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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有容 -【龍物語(密警傳奇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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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2:39
標題:
有容 -【龍物語(密警傳奇之一)】《全文完》
龍物語
(密警傳奇之一) 作者︰有容
自己曾仗著是他的最愛,
趁他為她爬崖摘花時賞他一顆子彈,
而後看他奄奄一息,
又補他一槍,望他早日「解脫」,
然情勢大逆轉,這下糗大了,
他獲救成了特警龍頭,
自己卻落得父親被殺、淪落天涯的下場,
如果……她去求他幫忙報父仇,
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厚臉皮?
若是不行,那她也給他欺負好了,
可她發現他變了,
超級冷血又無情,
她要不要抖出心酸和「內幕」呢……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2:58
序
最近又鬧了一個笑話!
某日和高中同學閑聊時聊到了流行歌曲,同學興致勃勃地跟我推薦了一首名為「紅豆」的歌。只見有容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的問︰「你怎麼會喜歡那種歌?」
「什麼叫‘怎麼會喜歡’?」語氣中頗有受辱的感覺!「那歌詞曲都不錯啊!」
「哪有不錯?」換有容的語氣變得有些抗議了。畢竟這和我所知道的同學的喜好出入太大了!于是我唱作俱佳地來了一段,「紅豆、大紅豆、芋仔……你喜歡這種歌?不會吧?年紀不小了,怎麼會喜歡這種兒歌?」有容語一畢,同學及其他朋友皆投以「唾棄」的表情。
「小姐,你方才又唱又跳的那叫‘ㄘㄨㄚ冰進行曲’好嗎?我說的‘紅豆’是王菲的‘紅豆’,就那一首歌詞中有……‘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的那首啊。」
她的話令有容一張臉紅得通透,體驗到何謂「無語問蒼天」的窘狀!
奇怪!我好像常常鬧這種笑話!
聊完了窘事,談談這本《龍物語》吧!這本書是早在「冥王四月」就一直計劃要寫的。沒想到「冥王」系列已交代清楚之後,「龍將軍」的故事仍沒著落!不過,這本書我好歹沒讓它沒下文,是不?!《龍物語》是為「密警傳奇」系列打頭陣的。其實,早在「冥王」系列的《惡作劇之戀》時就已經略提到密警組織了。這系列目前打算寫五本,也就是「密警五君」,至于會不會寫「影四彥……《惡作劇之戀》的男主角聶 即是影四彥中的一員」那就沒個定數了!哈……我開的支票老是會「跳票」,還是乖乖把稿子交出來才能算數,免得我在這里說得口沫橫飛,屆時一本也沒寫出來,那就不是抱歉即能了事了!(徐姊露出嘉許的表情︰這孩子還有救!)
最近有不少朋友問我,為什麼在我的小說中不多加一些「重口味」的東西?現在市面上不有很多這樣的小說?據說這樣的小說很搶手!我想,每家出版社都有它們的方針和堅持,我不便說什麼。可就我一個羅曼史小說作者的想法,倒是可以談談。
我不是一個衛道人士,不會排斥在作品中加一些「料」。可是,那必須在我認為小說情節有必要時,而不是為了迎合大眾口味而迎合!
羅曼史小說是個練習文筆、人物描述、劇情張力的好地方。一本成功的小說最主要的該有引人入勝的劇情、令人一看再看的魅力!例如有許多經典之作,不都是如此?若一味地追求情色,到了最後,讀者翻開該作者的書時只是想看那些情節,若沒有就罷看擲卷。我想一個作者不該讓自己走到這斯地步的!這些只是我一些些小小的看法!(看倌贊同的請起立拍手、不以為然的就……就跳過「浪過」吧!)畢竟人各有體,想法自然不盡相同!
敝了!這篇序我是怎麼寫的?亂嚴肅的。
這篇序是我用電腦手寫板寫的哦!是什麼原因迫使一個電腦白痴會認命地去動電腦呢?這是一段不為人知的「血淚心酸史」……欲知後情下一本書序見!
哇!手好酸!我要休息了。這本《龍物語》出書了,我還得為下一本努力!加油!加油!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3:10
楔子
月黑風高,這夜銀河格外消沉,如往昔的炫目已不復見,天邊無氣力地閃動著數顆星。
天煞門門主獨生女所居住的豪華別墅格外顯得冷清寂靜。平日就冷清,這夜顯得更加安靜,甚至帶了些肅殺之氣。
這名為「懷嫣樓」的別墅是賀天豪以女兒名字所取。
一般豪宅喜歡種植的植物不外玫瑰、櫻花……然懷嫣樓外種植的卻是曇花。一大片的曇花煞是壯觀,在曇花盛放的季節夜里更是令人嘆為觀止。
懷嫣樓後面是一大片櫻花林,前面則是綿延至斷崖的曇花,坐山面崖是懷嫣樓的特色。清晨時候,由懷嫣樓上往斷崖看,每每可以看到由山谷升浮而上的煙嵐。
這樣一個景色雅致優美的地方卻有個性情冷傲孤絕、好勝心強的主人——賀懷嫣。
一個曇花盛放的夜,賀懷嫣和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楚立于略顯淒黑的曇花園中欣賞著數以千計的月下美人——曇花。
「這花真是美,既聖潔又清雅。」楚望向賀懷嫣的眼神溫柔地如同兩潭春水一般。
打從懂事以來,他就戀慕賀懷嫣,正因為這樣,他明知賀天豪及其所屬的天煞門種種惡行,他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枉顧良心地附和。他是賀天豪得意的左右手,也是他的義子。這些條件都使他相信有一天,賀懷嫣會是他的。
他一直深信著這樣,因此他利用他的高知識來替天煞門做事。一來,他希望能得到賀懷嫣;二來,也報答義父的養育及栽培之恩。這樣的想法一直沒有異動過。直到他的屬下因吸毒而弄得家破人亡,他才驚覺到,從前他幫天煞門制毒、販毒……是多麼可怕的事,于是,他開始回頭了——
「向來好花易謝,好夢易醒。」她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十八歲的女子正該是恣意揮灑著青春的年齡,該有張表情豐富的笑臉,而不是像她那麼陰郁絕然的臉。她幽幽的垂下密長的眼睫毛,眸子是她最易透露心事的地方,她怕在黑夜里仍躲不過楚過份關切的眼光。
「你既然不服從我爸爸的命令,就不應該再回這里。」楚是「叛徒」一事,天煞門上下皆知。
「我回到這里,只為了你。」他大膽地拉起她冰冷的手。「懷嫣,跟我走。天煞門的一切與你格格不入,跟我到美國去,我到那里繼續攻取學位,一旦我拿到博士學位,我們就結婚吧!」他現在二十歲,以他資優的跳級生身份,相信不出多久,能取得學位的!
看著他緊握她的手,賀懷嫣並沒有允諾。她旋過身子。「你不怕遭天煞門追殺?」
「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
「是嗎?」她來到山崖邊。「真的為了我,什麼都不怕?」
「是的。」
「現在就表現給我看。」她背對著楚指著崖壁上綻放的一朵曇花。「我要那朵曇花。」
楚不明白在那麼多曇花中,她為什麼獨鐘情于那朵長在崖邊的曇花?
「怎麼?連幫我搞一朵花都有困難?」她的視線像膠著在崖谷下一般。「你方才不是說,為了我,你什麼都不怕?結果,要你為我摘朵花都不肯。」
楚淡淡一笑。他向來言而有信。蹲下身子,他左手攀住一藤類植物,小心翼翼地想接近那朵崖壁上的絕色。
一個不小心,是會摔得粉身碎骨的。
當他專心地要采花之際,一聲槍聲劃過天際。楚來不及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左胸已中了槍——
「啊——」
淒厲的叫聲回蕩在山谷中——終于一切都寂靜了下來。
曇花雖美,可惜短暫!他對懷嫣的痴情……該醒了。
楚在摔下山崖時,總算明白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3:26
第一章
密警別館
黑色大理石地板像鏡子一般地將家具反映其上。偌大的空間里除了落地窗前的麻質簾幔之外,清一色的郁黑深沉。
這兒是歷屆密警之首所住的地方,除了守衛森嚴之外,屋子里有最完備的電腦系統,直接接收密警單位所有的資料、消息。
由電腦辨識的大門被啟開,一個修長人影倒映在大理石地板上,來者一步步地邁跨到一熒幕前,他修長的手指在熒幕前的鍵盤上敲打,輸入了一連串的繁瑣指令,進入到密警特有的情報系統,列看今日道上的一些消息,很快的在熒幕上出現了數起事件——
一、天煞門門主賀天豪被刺身亡,疑是道上兄弟所為。天煞盟目前暫由賀天豪一手培植的接班人葛宏居代理,其女賀懷嫣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成謎。
二、紅葉門……
瀏覽了一遍熒幕顯示的消息之後,熒幕前一雙冷若寒冰的眸子透出了一絲別人不易查覺的關懷。視線不知覺地停留在「賀懷嫣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成謎」上。
生死成謎嗎?不!她無論如何都必須活下來,她欠他一條命,這條命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也索不得!
立在熒幕前,往事痛楚、甜蜜地交雜在胸臆,最後結束在一聲刺耳冰冷的槍聲中。他記得,一直都記得那劃破黑夜寂靜、凍冷了他的心的槍聲。
那一槍不但差一些結束了他的命,也結束了他純真炙烈的戀情,更結束了他對人性的相信。
回憶往事,他再度陷入深沉痛絕的深淵中……
把他從無止境的深淵中拯救出來的是他的貼身侍衛。
「龍將軍,該到總部了,待會兒要開會。」時間快到了,他這才進來提醒。
方才龍將軍在發呆?是他看走眼了吧?
當龍將軍的貼身侍衛那麼久,可不曾看過龍將軍發呆,龍將軍的腦袋一向都保持在冷靜清晰狀態。
舒了口氣楚才說︰「你先去準備車吧,我馬上到。」
「是。」
瞥了熒幕最後一眼,他敲下了關機指令。
他一向是個善于收斂心性的人,在他上了車往總部時,早已將兒女私情拋諸腦後,準備全力投入密警工作中。
一個紅燈車子停了下來,楚低頭瀏覽著今天踴整天的行事歷。
前頭的侍衛忽然說︰「這年頭怪人真多,那女的干啥一身黑衣?呃!連臉上都還掛著墨鏡……」楚將行事歷放入公事包,抬起頭,侍衛所講的那名女子已經越過馬路到路的那一頭去了。
那背影……
賀懷嫣?!
雖只是背影,但在楚心中卻掀起了狂風巨浪一般的不平靜情緒。
那黑衣勁裝的背影就在他的注視下意走愈遠,到最後,消失了蹤影……
???
那婀娜娉婷的背影……
是她!一定是她!
懷嫣一向酷好黑色,那一天看到的女子,縱使只有背影,他仍確定是她沒錯。
只是短暫的一幕,卻使得楚在因看察密警的新進人員的訓練狀況,來到日本東京時,心中仍忘不了那一幕。
倒了一杯威士忌,走到飯店住處的一面可一覽東京夜景的落地窗前,玻璃上映出他過人、無懈可擊的俊俏面容。
這張臉曾是他相當自負的,正因為對自己太有自信,才會以為懷嫣會喜歡他,他和她會有個美好的未來!缸雪公主和白馬王子都有個美好的結局的,不是嗎?
他一開始就錯了,不但錯,簡直錯到離譜!
人們追尋美的東西到了著了魔的境界,最後走向滅亡的一定是追求者。除此之外,放任感情行事、任由感情操縱著自己的人,那樣的人一樣也只會害了自己。
舉起酒杯向映在玻璃上的人影一敬,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在人前顯少顯露的笑容,雖是笑容,卻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寂寞。
他已重生有六年之久,這段期間他不曾為自己「慶生」過。今晚……生日快樂,楚。
七點半在樓下有一場密警盛會,他必須親往主持。看了下表,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他稍微整飾了一**牛 巴芻岬氐恪
長達兩個小時的聚會結束後,楚又在密警同期好友的起哄下,又陪著他們「續攤」,直到凌晨時分才回到飯店住所。
走在飯店的長廊,在一步步接近自己房間的時候,他注意到房間的門縫竟沒透出光線。離開房間時,為晚歸的自己留一盞燈,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之一了,他不可能會熄燈離開的。
里頭有人,是誰?有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打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有膽識!
來到了房門口,訓練有素的耳朵,似乎隱約可以听到呼吸聲。呼吸波長短、頻率略快……
對方是個女子。他下了判斷。
會有女子找上他?不會是飯店的「特別招待」或是浪漫一夜情什麼的吧?嗯……那不太可能,這一整層住的都是來自各國密警要人,飯店給天借膽也不敢有這種不要命的舉動。
嗯,那麼……里頭這人想必是很「特別」的嘍!他伸手入懷,在同時旋開門把時,將槍口對準里頭的嬌客——
是她?!
楚不可置信地將槍口抵在賀懷嫣的眉宇間,訝異過後才發覺腰間也被抵著一把利刃。
他收槍入懷,賀懷嫣也撤了利刃,彼此沉默了許久,在這當中,楚澄澈若水的眸子一直停留在她臉上。在這段時間中,已有不少猜測在他腦海中被推翻。
「你的動作仍是利落得不太像女子。」他想誘她自己說出今天找上他的目的。
「‘仍是’?那也就是沒進步。而你,槍法和果決力都不同以往了。」剛才利刃頂多能使他受傷,而他?槍都抵在她頭上了,真要她命,一槍就足矣。「看來,我找對人了。」
「你可能要解釋這句話。」他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了下來,雙手交疊在胸前,等著看好戲般的看她。
「我知道你是密警組織的‘龍、雲、雨、風’中的龍將軍。因此,想借重你。」
「不敢。」他嘴角有著淡淡的嘲諷笑意。「我不知道你從哪兒打听到我就是龍將軍。可是,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情誼,沒理由幫你什麼忙。」
賀懷嫣看著他一會兒,然後把眼睫毛調低。「我爸爸被葛宏居給暗算了,我親耳听見他設計的經過,他知道我發現了他的秘密之後……」她忽地顫抖著身子,許久才困難地咽下了口水。「……之後我被關進牢里,若不是一個忠心的部屬偷偷的放了我,可能現在我就不會在這里了。」
「我很遺憾天煞門發生了這種事。」
他的語氣令賀懷嫣感到難堪,但,為了報父仇,她並不因此而退縮。
「楚,只要你幫我殺了葛宏居……我……我會答應你任何要求。」她白得如同透明般的臉頰染上了紅暈。
「任何要求?」他盯視著她。
她堅定地一點頭。
「是嗎?」他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材擋去了泄在她面前的光線,修長的手指托起了她的下巴。「你可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
「我別無選擇,不是嗎?」她看著,「你已經不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楚了,我不能期待你會為我再犧牲什麼。」
她的話恍若一把利刃,深深地插入他心坎里,醒了蟄伏在他心中的痛苦和悲憤。
他會變了性情,那又是拜誰所賜?現在這狀況……呵,報應不爽!
「你十分清楚自己的現況。」他挑高了眉。「所以,你也最好認命。」他將她按倒在床上,雙手固定住她閃躲的頭,強行索吻。賀懷嫣愈是掙扎他吻得愈深、愈激情。結束了吻之後,他松開了她,驚覺她眼中的恐懼,然後見她將手高揚起。
「女人打男人是不智之舉。」他在地甩落之前捉住她的手。「方才那一吻只是告訴你,你是我的。」
「不!」
他走到茶幾倒了一杯洋酒,一口飲盡。「不?你忘了自己說過,只要我替你報了父仇,任何要求都答應我嗎?」他看著她,「你健忘,我可不。」
「楚,你變了。」
「是嗎?也許吧。活在這世上的人,哪一個不會變?就連你賀懷嫣不也變了嗎?為了父仇,你不也放下身段來求我?」
「是啊,」她將頭昂高。「為了父仇,我也有可能將身體出賣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不是嗎?」方才的激動神情不復在,她臉上又復上了層霜。「咱們的交易達成了,我該走了。」她留下了聯絡地址,大步離開。
「不愛的男人?!」楚不知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玻璃杯,忽地「匡啷」一聲,杯子被握碎,玻璃碎片扎傷了他的手。
碎的不僅僅只是玻璃杯,他仿佛感覺到,心里深處好像也有東西碎了。
無法說出的痛楚擴在胸臆,久久不散……
???
全神貫注地堅持到扣下扳機的剎那,一連數發子彈都命中槍靶正中間的紅心。
忽地從楚身後傳來數下擊掌,他回過頭去,一張嘲弄的笑臉向他迎了過去。
「不錯!坐鎮總部那麼久,你的槍法仍是‘寶槍’未老。」
來者正是「密警五君」中的「雲」——舞流雲。
一張混合著中東人神秘及英國貴族優雅特質的俊雅絕倫臉蛋。舞流雲整體給人的感覺就像他的名字,舞動的流雲一般,飄浮不定地令人難以捉摸。
「雲,你遲到了。」他又裝了數枚子彈上膛。
昨天密警五君中就只有他參加了密警一年一度的聚會,其他四個全要大牌地沒露臉。
「去年我出席你也沒到;前年‘水’出席了,我們也都沒到。這不是全都成了‘不明文規定’了嗎?每年聚會只要有個人代表出席就成了。」
楚一挑眉。「你倒是挺會翻舊帳的。」說著,他又對著靶發了五槍,再度全數命中紅心。「你昨天沒出現,這回上來靶場找我,有事?」
他清楚雲的個性,雲是標準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型的人,雖不是和另外「四君」一塊長大的,不過,雲好歹也是被「密警島」長老訓練了好幾年,在島上的所有時間,幾乎是和「四君」一起過的,而只有在雲受傷被救起時,才在「忘憂島」療傷了一段時間。
密警島,他重生的地方!
「其實也沒啥大事。」他跳上了旁邊一張桌子坐了下來,輕盈的動作如同沒有重量一般。「我因為你的關系,曾好奇地上了密警特殊檔案中看過了賀懷嫣的相片。」
楚有幾秒鐘停止了裝子彈上膛的動作。
「那又如何?」他知道雲說的這些話,只是要敘述某一事件的引子。
「昨天晚上,我在西區曾目睹一美麗女子遭一群男人追殺場面,那女子的拳腳功夫了得!快、狠、準她全具備了,女孩兒家手腳少有那麼干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的。看她的武打動作真是過癮!谷看武打片還要夠味。只是……」
他一打住了話,楚立即把已瞄準靶心的視線移到他身上,「只是什麼?」
「拳腳功夫再干淨利落,還是比不上子彈來得‘干淨利落’,是不?要不是我及時伸出援手,那名叫賀懷嫣的女子,現在就不會只是肩頭中顆子彈而已。」
听完了舞流雲的話,楚沒說什麼,他再度射發子彈,只是這回卻有兩枚在紅心之外。
「呼!女人果真是禍水。」舞流雲看著槍靶不禁搖頭。「我救她是因為你,可是若是因為她獲救而使得你連子彈都打不準,我還真懷疑自己該不該救她呢!」
「你救了她,該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吧?」目前照這種情形,想懷嫣不會回她住的飯店的,楚看了舞流雲一眼,沒心情听他說風涼話。「告訴我,她現在在何處?」
「我就知道你會問。」
「那你就別浪費時間說廢話。」
「嘖、嘖、嘖!嘿啊!瞧瞧這人見色輕友到這斯地步。一听到老情人受傷就緊張成這樣子,喂,這要讓你的屬下知道你有那麼‘感性’的一面,你‘雪鐵龍’的面子可掛不住耶!」
去他的雪鐵龍,還飛雅特呢!
楚冷著臉,「你到底說不說?」
「說!」他哪時變得如此好說話了?呵……當然還有但書嘍。「我會告訴你在哪里,可是……」他挑了眉,露出個「公平交易」的笑容。「你得告訴我,你找她干啥?」
據他所知,賀懷嫣曾是楚的最愛,後來成了最恨,面對一個曾欲置他于死地的女子,他會如何面對?
不會是補她一槍上西天吧?
唔……乘人之危絕對不是楚作風。那麼……想藉此舊情復燃?別傻了!這也不會是「楚氏」作風!
那麼……是為什麼呢?
「如果我說……我是找她要債,你信是不信?」
「要債?她欠你錢?」
「一物換一物,你方才的問題我回答了,你還沒告訴我,她現在在何處。」
愛玩就要服從游戲規則,舞流雲聳聳肩。「她在——」
???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收起了預備「孝敬」不速之客的銀制短劍,賀懷嫣坐回了原來的沙發。想必方才的惡斗驚險,因為連像她這樣的高手都掛了彩,方才的人多勢眾可以想像。
一小滴殷紅的血跡在她白得透明的臉上特別明顯,楚出其不意地向前為她拭去。
這突來的動作叫賀懷嫣嚇了一跳,可竟沒出手去阻止。
「你……」方才那一近,她嗅到了他身上淡雅的古龍水味道,心跳漏了半拍。
有此特別的感覺,她有些懊惱。惱些什麼?她心思紊亂,也理不出個所以然。
「看來……天煞門的人已經找到你了。」楚對于方才的舉止不以為意,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日本已經不適合你待了。」
「我不能因天煞門的人找到哪兒,我就躲到哪兒。」
「但據我所知,天煞門的勢力範圍主要在美國、加拿大一帶,亞洲、歐洲方面也在其範圍內。」
肩上的傷口一陣抽痛,賀懷嫣不自覺地用右手撫了下左肩,眉宇蹙緊。「我不想再當喪家之犬了!」她的傲氣不容許她那麼做。
「你只有一個家,既然那個家已經不能回了。那無論你走到哪里,香港也好、日本也罷,美國也無所謂,為什麼就不找個較安全的地方?」他點燃了根煙。「橫豎都是喪家之犬,不是?」他想到的是帶她回密警別館。
「你如果是來看‘喪家之犬’是啥樣子,你的目的達到了,請你離開這里。」
他又再度來到她面前。
「听好,是你先找上我的,既然我已經答應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幫你,從現在起,你的事就不會與我無關。」他托起她的臉,「包括你的命。」
她倔著性子把臉別開,「當初我做了蠢事,從此刻起,我收回我之前的請求,我父親在天煞門一定還有效忠他的屬下,我找那些人幫忙。」
「那些人若真幫得了你,你現在就不會像賊一樣到處躲著天煞門的人了。」他冷笑,「我知道你很不願意承認,可又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事實——能幫你的人只有我。」
「不!」
「這件事我管定了!」
「你這惡霸!」
「你早該認清這點,既然已經找上我,你就只有听我的。」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感情,那股透自他心中的寒,叫賀懷嫣不知覺地也冷了起來。「我在這里等你把東西收拾好,今晚搬到我的房里去,明天和我回美國。」
「不要!」
「沒有人能拒絕得了我,你也不會例外。」他說完過了數秒之後,賀懷嫣仍不為所動,楚一挑眉,「有種!」他提起距他身邊最近的提袋。
「你……干什麼?」
「你自己不收,我只得幫你了。」
天啊!他手上提的那提袋,里頭幾乎都是貼身衣物,要是被他打開來塞其他東西,那……
無法想像的「可怕」畫面。
一把搶過提袋。「我……我自己來。」不知覺地,她紅了臉,一副作了什麼害羞事給逮個正著的樣子。
察言觀色,楚似乎也察覺到提袋中「內藏玄機」,因此他也就不堅持提著不放。
一番整理之後,屋子里的東西已進了大提箱中。
「我來。」楚提起提箱。「東西就這些?」懷嫣的東西少得可憐。「一個人出外旅游的東西只怕都比你多。」
「當時匆忙跑出來,沒想到自己會在外待那麼久還無法回去。」她隨著他往外走,上了車。
「你在什麼情況下逃出來的?」
有幾秒中,賀懷嫣的表情由冰冷轉黯然。
「是奶媽從牢房中把我救出來的,她為了我……給葛宏居的屬下逮住了。」
還記得……還記得奶媽含著淚叫她快走的樣子,那淒厲的叫喊聲和仿佛是今世訣別的最後一眼——
去……去找楚少爺!他現在身份不同了,連葛宏居也對他沒法子。只有他能保護你,去!去跟她說明你當年不得已得對他痛下殺手的苦衷,楚少爺對你用情很深,相信他到現在還是愛著你的……
不禁地,賀懷嫣又想起了往事,那是奶媽救她前一日晚上到牢房里對她說的話。
之所以會知道楚就是龍將軍、密警的五君之一也是奶媽偷听葛宏居說話得知的。
終于,她還是找上了楚。可是,她的目的和奶媽的期許終究相違了,奶媽要她找他保護,並托以終身;而今,她找上了他的原因是欲借助他的力量對付葛安居,為父親及奶媽報仇。
「據我所知,葛宏居不是很喜歡你?怎會把你關進牢里?」這是他愛她的方式?
「不要提那骯髒污穢的東西!」她眼中透著慌張和恐懼。
「他對你做了什麼?」一股無名之火在楚心中點燃,他的火來自于葛宏居,因他隱約猜到了賀懷嫣眼中恐懼的原因。
「不要問了!」她冷漠的面具卸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激動。「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他將車泊到路旁停了下來,在黑暗中,他的深沉黑眸在闃靜中閃著星芒。「有關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賀懷嫣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淚光。「包括這個?」她解下胸前的一排扣子,胸前的春光乍現,左胸上有一道駭人已愈的傷日。她將臉埋進雙手,「誠如你所說的,葛宏居對我有意思,只是……他一向是個掠奪者,要不到的就用搶的,對我,也不會有不同待遇。這刀傷是他想侵犯我的時候,我寧死也不願受辱所留下的。」
她還記得那時葛宏居壓在她身上時,她拼命叫喊,拼命求救,腦海中出現的人影竟是楚。大概從小就被他疼慣了,在危急時,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他。「在屢次我以死抗拒之後,他大概也覺得沒趣,因此就把我關進牢里,打算關到我屈服為止。」
楚默默地听著她訴說著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來,他不在天煞門的時候,她受了如此多委屈!看著她低泣的模樣,楚冰封的心似乎動搖了,他將賀懷嫣仍輕顫的身子擁進懷里。
所有的愛恨情仇暫且拋諸腦後吧!此刻,他只想沉醉在心中、藏在最心底,被自己拒絕蘇醒的眷戀里。
一切都不重要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3:41
第二章
為什麼會這樣呢?
