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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簡薰 -【桃色新聞(桃色系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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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3:31
標題:
簡薰 -【桃色新聞(桃色系列)】《全文完》
簡薰 -【
桃色新聞
(桃色系列)】
這個大色狼!
侵犯了她不但佯裝無辜,
還讓她誤以為是不可多得的明理好人,
下回逮到非將他做成肉包喂狗不可!
原以美國記者最高榮譽的普立茲獎為目標,
立誌當一名頂尖優秀記者的她,
為讓自己開學後大傳學係念來遊刃有餘,
特地先行回台進入電視台打工見習見習,
怎料一心向往國家政治大事新聞的她,
卻好死不死被分派到她毫無興趣的娛樂新聞部,
當下還得立即走馬上任外出采訪當紅樂團?
好吧,反正新聞無邊既來之則安之,
隻是,那人稱紅透半邊天的超人氣主唱,
怎麼越看就越像是那匹色色大野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3:46
第一章
夏日午後的陽光篩過玻璃窗,強烈的金色光束射入冷氣充足的工作室,倚地延展,將房間映成盛夏才有的金黃。室內空間極大,但擺設卻簡單,放眼望去,不過一把吉他、幾張坐墊、一部計算機,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落地玻璃窗邊,一名褐發男子倚窗而坐。
隻見他隨著口中哼哼唱唱撥弄著吉他,偶爾騰出手在紙上記下旋律,然後再度將心神回到吉他上。
他今天下午的感覺不錯,昨日寫了一半的歌即將大功告成。
正當他落下最後一個音符時,有人輕扣了工作室的門,未得允許,來人已開門進入。
「焰。」一位豔麗女郎走進來,漾著一臉討好的笑容,「你明明在家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男子瞇起眼,「我在寫歌。」
女郎撒嬌問道:「寫歌跟我,哪個重要?」
男子微笑看著她,內心道,當然是寫歌啊!隻是這件事情若說穿就不好玩了,他於是將問題丟回,「你說呢?」
女郎咯咯一笑,「我說是我重要。」
還在奇怪她是怎麼進來的,客廳傳來的吸塵器響聲立刻為他解答是跟家事助理林媽一起進來的。
這個林媽真的是奇怪,早已跟她說過一百遍「別讓任何人進來」,可是,她還是會讓一些她所認識的女明星登堂入室,理由是「她說跟你是朋友」,他很難跟林媽解釋,既然有勇氣自己找上門,自然會把交情說得天花亂墜,這幾年他忙得連休假都沒有,哪來時間交朋友。
這些人口中所謂的「朋友」,都沒經過他的認可。
女郎微嗔,「你有空寧願找小程、小潘出去玩,可是就不找我。」
「大小姐,我的熟人除了團員之外,就隻有她們這幾個助理了。」男子綻開俊雅的笑容,「小程小潘跟我們做了這麼多年事,我不跟她們拉攏感情,萬一哪天把我的秘密全抖給八卦周刊還得了,你說對不對?」
女郎半垂眼睫,一臉哀怨,「那我寧願當你的助理。」
開什麼玩笑?她的驕縱是有目共睹的可怕,他沒事請尊佛回來供做什麼?
男子強忍笑意,「我可請不起你。」
「我又沒說要支薪。」女郎漾出嫵媚的笑意,「天天看到我不好嗎?焰。」
男子不實可否,「你說呢?」
女郎半嗔半怒,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被稱為「焰」的男子,全名是武焰,為當紅樂團reaL的主唱。
台灣的流行音樂文化向來與歐美、日韓的團體戰不同,以單打獨鬥的歌手為主,樂團則是出一團死一團,直至reaL出現,才打破樂團無法生存的魔咒。
他們於四年前出道,首張標榜工業搖滾的專輯即狂銷百萬,第二張前進搖滾更受到樂評的一致肯定,此後嚐試的後龐克與碾核金屬也受到歌迷喜愛,被視為樂界奇跡。
大賣奇跡引來所有唱片公司前仆後繼的推出樂團,但也許是因為倉卒成軍,後起組合總無法脫離偶像色彩,結果還是出一團死一團。四年來,隻有reaL仍能以樂團的形式在舞台上演唱,舞台魅力從台灣延燒至整個華人地區。
身為公司旗下第一棵搖錢樹,團員們的福利自然非比尋常。
為了通告及開會方便,公司替他們在鬧區的華廈租了四個單位,又為了讓他們有空間專心創作,每個單位都是三房兩廳的大格局,除了常態賬單由公司支付之外,另有家事助理幫忙打掃家務。
武焰身為一線樂團的主唱,除了現場演唱實力之外,在演唱會的氣氛掌握上更是無人能出其右。第一次世界巡回演唱會後,官方網站上給他的留言突然激增,大量郵件湧入公司,受歡迎的程度自是不在話下,歌迷最多,主動與他接近的女性也不在少數,例如眼前就是。
「寧寧,我們要開始錄音了,接下來會很忙。」武焰在講到「很忙」時,還特別加重語氣,「我等一下就要去錄音室報到了。」
「我又沒要你陪我去哪,我在錄音室等你,錄完音,一起吃個飯也不行嗎?」
「那不好。」
「為什麼?」
看著她一臉故作的委屈,武焰忍不住好笑。
寧寧姓張,十七歲出道至今已七年,曾經大紅大紫,不過由於這一兩年來,美少女們猶如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今她聲勢下墜迅速。
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想速速嫁人風光隱退,奈何富商們若不是已有家室,就是喜歡更年輕的小明星,她於是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直至有次慈善晚會與reaL同台,武焰在後台隨口說笑,逗得她芳心大悅,以為眼前這人氣主唱對自己有意思,於是開始緊迫盯人。
寧寧雖然才二十四歲,可出道多年,纏功一流,武焰後悔也來不及,沒人同情他,團員們都等著看好戲,就連助理都說他活該。
「我就在音控室,不會吵你。」
「不行。」武焰很快的拒絕,「我們錄音向來不讓工作人員以外的人進入。」
「哎呀,我又不可能跑去跟我們的企劃說reaL下一張唱片的類型走向。」看得出來她很努力,「我自己是圈內人,當然知道錄音禁忌,所以,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幹擾你們的,我隻是想多陪你而已嘛。」
陪他錄音?別鬧了,他雖然不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但也得看看對象,這張寧寧活像八爪章魚,若被她纏上了,他還有命脫身嗎?
再者,reaL的行程很忙,扣除寫歌、錄音、巡回演唱會和接受媒體訪問,他不會有太多時間,沒有哪個女子能忍受長時間隻能在屏幕上看到男友,即使她之前是多麼的善解人意,一旦見不到麵,溫柔女子都會變成母老虎。他是自由慣了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掉入那樣綁手綁腳的情況?
武焰盡量讓自己的臉看起來很誠懇,「我可能會在錄音室待很久。」
「我今天沒有通告。」
「我可能會沒時間招呼你。」
「我有帶掌上型遊樂器。」
「忙完後我可能會累得直接回家。」。
「我開車,你可以在車上休息。」
真不愧是入行多年的資深玉女,三個他加起來可能都沒用,看她一臉誌在必得的樣子,隻好使出最終手段了。
「不好。」不得已,武焰使出了殺手?,「今天主要是團練,大家都會在,我想你不會喜歡看到莫烈。」
果然,此言一出,張寧寧沒接話了。
莫烈是reaL的鼓手兼團長,雖然冷酷俊美,但是脾氣卻是出了名的差,跟他說人情是自討沒趣,因為他的專長之一就是不留情麵。
莫烈最大的忌諱便是有人幹擾他們的工作。
在reaL專屬的錄音室前,他曾轟走過媒體記者、同們師兄、公司力捧的玉女歌手,甚至是總裁那位還在念大學的掌上明珠,自然也不會將張寧寧放在眼中。
她的天人交戰,他全看在眼中。
彷佛約好似的,電話突然響起。
「武焰。」是小程,隱約還可聽見小潘在旁邊打電話的聲音,「你該準備了,我們在樓下等你。」
在樓下等?小程哪次不是上來緊迫盯人,小潘哪次不是上來乘機大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
「還有誰在車上?」
小程微一遲疑,「莫烈。」
「他叫你們不用上來?」
「沒有啦。」小程急忙解釋,「原本是我要上去的,可是大樓的警衛跟我說張小姐在樓上,所以我想還是不要好了。」
武焰莞爾。
他想起半年前,張寧寧在後台看到捧著便當的小程,以為她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而將她狠罵了一頓。那次以後,小程隻要看到張寧寧就像青蛙碰到蛇一樣,避之唯恐不及,逃命的速度之快,在後台蔚為奇觀。
沒多久,張寧寧對武焰漸生好感,雖然知道當時被自己罵到哭的便當小妹是reaL的工作群,但也沒放在心上。是後來發現小程在武焰麵前很說得上話,甚至還頗受武焰的喜愛之後,為了爭取心上人的好感,才開始平民作風,但為時已晚,小程還是怕她怕得要命。
從瑞士帶回來的巧克力,日本買回的絲巾,巴黎購得的香水……張寧寧每次送禮物給她,她雖然都說很高興,但臉上看起來就是一副很怕的樣子。
武焰笑答,「那你們就跟莫烈在車上等好了,我半個小時就下去。」
「我們等你。」小程補上一句,「車子停在側門。」
張寧寧在聽到莫烈的名字後,很快的宣告放棄,「等你忙完後給我電話。」退而求其次。
「好。」武焰微笑頷首,喜不喜歡是一回事,但他從不會讓別人太難看。
「一定喔。」張寧寧看了他一眼。「你不會忘記吧?」
「不會。」武焰笑笑,「我不能送你,自己開車小心。」
***
中正機場就像所有的國際機場一樣,嘈雜而匆忙,在此起彼落的廣播聲中,永遠都是人來人往。
何聆歌領了行李,走在出關的走道上,放眼望去,大部分的人都是黑發黃膚,感覺很是奇特。
她看人,人家也看她。
她看人是因為她曾是小留學生,十幾年來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中國人。人家為什麼看她,她也搞不清楚,不過在確定自己的服裝儀容沒問題後,她也懶得管了,反正又不會多上一塊肉,要看就看吧。
這次回來,是因為放暑假又有機會可以到電視台打工,於是開學後準備念大眾傳播的她,一接獲消息便義無反顧的收拾行李飛回來。
申請念大眾傳播是誤打誤撞,除了一點點興趣之外,也多虧高中學長的成功洗腦,才決定以普利茲獎為目標,當一名記者。
記者必須具備超強的觀察力,冒險的精神以及積極的個性但這些她都沒有,所以才決定回國先行訓練。
推著行李,何聆歌邊走邊看,小圍欄外麵的人很多,幾乎人手一塊寫了姓名的板子,她一路看著,可就是沒看到寫有自己名字的板子。
不會是沒聯絡好吧?
可是在她上機前,媽媽還拍胸脯保證已經跟小嬸說好了,堂姊沛意會來接她。
「你還記得沛意長什麼樣子吧?」河母錄音帶似的不斷重複這些話,「你們小時候常玩在一起的,沛意跟沛文都在台北念書,我跟你講過吧?沛意念英文,沛文跟你一樣念大傳,說以後要到電視台上班。」
如此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上了飛機。
何聆歌勉強記得堂姊的模樣,但問題是,當她拖著一大堆行李回到自己幼年時生活的地方,感覺卻十分陌生。
不但沒看到自己的名字,就連半個類似沛意影子的人都沒瞧見,雖想先到飯店落腳再聯絡,又想到台灣這個名義上的祖國,對她而言可是外國,實是寸步難行。
她待在機場大廳,看著一堆堆旅人從她麵前走來走去,突然,她聽到有人喚了她的名字。
「何、聆、歌」
何聆歌慌慌張張起立,看到兩個人正向她衝過來,而那聲引人側目的尖叫是出自年輕胖女的口中。
「聆歌。」胖女一把拉起她的手,興奮的說:「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我們原本還擔心認不出你,準備要去廣播說,沒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你跟小時候一模一樣,除了長高了,什麼都沒變。」
何聆歌想了一下,這人是誰?
她對眼前的女子沒什麼印象,可是來人對她卻顯得十分熟稔,一下子就說了一堆。
「大家長大或多或少都有變化,你怎麼還是跟以前長得一模一樣?我記得你小時候有一件藍色背心和白色裙子的連身洋裝,跟你現在穿的這件就很像,我回去翻翻照片,說不定還可以拿出來比對一下。」胖女一口氣說完,這才發現自己的話沒得到任何反應,「聆歌,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
胖女很快的截下她的話,「隻是什麼?」
「有點……」
她話還沒說完,胖女又再度接口,「有點什麼?」
「有點,」何聆歌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不過這下也顧不得這些了,「有點想不起來你是誰。」
胖女呆了一下,旁邊的年輕男子卻幸災樂禍的笑了出來,「早說你該減肥了,看,連聆歌都不知道你是誰。」
何聆歌這下才有機會詳視說話的年輕男子,看他濃眉大眼,還有笑起來的樣子
「沛文!」何聆歌大喊,「沛文,哇,好久不見了,你怎麼長得這麼高,有一百八吧?」
「一百八十五。」
「哇,好高,好高。」何聆歌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堂弟,忍不住笑開,「你小時候還老是跟在我後麵跑。」
「因為你老是不跟我玩。」
「你那時候脾氣很壞,我會怕。」她笑說著,「那時沛意也」
何聆歌不禁停了下來,沛意?
小嬸說沛意跟沛文會來接她,眼前這個是沛文,那麼沛意天啊!那個她認不出來的胖女
轉過頭,她仔細看了看胖女的眉眼,雖然已知道她就是沛意,但一時之間還無法確定。
何聆歌小心翼翼的問:「你是……」
胖女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麼似的回答,「我是。」
「你真的是?」
「我真的是。」何沛意一臉無奈。
其實何聆歌早該知道了,何沛意除了臉變寬,肉變多,五官的的確確是她沒錯。
去年小叔小嬸到美國,還誇說沛意太美,追求者電話不斷,逼得他們得換電話,至今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何家的美女怎麼會變成小象隊?
「沛意。」何聆歌給了堂姊一個擁抱,「對不起,我們太久沒見了。」
「可是你認出了沛文。」
「嗯……哎、啊,沛文比較好認。」
「我知道自己變胖了一點。」
何聆歌雙手環著她的腰身,心想,這不隻是一點,是很多。
「聆歌,你太久沒回來,爺爺一定會很高興。」何沛意看著她,肉臉在笑容中顯得更加圓潤,「可是在你去看爺爺之前得先換一套保守的衣服,你身上這件太暴露了,爺爺看到會心髒病發。」
何聆歌睜大眼,「我哪裏暴露了啦?」
「背心、短裙、涼鞋,這還不叫暴露?」
「隻是方便嘛。」在美國大家都這麼穿,也沒人說不對,還有人說她太保守呢,因為她從來不肯露肚臍。
不過美國跟台灣不一樣,何況中國人又比較保守。
何聆歌想起出關時那些不斷朝她身上招呼的目光,大概就是覺得她穿得太少……可是,如果穿多了,不就枉費她美腿跟美胸了嗎?
何沛文打量她說:「如果讓我以男人的眼光來看,我會說你這樣穿又辣又正。不過爺爺年紀大了,你還是不要那麼辣、那麼正比較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0-1-28 00:34:12
第二章
WMM國際唱片公司是市場上最有影響力的公司,舉足輕重的原因除了具財團背景之外,最重要的是旗下擁有多位暢銷歌手,而排在WMM頂尖地位的,當然就是連續四年都創下百萬銷售佳績的reaL.
