也不心疼“要,要。”
包子得了錢,笑著合不住缺門牙的嘴,“你看友情還是很值錢的。”
他待客人回去後,從後院悄悄摸到後廚,“生哥兒,看這個。”
“剛才那客人的?”餘生忙著炒菜。
“對。”包子把盤子放在灶臺上,“你一貫,我一貫,夠義氣吧?”
“成,算你小子有良心。”餘生停下來,“把錢塞我口袋,別給旁人說。”
小姨媽掌管財政大權後,他全身上下一文錢也沒有了。
“那我這一貫你也不許對我爹說。”包子說。
倆人成交。只是包子剛把一貫交出來,旁邊就伸出一隻玉手提走了。
“現在就學會藏私房錢了?”清姨看著餘生。
包子吐舌頭,“生哥兒,這怪不得我。”
餘生嘆氣,聽見外面有人道:“包子呢,那小子來沒來客棧?”
餘生掀開簾子,“四哥,這兒呢。”
包子覺著不妙,“你做什麼?”
餘生把兩貫錢事兒說了,四哥追著包子從後院一路狼煙奔向家裡。
呆在旁邊的清姨疑惑,“你們的輩分兒有點亂啊。”
“這樣叫著年輕,要不我讓你也年輕點兒?”
“我不已經是你小姐姐了?”清姨冷笑。
“那你同意了?”
“你叫一個試試。”
不等餘生開口,後院就傳來一聲慘叫:“殺人了,救命啊。”
葉子高!
餘生提了一把菜刀,跟小姨媽向後院走去,剛出後廚就見葉子高捂著手從柴房跑出來。
他後面跟一女子,腿上有傷被白布包著,走路一瘸一拐,但還是很快向葉子高撲去。
餘生下意識道:“你小子做什麼缺德事了?”
“天地良心,我什麼也沒做。”葉子高向餘生奔來,右手手指上血流不止。
柴房跟出來女子同伴。他們去拉女子,但女子一掙就把他們摔在地上。
“吱吱,你個大騙紙。”女子說話時發出尖銳“吱吱”聲,一躍撲到在地抱住了葉子高雙腳。
鑑於葉子高人品,餘生道:“一會兒你就騙了個姑娘?”
葉子高一腳踢開她,躲在餘生身後,“真沒有,我和她說了不到五句話。”
“吱吱,我要殺了你這個負心郎。”女子身子在地上弓起,一聲怒吼向餘生撲來。
這一撲十分迅猛。她五指成抓,更是凌厲。
餘生正不知所措時,小姨媽一腳踹在女子腹部,將她踹到井沿。
“她被附身了。”清姨說。
“附身?”眾人一驚,餘生前後打量不見有鬼魂。
小姨媽這一腳力道很大,那女子倒在地上遲遲不見起來。
餘生趁機把葉子高揪出來,“你小子想害死我。”
“你和高興不都算一個?”葉子高無辜說。
他又笑對清姨,“幸好有清姐出手相助,看來清姐還是很……
清姨瞥他一眼,“我救的又不是你。”
“聽到沒,這是我小姨媽。”餘生驕傲。
女子趴在井沿上,面朝井口掙扎著要爬起來,身子忽然一顫。
“鬼……”她大叫一聲仰頭跌倒在地,而井裡也傳來“撲通”一聲。
“嗬,還有能嚇住她的?”餘生見她狀若瘋狂的模樣笑著說。
只是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她不會把狗子扔井裡去了吧?”
“快,快把她摁住。”餘生奔過去,女子同伴也應聲撲上去狠狠壓住女子。
餘生趴在井沿上看,井裡黑漆漆什麼也看不到。
“狗子,狗子。”餘生朝井裡喊,他拿起水桶要往井裡丟,忽聽頭上有“嗚嗚”叫聲。
他抬頭看,見狗子和黑貓警長呆在桂樹的分叉上。
“我日,狗子你會爬樹了?”餘生驚道。
“吱吱,吱!”狗子不回答,他後面的女子卻一躍而起,將壓在她身上的人都拋飛。
正趴在井口的餘生背部遭受襲擊,整個身子被砸向井口。
“完了。”餘生心裡一涼,見黝黑井口將他包進去,恍惚之中見井水裡露出一道精光。
但墜落之勢很快停下來。
他向上看,見小姨媽一隻手抓住了他腳腕。
餘生驚魂不定,“葉子高,你二大爺,你究竟惹誰了。”
“可能,或許,大概是那頭黃仙兒?”葉子高不確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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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29:56
第八十一章 昂貴的愛情
頭朝下久了,一時顛倒不過來,腦子有些暈。
餘生嘗試著站穩,但覺天地旋轉,抱住小姨媽胳膊才不至跌倒。
“小姨媽,你這小姐姐我認下了。”餘生暈乎乎的,說話也不著調。
“掌櫃的,小姨媽,快救我。”葉子高在腳下求救。
餘生低頭看,見女子把葉子高壓在了身下,正在撕葉子高身上的衣服。
“我有些明白那晚你為甚衣衫不整了。”餘生暈乎乎說。
“呲喇”,青衫衣襟終於被撕開了,清姨把頭扭過去揪著餘生衣領向大堂走。
“哎,怎麼不救他。”餘生奇怪。
小姨媽道:“我比較好奇他上次是怎麼逃出來的。”
餘生回頭看,女子的同伴上去把她拉住時,再次被震開去。
女子五指成爪,“我要掏出你的心!”
“住手!”葉子高慘兮兮的面容一收,深情道:“不勞你動手,我自己來。”
披頭散髮的女子愣住了,只聽葉子高深情款款道:“反正我的心離開你以後已不在原來地方,剩下只是空殼。”
“你,你什麼意思?”女子趴在他身上,有些迷惑的看他。
“你以為我想逃走?還不是因為那老頭兒想吃我!”高昂過後,葉子高又深情款款,“若不然,我願與你共白頭。”
“阿爹說過不吃你的。”
“一頭豬啃的只剩下骨頭後,還直直盯著我啃樹皮,你覺的我會相信?”葉子高高聲反問。
“那,阿爹很多天沒吃飯,他也不是故意的。”女子辯解道,“他餓的就差去啃那頭並封……”
“哎呀,現在過路人多了,阿爹不餓了。”女子道,“你現在跟我走。”
“不。”葉子高堅決搖頭,“這是別人身體,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模樣。”
女子被感動了,“那你來找我,我和阿爹現在墳崗南邊。”
“嗯,你等著,明天我就去。”葉子高說,“還有,少吃點人,竹林竹鼠多,你們可以來點兒,味道還不錯。”
“竹鼠太甘不好吃,我還是喜歡人肉的香嫩,而且人不同味道不一,每一個都是驚喜。”女子說著有些饞了。
“吃人的妖怪不是好妖怪。”
“吃雞鴨鵝的人就不是好人了?”
她說的很有道理,葉子高無言以對。
他只能換一種說法,“我也是人,你若不戒,我們很難在一起。”
“這樣啊。”女子把手指噙在脣邊,很為難的思考半晌後點點頭。
葉子高剛鬆一口氣,聽女子道:“我喜歡人肉多一點兒,那還是取走你的心吧。”
女子猝不及防,葉子高呆住了,待她五指成抓時方道:“有話好商量,我們……”
“我得不到你的人,別人也休想得到。”女子的爪子迅猛掏向葉子高胸口。
“掌櫃的。”葉子高慘叫。
這時,已經走到門口的清姨動手了。
餘生只見她手一揮,一道白色劍影憑空出現,剎那間掠向女子胸口。
“啊~”女子手不等落在葉子高胸口,人已悲號一聲仰頭跌倒。
餘生只見女子後腦勺噴出一縷黃煙向西走,但劍氣接著出現將它打散,隨風而去。
“她死了?”
“只是一縷迷煙罷了。”清姨說。
“一縷迷煙就這麼大動靜,真身該有多厲害。”餘生感嘆,“怪不得城主的劍囊也擋她不住。”
他們坐回大堂,清姨舉手倒茶,餘生馬上殷勤的為她倒好。
“笑話,擋不住?”清姨瞥他一眼,“劍囊擋她真身容易的很,方才的是法術,所以擋不住。”
她指了指門口直對著的牌坊劍囊,“劍囊擋的是異獸和妖怪,對法術是無法辨別的。”
餘生有些懂了,“也就是說,劍囊只能抵擋物理攻擊,擋不住法術攻擊。”
清姨不懂他說什麼,系統在腦海中忍不住吐槽,“什麼亂七八糟,你當打遊戲呢。”
餘生怨念很深的回他,“在遊戲裡像我這麼帥一般都是主角,殺只雞都能升級。你再看我,升個級得他媽學切菜。”
“不好意思,一般遊戲裡你就是個NPC,還總喜歡收破爛。”
餘生辯不過他,轉移話題,“你就沒有個‘刀工’之類的東西,兌換後立刻像菜譜那樣下刀如有神的。”
系統頓了一頓,似乎去尋找了,一會兒後才道:“別說,還真有。”
餘生喜出望外,“在哪兒,在哪兒,讓我兌換。”
系統:“在你升級後的系統菜譜一欄中。”
餘生咬牙切齒,“我滴你二大爺。”
系統沉默,又無所事事去了。
白高興見餘生咬牙切齒,以為他在恨黃仙兒,“雖然只破了法術,但法術造成的反噬也夠黃仙兒受的。”
餘生不在意,奇怪看他,“方才你去哪兒了?捉妖是你強項啊。”
“我剛才只顧著看熱鬧了。”白高興尷尬說,“而且黃仙兒法術也不是我能破的,我才一錢。”
白高興敬畏的看著清姨,“清姐才是高手,一招劍氣就把迷煙逼了出來。”
餘生擋住他目光,“你什麼眼神,告訴你,這是我小姨媽,你也得跟著叫小姨媽。”
“不用,還是叫清姐吧。”說話的是清姨,“他若叫小姨媽,我才是真的老了。”
“聽到沒有,我不用改。”白高興指著自己對餘生道,“來,喊聲長輩聽聽。”
“滾,白大叔。”餘生不客氣道。
白高興仔細品味,“有點彆扭。”
迷煙一走,撲在葉子高身上的女子就昏過去了,
葉子高這廝剛從鬼門關走一回,性子依然不改。
他關懷的把女子抱進治傷的地方重新包紮,噓寒問暖簡直比他同伴還要關心。
在一切忙完之後,葉子高才穿著顧不上換的破衫踏進大堂。
餘生笑道:“原來你小子真是以身相許才逃脫的。”
“胡說什麼,那是因為我的殺手鐗藏的隱祕,必須把衣服脫了才能召喚出來。”葉子高道。
他頭一甩,“方才見到沒,兄弟還是很有魅力的,差一點就成功把黃仙兒給迷住了。”
“對,對。”方才周九章也在旁邊看熱鬧,“很有魅力,只比身上的肉差一點兒。”
白高興笑的合不攏嘴,“若你把身上肉割一塊給她,指不定比你誘惑她更有用。”
餘生認真道:“這你們就錯了,或許黃仙兒打的主意是一物兩用,養著慢慢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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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0:05
第八十二章 決戰傷心樓
晌午已過,客人回房休息了,整個客棧一時安靜下來。
草兒和柳柳也忙完了,她們和清姨坐在一起,興致勃勃的不知在說什麼。
餘生探頭去聽,被小姨媽一巴掌推走了,“
葉子高和白高興在忙著收拾桌上狼藉。
周九章等不及,幫著他們把後院牛餵了,順便給自己的馬兒也填一把青菜。
他進來時感嘆道:“人不如畜啊,人嘗口青菜還得一貫,牲口卻是敞開了吃。”
“你也可以敞開吃。”餘生把炒青菜放在桌子上。
周九章高興的把青菜往自己身前放,“那我可就不客氣的包圓了……”
他醒悟過來,“你小子又損我。”
“這個又字用的妙。”葉子高洗手坐下來,“足見你跌倒後爬起再跌倒的頑強。”
餘生把葉子高趕走,坐在小姨媽右下手,待白高興也坐下後才宣佈用飯,然後殷勤為小姨媽夾一筷子青菜。
“呦,什麼情況,掌櫃忽然孝順了?”草兒夾著灌湯包的筷子停住,詫異的看餘生。
餘生擺手,“一邊去,吃你的,不然以後頓頓吃素。”
這是草兒的軟肋。
她狠狠咬一口灌湯包,嘀咕道:“咬死你,誰也別想阻撓我復……。”
灌湯包湯水足,濺她對面周九章一臉,草兒吐舌頭,低頭不再嘟囔。
甩給周九章一快抹布,餘生又夾一筷子麻婆豆腐放小姨媽碗裡。
這下清姨也不自在了,“你有什麼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餘生笑著說。
待清姨低頭用飯時,餘生突然道:“清姨,你收不收徒弟?”
清姨險些被嗆住,瞥餘生一眼後道,“不收。”
餘生被噎住了,瞪一眼看他笑話的倆夥計,讓白高興和葉子高忙低下頭。
“你看,你又沒子嗣,不能讓咱家絕學失傳了不是。”餘生勸道。
方才見到清姨那一招後,餘生就想著假借學藝之名,把清姨的招式複製個千百遍。
至於一星模擬卡能不能複製,缺心眼餘生還沒考慮到。
“你想學?”清姨問,餘生點頭如搗蒜。
“學我也教不了。”清姨低頭用飯。
“我還是很聰明的。”餘生指著周九章,“某些人學十餘年的劍法,我一朝就會了。”
周九章拍桌子,“麻煩你用某些人代指的時候別指我。”
餘生道:“我怕小姨媽以為是白高興,那樣難以凸顯我的才智。”
這下白高興也拍桌子了,“你若不是掌櫃,非得讓你見識下我的降妖劍。”
清姨打斷他們的玩鬧,“你年幼身子未成,等以後再說吧。”
作為朋友,周九章認真道:“小魚兒已到舞象之年,再不用功就晚了?”
“舞象之年?”餘生不解,腦海不由得響起了某娃的大象舞。
“啪”,清姨一筷子打在他腦袋上,讓他把低頭目光收回來。
她換一雙筷子,含糊道:“他個頭還要長,等等吧。”
周九章還要說話,被清姨目光一瞪,立刻老老實實低頭用飯不敢再多嘴了。
“這目光一定見到過。”周九章心中沉吟,但就是想不起來。
餘生這時把話題引到金剛身上,“你說,蔡家狗子……”
狗子從後院跑進來答應一聲,餘生把它趕出去,“它怎麼從樹上下來的?”
“我比較好奇它怎麼上去的。”葉子高說。
“話題扯遠了,還是說蔡家狗子吧。”白高興說。
狗子聞聲又跑進來,餘生又把它出去,“你倒是對你兄弟關心的很。”
他們繼續說,“蔡家狗…那孫子會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餘生及時改口道。
“不找才怪。”周九章幸災樂禍,“莊子生在全揚州城公子面前丟了臉,蔡家狗子……”
“噓~”三人同時制止他,但還是晚了。
狗子又屁顛屁顛跑進來,蹲在地上疑惑的看著他們。
餘生無奈把小白狐喊過來,指了指狗子。
小白狐招呼一聲,狗子高高興興的跟著它出去了。
“蔡家狗子不給個交代,他自己就不好過。”周九章繼續說,“他們這些人最好面子……”
“他們?”
“我們,我們某些人最好面子,唯有把罪過推你身上,他才能抬起頭來。”
“還不是你們仨惹的禍事。”餘生沒好氣。
“我們總不能讓他折了面子吧?”