老天!
昨晚她……她竟然依在楚懷中落淚,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哭就讓楚撿到便宜。這還不嚴重,最嚴重的是……她竟莫名其妙地「掛」在他身上睡著了!
現在真有股自刎的沖動。
這可好了,她現在就睡在他床上……待會兒怎麼面對他?
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這里該是楚住的飯店吧?她昨天怎會睡死了?竟然連怎麼來到這里的都不知道?
她的警覺性一直都很靈敏的,不該會發生這種事的才對!怎麼……
一陣香濃的咖啡香氣由簾子的一端飄來,擾亂了她的思緒,她下了床,循著香氣來源走去。
「你醒了?」楚正低著頭喝咖啡。「要不要來一杯?」
「謝謝。」縱使有滿腹疑問,待會兒再問也不遲。「我先去盥洗。」
待賀懷嫣從盥洗室走出來,又是一貫的精明睿智樣子,這和她剛睡醒,搔著頭的傻氣可愛模樣相去甚遠。
在楚的面前坐了下來,他將方才服務生又送上來的熱咖啡和早餐遞給她。
「咖啡濃度略高,不要糖、要兩球奶精,沒記錯吧?」賀懷嫣日常生活中的習慣,楚仍如數家珍的記得。
看著他遞來的咖啡,賀懷嫣有一絲絲的感動。
「你還記得?」
「有些人、事、物是很難忘的。」
「不愉快的往事就該忘了。」
「是嗎?」他細細咀嚼著她的話,「不愉快的事是該忘了,但是恨的事呢?那樣的事忘了沒道理,若你真如此瀟灑,現在你就不在此了。」
她語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想報復當年的仇恨才答應替我復仇的吧?」
「你的話太矛盾了,我若真的記仇,又為何要助你報仇呢?」楚故意用話反問她。
「女怕嫁錯郎,這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懲罰。」她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別這麼悲觀行不?」她的邏輯令他感到好笑。不過,他並不否認願意幫她的確是有目的。「你那麼怕嫁錯人、受人折磨的話,我可以不娶你。可是,你還是會成為我的女人。」
「什麼意思?」賀懷嫣的聲音轉冷。
「我真的想要女人時,任誰也逃不過。你——也不是例外的一個。純粹肉體的欲望吸引不了我,否則,你昨天昏睡之際就該屬于我了。」他冷笑,「我不是禽獸,做不出只是滿足肉欲的事,凡是我要的人,我會要她打從心底真正屬于我。」
「那一個一定不會是我。」她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時,怎會有心虛的感覺,為了避免透露心情,她轉而說出自己懷疑的事,「我就覺得奇怪,昨天我怎會睡得那麼沉,連回飯店都不知道,原來你……你……」
「你昨天情緒太激動,為你打了一針鎮定劑我不認為有啥不妥。至于你身上的睡袍嘛……我覺得有必要就替你換過了。」他挑了下眉,作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你……」賀懷嫣咬著牙,氣得發抖。
「我是個外科醫生,女人的身子也看過不少回了。」他一面說,一面瞅著她看,「我不覺得你的身子和其他女人有啥不同之處,除了傷口多了一些,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之外……更何況我又不是第一回看你的身子。」
「楚……你……你真是惡霸!」她激動得真想殺人。
「唔……臉頰泛紅、血脈僨張心跳頻率加速。以此情況診斷結果,只怕待會兒又要補你一劑鎮定劑了。不過,待你睡著後,我可不能保證,我有昨天那麼君子了。」其實他只是嚇唬她罷了。就連昨天為她更衣的也不是他,他是請飯店的女服務人員代勞的。
「你昨天那行為像君子?惡霸都比你君子三分!」她咬牙切齒,恨他那一臉無關痛癢的表情。
「哦!是嗎?那你想不想知道真正的惡霸是怎樣?」
「不用了,眼前就一個。」
唔,有在怕就好!
楚將身子往前靠,放下了咖啡杯,站了起來,「你在這里慢用你的早餐吧,我待在這里,只怕你會食不知味。」他注意到了,她的早餐至今一口也沒吃。
「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楚挑了挑眉,走了出去。
???
「笨蛋、笨蛋,全是一群笨蛋!」
天煞門門中,葛宏居面對鎩羽而歸,前去活逮賀懷嫣失敗的屬下,不由得怒火中燒。
「媽的!一個女人,你們七、八個大漢捉不回來?我要是你們,早就自殺謝罪了,還有臉回來天煞門?」他陰狠的眯著眼。
被甩耳光的大漢,莫不氣憤在心頭。可,在葛宏居長期的yin威積壓下,也不敢出口頂撞。
苞在他身邊較久的阿福囁嚅的說︰「宏哥,本來……本來我們已開槍制伏了賀大小姐,她手臂已中了子彈,眼見就要有機會逮她回天煞門,哪知……」他瞄了一眼葛宏居鐵青的臉,沒敢再繼續說下去。
「說下去。」
「哪知……後來來了個高挑男子。」一想到那神秘而俊雅,渾身散發著似正又似邪氣質的年輕男子,阿福心中仍有余悸。「那名神秘男子也不見他有啥特別舉動,可……奇怪的是他一出現,周遭的空氣就彌漫著一股特殊香氣,那香氣愈聞愈讓人覺得四肢發軟,不一會兒工夫,我們八人全身都動彈不得,只剩意識仍清楚。」
「香氣?」葛宏居一蹙眉,「你們是想女人想瘋了,才聞到‘銷魂香’,是不是?」順手一甩,阿福又討了個耳光。
「宏哥,這是千真萬確!」見葛宏居因不信任他所說的話,眼中露了殺機,阿福不得不趕緊說︰「宏哥……那……那人只怕和楚同是密警組織的。」
一听到楚兩字,葛宏居又感興趣起來。
「哦——」
「那個神秘男子看著我們一個個倒下去時,對著我們神秘一笑,說,密警龍頭的女人,你們也敢動?了不起,這是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說著……他就抱著賀大小姐離開了。屬下以為既然是知道密警龍頭的人,想必是密警人了。」
「唔……」
密警?想來,懷嫣已經找到了楚了。只是她如何知道楚是密警龍將軍?這消息,他可不曾對她說過,怕的就是她會投奔于楚。
若是他們兩人見面了,要從楚手中奪回懷嫣可就不易了。
只是……也不對!以懷嫣高傲的性子,她怎可能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地請求楚收容她?又,當年懷嫣被迫欲殺楚的事……這樣的事情,楚能忘卻當年的背叛?
梆宏居心思紊亂之際,阿福又說︰「宏哥,賀大小姐和楚的事可得早些解決,免得……夜長夢多。」他一向知道宏哥喜歡賀大小姐,怎奈佳人抵死抗拒。而且,在多年前,楚和賀大小姐在天煞門就是公認的一對,雖然賀大小姐從沒承認過什麼,不過,像楚這樣的俊秀男子,哪個女人能抗拒?
「老子的事你還沒資格管!」他要的女人哪個不是心甘情願的?就只有懷嫣在他的情史上留下失敗的例子。
會得不到的女人,他愈不願放手!
「宏哥——」
梆宏居作了個「不必多說」的手勢,「你們都退下吧,我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
空蕩的大房間,此刻只剩他一人。起身走到一大櫥櫃前,他打開了櫥櫃的門,從里頭拿出一幀鬼框的相片。
那幀相片是楚滿二十歲的時候,賀天豪請來攝影師幫他拍的。照片中除了楚之外,還有賀天豪、葛宏居,以及賀懷嫣。
每每看過這張相片,他的眼楮總會不听使喚地往楚那雙搭在賀懷嫣肩上的手看。
她為什麼不拒絕楚把手放在她肩上?
還記得有一回他借酒裝瘋地想摟懷嫣,順便也試探一下她的反應,結果,他被她結結實實地甩了一巴掌。
為什麼同樣是一塊兒長大的,楚和他就有那麼大的差別?
為什麼?
不服氣!他不服氣。楚從小到大沒有一樣東西是他及得上的,就連心愛的女人,一顆心似乎也早默許了他,同一個環境長大,同樣是人,為什為待遇有天壤之別?
懷嫣,等著瞧吧!她會是屬于他的,他一定會讓她心甘情願屬于他的!
就算楚搖身一變成為密警的龍頭又如何?
他是能操縱國際密警的龍將軍又如何?
只要操縱了她,深情如他,想必也只有挨打的份!
懷嫣啊,懷嫣,等著瞧吧!
???
一大面視野遼闊的落地窗,黑木搭上麻布材質的沙發,略帶中性色彩的床,以及數盆曇花……
這空間簡直就是「精小」版的懷嫣樓。
把行李提進楚告訴她的房間,賀懷嫣有些訝異地看著這「似曾相識」的空間。
「這里以後就是你的房間,希望你早日習慣。」楚出現在門口。
「很像懷嫣樓的布置。」她在柔軟的床緣坐了下來,「我很快就能適應了,謝謝。」
「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楚大方地走進來。來到一架大鋼琴旁,他掀開了琴蓋,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了一個音符。
「一樣的位置、一樣的鋼琴,甚至連花瓶擺的地方都一樣。」說心中完全沒有感覺是騙人的。賀懷嫣激動的情緒隱在她冷漠的面具下,她幽幽的一嘆,「你的記性真好。」
若有所思的看了賀懷嫣一眼,楚別過臉,修長的指尖在黑白鍵上移動,沉重的一首「回憶」由指尖泄出。
「記憶力好不見得是好事,甜蜜美好的揮不去、碎心的、怨恨的一樣去不了。」楚抬起頭來看她,停止了手上彈琴的動作,不完美的「回憶」旋律消失在空氣中,倚著鋼琴,他轉了身子,正視她,「為什麼?」他突然說。
再次和懷嫣見面時,他想過利用她有求于他的契機,他要將她加諸于他身上的痛苦一並要回來,可……
每每在面對她時,他發覺他沒法子恨她!
他的理智、他的果決全到哪里去了?!
「為什麼我會找上你,求你幫我復仇嗎?」她吐了口氣,「以我高傲的性子是不可能找你幫忙的,是不?」
她那該死的驕傲,永遠學不來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這女人……
看著她高傲的樣子及冰冷的神情,楚縱使有滿腔熱血情感也給凍回零度。他收斂了方才差點表現出來的心情。「你是我看過最冷血的女人。老實說,和你這種女人打交道,說好听一些是刺激,說難听些是不要命。縱使你有求于我,咱們還是先把條件說清楚。」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她承諾道,雖然之前她認為只要他幫她復仇,任何條件隨他,但後來,他霸道的舉止嚇著了她,使她一度想打退堂鼓,誰知如今騎虎難下。
看著地,楚忽地話中有話的說︰「就你看來,什麼樣的條件才算公平?我不希望屆時落個好像我吃定你的丑樣,而我,也不希望吃虧。」
「對于一個有求于你的人,任何情況你有可能吃虧嗎?」賀懷嫣冷笑,「還是老條件,只要你幫我報父仇,任何條件由你開,就算是你提過的情婦,我也認了。」她想過了,在這世上,真的沒有人可以幫她報父仇了,葛宏居不是個簡單角色,除了楚,她想不出有誰能幫她。
情婦,多麼卑微而可恥的稱呼,可為了父仇她真的沒了選擇了。
楚冷著表情眯著眼看她,「我不需要情婦,也沒有養情婦的嗜好。不過,我倒是需要一個妻子……」
賀懷嫣沒想到他會說出那樣的話,她先是一怔,然後說︰「別開玩笑了。娶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當妻子,以你的聰明,怎可能如此輕易地把自己的幸福斷送了呢?」
「你說對了一件事,我的確是聰明的,所以,娶你自然也不會渴望你愛上我,一個曾欲置我于死地的女人會愛上我?」他冷笑,之前說不娶她,但現在他不打算這麼做,「我已經傻了一次,不會再當第二次傻瓜!至于我的幸福,早在多年前我就不相信有這東西存在了,既然我不相倍它的存在,又怎會斷送?娶你當妻子的目的只是為了替我擋去不必要的麻煩。」
「什麼意思?」
「組織里有個傻女人愛上了一個再也給不起愛的男人,我不想她愈陷愈深。」想起葛蘭的痴情,他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
在他摔下斷崖受傷的日子里,都是她照顧他。愛上美麗、多情又同出自密警的她原是不難,可偏偏他的心早全給了一個女人。
心只有一顆,碎了就永遠拼湊不完整了,將一顆拼湊不完整的心,勉強再交給另一個,那對對方而言,太殘忍了,他做不來那麼卑鄙的事。
不知怎麼,楚的話令賀懷嫣感到一陣微酸。
「你喜歡她,才擔心她深陷而受傷,是不?」他原是有許多女子喜歡的,這不足為奇,可她心里仍有些不太舒服。
「美麗又多情的女子,很少男人不動心的。」他的眸子盯在她半低垂的臉上,注意著她的表情。「我拒絕陪你玩這無聊的游戲!」她生氣的抬起頭,「你一次騙了兩個人,以我當擋箭牌欺騙了她,娶我也不是因為愛我……」
「這算欺騙了你嗎?」楚不待她說完話,立即接口。「我不愛你是事實,可我也告訴你了,是不?就這點,我不認為我欺騙了你。更何況,你曾經懂得愛嗎?在你的世界里只怕只有利益吧?」被最愛的女人背叛的痛苦使他不自覺地怒火高張。
「我……」她欲言又止,最後在心中幽幽地嘆了口氣,把想說的話吞回。算了,有些事現在說似乎太遲了。「你要怎麼想我無權干涉,只是,你的條件,我沒法子接受。」
「由不得你。」他托起她的臉,「正如你所說,你有求于我。更何況,讓你當我的妻子,辱沒你了嗎?」他使力一推將她推倒在床上,身子順勢壓上。
「為了別的女人而娶我,這是你報復我的手段嗎?」她的心是冷的,語調也像是結了層冰一般。「你在乎?」他饒有興味地看她倔強地別開臉,他霸道地將她的頭固定,強迫她面對他,「回答我的話。」
「你不值得!不值得我在乎!」她咬著唇,強忍住眼中的水霧,心里浮現的是奶媽在她離開前對她說的話。
事過境遷了,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一次的背叛,就算那背叛是表象,是為了愛他、保護他的表象。可……人啊,通常看得見的也只有表面上的事。
「既然你不在乎,那麼,我相信玩這游戲你是最佳人選!」說著,用口封住了她欲反駁他話的唇,他霸道地索吻,不帶感情地吻著她。初時賀懷嫣努力地掙扎,末了,她索性一動也不動地閉上了眼任由楚。
激情退去,理智又駕馭一切的楚撐起身子來看她。
「你拒絕人的方式仍是沒變。」他記得,一直都記得。
從前懷嫣每每要拒絕什麼事時,也都是像此刻這樣,倔生生地把眼楮閉上,不再說一句話。而他,每一次總是屈服在她這又任性、又嬌俏的模樣下,就算再如何違背他心意的事也會為她而改變。
如今……又是為了這表情而使報復念頭去了泰半!
這女人。
楚起了身將衣服理好,大步地往門口走去。賀懷嫣一直到听到帶上門的聲音,忍在眼眶中的淚水才決了堤……
???
他……到底是怎麼了?!連一個女人都擺不平。一口沉悶悶的氣壓得楚透不過氣來,一反常態地在PUB待到半夜。
懊恨懷嫣的,不是嗎?他不是一直想報復地嗎?當年就因為她的背叛,他才不再相信愛。她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深刻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而今……
終于讓她落在他手中了,是報復她的時候,可……他卻仍下不了手。甚至,他發覺自己仍和當年一樣愛著她,她的情緒仍是牽動著他的心。
他究竟上輩子欠了她多少情債?累得這輩子還得要如此辛苦?
一仰頭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又向服務生要了一杯同樣的酒。
「密警龍頭啥時也兼差當起‘酒國英雄’了?」一名長發麗人在楚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葛蘭?」他看到她有些訝異。「你現在不是應該在英國?」快一年不見了,她仍是那麼美。
「任務也有結束的時候吧。」能在這地方看到他是有些訝異,不過仍叫她心花怒放。「三更半夜還流連在這種地方,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她知道的楚是挺嚴肅的一個人,對于個人生活更是嚴謹,啥事令他如此煩心,會在PUB徘徊至今不回去?
「人是會變的。」他淡淡一笑,高舉酒杯,「和我喝一杯吧,祝什麼好呢?」看了她一眼,「就慶祝你任務完成好了!」
梆蘭搶先一步用手覆蓋住他的杯口,「不對,你今天的樣子有些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向是個自律的人,會逼得他有如此失常樣子的事,一定不尋常。
她擔心的不是組織里的事,而是……楚個人的事。
他苦笑,「密警總部還沒被抄,還能有什麼事?」
「密警總部真被抄了,你們密警五君和‘影四彥’大概要放鞭炮慶祝,哪會是你現在這表情?說吧,有什麼不如意的事也許可以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什麼忙。」她一直想走進他的世界,可她發覺他的世界對她而言是上了鎖的,怎麼也走不進去!
「葛蘭,愛一個人很辛苦吧?」他晃著酒杯中的酒,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是很苦。」對于他突來的一問,她是有些訝異,不過,她回答得很順口。「尤其是‘單向’的戀情。」說這話時,她的眼楮是盯著他看的。
她鐘情他的事在組織中早不是秘密了,相信他也早知道了,只是……他對她的熱情從來不予以回應。
「既然苦,為什麼不放棄?」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放棄?怎麼放?對一個人有了曾經滄海之感,這份感情是怎麼也放不了了!」
他對于懷嫣的深情不也是如此?縱使她那麼可惡!曾置他于死地,但這些和那似海深的情字相比,一切,好像都微不足道了。
他痛恨這種「感情用事」,在外他不可能表現出自己懦弱到令他自己痛恨的一面,然而,在孤自一人、在夜深人靜、自己面對自己時,他必須承認這種「敗筆」!
「所以多情者就活該。」
對于楚的話,葛蘭怔了怔,然後低聲的說︰「你一向都是這樣看待多情者?也就是這樣,因此……因此你對于我的多情從來不予回應?」紅著臉,她堅持把心里頭的話說出來。
「葛蘭。」他的話是針對自己的嘲諷,絕不是針對葛蘭的,沒想到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我沒想到‘多情者’會如此令你看不起,我……」
楚嘆了口氣,「對不起,我的話不是針對你說的,是我自己不好。」誤會的話,他想說清楚,對于葛蘭那麼溫柔的女子,他不想傷她。「我自己就是個懦弱的多情者,你方才說的心情,我懂。」
曾經滄海?他對懷嫣不就是如此?正因為如此,當他對她幻滅時,就再也不相倍愛情了。
「那已經是曾經的事了,楚,你該忘了天煞門的那位賀小姐了。更何況她現在不是下落不明?」她一想到賀懷嫣,心里仍泛著酸味,她沒親眼見過賀懷嫣,不知道楚何以對賀懷嫣如此迷戀。「而且當初她不曾經對你痛下殺手?若不是你命大,只怕……」
「所以我說多情者活該!」他苦笑地搖著頭。
「你到現在還……」雖然不甘心,她還是問︰「還愛著她?」
「很矛盾的心情,一方面好像又愛著她,另一方面……又恨她。」
其實她早知道楚是很愛很愛賀懷嫣的,一個人若不是曾經深愛過一個人,又哪來被背叛時的恨之人骨和痛苦?
她……早知道的,不是?
「就算如此,你還是找不到她。」就因為楚和天煞門的淵源,對于天煞門的事,她總會特別注意。「她目前不在天煞門,而且生死成謎不是?」
「她目前就在我身邊。」
「你……找到她了?」一股莫名的失落在她胸口擴散。
「她有求于我,自己找上了我。」他淡淡的說。
「只有在有求于你時才會找上你,這種女人……」她不屑地一皺眉,「你不會舊情未了到她要你幫啥忙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地滿口答應了吧?」
楚把最後一口酒飲盡,站了起來,「葛蘭,我的事你管太多了。有些晚了,我回去了。」
多情者都是活該?!葛蘭想著方才他說的話,而他自己卻甘作這樣的傻瓜?
楚,賀懷嫣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已漠視了她曾對你造成的傷害?
唉!多情總被無情傷。
你的心情……我該是最懂的。因為——
你愛她,她不愛你;而我愛你,你不愛我……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4:05
第三章
密警這個職務很辛苦,常常要忙到生活作息不正常,有時為了一個會議,數十名密警要員可能要關在會議室里待個六、七個鐘頭。六、七個鐘頭還算有人性,最長的紀錄是三天兩夜沒走出會議室。
因此,密警要員聞「會議」色變。
這天,在開了近十二小時的會議後,楚才在凌晨時分踏入密警別館。
「賀小姐呢?」他注意到書房的燈是暗的。懷嫣是夜貓子,晚上一點之前不會上床的,在這別館,她習慣在書房里打發時間,怎地今天……他找了名屬下來問。
「她今天身子一直不適,吃過藥之後就睡了。」
「她怎麼了?」
「感冒,而且燒得很厲害。八點左右聶雨長官來過,為她打了劑退燒針,那時退了燒,現在好像又燒了起來,幸好您回來了。」
「我去看看她。」
推開了房門,賀懷嫣一張因發燒而發紅的臉立即映入眼中。楚快步向前,拿耳溫槍往她算中一探——
「四十度二?!」老天!怎麼這麼燙?于是,他又為她補了一劑退燒針,折騰了半個小時之後,體溫才漸漸地降了下來。
「龍將軍,您累了一整天了,這里就交給屬下吧。」一名守衛別館安全的密警說。
「我不累,更何況她是我帶來的,沒理由是由你們照顧她,你下去吧,兩點還要和上梯次的人交班呢。」他一向公私分明,帶懷嫣暫居于此,他已覺不妥了,若還得勞煩屬下照顧她,那也未免太過份了。
待屬下走後,楚才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只是小小的感冒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她仍是怎麼也學不會照顧自己。懷嫣八成多天前就不舒服了,只是她一直硬撐不看醫生,這才把自己弄成這樣!
這女人真是……
不自覺地,往事歷歷,仿佛又回到眼前。從前她生病也是他這樣照顧著她,不是?
他的手撫上了她精巧可人的臉,最後流連在她不畫而黛的眉上,順著眉溫柔地輕拂。
他的鐵血無情到哪兒去了?他的孤傲冷絕到哪兒去了?他曾熱情澎湃的心因她而冷凝過,原以為這身冷將跟著他以終了,沒想到在這時候她又出現在他面前。
原以為遭背叛的恨意足以掩去心中仍曖昧不明的戀慕,毫無阻礙地從她身上索回她欠他的一切,可……他發覺他的心情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的溫柔仍為她存在,他冷絕的心早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不知不覺地消融了。
不!他不能容許這種感覺存在,就算知道它存在,仍不能讓懷嫣知道,她是個精明厲害的女人,為了達到目的,她會不擇手段地利用她周遭的「人力資源」。若讓她知道他還愛著她,只怕他又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有時不免想,如果她是普通女子就好了,他可以安安心心地愛她一輩子,可事與願違。
懷嫣,我該拿你怎麼辦?楚澄淨的眸子盛滿了感情地看著她。只有在她沉睡時,他才能這樣心無負擔地看著她,沉睡中的她如同孩子一般,既純真又可愛。
愛情像把火,有華麗炫目的火光,卻也有把人燒成灰燼的可能。不管如何,一旦陷入其中,似乎就沒了全身而退的可能!
極端的選擇,懷嫣,你給了我什麼樣的選擇?楚凝視著她,傾身把唇壓上。
似乎在一瞬間,楚仿佛感覺到賀懷嫣回應了他的吻,他訝異地睜開了眼,發現賀懷嫣也是清醒的。
「你……」她回吻他?!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為什麼?」
賀懷嫣沒回答他問的為什麼,雖然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要問我為什麼,今晚的我……有些奇怪,只想要……你抱我。」在楚仍遲疑地看著她時,她皓腕往他頸項一勾,主動送上香吻,柔軟濕潤的唇摩娑著他的,雙手青澀笨拙地摸索著他襯衫上的扣子。
軟玉溫香在抱,哪個男人不動情?更何況懷嫣又是他喜歡到無以復加、愛到生命里頭的女人。想得到她的心比任何人更甚,可終究理智退了所有的激情。
「你生病著。」他喘著氣拉回她已退到腰間的睡袍。春光乍現的炫目刺激著他每個細胞、每條神經,不過,他理智的腦袋還沒刺激壞了!
「我是生病著,可腦袋還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羞紅了臉,看著楚理著方才被她解開的襯衫鈕扣和抽去的腰帶,她沒勇氣對上他直視她的眼。
「是嗎?」他理好了衣服,坐到床緣,「不是說你自己今晚‘有些奇怪’?和‘有些奇怪’的女人上床,我有些不放心呢。‘奇怪’的女人容易在一覺醒來之後要我把什麼都忘了,我不是‘種馬’,也不是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動物,我要的女人,她必須身心都屬于我的。」
「我的心永遠不會屬于你的。」她覺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踐踏了。
她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為什麼那麼渴望楚的懷抱?人是不是一生病,所有的意志力都變脆弱了?