“我們重視的,並不是銷售,而是reaL的音樂實力。”每當記者詢問,WMM的音樂總監,也是reaL經紀人劉格致總是這樣回答。
“若銷售不能突破以往成績呢?”
“我們要的是音樂價值。”
場麵話漂亮又標準,但是劉格致眉開眼笑的程度,卻總是讓人無法不去聯想到鈔票飛舞的畫麵。
這幾年,台灣盜版猖獗,賣出五萬張唱片就開慶功宴,賣十萬張是唱片奇跡,超過二十萬張簡直已達不可能的任務,至於像reaL這樣銷售百萬的專輯,公司同仁一致慶幸自己進入的是WMM,不隻不用裁員,甚至還可視專輯銷售成績分紅,因此公司充斥著一片極為快樂的氣息。
“reaL已經嚐試過工業搖滾、前進搖滾、後龐克與碾核金屬,請問他們下一張將會嚐試什麼樣的音樂類型?”
麵對繁瑣又無趣的問題,劉格致還是笑咪咪的回答,“reaL要做什麼,隻有reaL知道。”
他知道自己笑得有點太開心,可是說實話,要他不笑也太難了吧,因為reaL已經於昨天開始進錄音室了。
雖然一首歌都還沒有完成,但光是他們已經開始工作這點,就足以振奮人心旗下首位搖錢樹開嗓,上至總經理下至警衛莫不開心無比,再忙再累也都是笑咪咪的。
但重視歸重視,工作中的reaL並不是很喜歡受到打擾,因此高層,乃至於高高層,甚至最高層,都不敢隨便前去探班,但若不理不睬又怕團員們覺得自己不受重視。於是,各大飯店的招牌菜及點心就此輪流送入reaL的專屬錄音室,新鮮熱燙,每次外送的高級餐盒上,也總會附上一張總經理充滿關愛之意的手寫卡片。
不過,這些卡片的下場通常是被武焰釘在錄音室外的牆壁上,原因無他,因為總經理的字很醜,看起來很好笑。
“一方麵可以激勵我們好好工作,一方麵也可以達到娛樂效果。”武焰看著牆上的幾張卡片,一臉滿意,“真是一舉兩得。”
靳煒看著武焰興致勃勃的樣子,忍不住好笑,“太惡劣了。”
“你真是不了解我。”武焰裝出一副很心痛的樣子,“我隻是不想辜負總經理的一番心意。”
“你根本就在嘲笑他的心意。”
“是有一點啦。”
靳煒揚起眉,“一點?”
武焰一臉壞笑,“好吧,是很多。”
武焰的脾氣不算很好,但麵對靳煒,隻怕沒人會真的對他生氣。
靳煒是reaL的鍵盤手,也是團員中脾氣最好的一個,五官、個性乃至於行為舉止,都像是經過國際紳士認證般的標準。
除了有溫文儒雅的外表,他也有著與溫文儒雅很符合的內涵,去年,他將reaL過往的暢銷歌重新編曲,以古典樂曲的形式重新演繹,他深厚的古典樂底子加上倫敦皇家交響樂團的演奏,讓流行歌曲有了新生命。
那兩張演奏專輯非常受到年輕女性的歡迎,不但使得靳煒的人氣急速上升,也讓reaL音樂能力見底的流言不攻自破。
“靳煒,你知道就好,說那麼白幹什麼。”亦陽接口,“我們是一個團,當然要幫自己人。”
靳煒微微一笑,“不管他說什麼?”
“當然。”亦陽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朋友就該兩助插刀,何況那又不算真的在欺負誰。”
“我想武焰一定很高興。”
“他那個人沒事就會找事,有什麼高不高興?”語畢,亦陽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補上兩個字,“媽的,又忘了找新助理。”
亦陽是reaL的吉他手。
他的個性略微急躁,能在一小時內做完的事情,絕對不會拖到第二個小時,能省上一分鍾是一分鍾,對人沒耐心,對動物也沒愛心,言談中常伴隨著一些小小的不雅,也因此,他幾乎每兩個月就要找新助理。
換著換著,到最後留下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孩子,因為亦陽後來也發現了,隻有男生才不會在他說“媽的”的時候皺起眉頭。
但是,這個男孩子後來還是沒能久做。
“亦陽。”武焰的臉上有一抹調侃,“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還是跟你說一下,說話這麼不拘小節不太好。對吧?莫烈。”
莫烈沒接話,隻發出一個單音算是回答。
武焰也不以為件,跟莫烈認識多年,早已見怪不怪。
莫烈,reaL的鼓手兼團長,他沉穩內斂的個性,讓他可以容納與接受很多事情,但若是有人試圖探試他的遊戲規則,就得承受他的不留情麵。
四個人,武焰有些玩世不恭,靳煒不慍不火,亦陽常常口出惡言,於是在很多時候莫烈自然必須出麵,扮演一個稱職的團長角色。
四人的個性雖然有相似、有不同,但卻達到了某種程度的平衡。
感情好,音樂上也獲得共鳴。
就拿他們這次決定做新浪潮音樂來說,武焰提出這個大方向,全員沒有異議的立刻通過,寫好歌便展開錄音工作。
“其實我早想做一張新浪潮了。”說到工作,武焰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隻不過當時還是覺得先做後龐克比較好。”
靳煒微笑道:“順序問題。”
“而且,我們這個年代最初接觸的西方搖滾就是後龐克和新浪潮,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做出那樣的音樂。”武焰點起煙,一臉蓄勢待發。“將十幾年前的東西沉澱過濾,然後再做出心中的新浪潮。”
莫烈接口說:“回歸原本的東西最為純粹。”
武焰笑了,想起一路走來的音樂路,真的隻能用驚奇之旅來形容。
十幾歲時,他聽的是後廟克與新浪潮兩大支派,曾在酒吧演唱,也曾發生過大事,隻是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走上這條路。
是意外,但也走得非常穩。
有幸運、有天賦,但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群好夥伴。
吵架乃至打架都曾發生過,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就越確定唯有跟他們在一起時,才能激起最大的音樂火花……咦,這是什麼味道?
小潘、小程提著兩個精致的大餐盒進來,香氣迫人。
亦陽連忙趨前,一臉愉悅,“是哪一家飯店的?”
“花都。”小程放下餐盒,“要現在吃嗎?”
“當然。”四人異口同聲。
他們是實力偶像,但實力偶像也要吃飯,“不眠不休做音樂”這種話是公司誇大其詞以達宣傳效果用的,再偉大的樂手也不可能不眠不休的做音樂,除非那個人是神。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是神的話,自是法力無邊,點光碟出音軌就好了,根本不需要那麼辛苦。
接下來的時間是一陣忙亂。
收拾桌麵,鋪報紙,將餐盒一個個打開,晚上九點,終於開始他們的晚餐時間。
當武焰看到外送餐點居然還附帶配合食材的茶葉時,他忍不住揶揄道:“服務真周到。”
靳煒話中有話的說:“不然怎麼叫大飯店?!”
今天吃的是西式餐點,全是些煙熏鯧魚、檸檬雞、葡萄沙拉之類的清淡料理,當武焰看到炸香蕉餅時,想到酷愛甜食的小潘,便將自己裝著炸香蕉餅的盤子往前一推,“這給你。”
小潘看了他一眼,一臉狐疑,“你是不是又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放了什麼在裏麵?”
“這什麼話,我像那種人嗎?”
亦陽提醒他,“你上次拿芥末包子給小程,害她嗆到鼻涕都噴出來。”
“我是想幫她解決感冒鼻塞的問題。”
“少來了。”小潘很不給麵子的將炸香蕉餅還給他,“如果是莫烈或靳煒給的東西我就敢拿,你的話,我想還是小命要緊。”
***
回國雖然才短短幾天,可是何聆歌已經發現到,台北跟美國的女孩在穿衣服上的確有著明顯的差別。台北的女孩多半露了肩膀就不會露大腿,穿短褲就不會露出手臂,以小性感為原則。
美國女生也性感,但卻是屬於全方位性感。 背心、短褲或是超迷你短裙,反正天氣熱嘛,大家都這樣穿,放眼望去都一樣,根本不會有誰多看誰一眼。
“可是這裏是台灣。”何沛意說,“所以我覺得你應該買些新衣服,你穿太辣,會讓男生流鼻血。”
何聆歌實在舍不得那些可愛的小背心、小短裙、小短褲,“他們流鼻血是因為沒有自製力,怎麼可以怪到我身上?”
“這樣一來,大家隻會一直看你的身體,不會去注意你的工作能力。”
最後一句話,終於讓何聆歌同意重新買衣服。
雖然她喜歡穿得很清涼,但回國是為將來的記者之路做預習的,當然得以學習專業為優先,於是就在克服了時差問題之後,兩人便相偕出門買衣服。
何聆歌想去西門町,因為她聽說那裏是台北年輕人聚集的地方。但是圓滾滾的何沛意卻非常怕熱,無法忍受得在大太陽底下一路尋找,於是最後她們隻好轉往百貨公司林立的商圈。
七月初的百貨公司已經開始打折,雖然人多,但買的人卻好像很有限,何聆歌看得出來有不少人是進來避暑的。
何沛意提醒她,“你不要一直看別人,你是來買衣服的。”
輕便、透氣,又不能太過暴露,兩人逛來逛去最後停在牛仔專賣區。
何聆歌沒打算放棄她的可愛小背心,但打算買些長褲、長裙搭配,如此一來,既可展示她的美手、美背,又不會太過惹人非議,一舉兩得。
一邊挑選衣服,她忍不住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
大概是今天進來避暑的人太多,專櫃小姐顯得有點愛理不理,整個人癱在櫃台邊,弄指甲、撥頭發,就是不過來招呼。
這樣也好,她最怕強勢推銷,因為根據過往的慘痛經驗,她不太禁得起店員的遊說,最後通常會全盤接受。
“這件吧,這件不錯。”何聆歌拿著長褲往自己身上比著,“很簡單,而且應該不會有人對牛仔褲有意見。”
“你太久沒回來了,告訴你,爺爺最討厭人家穿牛仔褲。”
“那我再找一件長裙穿給他看就好啦。”她快樂的回應著。
雖然已經進到冷氣充足的空間,可是因為先前在馬路上步行了一段時間,何沛意顯得有點恍神,直到百貨公司的廣播換上音樂,原本已呈半夢遊狀態的她突然間瞪大眼睛,三魂七魄瞬間回竅。
“這音樂真棒。”何沛意一臉聖樂臨境的虔誠模樣。
何聆歌仔細聽了會兒,不就是後龐克?隻不過……咦,唱的是華語,華人什麼時候可以接受後龐克啦?
她笑問:“這一定是地下樂團對不對?”
“才不是,這是reaL.”
“ReaL?”她一臉茫然的說,“有不Real的歌嗎?”
何沛意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土人似的,“你不知道reaL?”
何聆歌搖搖頭,對於華語歌曲她隻停在小學時候的印象,例如小虎隊、林慧萍之類的,到美國之後,她根本沒什麼機會接觸到華語歌曲。“他們紅嗎?”
“當然紅。”原本熱得頭昏腦脹的何沛意突然變得生龍活虎,“他們出道到現在,每張專輯都破百萬,根本就是華人音樂的代表名詞。而且啊,他們很有才華,都是自己寫歌、自己編曲、自己製作,除了有固定的作詞家合作之外,其他的東西都一手包辦了。”
何聆歌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突然有人比她先開口。
“對啊,他們真的很棒。”
何聆歌一回頭,赫然發現加入的人居然是剛才無視她們兩人存在的專櫃小姐,更神奇的是她的冰山臉此刻已然眉開眼笑。
“你有沒有看到今年他們到歐洲領獎的畫麵?”
“有,我還把那段錄了下來。”何沛意大有他鄉遇故知之感,“reaL的現場演唱真是太傑出了。”
“太厲害了。”
“太了不起了。”
轉眼間,何沛意和專櫃小姐十分熟絡的交談起來。
何聆歌隻斷斷續續聽到幾個名詞,演唱會……從舞台上拋下的毛巾……黃牛票……世界巡回……下榻飯店……簡直就是現場雙簧。
讓她大感意外的是,她這次回來後所看到的沛意,不管做什麼事情幾乎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可談起追星居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那神采飛揚的表情,簡直是誌得意滿到了極點。
專櫃小姐左看右看,突然從櫃子下拿出一個東西,然後狀似秘密的打開說:“你們看。”
何沛意哇了一聲,神情非常羨慕,“你怎麼會有?”
“我男朋友在廣播公司上班,他幫我弄到的。”專櫃小姐一臉珍愛的表情,“整間公司的人都搶著要。”
何聆歌禁不住好奇,湊上前一看,發現是一張普通的唱片。
“這是什麼?”
“reaL的唱片呀。”兩人異口同聲回道。
不過是一張唱片而已嘛。
如果那個叫reaL的樂團真的那麼紅的話,唱片行就有賣了,為什麼要神秘成那樣?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何沛意解釋說:“這是宣傳片,唱片公司做來送給電台DJ的,你看,上麵還有打上“非賣品”三個字,而且像reaL這麼紅,公司的宣傳片都會很用心,做不同的封麵讓DJ收藏。”
“類似初回封麵就對了。”
何沛意雖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笑,不過轉眼間,又開始跟專櫃小姐劈哩啪啦的聊了起來。
何聆歌知道暫時無法分開這相見恨晚的兩人,索性丟下她們,自行挑選衣服。
隻是當她翻著翻著,驀然,有人在她屁股拍了一下。
好、大、的、膽、子
她站定身子回頭看,那現行犯還站在自己身後。
身材很高,有著線條分明的下巴及高挺的鼻子,再上去,則是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跟刻意壓低的帽子……哼,看樣子就知道不是好人,在百貨公司裏戴什麼墨鏡帽子,分明有古怪。
何聆歌雙眉上揚,“下流。”
男子看著她,頗為愕然,“什麼?”
“你以為裝蒜我就會當作沒有這回事啊?”她怒瞪著他,“我彎腰挑選牛仔褲,你從我後麵經過乘機摸了我一把,長得帥就可以在公共場所對女生動手動腳?我可以告你性騷擾的知不知道?”
他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居然是禽獸,難怪人說“人不可貌相”,要是長相可靠,她早就被騙了。
“小姐,我很榮幸你說我長得好看,可是我沒有對你不禮貌。”男子摘下墨鏡,露出好看的眼睛及一臉誠懇的神情,“再說,如果真的是我非禮你,怎麼可能還留在原地,沒有哪個犯人會這麼笨吧?”
何聆歌將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你說的話雖然有那麼一點道理,可是,我回過頭身後隻有你一個人啊,不是你會是誰?”
正當這個時候,她聽到小孩子玩鬧的聲音。
隻見兩個幼童已然將百貨公司當成玩樂場所,在陳列架中鑽進鑽出,小小的個子在一排排的牛仔褲中你藏我找,玩得不亦樂乎。
見男子一臉坦然,何聆歌也想到可能是小孩子不小心碰到她又藏身進入陳列架,而他這個倒楣鬼剛好在附近,因此被她當成嫌疑犯。
誤會是誰說人不可貌相的啊?