“一個面子爭來爭去,又不能當飯吃,你們真應該向葉子高學習。”餘生吐槽。
正往胃裡塞青菜的葉子高附和點頭。
“待我娶了劍仙,非得整治整治你們這些……”餘生話說半截,後腦勺被小姨媽按住,把臉摁飯裡了。
見眾人看她,清姨佯裝隨意,“做人要腳踏實地,別整天做白日夢。”
餘生不敢惹小姨媽,只能在眉頭扒米粒時抱怨道:“你是我小姨媽,哪有這麼打擊……”
清姨手裡筷子“啪”的折斷了。
餘生扭頭向店裡夥計,“我們不能被動挨打,得找上門去……”
“主動捱打。”草兒說。
“晚上吃素。”餘生不理草兒比劃的威脅,繼續道:“殺蔡家一個措手不及。”
他激昂到:“憑啥他找我們麻煩,鬥毆我們不也沒佔到便宜?”
“得了吧,城內巫醫那天治傷都治到懷疑性取向了,你還沒佔到便宜?”周九章樂道,“絕戶少俠?”
在座的忍不住笑起來,清姨方才寒霜的臉也煙消雲散。
“別動搖我們的軍心。”餘生拍桌子,“我們現在要反擊。”
無所事事的系統突然冒出來,冰冷聲音在餘生耳旁響起:恭喜宿主觸發隨機任務【決戰傷心樓】
一位名人說過,廚子的戰鬥要用廚具來打響。
【任務要求】正面擊敗賞心樓招牌菜,初揚客棧名
備註:每份菜價不得低於半貫。
【任務獎勵】隨即菜譜一份,功德值五百。
餘生念頭之中道:“任務不錯,不過你念錯了,應是決戰賞心樓。”
“不,傷心樓是你的樓。”系統說。
“城裡開一家傷心樓?鬼才去。”餘生覺著這名字很晦氣。
“不,我只是給你的驢車取了個很合適的名字。”系統道。
搞半天讓他趕驢車去城裡賣粥,餘生佩服系統,簡直比他還能噁心人。
葉子高已經在討論怎麼殺上門去了,“在暗處等他,套個麻袋揍一頓。”
周九章道:“千萬別,現在衙門是莊家坐莊,鬧大了把你關牢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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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0:18
第八十三章 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粥
“坐莊?”餘生頓住了。
周九章告訴餘生,所謂坐莊是城主提出的處理城內瑣事的法子。
四大家四年一屆輪換主持揚州城俗務,今年正好是莊家。
“莊子生正不知恨誰呢,你們別撞上去。”周九章告誡道。
“城主真行,”餘生說,“居然找出這麼一個偷懶法子。”
“有隻蒼蠅。”清姨說著,一巴掌拍在餘生後腦勺上。
“輕點,我又不是蒼蠅。”餘生揉著痛處,對周九章道:“憑什麼是四大家?”
“因為四大家每年向城主府上繳很多錢。”周九章說。
“嗬,這城主還是個貪財的。”餘生話音剛落,後腦勺又與巴掌相逢。
清姨眨眼,“剛蒼蠅又回來了。”
“拍死了?”
“或許死了。”
餘生信了,繼續對周九章說:“放心,咱是文明人,不動手。”
“耍嘴皮子罵街?這適合你。”周九章說。
“幼稚,咱動的是刀。”餘生見他們被鎮住了,方又道:“動菜刀,從廚藝上鬥敗蔡家賞心樓。”
白高興眸子一亮,“這主意不錯,賞心樓招牌是碧澗羹和河祗粥,咱拿什麼壓他?”
他們對於餘生廚藝不擔心,只是好奇的很。
“我這粥可厲害了。”餘生把系統請出來,思索著做什麼粥好。
“然後呢?”眾人追問,即便清姨也好奇的看他。
“給你們點兒時間,好有個心理準備。”餘生沒挑好,只能這麼敷衍。
眾人怒目而視,在目商給餘生一個教訓時,餘生及時道:“有了。”
他對眾人道:“這粥名為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粥,亦被稱為天長地久不老長春粥。”
眾人被唬住了,“好霸氣的名字。”白高興驚訝的合不攏嘴。
系統菜譜中當然不會有這種名字的粥,它只是餘生隨便起的。
不過究竟做什麼粥,他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
不過菜譜兌換出來得三日後,餘生於是讓白高興找里正借輛驢車後,讓其他人又各自忙去了。
餘生自己被清姨拉了壯丁。他們上到三樓,餘生幫著清姨佈置屋子。
“把青瓷擺在外面桌子上。”清姨說。
在閣樓外的長廊上擺著一張精緻的木桌,上面有魚躍龍門的圖案。
餘生聽老爺子埋怨過,說餘生出生之前,他們倆常在桌子上對酌,賞花賞月賞雨。
後來餘生出生後,成三人在閣樓之上,然後聽風聽雨聽餘生了。
當然,現在餘生仔細想來,老爺子嘴裡的“賞雨”不一定真是雨。
把青瓷擺在桌子上,覺著單調的餘生“噔噔噔”跑下樓。
清姨不解,以為這小子偷懶去了。
誰知一刻鐘後餘生又跑回來,手裡捧著一把奼紫嫣紅的鮮花,二話不說插在青瓷花瓶裡。
本來千峰翠色而柔膩,擺在桌子上頗為淡雅的青瓷,立刻不倫不類起來。
餘生卻甚為滿意,“不錯,不錯。”
清姨只能一笑置之。
晌午已過,陽光漸漸緩和。
湖面上的風徐徐吹來,讓屋簷上的鈴鐺清脆作響。
餘生趴在欄杆上向南望。
天空很藍,偶爾一朵浮雲如白衣,在舒捲之間飄來,在湖面上投下影子,斯須改變成蒼狗。
湖近處有蘆葦,有鳥兒出沒棲息。
一片安詳靜謐之中,目光邊際,雲影遮蓋之下忽有一條大魚破水而出。
魚身體成紡錘形,很大,餘生站在很遠的地方也看的分明。
它躍起水面很高,黝黑的身體掛在天上,讓餘生覺著它再努把力能碰到白雲。
“快看。”餘生招呼小姨媽。
清姨回頭,正好見到大魚砸在水面上,濺起白色水花。
小姨媽怔怔望著那朵白雲,見它慢慢淡作輕煙的飄過湖面,飄在客棧上空,然後被一陣風吹散。
“那是頭淫魚。”良久後,清姨才告訴餘生,“好音律,曾有瓠巴鼓琴,淫魚乘波聽,踴躍自浮沉之說。”
餘生知道瓠巴,一位琴藝高超的琴師,傳言將入琴仙之列。
只是後來數百年不再為人所知,傳言他到海外仙山進修去了。
“淫魚方才躍起來,莫非是聽到了什麼天外之音?”餘生疑惑。
“或許吧。”清姨也有些疑惑。
她望了望雲來的方向,又看了看趴在欄杆上的餘生,最後搖了搖頭。
餘生看膩了湖上風景,又把目光移到了荒野、西山和大道上。
老賀在放羊,白羊漫過大道兩旁。
在石橋上游有人,餘生定睛一看是小孫子,正要喊這小子回去,見有一人戴著斗笠陪在他身旁。
他們兩個在釣魚,小孫子笑聲在樓上就能聽到,餘生因此沒再管他。
鎮子的田野上,金黃的稻子在純淨的陽光裡翻滾。
“不足五天就要割稻子了,看來選擇三天後找賞心樓的麻煩很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清姨指著金色稻田,“讓我來數數,這一塊,那一塊,還有這一塊。”
她看著餘生,“就這幾塊長草的田,你準備忙什麼?”
餘生尷尬一笑,這幾塊全是客棧的。
“等下雨了我種豆子。”餘生說。
只是不知為何,今年遲遲不見下雨,河面下降快到底了。
“若再不下雨,水車都用不上,只能取湖裡的水了。”餘生看著河上的水車,它已經有氣無力了。
小白狐把鵝和鴨子趕到了河裡,它們懶洋洋浮在水面上,似乎也對這小溪流不感興趣。
清姨也皺眉,“鎮子還好說,再不下雨,揚州城其他地方百姓怕種不出莊稼了。”
她回頭看著餘生,“實在不行,唯有求雨了。”
餘生不解,求雨就求唄,看我幹啥,我又不能下雨。
清姨眉頭舒展開來,不再把乾旱放在心上。
田野的盡頭是竹林。
餘生見竹林隨著山勢逐步攀升,一直上到最高處把後面山林遮住。
只是有鳥起起落落,讓人知道山間不太平。
清姨把房間收拾整齊,也坐在餘生身旁美人靠上。
她長髮紮成的馬尾在幹活時有些散了,雙手收拾時又是手忙腳亂很不整齊。
“我來。”餘生握住她的青絲,把金帶搶過來幫著她把頭髮束起來。
“笨手笨腳的,真不知你來客棧時的珠冠用了多長時間才整好。”餘生說。
清姨牙咬紅脣,忍住教訓他的心,“來時是下人收拾的。”
“呦,看來還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餘生忽然找回了自尊。
餘生手上把金帶纏上去,“你和我娘是怎麼認識的?”
他已知她們不是親姐妹了。
“就那麼認識的。”
“那麼是怎麼?”
“啪”,馬尾甩在餘生臉上。
“就是那麼認識的。”清姨瞪著他,目光之中有殺氣!
餘生覺著自尊又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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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0:27
第八十四章 餘生請多多指教
太陽漸漸西斜,染紅了閣樓,落在後院籬笆上。
籬笆上爬著扁豆秧,葉深綠而肥,草兒和柳柳提了水桶為藥圃澆水,順便為它們澆上一桶。
雞在籬笆和扁豆下鑽來鑽去覓食,因少了小白狐管束,格外的活潑,不時追逐草間蚱蜢。
“咻,咻”,一串列埠哨伴著“嘀鈴”聲隱約從大路傳來。
餘生放眼望去,聽鈴聲漸漸清晰,然後一條身高矯健的黃狗從樹下大路鑽出來。
在黃狗身後,接著跟出一位青衫女子。
她雙手朝後把一把木杖劍橫在脖後,吹著口哨解悶。
走了一段,黃狗趴在河岸上對小白狐齜牙詐唬時,女子抬頭見到了餘生,笑著向他們擺手。
看見客棧招牌,女子領著黃狗上了石橋,穿過牌坊。
“你好,我叫安放。”女子對蹲在客棧門口改造驢車的白高興說。
白高興回頭見斜陽下有位乾淨,素雅的年輕女子,披著斜陽笑著在對他說話,心絃一顫。
他忙站起來,“哦,你好,我,我是高興。”
女子看著四周,“鎮子附近有沒有出現過鑿齒?”
“鑿齒?”身為捉妖天師,白高興自然認識,
鑿齒是一中棲息在水中、澤畔的妖獸。
它口中長著鋼鑿一樣的長牙,鋒利無比,經常襲擊水路和湖畔的過路人,將人馬嚼個粉碎。
在捉妖天師《妖獸手冊》中,鑿齒屬於輕易莫招惹之流。
因為鑿齒不僅有鋒利的長牙,渾身上下還長著幾寸厚的硬皮,如盔甲一般,什麼刀箭石斧都傷不了它。
這也讓鑿齒硬皮做的盔甲,長牙磨製的矛尖十分受歡迎,堪稱無價之寶。
在揚州城的上層圈子中,傳說尋味齋劉掌櫃有一套。
但鑿齒也非天下無敵。
在揚州城主所編的《大荒誌異》中記載,鑿齒血盆大口後的喉頭為弱點,擊之立死。
白高興搖搖頭,“不曾聽說過。”
安放有些失望,她撇嘴吹起額前長髮,“可以住店嗎?”
“當然可以。”白高興忙把她請進去。
聞到異性氣息的葉子高及時從後院鑽出來。
他見到安放後眸子一亮,但不等他湊過來就被白高興踹回後院去了。
安放坐在斜陽落在上面的桌子旁,看葉子高被白高興踹一腳後,在白高興眼神威脅下委屈的不再進來。
她指了指寬凳子,讓黃狗臥在上面,笑道:“你們感情真好。”
白高興夾在葉子高和餘生倆不正經人之間久了,對男人之間提“感情”二字很敏感。
他轉過身一怔後,急忙解釋,“不,不,我們倆沒感情……”
安放疑惑的看他,在白高興顛三倒四的語句之中終於明白了,她道:“我說的是友誼。”
“哦,那還……”白高興又一停。
他想到了葉子高的人品,急忙改口,“我們友誼也不好,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這次輪到安放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了。
“你很快會明白的。”白高興說罷,轉身在櫃檯上為她取一罈棪木酒。
“謝了。”安放接過,把泥封拍開,不等白高興端過酒盞就抱起來飲一口。
“真不錯。”她笑對白高興說,“讓人把趕路的勞累全忘記了。”
白高興告訴她,這是棪木酒,含有內力,在大荒之中再也找不到這般美味的棪木酒了。
安放點點頭,見黃狗吐著舌頭,於是問白高興,“有水嗎?”
白高興轉回後院為黃狗盛一碗水,鼻子尖的狗子搖著小尾巴跟進來。
黃狗循聲望去,正見到白高興腳下的狗子,明顯被嚇一跳,身子一後仰栽倒下凳子。
安放也看到了狗子,委婉道:“這狗,長的挺別緻的。”
白高興道:“我們掌櫃養的,他品味有些獨特。”
狗子來到客棧後,還是第一次碰到同類,它“嗚嗚”叫著大膽向黃狗走去。
黃狗這時也明白它只是長著比較醜的同類罷了,不理它,只是飲水。
狗子見黃狗不理它,蹲在地上用爪子拍了拍黃狗狗頭。
黃狗渴壞了,換了個姿勢繼續飲水,狗子見黃狗還不理它,蹲在原地發起呆來。
“路上有沒有用過飯?”白高興問安放。
安放點點頭,“用點熱飯吧,啃乾糧很久了。”
白高興於是走出客棧,朝客棧屋頂喊,“掌櫃,下來燒菜。”
餘生應了一聲。
白高興又走回客棧,問安放,“你打聽鑿齒作甚。”
安放泛著笑容的眼睛閃過一絲落寞。她說:“我再找一頭缺門牙的鑿齒,找它報仇。”
白高興不再問了,他知道報仇的背後隱藏著一個悲傷的故事。
大荒之上,諸城林立,百姓遍佈,妖獸橫行,誰又不曾被傷害過呢?
掌櫃母親被大魚叼走,富難家人被蒼狼咬死。
他是個孤兒,父母被山妖殺害,養活他的師父在捉妖時被魚妖殺死。
這世上有太多悲傷,有的人選擇復仇,有的人選擇笑著面對。
當然,餘生還是很想復仇的。
只是客棧有規矩在,讓他對近在咫尺的一湖魚只能咽口水。
餘生很喜歡魚,對不能復仇感覺很憋屈。
若問餘生,他認為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死去,餘生不會選饞死或憋屈死,而是會選憋屈的饞死。
白高興是不知餘生怨念的,他只知道縱然是狗子,也是悲傷的。
狗子對黃狗不理它百思不得其解,它蹲在斜陽下,身影蕭索。
直到白高興和安放相顧無言,客棧安靜下來時,狗子忽然頓悟了。
它站起身對黃狗齜牙,以稚嫩的“汪,汪”宣佈客棧主權。
在黃狗抬起頭後,狗子左右蹦著作勢欲撲,又“喵嗚,嘎嘎”亂吼著,中間夾雜著似像非像的狐鳴。
安放詫異的看白高興,白高興把餘生話借過來,“多學一門語言總沒錯。”
這話不錯,黃狗終於搭理狗子了。
它把爪子一伸,一撥,將狗子撥到地上,然後在狗子目光中,蹦到寬凳上安靜臥在安放身旁。
狗子站起身,抖抖身上灰塵,五官愈發擠在一起了。
餘生這時下來,見到了狗子和黃狗,“呦,狗子招待朋友呢。”
狗子不理餘生,它快步跑向後院。
“你好,我叫安放。”安放對餘生說。
“你好,我叫餘生,餘生多多指教的餘生。”
餘生話音剛落,被白高興踹向後廚,“誰和你指教,快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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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0:37
第八十五章 狗子請來的救兵
餘生自得到米粒之珠後,感官甚為敏銳,輕易避過白高興這一腳,被逼進了後廚。
白高興剛轉身,餘生又冒頭,“做什麼?”