「你欠我一條命記得嗎?一個連命都是我的女人,她的心也勢必屬于我。」如果要得到一個人霸道是惟一手段,他會毫不猶豫地如此對她。
「我不屬于任何人!」
他托起她的臉,「你就屬于我的。」他堅定的語氣和眼神令賀懷嫣倒抽了口寒氣。
這個她曾熱愛的溫柔男人,何時變得如此?
他的那股氣勢仿佛天生領袖,訴說著他想要的東西,沒有一樣要不到似的。
變了!他真的變了!
???
來到密警別館已經好些時候了,可是,楚對于承諾過替賀懷嫣報父仇的事一直都沒有進展,這不禁使得報仇心切的賀懷嫣開始懷疑起楚的誠意。
不成!他根本無心幫她。
她不能再沒有行動了。
她一面擦拭著賀家的傳家之寶——一把造型精美,名為「生死」的短劍,一面想著不能老待在這里無所行動之事。
一個小時之後,她出現在別館的一樓大廳,一刻也沒多留的朝門口走去。
「賀小姐。」一名密警喚住了她,「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們代勞的嗎?」龍將軍交代過,盡可能不要讓賀小姐出這別館。
「我心情不好,想到外面走走。」
「我們派一些人跟你去。」
「不必了。」她一意孤行地往外走。
「賀小姐。」一名密警追了上來,「為了您的安全,我們……」
「听著。」賀懷嫣沉肅著臉,「告訴你們的龍將軍,他的好意我心領。但是,我不是什麼長官政要的,不必一出門就前呼後擁。我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地上街逛逛,就這麼簡單!」
出了別館之後,她一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閑逛,走了許久,在一個騎樓下的路邊座椅上稍作休息。
怎麼辦?心中著急似乎也沒用處,此刻她又不能直搗賊穴地殺了葛宏居,找上門去只是羊入虎口而已。
我真是沒用!她嘆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又打算漫無目的地走下去時,一部黑色轎車正悄悄地靠近她,在越過她身邊的同時車門打開,車內人捉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上車。
在千鈞一發時,一聲槍聲破空而至,子彈不偏不倚地貫穿了拉住賀懷嫣的手臂。那人吃痛地叫了一聲,松了緊捉賀懷嫣不放的手,車前座的司機見苗頭不對,油門踩盡,快速地離開現場。
「你沒事吧?」楚向前扶起了賀懷嫣,掏出手帕擦拭著她擦傷的手關節和多處傷口。
若不是別館侍衛打電話給他,他及時找到了她,方才懷嫣非被帶走不可!
「葛宏居?!」賀懷嫣從驚嚇中回過神,她抖著身子說︰「方才坐在車上……要拉我上車的人是葛宏居。」看到他,他曾想侵犯她的種種可怕往事又回到心頭。「他……他怎麼會找到我的?」她回美國的事一直都很隱密。
楚看著眼中充滿著恐懼神情的賀懷嫣,她一向不是個膽小的女子,怎地現在……
忽地,他想起她曾告訴過他,葛宏居想侵犯她的事。一股心疼充塞在心中,楚憐惜地將她摟進懷中,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沒事了!」
「楚……楚……我好怕……好怕……」將臉埋進他懷中,淚水一顆顆地滑落。「可……可不可以抱緊我。」只有在他懷里,她才有安全的感覺……
???
經過葛宏居的事情,賀懷嫣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她將自己鎖在房中,不見任何人,甚至連飯都不吃。
晚上十一點多楚進放映室整理資料還要人送杯牛奶過去,可賀懷嫣仍以沒胃口拒絕了。近一點時分,楚才從放映室出來,經過賀懷嫣房前,由門縫透出的微光,他知道她睡了,這才安心地回房。
推開房門時,他訝異地發現賀懷嫣竟出現在他房里。
「我以為你睡了。」隔著十來步的距離,他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的婀娜身影,「怎麼不把燈打開?」雖說今晚的月光夠亮,可這暗沉的空間和著月色,交織出一股曖昧的情愫,這樣的氣氛易使人失控。
「不要打開燈。」她看著楚,然後說︰「在黑暗中反而能沉澱雜亂無章的思緒,心中真正要的是什麼反而清明了起來。」她一步步地走向他,到他面前才止住了腳步,抬起頭看他。
「是嗎?那我該恭喜你嘍?」有時候他並不是很了解她,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她總是會做出驚人之舉,毫無預警,令人猜不透。
就像現在,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在楚揣測著她出現在這里的目的時,賀懷嫣松開系在睡袍腰間的帶子,寬松的睡袍敞開來,順著光滑的香肩滑落。
楚屏住呼吸地瞪大了眼——
在睡袍里……她一絲不掛。
柔和的月光灑在美麗的胴體上,楚覺得那股聖潔仿佛多看了一眼都是褻瀆。
「你愛我嗎?」
「曾經。」楚回答得小心。
「那麼現在呢?」
「我是該恨你。」
「‘是該’?也就是你無法恨我,是不?」她有著滿足的笑容。
「那不意味著我還會再愛上你,沒有愛就沒有恨,沒有恨了,那表示也不愛了。」他作了違心論,他自以為精明地封鎖了所有的感情,不讓賀懷嫣察覺到蛛絲馬跡。
「既是如此,那麼我們之間有的只是近似交易的條件。你娶了我,保護了現今你喜歡的女人,而我,只要你替我報父仇,是不?」她纏上了他的身子,把臉埋進他胸膛,不讓他看見她眼中的心碎。
今晚,她只想他抱她,把葛宏居曾留在她身上的污穢感抹去,其他的……不重要了。就算……就算……他已移情別戀,就算他當她的身子只是報父仇的籌碼也罷。
梆宏居一直想要她,她知道,因此,不難猜測他一旦發現她行蹤後,一定會想盡法子把她提回去,被他提回去之後,也許她會無法拒絕地成了他的女人。與其這樣,不如……
把自己交給真正愛過的人吧。她一直是愛著他的,縱使他不知道、縱使她連自己都想欺騙地壓抑著情感。
「為報父仇,你不必作那麼大的犧牲。」楚冷靜的思緒被賀懷嫣身上傳來的熱氣所擾亂了,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暗啞。
「你要娶我,不是?夫妻間行周公之禮並無不妥。」
托起她的臉,他想知道她真正的心意。「你此刻的舉止和我所知道的賀懷嫣相差太多了。」她的主動邀請令他懷疑她是否早熟諳了男歡女愛。不自覺地,他的濃眉鎖了起來,雙唇抿成一直線。
「人是會變的。」
出其不意,楚將她壓倒在毛毯上,闃黑的黑眸在黑暗中交織著愛恨的欲火。「既然你承認自己變了,那倒令我看看,你到底變了多少。」
???
還是第一次……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而他昨夜的表現簡直像極了粗魯又殘忍的掠奪者!看著賀懷嫣存于總部的檔案照,楚不由得鎖緊了眉。
她永遠像一團謎令他猜不透。
她不是不愛他,那為什麼又把女人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他?不了解,真的不了解她!
「喲……大白天的,我是不是看走眼了?!」舞流雲連門敲都沒敲,大咧咧地就走進來了。「咱們密警的龍將軍竟然在偷閑發呆哩!」天要下紅雨了,楚一向是最嚴以律己的,今天怎麼會破例發呆呢?不但發呆,還一臉失戀的淒怨模樣。
「別老像個游魂似的,半聲不響地就摸了進來,行不?」楚一面對著他說話,右手一面偷偷地將檔案文翻了頁。
方才他真是想事情想得太專心了,這才沒注意到外頭的腳步聲,否則,也該聞到雲身上特有的香氣吧。
他怎麼縱容自己在密警總部掉以輕心這廝地步?!
「游魂?我像嗎?」他笑嘻嘻的,半點愧疚感也沒有,悠哉游哉地走到楚面前,往楚桌上的檔案一看,嫌惡地搖了搖頭,「嘿喲,這黑社會殺星的相片也能令你發呆那麼久?而且還一副失戀樣,你的格調不會那麼與眾不同吧?據我所知,會令你發呆的,該是……」
他將檔案文翻回到賀懷嫣的那一頁,「這才像樣嘛,看著美女失神情有可原的。若看著丑男被嚇得失魂痴呆,那是很傷人、不道德的。」方才他進來時早看到這張檔案照了,沒辦法,他的視力可是2.0的!
算了!楚也沒打算解釋什麼,他只是淡淡地說︰「你以後密警不當可以去當‘狗仔隊’,保證做得有聲有色。」
「狗仔隊?去探那些藝人的密辛?哈!太看不起我了吧?」那不成了名副其實的「大材小用」,傷人哦!
楚把檔案文合上,「今天來找我有事?」雲平常是吊兒郎當慣了,那可不表示他沒事喜歡到處串門子。
「根據一個可靠的消息,天煞門打算在下個月的七號在天煞門總部舉行一個盛大宴會。」
沒道理!天煞門門主喪命不到一年,門內就舉行盛大宴會?!楚鎖眉,「名目呢?」
「新門主上任。」
楚嗤笑出聲,「新門主上任?打從賀天豪死後,葛宏居不就是以門主身份自居了嗎?這‘新’字又何來?更何況,天煞門門主死于非命,根本沒來得及交代下一任門主人選。」
「正因為這樣,才好一手遮天嘛。」舞流雲用手撐著桌面,「一旦新門主上任,我想你的情人可能有麻煩了。」畢竟,大小登科一塊來,哪個人不想?
賀懷嫣錯在長得太美,讓葛宏居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沒法子,天生麗質難自棄嘛。
「不必等他上任就已采取行動了。」那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強盜!
「看來,你和他交過手嘍?」
「不算正面沖突。」對于想對付的人,他通常不采取主動,待對方找上門來,以逸待勞、以靜制動一向是他的作風,除非有必要則另當別論。
「我想也是,若正面沖突,他就沒那條命對外囂張地宣布大宴其客了。」楚槍法之準連同出自密警高層的他都自嘆弗如。「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葛宏居一旦當上了天煞門門主,他多的是名目把賀懷嫣找回去,不是?」
「那又如何?」他心里想著,葛宏居沒那本事。
「我當然‘不如何’,會‘如何’的是你。反正,我今天來要說的話都說了。看不看緊賀懷嫣那是你的事了。」他看了一臉仍面無表情的楚,「喂,我說的話你听見沒?」
「嗓門那麼大,很難不听見。」
「你聲音有抑揚頓挫一些、臉上表情豐富一點會死人吶?」就是這張冰臉,凍得密警總部一點生氣都沒有。
「你為什麼不去對聶雨這麼說?」密警高層又不是他最具「死人臉」。
「他?!他早沒救了。」他一攤手,「‘救’人要從病情輕的救起,至于回天乏術的,就等著為他超渡就行了。」
這種謬論大概只有他說得出口。楚搖著頭,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如果不麻煩,我想請你當我的證婚人。」
低垂著頭的舞流雲猛然一抬頭,一臉驚訝樣,久久才說出話,「證婚?昏倒的‘昏’嗎?」這男人今天吃錯藥,抑或今天愚人節?「喂,別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行不?」就他所知,這家伙是非賀懷嫣不娶的,怎地……
怎麼,賀大小姐想通了嗎?
「你本身就是個笑話了,對你開玩笑?沒浪費了我的笑料。」他一本正經,「近日內,我想娶懷嫣。」
「她答應了?」那女人那麼好講話?唔……怎麼看怎麼不像。
「由不得她不答應。」不管她為啥原因而獻身于他,既已成了他的女人,由不得她不嫁。「就算強迫,我也會把她押上禮堂。」
「怎麼你的婚禮光是用听的就覺得火爆刺激?」也沒什麼不好啦。反正滿足了某些追求「重口味」的觀眾就是。「行啦,要當證婚人就當嘛,不過,別到時候我成了名副其實的證‘昏’人,證明你是被賀懷嫣打昏的!」
「沒有那麼一天的。」
「我會為你祈禱的。」
???
「你今天很神秘呢!」葛蘭側著頭看著正專心開車的楚,這男人真是好看!任何角度都好看。「今天我進你辦公室非但沒被你‘請’出去,甚至主動約我。說吧!要我幫什麼忙?」他肯約她就令她開心半天了。
「你問得倒直接。叫我連客套的話都不必說了。」淡淡一笑,他說︰「你們女人喜歡的東西我不懂,我想請你幫我挑個東西。同樣是女人,且你的眼光一向獨到,相信你挑的不會錯。」
說了半天,葛蘭仍是一頭霧水。楚說話啥時那麼拖泥帶水了?說了半天說不到重點。至今,她仍不知道他要她挑什麼,為誰而挑,只知道……
對方是個女人。
女人?!一個令她不甚舒服的名字掠過腦海。
「為誰,要挑什麼東西?」
「我需要一枚戒指。」他知道葛蘭喜歡他,因此說話時眼楮盡量不看她,免得彼此尷尬。「一枚結婚戒指。」
其實,要她幫他挑戒指,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之前的理由,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她死心。
她的一片單相思太累太苦,他不忍她再深陷。
有些人的感情是等不得的。
「結婚戒指?!」她語氣中有不信及掩飾不住的失落。失神了一會兒,她才收拾心神,「你要結婚了?對象呢?是……是賀小姐嗎?」
「我這一生的愛恨糾結都只為她。」
愛恨糾結?葛蘭在心中一嘆,他那「只為她」三個字說得深情而堅定。她懷疑……他恨過賀懷嫣嗎?他的恨只是表面,內層盈滿了對賀懷嫣堅定的深情。「你這句話是在告訴我,除了她之外,別人走不進你的世界嗎?」她的愛一直都是被他摒除在外的。
「葛蘭……」有時被愛真的是一種負擔。
「不、不要對我說什麼抱歉、對不起的。」她低著頭苦笑,理著心中紊亂的心情。「我知道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就算今天你沒娶賀小姐,也不見得會娶我。」早看出他對她頂多給得起友誼,不是嗎?有時性子太堅持、固執真不是件好事。
「我一直當你是朋友。」
朋友?這名詞無法讓她笑得開懷。她聳肩,「我好羨慕賀小姐,能有你這麼好的男人愛她。但願她……莫辜負了你。」她抬起頭看著他,「你……還愛她吧?」她問得傻,不愛一個人怎可能娶對方為妻?
「愛?」被問及這個字,楚沉默了。
「為什麼不說話?」
「目前,我沒法子肯定這個字,它的殺傷力太可怕,足以毀掉一個人。」他冷淡的說︰「她令人無法安心愛她……一個像謎一樣的女子……很可怕。」
「她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你的在乎,一旦你不在乎她了,任她再可怕也傷不了你。」嘆了口氣,她說︰「你愈覺得她可怕那就表示,你愛她愈深。」
「在你面前,我總有一種赤luoluo,無所遁形的感覺。」
要了解一個保護色彩極重的男人,要花費多少心力。這是她對他的痴情,只恐怕……他永遠不會發覺。
「你要結婚了,婚禮打算安排在什麼時候?除了挑戒指之外,也許我可以幫忙籌劃一些事情。」這是她對他的一點心意。
新娘不是她,她仍可在深沉的痛苦中說出對他的祝福。這就是她,可……她也有不為人知的可怕面。
「我不打算宴客。」在這節骨眼步上禮堂,太過鋪張容易出問題。「選一個靜雅的禮堂公證就行了。」他會作決定娶懷嫣,一半固然因為「負責」,另一半是為她的安危著想。成了她的妻子之後,葛宏居要對她下手也較有所顧忌,而他也較有立場「控制」她恐怖的行為,免得她動不動就丟一句叫他非得閉嘴的話——你是我的誰?管我那麼多?
「你結婚的事,不打算讓密警長老知道?」
「事後再報備吧。」
「嗯。」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4:27
第四章
黑桃A和紅心A被其他牌給阻擋了,要由這卜象掙脫出,兩張牌得以成雙只怕不易吧?賀懷嫣秀眉微蹙,又往下翻了一張牌。
外頭風吹得大,她站起來欲把窗子關上,在窗子闔上前,又來了一陣強風,吹亂了桌上的牌。
「真是……」她視線落在被吹亂的牌上,卻又因門口站著的高大身影給吸引地望了過去。
楚?他何時進來的?
「你忙嗎?」他一步步地向她走過來。
她搖了搖頭,「找我有事?」這段日子她習慣有他相伴,卻也習慣在他面前偽裝冷漠。
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不想自己深陷了。雖然他說,今生他再也給不起愛,不過,他對那位叫葛蘭的小姐若是真喜歡,假以時日,他會撤去心防學會去愛人的。
屆時,她希望心中不會有太大的包袱,能真心地祝福他和葛蘭。
為了那天的到來,她不能深陷、不能表現出她的在乎,在他面前,她要扮演好他們熱悉的角色——一個自私自利、無情無義的女人。
「在這里,你顯然已經被葛宏居的眼線盯上了,我想你需要再換一個地方安頓,那個地方密警別館那些人進不去,可……以你的性子是不會乖乖地待在里頭吧。」
「這回又打算把我往哪兒塞?」
「冥王門。」
「假使我不去呢?」
「我說的話算數,由不得你。」
「你以為你是我的誰?有什麼資格這樣命令我?咱們之間有的只是合作計劃,待你替我解決了葛宏居,咱們……就不再有交集了。」賀懷嫣最末一句話中透著不自覺的傷沉。
「听著!」楚把她別開的臉轉向他,「不管咱們之間是什麼關系,一旦你上了我的床,成了我的女人,你就是我的。我支使著我的女人,你沒有反抗的余地。」
「你的女人?不!咱們只有合作關系。」
「在‘合作’關系中你是我的妻子,咱們是夫婦不是?在你還是我妻子的這段時間,你得無條件地全听命于我。」他太了解賀懷嫣,命令式的相處方式令她想反抗;放任式的,那更是不智之舉。後者在多年前他試驗失敗了,他只有別無選擇的選前者。
「到目前為止,咱們還不是夫妻。」她提醒他。
「你在提醒我該給你一張證書嗎?那也容易,隔幾天咱們就去公證。」
他是玩真的?!原以為他說要娶她為妻只是開玩笑,怎知……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要娶我?你之前說的理由太牽強,我無法接受。」為了使葛蘭死心?要使她死心的方法太多,沒必要這麼做。「你這輩子欠我的東西太多,成了我的妻子之後我會要你慢慢償還的,這樣答案,你可滿意?」
「你是為了想折磨我才娶我?」這才是真正原因嗎?
「是又如何?」楚臉上沒有笑意,瞅著審視她臉上的表情,只見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垂下頭沒多說話。「怎麼,你怕了嗎?怕的話現在後悔仍未得及。」
「來得及嗎?」她冷笑,「這麼想報復我,就算今天我真後悔了,你還是不會放過我的。」
「挺了解我的。」他諷刺的一笑,正要再說些什麼時,門口傳來了叩門聲。「門沒鎖,進來。」
「楚。」來者是葛蘭,她說話的對象是楚,眼楮仍往賀懷嫣身上飄去。
好一個冰山美人!這冷得不近人情卻又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風華的女子就是令楚魂牽夢縈的女子嗎?
「葛蘭,你怎麼來了?」他看了下表,「咱們約定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嗎?」
「是不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我弄了一些法式餅干,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它好吃,這才送了一些過來。」她對著賀懷嫣一頷首,「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繼續聊吧。」
梆蘭正轉身離開時,楚叫住了她。
「葛蘭,謝謝。」
她搖著頭一笑,「兩個小時後見,我想把地點改在‘老地方’好了。」
「就依你。」
梆蘭走之後,賀懷嫣說︰「很甜美的女子,她就是葛蘭?」由他們的對話听來,他們該是很親密的。一句「老地方」仿佛把她這外人摒除在他們世界之外了。
說不嫉妒是騙人的,可……她有什麼資格嫉妒?是她仍深愛著楚,抑或楚曾深愛過她?什麼時候她也變得如此可笑狼狽了?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話,因為他不知道她問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麼?
「她和你其實……很相配的,你何需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與其報復我,何不放手去愛一個值得你愛的女人?」她說這些話時的心情是沉重的,然而卻真摯。
愛情不能勉強,而她也不想勉強,她只希望楚活得快樂,其他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她是如此想,可听在楚耳中可就不舒服至極了,這更令她不愛他的事實多了樣鐵證。
試想,她若真愛他,會鼓勵他去愛別的女人?
楚冷鷙的眯起了眼,聲調仿佛來自黑夜般陰沉。「我喜歡誰都與你無關,你只要記得你即將成為我的新娘,為你曾經的殘忍無情付出代價就行了。」他冷冷的一笑,「在擔心別人之前先擔心你自己吧!」他冷然地轉身離去。
賀懷嫣又火又氣,在他身後大吼,「滿腦子都只有仇恨!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你這白痴。」
「後悔?」他回身冷笑,「我這一輩子從來不知道這兩字如何書寫,惟一令我嘗到個中滋味的就只有愛上了你。」
從他口中透露出的感情太濃太烈,賀懷嫣心中不由得一震——
這就是他的後悔?為什麼語氣中沒有後悔該有的悲絕、恨絕?
那執著不悔的深情是她感覺錯誤了嗎?目送著楚離去,賀懷嫣的心亂了起來……
???
結婚之後,就得搬到冥王門去了。
距離婚期只剩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結婚是許多女人的憧憬,而她竟一點也無法憧憬啥幸福的未來。
住在別館的這段時間,她接受了外出時有密警伴隨的建議,不想再給楚惹麻煩了。
繁華熱鬧的街並不是她所向往的,可這比在密警刖館一個人胡思亂想要好得多了。
坐在二樓咖啡廳里靠落地窗的位子,這位子很適合將外頭的景致淨收眼里。在天煞門時她就有發呆的習慣,到了密警別館之後更為嚴重,看著窗外的景物,她又陷入了冥思。
「小姐?!真的是小姐!」一名女侍忽然走到她面前,一連叫了兩次小姐,見她仍兀自發著呆,這才又喚了一次,「小姐,我是香菊,你忘了嗎?」
「香菊?」她抬起頭來,訝異地看著跟在奶媽身邊幫忙的天煞門佣人。「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奶媽……她……她好嗎?」她十分擔心奶媽,奶媽為了救她,不知被葛宏居怎麼對付?
「我已經離開天煞門了,奶媽……她……她還好,在我要離開天煞門之前,她要我一定要我到小姐,並且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只要奶媽還好就好了,其他不重要了。
「奶媽說……門主還活著,只是被葛宏居控制著罷了。」香菊說這些話時根本不敢看賀懷嫣,而賀懷嫣在極度驚喜中也未曾多注意。
「爸爸他還活著?」她隨即又一搖頭,「不可能,爸爸的車是被葛宏居逼下山崖,我親眼看到尸體的,那尸體焦黑不可辨……」焦黑不可辨?她忽地明白地瞪大了眼。
莫非,這之間又是葛宏居故弄玄虛?
「香菊,奶媽她曾親眼看到我爸爸仍活著嗎?」
「應該是吧,否則奶媽怎麼會托我告訴你這件事?你……知道的,奶媽這人做事最謹慎了。」
「嗯。」在驚喜中,她甚至沒多想她和香菊的相遇太巧合了,巧合到仿佛有人安排好了。
看她想著事情,香菊說︰「沒事的話,我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還活著!鋼爸他還活著。她將臉埋進手中,落下了歡喜的淚。
只是,要從葛宏居手上救出爸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他以爸爸來威脅她,她該如何是好?
梆宏居那惡魔一旦掌握住鋼爸,那麼我……賀懷嫣輕嘆了口氣,屆時,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直到要回密警別館的路上,她仍是心事重重的想著香菊的話,以及葛宏居會做出的種種卑劣行逕。車子平穩的行進著,來到密警別館門口時,前方距離二十公尺左右停了一部加長型的凱迪拉克,由車子步下了一個西裝革履,卻一臉煞味的戴墨鏡的男子。
「葛宏居?」坐在車子里的賀懷嫣瞪大了眼。他……他給天借了膽?這密警別館他也敢來,是不是惡人當慣了,膽子也就增大了?
看來者是葛宏居,車內同行的密警都提高警覺,正打算打電話上報時,赫然發現跟在後頭的車子正是楚的座車。
楚步下了車,摘下了墨鏡,看著葛宏居的臉上竟有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混得不錯嘛,兄弟。」以前葛宏居是和他兄弟相稱的,如今見了面雖已無兄弟情分,他仍叫得順口。
「沒你好就是。」他淡淡的說,「今天到這里來,有事?」這笑面虎攻于心計,對于真本事他自然不怕葛宏居,至于花樣他也能洞悉,怕的就是葛宏居緊捉著他的弱點不肯松手,逼得他游戲尚未開始就得認輸。
他的弱點是懷嫣,這男人一向清楚。
「沒事就不能來敘敘舊嗎?」葛宏居哈哈一笑,「兄弟,咱們一別數載,好久沒談談了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楚擺明不吃他那一套。
「你好無情啊。」
「我一向不是個多情者。」倚著跑車,他好整以暇的從容態度惹惱了葛宏居。
梆宏居冷笑,「不是多情者,卻是深情者,是嗎?嘖嘖,像懷嫣這樣的女人也的確是叫人無法忘懷,我都忘不了了,更何況是你?」
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他們的對話,坐在車內的賀懷嫣听得一清二楚,葛宏居的話令她不由得望向楚。
他不是該恨她的嗎?而且,這段時日他所表現出來的,也真的好像恨她入骨的樣子。怎地?