“呃。”想到剛才自己還一副要殺人的樣子,何聆歌就很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不好意思。”
“不要緊。”
方才自己剛才那樣盛氣淩人,她尷尬的一笑,“真的很抱歉。”
男子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你剛歸國嗎?”
“你怎麼知道?”
“你說話有口音。”男子的唇畔逸出一抹有興味的笑,“而且穿著大膽。”
“又是大膽?”何聆歌一陣無力,忍不住為自己抗辯,“我又不是袒胸露肚臍。”
“可是你露背露大腿。”
“也不至於很糟吧?”
“我沒說糟埃”男子打量著她,眼底淨是讚賞,“以男人的角度來說,我很認同你的穿著打扮。”
“不會流鼻血嗎?”奇怪,沛意不是這樣說的。
“流鼻血的話是男人沒有自製力,跟衣服沒關係。”男子戴回墨鏡,“很高興認識你。”
目送那男子離開,何聆歌心中不禁驚呼他真是個明理的好人哪。
雖然覺得自己這樣穿很棒,但是這幾天來她已經明白,沒有哪兩個國家是完全相同的。
即使他們看起來一樣進步,但事實上接受度還是有差別。
“聆歌。”跟專櫃小姐聊reaL聊得難分難舍的何沛意終於回到她身邊了。“你選好沒?”
何聆歌沒回答,反問她,“你聊完啦?”
“對啊,你知道嗎,原來她是reaL歌迷會的台北會長耶,難怪知道那麼多內幕……”何沛意一臉興奮的說了一堆之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那個摸你屁股的男子呢?警衛帶走了嗎?”
“摸我屁股?”
“是埃”何沛意一臉“不會吧”的模樣,“我看到的啊,他摸你屁股,接著你跟他理論,然後呢?”
那家夥,真的摸了她
太可惡了,非禮女生還裝無辜,更可恨的是自己還跟他道歉。什麼不要緊?他當然不要緊,因為受害的人是她耶。
“你看到有人偷摸我,為什麼不過來?”
何沛意囁嚅的說:“我看你已經在跟他理論了,何況……我那時聊得正開心……你不知道,那個台北會長真的知道好多內幕……”
可惡、可惡、可惡,下次再讓她看到那個人,她一定要把他做成肉包,拿去喂狗!
***
到正式報到之前,何聆歌雖有一個星期左右的假,但這個星期她也沒閑著,除了穿著一套很老氣的套裝跟爺爺吃飯之外,還拿起堂弟、妹的國中課本,努力的讀著生疏的中文。
書寫大致沒問題,但成語知道的很有限,為了加強國學能力,她成天拿著成語大辭典左翻右看,還不忘書書寫寫,即興應用,麵談的日子一到,就拿著包包及台北市捷運公車手冊出門去了。
尤小姐替她介紹的是一家剛過周年慶的有線電視台,雖然才開台一年,但已小有口碑,一般的節目都頗受好評。最幸運的是通車距離仿佛早已丈量好似的,從何沛意的住處到電視台,捷運直達,不用轉車。
由於是財團投資,因此是獨棟的六層樓建築,地板光潔,落地窗幹幹淨淨,銀灰色調則顯出一種未來感。若要說出缺點,便是電視台到捷運站居然要走上十五分鍾,夏天走上十五分鍾路程很磨人,害她看捷運手冊的時候還白高興了一下。
“我找羅先生。”
何聆歌沒有工作證,守衛看她麵生,打了電話上樓確認才放行,“直接上五樓,左轉。”
羅先生似乎很有名,因為當她進入五樓表示要找羅先生後,有位小姐說羅先生在開會,沒多久另外一位女郎出現,笑容甜蜜,但眼神卻十分幹練。
“何聆歌?”
“是。”何聆歌很緊張,一時間也忘了該遞出履曆表,就這樣站著。
“我叫朱從真,大家都叫我朱姊,你是尤小姐引薦進來的?”
她點點頭。“是。”
朱從真淡笑的問:“知道你未來的工作環境嗎?”
“我隻知道是在新聞部。”
“是娛樂新聞喔。”
娛、娛樂新聞?她的普利茲獎跟娛樂新聞?
這……算了,至少也是“新聞”,何聆歌安慰自己:新聞無邊,多學一項是一項,而且說不定還可以見到小學時的偶像小虎隊,那樣也不錯。
“我們有個女記者請婚假,所以你要頂替她的工作,我會派一個有經驗的攝影師帶你。”朱從真轉身,喚來一個工作人員。“振家,這個是代替眉眉的新同事,何聆歌,由你來帶她……”
話未說完,另外一頭突然傳來一聲大叫,“朱姊,reaL+點半會從錄音室出來,願意接受戶外聯訪。”
何聆歌突然很想笑,好不容易沛意沒在她耳邊嘮叨,沒想到換個地方又聽到reaL的名字。
“這幾個家夥,每次都這樣,好像在考驗電視台的臨時動員能力一樣。”朱從真看起來又氣又無奈,環視早上九點了還空蕩蕩的辦公室,“振家,你帶聆歌去,不用問問題,多拍幾個畫麵回來就好。”
就這樣,何聆歌連包包都還沒放下,就被拉上采訪車,高速朝目的地快速前進。
名叫振家的攝影師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還有時間吃光和三明治。
“我叫林振家,娛樂新聞的攝影,叫我振家就好了,以後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不用怕。”他一副經驗老到的樣子,“等一下會有很多媒體,你問不到問題沒關係,想辦法把麥克風放在最上麵,知道嗎?”
***
WMM公司外頭,聚集了數十家媒體,七月的天氣雖然炎熱,但是每個人都捺著性子等。
抽煙也好,聊天也罷,就是沒人敢坐著,人人虎視耽眺的看著門口,生怕錯過reaL出來的第一時間,搶不到有利的拍攝及訪問位置。
“人紅就有這個好處,大家都得配合他們的時間及習慣。”林振家抬頭看了看太陽,“自從他們進錄音室的消息曝光後,觀眾天天傳真進來吵著要看他們的消息,這下總算可以稍作交代。”
正說著,玻璃門後突然有了動靜,所有人疾衝而上,何聆歌也連忙擠上前去,慌亂間隻看到四個修長的身影,數不盡的麥克風瞬間遞到前方,層層疊疊,一下子就擋住了她的視線。
“請問武焰何時會跟張寧寧訂婚?”
“之前貳周刊拍到亦陽與一名女子密會香港,聽說是某演藝世家的大小姐?”
“聽說莫烈已經跟reaL的專屬服裝師同居,請問是否屬實?”
“聽說武焰送給潘姓助理一輛百萬跑車,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與張寧寧的感情發展?”
真是太八卦了,何聆歌心想。
他們不是為了唱片而接受聯訪的嗎?怎麼每個人都在問緋聞?而且都是聽說、據說、傳聞、疑似……一點都不專業。
何聆歌奮力往前擠,再擠,又擠……好不容易將麥克風架在上麵,“請問”她原本是想問個較專業的問題,沒想到在看清離自己最近的一張臉孔時,忍不裝氨的一聲。
聲音不大,卻引起那個人的注意。
他轉過頭,看到了被兩個壯碩記者夾在中間的她,微揚起眉,然後露出一抹好看又調侃的笑意。
那個在百貨公司偷摸她屁股的人居然是reaL的團員?!
可惡的混帳!他是跟女友私會香港,跟服裝師同居,還是送助理百萬跑車的那個?
那家夥將她從記者群中拉出來,看了看她手上的麥克風牌,“飛航娛樂?你有什麼問題要問我?”
何聆歌想問:你為什麼摸我屁股還假裝無辜?
但是眾目睽睽下,除非她想讓全台灣的人知道自己被摸過屁股,否則暫時還是不宜發問。
看他一臉愜意,其他團員們也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讓何聆歌更火大,“笑什麼笑啊?我們在太陽底下等得快累死了,你還笑得那麼高興。”
“所以我在等你問我問題。”
“是不是我問什麼你都回答?”
“大部分是。”
可是,她要問什麼?
她連他們四個誰是誰都搞不清楚……
大好機會,她卻麵有難色,他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飛航娛樂,但她顯然不認得他們。
“應該先自我介紹,我是主唱武焰。”他的雙眼直看著她,擺明就是說給她一個人聽的,“鍵盤手靳煒,吉他手亦陽,鼓手兼團長莫烈。我們正在錄唱第五張專輯,十一月會展開世界巡回演唱會。”
喔,武焰,何聆歌想起那些八卦記者的問話,知道武焰就是送助理跑車又跟女明星戀愛的那個,真是花花公子。
想到在百貨公司中,沛意跟她大肆推薦的後龐克,她隨口問:“請問reaL接下來,有沒有可能再做一張以八○年代風格為主的音樂?”
武焰看她的眼神突然從有趣變成了重新打量,“例如?”
“新浪潮或是主流搖滾那類的。”
隻見武焰看了其他的團員一眼,然後拿起飛航娛樂的麥克風牌,“這個月來,我們已經被問到多次關於這張專輯的音樂大方向,我們的意見一致,錄音過程也非常順利。在此鄭重告訴各位,我們的新專輯已接近完工,走向則是新浪潮,謝謝各位。”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4:29
第三章
車上,武焰忍不住想起剛才那個飛航娛樂的小記者真沒想到他們還算半個同行。
第一次見麵,她不認識他;第二次見麵,她還是不知道他。兩次都是意料之外,而且都是怒目相視,說來他還真是犯賤,對他好的人那麼多,他全不放在眼裏,但那雙與他怒目相對的大眼睛,卻讓他印象深刻。
小麥膚色的健康臉孔,很年輕,很可愛,也充滿生氣。
武焰想得入神,莫烈卻突然笑了起來,“很有活力的女孩子。”像是自言自語,但音量又讓每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錯。”亦陽接口,“是很辣。”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更辣。”武焰想起前幾天見到何聆歌時的穿著,光是上衣就已經性感無比,更遑論那件迷你短裙,“還好她的臉很天真無邪,要不然真的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亦陽突然靠了過來,“老實說,你當時是不是對人家想入非非啊?”他一臉不懷好意的問。
武焰揚起眉,“我像那種看到辣妹就流口水的人嗎?”
眾人異口同聲回答,“像。”
一陣爆笑過後,小潘笑咪咪的接口,“老實招來,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會讓她在看清楚你的臉之後突然麵露凶光?”
“誤會。”
“快說啦。”小潘催促著。
“我前幾天去買鞋子的時候,在一個專櫃旁邊看到她,那時以為她是一個以前的朋友,原本是想拍她的,沒想到手才剛抬起來就被在旁邊玩的小孩子撞到。”武焰一臉無辜,“不小心就拍到她的屁股。”
亦陽大笑,神色十分愉快,“那個辣妹一定不肯善罷甘休吧?”
“當然不肯。”
“後來是怎麼讓她撤兵的?”
“那時百貨公司正在放我們的歌,我又看到歌迷會的台北會長就在距離我二十公尺遠的地方,不得已隻好使用我最不想用的那招。”武焰一臉深以為恥但不得不為的模樣,“裝蒜。”
小程皺眉,“怎麼可以這樣?”
“親愛的小程,你還不懂嗎?”武焰伸出手指,“第一,我不是故意要摸她,算起來我也是被害者。第二,我不想造成暴動。第三,我後來有請小潘幫我遞卡片道歉,可是她已經離開那個專櫃了。你說,這樣還要怪我嗎?”
小潘喔的一聲,“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叫我上牛仔專櫃找一個穿白背心、紅短裙的小麥色辣妹。早說嘛!我一定會多找一下的。”
“你的意思是,那時隻是隨便找一找?”
“當然啊,我以為你想找人家搭訕,而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們晚一點又要接受雜誌的訪問,當然隻是隨便找找……我不知道這事攸關你的名譽,對不起喔。”
其實也不能怪小潘,那時的情況的確有點奇怪。
他下樓寫了卡片,然後要小潘上去牛仔專櫃遞給一個辣妹,怎麼看都很有幾分居心不良的味道。小潘是女生,自然不會太積極幫他做這種事。
“有機會再跟她解釋。”武焰揮揮手,又像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似的,“對了,我送你的那輛百萬跑車呢?”
小潘疑惑的問:“百萬跑車?”
“那些記者說的啊,“武焰送潘姓助理一輛百萬跑車”。”
其實他最近買了一輛新的登山腳踏車,也喜愛戶外運動的小潘便接收了他的舊登山車,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傳的,登山腳踏車居然會變成百萬跑車真是太離譜了。
他隻是單純的想唱歌,但還是跟八卦緋聞脫不了關係。
小潘自己倒不是很介意,“想開點,這表示你還有被八卦的價值。”
“這倒是。”
武焰想起四、五月時,他曾在公司的安排下出席一個鑽石廠商讚助的慈善晚會,記者們紛紛要求他與新一代的少年殺手合照,左一張,右一張,兩人一同展示鑽表的合照又一張……至於另一個被後浪擠到沙灘上的上屆殺手,即使說出了“最近很想結婚”這類的話,記者們對他仍是興致缺缺。
隔天,各大娛樂報的版麵上全是他與少年殺手的合照,至於風光不再的“前浪”隻在文字中略微一提,就此打祝
四年來,武焰早就練就一身抵抗緋聞的好功夫。
不用生氣,不用澄清,也不用對質,反正一切都是宣傳,等時間過去,大家自然會遺忘。而拿緋聞來笑笑鬧鬧,有助身心健康,而且還可以藉由哪裏放話,知道誰對他有好感。
女人太多很麻煩,但若沒有女人注目的眼光,他一定會寂寞致死。
武焰拿起小程買的八卦周刊,一麵看一麵嘖嘖稱奇,“太神奇了,許真用佳麗寶的唇膏,藍天新迷戀涵館的夜景,夏沁雅喜歡舒潔麵紙,連這些都能用大篇幅報導,演藝文化真是了不起。”
這時,他轉向亦陽問:“那個跟你在香港幽會的演藝世家大小姐是誰啊?”
“我都已經半年沒去香港了,隨便他們說誰就是誰了。”對於武焰的挖苦,亦陽並不放在心上,他將手搭在武焰的肩膀上,一臉燦爛,“我在什麼時候跟誰幽會都沒關係,最可憐的是你,居然要跟八爪章魚訂婚。兄弟,想死也不用這麼急吧。”
***
武焰回到家後,整個人照例癱在床上思考。
公司替他在華廈所租的單位雖然因為林媽對人和善的關係,門禁幾乎是隻要有人按門鈴就會獲得紅茶一杯,蛋糕一塊的形同虛設,不過臥室是他個人的地方,倒也沒有人會這樣無理的強行進入。
放鬆的地方當然不是那種非黑即白的設計,也不是客廳或工作室那般的線條俐落,而是一種貴族氣息。
所謂的貴族氣息,就是英國風。
正確說來,他這個人氣主唱是個哈英族,酷愛日不落國的東西。房間有邱吉爾的素描與黛安娜的照片,白板上貼著幾張他去看曼聯比賽的票根,四周當然還少不了他在英國買的各式貴族風格的精品,還有一張他在海德公園喂鴿子的照片。
很少人知道他有英國風的偏愛。
不是故作神秘,他隻是怕唱片公司太貼心,會把拍攝音樂錄影帶跟封麵的地點都選在英國。英國很好,但那是他放鬆的地方,所以他絕對不要在放鬆的地方留下一堆關於工作的記憶。
癱在床鋪上,與貼在天花板的維多利亞大海 報兩兩相望,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起那個小麥色美女。
他認識很多電眼美女,不過卻覺得那種美女充其量也不過是眼睛大而已,要像小麥色美女那樣才能算是電眼,不但漂亮,而且有神韻,即使她的神韻來自對他的憤怒,還是讓他頗為動心。
武焰翻身而起,拿起電話,撥給經紀人劉格致。
“有件事情要問你”
“什麼事情?”劉格致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緊張,“錄音不順,還是有什麼預備大翻改?”