安放看著牆上的菜牌子,“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炒青菜。”
餘生應了,不待白高興吩咐,就縮了回去。
安放道:“這是你們掌櫃?也太年輕了點兒。”
“莫看年紀小,燒菜真的好。”白高興坐在她對面。
他指著黃狗,“你領它走過荒野的?”
安放摸了摸狗頭,“不只是荒野,從踏上尋仇之路開始,天馬就陪著我了。”
“天馬?”白高興豎起大拇指,“好名字。”
天馬不是馬,而是一種祥瑞神獸的名字。
天馬居住在北方的馬成山,樣子似白狗,但頭是黑的,叫聲就是“天馬,天馬”。
相傳天馬見人則飛,但一旦出現在人世間,便意味著大豐收。
黃狗昂起頭,似乎也知倆人在誇它。
相形之下,狗子的名字就有些寒酸了,白高興不由得為它嘆息。
但也不怪狗子,誰讓它跟了一位沒品的主人呢。
說狗子,狗子就到。
“汪汪~”狗子又走進來,衝著天馬叫兩聲,把白高興目光引過去。
然後白高興就見黑貓警長,三隻豐羽大鵝跟進大堂,甚至球球也來了。
“去去去。”白高興揮手趕它們走。
狗子“救兵”對白高興視而不見,雄赳赳氣昂昂向黃狗奔去。
白高興忙站起身驅趕,尷尬向安放解釋,“它們常吃喝棪木酒和青菜,靈智雖不開,但很聰明。”
靈智是尋常鳥獸成妖的分水嶺。
這道分水嶺不由靈力多寡決定,由一絲靈感或感悟決定,有太多偶然中的必然。
這也是靈智開啟後的小白狐和狗子、黑貓警長最大的不同。
饒是如此,在靈力滋養下的狗子,黑貓警長,時不時在菜園子盜青菜的三隻大鵝也不是尋常同類能比的。
它們身手矯健,也更機靈。
這群“救兵”在黑貓警長帶領下,分散遊擊,繞開白高興,讓他只攔住一隻鵝。
這隻鵝也不怕白高興,撲稜著啄他手,時刻準備越過白高興去鬥黃狗。
白高興死死不鬆手,讓羽毛一時漫天飛。
天馬對這群“烏合之眾”不放在眼裡,只是齜牙悶吼一聲。
跟在隊伍中的球球停下來,黑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轉身向後院跑走了。
狗子不懼天馬威脅,衝在最前面。奔到凳子下後,它嘗試著蹦起來,卻碰不到凳子上天馬。
黑貓警長兄弟緊隨而至,踏著狗子背去抓天馬,被眼疾手快的天馬一爪子撥下去了。
“掌櫃的,,狗子要造反啦。”白高興只能向餘生求救。
餘生掀起簾子一看,喊來在河邊放鵝和鴨的小白狐。
小白狐進來一看,尚有餘暇向天馬齜牙報復,然後尾巴一掃,耍滑漏網的三隻大鵝連飛帶跑滾回後院了。
黑貓警長也不敢招惹小白狐,轉身天真的圍著盆轉。但自金鯉被放生後,它們已經很久不理這玩具了。
狗子左看右看,抬頭看天馬,只能灰溜溜回到櫃檯下面。
“不好意思了。”白高興對安放說。
安放看著瞬間散去的“烏合之眾”,笑道:“挺有趣的,這隻小白狐……”
“哦,靈智已開,只差臨門一腳,也不知誰能把它踹進去。”白高興說。
小白狐不樂意了,轉身跑出去在河邊把尾巴沾溼,回來甩白高興一尾巴水。
“嘿~”不待白高興出手,小白狐已得意的跑出去。
“這些畜生隨掌櫃,都是睚眥必報的主兒。”白高興無奈說。
餘生端著盤子走上來,“敢背後編排掌櫃,小心扣工錢。”
白高興把盤子接過,放在桌子上,“炒青菜,嚐嚐,客棧招牌菜。”
安放嘗一口,眸子亮起來,這菜中靈力比棪木酒純粹多了,捎帶著味道也成了極品。
“這是麻婆豆腐。”白高興又放下一盤,“荒野之上獨一份,別無分號。”
在趕路時上啃多了乾糧,初嚐到麻婆豆腐這樣的下飯菜,差點讓安放吞掉舌頭。
安放在嘗菜,天馬只能吐著舌頭在旁邊直直看著。
狗子找到了報復良機。他從櫃檯後面拖出他的狗盆來,擺在顯眼處。
狗盆裡有青菜,狗子平常很不喜歡,所以剩下的多,讓餘生屢屢罵它不識好歹。
但現在狗子當著天馬面兒,津津有味兒嚼起來。
許是怕不夠矚目,它又去後院把藏著的豬大腿骨拖到了狗盆裡。
安放停下來,指著狗盆,“能不能給天馬也準備一個。”
白高興答應了,狗子卻以為是要搶它狗盆,一路“哐當”跌跌撞撞跑後院去了。
面子事小,狗盆事大。它抽空回來把跌落的骨頭也叼走了。
客棧淘換瓷器時,把很多舊盆碗放在了後院儲物間。
白高興出去取時,被葉子高拉到一旁,“兄弟夠意思吧,把這個讓給了你。”
白高興皺眉,“什麼叫讓?”
葉子高一甩額前長髮,“不然嘞?憑我玉樹臨風,豈不手到擒來。”
白高興向後廚喊,“魚掌櫃,椰子糕說一白遮百醜,你黑……”
後半截話被葉子高捂住了,但餘生已然聽到,提著勺子就來找葉子高算賬。
白高興自顧自取狗盆去了,留他們圍著豆腐磨轉悠。
“掌櫃的,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
“別聽小白他信口雌黃,我沒說。”
白高興在儲物間喊,“讓他發個誓。”
“對,發個誓,你若說過就孤獨終老。”
葉子高還真說過,這誓當然不能發。
待白高興取狗盆回到大堂時,他們兩個已經玩鬧到後院外頭了。
只聽餘生聲音遠遠傳來,“這傻狗,把狗盆叼樹下幹什麼,等棗吃?”
白高興把盆遞給安放,安放撿一些天馬能吃的餵它,並繼續方才的話題。
“天馬跑得很快,五官靈敏,對妖獸蹤跡,氣味能及時察覺。”
安放告訴白高興,她一路從北姑射山而來,全靠天馬才躲過了諸多惹不起的異獸。
“缺門牙鑿齒藏在湖澤中,我一路追尋,覺著它不可能離開東山之東。”安放說。
儘管告訴自己不應該問,但白高興還是忍不住,“追鑿齒為誰報仇?”
“我丈夫,他是捉妖天師。”安放說。
白高興想說“真巧,我也是捉妖天師”,然而不等他開口,安放補充道:“四錢捉妖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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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1:00
第八十六章 無處安放
“你好,我叫安放”,安放喜歡這樣和別人打招呼。
但安放本不叫安放。
安放幼年成孤,流浪在城池各個角落討百家飯,穿百家衣,後來被一位老捉妖天師收留。
老捉妖天師為她起名為安放,期望她漂泊的人生得以安放。
老捉妖天師還有一個兒子,他的夢想是成為捉妖天師,因此很多個早晨,安放是被他們練劍吵醒的。
後來安放也跟著練習,不知不覺間走上了捉妖天師的路。
她甚至更有天賦,這讓不甘落後的小捉妖天師不得不勤加練習,很快晉升為四錢捉妖天師。
老捉妖天師病故後,相依為命的安放和小捉妖天師順理成章結為夫妻。
成親一年後,小捉妖天師在外出捉妖時,再也沒有回來。
倖存的的同伴告訴她,小捉妖天師被鑿齒嚼碎了,屍骨無存。
安放牽著他們養大的天馬,從此踏上了復仇路。
在殘陽如血的視窗,安放三言兩語把經過說明白,仿若在說旁人的事。
白高興沉默許久後,認真聽問她,“或許你也不是鑿齒的對手。”
在城主所編《大荒誌異》中提到,至少得有五錢實力方能與鑿齒一較高下。
安放灑然一笑,“試過才知道,人無牽掛後,總得找點事把時間安放。”
後院籬笆外,餘生和葉子高已停止打鬧。他們身子藏在粗大棗樹後面,望著藥圃的周九章。
狗子叼著狗盆蹲在他們腳下。
“我說怎麼一下午不見周九章,原來這廝別有用心。”餘生探出頭低聲說。
他們見周九章幫著柳柳從湖裡提水,澆灌每一棵藥草。
草兒蹲在藥圃裡檢視藥草,不時從旁邊摘一把青菜喂球球。
葉子高頭在他下面探出來,悔恨道:“柳柳整日在我眼皮子下晃悠,我怎麼就沒出手。”
“那你真是小看自己了。”餘生說,“客棧只有母雞不曾被你騷擾過。”
“是麼?”葉子高收回頭,“我有這麼利害?”
“你又小看自己了,厲害已不足以形容你,唯有禽獸才貼切。”餘生說。
葉子高沒好氣,“承蒙誇獎。”
“不客氣。”餘生說。
狗子有些無聊,將狗盆放下,把裡面的骨頭挖個坑藏起來。
它刨土時正灌在葉子高鞋裡,“你還想長出頭豬來不成?”葉子高移步說。
“有夢想總是好的。”餘生把目光收回來,抬頭打量這棵棗樹。
棗樹很大,兩個成人環抱方能抱住。
樹上已有棗兒泛紅了,只是棗樹又粗又直,最低處枝椏踮起腳尖也碰不到,上去殊為不易。
“椰子糕,上去摘點棗。”餘生推葉子高。
葉子高搖頭,“憑啥我上,要上你上。”
“別忘了我給你介紹田螺姑娘。”
“我信了你的邪,有個屁田螺姑娘,我找沒找你算賬呢。”
“那我們石頭剪子布?”餘生建議。
葉子高同意了,倆人同時出手,餘生落敗,“三局兩勝。”
葉子高又同意了,倆人又出手兩次,餘生再次落敗。
“上吧。”葉子高得意的目指棗樹。
“你知不知道,石頭剪子布不是純粹的依靠運氣的遊戲……”
“上去。”葉子高不為所動。
餘生一頓後,繼續道:“在石頭剪刀布的三種手勢中……”
“上去。”葉子高打斷他。
餘生乾脆道:“成,你蹲下。”
葉子高忽有不好預感,“蹲下做什麼?”
“搭人梯之外,你有更好上去的辦法?”餘生問。
葉子高無奈蹲下,讓餘生脫掉鞋子踩著他的肩膀爬上樹去。
餘生摘一顆微紅大棗塞嘴裡,又脆又甜,非常好吃。
在葉子高催促下,他將手中品相不好的幾顆棗子丟給葉子高。
在葉子高埋怨中,餘生得意道:“我都告訴你石頭剪子布不是純粹運氣的遊戲了,你偏不信。”
說罷,餘生還是把一顆紅一大半的大棗丟給葉子高。
後面的棗樹分成兩大枝,然後又各有分叉,再上去時就簡單許多。
“往這兒也來幾顆。”草兒她們看見了餘生,走出來向餘生招呼。
提水桶上緩坡的周九章聽到了,放下水桶,“讓我來。”
餘生只見他一蹦,輕功施展出來,輕易躍到了棗樹高處,兩個起落間更是到了樹梢。
樹梢的棗飽受陽光滋養,長的更大,紅的更多,也更美味。
“靠。”餘生在下面是又嫉妒又嫉妒,“系統,系統你大爺。”
“叫大爺做什麼?”系統冷冷道。
餘生早習慣了,“輕功咱能學不?”
系統冷冷道:“不行。”
餘生嘆口氣,順便對樹梢上的周九章喊,“給我摘點兒,不然收你錢。”
不待周九章回話,“噹噹噹”的鐘音從街上傳來,響徹鎮子。
餘生順著樹三兩下滑下去,“快快快,這是鎮子上預警的鐘聲。”
草兒他們一聽,急忙轉身跟著餘生跑出去,周九章也從樹梢上落下來,跟在他們後面。
跑出客棧,餘生見放羊老賀站在富難所住屋子前槐樹下的大鐘旁。
富難已在問氣喘吁吁的老賀什麼事兒了。
“兩頭豬,把羊咬死了……”老賀說。
餘生這才注意到老賀身旁只有零星幾頭羊。他跑到石橋上張望,見殘陽下的田野上白羊四散。
這些羊,有些驚慌不辨方向,亂奔跑著;有些知鎮上安全,向石橋奔來,還有的直接向北去了。
“快,把羊收回來。”里正招呼鄉親把近處羊趕回來。
餘生他們聚在槐樹下,聽白高興道:“是那頭並封。”
“並封?”餘生大叫,出乎眾人意料的興奮道,“操傢伙,活捉丫的。”
安放以目光詢問白高興,白高興尷尬道:“我們掌櫃很早就想養頭雙頭豬了。”
“為什麼?”
“他比較喜歡豬頭肉。”
安放和葉子高同時以奇怪目光看餘生。
“你們這什麼眼神?”餘生被看著很不舒服。
“我覺著豬蹄不錯。”葉子高說。
大敵當前,討論吃的?安放被兩人震住了。
“你和他們果然不是一路人。”安放對白高興說。
白高興到嘴的話又咽下去了。
“其實我更好奇它是怎麼排洩的。”餘生回頭問富難,“它在哪兒?”
富難指著墳崗的方向。
餘生心中一緊,“格老子的,老爺子墳不會又被刨了吧?”
跟出來的安放疑惑,“又?”
“為什麼用又?”葉子高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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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1:12
第八十七章 萬不得已
在回客棧前,餘生告訴他們,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鎮子前些日子來了頭食腐獸。”白高興一語道明。
只等片刻,餘生就從客棧出來了。
他左手提一把剔骨刀,右手提一把木杖劍,“出發。”
“清姐呢?”白高興問,
餘生道:“清姨說她不能出手。”
“為什麼?”
“會壞了什麼規矩。”餘生拍拍胸口,“不過她給了我這個。”
他從胸口掏出一枚木製劍形掛件兒來。
“這是什麼寶貝?”葉子高湊過來。
餘生搖搖頭,“不知道,清姨讓我在萬不得已時用它。”
安放見他們五個要去,站出來道:“並封在四錢之上,你們幾個……”
“我二錢。”白高興說,迎著餘生他們奇怪的目光依舊強調,“二錢。”
這倒不是妄言,他只是來不及到城裡重新認證而已,所以餘生他們也沒揭穿他。
富難道:“我二錢。”
周九章也道:“我也二錢。”
葉子高道:“我有半虎之力。”
“你虎吧,什麼是半虎之力?”餘生不懂。
“君子城民身旁常使喚一頭虎,所以他們以虎來衡量實力。”安放見多識廣。
她意外看著葉子高,“公子來自君子城?”
葉子高點頭,“姑娘有見識,比某些人強多了。”
“得意什麼,一虎之力很厲害?”餘生問。
“一虎之力約為二錢。”安放說。
葉子高在旁邊強調,“比二錢高一點兒。”
“那你也才一錢,得意什麼?”餘把藏在衣服裡的銅錢取出來,“我三錢。”
“去~”眾人嗤之以鼻,即便安放也不信。
周九章更是道:“小心被莊家人看到,把你關上個三五年。”
白高興道:“不過掌櫃比葉子還是要厲害的,他有法寶。”
富難附和點點頭,他至今記著那位眉清目秀的女子。
葉子高不服氣,“我也有法寶,必要時能召喚龍。”
眾人不信他,柳柳在旁弱弱道:“我興許能幫點兒忙。”
安放看了柳柳一眼,“你留下。”她提起木杖劍,“我跟你們去。”
一行人在里正囑咐下,迎著斜陽出了鎮子,往南面墳崗走去。
“真要活捉?”葉子高在路上問餘生。
餘生點頭,“捉回來生養小豬,日後一頭豬賣兩個豬頭。”
富難問他,“並封不常見,你怎麼讓一頭並封生下小豬?”