由楚冷漠的表情中根本無從知道葛宏居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他壓低眼瞼看著地面,「你今天來這里作啥?」沒耐心和他多耗時間,楚想听重點。
梆宏居沒回楚的話,一雙邪目看向端坐在車內的賀懷嫣,「懷嫣,一段時日不見,你愈發地嬌艷動人了。」
「不是前幾天才見面?」那天他不才想擄走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他笑容可掬地看著她,然後說︰「後天就是我正式上任門主的日子,你會來參加,是不?」
「不!」她沒商量余地的拒絕。
再踏入天煞門,她有機會再走出來嗎?上一回有奶媽幫她,這回,她不認為還有那麼幸運可以逃出他手中。
「不?!」他不怒反笑,然後勝券在握的說︰「聰明如你,相信我上任的日子你一定會來,不但會來,還是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出席。」他篤定的語氣,不禁令楚看了一眼賀懷嫣。
「我不——」她所害怕的事實發生了!原本白皙的臉在此刻蒼白得叫人害怕。
「懷嫣,你是個聰明人,是不是?」說著,葛宏居又好像怕她忘了什麼似的提醒她,「人的生命只有一條,禁不住作錯誤的判斷的。」
「你真是卑鄙!」她咬著牙,不想為此而屈服,可是……她沒選擇了啊!
誰來救她?楚?這個時候又怕他也幫不上忙。
「我卑鄙?若卑鄙的人老是當勝利者,那麼就算卑鄙又如何?」葛宏居完全沒有愧疚之意的笑著,「後天就是黃道吉日了,我想,你已經沒有時間考慮了。」他張開雙臂,「來吧,懷嫣,我今天就是為此來帶你回天煞門的。」
賀懷嫣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她看了一眼楚冷沉而無波動心緒的表情,在心中幽幽一嘆。
在這時候他是冷眼旁觀的,可見他……真的已經不愛她了。
多愚蠢啊。她竟為了葛宏居的一番話而燃起了希望,期待楚仍是愛他的!
賀懷嫣下了車,心情沉重得無以復加,看著葛宏居刺眼的笑容,她恨聲說︰「我跟你回去,你放了我爸爸。」
「等我們結了婚之後,還怕我不放了他嗎?他可是我的岳父大人哩。」他笑著看著地,然後又看了一眼楚,「為了表示你是心甘情願地當我未婚妻心甘情願地隨我回天煞門,沒有半點違反心意,我要你吻我,算是給我一點表示。」
「葛宏居,你……」
「怎麼,要我的未婚妻吻我有啥不對?這表示你是真心愛我的,不是嗎?」葛宏居要讓楚知道,這輩子也許他什麼都不如楚,可是想要的東西,沒一樣可從他手中跑掉的,權位是如此,女人也不例外。
「你別太過份!」賀懷嫣咬著牙。
見她仍一動不動,葛宏居說︰「奶媽很想你呢,你不會想回天煞門時已見不到她了吧?」他暗示著她不在楚面前吻他會有啥後果。
賀懷嫣激動得直想落淚。
老天,在深愛的男人面前吻著一個不愛反而恨得入骨的男人,多麼……多麼絕望的感覺!
別無選擇的,她只得照他的話做。踮起腳尖正要送上吻時,一只有力的手臂將她往身上帶。
「楚……楚?」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下一步,她被他推入原來的轎車中,然後對司機說︰「賀小姐累了,送她回別館。」
車子駛進密警別館後,楚也上了自己的車。
「你以為你這樣就贏了?」葛宏居怒眼中布滿了紅色血絲,「我要的女人誰也逃不了。」
「是嗎?」楚傲然地看了他一眼,「記得多年前你不也惡狠狠地詛咒過我,說你想要誰死,誰都沒法子活下來?怎麼,我這不活得好好的。」
「不要以為好運會一直跟著你。」
「夜路走多了從來沒遇過鬼,我很期待呢!」給了葛宏居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放心,我保證很快會遇到的。」葛宏居恨透了楚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不明白這男人何以在情況明明不利己,卻仍能一身從容。相形之下,他就顯得十分狼狽,縱使像在目前這種他明明勝券在握的情況。「這回,我保證懷嫣一定是我的。」
「縱使她根本不愛你,你也要娶她?」這是什麼心態?算了!他沒資格那麼說,他自己不也如此?「想得到她除了她本身吸引我之外,最重要的是,她是你楚鐘情的女人,就憑著這點我就非得到她不可。我要證明你想要的東西要不到,而我卻要得到。」像他那種天之驕子是不會知道活在老是贏不了人的窘境中的人的心情。
「也就是說你娶她的目的不是因為真愛她,只是滿足你那可笑又可悲的心態而已嘍?」
梆宏居突然笑了,「那又如何?得到她和毀掉你其實是同樣的道理,楚你是天之驕子,完美到幾乎零缺點,可是偏偏你有一個永遠掙脫不了的弱點。本來嘛!英雄難過美人關,毀在懷嫣那樣絕色手中,也許你還能歡喜地面對‘牡丹花下死’呢!」
「如果我告訴你,我已不愛她了呢?」
梆宏居斂住了笑容,正色的說︰「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嗎?有那麼一日的話,可能吧。」他狂笑,「可是,可能嗎?」
楚發動了引擎,踩下了油門,把他的笑聲拋諸腦後。
???
面對著五十坪大的個人書房,賀懷嫣第一次感到處于那麼大的空間仍覺得有壓迫感。
她一刻也靜不下來的在書房內跺著步。
「不行!我不能那麼自私,我要去救奶媽。」她喃喃自語的說著話,然後往門口走去。
忽地大門被推開,楚鐵著臉走進來。
「你要去哪里?」
「找葛宏居,奶媽和我爸爸都在他手中,我擔心葛宏居會對他們不利。」
「你還不屬于他,你老爸和奶媽暫且不會有事。」走到沙發前,他坐了下來,「還有,關于你爸爸的生死問題,我覺得葛宏居的話不值得相信。」
「不!我爸爸一定還活著!」她相信……相信他還活著。「跟在奶媽身邊的女佣香菊也這麼說,她要香菊把這消息傳達給我。」她把巧遇香菊的事說了。
「你太輕易相信別人了。」所謂關心則亂。直覺地,他並不認為事情就那麼簡單!「葛宏居想置你父親于死地,他可能不殺了你父親?他若真的要以你父親作餌,早該用這法子了,彼時不用,卻到現在才用,這根本就是針對你而編的謊言!」
「不管怎麼樣,我寧可相信我父親仍活著。」
「那家伙針對這一點看準了你。」偏偏有人就吃這一套,不是?
賀懷嫣沉默了下來,好一會才說︰「其實,方才你不必……不必如此的。」楚該知道她這句話的意思。
不管她,何需管他吻過誰?就算那不是她願意的,除非……正如葛宏居所說的,他仍愛她。
方才他那有力的將她往他懷中一帶……
她記得!一直忘不了那霎時的感覺,在他懷中短暫的數秒鐘她似乎……似乎可以感受他保護她的心情。
他……愛她嗎?仍愛她嗎?
在她二十多年來被父親控制得想愛而不能愛的心,竟背叛了她所有的理智,只想不顧一切地問他一句——還愛我嗎?並且告訴他——楚,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可是,這會不會落得自作多情的下場?
楚並沒有理會她的問話,只是一勁地看著地。
禁不住內心煎熬的等待,她開口,「告訴我,為什麼?」
楚嘆了口氣轉過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飄落在水中隨波流動的落花。
「你想知道什麼?」他一直都愛得小心翼翼,沒勇氣再像數年前一樣對愛情再豪賭一場。萬一輸了呢?上一回差些把命賠了,這回又要賠上什麼?
對懷嫣的愛是曾經、是惟一,卻也是致命,也是未知的可怕!
「你……愛不愛我?」她幾乎是頭著聲音在講話。
她脆弱的心總是掩飾在堅強、冷漠的面具之下,在遇到這些年,這麼多事之後,她真的已經脆弱到沒法子再端得住堅強面具的地步。
在楚面前她想卸下面具,可……
他會再願意當她的精神支柱嗎?
會嗎?
「你的記性一向不差,前些日子你不才問過同樣的話?」他的理智駕馭了感情。
她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利用他曾對她的深情再拼湊出一點點勇氣。「我……可不可以有不同的答案?」楚一直都背對著她,只要他肯轉過身來,他會驚覺她眼中的乞求,他會知道她對他的深情不亞于他、他會知道……
可他終究是以背拒絕了所有的了解。
楚淡淡地說︰「我……喜歡葛蘭。」
「也就是說……我再也……再也……」她偷偷地作了幾回深呼吸,可淚水仍不听使喚地在眼眶中打轉。「再也走不進你的世界了,是不?」
「你還是聰明的。」
賀懷嫣淒絕的臉上綻出了笑容,那笑容是苦絕的,由後頭,她用手環住了楚,將臉貼近于他,輕嗅著他身上慣有淡雅的古龍水味道。
「你……」楚對于她突來的溫柔舉動有些不解,那有力的擁抱……
他想轉過身瞧瞧她的臉。
「不……不要轉身,我想抱抱你……一下下就好,只要一下下……」她要求的不多,只想用心、用身體、用她的一切去感受他曾在她懷中的感覺。
她會記住這一切——在她再也無法這樣放縱、恣情地擁住他的時候。
「楚,我……我……」在心中幽幽一嘆,仍沒勇氣把後頭的「愛你」兩字說出口。
那對他而言,也只是一種負擔,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楚納悶,她在「我」之後,到底想說什麼?為什麼沒了下文?
「你想說什麼?」今天的懷嫣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她似乎在壓抑什麼,也似乎利用這擁抱想傳達些什麼,抑或想記住些什麼。
收拾了所有的心情站直了身子,立即轉過身向門口走,不想讓楚看見她臉上的淚痕。
「你今天有些怪。」楚站在原地看著正拉開門要走出去的賀懷嫣。
「只怪這麼一次,以後……不會了。」她擠出了一抹笑容,然後帶上了門離去。
她今天是怎麼了?楚濃眉不由得鎖緊了。
不知為什麼,她的「反常」令他十分不安,一顆平靜的心跳得厲害。
???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葛宏居為自己倒了杯洋酒,透過杯緣看著坐在對面的賀懷嫣。
這女人真是國色天香!怪不得楚會對她如痴如狂、念念不忘。
「我想見我爸爸和奶媽?」她這一次回來是認了命了。外頭沒有她留戀、追尋的東西,所以,沒有再逃出去的必要。更何況,葛宏居手中控制著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兩個人,她只有認命的份,誰也幫不了她。「我知道你會對我有所要求,我也不會吝于答應,可先決條件,我要先見到他們,若他們皆平安,什麼都好談。」
「是嗎?」葛宏居用手摩挲了下巴,笑了起來,「你現在已經在我手中了,姿態仍是擺得那麼高,我若堅持不讓你見他們,你又奈我何?在我的勢力範圍,你以為楚有法子救你?」他走到她面前,「你一向予人精明的感覺,怎麼想法那麼天真可笑?」
「我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我的生死與他何干?他為什麼要救我?」
「他愛你。」
「像你這麼精明狡詐得像狐狸的男人也有判斷錯誤的時候嗎?」一個人把生死拋諸度外,什麼事都變得不可怕了。「他愛我的話,可能讓我獨自回到這里?」
「他知道你要回這里?」
賀懷嫣沒打算回答,她冷冷的瞅著他,「你到底讓不讓我見我爸爸和奶媽?」
「我先讓你見奶媽,至于你爸爸嘛……嘿嘿,見到奶媽之後,你也就見得到他了。」他的手輕佻地撫上她的臉,「你要我做的我可是樣樣替你辦到了,明天就是我的就任大典,屆時我想把我們的喜訊告知大家,在典禮上替你套上訂婚戒指,你,不會不答應吧。」
「我說過,只要他們兩位老人家平安,一切事情都好談。」這回她已豁出去了。
不能嫁給心愛的男人,嫁誰都一樣。
「希望你言而有信。」他一拍手,外頭走進來一屬下。「阿忠,帶大小姐去見奶媽。」回頭又對賀懷嫣說︰「你許久沒見到奶媽了,和她好好聊聊吧。」
阿忠領著賀懷嫣走在她既熟悉,又仿佛陌生的長廊,到了盡頭的一間房屋,阿忠停了下來。
「大小姐,奶媽就住在里面。」他為賀懷嫣拉開了門。
里頭……怎麼這麼暗?四周圍的簾子都是拉上的。因光線的關系,有數秒鐘地根本看不到里頭的東西。尚未等眼楮適應,迎面就飛來一不明物,接著是一蒼老的咒罵聲。
「出去!姓葛的,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賀家這樣待你,你恩將仇報,報應近了!我詛咒你出去就被車子撞死,死無全尸……」
奶媽?!是了!那是奶媽的聲音,奶媽……奶媽仍安好健在,葛宏居沒騙她,此刻她內心的激動是不可言喻的。
「出去,我不想見你!」奶媽以為來者是葛宏居,沒戴老花眼鏡的她,視力真拙得可以。
「奶媽,是我,懷嫣。」她一步步地向奶媽走了過去,距離漸漸地拉近到奶媽看得清她的距離,她蹲跪了下來。
「懷嫣?!真的是你。」奶媽一雙粗糙的手捧起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端詳一番。「真的是你。」奶媽用力地將賀懷嫣擁進懷里。「奶媽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你了!」熱淚忍不住地潸潸而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賀懷嫣用袖口為她拭淚,「奶媽就別哭了。」
「我高興嘛。」年紀一大把了,激動之余仍是又哭又笑,待她較平靜之後,賀懷嫣幫她把窗簾拉開。
「外頭天氣好呢!怎麼不把簾子拉開?」把簾分兩邊勾妥,賀懷嫣轉過身去,視線由奶媽臉上落在她蓋著毯子的腳上。
輪椅?!奶媽怎會坐輪椅?她驚訝地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問︰「奶媽,你怎麼會坐在輪椅上?怎會……」奶媽救她逃離這里時腳還好好的,怎麼?
「沒事。」她苦笑,「我還活著,且咱們還見了面,不是嗎?」她拍拍賀懷嫣的手,「在有生之年仍能見到你,奶媽很欣慰了。」
一張令人厭惡痛絕的笑臉浮現在腦海中,賀懷嫣咬著牙,「是葛宏居把你弄成這樣的,對不對?」由奶媽沉默而黯然的眼神中她得到了答案。她倏地欲往外走,「我去找他算帳,那豬狗不如的東西!」
「懷嫣。」奶媽及時拉住她,「不要這樣,事情過了就算了,就算要報仇也不是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時,奶媽才想到,「懷嫣,你這次怎麼會回來?楚少爺他……陪你回來的嗎?」
一提到楚,賀懷嫣激動的心沉了下來,她緩緩的搖著頭,「不要提他,我想我們賀家的事情自己解決就行了,不勞煩人家了。而且,他也幫不上忙。」強打起精神,她說︰「奶媽,我爸爸呢?」
「你爸爸?」早死了,她不是知道嗎?奶媽奇怪的看著她。
「你不是托香菊告訴我,我爸爸仍活著?而且葛宏居也告訴我,說看到你就可以看到我爸爸了。」
「香菊?」奶媽了然于心的說︰「一定是葛宏居!香菊和她一家的生命全操控在他手中,他要她替他辦什麼事,她沒法子拒絕。」就像她,不也想一死了之,免得他拿她來威脅懷嫣,可是,那家伙卻拿她弟弟一家的性命威脅她。
「這麼說來……香菊她……她是騙我的嘍。」
死了!她世上惟一的親人早死了,她回到這里想見父親的希望……
梆宏居!他這卑鄙無恥的家伙,撒這漫天的謊!
「香菊她也是受制于人。」奶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你這一趟根本不該回來的,這一回來只怕……唉!你怎麼會那麼傻?」
雖然見不到父親有受騙及深深的遺憾,不過,能見到奶媽也算了卻一樁心願。「我回來這里怎算傻?這里是我的家,不回這里能到哪兒去?」
「除了這里,哪兒都好!你知不知回到這里多危險,葛宏居明天就是天煞門門主了,你一旦被他掌握在手中只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微微苦笑,「我生死都看透了,不怕他。」
「胡說!賀家就剩你一人了,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對你死去的娘怎麼交代?」奶媽想起夫人死前的重托不由得悲從衷來。「懷嫣,听奶媽的話,想辦法離開這里,去找楚少爺啊!怎麼,你沒能聯絡到他嗎?」
「我不想麻煩人家。」賀懷嫣搖頭,「奶媽,不要再提他了,好嗎?」不自覺地,她眼中又蒙了層水霧。「楚他……他……人家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不想被誤會。」
「楚少爺變心了?」奶媽無法不訝異。
怎麼可能?從前在天煞門時,雖然懷嫣待他既冷漠又無情,他仍是只守著對她的深情,這樣的情感竟在數年的時間逝去無存嗎?
「不能怪他。」賀懷嫣咬著唇,猛烈地搖頭,「想當年是我開槍把他逼入絕境的,如今他大難不死,能不恨我嗎?異地而處,要是我也無法不恨!」
「為什麼不告訴他真正的情形?他今天能活命,其實該歸功于你。」當年的事情她最清楚不過了!
賀懷嫣從小就被當成「工具」一般的撫養著,她生得艷冠群芳,是賀天豪眼中控制男人的最佳工具。而她也不負期望地輕易地擁有了楚和葛宏居的青睞,尤其是楚,他會為賀天豪賣命,違背良心地做了不法勾當,除了報答賀天豪的養育之恩外,全都是為了討賀懷嫣開心。
當賀天豪察覺到女兒竟漸漸無法冷漠地一視同仁待他想控制的人,而且還情有獨鐘地愛上楚時,心里已經有些不甚滿意,畢竟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想以女兒的姿色去親近另一黑道大幫的幫主,和對方諦結盟的,藉以一步步完成他一統黑道的夢想。
原本他是打算把楚派到其他地方,不讓楚待在天煞門,使之老有機會親近女兒,如此一來,久而久之兩人的情感也就淡了。偏偏他在這時候發覺楚無心替他經營非法事業,甚至暗中破壞,新仇舊恨全上了心頭,在這種情況下,他容不得楚。
吃里扒外的人——該死!
當賀懷嫣得到了消息之後,並沒有前去乞求父親放了楚,她知道她愈表現在乎他,父親就會堅定他非死不可。于是,她只要賀天豪答應她,若楚真的非死不可,就由她下手。
賀天豪在訝異中答應了,不過,他有但書——若她沒法子下手,由他來。
在賀懷嫣下手的那天夜里,賀天豪派出了四十多名的天煞門菁英在懷嫣樓外等待,打算若女兒以殺楚為救他的借口,自己好做「補救」工作。
是容不得楚再活著了。
無論楚有通天本領,他根本沒機會活下來。賀懷嫣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得痛下殺手將楚逼下斷崖,與其一出曇園即被數十名菁英持槍掃射,摔下斷崖好歹多了些生還的機會。
將自己用情至深的人逼下斷崖,賀懷嫣當時的心擰得快出血,可……這是她惟一想到他千分之一生還的機會了。
結果,也許是天助,也許是楚命不該絕。賀懷嫣真的賭贏這千分之一的機率,楚真的沒死,不但沒死,還不可同日而語地成了國際密警的高級警官。
只是命運捉弄人,她們再度相遇時,楚將昔日的滿腔熱情幻化成恨火。
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
「奶媽,楚他並沒有欠我什麼,他能活下來我替他高興,也削減了些父親生前的罪孽。」她若有所失的低垂眼簾,「他重生了,該有重生後的生活,天煞門的恩恩怨怨已經與他無關了,別去打擾他好不容易獲得的重生生活。」
「可是你那麼愛他,難道他一點也沒能感覺出來?」唉,想一想懷嫣也真可憐,從小夠調教得要將情感壓抑住,令她不能像一般人一樣把感情表現出來。其他感情都好說,偏偏連男女的感情仍如此。
真擔心有一天她會憋出病來。
賀懷嫣微微一搖頭,「他已經有心儀的對象就不該再三心二意。」她真的希望他放開心結去好好愛一場。
談一場真正的戀愛吧!稈他們兩人此生不可能完成的情夢都實踐了,就算……就算夢中角色易人,她仍會祝福他。
「懷嫣。」奶媽憐愛地撫著她柔美的臉蛋,「我可憐的孩子,你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難道真如俗話所說的,紅顏薄命?
苦?她早麻木了。打從出生在賀家,似乎就已經注定她一生的悲哀了。賀懷嫣深沉地想著。
幸福啊,你可曾為我駐足過?是你不曾來過,抑或我總在不經意中錯過了呢?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4:41
第五章
愛錯了人並不會要人命,卻會失人魂。
愛情是既微妙又危險的東西,聰明的人不會輕易地踫觸;聰明的人會先觀察、先冷眼旁觀再作決定。就這些條件而言,身為密警之首的楚根本不配當「聰明人」。
他對賀懷嫣的愛沒有辦法一點一滴的給,他的愛一直都是孤注一擲的豪賭一場。從前是,現在也是,上一回的傷害只是讓他冷了外在,內心在見到賀懷嫣的那一刻起,早就兵敗如山倒地又深陷在她的一顰一笑中。
害怕再受傷害使他必須武裝起自己,縱使傷了賀懷嫣也再所不惜、縱使撒下了漫天大謊……
人前,他表現出冷靜地拒絕再當傻瓜的聰明樣,私底下,在自己誠實的面對自己時,他無法不對自己承認對賀懷嫣的深情。
為此他苦惱不已,運籌帷幄的密警龍將軍竟會擺不平一名女子,竟會擺不平自己?!
笑話,天大的笑話!
眯著眼看杯中的褐金色液體,他忽然說︰「懷嫣,難道這輩子我非栽在你手中不可?」
「沒錯。」一個聲音由楚身後傳來。
不必回頭,光憑聲音他就知道來者是誰了。
「葛蘭?那麼晚了不回去,還留在總部干啥?」這女人對他太有心,令他倍感壓力。
「那你呢?」她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冷沉又俊美的臉,最後瞅著他那雙只為賀懷嫣溫柔的眼。「打從她再度出現在你面前時,你就開始變了。」她看著他杯中仍留著一些的洋酒,「身為密警高層的你不該在辦公室喝酒的,你一向不嗜酒,若不是因為她,怎會……」
「我的一切與她無關。」他把杯中酒賭氣似地一飲而盡。
梆蘭拿起他擱置在小幾上的紅色絨布盒子。「這樣,還與她無關?」她將之打開,里頭是一顆令女人愛不釋手的彩鑽,那是她替賀懷嫣挑的,沒理由看錯。
楚臉上沒有惱羞成怒,他冷淡的看著葛蘭,「你到底想說什麼?」其實,她能說什麼、想說什麼他都知道。只是不懂,她何苦這樣纏著他不放?早跟她說過彼此是不可能了。
「賀小姐不值得你這樣。」這句話她早說過。
「而你值得?」煩悶至極的心已使他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平和的態度。
梆蘭對他的話先是一驚,然後勇敢地面對他,「至少我是這麼覺得。她不是答應當你的妻子,而今卻又自己主動回天煞門,她到底……到底想怎麼樣。」
「一個冷絕孤獨的女人,家人是她的一切。」賀懷嫣會回天煞門楚並不意外,畢竟葛宏居捉她的弱點捉對了,她很難不事事听他的。
她回天煞門的舉動充其量只令他覺得她不智,明知是陷阱卻往里頭踩,真正令他沉悶欲狂的是她走前留給他的留言——
密警是讓你重生的地方,葛蘭是你尋回愛情感覺的女子,曾經錯過的,不要再錯過了,祝福你。狗屎!楚低咒,尤其是紙條的第二句話更叫他有吐血的沖動。
梆蘭若真能讓他尋回對愛情的感覺,她現在就不會出現在他辦公室,一臉哀怨的面對他了。而他,也用不著獨自一個人關在辦公室喝悶酒了。
梆蘭看著他,「對于有關她的任何事情,你總是能替她找借口原諒她。我看,你這輩子無法原諒她的,大概是她在你推下斷崖又補你一槍的事。」她憤憤然的說,忽地發覺氣氛不對,這才憶起她觸犯到他的禁忌了。
一張霸氣的臉橫了她一眼!原以為葛蘭會適可而止的閉嘴,沒想到她更「唔驚死」繼續說下去。「也許這件事在心里你也一並原諒她了,只是你嘴巴仍撐得硬而已。」故意的!她是故意的,她要他永遠記得賀懷嫣曾經是怎麼傷害他、怎麼想置他于死地的。
「我原不原諒她和你沒有關系。」他睿智的黑眸森冷了起來。「你今天在我這里鬧夠了,該收斂了。」葛蘭今天的行為顛覆了他曾對她的好印象。
他的內心世界不由人任意去探索,尤其是女人。
「也許你覺得今天的我令你討厭,說了你不愛听的話,但那是因為……因為……我愛你。」
就算是早知道的事情,經由當事人當面對他說,楚心頭仍震了一下,在心中幽幽一嘆,他說︰「我無法愛你。」對于無法愛的女人的深情,楚有不勝負荷的感覺,他這輩子注定要辜負葛蘭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欲越過葛蘭往門口走,在經過她身旁時,她攔住了他,甚至豁出去了一般的抱緊他。
「你曾說過,要愛上我不難不是嗎?」她不愛哭,可現在淚水卻在她眼眶中打轉。記得,在好久好久之前,他曾給她那麼一句有希望的話。「以前要愛上我容易,而今卻困難?是我變了,抑或是你變了。」
「我們都沒有變。」她的淚滴在他心坎上,那是一種遺憾的心情。
「那為什麼,為什麼你曾說過愛上我不難的話,而今卻說無法愛我?」她不是無法接受事實,而是她需要一個解釋,一個她可以接受的解釋。
「因為你笑的時候的神韻像懷嫣。」只要是某個角度、某些神韻、甚至性情和賀懷嫣有些相似的女子,他總是會不經意地多注意些。曾經以為,他可以喜歡這些女子,可他終究明白,這些僅僅證明了他無法忘記懷嫣,在他心底深處只容得下她!