“都不是”
劉格致發出一聲慘叫,“不會是要延後發片吧?”
武焰莞爾,“你先讓我把話說完。”
劉格致擁有reaL的所有經紀權,以reaL的忙碌程度,大家都以為他很忙,其實他根本沒有什麼事情做。
音樂方向由團員自己決定,錄製過程又不假手他人,錄音時點心餐盒由秘書小姐跟飯店定,私下生活有助理打點,合約上注明每年隻代言兩種商品自從出道那年為可樂及牛仔褲代言後,雙方一直合作愉快,每季拍攝一支新廣告已成慣例,根本沒有新的廣告可洽談。
無事可做,他這個經紀人有點形同虛設,reaL的團員很少打電話給他,更多的時候,他們隻有在重大場合才會見麵,陡然接到武焰的電話,令他不得不緊張起來。
“好,好,我不打斷你的話。”劉格致很緊張,“你說。”
“我隻是想問,什麼時候拍音樂錄影帶?”
“咦,啊,就這樣?”
武焰笑了出來,“不然你希望怎麼樣?”
“嚇死我了,等一下。”一會後,劉格致回答,“下星期三。”
“你找一個時間讓我接受媒體訪問。”
劉格致停了三秒鍾,用一種高興得快哭出來的聲音問:“真的嗎?你願意在拍音樂錄影帶時接受訪問?不是在耍我?”
武焰突然間感到有點抱歉劉格致會出現這樣心花怒放的反應,其實有大半的原因是他們造成的。
reaL的團員個性雖然南轅北轍,但有一個共同點盡量是在可能的範圍內低調,所謂“可能的範圍內”就是指沒必要的時候。
無論他們錄音、拍廣告或音樂錄影帶、做雜誌封麵的攝影、演唱會彩排,都禁止記者進入拍攝花絮,這雖然讓他們工作時可以更專心,但站在公司的立場,自然又是少了一次曝光的機會。
“記得,是聯訪。”武焰又叮嚀了一次。
“沒問題、沒問題。”劉格致快樂的答應,“導演說第一支要在海 邊拍,我會通知媒體過去。你們很少在工作進行時接受采訪,這下一定可以上娛樂頭條,也可以順便為接下來的演唱會做預告。”
***
這幾天,何聆歌已經慢慢適應電視台的工作,也認識了一些人。
像是第一天要找的羅哥,全名是羅正,他的身份是飛航娛樂的製作人;而跟她說話的甜蜜女郎朱姊,則是化妝與不化妝差很多的當家女主播;跟自己搭配一起采訪的林振家是個資深的攝影記者。原本以為他們看慣了明星,不會把明星當一回事,但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企劃項華把夏沁雅當女神。既然是女神,自然要常常聆聽女神的聲音,所以他的MD中隻有夏沁雅的歌,口頭禪是“我愛沁雅,沁雅愛我,飛航為我們搭起友誼的橋梁。”
剪接小寶是典型的我愛藍天派。除了參加藍天新的歌迷俱樂部之外,更在桌上供起她的各式照片,天天更新,日日不同,聽說連續兩年多不曾重複過。除了小寶本人之外,沒人知道他抽屜中究竟還有多少照片。
執行製作小楊則是瘋狂的張寧寧歌迷,據說在張寧寧表示可能會和武焰結婚後,小楊就沒有停止過詛咒武焰的行為。
“生平最討厭武焰。”小楊說,“我就是為了張寧寧才進入演藝圈的,她居然說跟武焰結婚後要退出演藝圈,那我進來幹麼?我又不是要她不嫁人,嫁了人還是可以出來唱歌啊,我這樣很過分嗎?”
何聆歌聽了,立刻附和,“不會。”
“我說得很對吧?”
“非常之對。”
見到新同事如此捧場,小楊罵得更凶,“武焰真的是罪大惡極,他追張寧寧我已經不跟他計較了,居然還要張寧寧婚後息影,如果她不唱歌,那有多少人會覺得失落啊!武焰真的是很過分對不對?”
“沒錯。”何聆歌想起武焰就不愉快,“除了剛到美國時那個欺負我的外國小男生之外,我再也沒見過這麼糟糕的人了。”
小楊拍拍她的肩膀,大有相識恨晚之感,“聆歌,我真高興你進來飛航。”
“我也很榮幸埃”
“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武焰幽默風趣,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他的真麵目,所以,我們一定要團結。”小楊握緊拳頭,一臉憤慨,“我決定了,要聯合張寧寧的歌迷跟討厭武焰的人,組一個“揭穿武焰真麵目暨督促張寧寧繼續出唱片同盟會”,我是會長,你,你就當副會長。”
“我當副會長?”
“當然是你。”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是你激發我這個想法的,所以副會長的位子一定要給你。”
“不,我隻是”媽呀,她隻是一時氣憤單純的附和了幾聲,怎麼就突然多了一個頭銜?她是很討厭武焰沒錯,可是她連張寧寧是誰都不知道,怎麼當什麼督促張寧寧繼續出唱片同盟會副會長?
“放心。”小楊一臉“我們江湖中人義氣為重”的表情,“就算老朋友來找我說情都沒用,我絕對會把副會長的位子給你。”
“不是啦,小楊,我”
“不必多說,我一定挺你。”小楊拍拍她的肩,“我要去剪接室了,等我想到什麼具體的事情再通知你。”
看著小楊離去的背影,何聆歌忍不住罵起自己。
她沒事鬼叫什麼,乖乖走過去不就沒事了?現在可好,才來幾天就莫名其妙當上什麼同盟會的副會長,誰知道副會長要做什麼?搞不好第一個任務就是叫她想辦法吸收十個會員!就算沛意、沛文沒問題,而爺爺這個超級老古板肯加入,也還要七個,她去哪裏找?總不能要她越洋把高中同學拉入這個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的奇
怪會吧?!
真傷腦筋。
“聆歌。”林振家喚她,“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羅哥指定你采訪下星期的大新聞了。”他還特別強調大字。
何聆歌雙眼一亮,“真的?”
根據她的觀察所得,被指定采訪某個新聞通常就代表某種程度的肯定,那應該就意味著她這幾天表現不錯如果是的話就太好了,因為她實在不確定自己的工作成效是否符合要求。
“當然是真的。”
她很是感動的問:“沒誆我?”
“我像那種為了博你一笑而先設計台詞的人嗎?”林振家似乎也頗為她高興,“剛才WMM傳真過來,reaL將在下星期三到海 邊拍攝音樂錄影帶,開放媒體采訪,你負責跑這條新聞。”
何聆歌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三秒鍾的空白什麼?
她沒聽錯吧,又是reaL?
第一次被他在百貨公司偷摸屁股就已經夠讓她生氣了,後來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那樣可惡的笑,她寧願去清理大樓外麵的水溝,也不想看見那張欠扁臉。
“振家,我可不可以去采訪別人,現在不是很多人都趁暑假發片嗎?唱歌天後跑去演戲,演員準備選議員,很多很多。”她一副可憐兮兮的說,“讓我去采訪reaL以外的人吧。”
“你是怎麼搞的?很多人想采訪reaL還不見得有機會呢。”
她敬謝不敏,“我願意無條件把機會讓給他們。”
“不行。”林振家一臉正經的說,“你上次表現得太好了,羅哥看到帶子後非常激賞,當場下令以後隻要有reaL的新聞就由我們兩個出馬。”
何聆歌當場傻眼,“不會吧?”她知道reaL暑假要發片,那不就代表她整個暑假都要以那個討厭鬼為中心?
她頓覺陽光記者實習生涯,突然蒙上了一片黑影。
“不,我表現得一點也不好。”為了不要見那個討厭鬼,何聆歌拚命的貶低自己,“我說話結結巴巴又詞不達意,而且我剛回國,對reaL完全不了解,這樣是沒辦法做好訪問的。”
“又不是要你訪問塞內加爾駐華大使,隨便問問就好啦。”林振家一臉輕鬆愜意,“你記不記得前幾天的聯訪,武焰居然接過我們公司的麥克風,隔天報紙上的照片全都出現我們的麥克風,文字裏還提到“回答飛航娛樂記者的問題時”這幾個字,羅哥高興死了,還跟朱姊誇你有前途。”
“我哪有什麼前途?我根本就是亂問的。”
“重點是他們回答啦,而且還破例的先行公開專輯的方向。”他說得十分愉快,“專訪reaL可是羅哥給你的獎勵喔。”
這種獎勵還真是讓人沮喪。
何聆歌知道下星期三要特別去訪問那個討厭鬼,仿佛感覺衰神上身,眼前一片黑暗。
***
夏日的墾丁海 邊景色極為美麗,海水蔚藍,天空清澈,迎麵而來的風……熱得不得了。
現在的溫度足足有三十七度。
太陽正大,海風刮得臉隱隱生疼,而他們一大群特別南下的記者就像傻瓜一樣,蹲在海 邊看reaL拍攝音樂錄影帶。
等,等,等,導演堅持要拍完這一段情境才放人接受采訪。
氣溫高,讓何聆歌熱得發昏。
記者們人人躲在傘下,不是怕曬黑,是怕曬傷,順便看看能不能擋一下看起來像是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似的太陽。
直至此刻,何聆歌才知道汗如雨下不是誇飾法,她已經穿得夠少了,可是衣服還是濕了一半。
“聆歌,你還可以撐吧?”
她點點頭,“可以……可是,真的好熱。”
“你該偷笑了,還有傘可以撐。”林振家喝了一口水,指著在海 邊的工作人員,“那才叫命苦。”
就在這個時候,導演的聲音透過擴音器飄過來,“好,往前走,對,笑一下,清爽一點,當作是秋天的風。”
聆歌噗哧一笑,“當作秋天的風?”
“工作嘛,你看的夏季雜誌也都是春天拍的,能夠完整的表達出導演要的東西才叫專業。”
等候的時間,何聆歌不斷聽到別家電視台的記者東聊西扯的說了一大堆緋聞八卦,剛開始還有點煩躁,後來說服自己就當是收集資料,整個上午下來,收獲居然也頗為豐富。
音樂方麵聽說第五張專輯已經錄製完畢,工廠正在趕壓,下一首的音樂錄影帶將配合可樂代言的新廣告赴美拍攝。
緋聞方麵聽說武焰與梁姓女作家相偕赴日泡溫泉、亦陽在香港華宅金屋藏嬌、少男殺手藍天新介入武焰與張寧寧的感情、武焰與潘姓助理感情急速加溫,莫烈的同居女友懷孕、靳煒出現在同性戀酒吧,並與一疑似無線台當家小生狀似親密等等。
緋聞蔓延的速度顯然永遠比不上音樂的新聞度,而且緋聞不用考慮真實性,隻要有娛樂效果即可。
“我美國的朋友告訴我一個消息。”一個記者得意洋洋的對另一個記者說,“武焰出道前就已經在美國注冊結婚了。”
“真的嗎?”
“聽說他老婆就是他的助理。”
“姓潘的那個?”
“不是。”記者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姓程的那個,名義上是助理,進進出出他的住處就不會有人懷疑。”
真是神奇的傳聞。
何聆歌雖然討厭武焰,但她自問還有分辨緋聞與事實的能力。
有誰可以同時跟女作家泡溫泉,跟張寧寧談情之餘還跟少男殺手說愛,又跟助理感情升溫,結果他原來已經結婚的?
除非真的很希望自己被亂刀砍死,不然不會有哪一個人會笨到明目張膽的這麼做。
當然啦,她不是說武焰很清純,隻是想分析出事實。
記者的工作就是反映事實。她不相信所有傳言都是真的,但也不認為武陷是小白兔。
這滿坑滿穀的緋聞中,至少會有一兩條是真的。
女作家那類有文學素養的人,應該不會喜歡武焰那麼沒氣質的人。至於少男殺手就更不可能了,因為偶像歌手不能談戀愛。如果他已經結過婚的話,早就爆出來了,還留到現在才聽說?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張寧寧,包括張寧寧在內,每個人都在說。
太無聊了,何聆歌抱著膝蓋,呆呆的看著海 邊。
“好、好,很好。”導演拿著擴音器在風中賣力嘶吼,“記得,這是秋天,清爽的、重逢的秋天。”
三十七度的高溫,reaL在想像中的秋風中散步。
湛藍的海水邊,隻見四人大步走著,衣衫飛揚,在導演營造出的重逢氛圍中做出神清氣爽的表情。
這是何聆歌第一次看到他們工作,reaL的樣子跟上次采訪時的感覺很不一樣,變了個,不,是變了組人似的。
專業、精準,在大家體力透支時都沒有抱怨原來她在電視上看到的每個畫麵都是這樣辛苦得來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4:48
第四章
為了要看自己到南台灣海 邊辛苦做出來的采訪播出,何聆歌第一次留下來觀賞現場直播的娛樂新聞。
節目總計一個半小時,當家主播朱從真入行多年,麻辣幽默的風格極受觀眾喜愛,加上記者多,新聞豐富,因此開台以來一直是飛航娛樂台收視最高的節目,不隻廣告滿檔,甚至還肩負著拉抬下一時段劇集收視的重責大任。
一旁,“揭穿武焰真麵目暨督促張寧寧繼續出唱片同盟會”會長小楊一看到何聆歌,連忙招手叫她過去,“第一次看節目開播?”
“嗯。”她點頭。
現場雖然安靜,卻有一種時間流動的氣息,好像在看錄影帶時按了快轉一樣,無聲而迅速的進行。
“朱姊以前也是娛樂新聞的記者,是後來被拉拔起來的。”
“真的?”她還以為朱姊一開始就是以主播的形象出現的呢。
“她那時候在別家電視台,不過一直把自己調整在最好的階段,時機一到,砰的立刻出線。”小楊咧嘴一笑,“你隻要有她一半的功力,就可以把演藝圈當養老院,永遠安心的做下去。”
隻見朱從真坐在椅子上,播出時遊刃有餘的說笑話,待切換畫麵或是廣告時段時,不僅要忙著看傳真,還要預讀下節新聞,看來手忙腳亂,可一旦導播喊三、二、一後,立刻又恢複那個好整以暇的麻辣主播模樣,看得何聆歌大為佩服。
很佩服,但並沒有把她當偶像的打算,因為她渴望的是關係著國家社會的那種新聞,而不是茶餘飯後的話題。
***
隔天何聆歌一到娛樂新聞部,立刻被喚入羅哥的辦公室。
裏麵除了有看起來沒睡飽的羅正,未化妝的朱從真之外,還有與她同組采訪的林振家。
羅正一見到她,立即開鍘,“何聆歌,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看你的新聞差點氣死?”
她怎麼會知道!
“個別訪問哎,你問的那是什麼問題?”
雖然討厭那家夥,可是她也沒問什麼太失禮的問題埃
“請問reaL是什麼時候開始做音樂的,請問你們出道的過程,還有,你們是不是很喜歡披頭四?”羅正在辦公室裏麵走來走去,兩隻手朝空中不斷的揮舞,“這是什麼問題,幾百年前就已經刊登過了,你平常不看報紙跟雜誌嗎,問得那麼津津有味?”