腦子不打靈光的富難的這個問題把餘生難住了。
不然找頭封豕配種?但封豕實力更強,難道找頭家豬?
餘生思索時,目光偶然落在葉子高身上,正被他看到。
葉子高急了,“看我做什麼,你真當我禽獸不成?”
餘生一頭霧水,不知葉子高激動什麼,片刻才明白過來。
安放這時道,“並封雖是豬中異獸,但和豬還是有區別的,它食量大且無肉不歡。”
餘生正為難呢,一聽無肉不歡,馬上道:“那還是殺了吧。”
他們走上墳崗,斜陽的餘暉正落在上面,照的一片血色。
幾頭大羊倒在血泊中,但不見並封。
“噓。”白高興示意眾人噤聲,而後聽到不遠處的土丘後面有“呼呼”聲。
他們悄悄摸過去,餘生見一牛屁股大小的黑豬頭正在啃羊。
但不等它再嚼一口,就被身子轉到後面,換來另一豬頭來嚼。
這一豬頭剛咬一口,另一豬頭又不依了,深怕這一個豬頭把肉多吃一口。
於是兩個豬頭顧不上仔細品嚐,只是囫圇吞著生肉。
白高興低聲道:“這裡不寬敞,我把它引到外面再動手。”
眾人點頭答應了。
白高興繞到旁邊的封土堆上,“嘿,”他向並封招手。
誰知並封不理他,只顧著輪流咬肉。
白高興不敢往下走,下去就是並封衝刺範圍,他逃不掉的。
“我來。”餘生自告奮勇,他站在白高興身旁,取出彈弓一石子兒向並封一頭的眼睛打去。
並封頭一扭,石子兒落在耳旁,然後繼續安然啃肉,只是警惕性提高很多。
“這怎麼辦,我們下去?”又嘗試幾次後,餘生蹲在封土堆上,一籌莫展。
“不行,下面狹窄,一旦被並封撞到,不死也殘。”安放他們圍過來。
餘生站起來,“如今只有用我的法寶了。”
白高興以為餘生要用法寶召喚倀鬼,怎知他把劍形掛件取了出來。
“這不是萬不得已時才用?”葉子高問。
“現在不是萬不得已時?”餘生反問。
白高興他們對視一眼,這萬不得已應該是危在旦夕時的萬不得已吧?
餘生雙手夾住掛件兒,低聲道:“以劍之名,現!”
白光閃過,劍氣乍起,唬的並封也抬起頭,只見掛件瞬間變成一把大寬木劍。
寬木劍貼著餘生身體,劍柄在他雙手中,宛若生根一般牢牢粘住。
不等餘生明白,寬劍已把餘生帶上樹梢,橫在他身下盤旋一圈找到方向後,宛若流星一般向客棧去了。
“這個,”富難撓撓頭,“還真是萬不得已時用的啊。”
“現在我們怎麼辦?”周九章問。
安放起初對清姨不在意,現在卻好奇:“你們掌櫃小姨媽,有個什麼規矩?”
“誰知道呢。”白高興也不解。
富難道:“你們掌櫃什麼來歷,法寶一個接一個。”
“要不你回錦衣衛查查,這客棧得有百年之久了。”周九章說。
富難在心中記下了,他興奮道:“這是個大案啊。”
白高興忍不住翻白眼,這廝對餘生還沒死心呢。
“哎,哎。”葉子高推白高興。
“怎麼了?”
“雙頭豬似乎要對我們動手了。”葉子高指著土丘下的並封。
眾人望去,見並封看著他們,凶光畢露,嗓子還發出低沉吼聲。
由於它有兩個頭,一個頭在後面看不到,所以吼起來時一輕一重,一急一慢,很有“咚咚鏘”的節奏感。
眾人不再閒聊,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只是並封見他們戒備後,又低頭啃羊去了。
“怎麼個意思?”幾個人面面相覷。
葉子高猜測,“或許是氣剛才我們太不把它當一回事?”
白高興道:“待下去不是辦法,我去把它引上來。”
眾人點點頭,做好了接應他準備。
只是葉子高剛下半截,聽空中一聲響,“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他抬頭見餘生趴在寬木劍上,頭髮被風吹著往後飄,又飛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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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1:20
第八十八章 我不會
“這是個好寶貝。”
周九章止不住讚歎,豔羨之情溢於言表。
插上翅膀飛上天是許多人的夢想,現在一小小木劍就實現了,怎能不令人羨慕。
白高興道:“別看了,你們記著接應。”
他轉身繼續向下,餘生大喝一聲,“讓我來。”
他把劍柄向下一壓,木劍朝劍柄所指飛來——正是土丘,他壓著有些過了。
木劍很快,眾人眼見他要撞到土丘上,不等驚呼,木劍自行折向天空。
“再來。”餘生平衡劍柄後,又試著飛馳而下,這次他險些掛樹上。
餘生在空中轉著圈兒,尷尬道:“新手上路,失誤在所難免。”
並封這時兩個頭優勢體現出來。
它一頭啃羊肉津津有味,一頭看天空鬧劇津津有味,然後轉個身子再來一次。
周九章在下面嚷道:“行不行,不行讓我來。”
“你又不是老司機。”餘生說罷深吸一口氣,終於瞄準並封俯衝而去。
並封一看這次朝自己來,不由的後退一步,讓後面的頭撲在羊肉上,惹來一陣不滿。
但伴著木劍呼嘯聲,並封很快放棄爭執,撒腿就跑。
不跑才怪,縱然蠻橫如並封,也不曾見過從天而降,氣勢洶洶向它撞來的東西。
它倒是省的調頭,直接拖著一個頭跑就是了。
餘生更快,在臨近並封上空時,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向並封矇頭撒去,“我讓你吃。”
白高興他們一眼認出那是包辣椒麵。
餘生得手後險些栽倒在地上,幸好木劍及時調整過來。
被拖著走的並封被辣椒麵蓋一頭,滋味可想而知。
後面的豬肉感同身受,它調轉過來尋找下毒手的人。
餘生遠去,它只能遷怒於最近的白高興,然後怒吼著向白高興撞來。
“砰,砰。”並封四個蹄子衝刺下聲勢浩大。
一行人卻不慌張,甚至有些想笑,只因另一個頭在不停的打噴嚏。
並封一個頭管一雙腿,後面的頭打噴嚏拖慢了速度,讓他們更有機會嚴陣以待。
安放抽出木杖劍與白高興對視一眼,“我們兩個一人一頭,其他人伺機下手和接應。”
身為捉妖天師,他們深知並封的厲害和弱點。
並封衝擊力很強,衝起來即便豬中之王封豕也要退讓三分。
作為野豬一員,並封還皮糙肉厚,尋常一刀一劍難中要害,得慢慢磨。
而並封弱點便在於有兩個頭,只要分頭同時對付它,兩頭都想兼顧的並封就衝不起來了。
眾人點點頭,周九章尚有餘暇抬頭看餘生飛哪兒去了。
衝上來的並封直衝白高興而去,安放趁機躍到後面打噴嚏的頭,一劍向它刺去。
淚眼朦朧中見有劍刺來,並封后面的頭立刻雙腿往前劃,把速度降下來。
富難趁機躍上去朝它的肚捅一刀,但刺不進去,並封甚至不痛不癢。
“掌櫃的刀呢。”富難問。
“在我手裡呢。”餘生再次衝下來,右手挺著剔骨刀直刺並封。
發狂的野豬什麼也不怕,它輕巧避過後,一頭向餘生撲咬過去。
餘生驚出一身冷冷汗,匆忙間一扭劍柄,一個漂移把屁股後的劍尖喂到並封口中。
並封咬住木劍,木劍去勢不停,愣是將一頭重達千金並封拉起來,嚇的下面的頭撲騰雙腿,嚎著讓上面頭鬆口。
“噗通”,並封下面頭著地,摔了個七葷八素還打著噴嚏。
餘生也不好受,他畢竟不是老司機,一個急轉彎讓他夾著木劍的大腿疼,頭也有些暈。
不待他恢復過來,衣服又被樹枝掛住了,“嗤”的一聲,餘生後背涼爽起來。
剔骨刀在混亂中掉在地上,周九章順手撿起來,朝剛站穩身子的並封就是一刀。
“撲哧”,略微阻擋後,剔骨刀輕鬆刺了進去。
“好刀。”安放和周九章同時驚歎,只不過被殺豬般的撕心裂肺給蓋住了。
吃痛的並封回頭就是一口,安放及時拉周九章一把讓他免遭厄運。
但剔骨刀留在了並封背上。
“還有刀沒?”安放問,若有這刀在手,殺並封就簡單多了。
“在廚房呢。”葉子高說。
周九章劫後餘生,喘著粗氣,“這刀哪兒弄的?”
“餘掌櫃街上買的。”富難說。
葉子高向後躲閃,待安放和白高興各牽制一頭,讓並封左右為難後才又道:“這你也信,哪兒買的?”
“把刀取下來。”白高興對富難說。
他和安放同時出手,待並封前後閃避時,富難趁機跳上去握住刀柄。
並封也知這刀了不得,面朝白高興的頭回頭就咬。
這一口,快如疾風,勢如閃電,咬在富難大腿上。
“嗯”,富難悶哼一聲,狠著心把刀拔出來,而腿上怕是少了二兩肉。
並封待要再咬,一根木杖劍伸出來,紮在它側面身體上把它推出一丈遠。
這是餘生見富難受傷,雙手握木杖劍似騎士一般紮下來,並死死不鬆手。
木杖劍跌落在地上,餘生只覺雙手不是自己的,右手虎口甚至出血了。
葉子高趁機抱走富難,安放接過剔骨刀,縱躍上去一刀紮在並封一頭頸部左下近頷部的位置。
這裡是並封要害,尋常得磨半天方能刺進去,但今日有寶刀在手,一刀就了刺進去。
待刀抽出來時,並封血流如注。
很多捉妖天師都知並封要害在頸部,但很少有像安放這一刀快,準,狠的。
並封哀嚎,拖著身體向安放奔去,白高興趁機死命招呼後面的一個頭。
這時的並封已顧不得這個頭了,死命追著安放。
安放甚為敏捷,屢次躲過去,讓並封衣袂也沾不到。
白高興不放過輸出的機會,劍不斷招呼後面的頭,直到刺瞎一隻眼。
並封兩個頭都怒了,憤怒的爭奪著身體主權,拼命想去追自己的仇人。
直到血流乾,“砰”的一聲,身子跌倒在地上。
安放鬆一口氣,“這頭並封不怎麼齊心。”
並封若一心追著一人跑的話,也不會被他們這麼輕易打倒。
白高興點點頭,“前些日子,兩個頭還因方向起了衝突。”
他們走過去檢視富難傷勢,“你幾錢實力?”白高興好奇問。
最後那一刺,還有躲閃時的敏捷,都讓白高興覺著安放不容小覷。
“四錢。”安放說。
“怪不得。”
四錢天師都有獨戰並封的能力了。
周九章抱著富難,讓葉子高為他包紮傷口。
餘生在空中喊:“傷勢要不要緊?”
周九章不答反問,“你怎麼還不下來?”
“我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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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1:29
第八十九章 不灰木
隨著並封倒下,得知富難未傷及要害後,餘生坐木劍上向鎮子飛去。
路上系統冰冷聲音響起來:消滅食人異獸並封一頭,獎勵功德值二百點。
“二百點?”餘生一喜,正如久旱逢甘露。
鎮子眨眼即到,鄉親方才已見餘生飛回來一圈,也不大驚小怪。
他們在里正安排下,井然有序把受傷的富難抬回來,然後把撞死的羊,並封屍體拉回來。
餘生期間坐在木劍上,來回奔波吶喊鼓勁兒,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夜幕很快降臨,羊和豬都被堆在客棧西,河東的空地上。
富難坐在客棧前。他的傷口被草兒包紮了,雖無大礙,但得有個把個月不能正常走路了。
“張叔,羊肉快點分了,不然會臭掉的。”餘生坐在寬木劍上,從眾人頭上掠過。
“不錯,鄉親們得把肉分了。”里正主張一家割點肉回去,讓老賀損失降至最低。
石大爺要一大塊,道:“死的羊有點多,大家買不了多少,剩下怎麼辦?”
餘生又飛下來,“剩下客棧要了,今晚烤羊,烤羊肉串。”
“殺並封是大事,”里正一拍手,“剩下的不如鎮上出錢,大家今晚在河邊烤肉慶祝一下。”
餘生又飛下來,“那客棧也要,日後新加一道烤羊肉串。”
“成,成,成。”里正擺手,“你快點下來,晃著我暈。”
餘生又飛上天空,“我下不去。”
他繞著客棧飛,對坐在美人靠上乘涼的清姨道:“清姨,小姨媽,這怎麼下去?”
清姨飲一口酒,“先飛一會兒吧。”
餘生饒客棧一圈回來,“我知道錯了。”
“錯哪兒了?”
餘生又饒一圈回來,“不該用它來逃命。”
“本就是用來逃命的。”清姨恨鐵不成鋼,“木劍由木匠城主魯大師雕成,只能用上一次,你用的可真是恰到好處!”
“只能用上一次?”餘生有些遺憾的搖搖頭,“那我再玩上一會兒。”
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深怕清姨讓它停下來。
餘生繞著鎮子轉一圈,通知鎮上所有百姓到客棧烤肉。
“對了,”餘生又飛回來,“兩個豬頭給我留下。”
豬肉九正瘸著條腿解剖並封,“這兩顆豬頭肉夠你吃上幾天了。”
餘生飛上天后想到一個問題。
他下來問,“並封怎麼排洩的,若也是用嘴就算了,我不喜歡豬屁股。”
待餘生又下來時,豬肉九指著並封中間肚腹下,“排洩,下崽兒的東西都在這兒呢,你就放心吃吧。”
餘生待再下來時道:“那並封挺慘的,一輩子只有一個姿勢。”
眾人一時不明白,待餘生上天后才醒悟,“臭小子知道還不少。”
餘生又要在落下,見包子站在河邊樹梢上向他招手,“生哥兒,生哥兒,帶我玩會兒。”
“你小子不生我氣了?”
包子一貫錢沒捂熱就被餘生告了狀。打那以後,他見了餘生都是鼻子朝天“哼”一聲。
若餘生沒聽見,他還會特意跑過來“哼”一聲。
“不了,不了。”包子諂媚說。
餘生道:“不了還是好孩子,不過上天還是算了。”
餘生留包子在樹梢上怒哼一聲,又飛下去指教鄉親烤羊去了。
只是少了菜譜,他也是個半吊子。
不一會兒眾人煩了,里正對葉子高道:“想個法子把他揪下來。”
天上有東西晃來晃去,白高興也眼暈。
正好清姨下樓,他忙道:“清姐,快讓掌櫃下來,客人等用飯呢。”
清姨走出臺階,在餘生又掠下來時左手結印一指,木劍緩緩停在客棧前面。
餘生剛要小心的下地,怎知木劍突然變回掛件,讓他一屁股摔在地上。
“該。”所有被他煩過的人齊聲道。
餘生站起來拍拍身上灰塵,端量著掛件,“這就沒用了?”
“嗯,”清姨點點頭,“這掛件是不灰木做的,你戴著辟邪吧。”
不灰木,顧名思義,怎麼燒也不成灰的木。
安放坐在白高興身旁,笑道:“你們掌櫃挺逗的。”
白高興道:“不僅逗,而且沒見識,也不知怎麼就有神奇的廚藝和東西。”
他們坐在臺階上,安放指了指頭上客棧的匾,“不然為什麼會叫有妖氣?”