「就因為這樣……你……你才曾以為可能會喜歡上我嗎?」她倒抽了口冷空氣,這些話的打擊比他方才直接承認無法愛她更令她傷心。「也就是說,我若真被你喜歡了,那不過是成了賀懷嫣的影子,是不?」
他輕輕推開她,從來就沒打算欺騙她,「這是事實。」
「那女人不值得你這樣!不值得!」
楚低垂下濃密的眼睫,嘴角微微一揚,笑意中有股身不由己的無奈。
「我愛她愛得好深、好深。」這是他第一次對人吐露心聲,心情是沉重而堅定的。「愛一個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時候,愛對方似乎是出于本能,不會再去考慮值不值得的問題了。」他在她肩上一拍,邁開步伐離去。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愛對方比愛自己多嗎?
我愛楚愛得深,可我會愛他比自己多嗎?葛蘭嘆了口氣,搖著頭,那是不可能的事!
入骨的愛情,那又是如何地沉重呢?
???
這天的黎明似乎來得特別快,多麼希望這長夜就如此永無止境地沿長下去。看著天邊幾顆即將消逝在黎明中的殘星,賀懷嫣不由得長長一嘆息。
今天她就要和殺父仇人訂婚了,想起來也真夠諷刺!前些日子才千方百計地想要他的命,如今,她竟要允許他在她手上套上訂婚戒?
對一個恨極的男人,她竟要壓低身段,委屈自己才能找到報仇的機會。
已經走到這斯地步,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了,罷了!
她對楚的愛深沉窒地像夜幕,如今夜色將近,她該感到一陣紓解、一陣快樂才是,可是……
一仰頭,硬是將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逼了回去,不是對自己說過,不再為任何人傷心流淚?淚水對于她現在的處境而言是廉價的!
抬起頭仰望天際,方才幾顆星星不知在何時已逝去了蹤影。
夜,正式遠離了,她的愛也結束了。
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葛宏居那張可恨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平常看到他已無法有好心情,此時心煩意亂之際看到他,更有一股轟他出去的沖動。不過,她聰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此時天煞門易主,開罪于這里的新主人,她這前任門主之女可能吃罪不輕。冷著臉由他身邊走過,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怎麼不斥責我不經敲門就進來了?」葛宏居看著她那張分明不悅,又強壓制情緒的臉。
「我罵不罵你,你都已經進來了,不是?」昨天一夜沒睡,一大清早又看到他,心情真不是普通的糟!
梆宏居呵呵一笑,「原本打算趁著清早時間,看一眼你熟睡的樣子,沒想到你為了今天要訂婚的事,竟開心得一大早就起來打扮了。」
賀懷嫣冷哼了一聲,把臉別開。
梆宏居走到她面前,粗魯的把她的臉抬起來面對他,「我告訴你,你最好分清楚現在是在誰的地盤,也最好弄清楚要扮演的角色。在我這里誰也救不了你,別奢望有誰能在你危急時救你。」
賀懷嫣拍開他的手,冷冷的說︰「在我重回天煞門時,我就沒打算再出去,更沒期望過有什麼人會來救我。背叛我爸爸的那些部屬不個個都是你的好兄弟嗎?誰來救我?」她諷刺地說。
作者: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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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6 00:24:57
第六章
急診室外紅燈高懸,楚將臉埋在雙掌間,情緒一直處于不穩定的情況。
方才送賀懷嫣到醫院時他那急得發狂的模樣,差些讓聶雨也把他列入病患,給了他一劑鎮定劑。
這人真的是那位坐鎮于密警總部,天塌下來仍不改臉色,八風吹不動的龍將軍嗎?從以前到現在,經歷過他手中的國際大案件不下百椿,哪一回見他變了臉色了?他真是不變則已,一變「嚇人」!「情」字真是使人懦弱!舞流雲心想。他在楚身邊坐了下來。
「方才坐直升機一道來的那瘸腿老太太已證實死亡了。」那老太太是存心求死,在奄奄一息之際還念念有辭——讓我死吧,讓我死吧!活下來只會連累懷嫣。
數小時前楚和賀懷嫣到外頭去談事情,他們倆一走他就發現葛宏居也往外走,而且還召了一大票人持連發式手槍前往。干啥,他存心把兩人打成蜂窩,是不?
于是,他便尾隨那些人前去,並且夠義氣地使他們每人有一頓好覺。待他處理了那群人跟著葛宏居的後頭前去看好戲,卻看見楚的「她」好像快不行地躺在他懷里,而那老太太已和葛宏居搶起手槍,當然悲劇就此發生。
老太太中了數槍之後,葛宏居打了手勢要手下開槍掃射,卻發現自己在那里手舞足蹈了半天沒半點反應,見苗頭不對,他老奸巨猾地溜走,呃……也不知是溜走還是去搬救兵,反正不見了就是。約莫同時,舞流雲事先安排的逃難直升機也到了,于是就先離開天煞門。
舞流雲發覺他告訴楚老太太的死訊時,楚仍是把臉埋在手中。唉……可見楚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人,看著紅燈高懸,他不禁有些擔心。
賀懷嫣被送進急診室也好一會兒了,不知道此時里頭情況如何,希望她沒事才好,她要有事,楚大概非瘋即狂了。
愛一個女人可以愛得那麼深、那麼不顧一切嗎?自己不是沒談過戀愛,而且更稱得上有點花的男人。可他怎麼從來沒有這種不正常的癥狀?
難道在感情世界里,花花公子比較不容易得內傷嗎?抑或他天性瀟灑,學不來執著痴情?
天曉得哦!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楚,搖了搖頭。表面上看起來愈冷靜自持的人,遇到了感情就愈容易執著看不開,楚尚且如此,不由得他往急診室的門一看,心想,這麼說來,那里頭的聶雨不就是「高危險群」?
才這麼想,急診室的門打開,聶雨匆匆地走出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聶雨,怎麼樣?」楚立即站起來。
「病人大量失血,而要大量輸血,目前血庫AB型的血正缺著,沒時間向其他醫院調血了,我需要一個血型為AB型的人,采直接輸血法。」
「我是AB型的。」楚立即說,為了賀懷嫣他什麼都願意做。
「那跟我進來。」
看著楚和聶雨進了急診室,舞流雲不禁訝然。
呼!楚和賀懷嫣還真不是普通的天生絕配,兩人登對也就算了,竟然連血型都一樣,看來……葛蘭是沒機會了!
死心吧,葛蘭。
???
天煞門大廳
梆宏居心中的那把火差些沒把天煞門的屋頂給燒了,他何時這般丟臉過?他精心設計好的戲碼最末竟以烏龍劇收場!
要的女人沒要成,要殺的人沒殺成,就連瘸了腿的人質都被人「空降」給救離。而這些都不是令他最吐血的,最令他火大得想殺人的是……他那些號稱天煞門菁英、道上狠角色的部屬,也就是被他安排在賀懷嫣能解決掉楚時要派上用場的壓軸狙殺人員竟……竟給人下了迷藥,倒得七橫八豎!
布滿血絲的眼楮往站在一旁沒敢吭聲的手下一掃,陰鷙殺氣的臉忽地綻出了笑容,那樣子比方才沉著臉時更令人害怕不安。
「近四十人殺不了一個楚?」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槍往前頭的部屬開了數槍,三四名部屬應聲而倒。「一群飯桶我要來何用?」
看到同伴一個個倒地,一名部屬站了出來,「門主,我……我們大伙兒都有為天煞門而死的決心,絕無人有二心。只是,楚的那個朋友……」在多月前他才吃了一次虧,支支吾吾地半天才說︰「他那朋友有些邪門!」
「邪門?」葛宏居橫了他一眼,「你們沒法子對付的人就叫邪門?那麼本門主也十分邪門嘍?」他冷哼了一聲,「我可是費盡心思地為你們挑了個楚手上沒槍的時機,結果……嘿……」
楚的槍術已經出神人化,真到了手中有槍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他的地步。針對他的可怕,自己才在受邀函中特別聲明,來客不許帶槍械前往,甚至在天煞門人口設了關卡搜身,如此多費心思,結果這群飯桶仍是「扶不起的阿斗」!這怎不叫他氣憤。
「門主,我們知道您用心良苦。可是,我們真的是在不知不覺中被迷昏的。不知您是否記得有一次您派屬下去擄回賀大小姐,那回任務會失敗,也是被同一人迷昏的。」好像每一次都這樣,隱約聞到一陣特殊的香味,待看見一高挑帥氣的男子朝他們走近時,也快神智不清了。
那笑容初見時直叫人打從心底喝采,真不愧是少見的美男子。如今知道這男子的「殺傷力」時,只覺得那笑容比閻王的笑好不到哪兒去!
閻王笑是會勾人魂的,瞧多了早晚出人命!
「哦?」摩挲著下巴,葛宏居眯著眼,「這樣的人和楚走在一起,對咱們的威脅可不小。」
「可不是嗎。」很好!成功地轉移了他殺人的怒氣,這樣一來他們暫時就無性命之憂。「門主,依屬下看來,只怕那人也是出自密警。」
「你當我是白痴嗎?」他白了部屬一眼,會和楚走一塊,身份又如此神秘,更奇怪的是會放「鎖魂香」,這樣的怪物不正是密警組織那種惟恐黑道不亂的組織會網羅的對象。
一個楚已經夠令人頭疼了,如今又多了個「鎖魂香」,天煞門好像沒理由不和密警卯上!
對了,楚帶了個九死一生的女子上直升機是何種心情?
他要賀懷嫣殺了楚,沒想到她寧可自殺也不願殺楚,她對楚可真深情!說不在乎是騙人的。當他看到賀懷嫣將生死劍插入胸口的那剎那,他也難過。不過,比難過更明顯的感受是,她竟如此不可饒恕地愛上了楚,而對自己她始終不曾認真地看一眼。
他恨!無法不恨。
賀懷嫣他是得不到了,同樣的,楚也無法得到她,當然,如果他覺得得到了具尸體也好的話。他親眼看見那把十公分的「生死劍」沒入了賀懷嫣的胸口,左胸口呢!足夠她回天乏術了。
呵!她隨身攜帶的「生死劍」還真把她和楚天人永隔的區分開來了,真不枉了它叫「生死劍」!他一直都記得楚抱著奄奄一息的賀懷嫣時的表情,那槁木死灰的泣血模樣較嚎啕大哭更讓人知道楚是痛到骨子里。
賀懷嫣死了之後楚的靈魂就失去了一半,甚至成了行尸走肉,他一直都知道賀懷嫣對楚而言有多麼重要,只有賀懷嫣那傻瓜才會不知不覺。真是當局者迷!不過,上天也沒虧待了她,起碼在合上眼的前一刻,她知道了楚的深情。
至于楚嘛……
賀懷嫣早他一步走了,一個人活在世上多麼寂寞呢?所謂有情人終成眷屬嘛。
他會成全他們的。
楚啊楚,莫讓賀懷嫣等太久了。
???
「我愛你……一直、一直都愛你……」賀懷嫣密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由眼睫毛下滲出了晶瑩的淚珠,蒼白無血色的唇喃喃地訴著長久以來壓抑在心中的話。
打從賀懷嫣被送進醫院後便一直守在她身邊不曾離去的楚,看著她蒼白的臉及囈語時所說的話,心中一陣陣如刀割。
他說他愛她,卻從來不曾知道她內心的沉重、不曾發現她的愛不比他少、不曾發現她愛他需要多少的勇氣!
「對不起。」他將她的縴秀柔荑包藏在大手之中。
他從不對人說對不起,可……惟獨她,他沒法子將心中的歉意不說出口。
如果能夠、如果來得及……他的手撫上她的臉,請給我補償你的機會。
賀懷嫣仿佛听見了他深深的歉意,緊閉的眼皮在顫動了數下之後,緩緩地睜開了,滿室的陽光使得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直到有身影幫她遮去了強光。
「懷嫣。」
是楚……楚?她忙睜開了眼。真的是他!不由得心里一陣激動,在夢中未干的淚又在眼眶中打轉。「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你快離開這里,葛……宏居會要你的命!」她以為這里是天煞門。「不用擔心,這里不是天煞門,你受傷了。」他緊握著她的手,「什麼事都不要擔心,專心養傷,嗯。」
他的話勾起了她所有的記憶,記起來被送到醫院前在天煞門時候的一切。
梆宏居要她殺了楚,那時她只覺得既傷心又痛苦,殺楚她一千一百個不願意。又想,活在葛宏居的魔爪下,那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不會受威脅去做不喜歡的事,死了他就控制不了她了,死了就不必再被報父仇的事而壓得透不過氣……于是她拿出了「生死劍」按下了第二顆鈕。
沒想到她也有按第二顆鈕的一天!
「為什麼……我要活著?」有誰知道她活得多麼痛苦?
「你當然要活著。」楚的眼中淨是賀懷嫣從前所熟悉的深情。「要為我而活著,你說過你愛我,不許你在未實踐愛我的承諾時就離開我。」不同以往的溫和,他的話語中多了一份令人無法拒絕的霸氣。
以為那一劍足以要命了,這才對他表露心聲,而今……
「我知道我的那番話一定令你很困擾。」她壓低了眼瞼,傷口隱隱作痛地令她鎖了眉,深吸了口氣,她說︰「我知道你一直喜歡著葛蘭,我無意介入。」楚之所以會對她說他愛她,只怕是出于同情,要她安心罷了。
「葛蘭?」楚淡淡一笑,「他只是我的工作伙伴,我的心自始至終都只有你。」
「可……你曾經說過……」她無法忘記當他說他心中只有葛蘭時,在她心中造成的傷痛。
「不管我以前說過什麼,我對你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真的愛她,他不會把「恨」當借口地想留她在身邊,一個人若真的恨一個人會巴不得對方離自己遠一些,怎可能一心一意地想留對方在身邊?至于葛蘭的事他不想多解釋,生怕多說了些什麼,對她都是一種傷害。她是一個好強的女人,絕對不會希望別人知道她的失意、脆弱。
「這突來的幸福叫我有些不安。」就好像一個人處于黑暗中習慣了,一旦將他帶出黑暗,對于光明他一樣不適應。
「這早是你該得到的。」她的話令他感到心疼。同樣年齡的女子,哪個不活得快樂自信。而賀懷嫣卻一直都不知道幸福為何物。「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有些不高興哦!」他凝住她,「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把我打下崖那件事的真正內幕?你差一點成了那件事的犧牲品。」他也對她采取了一些報復了,不是?
「那件事我也不是真有能力幫你,只能助你以生存下來機率較高的方式殺你。」
「再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該讓我知道的。」
「你一開始就一副恨我極深的樣子,我在那時候說,只怕你根本听不進去。」
「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她掩嘴而笑。
是了!女孩子本來就該是這樣。高興的時候就笑,不開心時可放聲大哭宣泄一下,而不是像從前那樣,什麼心事、什麼情感都往心頭里擱。
「懷嫣,你適合笑。」那模樣令人感到心曠神怡,仿佛再沉重的心情也能化開了一般。
賀懷嫣微微地斂住了笑,「人生好像沒什麼值得開懷的理由。」
「兩個相愛的人在歷經了千辛萬苦終于能夠走在一塊,這就是理由。」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你的笑容只屬于我,我一直這樣期待著。」
靶動化為淚水滑落臉龐,賀懷嫣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活到了現在才明白幸福的感覺,但願、但願這遲來的幸福能永永遠遠地持續。
楚和賀懷嫣的深情對話全落入正要推開門進來的葛蘭耳中,她的心無法感受到他們彼此的深情,只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窖。
不是早就知道楚是不可能會愛上自己的嗎?為什麼、為什麼看到他對賀懷嫣的深情時,心里頭仍克制不住地嫉妒賀懷嫣呢?
在那一剎那間,她甚至邪惡地想。如果當時沒要舞流雲準備直升機待命,以賀懷嫣的情況勢必失血過多而死。
若真的如此,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賀懷嫣還活著,為什麼?
她一方面如此想,一方面又禁不住地自責。
老天!我怎麼會這樣?就算賀懷嫣死了又如何?楚一樣不會喜歡上我的。我的心地怎麼會那麼壞?竟期待別人死,以成全那遙不可及的幸福。
我……怎會變成這樣?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
門外傳來叩門聲。
「請進,門沒有鎖。」賀懷嫣正吃著方才楚離開前幫她削好的隻果。
待在醫院也近一個星期了,楚每天再忙也都會撥空到醫院陪她,他對她的心她看得到。
推門而入的是葛蘭,彼此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對于她的來訪,賀懷嫣仍有些訝異。
「葛蘭小姐,請坐。」對于她,賀懷嫣並沒什麼特別好惡,只覺得她似乎不怎麼喜歡自己,甚至,有些不明顯的敵意。不過……這些自己都能了解。
「你的傷好些了嗎?」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到這里作啥?車子駛近了醫院,莫名地就開過來了。
「好多了,謝謝。」賀懷嫣一向不太習慣和不太認識的人打交道。可為了化解葛蘭的敵意,她表現得主動,而且親和多了。「關于我能搭上直升機急救的事,得謝謝你。」這些事是楚告訴她的。「沒什麼,會救你是意料之外的事。」當初她會建議舞流雲準備直升機,那完全是擔心楚的安全,其他人她沒考慮那麼多。
賀懷嫣感覺自己的謝意被摒除在門外,她有些尷尬的一笑,「還是得感謝你。」
梆蘭聳了聳肩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無意間看到茶幾上削得實在「奇貌不揚」的隻果。老天!一顆好好的隻果給削成月球表面,該人的技術也未免太好了吧!
明白了葛蘭臉上嫌惡的表情,賀懷嫣想到方才楚專心努力于削皮工作上的樣子,兩者的表情一聯想起來,她不覺莞爾的揚起嘴角。
「這隻果怎削成這樣?」她後頭又加了一句,「你敢吃?」然後又覺得這句話有些過分的又加了一句,「我想這隻果應該不是你削的吧?」
賀懷嫣搖了搖頭,「隻果是楚削的。」
這麼早他就出現在這里?葛蘭只覺一股不是滋味的怒火漫燒在胸口,她眯著眼看著那顆隻果。密警組織的高層長官親自為一個女子削隻果?他那麼驕傲的性子,竟會寵溺一個女人到這斯地步?
目光一掃整齊折疊在一旁的躺椅,葛蘭冷著聲音,「楚他昨夜不會就在這里照顧你吧?抑或打從你受傷之後,他每天都在這里陪你呢?」
面對葛蘭咄咄逼人的語氣,賀懷嫣怔了怔,楚對她好她知道,可是……有時也得顧及一下葛蘭的心情。她想,葛蘭是喜歡他的,于是她說︰「他大概擔心葛安居若知道我沒事又會找上我吧。」
「他找上你又如何?他現在手中已經沒有籌碼要你事事听命于他了。」不知道為什麼,葛蘭就是看不慣賀懷嫣現在那張幸福的臉,賀懷嫣現在的幸福是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賀懷嫣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會想辦法讓這張臉垮下來。
「奶媽她……」這回她離開了天煞門,可是奶媽仍在葛宏居手上,一日不救出奶媽,她一日不能放心。
「你擔心葛宏居拿你奶媽的生命威脅你?」她給了賀懷嫣一個不甚明白的冷笑。「那你放心好了,他沒這機會了,除非他有‘通陰’的本事。」
「通陰?」她說這話是啥意思?「你可不可以把話說明白一些?」
「你奶媽死了,為了不連累你,為了保全你,她已經給葛宏居殺了,你現在听清楚了沒有?」
「死了?」她拿在手中的隻果滑落地上,一雙美眸中淨是不可置信的憂傷。「不、不會的!奶媽她……不會死!」奶媽說過,要看她披婚紗,要看她風風光光的嫁給楚,奶媽說過的話怎麼能忘了?!騙人!她騙人!
賀懷嫣瘋了似的把手腕上的針給拔除,不顧胸口的傷口才好些,她沒命似地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喂,你……」也不過死了個人而已,值得那樣大驚小怪嗎?葛蘭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不明白對一個下人她哪來那麼深的情感?葛蘭伸手要拉她,沒拉到,只見她往門外沖了出去。
梆蘭是騙人的!奶媽她一定還活著。賀懷嫣一面揮淚,一面沒命地往前沖,壓根兒沒注意到過大的動作已經使得胸口的傷再度裂開,鮮血滲出了紗布,染紅了襯衫。
忽地,她撞到了堵內牆,對方在地往後退,眼見要跌出去之際拉住了她。
見賀懷嫣一臉清淚,聶雨有些愕然。
「賀小姐,你怎麼了?」皺著眉,他注意到她可能又裂開的傷口。
「聶醫生,我想知道……我奶媽現在在哪兒?」她的聲音幾乎是發抖的。「她……她還在天煞門嗎?抑或她……已經死了?」用力揪住聶雨的衣服,不這麼做,她隨時有站不穩的可能。
她果然是異常的激動!怪不得楚堅持要到她痊愈才告訴她,她奶媽已經去世的事。
他試著安撫她,「你的傷口只怕又裂了,我先幫你看傷口,待你好一些我再帶你去見她。」他不告訴她,她奶媽的生死,只承諾會帶她去見奶媽。
「我現在就想知道她是生是死!」見聶雨俯首沉默,她已肯定了百分之九十的答案。她咬著唇,淚水豆大的一顆顆地落下。「她……死了,是不?」
聶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葛蘭她沒騙我,我奶媽真的……死了!她……死了……」她想嚎啕大哭,聲音卻梗在喉頭出不來,忽地感到眼前一黑,所有的痛苦暫且忘了。
聶雨嘆了口氣,抱起傷心得昏了過去的賀懷嫣。
她胸口的傷口滲血滲得厲害,只怕傷口又得重縫了。
通廊的另一端站了葛蘭,聶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感情用事要有節制。葛蘭,輕重之間你拿捏得失準了。」他知道聰明如葛蘭,她听得出他的警告。
對待任何人楚的性子永遠是冷沉的,他可怕的冷靜沉著是出自于天性,所以再大的事情、再棘手的案子到他手中他都能應付自如。但每個人都有弱點,有無法維持內心冷靜的致命傷。
顯然的,賀懷嫣就是楚的致命傷。
楚對她已經到了可以為她生、為她死的地步,所以一旦賀懷嫣出了問題,那個傷害她的人,聶雨沒敢斷言楚會使出多麼可怕的手段對付。
縱使那個人是葛蘭。
希望葛蘭好自為之,但是他對于葛蘭的多事仍有些不解,莫非她……不會吧?!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5:11
第七章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之前的種種不愉快的事都還歷歷在目,可一切卻都已雨過天青了。
輕啜了一口香醇的白蘭地,好像已經許久沒在這樣的好心情下喝酒了。之前喝酒,堪稱借酒澆愁,而令喝酒卻是在悠閑心情愉快的情形之下。兩者之間,真的是天淵之別,雖目前處于好心情,楚仍不無感慨的想。
PUB角落的位子一直都是他的最愛,可能是職業訓練吧,總覺得這樣的位子便于作全場的掌控,易攻易守。他抬起頭來淡淡地看了下PUB里的人來人往,不經意的看到了擺飾鐘上的時間。
九點四十分?!
他和雲約的時間是九點半。怎麼?是他遲到了抑或時鐘壞了?是後者吧。雲這人雖吊兒郎當,時間觀念可清楚了。
低頭看了下表。真的是已經超過九點半了。
這小子今天有些反常哦,正常時候的雲最恨別人遲到,而他更不會犯這種在他眼里看來殺千刀的罪。他到底是怎麼了?
出事了嗎?以他的身手……
「對不起,我來遲了。」
楚尚未作最壞的揣測時,舞流雲適時地出現了。
「這不像你。」楚淡淡一笑,沒有責怪的意思。「我事先幫你點了你必點的調酒,再不來冰塊全溶進酒里,口感可就差多了。」從方才舞流雲出現到現在,他一直聞到一股若有似無、若隱若現的香味。
直覺地,方才他和人動手了,而且來者只怕不少人。
若不是如此,他的香氣不會散發到現在。
喝了一大口冰飲散熱,舞流雲才發覺楚正瞅著他看。
「我又不是賀懷嫣,你干啥看我看個沒完?」他嘻皮笑臉的說。
「你方才和人動手了,是不?」
舞流雲一笑,「你的鼻子真是愈來愈靈了。」八成是他身上未散去的香味給猜出了玄機。「一群天煞門的人渣又找上門了。」
「他們找上你?」那群人渣神經錯亂了嗎?他們找上自己、或找上懷嫣都情有可原,找上雲?這太沒道理了吧?
「別懷疑,就是我。」舞流雲忍不住好笑,他說︰「這年頭流行‘忠于原味’,吃臭豆腐要我老店家、買藥材要找老字號。沒想到那群人渣連昏倒都選上我身上獨一無二的香氣。」他早認出今天找上他的那些人,和上一回他在天煞門迷昏的那票,再追溯于更早的一次紀錄。嘿!還真幾乎是原班人馬哩。
他的鎖魂香成了金字招牌了!