何聆歌抗辯,“可是武焰答了埃”
林振家補充,“而且還笑容滿麵。”
“你,我還沒說你。”羅正轉向林振家,“你這麼有經驗,居然不糾正她?別家記者都問關於張寧寧或是藍天新、夏沁雅的緋聞,對,我知道那是緋聞,但那才是觀眾想看的東西嘛。”
“可是現在大家問的都一樣,隻有我們不同,這樣才算是獨家埃”何聆歌頓了頓,接著用一種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說,“新聞不都是要獨家嗎?”
當在美國知道自己可以到新聞部時,她高興得要命,以為這兩個月的工讀生涯可以學以致用,沒想到所接觸的卻是娛樂新聞。
她不是鄙視這種放鬆大家神經的影視消息,隻是,她的目標是美國記者的最高榮譽普利茲獎啊,而普利茲獎的得主多是戰火記者,內容不是社會寫實,就是人物側寫。
有哪一次的普利茲獎是頒給娛樂新聞記者?答案是沒有。
就算那個記者有辦法拍到成龍跟李連傑一起跳啪啦啪啦舞的奇特畫麵,也不可能得到評審青睞。
而現在,製作人羅正正對她發脾氣,隻因為她的問題不夠“芭樂”。
藍天新、夏沁雅、張寧寧,有什麼好問的,武焰的答案不都是千篇一律的說“我們都是談得來的朋友”?現在多好,雖然她的問題不怎麼樣,但至少武焰有問必答,而且還笑咪咪的。
“我昨晚看到別人家的問題都那麼麻辣,羞愧得想撞牆。”羅正一臉氣呼呼的樣子,“虧我還那麼拉拔你!”
何聆歌想,自己總共訪問過reaL兩次,第一次是誤打誤撞,第二次是強迫中獎,兩次都是在狀況之外,算什麼拉拔?!
此時朱從真出來打圓場,“好了,你這樣會把聆歌嚇壞的。”
“你怎麼不說她把我氣壞?”
“reaL出道多年,可以挖的新聞早被報導光了,聆歌才進來沒多久,能做到這樣已經算不錯。”朱從真一笑,“好了,我知道你很生氣,但總得給聆歌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啊,不然的話,對尤小姐也交代不過去。”
啊,何聆歌都差點忘記自己這份工作是尤小姐所介紹的了,萬一她做不好,不就連累她而信用受損了嗎?
羅正又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沒讓他們離開,但也沒再說話。
在他不知道走了第幾趟之後,終於似是下了重大決定的坐下,一臉鄭重的看著朱從真開口,“你有什麼建議?”
“嗯,這個嘛。”朱姐微一思考,笑道:“讓聆歌做一篇reaL的報導好了。”
何聆歌睜大眼睛,不會吧,又是reaL?
她轉向林振家,一臉求救的眼光,可他隻是咧開嘴,表示愛莫能助。
“我知道他們是收視的保證,觀眾的最愛,可是reaL的官方新聞還沒發稿,現在有什麼可以報的?”
“武焰的出生背景埃”朱姊笑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靳煒、亦陽、莫烈都有完整的出身成長背景,唯獨武焰沒有,那樣的紅人,卻好像是平空冒出來似的,隻知道他精通多國語言,除此之外都是秘密,沒有一張小時候的照片,沒有任何一個認識他超過十年的人,太奇怪了。”
“嗯,這倒是很有新聞性。”
“如果聆歌可以挖出武焰的出生背景,你就可以肯定她的工作能力了吧?”
羅正有點懷疑的問:“可是,她有辦法嗎?”
“我覺得聆歌有潛力。”朱從真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如果她做不來,你就把我從主播台上換下來吧。”
何聆歌恍似被雷劈到,什麼?
朱姊會不會太看得起她了啊?對於人人覬覦的主播位子,朱姊居然把它拿來跟製作人保證一個新員工的工作能力?
“看在尤小姐與朱小姐的份上,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羅正看著她,很鄭重的說,“隻要你有辦法在這兩個月內挖出武焰的身世之謎,你畢業後就可以回來這裏上班,而且是組長,如果要申請到新聞部,我也可以幫忙。”
“太好了,聆歌。”朱從真歡呼出聲,“我會叫部裏全力支援你,這關係著我的主播位子,你可要好好努力喔。”
羅正一陣嘮叨後,終於放何聆歌跟林振家離開他的辦公室。
何聆歌太年輕,所以沒注意到羅正跟朱從真的對話仿佛是套好似的,你來我往,沒有一絲遺漏。
她當然更不會知道,精明的羅正與朱從真已從這兩次的訪問中,看出武焰對她的態度與對別人不同,於是兩人替她量身計做了一個困難的采訪計劃。
遣將不如激將。
那個釣餌,就是朱從真的主播位子。
因為年輕,所以不會辜負別人的信任,他們兩人對何聆歌是信心滿滿。
***
何聆歌對吃一向不挑剔,但唯獨對自助餐很感冒,尤其是飯店推出的下午茶,看到一堆人狂吃猛喝,盤子裏的食物堆得高高的,一盤沒吃完又去拿另外一盤,那種感覺更讓她厭惡到了極點。
如果可以選擇,她不會到飯店吃那一點悠閑感都沒有的鬧烘烘下午茶,但為了賄賂愛吃甜食的何沛意,她沒有第二句話的立刻訂位。
“真稀奇。”嘴上雖然說稀奇,卻顯得很高興的何沛意問她,“你不是很討厭吃自助餐,怎麼會約我來這裏?”
“因為你喜歡。”
“幹麼討我喜歡?”何沛意突然出現幾分害怕的神色。
何聆歌十分苦惱的說:“我有求於你。”
原本她是真的差點要跟羅哥據理力爭到底的,可是為了朱姊,自己好像也很難不去努力了。
朱姊可是拿了她主播的位子替她保證的。
要挖出武焰的出身背景,當然得先了解reaL完整的資料,她知道上網很方便,但是她覺得沛意知道的應該會更多。
沛意是標準的reaL迷,每張reaL的CD她都買了三張,一張放在家裏聽,一張供起來,一張則放在CD包裏隨著她到處走。不但參加歌迷會,更盡可能的出席了所有的演唱會、發表會、見麵會、握手會、簽唱會、手印會等等;衣櫃中有整排reaL演唱會的紀念衣服,房間裏貼滿了reaL的照片,連手機鈴聲都是reaL的歌。
她相信不會有沛意不知道的事情。
“沛意,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何沛意看起來更怕了,“你不要這樣,看起來好恐怖。”
“我。”何聆歌深吸一口氣,“請你告訴我,關於reaL的所有八卦跟相關消息以及各式新聞。”
“就這樣?還以為你要問什麼,嚇死我了。”
“對我來說是很嚴重的事情埃”
何沛意兩口將起司蛋糕吃完,“我記得你對他們沒什麼好感。”
“那是因為我剛回國”不好,要是讓沛意知道,武焰就是那天偷摸她屁股的人的話,隻怕她三不五時就會跑過來摸摸武焰曾“碰過的東西”,那還得了,“因為我剛回國,對台灣的流行文化不了解嘛!”
何沛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現在了解,所以喜歡嘍?”
“嗯,大概啦。”她含糊以對。
每次隻要想到這個,何聆歌就一肚子火。
白天在電視台,大家都在注意暑期的reaL大片;晚上回到家,沛意又把reaL的歌放得震天價響;她有一次在聊天室提到自己被一個當紅歌星摸到屁股,居然還有有人說她很幸運……嗟!嘔都嘔死了。
何沛意一臉任重道遠,“你想知道什麼,我通通可以告訴你。”
“先說生長環境好了。”
“他們四個的出生背景都不一樣。”隻見她放下刀叉,坐直身子,一臉嚴肅的回答,“先說靳煒好了,是地方世族,從地方自治開始,磐石鎮的鎮長就都姓靳,靳煒的爸爸爺爺、叔叔伯伯,全都當過磐石鎮的鎮長,現在的磐石鎮長則是靳煒的大哥。”
何聆歌覺得很好笑,“這不就像世襲了嗎?”
“有點啦,反正磐石鎮的人對靳家有種特殊情結,要他們選別人,他們也不要。”她笑咪咪道,“很神奇吧?”
“是真的滿神奇的。”哎,小鎮的人特別有人情味,“那個亦央呢?”
“亦陽。”何沛意糾正她,“亦陽的父母都是劍橋大學的教授,他很聰明,十四歲就跳級念完高中,而且還申請到劍橋大學的獎學金,可他大學隻讀了一個月就跑去玩樂團,也沒辦休學,後來就因為曠課太多被開除了。”
天啊,一個比一個神奇。
一個是文明世襲官的後人,另一個居然是十四歲就申請到劍橋大學獎學金的天才兒童何聆歌之前一直有種“玩音樂的人腦筋一定不行”的偏見,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
“莫烈呢?”
“莫烈最傳奇了。”何沛意連忙說,“他在香港的育幼院長大,小學畢業後被一對在南半球做生態研究的美國夫婦收養。可是過沒幾年,他的養父母就意外身亡。後來養父母的朋友都叫他回美國,可是大家都沒想到,莫烈雖然已被正式收養,卻不曾進入美國國土,無法久居的結果是回到香港,靠著獎學金念完大學。”
何聆歌歎了口氣,“太戲劇化了。”
“你才知道。”她得意洋洋的說,“reaL可不是那種隻靠長相混飯吃的樂團,跟常人不同的生長環境,讓他們的音樂更貼近人心。”
何聆歌笑了出來,“你講話真像廣告。”
“其……實……就是廣告。”
好了,三個都問完了,隻剩下一個,武焰。
朱姊要她想辦法挖出武焰的成長背景,她雖然有心要為朱姊爭一口氣,但在聽完前麵的故事後,她突然有種氣餒的感覺。
既然他們三個那麼離奇神秘的事情都被人挖出來了,那麼至今尚未曝光的武焰,一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搞不好還是來自什麼國家級的秘密組織。像毛姆曾經替他自己的祖國收集情報,說不定武焰是效法毛姆,以歌手之名,行間諜之實,就像電影上演的那樣,他的過去永遠是查無此人。
“那武焰呢?”何聆歌做好心理準備的問。
“喔,武焰。”何沛意低下頭二臉慚愧,“他簡直就是外星人,除了知道他精通多國語言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清楚。”
“出生地之類的都沒有?”
“隻知道他是美國公民,美國承認他的身份,他也定期辦理手續……所以一切都是秘密。”像是要將功折罪似的,何沛意連忙補上一句,“可是你可以問我武焰出道後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他很多八卦,像是跟張寧寧的戀愛史,怎麼跟夏沁雅發發生感情,又跟藍天新在一起,我全部知道。”
“最後一個問題。”何聆歌一臉痛苦,“reaL的最後一個字母為什麼要大寫?”
***
真是可愛!
武焰看著不遠處的小麥色美女,忍不住微笑起來。
雖然不知道她跟朋友在說些什麼,但光看她一下子睜大眼睛,一下子又捶胸頓足的樣子就夠有趣了。
下午沒事,他又不習慣一個人吃飯,於是要小程陪他出來,沒想到居然讓他看見飛航娛樂的那個小記者。
桃色的襯衫很合宜,但白色的超迷你短裙卻引人遐想,不少男生經過都故意放慢腳步,小麥色美女不知是沒感覺還是不引以為意,從頭到尾都專心於說話這件事情上,表情不但專注,而且還十分豐富。
武焰欣賞了一會,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隻見她一臉扭曲的問著,“reaL的最後一個字母為什麼要大寫?”
嘩,問到關於他們的事情有這麼痛苦嗎?
武焰拉開椅子,在小麥色美女旁邊的座位坐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自動說出答案,“為了紀念我跟莫烈一個共同的朋友。”
小麥色美女何聆歌啊的一聲,扭曲表情轉為生氣,“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跟朋友來吃飯。”
“那你幹麼又坐下來?”
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好歹他們也算是有點關係,他這麼的風度翩翩,但她卻像是看到蟑螂似的拚命要趕他走。
“天啊!我不是在作夢吧,是武焰!”何沛意一臉驚訝跟驚喜,就像所有的歌迷一樣,很快的從包包中拿出筆來,“請幫我在這裏、這裏、還有這裏簽名……
啊,可不可以寫上我的名字?”
武焰微微一笑,“你的名字?”
“何沛意,豐沛的沛,心意的意。”
“沛意,真是好名字。”武焰含笑的替她在CD、手機正麵以及錢包上簽下名字,“你跟她是”
“聆歌是我堂妹。”
原來小麥色美女名叫何聆歌,名字溫文秀雅,人卻是自然路線,天真可愛但卻帶點麻辣。
“聆歌。”武焰轉向她,由衷的微笑,“也是好名字。”
她沒好氣的說:“那不關你的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啊?”何沛意馬上說,“對不起,她沒那個意思,她隻是、隻是……在美國待得比較久,講話就比較直接。”
“你被我媽上身啦?”何聆歌一臉不敢置信,“而且,你幹麼叫這個人幫你簽名,還對他有問必答?”
“因為我是reaL的歌迷埃”她理所當然的道。
“沛意,謝謝你聽我們的歌。”武焰仍是風度翩翩的笑著,“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何沛意受寵若驚,“可、可,可以啊!”
“我有一個朋友在演奏台附近,你可能認識她,是我的助理小程。”武焰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的紳士笑容,“麻煩你告訴她,我跟飛航娛樂的記者要談點事情,她跟司機可以先走了。”
何沛意一臉迷炫的銜命而去。
好了,隻剩他們兩個人了。
武焰預計何聆歌會對他開火,但這回卻估計錯誤
隻見她擰起眉毛,以為她就要拍桌子了,沒想到她的表情居然定格,即使不知道她在掙紮什麼,但從眉毛皺起又放鬆,放鬆又皺起的頻率,約略可知她內心的痛苦指數一定極高。
她歎了一口氣,然後自暴自棄似的將麵前的糕點全部吃光,飲料湯水也全倒進肚裏,然後拿起帳單,“你慢慢坐,我要走了。”
武焰忍不住好笑,他是為她才留下的,她走了,他自己一個人有什麼好坐的?“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
“我給你一個獨家。”
“我也不要獨家。”
武焰興味更濃,“那你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嘖,怎麼示好都沒用?!
武焰覺得自己真的有點變態,曆經出道以來受挫最嚴重的對話。可是他非但沒有絲毫不悅,反而有種奇特的好感。
她跟他身邊的女生很不一樣。
“聆歌,你真是太不給麵子了。”
“我為什麼要給你麵子?”她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還有,我跟你不熟,不要叫我聆歌。”
武焰笑得更深了。
那些刻意接近他的女孩子,總是有所期待或是有所祈求,無論什麼時候都在計算、用心機,隻有她,對他就像是對待普通人,呃,或者該說是仇人。奇特的是,她的眼光雖然在噴火,卻讓他十分自在。
“你不要一直看我啦。”
武焰笑,一臉愜意,“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膚色很漂亮?”