篝火燃起來,客棧燈籠掛在各處,羊被收拾後也架在松樹枝上烤。
“白高興,把酒準備好。”餘生站在草兒面前,回頭吩咐高興。
草兒在為他包紮虎口上的傷。他的胳膊也有些脫力,雖能取東西但總感覺會掉下去。
周九章和葉子高正在往外搬一個架子。
白高興把酒取出來,又坐安放身邊,聽她笑道:“你姓白?白高興,哈哈,好名字。”
白高興也陪著笑,他指著受傷的富難,“還有更逗的,他叫富難,富起來難。”
安放笑點很低,捂嘴又笑起來。
“還是你們掌櫃名字好。餘生,餘生,安放餘生,我們名字挺配的。”她說著笑容沉寂下去。
“餘生,難道不是魚生?”白高興說。
安放又笑起來,“真羨慕你們掌櫃。”
“為什麼?”白高興看著火爐旁頤氣指使的餘生,不知有何羨慕的。
“我一直想開家客棧。”
安放告訴白高興,在流浪時她就喜歡坐在街角看人來人往,猜他們背後的故事。
安放也羨慕他們,羨慕他們有一個目的地,而不是街頭徘徊,不知去往何方的小乞丐。
“那時起我就想開一家客棧,每天遇見不同的人,聽不同的故事。”安放說。
餘生這時端一盤子走過來,“嚐嚐,餘式祕製羊肉串,旁處嘗不到的。”
葉子高回頭,臉已經被燻黑了,“你只是撒了點什麼孜然,烤是我烤的。”
“少了我指導,你都做成碳烤羊肉串了。”餘生回頭鬥嘴。
白高興和安放各取兩根。
“等一下。”待餘生轉身時安放叫住他,把剔骨刀遞給他,“你的刀。”
“送給你了。”餘生說。
安放睜大眼,“真的?”
“真的。”餘生說,“祝你用它早日復仇,尋到落腳地,然後把餘生安放下來。”
“餘生不已經安放在客棧了?”安放笑著說。
“你若真把餘生安放在客棧,某些人會很高興的。”餘生向白高興眨眨眼,向小姨媽獻殷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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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1:40
第九十章 不孝子
人一生會與許多人擦肩而過,把你念念不忘的又有幾個?
安放,請千萬記住,曾有一個白高興在你生命中出現過。
翌日天剛亮,安放就牽著天馬向北走了。
她決定到北方妖城尋找鑿齒。
在安放身影消失於晨光中時,客棧戀戀不捨的不只白高興,還有狗子。
“看到沒有,兩個表情都一樣。”葉子高指著呆坐在門口的狗子和白高興。
餘生把葉子高推走,“一邊去,人家失戀了,有點同情心。”
餘生回頭看了看狗子,“當然,狗子不可能失戀,應該沒狗找它這樣的。”
他又瞧腳下楚楚可憐望他的兩隻貓,“應該是憂傷沒人幫它欺負黑貓警長了。”
葉子高不服氣道:“搞的好像誰沒失過戀似的,哦,對,掌櫃你就沒有。”
“你失過戀?暗戀而不得不叫失戀,被拒絕也不叫失戀。”餘生揉著手腕,昨日脫力後到現在還不舒服。
“掌櫃你小看我了,在我葉子高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暗戀’這倆字。”葉子高說。
餘生一頓後道:“還真是,以你城牆般的厚臉皮確實不可能有。”
葉子高不以為恥,“愛就要說出口,別假裝朋友。”
他把豆漿、灌湯包擺在盤子上,“我給婉兒送過去。”
“婉兒,誰?”餘生一頭霧水。
“被並封咬傷那個。”葉子高說著壓低聲,“我和她說並封是我殺死的,掌櫃別說漏嘴了。”
“成。”餘生答應了。
那姑娘養傷得一段時間,有她吸引葉子高活力,客棧會清靜不少。
周九章也下了樓,“餘掌櫃,來串烤串。”
“沒有,大早上你也不怕膩死。”餘生說。
周九章有些遺憾的咂摸嘴,笑道:“餘掌櫃,我都要愛上你了。”
餘生打個冷戰,“你找抽呢。”
“真的,你若是女的,我非把你娶回家。”周九章坐下飲一口涼茶涮肚子。
他感嘆,“烤羊肉串,絕了,只有這樣子吃肉才熱鬧有味道。”
“回去時給我一包調料,回去我自己烤。”周九章說。
草兒和柳柳梳著漂亮的辮子下了樓,“掌櫃的,清姐找你,讓你上樓一趟。”
“請叫清姨。”餘生強調。
他走到草兒身邊向自己腰上比劃一下,“才長這麼高,你好意思比我大一輩。”
“餘生!”草兒怒的抬腳踹餘生,但餘生已及時跑樓上去了。
閣樓上風景很美,初升的太陽染紅了湖水,在輕風吹來時泛起小波浪。
這時閣樓上的鈴鐺跟著清脆作響,讓新的一天充滿喜悅和希望。
餘生舉起手剛要拍門,裡面清姨已經開口讓他進去了。
推門進去後,念頭之中的幽香不曾來,倒是本應整齊的閣樓亂的很。
“昨天不才整理,怎又亂了?”餘生見桌子上還擺著一空酒罈。
清姨略有些窘迫。往日這些都是僕人收拾的,她早養成了隨手丟的習慣。
她把餘生招過來,對著銅鏡指了指頭上打結成鳥巢的亂髮,一切盡在不言中。
得,大小姐起床得伺候著。
但餘生一點怨言也沒有,他覺著清姨一定還有不少寶貝。
餘生也有些得意。這得意源自總是教訓他的清姨,現在一頭青絲歸他處置了。
餘生用木梳梳理著長髮,窗外風鈴叮噹響著,襯托著閣樓內一片安靜。
許是覺著很沒面子,清姨開口了,“你多長時間沒去祭拜你母親了?”
餘生將打結長髮用手輕輕開啟,“我日日在心中祭拜,不敢有一日遺忘。”
“也就是說很久不去祭拜了?”清姨豎眉。
但餘生把額前青絲一縷撥上去時,讓她眉頭上的威嚴不由的消失了。
“不怪我,誰知祭拜的供品掉湖裡被誰吃掉了。”餘生說。
“老孃在天若有靈,得知我祭拜她時餵了她仇人,不對,仇魚,非把我恨死不可。”餘生振振有詞。
話匣子一開,餘生抱怨上了,“老孃也是,一輩子和魚槓上了,被魚救了又被魚襲擊……”
“對了,清姨,我娘甚時被魚救過?”餘生隨口問。
這可把清姨難住了。
“嗯,大概,或許是因為魚養育了你母親?”她吞吞吐吐說。
餘生抱怨,“我也喜歡吃魚,憑啥就剝奪我的愛好?”
“你吃過?”
“我…當然沒吃過。”餘生慶幸自己機靈,“我見別人吃著香。”
“當真?”清姨狐疑的看他。
“當真。”餘生很肯定的點頭,這輩子他是真沒吃過。
“這還差不多。”清姨心說老餘棺材板兒算是給按住了。
餘生終於把打結頭髮梳理齊了。他手在額前比劃後決定梳一可愛髮型,讓她不好意思行使小姨媽的威嚴。
“今天下午把你拿手菜備齊,我們到湖上祭奠一下。”清姨說。
餘生有些不想去,做了個鬼臉,卻忘了他們在鏡子前。
“找打。”清姨手裡憑空出現一把戒尺,打在餘生腦袋上。
“去就去。”餘生說,“讓那些魚也享受下城主的待遇。”
“什麼意思?”
“客棧每有新菜,里正都讓我提著去祭拜城主。”
“呸,祭拜?”餘生腦袋又挨一戒尺。
“讓城主嚐嚐。”餘生無奈換個詞,揚州城的人對城主真是敬若神明。
“那供品城主壓根吃不到,以後還只給我吧,省得浪費。”清姨說。
餘生反口一句,“那供品丟水裡,老孃她也吃不到……”
“心意,心意懂不懂。”清姨又教訓他,“我很懷疑天上不降雨與你的不孝有關。”
“我的個老天爺,這事兒他也管?那我是不是得把十八輩祖宗拜個遍?”
餘生說著將長髮平分兩股,對稱繫結成兩大椎,分置於頭頂兩側,並在髻中引出一小綹頭髮,使其自然垂下。
清姨現在的頭髮形似“丱”字,看起來年輕很多,
清姨欣喜看著鏡內模樣,只是遺憾不能配上本來面目,“你若勤快,拜個遍也不是不可以。”
“免了。”餘生擺擺手,“老餘走之前剛讓我在十八輩祖宗面前謝罪過一次。”
“為什麼?”
“他罵我時不小心把自己十七輩祖宗給罵了。”餘生說。
他推門出去時,“對了,這髮型配上那件黃衫才合適。”
清姨聞言去找黃衫,見它在中衣的旁邊,換上後果然又不一樣。
待她踱步下樓時,立刻把柳柳和草兒的目光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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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1:48
第九十一章 做生意的妖怪
客棧只有養傷的舊客,因此一上午都很清靜。
餘生雙手不舒服,趴在桌子上,把狗子和黑貓放在桌子上,看著它們兩個爭鬥。
話說狗子被黃狗帶過後,終於覺醒了狗的意識,懂得反抗黑貓警長暴政了。
黑黑的警長在桌下不斷磨爪子,想爬上桌子助兄弟一臂之力,奈何桌子太高。
清姨在一旁算賬,終於看不過眼去了,一賬本拍在餘生後腦勺,“把你豬頭肉做了去。”
餘生這才懶懶站起來回廚房,留放在地上的狗子被黑貓警長聯手追殺。
因為並封頭太大,兩個頭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關於豬頭肉做法,在系統菜譜中大致分為以滷為主和以紅燒、醬燜為主。
若仔細分,菜譜又有煨、蒸、燒、煮、烤、燜、醉、爛至少有十四種。
餘生甚至看到了“黃狗豬頭肉”,只是那菜譜兌換價格讓人望而卻步。
他花費一百點功德值兌換了滷豬頭肉,這道菜作下酒菜最為合適。
在夏日黃昏,就著豬頭肉飲二兩酒,在客棧外陰涼處吹風賞景,該是人生莫大享受。
餘生把豬頭洗刷乾淨放在水中煮,又用一大碗油醬,並茴香大料,拌的停當加入其中,用厚重的大鍋蓋蓋住。
做完這些後,餘生又跑出去溜貓逗狗了。
正在他試圖挑撥黑貓警長關係,讓它們拳腳相向時,客棧進來一漢子。
他穿著獸皮縫製的衣物,臉色黝黑,身後揹著一個大木桶。
在踏進客棧後,他拘束而恭敬道:“掌櫃的,你們要蜜漿不?”
“蜜漿,”餘生驚喜的抬頭,“要,要……”
清姨在旁邊咳嗽一聲,餘生這才看向小姨媽,“要不?”
蜜漿正是蜂蜜,在異世界花草繁盛,但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只因野外對人來說還是禁區。
清姨掃了漢子一眼,那漢子覺著一股山一般大的壓力撲面而來,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從哪兒來的?”清姨問。
“從,從黑蜂嶺,黑蜂寨來。”漢子指著揚州城所在方向。
揚州城外還散落著一些村莊,在妖獸侵襲之中頑強存活下來,只因那裡田地富庶。
只是黑風寨這個名字……
餘生看了看漢子,心說他不是強盜吧,賣蜂蜜的強盜?
也對,剪徑生意不好做,強盜只能改行賣蜂蜜了。
強盜當到這個地步也怪可憐的,“燒菜偶爾會用到。”餘生勸清姨買下一些。
清姨剛點頭答應,漢子立刻把桶放下來,也不議價格,只讓餘生看著給就成,急於完成交易。
於他而言,人世間太可怕了,一下山就碰見一個讓他心驚膽顫的人,哪敢再多做停留。
木桶裡的蜂蜜濃厚、黏稠,餘生取筷子沾了些品嚐,蜂蜜一沾到舌尖,一股甜潤伴著花香在齒間蔓延。
縱然是異世界,這種極品蜂蜜也是很少見的。
吩咐白高興到後院取酒罈裝蜜後,餘生好奇問漢子,“蜂蜜不錯,你哪兒弄的?”
漢子道:“自,自家採的。”
“自家採的?”餘生眼睛一亮,“你養蜜蜂?”
漢子一怔,“算,算是吧。”
餘生繼續與他攀談,得知漢子名為共封,今天是第一次把家裡的蜜背出來賣。
漢子把錢收了撒腿就走,餘生在後面不忘喊他下個月再送一次。
待他返回客棧剛要來碗蜜水,聽白高興冷不丁道:“你還不明白?”
“明白什麼?”
“方才賣蜜的是蜂妖。”白高興說。
餘生恍然大悟,“難怪蜜這般好,現在妖怪也做生意了?”
他感嘆著回後廚,把厚重的鍋蓋掀開,見豬頭肉已經燒的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
狗子正和黑貓警長大戰,聞到肉香後紛紛跑進來,依次蹲在灶臺前,只等著出鍋嘗第一口。
正在算賬的清姨也聞到了,忍不住讓餘生為她端一盤過去。
餘生自己也忍不住流口水。
他用白盤盛了,連姜蒜碟兒一併放在托盤上,掀簾出去,見周九章、葉子高也坐在桌前了。
對面的富難也瘸著一條腿,一蹦一蹦踏進客棧,“餘掌櫃,做什麼呢,香死我了。”
餘生笑道,“你什麼時候偷了狗子的鼻子,隔那麼遠都能聞見。”
富難拍拍那條傷腿,“聞見的不是鼻子,是這條腿。”
得,這是居功來搶豬頭肉的。
餘生把盤子放在桌子上,眾人取了筷子看著清姨,等她先動手。
清姨夾一筷子放入口中,只覺肉很爛很酥,在嘴裡軟軟膩膩的,好像稍微一嚼就能化在嘴裡。
“不錯。”清姨面上雖平淡,但心裡卻十分驚豔和喜歡,驚豔於餘生的手藝,喜歡的則是這道菜。
豬頭肉有皮有骨、有肥有瘦,肥肉裡往往裹著瘦肉,瘦肉裡又摻雜著幾絲肥膘。
吃起來既有脆爽,又有韌勁,而且吃起來有趣,配上一罈酒,一個人能有滋有味的消遣大半天。
清姨是喜歡飲酒的,因此對所有能下酒的菜都很喜歡。
餘生取了一罈酒遞給她,“這菜正是用來下酒的。”
清姨伴著棪木酒又嘗一口,肉之濃香,酒之醇厚,溶化於舌尖味蕾,欲仙欲死,耐人尋味。
周九章和白高興他們已經在大快朵頤了。
富難記著往嘴裡塞肉,含糊道:“下酒是不錯,就是棪木酒太寡淡,不適合這道菜。”
“應該飲烈酒。”白高興說,“一杯烈酒下肚,再嚼上這豬頭肉,那才叫暢快。”
周九章嚼著豬頭肉飲一口酒,“對,棪木酒是女兒家飲的酒,飲最烈的酒才是男子漢所為。”
清姨挑眉,“女兒家飲的酒,哈~”
周九章嚇的把頭埋在桌子上,不敢抬起來。
餘生也鄙夷道:“也不知誰飲一碗棪木酒就醉了,女兒家也沒那麼不勝酒力吧?”
周九章把頭埋的更深了。
葉子高道:“現在去哪兒找烈酒去?”