「看來是我害你被盯上的。」若不是因為他,只怕雲不太可能跟天煞門的人有過節。
他一挑眉,「我怎麼從你臉上讀不出愧疚之意?」他好笑的說,「我準備了一大篇‘感性’的話打算緊接在你的‘愧疚大論’之後呢!」
「去你的。」
楚這些日子較有「人味」了,要不,早些日子里,他可是和聶雨、應容並列在五君的「孝男」行列的。沒事端個經年家喪的死樣子,不是「孝男」叫啥?舞流雲笑看著他。
「你這種人禍害遺千年,想打你主意的人勢必付出相當代價,我原不必替你太擔心的。」楚又說。
舞流雲淡淡一笑,「你還真看得起我!」
「不過說真的,對于那些亡命之徒,自己還是小心一些好,我可是有重要任務交給你呢。」
「又要出任務了?」他白眼一翻,寧可早些出事得好。「我手上重要的國際案子也有好幾樁,這段時間我都必須在國內,只怕沒法子幫你忙。」雖說好友有難,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可是,為了自己那一部門的案子,他的兩肋已插滿刀子,沒空間挪出位置了。
「放心吧,我知道你那部門最近為一個國際殺手集團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我不會那麼殘忍把我該承擔的部分也扔給你。」在他手上的案子扔給部屬就行了,干啥找雲麻煩,人家和他同階,又不屬他的手下。
「那你要我幫的忙是……」
「我想和懷嫣結婚。」
他的話令舞流雲白眼一翻,然後極度不信任的又補了一句,「怎麼,最近心情愉快,無聊到又要高喊‘狼來了’嗎?」不是前不久才喊了一次。「你得了‘定時性狼來癥’嗎?」而且最近發病有頻率增高的趨勢。
「這回是真的。」
「你哪一回是‘煮’的?告訴你,本少爺我不再上當了。」听楚說要結婚就好像听到他那世稱中東石油天王的爺爺要放棄捉他回去繼承家業一樣好笑!「你前些日子不是才找上我,要我當證婚人嗎?這回又要我干啥?」他,絕不再被當猴子耍了!
「上一回我真的想結婚啊,連戒指都買好了。可你也知道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些事。」他有些無奈,「上一回打算公證結婚,這回我打算邀請一些好友參加了。」女孩子一生就結那麼一次婚,就算不極盡鋪張之能事,好歹得辦個像樣的婚禮吧,現在一想起來,公證結婚真的是有些委屈懷嫣。她說過,奶媽生前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要看她風光嫁給他的。
傍懷嫣將來一個美好的回憶,也算給奶媽一個交代吧。
「干啥,騙我一個人不夠,這回打算擴大騙局?」舞流雲早看出他的認真,只是不損損他又覺得好像有些對不起自己。其實啊,只要新娘是賀懷嫣,相信楚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把自己往婚姻的墳墓里送的!「好吧,好吧,不逗你,你打算要我幫啥忙?」
「男儐相。」
「證婚人成了男儐相,擺明降級了。」他倒看得開,不過,這男儐相不會只有他一個吧?「聶雨這段時間也在國內,干啥不找他?」
一說到聶雨,楚真是對他寄予無限同情。「打從聶 結婚之後,他這早人家出生九分鐘的大哥就苦難了!所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矛頭全指向他一人,他現在是聞‘婚’字色變。他怕他一旦當了我的儐相,又勾起他家兩老的憤慨,屆時新仇舊恨一卯上,天曉得又要發生啥人倫大悲劇了。」
上一回聶 的「銷售成功」已經使得他這「滯銷品」流亡在外數個月以求家中兩老「身心安頓」,好不容易風頭過了,他才又偷偷「潛逃回國」。可不想因為在楚的婚禮中露臉,又引起聶家兩老的注意。
「原來那張‘死人臉’是給聶家兩老這麼逼出來的啊。」舞流雲一搖頭。
「所以找聶雨不成,儐相大概是我你或從應容和御風中找一個吧。」
「要找他們倆只怕不容易,一個生性孤僻,」他看了楚一眼,心想,若楚把另外兩個「孝男」找齊了當儐相,再加上一個模樣冷冷的,不怎麼有笑容的新郎,那婚禮氣氛不會凝重得像出殯嗎?嘿喲!真是無法想像,該慶幸的是聶雨不參加,三缺一。「而另一個你只怕也找不到他。」
「反正目前先敲定你就是。」
「賀懷嫣呢?要結婚的消息稍稍減弱了她對她奶媽的死的傷心了吧?」她真是個深情的人,都事隔多月了。
「目前我尚未對她提呢。」他想找個適當的時機告訴她。
「啊?!」舞流雲的臉垮了下來,「也就是說,你新娘尚未敲定就先敲定男儐相,你是打算到時候新娘不答應結婚時,要挽著我這男儐相進禮堂嗎?」
「懷嫣會答應的。」他信心滿滿。
「是嗎?」舞流雲懷疑的橫了他一眼。
「放心吧!再怎樣我挽進禮堂的人也絕對不會是你的。」他可不習慣男人的一半還是男人!
「我會為你和自己祈禱的。」舞流雲夸張的說,然後一斂笑容,「對了,我想天煞門的人也許還不知道懷嫣沒死吧,也許……也知道了。」上個月有則天煞門為門主之女發喪的消息。不過,那是上個月的消息,也許之後葛宏居就發現賀懷嫣沒死了。「我這閑雜人等都給找上了,你們這兩個主角也得小心,葛宏居那家伙別的本事沒有,卑鄙手段可多著。」
「我知道了。」那只狐狸耳目眾多,的確是該小心一些。不過,就算他知道懷嫣安然無恙又如何?他已經沒有任何能控制她的人了,更何況她現在在自己身邊,他有膽打虎須嗎?他若敢,倒要會會他有多少本事!
???
昨夜的一夜宿雨使得小草上都沾上了晶瑩剔透的露珠,這墳上的草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再度獻上了一束素蘭,代表著賀懷嫣對奶媽深深的思念。她雙手合十地立于墓前,一陣閉目祈禱,忽地微涼的肩頭傳來一陣暖意,楚脫下了外套搭在她肩上。
「天氣有些轉變了,小心著涼。」
賀懷嫣看著墓碑上瓖著的相片,喃喃的說︰「墳上的青草長得又長又高,不知奶媽在里頭過得可好。」她的話甚痴,听得楚除了心里難過,也不知從何勸起。
也怪不得她對于奶媽的死那麼難過,奶媽畢竟是一手將她帶大、養大的人。在天煞門那種地方,奶媽是懷嫣惟一的朋友、傾訴對象。她的痛苦寂寞只有奶媽和她分擔著,在天煞門中,奶媽可以說是她最親密的家人!
「只要你過得好,就等于她過得好。」楚畢竟也是在天煞門長大的,他知道賀懷嫣和奶媽的感情。
「可是,我的幸福幾乎是用她的命換來的,奶媽若不是為了不讓我再受葛宏居威脅,她也不會……」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地紅了眼眶。
「正因為如此,你更要幸福地活下來才對得起她。」楚掏出手帕為她拭去了淚。「你愈是這樣成日愁眉不展,愈對不住她,奶媽不會希望你為她這樣的。」
她看著楚,然後把視線落在墓碑的相片上,想起了小時候她傷心不快時,奶媽常哄她的話——奶媽的心肝寶貝要常笑,哭喪著臉就變丑了。
「奶媽她一直都希望我能快樂的。」她喃喃的說,「也只有她知道我想要什麼、為啥而不快,以及,」頓了頓,她說︰「以及該把終身托付給誰。」奶媽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她披婚紗。
楚輕撫著她的臉,在她眉宇間輕輕一吻,一路吻下,最後流連在她紅艷濕潤的櫻唇上。
「嫁給我?」一記長吻吻亂了他的心跳,也吻紊了呼吸。
他是個不擅說甜言蜜語的男人,不知道求婚該有哪些花俏浪漫的花招,一句「嫁給我」是他認為最直接適當的方式,雖然有些直接、不夠惟美,但,是他真的心情。
唉!怪不得雲三不五時就木頭長木頭短的叫他。
有時他也覺得自己表達情感的方式僵得像木頭。
相較于他的木訥,賀懷嫣就顯得有些程度的浪漫。對于楚直接而不拖泥帶水的求婚方式,她先是一怔,然後淡淡一笑,「為什麼?」
「什麼?」什麼是「為什麼」?大概是沒求婚過吧,一時間他竟發覺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
「要我嫁給你總有理由吧?」她不會那麼殘忍要听一百個求婚的理由,可一兩個不為過吧?隔了數秒她仍沒听到他半個理由,一抬起頭來看他,竟發覺他紅著臉杵在一旁,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這就是密警的龍將軍,黑道分子聞之色變的密警高層?
這種人的「戀風學分」竟會修得比被他送進牢房里的那些臭黑道更差!果然,天才白痴一線之隔。
「你想娶我,難道一些些理由都沒有?」她什麼都可以不要他說,可是,她堅持要听到三個宇。
那三個字就是最好的求婚理由,不是嗎?
被「羞」得快燒壞的腦袋,被天生的理智給冷卻下來後,楚讀出了賀懷嫣眼眸狡猾的笑意。
這丫頭故意要看我出糗的嗎?于是乎,他反問她,「那你呢?願不願意嫁我?」他老奸巨猾地加上了句,「先回答我,我就可以說我要你嫁給我的理由了。」
「我願意。」不做捏的,她回答得直接。
「為什麼?」他很順口地又加了道問題。
「因為我愛……」還沒把第三個「你」字說出口,她及時煞住了腳,沒踩進楚的陷阱中。她佯嗔的說︰「要騙我上當,門兒都沒有。」她又好氣又好笑,「可以說你為什麼要娶我的理由了吧?」容不得他耍賴。
楚被她的堅持逗笑了,他拍拍她的臉,然後柔情萬千的說︰「還能有什麼理由呢?」
「我怎麼知道呢?」她噘著唇轉過身去。
這男人對「愛」還真是夠吝嗇!她第一次听他說他愛她,是她已經決定為他而死了。那時他八成怕他再不開口就再也沒機會了。後來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沒死成,他那句「我愛你」也成了絕版珍品似地不曾再出現過。
太過分了!時下熱絡的男女,就算老夫老妻,哪個不偶爾來句親密話語?偏偏這外表俊美得炫目,該屬于情場老手的龍將軍雖是深情、專情的只愛她一人,可是他的一句「我愛你」未免也太少說了吧?
少到目前為止只有一次的紀錄。
「你會知道的。」由後頭環住她,也許他不是個把愛字輕易說出口的男人,可他相信他的真心她知道。
「我想听。」也許她是任性了些,可是……「你知不知由你口中說出那三個字時,在我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在天煞門的那一夜,這三個字讓我滿足到當下為你死去都不會有遺憾。」她轉過身仰起頭看他,「很愚蠢、很可笑是嗎?」
「從以前到現在,就算我不說那三個字,我對你的一舉一動一直在實踐這三個字,不是?」
賀懷嫣微微地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乖!這才對。」那三個字真叫人有些難為情呢!
「可是……」
「還有問題嗎?」
「我還是想再听你說一次那三個字。」賀懷嫣一點也沒打算讓步。
唉!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他到今天才知道懷嫣還有些「番」!看來這三個字不說出,他今天是無法擺脫她了。他失笑地搖了搖頭。
還不說?她忍不住說︰「效率高一些,行不?」
「我愛你。」
賀懷嫣咬著唇忍住了笑,「好吧,在我的逼迫下你總算拿出了些誠意。」
「然後呢?」
「答應嫁給你了!」
說罷,兩人忽然相視笑了起來。
奶媽,您看著,我一定會過得很快樂幸福的!因為我要嫁的人是楚,那個您覺得惟一配得上我的男人。
奶媽,懷嫣一定會過得很快樂、根快樂的,您安息吧!
???
聶雨在密警總部的研究室里。
坐在書桌前看一疊資料的聶雨深鎖著眉宇,那疊資料其實就是葛蘭的診斷報告。待他看完了報告之後,旋過身去看坐在他後頭病床上的葛蘭。然後神色凝重的說︰「我希望你能回忘憂島去。」那個地方是受傷的密警人員休養的地方。
「為什麼?」她一怔,隨即回答,「我不回去。」
「你再待在這里遲早出事。」聶雨的冷眸瞪視著她,「這個地方不適宜你待,尤其是在有楚的地方。」
梆蘭是醫學病歷上少見雙重人格的病患,這種病患一旦受到什麼刺激就容易導致另一激烈性情的出現。也就是說,一旦她受某事刺激過了頭,會做出啥可怕的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
梆蘭在正常時候是個性情溫和樂觀的人,可一旦受到了刺激,極端的性子就很可怕了!
會牽動葛蘭心思的人並不多,對她情緒影響最大的人是楚。她苦戀楚原也沒啥大不了的,還不至于導致她雙重人格的出現,但是,一旦情敵出現,而且這情敵又是楚用生命愛的女人時,那對她的刺激可就大了。
從上一回她跑到醫院去告訴賀懷嫣奶媽已經死了的那件事,導致賀懷嫣因激動而弄裂了傷口,聶雨就察覺葛蘭情況有些不大對勁。
正常時候的葛蘭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她的雙重人格病癥復發了,趁著她尚未做出啥可怕的事情時,她該再回忘憂島休養,否則,老實說,他不禁為賀懷嫣有些擔心。
「我……我會控制好我的情緒……不會再惹禍了!」葛蘭蹙緊了眉,她早就被告知有雙重人格一事。其實,她真的不想這樣,可是,她沒法子控制住自己,一旦怒氣或妒意沖上了心頭,她就好像得了失心瘋一樣,身子里的靈魂好像被擠掉而新住進另一個靈魂一樣。
她……她也怕這種感覺。
「你知道沒法子控制的。」他看著她,「趁著病情尚未十分嚴重,回島上去。」她若真的可以控制,就不叫雙重人格了。她這種病狀初期尚能意識到情緒極端化,只是沒法子控制,到後來情況嚴重時,可能連自己發病時做過啥事都不知道。
上一次楚對他提過要結婚一事,這件事也暫且沒敢跟葛蘭提起,怕她又更深一層地受到刺激。
其實在更久之前楚也曾想娶賀懷嫣,那一次他以為葛蘭可能會病發,沒想到她壓下來了,可那時其實已經種下了病發之因了。
「我不回去。」
「那也由不得你了。不過,你在這種情況待在這里,遲早會讓其他密警人員知道你有雙重人格的病癥。」他也是因為父親的緣故才知道葛蘭有雙重人格。畢竟楚出現在密警總部之前,她只發作過兩次,所以知道她有此病癥的人到目前為止只有自己和父親。
「我現在已經很狼狽了,不在乎別人多知道一點我的悲哀。」感情上失意已經叫她有些自暴自棄了,她苦笑的看著聶雨,「有時候我好羨慕你,其實冷得像冰有什麼不好?起碼沒有感情煩惱。」
聶雨仍是沒表情的看著她。
「葛蘭,感情不是人的全部。」
「聶雨,工作也不是人的全部。」她一笑,「你沒談過戀愛、沒真心喜歡過異性,所以你不會明白我的心情。」不明白,他一張顛倒眾生的俊美臉龐,愛情為何始終不曾叩門?
愛上一個人嗎?最雨一雙冷眸掠過一瞬間的溫度。
在多年前的一個滂沱大雨的夜,一雙漾著沁人心田,柔情似水的水意瞳眸,一個他只知道名喚「晴」的女子。
不願自己再陷落一段不曾開始就結束的感情中,他收斂心性,淡淡然地說︰「我能勸你的話就這些了,其他的看你了。」真正能把自己從痛苦中解放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今天你特地叫我來就為了這些話?」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時滿不在乎地站了起來。「那麼……我走了。」
「葛蘭。」他在她要推門出去時叫住了她,「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我不會接受的。」說著她推門走了出去。
走在長長的通廊中,她忽地有股想哭的沖動。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有個再正常不過的身體,就只有我的與眾不同?
雙重人格?雙重人格和精神分裂又有什麼不同?
「喂,葛蘭,你今天臉色不太對勁哦!」迎面而來的正是舞流雲,他正拿著剛出爐的結婚喜宴邀請卡要給聶雨看。
這卡片只是樣本,尚未敲定,不過說真的,出自名設計師設計過的卡片就是與眾不同,每一張都好看。
「我沒事。」她將落在額前的頭發往後掠,「對了,你來這里作啥?」
「拿楚的結婚邀請卡給聶雨看,要他幫忙投票,看哪一張好看,你要不要也給些意見?」舞流雲把三張卡片拿給她看。
結婚邀請卡?葛蘭有些失神,舞流雲遞來的卡片沒接穩全散到地上去。
「呃,你怎麼了?」舞流雲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葛蘭的臉上比剛才更加蒼白了。這才遲鈍的想起她一直暗戀楚一事。
這麼重要的事怎給忘了?!舞流雲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彎下身子把卡片拾起,然後面對她。這時候好像說什麼都不對、說什麼都矯情。
朝她肩上一拍,算是安慰吧。舞流雲朝著聶雨的研究室走去。
楚要結婚了?為什麼方才聶雨沒對我說呢?葛蘭覺得又傷心又難堪。
那他……他的結婚對象呢?
一張令她嫉妒的絕美容貌浮現在腦海中——賀懷嫣。
沒錯,一定是她!
世上那麼多男人為什麼她誰不愛,老是與我搶楚呢?偏偏勝利的一方又都是她。
這個女人……我恨她!好恨她!
如果她死了該有多好?
如果她死了,也許我就不會那麼痛苦了。葛蘭低垂著眼瞼,額上滲出汗珠,待她再度睜開眼時,眼神中不再有方才的痛苦掙扎,只有偏激的仇恨和狡猾的笑意。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賀懷嫣活著。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5:27
第八章
「沒死?她真的沒死!」葛宏居眯著眼看著一疊匿名者寄來的相片,相片中的男女主角分別是楚和賀懷嫣。
當他知道賀懷嫣沒死時心里也理不出是什麼滋味,但多少有些高興吧,畢竟他從來沒有希望她死,但是一看到相片中她和楚如膠似漆的模樣,心中一把妒火再度點燃。
弄了半天還是便宜了楚那小子。
他一直有殺楚的打算,問題是楚的時間太難掌控,而且楚幾乎無時無刻都有密警保護,只要楚手上有槍就已經不好對付了,更何況是還有其他密警在?
要殺他不容易,不殺他心中的怨氣又無法消除!
想到楚,附帶的他又想到了那叫舞流雲的家伙,那個人也真邪門到家,他迷昏人的方式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身上會發香?
太詭異了!
去!真是的,一想到出自密警組織的這些人,他就一個頭兩個大。他從前還只認為是一些道上兄弟神化了密警組織的能耐,經他真正與他們接觸過之後,才知道它真的是個很難纏的組織。
敝不得黑道人聞密警色變。
最近天煞門真是在走霉運了,一些「生意」都做不起來,每當在交貨關鍵,就是會冒出一些條子攪局。今天由越南走私了一大批貨,希望那批貨不會再出問題才好,若是出問題,那天煞門也完了!當時訂那批貨時,由于數量多、金額高達一億多美元,因此越南毒裊要他簽定一份合約,上頭必須蓋上天煞門的圖章和他葛宏居的私章,以免屆時取不到尾款損失龐大,可是,如今他愈想愈不對勁!
毒裊那頭押貨前來的人勢必會帶那份合約前來,萬一貨在港口又遇上條子那就遭了,不過那些人若能逃掉,天煞門只會貼上一筆天文數字的錢,若是沒能逃掉,而那份合約落入條子手中,那天煞門不就完了?就連自己也會波及成為通緝犯!
把那疊相片往桌上一扔,葛宏居踱步到落地窗前,今晚的夜色格外令人不安。
是他太多心了,抑或……
正如此想時,有數名屬下慌慌張張地沖進大廳。
「門主……外頭……外頭。」
媽的,這個時候存心制造緊張氣氛嗎?他一腳踢翻了一個前來通報事情的屬下。
「有什麼事情值得這樣慌慌張張的,把話說清楚。」隱約中他已經猜到絕對沒有什麼好事。
「咱們天……天煞門外圍了許多條子。」
「干啥?又要臨檢些什麼了,是不?」他不悅地皺著眉。這時屋內的電話響起,他順手接起來,「喂,葛宏居,什麼?越南那批貨被查到,押貨前來的人也盡數被警方收抽?!」他失神地放下電話筒,那是前去接貨的屬下脫險之後打回來的電話。
「門主……」
他好一會兒才開口,「天煞門待不住了,你們快離開這里吧!」
「門主,你呢?」
「我自有打算。」他最擔心的事竟然發生了。
懊死的!
???
一整條街都是婚紗店?!每每到這里賀懷嫣還是看傻了眼。這里真的是女孩家憧憬的地方!「對不起,我本該和你一塊挑晚禮服的,可是最近密警總部很忙,所以……」楚真覺得對不起她。
「你去忙你的吧。只是挑個晚禮服我一個人就行了。」結婚禮服是由名設計師設計的,她下了車,「只是記得開完會議之後要和我喝下午茶。」其實挑禮服可以等他開完會的,只是楚事先和一家禮服公司的老板約時間了,而且已經更換了兩次時間,不好意思又放人鴿子。
她那有些撒嬌的嗔怨語氣逗得楚一笑。
苞在他身邊的這段時間賀懷嫣真的有些變了,她不再不近人情地冷冰冰。她懂得心情好時開懷的笑,不快時使些小性子,甚至懂得跟他撒嬌。這些有別于以往的新感受似乎也使得楚有些改變了,起碼在面對她時,他的表情永遠是柔和的。
「答應你的事我會記得的。」
「那麼,待會兒見。」在楚的注視下,她的心跳仍會不自覺地加速,紅著一張臉她走進禮服公司。
今天大概是因為周末的原因,預約來試禮服的新娘並不少。婚紗店的老板娘是楚的好友,見過賀懷嫣一次,當她看見賀懷嫣時,立即迎了上來。
「賀小姐,楚先生沒來?」
「他還有工作要忙。」知道楚真正身份的人並不多,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個對醫學研究頗有成就的醫生。
「他啊,真是標準的工作狂,連這周末也沒時間陪你來試禮服。」老板娘笑著搖頭,「這種工作狂還能娶到你這種美人兒,看了叫人嫉妒。對了,昨天楚先生在法國訂的那套禮服寄來了。」
這套新娘禮服可是出自法國有名的設計師手筆哩。楚先生真有辦法,竟能請到法國首席名師為他美麗的新娘設計禮服,據說這禮服還是特地趕工,從設計到完成歷時不到一個月。
面子真大!
原以為今天只是來試禮服呢,沒想到連禮服都到了。「我可以試禮服嗎?」她想先試試那套為她量身訂作的禮服,那件衣服從設計師畫草圖時她就好喜歡。
「禮服在樓上,到上頭試穿吧。」上頭有一大面落地鏡可以好好端詳禮服的適合與否。一般的客人都在樓下試衣服,只有貴客才有榮幸被她招待在二樓,把禮服交給賀懷嫣之後她說︰「你在這里慢慢試,我到樓下招呼其他客人。」
老板娘下樓之後,賀懷嫣才把禮服的盒子打開。
「哇!真美。」她開心的把禮服擁在胸前,然後把它帶進更衣室,待她把換下的衣服往門上一披,換上禮服之際,她發現似乎有人上了二樓,她以為是老板娘。
「新娘禮服很美,可……不太好穿……」天啊,這蝴蝶結該系在哪兒啊?斟酌了半天,再加上曾看過設計圖,她這才把蝴蝶結正確地系在腰際。「行了!」她拉起了裙擺正打算開門到落地鏡前瞧瞧整體的感覺之際,奇怪地由更衣室底下的門縫發覺,老板娘怎麼一直站在更衣室外?
嗯,不對!老板娘十分豐腴,露在鞋外的那縴細的腳背絕對不是她,那麼……賀懷嫣的手很習慣地往胸前探去。
完了!「生死劍」此刻放置在技在外頭椅子上的西裝外套里。她又看了看外頭的那雙腳,看來,是打算和她耗下去了,可總不能就一直待在這里吧?
賭上一賭吧!她小心地拉開門盡量不讓對方察覺更衣室的門即將打開,然後出其不意地用力往外把門一推。外頭的人靈巧地往後躍開,趁著空檔賀懷嫣也閃出更衣室,看到外頭的人時,她一怔。
梆蘭?怎麼會是她,最令賀懷嫣奇怪的是,自己的「生死劍」此刻正在她手中。
「你想干什麼?」她可以確定來者不善。
梆蘭不喜歡她,她可以理解,卻沒想到葛蘭竟會想殺她。
「很美的新娘。」葛蘭的笑容令人感受不到她真心的贊美,反而令人覺得有些恐怖。「好好記得你穿新娘服時美麗的樣子,因為,你再也看不到了。」葛蘭手中的利刃揮向她,那用力砍刺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
賀懷嫣一面閃躲著她的攻勢,一面試著把劍奪回來。
「你去死吧!我恨你、恨死你了!」葛蘭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劍,一面詛咒。
其實若不是這一身累贅的新娘禮服賀懷嫣不會閃得那麼狼狽。她的身手一向不弱,對付同為女流之輩的葛蘭該是勢均力敵,甚至略勝一籌,就算葛蘭出自密警。可偏偏這一身禮服害了她。老天!
最後她被葛蘭凌利的攻勢逼到角落,她一步步地往牆角退,葛蘭露出嗜血的表情一步步地逼近她,當身子觸及冰涼的牆時,賀懷嫣的心也涼了。
她真的要喪命在這里了嗎?葛蘭有那麼恨她?非置她于死地不可?為什麼?