“沒有,大部分的人都覺得我不夠白。”
“太白了不好看,你的膚色很好,很健康。”
“我才不是健康,因為我有四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統,所以白不起來……”她停了一會兒後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你不要叫我一直跟你講話啦。”
“我也在西班牙待過。”
“那有什麼好說的。”何聆歌睨了他一眼,顯然又忘記自己剛才說的話了,“誰不知道你們在那拍過音樂錄影帶啊,在西班牙公主結婚的那個大教堂嘛,沛意天天都在放。”
他笑了笑,沒再回答。
他住過西班牙,不是在成名之後,而是更久之前。
他在那裏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一直到他會拿筆之後,才離開那塊充滿陽光的地方。
***
飛往布拉格的飛機,武焰正看著最新一期的音樂雜誌。
當然,他不是一個人離境,還有亦陽、莫烈、靳煒,以及一大堆陪同的工作人員,全數都坐商務艙WMM並不是因為錢太多,而讓工作人員也坐商務艙,而是為了安全起見,不得不為。
光是武焰一個人就已經足以構成空姐騷動了,何況這次是全員出動,有監於他們上次曾在飛機上引起空姐爭相服務的小混亂,這次隻好采取隔離政策,工作人員將reaL團團圍在中間,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危險。
“武焰。”靳煒喚他,聲音中有股笑意,“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武焰一驚,八爪章魚不會跟來了吧?
他的雙眼向人群略掃了一下,立刻知道靳煒說的熟人是誰
那個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的小麥色美女。
跟他們搭同班飛機的她顯然是經過變裝,隻不過她的變裝技巧太拙劣,漁夫帽、墨鏡,外加一件上海灘時代的灰色襯衫,詭異的裝扮反而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身份一下就被識破。
靳煒微微一笑,“很引人注意。”
武焰忍不住想笑,“我要去洗手間。”
他起身,故意經過何聆歌的座位旁邊,隻見她連忙低下頭,假裝看報紙卻忘了摘下墨鏡。
武焰回來後,笑不可抑。
亦陽看得有趣,躍躍欲試的起身,“我也要去洗手間。”
“不行。”武焰立刻反對,“你要上廁所去那邊那一個。”
“你—”亦陽看著他,突然曖昧的笑了起來,“我懂了,你喜歡那個辣妹。”
“這你別管,反正你別經過她旁邊就對了。”
武焰看著手表,過了十五分鍾後,他又起身去洗手間。
隻見何聆歌仿佛被電到似的,跳起來後又慌忙蹲下,假裝在找東西。他故意慢慢走,她也隻好伏在地上慢慢找。
武焰回到座位後,好整以暇的繼續看雜誌,待雜誌看完,又再度起身。
第三次,她連忙轉頭跟旁邊的人說話,但從那個人睡眼惺忪的模樣看來,分明是被吵醒的。
到武焰第四次經過何聆歌身旁時,卻發現她已經睡著了感覺有點像是瞬間入睡,因為她不但沒穿外套,連毯子都還墊在後腰處。
武焰回到座位,按了服務鈴。
很快的,幾名空姐以你推我擠的怪模樣一起小跑步過來,搶著問:“請問有什麼需要?”
“不好意思,請再給我一張毯子。”
他俊雅的笑容讓空姐們紅了臉,“好、好,好的。”
麵對靳煒詢問的眼光,武焰攤開雙手,一臉清純的回答,“為什麼這樣看我,她身上沒毯子嘛。”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5:06
第五章
會議廳裏,氣氛嚴肅。
由於是財經新聞,分析師正在說明今天的股市走向。從以前開始,何聆歌就很向往新聞部那種充滿專業感覺的會議,這次有幸被點名出席,她分外開心,看著小白板上的線條,一點都不想睡,聚精會神。
突然間,有人喊她,“何小姐。”
天啊!是誰?在直播前的精華會議上叫她的名字。
“何小姐。”
“不要叫我,有事開完會再說。”
“何小姐。”一雙手輕搖她的肩膀,“布拉格到了。”
什麼,布布拉格?
喔,布拉格,對了,她作了個夢,才剛進入電視圈就出席新聞部的會議,哪有這麼好的事!
何聆歌睜開眼睛,剛好對上空姐想笑又不敢笑的臉,“何小姐,隻剩你一個人還沒下飛機。”
她跳了起來,睡意瞬間消失,環看四周,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她連忙拿了自己的隨身行李,慌慌張張跑下飛機。
太丟臉了!居然睡到空姐來叫人,還有,武焰呢?
枉費朱姊偷偷告訴她reaL將到布拉格出外景,所以她趕忙辦簽證,還特地買了帽子、墨鏡變裝,結果竟在飛機上睡著?!
人不見了,她的跟蹤計畫嚴重受挫,以致明明睡得很飽,但卻沒有什麼力氣,拖著行李有一步沒一步的走出機場大廳。正在自怨自艾,沒想到就在等計程車時,意外看到武焰那一大群人正在將行李放入遊覽車的底層。
天啊,真不敢相信幸運之神竟會如此照顧她。
何聆歌將行李放上計程車,緊張的忍不住大聲疾呼,“跟著那輛車,不要跟丟了。”
司機很進入狀況的回了一句,“包在我身上。”
油門踩到底,車子飛速前進,然而不到二十秒的時間,速度卻慢了下來。
她十分緊張的用英文大叫,“快點,快點!”
“小姐,不能再快了。”司機指著前麵,“那輛車開得很慢,我要是再快就超過他們了。”
何聆歌定睛一看,還真的呢,那輛高級豪華的雙層遊覽車竟用一種腳踏車的速度前進,所有的車子毫不費力就可以超過他們,要是她的計程車太快,一定也會順著車潮直達前方。
“司機大哥,你別跟丟了。”
“我跟丟?喝,我要是連一輛車都跟不好,還有臉在這裏混嗎?想當年啊,我可是參加過一級方程式大賽的,車速之快,連車神也要自歎不如……”司機一副掉掉入回憶的模樣。
何聆歌不打斷他,任由他一連串的想當年。
一路上她完全無心瀏覽城市風景,雙眼直盯著前麵的遊覽車,生怕一不小心又失之交臂,辜負了幸運之神的厚愛。
好一會兒後,待他們下了遊覽車,她躲在旁邊偷看;他們在飯店櫃台辦理住房,她也躲在旁邊偷看;直到他們等電梯,她還是躲在旁邊偷看……直到所有的人全部在飯店人員的引導下上樓,她才跑出來辦理住房。
***
清晨五點不到,布拉格的街道上都還沒有什麼動靜的時候,已經有一群人在查理士大橋上靜待日出時分。而離這群人不遠處,有一個人躲在雕像的底座旁,靜待他們的所有動靜。
武焰已經做好造型,雖然睡眠不足,但經過小跑步法的醒神後,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聊天、抽煙、喝咖啡,順便看看不遠處鬼鬼祟祟盯著他們看的人影。
亦陽笑得最是由衷,“她真的很寶。”
武焰微笑以對,“自從她出現後,我真的覺得隻要有她在的地方,就絕對不會冷常”
她顯然是個小迷糊,明明是要跟蹤別人的人,卻忍耐不住睡意在飛機上呼呼大睡。為了等她,他命令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不準上車,直到她出現,他們才以慢動作般的速度開始放行李。好不容易車子開動了,為了怕她跟丟,還交代司機的車速不能超過四十。
“的確有趣。”靳煒永遠不慍不火。
莫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管你是好玩還是認真,都祝你順利。”
武焰裝出很感動的樣子,“謝啦,兄弟。”
小潘在旁邊聽了,忍不住皺眉,“真是一丘之貉。”
“小潘,我們認識多久了?”亦陽問。
“三年多吧,怎樣?”
“都認識這麼久了,你不會到今天才知道我們的骼臂永遠向內彎吧?”亦陽一臉理所當然,“在reaL多年感情累積的字典裏,沒有對與不對,隻要是兄弟做的事情就是對的,懂嗎?”
頓時,武焰興起“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亦陽”的感懷。
他不是藉著知名度為所欲為的那種人,卻也不是正人君子。他的情史的確多彩多姿,經紀人口中否認的緋間很多都是不小心走光的事實,不過他的感情有一個重點,就是兩情相悅。
他主動,但從不勉強。
你愛我,我愛你,兩人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那就好聚好散,文明一點,日後見麵好說話。
小潘哼的一聲,“幸好我跟小程都很守本分,要是真愛上你們,不管是誰,都是三生不幸。”
武焰莞爾一笑,“沒那麼嚴重吧。”
“本來就是。”雖然是上下關係,但工作久了,小潘已不會對他們客氣,“我如果是張寧寧、藍天新、夏沁雅、徐千眉,就絕對不會愛上你。你們要不是濫情,就是沒感情,怎麼戀愛?小程,我說得對不對?”
小程迅速點頭,“嗯,我也是這樣覺得。”
剛才還跟武焰要兩助插刀的亦陽聞言連忙說:“別把我跟他們混為一談,我可是很清純的。”
武焰揚眉,這家夥在搞什麼?
如果連亦陽那樣惡劣至極的人都算是清純的話,查理士大橋上的每個人都可以是天使的化身了。
武焰轉向東岸,看到變裝後顯得十分引人注目的何聆歌,還躲在那裏神神秘秘的動來動去,一下把頭探出來,一下又藏回雕像的石礅後,就這樣一下子出現,一下子消失,像個遊樂中心的地鼠。
為什麼是何聆歌?他也說不明白,反正對她就是存有一種很單純的感覺,因為看到她就感到快樂。
第一次見麵是無心,第二次是湊巧,第三次是故意。
他知道飛航娛樂的羅正和朱從其精明的看出他對她不同,不但溫和還很友善,於是她才被派來采訪關於reaL的所有新聞。
誤會未清;她把他當色狼,但為了工作,又不得不來采訪。
在兩人麵對麵公式化的訪談時,總見她表情萬千,先是咬牙切齒後又因想起工作而勉強擠出笑容,笑僵了又開始瞪他,之後又再度因為想起工作而擠出笑容,如此不斷循環……而她那種迪士尼動畫也比不上的生動表情總讓他從溫和,然後微笑,繼而露齒笑,最後是哈哈大笑……
播出的效果太好,加上reaL已開始有一些暖身新聞出現,於是見麵的機會越來越多。
她很少對他笑,但她的表情卻絕對真實。
那樣真實的笑容,隻存在他的記憶之中。
武焰心中有個標準情人,當他還是個小鬼頭時喜歡的一個女孩子。
她是個像瓊瑤小說中不食人間煙火女主角的少女,出身良好,文靜純雅,當時她給武焰的感覺是高不可攀。
主因來自少女的出色?也來自她的和善。
少女說話時,永遠會看著對方的眼睛,那樣一視同仁的坦然真實讓武焰十分感動。
即使到了現在,他都還記得她最愛的一首曲子布蘭登堡協奏曲。
雖然他的情史豐富,但隻有少年時期那段純純的愛真切而動心,其他的感情都有些變質,像是之前工作告一段落,與藍天新到加拿大滑雪,過年無處可去,便與徐千眉到奧克蘭曬太陽……總是有人陪,可排遣寂寞的比例占大多數。
有人跟他說:“武焰,你沒有愛。”
怎麼會沒有愛呢,他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嗎?
“你身邊的女子越多,就代表你越空虛,時間滿了,可是思緒卻沒有滿。”那人說,“等你遇到一個隻要想到她就會微笑的人的時候,你才會知道真正的感情是什麼。”
說來沒有人會相信,跟他這樣說的人正是那個總是嘻皮笑臉的亦陽,他看起來不太認真,但卻很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不過,亦陽的說法應該是對的,因為他的單戀情史是出了名的苦情,所以對愛情的感覺絕對比女友眾多的自己要來得深刻。
武焰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愛上了何聆歌,但有一點能肯定的,是他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喜歡看到她。
起先,他還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看到她會微笑,後來才明白是因為她的真實不偏。
何聆歌從不跟他耍心機,他也不必對她演戲,他可以很放鬆,而放鬆後自然就會微笑。
何聆歌
武焰又朝東岸看去,雖然她的帽子將半張臉全蓋住,但從她嗬欠不斷的模樣看來,一定也還在調整時差的痛苦中。
他拿起一罐咖啡,朝她走過去。
隻見原本賊頭賊腦的她立即轉身,將臉對著維爾塔瓦河,雙手一派輕鬆的反剪,刻意營造出一種“我是欣賞河岸風光的單純遊客”的感覺,可由於她的背影太過僵硬,讓武陷得花不少力氣才能克製自己不要笑出來。
偽裝成遊客當然是不錯,隻是現在才四點多,哪個遊客會在天還沒亮的時候爬起來,在一片黑暗之中又能欣賞到什麼?
他走過去,將咖啡放在她麵前,“喝吧。”
她嚇了一跳,刻意壓低聲音,“謝謝你,我不渴。”
語畢,她像偵探片中的幹員一樣,將襯衫的衣領翻高並拉低帽沿,準備走開,“後會有期。”
武焰伸手一把將她持住,“幹麼後會有期,你不是追著我來的嗎?何聆歌。”
隻見她像是被點穴似的,定住了幾秒鍾,然後才轉頭,“你知道我是誰?”
他笑了笑,老實不客氣的拉掉她的漁夫帽,“我不是已經叫出你的名字了嗎?”
他不習慣隻看到她半張臉。
“可是沒道理呀,我都已經變裝過了。”她一副不能承受失敗的模樣,“這樣都能看得出來?”
“瞎子才會看不出來。”
“我這樣很顯眼嗎?”
“你這種裝扮比我們四個團員走在一起還要明顯。”
何聆歌頓覺自己真是在狀況之外。
此後,她被武焰持回預備等待日出的拍攝現場,等待太陽升起的刹那,就隻有幾秒鍾的時間,團員必須做出愴然的表情。
日出時分的微涼氛圍,河水反射出金色陽光,造就了效果絕佳的情境,悲戚的一幕讓她想起了與小龍女一別十六年的楊過……
在她還沉浸於深情離別的意念中時,一切已結束了。
“這麼快?”她想像中的楊過才剛跳下絕情穀,還沒見到小龍女呢。
“差不多了。”一個留著長發、長胡須,全身散發出落魄潦倒氣息的大叔走過來,緩慢的說,“太陽已經全部出來,不能拍了。”
何聆歌看著他一臉不解,“你是誰啊?”
大叔露出嚴重受辱的表情回答,“我是導演。”
***
這是何聆歌連續第四天出現在reaL的工作現常
原本是以“神不知鬼不覺”這六個字為此次行動的最高指導原則,偷偷跟著、偷偷觀察、偷偷記錄、偷偷挖掘,沒想到才第一天就事跡敗露。
不但被武焰發現,還在拍攝現場喝了武焰給她的咖啡,又吃了助理給她的三明治,然後在等待的時間裏,莫名其妙的跟他的兩個助理小程、小潘聊起天來,三人從少林寺方丈聊到肯德基爺爺,內容之投契,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讓旁邊的人全傻了眼。
事情演變至此,不知如何是好的她隻能順其自然,而結果就是每天等武焰工作完成,然後一起在布拉格的大街閑逛。
第一天看了聖唯圖斯大教堂的彩繪玻璃,第二天則逛了黃金巷,第三天參觀了西式墓園。
布拉格的建築物帶有濃濃的公主與王子的感覺,而且無論是商家或是一般住宅,在外觀上幾乎都融入了城市街景,散發出的童話氛圍美則美矣,隻不過,何聆歌總覺得他們兩個人大搖大擺的在街上出現很奇怪,而且這已經是第四天一起出來了。
“萬一被人家拍到怎麼辦?”