“客棧就有。”白高興對餘生道,“掌櫃的,你答應我的遊人醉呢。”
眾人驚訝,他們倒是不知客棧還有烈酒,“什麼遊人醉?”葉子高替眾人問。
“一種很烈的酒,一口下去刺破喉嚨,穿胸而過,讓人醺醺然。”白高興說。
清姨一聽,目光之中閃過一道光澤,也是靜靜的看餘生。
功德值不夠用,餘生才不會給他們兌換呢。
“不巧,上次毛毛回城主府,把客棧攢下的兩壇遊人醉獻給城主。”餘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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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必然律
“獻給城主了?”清姨輕輕一笑。
餘生後腦勺無端由閃過一絲涼意。
在城主府,毛毛正在向他娘抱怨日後悲慘生活,冷不丁打個噴嚏後愈發不願回去了。
它當初可是好不容易才脫離苦海的,怎知現在又跌入苦海之中。
驢他娘才來不及管毛毛,它正和劍靈分著卜家定期獻上來的美酒。
被“昂昂”的煩了,驢他娘甚至踢它一腳,讓它趕快回客棧去。
一盤豬頭肉很快見底,葉子高剛把最後一塊丟嘴裡,見里正提著木桶踏進客棧。
“小魚兒,井打的上水不?”里正亮著嗓門說。
他隨後聞到了豬頭肉的香,“你們在偷吃什麼?”
“豬頭肉。”白高興接過木桶,“家裡井打不出水來了?”
里正點頭,“可不咋地,這天怎還不下雨,往年這時都陰雨連綿了。”
他走到長桌上,見盤子已經乾乾淨淨,遺憾道:“來遲一步,都是你馬嬸兒,拉我一通囑咐。”
餘生道:“囑咐什麼?”
“她領著小孫子回孃家一趟,讓我給她看門。”里正坐下說,“說家裡最近有野東西惦記上了。”
“野東西?”
“可能是鎮子後面桃林跑出來的。”里正沒放在心上。
白高興很快提一桶水出來,里正用一干淨碗先舀上一碗,咕嘟咕嘟的飲下去。
他擦了擦嘴對餘生道:“還是老井的水好喝。”
客棧這口井不知有所少年歲了,至少和客棧年紀一樣長。
而客棧什麼時候蓋起來的,客棧主人餘生也不知道。
“反正很長時間了。”餘生說。
“呦,掌櫃還是傳承百年的大家子弟呢?”葉子高驚訝。
“傳承百年?”餘生不屑一顧,“嘁,我們家十八輩祖宗名字我都快背下來了。”
“真有十八代?”葉子高他們明顯不信,異世界天災人禍不斷,能一直儲存族譜的不多。
那是你們沒在十八輩祖宗面前謝過罪,餘生撇嘴。
里正知之甚詳,“還真有,餘家搬到鎮子上至少有十八代了,那還是搬來以前的族譜丟失了。”
富難道:“那得有千兒八百年了吧。”
餘生道,“你家老祖宗五十多才生兒子啊。”
又閒聊幾句,里正提著水桶走了。
白高興見客棧再無旁人,壓低聲音道:“掌櫃的,井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餘生這才想起墜井時的那道精光,“還真是,我掉井時也見到了。”
葉子高湊過來,“井裡淹死過人,指不定是個水鬼。”
他一拍手,“指不定還是個女鬼。”
在異世界,關於女鬼書生的故事也流傳甚廣,尋常聽到的橋段就是橫死的女鬼夜晚與趕路的書生相會。
葉子高這般興奮,不言而自明。
“禽獸。”白高興譴責葉子高,葉子高卻不以為意。
富難倒同意葉子高的說法,“古井淹死人很平常,揚州城那口古井不知淹死多少人了。”
他問白高興,“打水時有沒有聽到她叫你名字?”
據捉鬼天師和巫祝所言,但凡溺死者成鬼,若不找拉替身是不能輪迴的。
這些水鬼拉替身的手段大同小異。
他們往往呼喚船上、泅水或水邊嬉戲者名姓,應之者溺亡後將代替原來水鬼尋找下一個替身。
讓餘生驚訝的是,水鬼拉替身為必然律,若非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應之者必落水。
至於落水後會不會溺亡,便全靠個人造化了。如小三子,他在漁夫和餘生幫助下,就沒有丟了性命。
餘生不覺井裡有什麼鬼怪,那道精光或許是什麼寶貝也不一定。
見四個人爭論不休,聽的不耐煩的清姨道:“你們下去看看不就成了。”
四人噤聲,客棧水井很深,誰也不想下去看。
富難拍了拍腿,“我受傷了。”
白高興道:“我去除草,菜園子草又長出來了。”
葉子高正無事可做,正好石大爺也來提水,忙上前接過,“我去提水。”
見清姨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餘生左顧右看後,“我還是個孩子。”
石大爺笑罵,“孩子個屁,我長你這麼大都當爹了。”
餘生幫著小姨媽捏肩膀,“我也想,只是媳婦還不知在哪兒呢。”
“對了,清姨,”餘生問她,“聽鄉親說,我娘給我張羅過媳婦,哪兒呢?”
清姨肩膀微微一緊,徐徐道:“那可多了,當年南來北往客人中只要姑娘漂亮你娘就張羅。”
見葉子高提著一桶水進來,清姨目指他,“只比他正經點兒。”
葉子高放下木桶,順口道:“誰這麼壞?”
“一邊去,沒你事兒。”餘生趕走他,讓他幫著石大爺把水提回家。
待石大爺跟著出去後,餘生又追上去讓石大爺幫著做河燈。
“這才是親孃。”餘生說。
前世那娘別說為他張羅姑娘了,在他自立根深後,還很驚訝的說自家豬也豬拱上白菜了。
前世的餘生特意旁敲側擊向他老爺子瞭解過,那是親孃。
晌午時分,當餘生的豬頭肉上桌後,所有的客人驚歎不已,整個客棧籠罩著一股肉香。
里正聞過肉香後一直惦記著,領著獵戶李三和鐵匠高四趕過來一償所願。
高四進來時,正好見八斗趴在桌子上大口吞豬頭肉,不由氣道:“兔崽子,一點也不孝順。”
八斗見他走過來,端著盤子就跑。
“你個老兔崽子,別老搶孩子的。”里正拉著高四坐下。
高四振振有詞,“他是蹭吃蹭喝,不搶他搶誰的。”
李老三喜歡和高四抬槓,“那是你人品不行,當年老餘在,我不也時常能蹭到吃的。”
“拉倒吧,老餘的菜只有你說好,當然你能蹭到了。”
餘生把一盤加量豬頭肉端上去,這菜就著酒特有嚼頭,三人興致更高的閒扯起來。
石大爺提著一摞河燈過來,放下後也加入他們其中。
日頭很烈,蟬鳴不休,晌午在里正他們四個胡吹之中很快過去了。
周九章戀戀不捨的向他們揮手告別,很快離家一天的柳柳也向東走了。
草兒要繼續拓展她的藥圃,葉子高被催著磨豆腐去了,餘生領著白高興繼續開墾菜地。
農神也來了,他蹲在籬笆下晒太陽,任由幾隻母雞在他身旁轉來轉去。
“你準備種什麼?”農神問他。
“蘆菔。”餘生說,小毛驢太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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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捉鬼天師
客棧的黃昏是很美的。
餘暉染紅了羽毛狀的雲彩,一路拖向天邊。
霞光落在湖畔蘆葦,青菜,棗樹,籬笆扁豆秧上,一陣風來,微微晃動,讓人感受到寧謐與溫馨。
餘生回去收拾東西去了,清姨站在籬笆旁有一搭沒一搭和農神說著話。
她看不見農神,但感覺的到,也聽的到。
只是讓她納罕的是,餘生居然能與鬼魂接觸,甚至看清他們的模樣。
據她所知,餘生的天賦裡不應有這等本事的。
在眾人把菜園裡的活兒忙完休息時,餘生從後院走出來,手裡提著食盒招呼清姨。
聽聞餘生要去湖上祭母,小白狐和草兒也跟了上去。
在北方少有放河燈習俗,草兒甚想在夜晚放走一盞河燈。
餘生母親葬身在魚腹,所以祭拜在湖裡。
他指著湖面,“那有鬼,有妖怪,小心把你們抓水裡吃了。”
草兒和小白狐一聽卻步了,任由余生和清姨從後院繞著向外走去。
葉子高很奇怪,“草兒也就罷了,你說你一妖狐怕什麼妖怪?”
小白狐甩了甩尾巴不理他,倒是草兒臉紅了。
鎮子上有碼頭,在神祠後面。
在穿過街頭時,鎮上的鄉親有的已經在門口用飯了。
他們見餘生提著河燈後好心道:“小魚兒,別再掉水裡了。”
老爺子入土為安後的當天,餘生獨自去湖上祭母,在點放河燈時不小心掉在了湖水裡。
幸好餘生水性好,在湖裡如魚得水,不然非溺亡不可。
鎮上的鄉親以為他上次被嚇壞了,所以很少有人提餘生祭母的事。
其實不是,餘生是被水鬼嚇壞的。
在經過城主神祠時,清姨特地進去掃了一眼,“不錯,雖然畫的不是很漂亮,但已經神似了。”
餘生奇怪,“你見過城主?”
清姨點點頭,“算是老相識了。”
餘生一喜,“那你能……”
“啪”,清姨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
“你幹什麼?”餘生不服氣。
“讓你說不該說的話。”
“我還沒說呢。”
“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了。”
神祠後面的小碼頭幾乎無人用,即便漁夫根叔也只是在河水裡捕魚,幾乎不到湖裡。
但碼頭上常備有一艘小船。
餘生劃了船,小姨媽站在船頭,看著蘆葦在船前徐徐分開。
天已經暗下來,蘆葦從裡泛黑,唯有蘆葦梢頭有些微亮光。
船驚動了蘆葦叢裡的白鳥,孤獨飛上天,披著淡淡斜陽向東飛去了。
待船劃出蘆葦叢時,天已暗下來,只有西山雲彩有一絲霞光。
“又不逢年過節,不知祭拜什麼。”餘生掃視著四周抱怨著。
清姨見他四處打量的模樣,“你是不是怕什麼?”
“當然不……”餘生話說半截,怒道:“靠,又來。”
清姨也聽到了,在湖裡不知處,勾魂般的喊著“餘生,餘生,餘生。”
餘生道:“老子答應又如何,上次你們不也沒怎麼著。”
“那你答應啊。”說話聲音慢慢逼近。
“咦,有其他人。”一人說。
“是老餘?”
“不是,他已經死了。”
“那我們還上不上?”
“你們這麼怕活人,什麼時候才能勾人託生?”第三個不耐催促。
“託身就不能託身唄,在水裡挺好的。”
清姨笑了,似乎勾起了美好的回憶,“你們好啊。”
“我滴個老天爺,是她,快跑,快跑。”三人聲音匆忙遠去了。
餘生詫異,“你認識這仨貨?”
“不認識。”清姨搖搖頭,“你上次被她們喊到水裡了?”
“鬼知道當時我為什麼答應一聲。”餘生說。
當時也是傍晚,他遵老爺子吩咐到湖上告訴他娘一聲。
剛把供品擺上,就聽湖裡不知處在喊著“餘生,餘生”。
餘生當然知道這是水鬼在勾人,千萬不能答應。
但不知為何,或許是骨子裡習慣了?
總之,餘生鬼使神差的答應一聲,然後“噗通”跌落到了水裡。
“還真是不長記性。”清姨輕聲說。
餘生沒聽到,他取出一快木板來,“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來了吧,指不定就被她們吃了。”
“她們不敢。”清姨說。
餘生狐疑看清姨,“你和她們很熟?”
“不認識。”
“那你怎知她們不敢。”
“猜的。”
小姨媽打定主意不說實話,餘生也沒辦法。
他把供品一一擺在一塊薄木板上,有灌湯包、炒青菜、豬頭肉和麻婆豆腐。
清姨可惜道:“若是燒條魚就好了,你娘最喜歡吃魚了,若是深海魚就更好了。”
揚州東面臨海,倒是不愁海魚,但深海魚常人很難吃到的。
餘生只是看著清姨,眼神中的不滿之意盡露無遺。
“別看我,又不是我給餘家定的規矩。”
“別家都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餘家偏是前人造孽,後人遭殃。”餘生說。
“啪嗒”,水面上躍起一條魚落在船內,打餘生一臉水。
“呸。”餘生把它捉住。
“小心老餘詐屍。”清姨說。
餘生只能把它放回水裡。
他取出火摺子,點燃河燈擺在水裡,然後把擺著供品的木板放在它們中間。
“許個願吧。”清姨說,“譬如風調雨順什麼的。”
餘生看她,“你當過生日,吹蠟燭呢。”
“差不多。”
“差遠了。”
爭論一番後,餘生看著河燈繞著供品隨波飄向遠處。
餘生被老餘養大,對這位素昧平生的娘很是陌生,“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很小氣的人。”
見河燈消失在視野內,餘生在船頭點了盞燈籠,把船划向岸邊。
他們上岸後繞過神祠,借微弱的光見有件白衣在前面悄無聲息的飄動。
餘生不怕鬼,但飄著件衣服是什麼妖?
他忍不住靠近小姨媽,“前面的是誰?”
白衣停下來,轉過身子一躬,發出嗅東西的聲音,“有鬼的味道。”
他發出的聲音很虛,又有些啞,總之很難聽。
清姨推開餘生,“他是個人。”
“人?”餘生打亮火摺子仔細一看,原來白衣裡裹著一黝黑小老頭兒。
他瘦骨嶙峋,白衣有很寬鬆,難怪餘生在後面看上去像是一件白衣服在飄。
他看餘生的目光很熱切,露出一口只有幾顆的黃牙,嘿嘿笑道:“小子,你碰見鬼了。”
“對,我確實撞見鬼了。”餘生指的不是旁人。
“我是四錢捉鬼天師,我能幫你。”小老頭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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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井底之蛙
火摺子轉瞬即滅,餘生把摺子裝回口袋,“您老別嚇人就算幫忙了。”
他們越過白衣服老頭兒向前走。
白衣老頭跟在後面,“小子,陰氣襲人,命不長久的,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家人著想。”
餘生不搭理他繼續向前。
小老頭不依不饒,“可惜這如花似玉的姑娘咯,也不知日後便宜誰。”
清姨停住了,餘生幸災樂禍的看著小老頭兒。
小老頭以為被他說動了,剛向前走幾步,一道寒風吹來,只覺頭上發涼。
清姨繼續向前走,“走吧。”
餘生在黑夜中什麼也沒看清楚,心說這就走了?
小老頭兒摸著頭,原地呆愣半晌後又跟上來,“姑娘,你得為你弟弟著想啊……”
小老頭兒一路跟著他們來到客棧。
狗子聽到了餘生的動靜,跑門口來迎接。
“鬼沾惹不得……”小老頭兒說著向客棧門口一掃。
“妖怪!”
他撒腿就跑,比兔子還快。
狗子也被嚇壞了,呆呆望著白影消失的方向,彷彿在說什麼東西。
草兒見餘生進來,“妖怪在哪兒,誰喊妖怪?”
不待餘生告訴他,草兒看到了他身後,“啊,妖怪。”
餘生回頭,見小老頭又悄悄摸了回來,正探出一個頭向客棧看。
方才餘生見他時,有一頭齊整長髮。
現在白髮被颳去一片,在燈光下鋥亮,加之他的頭又黑又小又見骨,難怪草兒會把他當妖怪了。
狗子終於看清了這是什麼東西,撒丫子跑餘生腳下。
“嘿嘿,”小老頭兒身子站出來,“原來是條狗,這狗真夠醜的。”
狗子站在餘生身後,探頭向他“汪汪”叫兩聲。
“它說你們倆彼此彼此。”餘生道。
“小掌櫃懂的真多,狗話都懂。”小老頭兒站進來,抬頭端量著客棧。
白高興把備好的飯菜端出來,豬頭肉的香一下子把小老頭兒目光吸引過去。
“哎,哎,給我來一個盤。”小老頭兒指著豬頭肉,“再上一罈好酒。”
葉子高看他打扮,勸道:“大爺,吃白食可是要被押在這兒做苦力的。”
小老頭兒頭一仰,吹鬍子瞪眼,“誰沒錢,誰沒錢,孫子才沒錢。”
他從大白衣一掏,取出一叮噹響的錢囊拍在桌子上,“看看這是啥,上酒。”
“嘿,你有錢就有錢,罵人幹什麼,好心當作驢肝肺。”葉子高不悅。
小老頭兒納悶,“我罵誰了?”