就在賀懷嫣任命地閉上眼,葛蘭手中的利刃也高高舉起時,一聲尖叫聲使得葛蘭回過了頭。
就在這個時候,賀懷嫣向前使力一推,葛蘭沒留意,狠狠地撞到身後的牆上,一時昏了過去。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老板娘嚇得連說話都口吃了,好不容易偷個空上樓,卻發現有個女人高舉起一把利刃要殺賀懷嫣,若地晚到一步,後果可就不堪了。
看到葛蘭昏了過去,賀懷嫣松了口氣,揮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方才一緊張竟忘了喊救命。
「老板娘,謝謝你。」沒有老板娘,方才她非死在葛蘭手里不可。
「我……我去報警吧。」怎麼這年頭亡命之徒也亡命到婚紗店來了?「你方才一定嚇壞了,我看你打個電話叫楚先生來載你,免得屆時又出了事。」
「我沒事。」她搖了頭,「老板娘請不要報警,這個女的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會要殺你?」她傻了眼,這年頭真有「刎頸之交」,太可怕了!「這種朋友你還是離遠一些較安全。」
賀懷嫣淡淡一笑,「老板娘,我可不可以向你要一條熱毛巾。」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解釋得清楚的,更何況,有些事情她也不明白。
等葛蘭醒來吧,也許她能知道葛蘭為什麼那麼恨她。
???
「怎麼了?」楚把服務生遞來的羅亞奶茶推一壺給賀懷嫣,從方才到禮服公司接她到現在,她一直都表情凝重,不太愛說話,尤其是進了咖啡廳到現在,她一句話也沒說。「禮服試得不滿意?」
禮服?打從發生了葛蘭事件後,她哪來的心情欣賞禮服,不過,她還是說︰「怎會,那法國的設計師真不愧為名師。」她努力把心情放輕松,擠出一點笑容。
「不對。」楚倒了一杯奶茶在杯中,輕啜了一口。
「什麼不對?」她怔了怔。
「你的笑容是硬擠出來的。」他銳利的眸子盯著他,「方才去試禮服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沒有啊。」
明知道她在說謊,可是她就是不願把真相說出來,這丫頭八成不知道,她在說謊時臉上的表情就是怎麼看怎麼像在說謊。
「但願真的是沒有。」她不說他也不打算再問,看她毫發無傷的樣子,就算遇到麻煩,也該能應付自如才是。不過,他仍有必要提醒她。「這段日子葛宏居成了警方通緝的對象,我擔心你會成為他鎖定的目標,自己若獨自在外,得時時刻刻提高警覺。」上個星期天煞門被查封的事,賀懷嫣早就知道了。
「我會小心的。」她淡淡地回答。心中煩的事根本無關葛宏居,而是葛蘭。
兩個小時前葛蘭醒過來了,本來賀懷嫣是想問葛蘭,為什麼要殺她,若只是為了楚,也許她們可以談談,她沒想要改變葛蘭什麼,也不是想把楚讓給葛蘭。愛情不是東西,怎可能讓來讓去?她想把一些心里的話告訴葛蘭,誰知……
梆蘭醒過來時看到她竟是一臉愕然,連自己怎麼會進婚紗店的都不知道,更甭說拿劍想刺殺她的事了。
由她一臉莫名的表情看來,她不像在說謊。
可在葛蘭撞昏之前瘋狂的想殺她卻是事實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多為難葛蘭的,她讓葛蘭離開了婚紗店,也請老板娘對于葛蘭要殺她的事莫宣揚,只是葛蘭的前後判若兩人令她無法理解。
「呃,對了,葛蘭有沒有到婚紗店找你?」
一听到葛蘭的名宇,賀懷嫣手中的咖啡杯差些掉了,她斂起失神而略帶驚慌的表情。
「她……」
不待她回答,楚即說︰「葛蘭是個很熱心的人,我在總部的地下停車場遇到她,她一听說你在禮服店試衣服就興匆匆的說也要去看看。如何?有個軍師在一旁的感覺不錯吧。」
「呃。」賀懷嫣虛應了一聲。心想,原來葛蘭會知道她在婚紗店是楚告訴葛蘭的。她想著事情,然後突然問︰「楚,你曾說過喜歡葛蘭。」
「那是假的,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她啊,是我的同事。」不會這丫頭為了這件事仍耿耿于懷吧?女孩子真是的。「你不會為了那件事又多心了吧?」
她搖了搖頭,敏感的說︰「你知道她喜歡你嗎?」楚是個敏感細心的男人,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沒正面回答,他只認真的看著她,「我只喜歡你。」
「我知道,可是……」對于葛蘭想殺她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她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的同事情誼,也同情葛蘭的情場失意。可是……「葛蘭是個什麼樣的人?」
「樂觀、熱情又肯助人的女子,有機會你該和她多接觸,你會發現她是個很可愛的人。」
「樂觀?有些人給人樂觀的假象,其實她將痛苦、不快樂的一面壓抑下來,長時間的壓抑一旦經由某導火線一引爆,這種人很可怕的。」像是說給自己听,她喃喃地說。
如果她不是親眼目睹了葛蘭可怕的一面,她也會以為葛蘭是個好人,只是因為楚的關系而對她懷有敵意而已。可一旦敵意轉為殺意的話,這種人本身人格就有問題。
「懷嫣,你怎麼會這麼說?」楚對她的話有些訝異。「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搖著頭,然後佯作鎮定地拿起杯子喝奶茶。
不對!她的眼神分明藏著秘密,連想說的話都欲言又止,然後他注意到她手腕上竟有擦傷和淤血。
怎麼回事?
直接問她,只怕她又不肯實話實說了,于是他采迂回戰術。
「一直到我去婚紗店接你,你還有去哪兒逛逛嗎?」
「那老板娘話匣子一開就忘了時間,我們的午餐還是在附近的餐廳解決的。她說了許多她個人的故事。」還第一次遇到那麼熱情的人。
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她身上不可能有傷的,和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聊天不會聊出傷痕吧?太離譜了!
看來她先前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只是,她為什麼不肯告訴他呢?
也許,他該打通電話給婚紗店的老板娘,如果懷嫣之前所有的時間都和她在一起,她沒道理不知道懷嫣發生什麼事了。
???
「難得你會約我一塊吃飯!」坐進楚的車子里,葛蘭心情好得沒話說,有多久沒和楚單獨兩個人一塊吃飯了呢?日子久得她都忘了。
可坐進車子里後,她明顯地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楚原本就沉冷的臉上似乎有股山雨欲來的味道,葛蘭有些心虛的坐直了身子。
她到婚紗店發生的事他知道了嗎?
其實她一听到賀懷嫣去試禮服的事只覺得有些嫉妒,後來……後來她怎麼會出現在婚紗店,而後腦袋又怎會撞出了個大包……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不知道。
我做了什麼事?記得一個站在賀懷嫣後頭的四、五十歲的女人對于她如此自問時,冷冷地拋下——你差些要了賀小姐的命。
難道她……又發病了嗎?
「楚……我……」她受不了這窒息的氣氛想開口。
「你會餓嗎?」他突然開口,眼楮直視著前方,沒有回頭看她。
「還好。」
她的回答使得楚越過了一家家餐館,將車子駛向郊區,直到聞到咸咸的海水味道,葛蘭才赫然發現此刻正處于濱海公路。
接近海堤的地方楚才把車子停下來,推門下車,迎向落日余暉的炫爛。
苞在楚後頭,葛蘭不知道他為什麼帶她到這里,不過,漸漸地她明白了,這種在落日余暉中迎著晚風徐徐的感覺,不正像是楚當初被救回密警的忘憂島大病初愈時,她陪著他到海邊散心的感覺很像?
「記不記得這種感覺?」楚仰起臉,閉上了眼,任由海風吹亂了他的發。
他總是這樣,不經意地將他的瀟灑俊逸表現在舉手投足間;他總是這樣,不必費心地就能將她的視線牢牢捉住。每每看著他時,她的心中都是百味雜陳。
「你在忘憂島時。」她發現自己有些激動。「那時候的我們常常這樣在一塊兒散步,如果時光能夠倒轉,那該有多好。」
楚睜開眼,看著地,然後把視線推到無限遙遠的地方。
「那時候你也常常這樣,總是不發一語地把視線放到遙不可及的地方,那地方……是我永遠到不了的。」一如她得不到他的真心。
「那是因為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不在忘憂島上,我一直在追尋……」他有必要點醒她。
「而今你追尋到了,不是?」她看著他。
楚沒有回答她的話,「懷嫣對我而言是生命,沒有她我的存在只是行尸走肉,而對你,你是我的朋友、妹妹,我一樣都不願意失去。」
「生命畢竟是比妹妹、朋友重要的,不是?一個人可以沒有妹妹,失去一、兩個朋友也沒啥大不了。可是,沒了生命就活不了了,我和賀懷嫣竟差了那麼多。」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偏激?」看來婚紗店的老板娘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他萬萬沒想到葛蘭會那麼可怕,只是對付一個情敵,她可以做出殺人之舉。
「這能怪我嗎?」她……她也不想偏激,她也想適可而止的去愛去恨,可是……可是……
她是個該死的雙重人格病患,得了那麼可怕的病癥真不是她願意的!
「葛蘭,你再那麼下去,早晚出事。」他的話語中規勸高于責備。對于葛蘭他一直都多少有些寵溺,畢竟他真當她是妹妹。「我根本不適合你。」
「是你心中有人而容不下我吧?」葛蘭大聲地吼回去。
「葛蘭,你是怎麼了?」眼前這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溫柔而體恤人心的葛蘭嗎?「在上一回替懷嫣選戒指時的你,那時的你溫柔地令人心疼,現在和當時也不超過半年,怎地你……」
「我……」她將臉埋進手中,「現在的我令人生厭,是不?」
「我只是無法理解你性情的轉變。」他掏出手帕遞給她,語氣是沉重的,「對于你到婚紗店要刺殺懷嫣的事,我可以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嗎?」發生在懷嫣身上的事情,他沒法子叫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件事是她告訴你的?」
楚有默契的知道葛蘭口中的「她」是指誰。「是我發現她手上有擦傷,打電話去婚紗店問的。」懷嫣八成不要他為難吧,若不是他打電話去問老板娘,她還真是守口如瓶。
那丫頭「悶燒鍋」的性子仍是沒變。
「如果我告訴你,會出現在婚紗店,以及為何要攻擊她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你會不會相信?」她看見楚有些錯愕的表情,原本想告訴他的事實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若是、若是他知道她有雙重人格,他會如何看待她?會不會借此機會暫且吊銷她密警的身份,把她又送回忘憂島?
當初若不是因為病癥似乎沒有再復發的跡象,她也沒能順利地服務于組織。一個雙重人格的人當密警,那外界的人會如何看密警組織?
「你……」他嚴肅地打量著她。
「開玩笑的啦。」她笑得勉強,在這句話之後,她對于要找啥理由給楚,心中完全沒個底。在他咄咄逼人的眼光下,她低垂下頭,「我……我想殺她的理由是……」
楚眯著眼冷靜地看著她,見地久久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就算她開口給了理由,仍是個被強逼下捏造出來的產物。「絞盡腦汁捏造出來的東西你就自己留著吧,不必對我說了。」
「楚……」看著他轉身欲走,她叫住了他,「我……」
「我知道你不想撒謊編理由。可是,你又不能把真正原因告訴我,對不?」朝著她一笑,「放心吧,替別人找讓我信服的理由,我是專長,不過……」他轉過身去,「這回我寧可相信你那‘開玩笑’的理由。」
難道他知道了?不可能吧?葛蘭嚇得幾乎停止呼吸。
「你不會當真吧?」
「開玩笑的。」他往車子的方向走,沒有再旋過身來。
梆蘭沒能看見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心里仍不安。
「真的是開玩笑嗎?」
為什麼她這麼在意這件事情?楚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她這麼急著要他說方才他真的相信只是開玩笑而已。
她愈是如此,他就愈覺得「不是開玩笑」。
她到底是怎麼了?
楚拉開車門上了車,看了一眼仍杵在車外的葛蘭,她仍是急著要他的回答。
「上車吧!」說著他拒絕再回答她任何話的把視線調開。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5:41
第九章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間夏去秋來,林間樹梢已經秋意濃厚了。
昨天還綠著葉的樹,一早醒來已一樹橙紅金黃了。
一束純白色的百合在被黃葉染黃的墓園顯得十分突出,至于前來墓前獻花的窈窕身影更是一身與手中百合形成對比的黑衣。
「奶媽,最近忙了些,因此約一個月沒見面了,不知你在里頭可好?」前來獻花的人正是賀懷嫣,看著墓碑上的相片,她凝目相對了許久。
「奶媽,再過十天就是我和楚結婚的日子,婚禮不見得鋪張,可看得出楚的用心。我想,那是個隆重精致的婚禮,好希望你能夠看得到。你說過的,最希望看到我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一切你想看見的都實現了。」對著相片,她像是和奶媽面對面一般的說話。「奶媽,現在的我過得好幸福,楚他對我很好。疼我、寵我……」
「有件事要告訴你,你服務了一輩子的天煞門已經成了歷史名詞了,葛宏居購進了大批的毒品被查獲,如今天煞門已經被查封了。」嘆了口氣,她說︰「我不知道這樣的結局是好是壞,不過,這給了葛宏居一些教訓了。至于我爸爸辛苦創立的天煞門,我想會走到今天這種田地,這也早預料到的,不是?」
天煞門是以販毒起家,後來又介入槍械、酒家、賭場……舉凡一些不良場所、行業,天煞門幾乎都沾染了。
天煞門是她成長的地方,她卻不得不承認那是座罪惡之城,甚至連一草一木都是吸取不義骯髒之露成長的。
如今它終于被封了。賀懷嫣除了有些愴然之外,卻也有一股痛快的感覺。
「奶媽,天煞門如今垮了,所有天煞門的弟兄都散去。我想,我爸爸在里頭是寂寞的。幾天前,我請楚帶我到天煞門走一趟,卻始終沒看到他老人家的靈位和骨灰壇,不知道是誰把那些東西帶走了……」
她說到這里時,後頭傳來了一冰冷聲音。
「好個孝順的女兒!」接著一陣刺耳的鼓掌聲響起,「不錯嘛!賀天豪人死了也不算什麼都沒有了,好歹他還有一個關心他的女兒。」
听到既熟悉又厭惡的聲音,賀懷嫣急急地回過頭。
「葛宏居?!」他怎麼會在這里?
「唉,你干啥一看到我就一臉見到鬼的表情?偶爾也給我些好臉色嘛!」他嘻皮笑臉的走到她面前,然後看了奶媽的相片一眼,「對于一個死人你都能給好臉色,偏偏對我就……難道一個活人還比不上一個死人?」
賀懷嫣橫了他一眼,「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把奶媽安葬在這麼偏僻的墓園,知道的人除了密警人員之外,外人只怕不會知道,怎地這廝來到這里?
「我可神通廣大了,你相不相信,我知道你在密警別館許多事,你的日常作息我也清楚,至于楚嘛……嘿嘿……他的作息我也一清二楚。」
「你啥時候吹牛本事一等一了?」密警別館他也能混入?若連他都能混入而不被發現,現在走入歷史中的只怕不是天煞門而是密警組織。
「怎麼,不相信?」他得意一笑,「若是單憑我,的確沒那本事知道密警上層的作息,不過,若是有個吃里扒外的密警叛徒,那可就不一定了。」瞧見她一臉不信,他補充,「你最好相信我。」
「你又想玩啥把戲了?」她用手梳順了被風吹亂的長發。「葛宏居,天煞門已經被你玩垮了,你該收手了吧?別再執迷不悟。」像他這種人一旦跌倒是絕對沒有朋友的,想東山再起?別傻了!
「執迷不悟?」他冷笑,「沒錯,我是執迷不悟,執述不悟地想殺了楚而後快,不要以為我做不到。他是密警的龍將軍又如何?我一樣有辦法要他的命。」
賀懷嫣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隨時有要逃走的準備。「這就是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是不是?」只要他掌握了她,楚對他就得忌憚三分。
「你放心吧,我若真的要用搶的把你擄走,現在就不會那麼輕松自若的和你聊天了。」奶媽死了也就算了,只要他仍掌握著賀天豪的靈位和骨灰,賀懷嫣仍多少得听他的,更何況手中另外仍有王牌對付楚。
那王牌……屆時會令大家都很訝異!
「那你今天來這里作什麼?」
「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爸爸的骨灰壇和靈位嗎?」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要是我答應把那些東西還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的,你有什麼資格要我報答你?」對這人一旦顯出軟弱的樣子,他立刻吃定你。
「多日不見,你還是那麼強悍。」他一臉不怕她不屈服的笑意。「只是你的強悍對我而言只是虛張聲勢。告訴你吧,若是你不拿出一些誠意和我合作的話……嘿,屆時可別怪我把你爸爸的靈位大卸八塊,順便將他的骨灰撒進化糞池里頭。」
「你敢。」賀懷嫣手握成拳,痛恨這卑鄙到了極點的小人,不明白,一個人怎能壞到這種地步?
「你看我敢不敢?」
這種人什麼事做不出來?雖然知道和他合作準沒好事,基于對先父的孝心,她仍低下氣焰。「你要我跟你合作什麼?」
「很簡單,我要經由你約楚。」
「沒道理,你要約他多的是管道。」透過她約楚?這不有些奇怪?
「我只想見他,其余不相干的人我不見。」他知道若經由密警組織聯絡到楚,屆時他見的就是一大批密警,而不單單個楚。
他現在是個通緝犯,不想自找麻煩。
「你是怕尚未見到他就已經成為階下囚了吧?」他在玩啥把戲,她看得一清二楚。「身為頭號通緝犯的你,的確‘舉手投足’都令人倍加注意。」
「那又如何?」對于賀懷嫣的嘲諷他全感到無關痛癢。「你到底幫不幫我約他?我可是告訴你,就算沒有你,我依然有方法約他出來,屆時,你爸爸的骨灰……別怪我無情。」事出恐赫的話,他可是說得到做得到。
「你約他到底要做什麼?」
「這你就管不著了。」他冷笑,看著她為楚擔心的神情他是不快,可一想到楚死期將近,他打從心里笑了出來!「十八號早上十點,叫他到西郊的一處廢化學工廠見我。」
「我不會幫你的。」為什麼要約在廢化學工廠?那地點一听就知道葛宏居心存不良。
「好啊!那你爸爸的骨灰……」他對著她別有用意地一搖頭,然後狂笑而去。
梆宏居,你去死吧!
十八號?賀懷嫣一怔。
那不是她和楚結婚的當日?為什麼會那麼巧?
不!葛宏居一定是听到什麼消息,知道她和楚在那天要步進禮堂,這消息到目前為止只有密警上層知道,甚至有些在國外的高層在今明兩天才會收到喜帖。
為什麼葛宏居會知道這消息?
他說他的消息都來自于一個密警叛徒?密警上層會有叛徒?賀懷嫣不知覺地滲出了冷汗,若真是如此,那將是……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密警五君?影四彥?不!不該是些一級警官,那麼……會是誰呢?
忽地,方才葛宏居話語中似乎提醒了她什麼。
一個密警清楚楚的作息還情有可原,可是怎會連她的作息也清楚?除非那人也同住在密警別館。
直覺地,她想起了住在C棟的葛蘭。
是她嗎?
???
結束了繁忙的一天,當楚回到密警別館已經快十二點了,進到大廳時,他習慣先往沙發靠一靠,想一些事情之後再上樓。可今天他一踏入大廳,卻看到聶雨正坐在那里。
「好小子,這地方你敢來。」密警別館是聶浩天回國時常走動的地方,身為被他逼婚對象的聶雨,自然能避免就盡量不到這里自投羅網。
「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原本這事不必急著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楚,可是他最近必須到國外一趟,不得不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今天幾乎一整天都耗在會議室一定很累,可有件事非告訴你不可。」
這麼急,那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楚點了下頭,「到書房談吧。」
交代屬下送兩杯咖啡到二樓書房,他領著聶雨上樓。
喝了口香濃的咖啡,聶雨仍是沉著臉,久久沒有開口,他似乎仍在考慮要不要把事情說出來。
「怎麼,不是有事情要告訴我?」楚笑著說,「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嗎?說出來吧!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見他仍沉默,楚開玩笑的說︰「你今天來找我不會是為了這樣坐著相看兩不厭吧?」
「楚,最近我要到英國去了。」
這絕對不是聶雨來找他的主因。「怎麼,英國那邊出了什麼事嗎?抑或……」他忍住笑,「你又是被你老爸和老媽逼到那兒去的?」
「兩者皆有吧。」根據可靠消息,他近期又要被安排相親了,真是無聊透頂。「真不知我是不是該學學弟弟的老婆懷哲惡作劇的相親方式嚇退那些相親者,然後我爸媽才會死心。」
「她那種惡質的相親方式,仍是有人打死不退啊。你以為聶 怎麼追到她的?第一招就是‘唔驚死’。」他苦笑,「你不會真要學她吧?」
聶雨擺出了個「當然不」的表情,然後言歸正傳的說︰「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要來告訴你一件事。」他從口袋中摸出了一疊白紙,「你看看這人的字跡。」
看第一張時楚的眉頭皺緊了,一張緊接著一張的看,到了最後他的兩道濃眉幾乎要糾結在一塊了。看完之後,他把紙往桌上一擱。
「是葛宏居的字,哪來這些東西?」其實他知這問題問得可笑,光是看上面的稱謂,也該知道聶雨從哪里拿到這些東西。
他只是不明白,葛宏居怎麼會認識葛蘭。
「在回答你問題之前,我必須先告訴你一件事。」頓了一下,聶雨說︰「葛蘭具有雙重人格。」他很訝異地發現,楚對他的話似乎不怎麼訝異。
「我知道,我發現她的行徑愈來愈不對時曾到醫務部查看她的資料,甚至打電話求證于當年她的診治醫生。」也就是聶雨的父親。
「那麼你對于她的癥狀該是很清楚了。」看著那疊紙張,聶雨說︰「我想這些東西一定是葛蘭發病時和葛宏居因緣際會認識而交流的東西吧。正常時候的葛蘭清楚自己是密警,不會以身試法的。」
「聶老說,葛蘭的病例十分特殊,當地恢復正常時,她根本不知道發病時曾做過什麼事。」
「這也就是她可怕的地方,照白紙上寫的日期看來,葛蘭最近發病的頻率十分高,平均一天就有一次,照這種情況看來,不早些把她送回忘憂島是不可以的。」
「她不會肯回去的。」成為密警的人都有對于身為「密警」兩字的榮譽感。每個密警人員除非真的病重到非前往那里不可的地步,否則絕對不去忘憂島,在那里的人由于榮譽心作祟,往往會認為自己是廢物。
「她不得不去,試想,她現在已經可怕到會和通緝犯合作聯手了,還有什麼事她做不出來?她對賀懷嫣的恨意已經使她做錯太多事,她不能一錯再錯了。」聶雨也同情地,可是他不能放任無謂的同情。把事情作一番根除,那才是要事。「在我到美國之前,我會親自把她送到忘憂島。」
「她對這件事想必十分排斥吧。」
「沒法子的事,不過……」頓了下,他說︰「我今天一直找她,甚至在她的行動電話留話給她,可是至今仍找不到她。」
「她沒回到別館嗎?」楚看著他,「你要不要去找她?」別館C棟距這里不遠。
「你以為這些紙條怎麼來的?」聶雨略一鎖眉,「我到過她住的地方,她根本不在。」這些紙條是她扔進垃圾桶的,大概清醒時赫然發覺身上多了這些奇怪的東西,于是急著想湮滅證據吧!
其實,就算葛蘭恢復正常時,不記得和誰見過面,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事。然而,她知道自己的病狀,因此清醒時,當她看到身上的這些紙條,仍能多少猜到自己在發病時做了些什麼事。
「這麼晚了,她仍沒回住所嗎?」楚覺得奇怪,忽然想到,今天在密警大樓好像也沒看到她,原以為她為前幾天在海邊談的事仍躲著他,沒想到她是真的不見了。「在這里她能去哪里?」
「我擔心的不是她去哪里,而是她被帶到哪里了?」
楚拿起桌上那些紙條中,日期最近的那一張,上頭葛宏居潦草的宇跡寫著
梆小姐︰
明天早上老地方見,有要事相告。
梆宏居九、九
「是昨晚給的紙條吧?」楚想了想。
清醒的葛蘭看到這紙條一定十分吃驚,于是急忙地把它揉進垃圾桶,這紙條有被揉過的痕跡,然而當她發病時,她又前去赴約了。
「只是……老地方是指哪兒呢?」楚又喃喃的說。
「如果葛蘭真的是被葛宏居捉走,相信不久我們就可以接到葛宏居的電話了。」
「也就是說,目前我們只有等的份了?」希望她平安無事。「聶雨。」楚突然說︰「葛蘭她一定得回忘憂島嗎?為什麼不可以留在這里靜養?」
「雙重人格的人最怕刺激,他們需要一個心平氣和的環境。」他喝下了最後一口咖啡,「對葛蘭而言,你和賀小姐就是她的刺激,待在這里對她的病情十分不利,只會加重不會減輕。而且她待在這里,我也不禁要替你和賀小姐擔心。葛蘭的另一人格十分偏激而仇恨,很危險。」
「嗯。」
聶雨拍了下他的肩,「時間不早了,我想你也累了,早些歇著吧。」臨走前他說︰「有葛蘭的消息別忘了通知我。」
「彼此。」
這是一個不得成眠的夜。
方才聶雨的一番話令楚被一股罪惡感籠罩著。
梆蘭今天會變成這樣都是他的錯,若是沒有他,她的宿疾也就不會復發了!
因為愛他愛得太深,所以她無法不恨擁有他全部感情的懷嫣,她多年的苦戀在懷嫣出現的那剎那全幻滅了。這樣有苦難言的深沉痛苦,換成是他,他又會如何?