“不怎麼樣。”武焰佯裝不明白她真正的意思,“既然是公眾人物,自然無法像一般人保有完整的隱私權,我對緋聞已經有免疫力了。”
“我又不是WMM的工作人員,就算你被拍到跟張學友約會都不關我的事情,問題是我。”何聆歌瞪了他一眼,“沒聽過安琪娜的瘋狂歌迷拿刀砍傷她的緋聞男友嗎?我隻是回來打工的,你的歌迷那麼多,我可不想客死異鄉。”
“你是台灣人,不算客死異鄉。”
“你……可惡,好吧,我不想……”她想了一下,實在找不出合適的句子,於是改口說:“我想安全的回到美國的家。”
小留學生最大的困擾就是哪裏都不是家。
她知道美國是外國,但無論如何,也總比西班牙好。幾年前她陪外婆回西班牙,一句西班牙話都不會說的她,耳朵聽到的是一堆亂碼,感覺像是到了火星。
“別忘了那個瘋狂歌迷是先砍安琪娜,再刺她的緋聞男友,同理可證,等我挨了刀你再逃走也不遲。”武焰一臉輕鬆愜意,“何況,我都不介意了,你有什麼好介意的?!”
“你的女朋友也沒關係嗎?”奇怪,她怎麼會脫口而出這個問題?她本來不是要問這個的呀!
武焰含笑以對,“我的女朋友,你是說哪一個?”
他臉上的表情就像她問的隻不過是他認識的眾多朋友中的某個人而已。
“這家說是張寧寧,那家說藍天新,每家報紙登的都不一樣,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個。”何聆歌看著他,突然間有點想……好吧,比有點多一點,再多一點想知道這個答案,“到底誰是你的女朋友?”
“問那麼仔細做什麼?”
“隨便問問。”
呀,誰才是武焰的真命天女呢?
她不相信報上寫的都是真的,也相信不會全是空穴來風,至少有一些是真的,是張寧寧那個三十四C,還是藍天新那個清新女?
他有女朋友很正常,可是,她為什麼感覺很奇怪……哈哈,她知道了,一定是她從來沒看過他身邊出現其他的女生,所以一時好奇,一定是這樣,好奇是記者的本能嘛!
“才不是隨便問問。”武焰看著她,一臉笑意,“經過幾天相處下來,發現我這個人也不是那麼色、那麼壞,相反的,還有幾分體貼與幽默,優點比缺點多,對我有好感了,對不對?”
“我又不是那種會迷戀美色的無知少女。”
其實,她真的是認為他長得滿好看的,外表陽剛,但笑容中卻有俊雅的氣質,大部分的女生都會喜歡。她是覺得不錯,可是她可沒愛上他,隻是……哎,覺得自己先前似乎是有點誤會他了。
小潘跟她解釋過關於色狼的錯誤印象,既然她討厭他起源於那裏,誤會冰釋之後,自然沒有再敵視他的理由。
“我的緋聞女友已經多到數不清,我也不想去記。”武焰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記熟了,過幾天又會換,麻煩死了。”
“張寧寧不是說要為你息影?”她突然想起小楊的“揭穿武焰真麵目暨督促張寧寧繼續出唱片同盟會”,不知道進行得如何了,“她還說現在在學煮菜,要專心學習當一個好妻子。”
“我想我是無福消受。”如果他非得從緋聞女友中找出真女友,他寧可要太平公主藍天新,也不要三十四C的張寧寧,她的愛情太廉價,企圖太明顯,讓他敬謝不敏。
“那”
“別問那些沒營養的事情了,小囉唆。”他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而她似乎也覺得這沒什麼不妥,“休息一下。”
“別叫我小囉唆。”
武焰不理會她的抗議,“進去坐一下。”
“謝謝,我不累。”
“真沒情調。”武焰一臉受傷的表情,“我隻不過想跟你看場音樂劇而已。”
***
天空蔚藍,晚風輕拂,舊城廣場的露天咖啡座上飄散著咖啡香,尖塔上的大鍾秒針緩慢的走著,何聆歌的心全然放鬆。
忘了工作要務的她,在武焰若有似無的帶領之下,說起了從前剛到美國時的無助,習慣後的如魚得水,乃至於回到台灣後的新鮮刺激。
太愉快了,她差點就要以為自己是來度假的。
武焰覺得舊城廣場的咖啡不怎麼樣,但她的笑容卻足以為這情境加分,“何聆歌,你真可愛。”
“那當然。”她看著他毫不客氣的回答,“我媽說我長得像外婆,而我外婆常說她自己當年是西班牙第一大美女,由此可見,我的五官品質是獲得國際認證的。”她頓了頓又說:“不過仔細看看,你也長得不錯啦,眼睛有神,鼻子又挺,笑起來的樣子又好看,是女生喜歡的那一種。”
武焰莞爾,“我怎麼覺得後麵幾項好像有點禮尚往來的味道?”
“你多心了。”何聆歌幹笑幾聲,“我喜歡你的眼睛,讓我想到大衛。”
他濃眉一挑,“大衛是誰?”
大衛?
他這個哈英族立刻想起英國有名的足球選手大衛貝克漢,不過他不認為何聆歌是喜歡看足球的女生。
“我的愛貓。”她快樂的回答著,“我媽說大衛是一隻自閉貓,可是我覺得牠才不是自閉,牠隻是在盡一隻貓的本分。”
他可是reaL的主唱耶,居然被她拿貓比。
武焰有點啼笑皆非,“什麼本分?”
“驕傲與等待埃”舊城夕陽中,聆歌笑咪咪的說,“你知道嗎?狗雖然忠心,可是一隻狗可以有很多主人,我們家的妮可還熱情到對小偷搖尾巴。但貓不一樣,貓隻有一個主人,這輩子隻會有一個主人。”
“然後呢?!”
受到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狗型的情人不好,就像狗在找主人一樣,他也隻是在找戀人。但如果我的愛人是貓型,我就知道,他不隻在找戀人,他是在找我。”她特別強調“我”這個字,“我還沒出現之前,他在等我,然後我們會相遇、相戀,即使有一天分開,他心中永遠會有我。”
雖然這段言論隻是無心,但卻很明白的說出他內心世界的想法。
他是貓型的人沒錯,隻不過,他並不是一隻有潔癖的貓,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會跟其他對他示好的母貓嘻笑怒罵。
所以,她很明白他嘛。
“我有話跟你說。”他像是突然發現什麼似的,“過來一點。”
見他一臉神秘的樣子,心情愉快的她不疑有他,連忙靠過去。
隻見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奇怪,他不是有話要說嗎?怎麼不是對著她的耳朵,而是對著她的臉……
嗚,這是什麼?他、他……居然吻了自己?
她整個人都呆掉了,“你在做什麼?”
“吻你。”他微微一笑,“噓,別說話。”
何聆歌反應不及,又被他吻祝
他們是在露天咖啡座耶,旁邊除了服務生還有一堆遊客,說不定有人正拿著照相機對著他們……不對,重點是,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5:57
第六章
在布拉格行程的第六天,是在中央車站拍攝照片。
工整的建築,繁複的設計,捷克的民族性全在這座位於交通樞紐上的金褐色車站大廳中表露無遺。
WMM雖然申請了拍攝,但為了防止遊客幹擾,時間還是選在最不可能受到幹擾的三更半夜。
“對對,這裏,電線接過來,光,我要光。”外表看來窮困潦倒,卻堅持這是藝術家特質的導演拿著擴音器指揮著,“不對,我要的是光,不是要你打上一堆蘋果燈,而是太陽一般的光。”
隻見工作人員叨叨唸唸,太陽一般的光,太陽一般的光……
“媽的。”亦陽啐道,“誰去提醒那個神經病,現在是淩晨兩點,哪來太陽一般的光?”
莫烈簡單的回答,“你去。”
“我去不如你去,你的嚇阻效果比較好。”亦陽又把皮球踢回去,“讓賢嘛,我這個人最懂得禮讓了。”他要是能跟神經病溝通,一定去當兼職的神職人員,造福大眾。
“哼。”
“老大,你這什麼意思。”亦陽搭上莫烈的肩膀,一臉不怕死的表情,“我們好歹也算兄弟,這麼不給我麵子?哎,小程,你這是什麼咖啡,裏麵是不是放了安眠藥,一點提神的效果都沒有,還越喝越想睡。”
“你想睡是因為昨天晚上跑去夜遊。”小程一臉正經的提醒他,“武焰就不會想睡。還有,小程跟我是他的助理,不是你的助理,你不要喝的話,就不要叫我煮。”
“我也是團員,怎麼就不見你對我客氣?”亦陽沒好氣的說,“開口武焰,閉口武焰,你是不是愛上他啦,這麼忠心耿耿。”
小程漲紅了臉,“亦陽,你別胡說……”
看到她一臉氣急敗壞,武焰隻好出聲解救,“亦陽,你很無聊,不要調戲我的助理,她們要是辭職,我就找你算帳。”
“開開玩笑而已。”點起煙,亦陽一臉愉悅,“你平常最愛用這種事情抬杠,怎麼今天一句話都不說?”
“本大爺心情好。”他一臉春風得意。
“這位本大爺,我們四個是不能有秘密的。”亦陽顯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說來讓正宗本大爺聽聽。”
一個不講,一個要聽,不講的人堅持這是他私人的事情,要聽的人卻表示他隻是純粹的關心。
正亂成一團的時候,武焰的電話打斷了大家的笑鬧聲。
“喂,嗯……當然知道,寧寧。”武焰的表情很是開朗,“你很想我?謝謝……對了,有個問題想請問你,女孩子收到什麼樣的首飾會感到高興?什麼,心意最重要?可是我要具體的東西……對,錢當然不是問題……簡單高貴?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好、好……謝謝你。”
空蕩蕩的中央車站裏,回蕩著武焰快樂無比的音調,工作人員像被點穴似的動也不動,團員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發一語。
武焰見狀,忍不住莞爾。也難怪他們感到驚愕,以前自己接到張寧寧的電話,總是禮貌性的寥寥數語後立刻結束,這次眉飛色舞或廢話連篇都還好,讓他們產生這種反應,應該是“女孩子收到什麼樣的首飾會感到高興”這句話,連問出口的他都覺得很玄。
亦陽掀了掀眉毛,“你沒吃錯藥吧?”
“我很好。”
亦陽還想說些什麼,剛才埋首在五線譜上塗塗改改的靳煒突然抬起頭來,“對了,今天怎麼沒見到聆歌?”
小程像是剛夢遊回來似的叫了一聲,“難怪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原來是少了一個人,奇怪,她會不會是回台灣了。”
武焰順口回答,“她沒回台灣,隻是不想出來。”
靳煒別有深意的揚起眉,“你怎麼知道她不想出來?”
***
何聆歌當然不想出來。
昨天傍晚,天時地利人和加上氣氛使然,武焰在舊城廣場的露天咖啡座上吻了毫無防備的她。
她沒有驚叫,但也沒有反應,從頭到尾就是睜著眼睛看著他從她呆若木雞的模樣,不難猜出那是她的初吻。
初吻耶,他這輩子還沒有吻過哪一個女孩子是初吻的。
可能是為了掩飾尷尬,她放棄了橘子水,要服務生給她一杯黑色俄羅斯,之後又一杯,再一杯……武焰沒有阻止,笑盈盈的看著她從精神抖擻變成醉態可掬,她醉得連步伐都走不穩。
當絲絨般的黑幕降下時,他們離開了舊城廣常一路上她東搖西晃的走著,嘴裏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但由於酒精作祟,組織能力陡降,她所說的話全是人生中的蒙太奇。
“我喜歡克利斯。”
關於克利斯的長相、身高、學曆、嗜好,邂逅與鍾情,她一一敘述,然後話鋒一轉,在突然跳到荷蘭的鬱金香後,她才又補說克利斯是她的家庭老師,在她剛到美國時,教了她整整兩年的英文。
“蘿拉是我第一個朋友。”
初到陌生地方,語言不通的她怕得要命,也寂寞得要命,如果不是因為蘿拉,她一定撐不下去。
蘿拉很善良,也很怕冷,有一個女兒叫珍妮佛……蘿拉在她高中畢業那年走了。
蘿拉是一隻拉不拉多犬……
她一直說個不停,後來倒坐在小巷旁的石階上連連揮手,“我不行了,頭好昏,要休息。”
武焰走過去,看到她失神的眼睛及緋紅的雙頰,笑了,“叫計程車吧。”
前進五步又退三步,從舊城廣場到這裏,也差不多走了快一個小時,以她那種沒酒量兼沒體力的樣子,早該累了。
“不要。”何聆歌軟弱的抗議,“我已經快吐了,你有事的話先走好了……等等,這裏是哪裏?”
“新城廣場附近。”
一個意外的名詞,她皺起雙眉,“哪裏?”
結論是,武焰背著她往飯店的方向前進,而且還是由她提議的。
“出外靠朋友嘛。”她笑咪咪的說,“四海都是中國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別那麼計較。”
美人在背,他自然答應得很爽快。
風情陡變的布拉格夜晚,微風輕拂,她的手緊攀著他的肩膀,繼續蒙太奇式的記憶跳躍式話語。
說不累是騙人的,但他也不想將她放下。
兩人回到飯店,武焰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床鋪上。
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他當然很想對她怎麼樣,但站在一個正常人的立場,他實在不想對一個沒反應的女人怎麼樣。
她似乎喜歡側睡,整個人蜷成一團縮在床緣的角落,很久很久。見她都沒動靜,他忍不住輕踢了她一下,她輕吟一聲,轉了個邊,還是照樣把身體蜷縮成蝦米狀。
“何聆歌。”他捏她的臉,“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她睡眼惺忪一問。
“武焰。”
“喔,武焰。”過了兩秒,“你好。”
武焰失笑,“回去後跟我交往吧?”
沒反應。
“何聆歌”
她輕蹙起眉,“不要吵我啦。”
生平第一次跟異性討愛,得到的回應居然是“不要吵我”這四個字。
愛情真是奇妙,第一次見麵沒感覺,第二次見麵覺得好玩,但是現在隻是看著她熟睡的臉,他居然就感到很愉快。
***
憶及此,正在中央車站等待工作人員做出變態導演要的太陽光的武焰,俊美的臉上拂起一絲笑意。
眾人不曾見過的溫暖笑意。
“這是機密,不能隨便說出來。”武焰一臉神采飛揚的說,“還有,以後不要叫她的名字。”
靳煒失笑,“不叫她的名字要叫什麼?”
“叫她”武焰沉吟了一會,“我現在還沒想到,反正你們不準隻叫她聆歌,先連名帶姓叫她吧,等我想到更好的稱呼再通知你們。”
嗬嗬,聆歌。
他原本以為那天會碰到她的屁股隻是單純的意外,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命運的安排。
雖然信心滿滿,但武焰卻不知道,就在他工作的時候,他的“命中注定”已經搭著到香港轉機的飛機跑掉了。
***
何聆歌才剛到家,隨身攜帶的家庭式攝影機就被瘋狂reaL迷的何沛意奪走,在客廳看了起來。
“喔喔,聆歌,你努力工作是對的。”何沛意一麵看著她從布拉格拍回來的畫麵,一麵不忘讚賞,“有個在電視公司上班的堂妹真幸福,原來新唱片的封麵是在東歐拍的……天啊,武焰為什麼會這麼帥,這是什麼橋?武焰的表情好憂鬱喔,主打歌真棒,我一定要打電話跟我們歌迷會的會長講。”
與滿瞼興奮的她形成對比的,是何聆歌的一臉失神。
又是武焰,就不能誇讚別人嗎?她現在最不想聽的就是他的名字了,那感覺,很、奇、怪。
這時的何沛意已經把零食都拿出來了,儼然是在欣賞電影般,“這是在哪?”