“行了,行了,安靜會兒吧。”餘生說,他已被這小老頭兒煩一路了。
他讓白高興給小老頭端上去,然後坐在長桌旁,“說起驢肝肺,毛毛怎麼還不回來?”
“指不定在城主府告狀呢。”白高興說,“被剋扣了酒,不得找驢他娘找回場子?”
“怕它不成?”餘生給小姨媽端上飯,“咱有新靠山了,小姨媽可是和城主談笑風生的主兒。”
“牆頭草。”葉子高話音剛落,草兒一腳踢在他膝蓋上。
“嘖嘖。”
葉子高要發作,聽小老頭兒在後面位子上發出故弄玄虛的聲響。
眾人回頭看他,見他抬著頭四處張望,口中不住做嘆息之聲,仿若將有不幸之事發生。
餘生不耐,“老頭兒,你讓不讓人吃飯了。”
小老頭兒搖頭道:“小兄弟,你這房子裡有鬼出沒啊。”
葉子高笑道:“高人啊,這都能看出來。”
“聞出來的。”小老頭得意的搖頭晃腦,“莫管人間煙火味兒還是鬼味,都逃不過咱這鼻子。”
他嗅了嗅,狗子也跟著嗅了嗅。
“嗯,有個女鬼。”小老頭閉著眼仔細分辨,“死了有兩年了,還是處子之身。”
“女鬼?”葉子高停下筷子,“怎麼樣,怎麼樣,我就說井裡是個女鬼。”
“井裡還有個?”小老頭一怔,喜笑顏開,“小掌櫃,那這錢得高點兒。”
餘生正納悶呢,他一直以為小老頭兒說的是農神,怎冒出個女鬼來。
他聞言擺了擺手,“不必了,論捉鬼,我也是把好手,就不勞您大駕了。”
小老頭一怔,“呦,小掌櫃也是捉鬼天師。”
“捉鬼天師?”白高興道,“我們掌櫃可是巫祝追著想收徒的天才。”
餘生被拍的很舒服,“不錯,工錢加一個子兒。”
葉子高:“這也行?”
“空頭許諾,隨便開的。”草兒提醒他,“莫忘了現在當家做主的不是他。”
“砰,砰”,客棧門口蹦進一人來,“我聽到了巫祝。”富難瘸著一條腿也不忘職守。
“今天都是狗子附身不成?”餘生驚訝,這些人鼻子耳朵都太敏銳了。
白高興指著富難,“這小子絕對在牆根蹲著了。”
“咦~”眾人譴責他。
富難道:“我這是恪盡職守,城主絕對以我為榮。”
他左右一掃,看到小老頭後也是被嚇一跳,“嗬,這什麼打扮,真夠醜的。”
“汪汪~”狗子咆哮幾聲。
“這次不是說你。”餘生指著狗盆讓它用飯去。
小老頭兒有些怕富難,縮了縮脖子,乾巴巴笑道:“那啥,涼快。”
富難搖了搖頭,對餘生他們道:“哥幾個,吃了沒,喝酒去,我請客。”
葉子高看著桌上沒動幾筷的菜,“誰說富難腦子不夠用的?蹭飯一招比一招新。”
“有這聰明勁兒,你那名字算是白瞎了。”餘生揶揄他。
白高興為他添了一雙筷子,“得了,坐下吧。”
富難從懷裡取出一雙筷子,“不用,我帶了。”
“呦呵,還是銀的。”眾人驚訝。
富難一瘸一拐坐白高興旁邊,“錦衣衛統一發放的,前兩天有個錦衣衛被人毒死了。”
“統領讓我們進飯時用它,防止被人暗算。”富難說著去夾菜。
“錦衣衛夠有錢的。”清姨道。
“那是,城主用飯都用不上銀筷子。”富難得意說。
“得了吧,城主府都是丫鬟用銀筷子,雙重試毒。”餘生說。
清姨白他一眼,“井底之蛙,城主身為悟道已成者,還會中毒?”
“井底之蛙怎麼了,我青蛙指不定還是哪旮旯國王子呢。”
清姨對他刮目相看,小子挺會猜的。
“不對。”白高興忽然說,“以城主的吝嗇勁兒,怎麼給你們發銀筷子?”
清姨的目光一凝,在心中賬本上悄悄記上一筆。
富難說:“城主當然不會發,這是尋味齋友情贊助的。”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餘生很肯定說,“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陰謀。”
清姨再次刮目相看,“你覺著他有什麼陰謀?”
“我怎麼知道,”餘生說,“同行是冤家,我當然不能說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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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777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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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2:25
第九十五章 杞人憂天
小老頭兒親耳聽這些人把話題叉到十萬八千里,不由的歎為觀止。
他拍拍桌子,“這客棧有鬼。”
富難道:“我也覺著有鬼,我盯客棧掌櫃很多天了。”
“我說的有鬼是真有鬼。”小老頭說。
“我也覺著真的有鬼,油紙傘被藏起來,現在更是消失不……”
“我說的是真的有鬼,鬼。”小老頭兒說著拉長嘴、眼角比劃著。
“我也沒覺著假有鬼,你這老頭……”
耿直富難回頭一看小老頭,不由得站起身子來,“哎呦我去,你嚇誰呢。”
這時他方才醒悟,“你說的是這個鬼啊。”
小老頭驚訝富難安定的坐下,奇道:“你不怕?”
“怕什麼。”富難拍拍腰刀,“這把刀被城主加持過,普通邪祟不敢靠近。”
“再說了,住在客棧的又不是我。”富難得意說。
“你就住在對面。”白高興說。
“是哈,看來得刀不離身了。”富難依舊不放在心上。
他為自己倒一罈酒,夾上一口菜,“邪祟只是雞毛小事,今兒我告訴你們一件大事。”
“這大事已經讓很多人提心吊膽了。”富難飲一口酒後補充說。
“難道有妖龍作祟?”葉子高下意識說,“是不是一頭黑龍,又胖,又有一把子力氣?”
眾人詫異的看他,即便輕易不動聲色的清姨也奇怪看他一眼。
“那啥,能讓錦衣衛說成大事的,也只有妖龍作祟了。”葉子高辯解說。
“這可比妖龍作祟大多了。”富難說。
“難道是蜮又氾濫了?”餘生說。
關於蜮的傳說還是老餘嚇唬小余時講的。
相傳在南方大江之中有一種毒蟲,身長三寸大小,裹著硬殼,性情十分陰毒。
平時它躲藏水中,每逢有人經過,便把口一張,像弩箭一樣射出一股毒沙。
即便射不中人的身體,只射到人的影子,人也會慘生毒瘡,不治而死。
當時餘生晌午不休,時常在烈日下貪玩,老餘這般嚇唬小余,期望餘生把影子藏起來。
聰明如餘生當然不放在心上,倒是對“含沙射影”這個成語有了新瞭解。
真正讓餘生記憶深刻的是後來一件事,鎮子上破天荒的來了位胖胖的一臉麻子的說書人。
麻子說書人告訴餘生,在江畔有一座城,城裡的百姓個個愛吃,人人射一手好箭。
因為蜮的味道很不錯,所以他們經常獵蜮來吃。
這讓蜮來不及爭霸天下,便被消滅在肚腹之中了。
足見吃貨才是世界的救世主。
餘生聽這個故事時,見麻子說書人不斷咽口水,午飯更是多吃一大碗,因此記憶深刻。
“當然不是。”富難說,“我說的事是讓整個大荒人心惶惶的大事。”
“現在大荒各個城池間已經傳遍了,當然你們這些普通人是不知道的。”富難得意說。
“普通你妹,高興,撤酒。”餘生說。
“別,別,開個玩笑。”富難說,“我也是普通人,大家都是普通人。”
“我也是聽統領說的。”富難又飲一口酒,“你們記著猰貐不?”
葉子高他們面面相覷,不知富難提猰貐作甚。
清姨飲著酒不動聲色,倒是餘生左右瞅瞅,以為他們不知道。
他得意賣弄道:“我知道,就是那個被二貨謀殺了的神。”
“什麼二貨,是貳負。”清姨道。
“對,對,貳負。”餘生說。
猰貐蛇身人臉,被同為蛇身人臉的貳負及其手下危所殺,是為數不多隕落的大神。
具體因何已是一段無頭公案,反正兩座城的人打來打去,持續上萬年不罷休。
末了,由靈山十巫和崑崙丘西王母共同出面才平定兩城爭鬥。
他們允諾,將藉助巫力、西王母不死神藥和崑崙不死木救治猰貐這個註定載入史冊的倒黴神。
“怎麼,這神被救活了?”餘生問。
神之魂靈和凡俗俗子自然不同,凡俗俗子死而復生尚且是難事,遑論神靈了。
當然,若簡單也不會數千年而不功成了。
富難點點頭。
“它不是只剩下個腦袋麼,這都能復活?”
富難道:“聽說用什麼牛身,馬蹄拼湊起來的。”
“厲害啊,神都能救活。”餘生回頭對草兒道,“看看人家,少年,不對,少女,你們郎中得努點力啊。”
“咳咳。”富難咳嗽一聲,對趁機調侃草兒的餘生道:“救是救活了,就是出岔子了。”
“岔子?出什麼岔子了。”
“猰貐復活後神智迷亂,逃出了開明獸看管的崑崙南淵,成了嗜殺的惡獸,神擋吃神,妖擋殺妖。”富難說。
草兒笑了,“看到沒,違揹物之本性,天道不容的。”
還真是得意不過三秒,餘生看著草兒得意的模樣,問富難,“開明獸九個腦袋就沒看住一個頭的猰貐?”
“誰知道。”富難說,“現在猰貐在崑崙丘周圍四處逃竄,鬧的人心惶惶。”
白高興問:“西王母和靈山十巫他們不管?”
尤其西王母,崑崙丘周圍諸城雖各自為政,但都尊她為王的。
“這可是神化的妖獸,比窮奇、饕餮還厲害。”
富難說,“而且也不知靈山那群瘋子給它裝了個什麼蹄子,來去如風,還真不好抓。”
餘生惜命,“它會不會跑東山來?”
“難說,傳言它正四處捕獲神獸,換取身上不滿的地方呢。”富難壓低聲音,“北方一頭蛟龍已被它殺了。”
白高興搖頭,“靈山真他媽一群瘋子,你看造出頭什麼怪物來。”
葉子高道:“你這話若被巫祝,巫醫他們聽到,非把你撕了不可。”
現在巫術勢大,正在大荒諸城四處蔓延,尋常人惹不得。
白高興道:“那是在別處,在揚州城,只要城主在,他們巫院是龍都得盤著。”
眾人稍微有些安慰,餘生道:“我們也別杞人憂天了,這事應是城主考慮的。”
清姨拆他臺,“你這話就不對了,杞人若不憂天,怎會領悟大衍之數。”
餘生無言以對。
在大荒之中,杞為一座城。
這座城裡有位仁兄也是憂天的。
不同的是,這位仁兄在終日憂天之中,領悟了星辰之奧妙。
用餘生的話來說,就是杞人精通天文學後得道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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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2:33
第九十六章 聞香識女鬼
談笑間用罷飯,餘生轉身一看。
小老頭兒依舊一罈酒就著一盤豬頭肉津津有味兒的嚼著。
見餘生看他,小老頭兒道:“這豬頭肉絕了,小掌櫃,你這客棧該開到城裡去。”
餘生擺擺手,“快打烊了,您老快點兒的吧。”
其實是農神快來了。
現在餘生和農神成了忘年交,隔三差五的就要在夜裡飲上幾杯。
小老頭兒把豬頭肉往嘴裡一塞,“打烊正好,我幫你把鬼捉住,當住店和飯錢了。”
“美得你。”餘生不依,他讓白高興拉小老頭進屋去吃,“記著收飯錢。”
小老頭一聽,忙把拍在桌子上鼓鼓的錢囊揣懷裡,“走時一起結。”
他跟白高興上樓去了。
“安排在椰子糕旁邊的房間。”餘生在後面喊。
正收拾盤子的葉子高聞言抬頭,不悅道:“安排到我房間旁邊作甚?”
“看他鬼祟的樣兒,指不定鬧什麼么蛾子,你夜裡看著點兒,別讓他亂跑。”餘生說。
“那應該在白高興旁邊。”葉子高不清不願說。
“那女鬼我見過,穿一身紅衣,長的貌美如花……”
葉子高正色道:“掌櫃的,身為夥計,維護客棧周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您就看好吧。”
他放下手裡碗筷,轉身向樓上跑去。
餘生在下面招呼,“先把碗收拾了。”
葉子高不搭理他,人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餘生把目光收回來,看著富難。
富難把銀筷子一收,“我腿上有傷,手不能沾水。”
“你筷子不洗?”
富難點頭,“不妨事。”
“就是不中毒,也讓你得病死。”餘生說他一句,把目光放在草兒身上。
不待草兒推辭,餘生就把她否了,“你還是算了,讓你洗也夠不著。”
草兒恨不得放球球咬死他,或者把他給踢死。
餘生又看清姨,被清姨目光一瞪,忙道:“不敢勞小姨媽大駕,還是我親自動手吧。”
他剛把碗筷收拾起來,葉子高又“噔噔噔”下了樓,“掌櫃的,那姑娘你在哪兒見過?”
餘生記起尋找小孫子時,在一間屋子裡看到紅光閃過,於是指了指那間屋。
“還真有,怪不得那老頭要住那間。”葉子高又跑上樓。
餘生把碗洗了,又為老水牛添了草,見毛毛的暖窩空空蕩蕩,“它怎麼還不回來?”
清姨道:“搞事。”
她轉身也上樓去了,留餘生一人把桌子擦了。
他把門板合上,只留半扇,剛要轉身就見農神走進來。
讓餘生驚訝的是,在農神身後還跟著一中年男子。
他穿青衫短打,作僕人打扮,臉白嫩的有些病態,仿若在水中泡很久了。
“這位是?”餘生問農神。
農神道:“王五郎,鎮前那條河的上游,妖城外一山村的河神。”
可真夠繞口的。
不待餘生追問,農神又道:“也是位鬼神,但比我強,現在還有人供奉。”
王五郎苦笑,“強什麼,都被趕出來了。”
“趕出來?”餘生把豬頭肉和炒青菜擺櫃檯上,又轉身取一罈酒。
農神為王五郎倒上,“妖城的大妖驅散了村子百姓,把河水攔腰截斷,把他也趕出了神祠。”
“怪不得河水越來越淺,敢情這孫子在作妖。”餘生說。
“他攔河做什麼?”餘生又問。
王五郎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他們又飲幾杯,漸漸說起了王五郎成為鬼神的始末。
王五郎成為鬼神約有百年的時間。
他原是妖城富戶人家的僕人,在山村辦事渡河時,失足跌落水中溺亡。
前文有言,但凡水鬼,須得一人代之方可進入輪迴。
但王五郎從一開始就寧可永世沉淪水底,也不肯溺人求代。
不僅如此,在有人失足落水時,他還在水中暗中相救,因此被山村百姓所愛戴,為他修建了神祠,尊他為一河之神。
農神拍著王五郎,“好人啊。”
餘生也敬他一杯酒。
大荒不同於前世餘生所知的鬼怪世界。
在前世聊齋志怪故事中,王五郎這樣的善行感動上蒼後,尚有機會脫力苦海,位居一方土地之神之類。
大荒之中只有冰冷天道,水鬼若不求代,將永世不能輪迴。
當然,若修煉鬼力,進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是可以的,但那又談何容易。
成為鬼神,藉助信仰之力也是一途徑。
只是現在,且不說小山村信仰之力過於微弱,便是小山村也不復存在了。
待信仰之力消耗殆盡,王五郎怕還不如湖裡纏餘生的水鬼三姐妹。
“小魚兒的酒或能讓你好受些。”農神說。
他自己親生經歷,靈力對維持鬼神的力量還是很有幫助的。
酒至微醺,農神和和尚王五郎相伴回去了。
餘生上了最後一塊門板,把櫃檯收拾後熄燈上樓。
他手裡捏著狪珠,柔和的白光將周圍照的通明。
狗子陪著他,至於黑貓警長兄弟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小白狐則在後院為自己搭了一個漂亮舒適的窩,防止夜裡有東西盜走它的雞鴨鵝。
在進房睡覺時,餘生有些不放心,他向狗子指了指小老頭所在的房間。
狗子領會,在餘生關門睡覺後,屁顛屁顛蹲在小老頭房門前。
夜已深,餘生很快陷入沉睡,直到丑時,被外面的的一聲驚叫吵醒。
“嘿嘿。”餘生壞壞一笑,翻個身繼續睡覺。
客棧只有養傷的客人,餘生不必為趕路的客人備飯,因此睡了個大懶覺。
他洗漱罷,幫清姨一挽青絲後才下樓,見葉子高坐長桌旁正和小老頭興致勃勃的聊著。
“吊死鬼,有一股口臭味,臭裡面伴著點香的,那是女鬼。”
“水鬼裡……”小老頭兒頓了一頓,“水鬼有股水草味兒。”
“廢話。”餘生隨口插一句,“難道有股魚味兒?”