不瘋了才怪!而他卻自私地要她大方地接受這種痛苦。冷靜如他遇到這種痛苦尚不知所措,更何況是一向多情的葛蘭……
唉!多情總被無情傷,他並非無情,但他的情今生只給一人,不會異動。
梆蘭,對不起。
???
這幾天天氣十分不穩定,又是風又是雨。
昨天夜里忽大忽小的下著雨,一直到清晨五點多雨勢才成了穩定的小雨。一夜的雨聲弄得賀懷嫣不得成眠,一直到四點多才累極睡去。
早上八點多楚在樓下用餐看報,難得的假日他可以稍作喘息,看完了報紙見賀懷嫣仍沒下樓,于是他弄了杯熱牛奶上樓。
沒上鎖的門把使得他在叩完門沒人回應的情況下可以順利進到房間。
「還在睡?」她一向沒貪睡的壞習慣啊,昨夜睡得晚嗎?于是,他並沒有叫醒她,只是將牛奶擱在床旁邊的小幾上,挪了張椅子欣賞睡美人的模樣。
看著她沉睡的樣子,一股幸福窩心的感覺充塞在他心中,他抿直的嘴角勾出一抹春風拂面的笑意,那笑容在他冷絕的俊臉上漾開,冰封在臉上的寒意淨去。
如果能這樣看她一輩子,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楚不禁如此想。
睡著時的她沒有醒著時候的那股距離感,她甜美嬌憨得猶如娃娃一般。
他凝目對她正出神的時候,忽然發覺在她密長的睫毛中竟滲出了淚水,不安恐懼的表情取代了方才的寧靜安詳。
她開始囈語,「不——不要!還給我!葛宏居,把我爸爸的骨灰還給我……」她的淚愈滲愈多,濕了枕頭。「還給我!」她驚駭地坐了起來,而後,仍喃喃的說了句,「還給我……」她將臉埋進被子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做惡夢了,是不?」
楚的聲音嚇了她一跳,賀懷嫣抬起臉,「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急急地揮去了淚水,不讓他為她擔心。
可是離葛宏居和她約定的日期愈來愈近了,而她始終猶豫地不把這件事告訴楚,這才會做惡夢。
「呃。」她點了下頭。
「還在為找不到你爸爸的骨灰壇的事情煩心?」縱使賀懷嫣沒說什麼,他仍然知道她十分在意。他想,那東西現在應該在葛宏居手中。
雖說那是死人之物,可對賀懷嫣而言仍是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她對她父親的懷念,就只剩那東西了。
「我……」她黯然地低垂下頭,「可能是至今仍找不到骨灰壇,這才會做惡夢吧。」
「你夢見骨灰壇在葛宏居手上,是不?」
「你知道?」她訝異,不對啊,她一直沒把葛宏居找上她的事告訴他,他……怎會知道?
她訝異的表情把楚逗笑了,他把已微發涼的牛奶端給她,「你說夢話說得那麼大聲,要我不听見都很難。」那種近乎慘叫的音量若听不到,他還真是聾了。
「噢。」她心虛的臉紅了,以為他知道了葛宏居找上她的事。
「不過你這夢只怕還真可能有些根據。」
他的話又令賀懷嫣心跳漏了半拍。
「你……你怎麼這麼說?」
「你父親的骨灰壇和靈位不見,葛宏居拿走的機率要佔最大。」他悠哉地為自己倒了杯開水,「畢竟那是他現在惟一對付你的籌碼了。不好好把握,可不像葛宏居的作風。我覺得……他最近應該會找上你才對。」天煞門都已經出事那麼久了,他不該還不找上懷嫣的,難道他尚不知她仍活著?不可能!
梆宏居的按兵不動令他心生納悶。
「沒……沒有的事。」轉移話題吧,再繞著這件事情轉,她又要破綻百出了。「怎麼那麼晚你還沒去總部?」外頭的陽光都升得那麼高了。
「今天是我難得的特休日。」平常工作壓力大,若不偶爾來些小假,早晚會出人命。「倒是你,今天怎麼賴床賴到現在?」他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昨天又沒睡好了,是不?」
賀懷嫣沒回答,只輕嘆了口氣,「最近老發生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她看了他一眼,「你看咱們的婚禮……要不要再延期呢?」
「你得了新娘焦慮癥嗎?」他逗著地,「動不動就延期婚禮,咱們可能到了七老八十還在考慮要不要結婚的問題。」他溫柔地堅持婚禮如期舉行。「再說,一些國內外的喜帖已經寄出,在國外的朋友大概也都完成了回國來參加這場婚禮的手續。」他可不想他們興匆匆地回國,得到的卻是婚禮延期的消息。
那種烏龍劇一發生,他會死得很慘烈!
「可是我……我很不安。」她咬著唇,「我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
「那就任它發生。」他將她略顯凌亂的頭發掠順,「有我在你身邊,就算真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有我。」
在楚炙熱的眼神注視下,賀懷嫣發覺眼中蒙上一層透明水霧。
就是深知他的深情,她才不要他為了她而涉險。
梆宏居這卑鄙的家伙看中的不就是楚對她的深情。他深知楚的可怕,也了解楚的弱點,楚絕對不是盞省油的燈,可是葛宏居一掌控她,楚就只有挨打的份。
「有時候我覺得你若不要對我那麼好,對你本身也許會好一些。」
楚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也知道她說得沒錯,可他就寧可背負這甜蜜的負荷。是宿命、是執著、是執迷不悟都好,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我只知道有你在我身邊就是對我自己最好的時候。」他在她眉宇間一吻,「昨天晚睡的話,那就再多睡一會兒,別胡思亂想了,嗯。」他體貼地扶著她躺下、拉上被,打算離開時,擱置在小幾上的行動電話大響。楚順手接起,「喂,我是,有人看到葛宏居?在東邊的鬧區?好……我立刻到。」
「誰打來的?」她剛才好像有听到葛宏居的名字。
「聶雨。葛蘭失蹤三天了,我們懷疑這件事和他有關。」他看著地,「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等一下,葛宏居他不可能在東邊鬧區,他在西郊。」她一時情急脫口而出。
楚一怔,定定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完啦!賀懷嫣回避著他銳利的目光,支吾了半天,「我……我……」隱瞞不住了,她只得把葛宏居曾找上她的事說了。「我知道他要我約你一定不會有好事,所以……我一直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她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這麼晚才告訴你,你一定會生氣,可……可是……」那真的是太危險了。
楚拍了拍她的臉,「我不怪你。」正如他們所料的,葛宏居果然找上懷嫣了。甚至也如他所料的以賀天豪的骨灰壇威脅她。
這家伙還真不是普通的低級!連死人骨灰他都能拿來當籌碼。
「可以告訴我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嗎?」她看著他,祈禱他給的答案不是真要找上葛宏居。葛宏居那家伙實在陰險卑鄙得可怕!天曉得楚一旦赴約,會發生什麼事?
「我可不能如他所願在他指定的日期才赴約。我必須提前赴約……」葛蘭萬一真的在葛宏居手中,那她的處境十分危險。
「不可以不去嗎?」
楚沒回答她的問話,只淡淡地一笑,然後大步地朝房門口走去。
她知道他是非去不可的,她揪緊的心中有了決定。
作者:
teae
時間:
2019-12-6 00:26:04
第十章
媽的!這女人真是神經病!葛宏居瞪著被他捆綁在一旁的葛蘭。
當初找上她合作,是因為得到一小道消息,听說這女人可能因愛成恨地卯上了楚和賀懷嫣。剛開始時兩人合作愉快,要進行什麼也都以在咖啡廳為他當眼線的香菊為中間人傳通訊息。
她要他幫她除去眼中釘賀懷嫣,就算無法除去,也不許賀懷嫣再糾纏楚。言下之意,她對楚仍眷戀著。因此,他狡猾地把要殺楚的話藏在心中。
他們真正交談的次數不多,而且除了第一次他親眼看到她以一臉欲殺人發泄的恐怖模樣,看著賀懷嫣上了楚的車而約她「聊聊」之外,接下來每一次見面都是她約他。後來從她口中,他才知道,把楚和賀懷嫣的相片寄到天煞門,讓他知道賀懷嫣沒死的人也是她。
她的種種行徑都只有一個念頭殺了賀懷嫣。而葛宏居也針對這一點,知道了密警組織的一些事情,尤其有關楚和賀懷嫣。
合作關系到前天為止一切良好,為什麼這麼說,這得從這不太正常的女人出現說起——
前天早上這女人也不知吃錯了啥藥,她依香菊傳給她的紙條來到廢化學工廠和他見面,兩人談著合作的事宜,結束之後她忽然說她頭暈想睡覺,于是他勸她早些回去,結果她一上了車沒來得及發動引擎竟就在車上睡著了?!
真的有那麼累嗎?還是她不舒服?
在還沒解決楚之前,她可是他另一張王牌,不容得出問題的。基于這樣的原因,在見她上了車好一會兒仍沒動靜,他拉開她的車門一探究竟,誰知——
這瘋女人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醒,反正她一睜開眼楮和他一對上眼,火辣辣的一巴掌立刻送了上來。
「葛宏居?」
這女人干啥看到他像看到蟑螂一樣?怎和她昏睡過去前對他的態度判若兩人?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也就算了,她竟還出手打人耶!
「喂,你干啥出手打我?」媽的,那一巴掌還全使出吃奶的力氣了。
「我出手打你!」葛蘭跨出了車子,「你這出了名的通緝犯,我打你算便宜你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不過……這些暫且不重要,先把這人捉回總部再說!
「你說這是什麼話?」這女人是真瘋還是假瘋?前一個小時兩人還大諛合作計劃,下一個小時立即說他是通緝犯,翻臉不認人!
她是吃錯了啥藥?
「我說啥話你會不懂嗎?怎麼,難道你不叫葛宏居,你不是通緝犯?」「而你這密警人員卻和通緝犯合作事宜?」不管她真裝瘋,抑或是真傻,他得把事情弄清楚。「可別忘了,知道我的行蹤卻隱瞞不說,出賣你的上司不遺余力的可是你,若我這通緝犯該被捉,你這知法犯法的密警更該下十八層地獄!」
「你……你胡說!」她驚訝地瞪大了眼,想起了她今早在抽屜看到的葛宏居寫給她的一疊紙條,及大衣中的紙條。她當時還曾納悶她房里怎有那些東西,她隱約猜測到是怎麼回事,繼而害怕地將它們全數扔進垃圾桶。
莫非她……她在雙重人格病發時和葛宏居有所接觸了嗎?哦!老天!這麼可怕的事情怎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是個密警人員吶!竟然和一個通緝犯共事。
「我胡說?」他冷笑,看她的眼神是——別再裝了,再裝就不像了!「我有沒有胡說,你心里該很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把頭昂得老高。「再怎麼說我都不會糟踏了自己的身份,和你這種通緝犯共事。」她不知道自己怎會和這人搭上,不過,在她清楚的時候必須和他畫清界線,免得將來招惹麻煩。
「嘖嘖嘖!」葛宏居又是搖頭又是拍手,「你大概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演技最好的了。密警組織是演員訓練中心嗎?」他眯著眼把笑容一敘,「只可借你演得再好,仍有個‘演’字,在我面前少玩這種沒營養的把戲。你和我合作的事已是事實,這個時候你想抽身仍是一身腥。」
「你到底想怎麼樣?」看來她真的胡里胡涂地和這通緝犯扯上關系了,這種事若傳回總部,只怕革職事小,也許會有更嚴厲的處罰!
「你和我合作的那天起就走上了不歸路,已沒有回頭的可能。」要死也得多拉個墊棺材背的。
「別夢想了。」忽然她心頭掠過一個想法,如果把這個人殺了,就不會有人知道她和這個人合作過的事情,而且殺了他之後,她可以順理成章地替他安個拒捕的名義。
為了不讓自己的名聲有污點,葛宏居……留不得!
就在她眼露殺意時,葛宏居已經早先一步把槍擱置在她的太陽穴上。
「你眼中的殺意很駭人,可是我手中的槍也毫不遜色!」他一巴掌摑得她半邊臉腫了起來,「老子在江湖中混了那麼久,若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怎麼跟人家在道上混吶?」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少在那里虛張聲勢!」與其讓她和這家伙合作的丑事鬧到總部去,讓總部裁決,那不如讓他現在就殺了她。
至少死得有面子些!
「我是會殺了你,不過,不是這個時候。」葛宏居冷笑,「本來我是打算讓你回去把楚騙到這里來的。」
因為賀懷嫣那女人真是有了情郎就不要爹了。她顯然沒有把他的話帶到,要不然以楚的性子,絕對不會等到約定日期才赴約。他要她傳話已過了三天,楚那頭仍沒動靜,原本他想趁楚以為他會在約定日前一定疏于防範地反將楚一軍的,沒想到這計劃給賀懷嫣破壞了!
因此,他才會要葛蘭回去當傳聲筒,說她找到他,以此事為餌釣楚這條大魚,沒想到這葛蘭半途「裝瘋」。
「既然你不願意那也無妨,我就以你為餌釣楚這只魚。」
「你……你想對他怎樣?」這人約他到這里不會有好事。
「楚真是艷福不淺吶,同時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人擔心他的安危,告訴你,我不會對他怎樣,只會要他……死。」
听到了這句話葛蘭驚駭地瞪大了眼。
回想到三天前葛蘭的「變相」,葛宏居至今仍一把火。昨天他好不容易躲躲藏藏地到了市區把香菊找出來,要她送一封信到密警別館,也不知道她送到了沒有。媽的!她若敢不送,要了她全家大小的命!要不是現在大街小巷都貼有通緝他的相片,他還真想凡事自己來。
瞪了一眼被他綁在柱子上的葛蘭。
「已經第二天了,不知道香菊把信交到楚手上了沒有。我打算明天起,若他一天不來,我就切下你一截手指送去給他,直到他出現為止。」他笑著看她,等著她花容失色,但他失望了。
梆蘭只淡淡的說︰「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吧,這世上已經沒啥值得我留戀了。」如果現在葛宏居願給她一槍,她會感激他。
「你這女人真沒用,你一心求死,死了楚還是賀懷嫣的,你有本事就把他搶過來,要賀懷嫣痛苦一輩子啊!」
他提及賀懷嫣,又說了一些激她的話,葛蘭澄澈的眸子逐漸黯沉了下來。
梆宏居沒發覺,他繼續說︰「賀懷嫣輕而易舉的就把楚從你身邊奪走,你不恨嗎?你的愛可一點都不比賀懷嫣少……」說到這里時,他忽然听到車門的聲音,他匆匆地來到門口,把鋁制門推開。來了!終究還是來了!
「葛宏居,你把葛蘭藏在哪里?」注意到葛宏居把眼神投注在賀懷嫣身上,楚把她拉到身後。但賀懷嫣仍探出頭,「把我爸爸的骨灰壇還我!」
「看來你們兩個各有所求,不過,我可是慈悲得很,把你們要的東西全放在我後頭的房間里了。」葛宏居露出了個毒惡的笑容,在鋁門旁按下一個紅鈕。
「葛宏居,你干什麼?」楚覺得那紅鈕必有什麼詭異。
「听過納粹毒殺猶太人毒氣室沒有?」他冷笑,「要救她,行啊,先擺平我再說。」
這家伙真是惡毒到極點,楚低聲對賀懷嫣說︰「我對付葛宏居,你設法按掉那鈕進去救葛蘭。」
「小心一點。」葛宏居無論赤手空拳或槍法沒一樣及得上楚,他一定有什麼奸計。
「你也是。」
楚把葛宏居引開之後,賀懷嫣立即把紅色按鈕按掉,然後進毒氣室救葛蘭。
「葛蘭,我們來救……咳……咳……救你了。」老天,這房間的空氣果真是不能多吸的。揮開了眼前白茫茫的霧氣,這才驚覺葛蘭被綁在柱子上,她試著解開綁在葛蘭手上的繩子,可努力了半天,它仍是無法解開。
梆宏居打算讓人救不走葛蘭。
不怕!她有隨身攜帶「生死劍」的習慣,她將它拿了出來,在麻繩上鋸了半天才把繩子鋸成「藕斷絲連」狀,然後放下劍再用力一扯才幫葛蘭的雙手重獲自由。
「行了!你……」
賀懷嫣還來不及叫葛蘭快到外頭時,葛蘭猛地將她往後推,推倒在地,然後撿起她的「生死劍」往外沖,迅速地把門由外反鎖,然後把關掉的毒氣釋放鈕按下。
她沖到外頭時,葛宏居和楚正打得激烈。不過,明顯地看出葛宏居居下風,忽然楚猛然一拳將他打飛了出去。
「不要作困獸之斗了,乖乖跟我回去自首。」若是如此,也許他仍有自新的機會,否則就憑那批毒品,他的前途堪慮。
「別傻了,去自首?那我下半輩子不就準備在牢中過?」葛宏居一面跟他說話,一面往後退。
「看在系出同門,我會想辦法讓你有自新的機會。」雖然這家伙真的不怎麼可愛!可是,他仍念及兩人是一塊在天煞門長大的。
「不要再過來了。」他眯著眼看站在十步開外的楚,然後稍稍瞄了一下地雷的位置。「你往後退!」見楚不為所動,他還大聲的吼著,「我要你退到距我三十步的地方,要不……我現在就自殺,自首也免了。」
「你現在身上沒刀沒槍怎麼死?」楚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能自殺的兵器方才全給他奪下來了。「一個人真要死多的是方法。」他的土制地雷在周圍二十步左右才有殺傷力,楚不往後退去踩地雷,他今天約楚銷前來的計謀全完了!「你到底退不退?」
「退!我退。」楚一步一步地往後退,葛宏居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多。
十步、十一步、十二……十七……
在千鈞一發之際,葛蘭及時趕來。
「不要再往後退了!後頭是地雷!」她大聲的說,然後瞪著葛宏居,咬牙切齒的說︰「你竟然騙我!騙我說那地雷是要對付賀懷嫣的,結果你竟拿來對付楚。」現在的她又是另一性格。
對了!懷嫣。楚這才注意到她怎麼沒有和葛蘭一塊出現呢?
「葛蘭,懷嫣呢?」
梆蘭沒有回頭看他,只是空洞著眼笑著,「她被我關進毒氣室里了,她該死!你是我的。」
楚倒抽了口氣,他急忙往毒氣室的方向走。
在他轉身離開後,葛蘭眼中盈著淚看他,是眷戀也是最後的一眼。
「你這女人,壞了我的好事!」葛宏居忽地撲向她,勒住她的脖子,「我今天安排的計謀會功虧一簣都是因為你。你這瘋婆子、該死的女人……」他太激動,沒發覺葛蘭手中拿著「生死劍」。
她茫然地看著葛宏居發狂的樣子。「我該死……你想要楚的命,你也該死……」她握著「生死劍」想把劍刺進他胸口,轉念之間,她覺得自己活下來,好像也是痛苦的。閉上眼,她按下劍柄上的第三顆鈕。
她依稀記得和楚在忘憂島的歲月,記得有一次討論到兵器,他突然沉靜了下來,視線落得好遠。
「我有一個朋友有一把十分特別的劍,叫‘生死劍’,它有三顆鈕,按下第一顆……第二顆……」
「那第三顆呢?」她迫不及待的問。
「那會玉石俱焚,那把劍經過專家設計,第三顆鈕中的炸藥量,足以炸死自己和對方!」
她依稀記得楚的許多事,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憂……一切的一切……
???
一個月後的清晨,秋意正濃,楚和賀懷嫣準備了一束鮮花要到葛蘭墳上獻給她,她入土為安半個多月,這是賀懷嫣第一次到她墳前獻花。
沒法子,她被葛蘭關進毒氣室時間太久,若不是楚及時把毒氣鈕關掉打開門,她真會死在里頭,也因被毒得不輕,一直留在醫院觀察,順道休養。
當他們靠近葛蘭的墳時,赫然發覺在墳上已有人送上一把素心蘭,那把花是新鮮的,不像放在這兒一段時間了。
賀懷嫣有些訝異,「我以為我們夠早了,沒想到有人比我們更早。」她把花擺在素心蘭的旁邊,「這花是誰送的?」
「聶雨吧。」
她回頭看楚,「你怎麼知道?」
「他前天告訴我昨天要從英國回來了,對于葛蘭他總是懷著深深的愧疚,他總認為當初他為什麼不早些決定送她到忘憂島。如果早些送她去,今天就不會變成這樣了。」聶雨甚至認為自己間接害死了她。
這素心蘭一定是他送的,知道葛蘭喜歡素心蘭的人不多,不過聶家的人大概都知道。
「生死有命,聶雨怎會那麼自責?」
「葛蘭是個孤兒,從小和聶家兄弟一塊兒長大的。情分就猶如親兄妹一樣,當親人走了,他會不傷心?」楚嘆了口氣又說︰「聶雨的性子我了解,為了這件事,他不知又要難過多久。」有些人生性剛冷,好像別人走不進他的世界,別人傷不了他的無情,但這種人往往是感情最豐富的,而聶雨正是這種人。
賀懷嫣靜靜地看著墓碑上葛蘭甜美的笑容。
「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能過得好。」
「她三番兩次想殺你,你不恨她?」
她搖了搖頭,「她會恨我是因為你,若今天異地而處,我一樣會不喜歡她吧。至于她想殺我,那時候的她,我想也是身不由己的。」恨一個雙重人格的人,這樣對葛蘭好像有些不公平。
「我想葛蘭听了你說這些話,她會很感動的。」
衷心地期盼你在另一世界過得好,安息吧,葛蘭。
又待了一會兒兩人才並肩離開墓園。
上了車之後,楚好像想起啥好笑的事,俊俏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
「笑什麼?」前陣子大家都沉浸在一片哀戚中,如今一切事情算否極泰來,這才又漸漸地拾回以住的笑容。不過,平常時候就難得看到「冰帥哥」展笑顏,這回又不知是為了啥事?
「咱們倆的婚禮也真是好事多磨,原訂于十月十八,結果發生了葛蘭的事,大伙本打算參加的喜宴成了‘奔喪’,這樣一延再延好像已經成為咱們不成文的習慣了。」
「這回不會再出狀況了才是。」真不是普通的離譜,她已經由秋季新娘成為冬季新娘了,再延的話……
唉!前途堪慮!
「天曉得。」楚一挑眉。
「喂,別嚇我!」她前幾天才又到奶媽墳前及父親的靈位前宣布要當冬季新娘的喜悅。這回不會又要對他們食言了吧?「我已經跟奶媽爽約一回了。」
「反正她對咱們敲定的婚期早就沒信心了。」他也覺得好笑,「也許當你興致勃勃地對她說時,她還听得猛打哈欠哩。」很惡質的一個玩笑,見賀懷嫣哭喪著臉,他才可惡的笑開了。「放心吧!這回你是當定了冬季新娘了。不過……」
「又怎麼了?」怎麼問題那麼多?
「冬天好冷呢!天上也許還飄著雪花。當新郎的冬夏季不就都一樣是套西裝嗎?新娘可就慘了,薄埂的紗紡穿在身上御不得寒的。尤其是……」他忽地轉頭看她,一臉不正經的輕佻樣,然後開口,「你的肩那麼縴細嬌美,不露出來有些可惜,可露出來,萬一上頭結了兩塊冰,那可不好了!」
「楚!」她又是羞又是惱。
「干啥?」逗她臉紅原來是件那麼有趣的事。「我就在你旁邊,輕輕的叫我就听得到了,用不著那麼大聲嘛。」
她噘著唇久久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又似沒大腦地喃喃自語,「誰的肩縴細嬌美啦,哪有?」她伸手摸了摸肩,「每個女人不都一樣?」
「不一樣。你的比較好看,我見識過了。」楚說著又正經八百的開著車,然後才又惡作劇的看著一張臉紅熱得快可以煎蛋的賀懷嫣。
也難怪她羞成這樣。
她和他一直都是愛得極為含蓄,若不是之前她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主動獻身,他們不會有那場雲雨,而那次之後他一直待她持之以禮。
雖說同處一屋檐下多的是機會,可是基于愛護她、珍惜她,不讓其他人認為她是個隨便的女子,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情感。
想到這個,他有件事放在心中,一直想問她。
「當初為什麼那麼放心地把自己交給我?」他當時和懷嫣的關系因誤會未冰釋,並不是頂好,那時她輕易地交出自己時,還曾令他誤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子,氣得差些喪失理智。
他的問題又令賀懷嫣方消退的紅潮重回臉上,她支吾了半天。
「我……」那時她……她只想被真正喜歡的人抱,其他的……她沒多想。想起當時的大膽,至今她仍覺得不可思議,她一向是個被動到了極點的人。
「那時你怕隨時有被葛宏居捉回去的可能。所以,你只想和所愛的人好好的愛一場,是不?」這是後來他推敲出來的。
「你知道?」好像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這是我後來才想通的。」他看著她,「那件事……對不起,我魯莽了。」
賀懷嫣當然知道他是指「哪件事」。她臉紅心跳得嚴重,一張小臉幾乎要貼到胸口去了。
她腦筋一片空白,無意識的搖頭,「不會啦。」
「不會?你一點都不會覺得不舒服?」他是故意逗她的,那夜她蹙緊的眉宇沒有逃過他的敏銳。「會!很痛!」一抬起頭卻看到楚笑得正開心。
這可惡的男人,他的笑意讓她頓時僵化成石。
最惡質的事還在後頭,楚玩她玩得不亦樂乎,他湊近她耳邊說了一些話,有關洞房花燭夜的事、限制級的……很那個的。
賀懷嫣終于明白,男人果然都很色!愈是正經八百、道貌岸然就愈有可能是「黃帝」。
身旁不就是一個例子?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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