“也不是不可能。”小老頭兒回頭見是餘生,埋怨道:“小掌櫃,你昨晚不地道啊。”
“我怎麼不地道了?”餘生故作茫然。
小老頭兒指著在餘生腳下咬尾巴的狗子,“小老頭兒昨晚起個夜,差點尿褲子。”
葉子高“嘿嘿”直樂,“得了吧,舉著把金錢劍去撒尿?”
小老頭兒兀自爭辯,“我是怕遇見不乾淨的東西。”
餘生指著後院井,“你若真想捉鬼,不如幫我看看井裡有什麼東西。”
小老頭起身,“我捉鬼要價不菲,不過今天便宜你,就抵作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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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2:41
第九十七章 顏值吃飯
“慢著!”餘生止住小老頭兒,他若有所思,“你不會沒錢吧?”
小老頭一聽,從懷裡掏出一鼓鼓錢囊,抖著叮噹響。
他吹鬍子瞪眼,“誰沒錢,誰沒錢……”
葉子高高聲打斷他,“誰沒錢,誰沒錢,孫子才有錢。”
“啊對。”小老頭把錢囊收回去才回過味兒來,“不對,孫子才沒錢。”
餘生也是一臉不善看葉子高,“小心我扣你工錢。”
葉子高奇怪,“你身上的錢不全被你小姨媽收颳走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餘生伸手從懷裡取出一錢囊來,也是叮噹作響。
樓梯上這時響起腳步聲,餘生急忙把錢囊藏酒櫃後面。
他對小老頭擺擺手,“得了,捉什麼鬼,您一把老骨頭了,別再閃了腰。”
小老頭兒拍拍腰板,“老頭兒腰硬氣的很。”
“那也不成,反正我是不花這冤枉錢。”餘生堅決不同意,捉鬼之事他也成。
這時門口有了響動,餘生探頭一看,見毛毛宛若霜打的茄子,一步一挨走到客棧門口。
“這是咋了這是。”餘生上前去,以為小毛驢遭逢什麼劫難了。
下樓的清姨掃了一眼,淡淡道:“多半是裝的,打一頓就好了。”
這句話仿若靈丹妙藥,小毛驢“昂”的一叫原地復活,“刷”跑向後院去了。
留下餘生一頭霧水。
“回來就好。”餘生說,“正好明兒進城用到它,今天咱們先嚐嘗我的八荒六唯我獨尊粥。”
“對了,”餘生剛走到廚房門口,回頭吩咐白高興,“你去做兩個招牌,明兒進城找場子用。”
“什麼招牌?”
“一個傷心樓招牌,一個粥的招牌,寫好後掛驢車上。”餘生說。
葉子高答應了,正要去找石大爺,聽餘生又道:“對了,粥招牌上加句話。”
“什麼話。”
“八荒六唯我獨尊粥,城主驢喝了都叫好。”餘生說,他自覺這句廣告很贊。
一根筷子從餘生耳旁呼嘯而過,“是城主的驢!”清姨冷冷道。
“是,是,城主的驢。”餘生答應一聲,急忙躲後廚去了。
八荒六合唯舞獨尊粥是餘生自己起的名字,在系統菜譜中,粥的名字很尋常,名為臘八粥。
但也不是隨口取的,畢竟餘生這碗臘八粥,與俠客島上臘八粥有異曲同工之妙。
餘生索性也就借了金老爺子這個霸氣的名字。
但凡煮粥,用井水則香,用河水則淡而無味,客棧井水正合適。
今日只是小試牛刀,餘生不把撒手鐗拿出來。
他只是把尋常白米、紅棗、蓮子、茨實、龍眼乾、赤豆之類有序的加入其中。
待熬粥的同時,餘生轉身開始做灌湯包。
陽光透過窗子落在廚房,跳躍在餘生的頭髮,肩膀上。
他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嫻熟捏出三十二到褶的玲瓏包子,宛若白菊,看著便是享受。
清姨挑著簾子,看著餘生認真的模樣,倒覺著這時的餘生有了他孃的模樣。
當然,他娘認真的模樣是在砍人的時候。
這樣說來,餘生倒是文雅不少,這點遺傳了老餘。
清姨看著入了神,客棧大堂只餘小老頭一人。
他左右看一眼,見無人來,悄悄向酒櫃摸去,在酒罈子後面摸到了鼓囊的錢囊。
“嘿嘿。”小老頭兒忍不住笑起來,直到他看見蹲在地上,正抬頭看他的狗子。
“噓。”小老頭心絃一顫,下意識豎指示意狗子噤聲。
狗子掃他一眼後,把目光移到了旁出,還真是一聲也不叫。
小老頭鬆一口氣,悄悄把錢囊捏出來。
只是不等他放進懷裡,只見狗子一蹦,齜牙咧嘴朝他“汪汪”怒吼起來。
額的個神,這狗還懂得捉賊捉贓?
小老頭呆愣在原地,見站在廚房門口的清姨轉身,急忙把錢囊往桌上一丟,隨手抱住一酒罈。
他對清姨道:“實在等不及早飯了,我先飲一罈酒。”
清姨不看他,上前把錢囊撿起來。
餘生跟出來見了錢囊,又掃小老頭一眼,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老頭你偷東西。”餘生怒道。
小老頭兀自爭辯,“我偷什麼了。”
餘生指著錢囊來不及開口,小老頭已經道:“錢囊在桌子上,怎就是老頭兒偷的?”
“我這錢囊原本藏在……”餘生停住了。
“藏在什麼?”清姨把玩著錢囊。
“藏在酒櫃後面,準備給小姨媽一個驚喜的。”餘生機智的說,“哼,有狗子在還敢偷東西。”
狗子在天馬處進修後,狗的本領見長,再也不是靠顏值吃飯的擺設了。
“高興,白高興。”餘生向後院喊客棧的專職打手。
白高興走進來。
餘生指著小老頭,“敢偷東西,把他押後面去,我很懷疑他有沒有錢。”
“幹什麼,幹什麼。”小老頭兒眼珠子骨碌碌轉,“告訴你,我老頭兒身子骨弱,有個三長兩短……”
小老頭兒瘦的只等風一吹環遊世界了,確實不好下手。
“只拔頭髮。”餘生恨恨說。
“得嘞。”白高興摩拳擦掌上前一步。
小老頭兒摸了摸腦門,昨日被劍氣颳去的清涼還在。
眼看剩下的白髮也要不保,在白高興拉住他胳膊時,小老頭兒向地上很不專業的一倒。
“哎呦,我的胳膊斷啦,來人啊,殺人啦。”小老頭兒在地上哭喊。
白高興傻眼了,他舉著雙手無辜道:“我一點勁兒也沒使。”
餘生也傻眼了,念頭之中只有兩個字“這是傳說中的碰瓷?”
身為老司機,當年縱橫馬路二十載,多少人想讓他傾家蕩產,餘生都安然躲過。
怎料,今日在陰溝裡翻了船。
小老頭哭天搶地,白高興忍不住道:“那啥,大爺,你起來,咱有事兒好商量。”
“有什麼好商量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們得好生伺候著。”
餘生當然不答應,不待他說話,一人蹦進了客棧。
“殺人了?哈哈,被我逮住了吧。”富難得意說。
“殺你個頭,你就這麼想讓我進去?”
“那倒不是,我只想證明我的推理是對的。”富難說。
“你丫就是猜的。”餘生說。
“這身為名捕的直覺,你不懂。”
富難走過來,見小老頭躺地下安然無恙,大失所望,“怎麼回事?”
“被訛上了。”餘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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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2 11:32:49
第九十八章 點贊成妖
“什麼訛上了,他們要殺人,把我胳膊都打斷了。”小老頭抱著胳膊,“錦衣衛大人,你得主持公道啊。”
富難沉吟,“這個,打死人了我才能處置,斷條胳膊事兒太小。”
他建議道:“要不你們繼續,出了人命再找我?”
小老頭兒愣住了,心中估計有萬匹***奔騰。
“出人命就晚了。”餘生也說,“你得主持公道,不能辜負城主的信任。”
“成吧,那我看看。”富難蹲下身子,“以我多年驗屍的經驗來看……”
你娘,驗屍經驗?小老頭兒有些發毛。
富難碰了碰他胳膊,在老頭兒佯裝痛呼中毫不留情拆穿他,“沒折。”
“胡說,一定折了,不然就是有內傷。”小老頭兒在地上不依不饒。
小老頭兒話音剛落,“嘎巴”一聲響徹客棧。
餘生他們面面相覷,然後目光落在小老頭方才抱著的胳膊上。
那條胳膊,彎成了一個很詭異的角度,一個常人擺不出來的角度。
小老頭兒顧不上叫慘了,呆呆望著胳膊,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作證,我們倆離他一步遠呢。”餘生拉著富難說。
白高興跟著點頭。
不待富難說話,又“嘎巴”一聲響,胳膊又自己掰回去了。
“啊~”小老頭痛徹心扉,不及慘呼傳出去,嗓子啞了一般傳不出聲來了。
“還有哪兒斷了,告訴我一聲。”小姨媽清冷聲音在身後傳來。
餘生三個回頭,合不攏嘴的看著清姨。
小老頭兒搖頭,嗓子又恢復了,“不疼了,不疼了。”他忍著痛說。
“從我手裡訛錢?窗戶都沒有。”清姨不屑說。
餘生對小姨媽敬佩不已,只是不待表達,客棧走進來三個人。
“小二,來壇酒,去去晦氣。”
白高興忙端上一罈酒,又切一盤下酒的豬頭肉,“怎麼了這是?”
“怎麼了,”來人中有位留長頭髮的沒好氣道:“晝夜提心吊膽趕路,一路安全。”
他把長劍放桌上,“天亮快到揚州地界,本想安全了,誰他媽知道遇見打劫的了。”
“打劫?”白高興一怔,目光向大道南面望去,“大道上有強盜?”
“不是強盜,但比強盜還強盜。”漢子飲一口酒壓驚,“遇見黃門了。”
黃門乃黃鼠狼代稱。
據三個漢子七嘴八舌講,在鎮子墳崗南面的荒野上,現在聚集了一大批黃鼠狼。
這些黃鼠狼有的呆在土丘上,有的在路上安然穩步,但只要見有落單的行路人經過,便“譁”的衝下來攔道。
這些黃鼠狼也不襲擊人,只是站起來將前爪拱起,似模似樣的打躬作揖討錢。
在土丘上還有兩個已成人形的妖怪,行路人若不掏出點東西來,就得把性命留下。
當然,餘生覺著以那被葉子高欺騙的黃鼠狼秉性,餓時應該不會給他們這樣的選擇。
“最嚇人的是,”漢子對白高興說,“一頭黃鼠狼讓路時還問我‘您瞧我像人不像啊?’”
白高興一頓,這頭黃鼠狼居然能開口說人話,說明離化為人形已不遠了。
他問漢子,“你怎麼回答的?”
“我能怎麼辦,當然是昧著良心說像了。”漢子說。
“哎呦,壞了。”白高興說。
“怎麼了?”三個漢子看著白高興。
白高興道:“在我們捉妖天師一行裡,黃鼠狼問您這話名叫討口封。”
“討口封?”
“對。”
白高興告訴他們,因為黃鼠狼成精後難纏,所以黃鼠狼化為人形很不容易。
在黃鼠狼胸前有一塊橫骨,唯有去掉這塊橫骨方能化為人形。
黃鼠狼去掉這根橫骨有很多方法,其中最為直接簡單的便是討口封。
在黃鼠狼討口封時,回答者若說出“像”,那麼這個黃鼠狼便受到益處。
“許多人說它‘像人’後,因名而影響到實,日積月累後它便可以脫去橫骨。”白高興說。
餘生在一旁聽了咋舌不已,“稱讚也能成妖,這黃鼠狼也忒邪門了吧?”
白高興擺擺手,“倒不是稱讚也能成妖,黃鼠狼開口說話已經有妖力了,橫骨只是臨門一腳。”
那也夠邪門的了。
餘生餘光瞥見小老頭兒悄悄的往外溜,站起身一把抓住他。
“帶到後院去,敢吃白食,非得把他拔成禿子不可。”餘生吩咐白高興。
白高興應了,揪著小老頭向後面去了。
餘生照看一下他的粥,也追到了柴房。
留長頭髮的漢子見小老頭頭上被剃的光滑一片,不由的打個寒顫。
他摸了摸自己因經常打理而頗為帥氣的長髮,低聲問同行朋友,“夠酒錢麼?”
兩人掂量一下錢囊,“夠了,夠了。”
留長髮的漢子這才鬆一口氣,“那髮型可真夠醜的。”
把小老頭拖到柴房,餘生伸手從他懷裡掏出錢囊來,“我看看有多少錢。”
他把錢囊開啟,見裡面全是些破銅爛鐵,甚至有瓷片兒,難怪聽起來會叮噹作響。
“嘿,你這孫子在當著還真夠實在的。”被騙的餘生恨恨道。
虧這老頭信誓旦旦說什麼孫子才沒錢,敢情他是真沒錢。
小老頭兒見清姨不在身旁,又有了方才的狡猾,“你這小子,一點兒也不尊老愛幼。”
“我倒想尊老,可您都為老不尊了,我也不好勉強自己。”餘生說。
他對白高興揮揮手,“搜搜身上有值錢東西沒?”
白高興蹲下摸索後,從小老頭脖子上取下一串銅錢,上面有四枚銅錢。
“你還真是四錢天師啊。”餘生驚訝。
“那當然,人不能一次說兩個謊,那樣容易露餡。”小老頭說,“現在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吧?”
他和藹笑道:“小子,不如我幫你捉鬼,抵作飯錢和酒錢怎麼樣?”
餘生才不答應,讓白高興繼續搜,“想得美,捉鬼我也成,江倀都被我輕鬆拿下了。”
“江倀?”小老頭兒一怔後教訓餘生,“說謊可不是好孩子,江倀很難招架的。”
白高興笑了,“您也知說謊不是好孩子?”
他說著遞給餘生一把金錢劍。
“喂喂,這可是老頭兒吃飯家伙。”小老頭兒說。
餘生不理他,細數金錢劍上的銅錢。
“一百零八枚。”富難跟進來說,“所有金錢劍都這數。”
餘生這才把金錢劍收起來,“才一百一十二文錢,差的遠呢。”
富難道:“捉鬼天師聽到了,非被你氣死不,一把金錢劍至少五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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