何聆歌瞄了一眼,“色列提那街。”
她跟武焰曾在導演宣布收工後又回到那裏,隻為了看巴洛克式的建築與其迥異的風格。
武焰不是不要想他的嗎?
“太傑出了。”何沛意一臉滿足的邊吃邊叫,“我可不可以叫歌迷會的人來家裏看?啊,還是不要好了,等我看完再一個一個打電話跟她們說,她們一定羨慕死了。”
“這就是他們之前說的新浪潮音樂?”何沛意開了一包洋芋片,“聽起來滿順耳的,可是,聆歌,什麼叫新浪潮?”
什麼叫新浪潮,這很難解釋,因為那關係著錯綜複雜的音樂演進史。
她試圖用白話文盡量說得清楚,但不知是她說得顯三倒四,還是何沛意的理解度本來就不高,兩人花了十幾分鍾在“何謂新浪潮”上,可是何沛意還是一臉茫然。
後來終於決定找時間一起去唱片行,由何聆歌指出幾個新浪潮的代表樂團,讓她慢慢挑眩
會提出這個建議,其實是她想買reaL的唱片。因為跟沛意借的話,不但到借之前要先聽一長串愛的宣言,借了之後還會被逼問心得報告,這兩項她都不願接觸,她隻是……隻是單純的想聽音樂……還有想知道,在認識他之前,他是在做什麼。
她已經回來了,他還要待上五天……咦,怎麼……怎麼又想起他了?
這趟布拉格之行,原本應該是個縝密的跟蹤計劃,沒想到後來卻變成公開的跟WMM的工作人員吃吃喝喝之旅,更慘的是,她完全忘了自己身負著挖掘武焰成長背景的重責大任。
他們相處了那麼多天,從本草綱目說到宇多田,再從丹麥色情片說到台灣學製的改革曆史,這麼一堆廢話,對於自己該做的事情,卻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整理出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
不是假日,唱片行的客人不是太多,店員們有些在點貨,有些在整理唱片架,超脫的Nevermind放得震天價響。
趁何沛意在試聽時,何聆歌找到了reaL,一共有八張唱片四張原創專輯,兩張古典演奏,一張台北演唱會現場實況,另外一張則是去年年底上MTV的不插電演唱會收音。
結帳時,店員看到她抱著一堆reaL的唱片,露出了一種讚許的眼光,“他們的專輯很棒。”
何聆歌問:“你喜歡哪一張?”
到目前為止,她隻聽過何沛意和小楊說過關於reaL的意見,一個是一味崇敬,一個則是一味貶低,真不知道其他的人是怎麼說的。
“很難說耶。”
“直覺呢?”
“這是他們的第一張專輯,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聽工業搖滾,這應該是台灣做得最好的前衛搖滾了,後龐克很正點,碾核金屬也十分精采。”店員看起來很難以取舍,“靳煒編曲的古典演奏版本氣勢好磅磚,連我這種不愛聽古典樂的人都愛死這兩張了。哇,這個、這個絕對不能少,MTV不插電演唱會,簡直就是給他們的實力貼上ISO認證。”
真是典型的什麼都好!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對店員的感想嗤之以鼻,可是現在她卻有點……好吧,比有點多一點了解她為什麼會這樣說,不單隻是因為武焰,而是她親眼看到他們為音樂所做的努力。
這四天以來,飛航娛樂每天播出五分鍾的reaL拍攝音樂錄影帶的花絮,就因為這短短的三分鍾,傳真已比以前暴增好多倍。有的是給reaL,有的給朱姊,有的是感謝製作人,令她意外的是,有些傳真的抬頭居然是“給到布拉格拍攝畫麵的記者”,給她的傳真耶!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觀眾的傳真,有好多的歌迷都特別謝謝她親自前去拍攝。
畫麵裏出現reaL在怪導演的要求下,幾乎天天都在等待日出時分,畫麵中的團員都是睡眼惺忪,工作人員看起來也頗無奈,助理看起來像小倩……有歌迷甚至還傳更說,“那麼早起來拍,辛苦你啦”。
他的歌迷為什麼會這麼可愛呢?
“我在唱片行工作,每天從早到晚都在聽歌,有些歌真的慘不忍聽,有些歌剛聽很好,聽久就會覺得很煩。可是reaL的歌,我可以每天聽、每天聽,怎麼聽都不會膩。”店員說著,眼睛就快要冒出心形符號了,“隻要聽到他們的歌,我就會覺得活著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也是。”突兀的加入聲嚇了她們一跳。
何聆歌側轉過頭,見到一位大學生模樣的男孩子,“我的偶像是夏沁雅,不過,我也認為reaL很棒,樂如團名,非常的Real.”男孩笑了笑,“但如果武焰不跟夏沁雅談戀愛的話,我應該會更喜歡reaL.”
“不是張寧寧嗎?”店員立刻問,“張寧寧在官方網站的日記上說,武焰前幾天隔空向她求婚,這是她最後一張專輯了。”
何聆歌身上仿佛同時中了兩支箭。
不懂自己到底在煩什麼啊,不過是一個吻而已,想東想西也就算了,居然還嚇到從東歐竄逃回台灣。
張寧寧那麼美,胸部又大,男人一定很喜歡這型的;夏沁雅是現代公主,驕傲尊貴,男人也無法拒絕這型。而且,武焰的女友名單中根本就不隻兩個人。
“可是,最新一期的周刊拍到武焰與藍天新夜遊說。”另一個年輕女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冒出來,也加入談話,“而且,張寧寧太豔,夏沁雅太傲,我覺得武焰跟藍天新這種青春派的比較配。”
“你們忘了那個跟武焰過從甚密的才女作家了嗎?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武焰說過很欣賞她的才氣。”
“可是他跟上屆港姐的愛情故事好像也是真的。”
“不、可、能。”預備過來結帳的何沛意順利接下話題,“武焰說他喜歡鄰家女孩那類的,所以一定是他的助理小潘。”
何聆歌睜大眼,她真的差點忘了,小程、小潘的名字也在桃色名單中。
這一長串中有豔麗型、波霸型、公主型、才女型、青春型,現在還多了一個鄰家女孩型。
何聆歌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太多了……後來證明,她果然是想太多。
幾天後,reaL回國了,結束了長達十天包含唱片封麵、音樂錄影帶、新一季可樂廣告、國際雜誌專訪獨家照片等等的外景拍攝。
他沒找她……真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
reaL一年一度的唱片大碟取名為“聖塔蒙妮加”,自從訂下預定出片的日期後,媒體便以舊聞重炒的方式吸引歌迷注意,而隨著發片日將近,各家媒體更是卯足全勁展開搶人大戰。
何聆歌這半個月來,一直身體力行“不過一個吻”的自我催眠法,原本感覺頗有療效,但這樣的累積療效卻在知道reaL即將上飛航娛樂時受到考驗,雖然還未破功,但是感覺很不祥。
她不知道武焰為什麼會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拒絕。
後來,她說服自己的理由是,因為呆掉了,於是忘了要拒絕可是想來想去,就是覺得這個理由很薄弱……初吻耶,她一直覺得初吻是對方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微笑,然後捧起她的臉……沒想到居然會一時大意“丟掉了”。
當時不知所措的她把黑色俄羅斯當礦泉水喝,醉了,醒來後卻在武焰的床上。
雖然確定武焰並沒有趁她喝醉時大占便宜,但那感覺就是很奇怪,奇怪到讓人覺得討厭。
不過是一個吻……但那是初吻……不過是一個吻……但那是初吻……不過是一個吻……但那是初吻……
難怪警察局會一直要民眾小心竊賊,因為東西丟掉了就很難找得回來。
“何、聆、歌。”
“嗯哼。”
小楊的聲音聽起來很虛脫,“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發呆?”
發呆?咦?何聆歌回過神來,剛好迎上他無奈的眼光。
“對不起。”她雙手合十對著小楊揖拜,“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請原諒我。”
“再發呆一次我就敲你一頓大餐。”
為了reaL要上飛航娛樂,她跟著小楊在剪接室為晚上的專訪做準備,朱姊要他們剪出他們出道至今的精華片段,內容包含第一首音樂錄影帶、第一支廣告、第一次公開演唱、第一次售票演唱、專輯破百萬慶功宴、登上紅磡、歐美巡回、MTV不插電演唱會等等。
小楊經驗豐富,剪接起來非常快,需要人幫忙是因為帶子太多,要人過濾出較為精采的部分,也因為如此,讓何聆歌得以看到出道以來的reaL.
看著看著,她突然笑了出來,原來武焰剛出道時是這個樣子!
頭發的膠水未免用太多了吧,還有,天啊,他居然從台上往觀眾的方向撲過去,真夠瘋狂的,啊,哈哈,被亦陽的吉他打到臉……
“reaL到布拉格要你拍,reaL來飛航娛樂也要你幫忙剪,你真不幸。”因為喜歡張寧寧而非常痛恨武焰的小楊一臉同情,“不過為了獎勵你,過幾天我會把剛擬好的計劃給你看。”
“計劃?”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跟小楊約好了要合夥做生意?
““揭穿武焰頁麵目暨督促張寧寧繼續出唱片同盟會”埃”小楊得意揚揚的說,“本會最高指導原則就是漢賊不兩立,也就是說,要忠於張寧寧之餘,還要想辦法討厭武焰,你做得到嗎,副會長?”
“別提了。”她一副頹靡樣。
“你不會是喜歡上reaL了吧?”
“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這個副會長已經被武焰奪去初吻了。
不過是吻嘛,又不是古代,被吻一下或是幾下也不會怎麼樣……可是越是這樣想,她就越覺得別扭。
武焰在舊城廣場吻她那次,她正在喝橘子汁,回想起來,當時除了微涼的晚風與酸酸甜甜的橘子味道,就是……驚訝。
忐忑不安中,專訪時間已慢慢逼近。
為了迎接這組份量很夠的特別來賓,何聆歌隻好趕緊在現場作準備。
“這個。”林振家晃了晃手上亮晶晶的彩帶,“羅哥叫人去買的,據說是想營造出高貴華麗的感覺。”
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好醜。”
林振家“噓”的一聲,“羅哥本人可是非常的得意呢。”
布置好後,原本隻是感覺如坐針氈,但自從知道reaL已經進入休息室後,何聆歌的感覺就像是站在刺蝟上。
終於,專訪開始
“歡迎回到飛航娛樂的現常”主播朱從真一臉甜蜜的笑,“歡迎今天的特別來賓,reaL.”
這時的何聆歌覺得自己已經掉進刺蝟堆裏了。
“請先跟我們的觀眾問候一下。”
一連串的問候,製式開場白,接著就是看朱從真穿針引線的功力,現場一下大笑,一下拍手,氣氛十分熱鬧。
“這張“聖塔蒙妮加”是以新浪潮為音樂類型,跟上一張後龐克合起來算是一套概念。”麵對著攝影機及滿棚的工作人員及平麵記者,武焰侃侃而談,“我們先前並沒有特定要做什麼類型,一旦開會決定了,編曲與錄音便十分順手,預備的時間長,但當我們進入了錄音室,所有的事情自然回到軌道上。”
三號機旁的何聆歌一臉殺氣看他滿麵愉快,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那個橘子味道的吻呢,在小巷中握著她的手,在咖啡座上樂此不疲玩著她的頭發的人跑去哪啦?
她回來緊張失神了好幾天,他呢?他怎麼還可以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好吧,即使她有點小題大做,但,那是她的初吻耶。
他吻她時一副駕輕就熟的模樣,吻完又雲淡風清,看他一臉春風得意,就知道他常做這種事情。
可惡、可惡、可惡!
當宣傳用語已經講述完畢,朱從真話題一轉,“聽說武焰跟倫敦著名的時尚珠寶定了項鏈?”
武焰微微一笑,“是的。”
朱從真揚了揚眉,似乎意外他會答得如此幹脆,但畢竟是功力深厚,現場氣氛並沒有因而中斷,“可以透露是送給誰的嗎?”
武焰的眼神轉向站在三號機旁的何聆歌,“目前保密。”
何聆歌氣他沒事一直瞄向三號機做啥?但更氣的是,自己居然頗為在意他的所有反應。
何聆歌,你不是在春天出生的,振作一點啊!
“接下來我們回幾張傳真好了。”朱從真笑著從一個滿滿的箱子中隨便取出一張,“可不可以告訴大家,這次錄製過程中有趣的小故事?靳煒。”
看得出來朱從真碰了軟釘子後,改采安全策略。
亦陽太過惡口,莫烈又像土豪,武焰雖然不錯,但那是後天紳士,隻有靳煒是天然的王子氣息,他很溫和,不會讓人下不了台階。
靳煒微微一笑,“這次最有趣的事情是武焰改掉下床氣了。”
現場有不少人“喔”了一聲。
“雖然我們已經出道好幾年,可是我想一定還是有人不知道,武焰的下床氣一向很大,清晨工作對他來說是最痛苦的。”靳煒別有深意的說,“這次到布拉格拍攝舊城時光的音樂錄影帶,我們幾乎天天都在半夜三點開工。認識他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他睡眠不足還神清氣爽,我想是因為他找到了這些年來一直想要的東西。”
朱從真又漾出招牌甜蜜笑容,“憑武焰現在的人氣地位,還有什麼東西要不到的?”
武焰一笑,“隻要是人,總有要不到的。”停了一會他又說:“我想我很幸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6:04
第七章
何聆歌的心情越來越微妙。
自美國剛回國時,她看到沛意對reaL的熱情時,還有點嗤之以鼻,可是才不過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竟已開始步上沛意的後塵聽reaL的唱片,看reaL的錄影帶,閱讀reaL的報導,很想剪貼報紙上的新聞,連剪貼簿都買回來了,但卻因為搶不過沛意而作罷。
記得她們第一天搶報紙的對話是
“你要剪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
“就沒什麼了還問我是什麼……”
在一旁吃玉米片當早餐的何沛文聽了,笑到牛奶都從鼻子噴出來。
這個身高一八五的大帥哥捧著肚子大笑不止,從餐桌笑到客廳,再從客廳笑到玄關,笑到後來已呈現一種痛苦的表情,“拜讬你們不要一起耍白癡……”
“你們辦公室不是各家報紙都有嗎?”何沛意突發奇想,“你下班時再剪啊,沒人會說話的啦。”
剪掉一塊報紙當然沒什麼,但如果剪掉的那一塊永遠都是reaL,那可能就會有什麼。
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的薄臉皮,然後還有何沛意、一生以揭穿武焰真麵目為最終目的的小楊等等,族繁不及備載。
前估後算,她決定不要剪了,反正沛意這幾年都整理得這麼好,接下來的品質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何聆歌於是打定主意回美國時,再大手筆的把那幾本剪貼簿拿去彩色影印,陪她飛回千山萬水外的家。
解決掉無法搜集剪報的問題後,她最近的最大樂趣就是看娛樂新聞的重播。
由於是進入宣傳期,reaL天天都有活動,也天天上電視,何聆歌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何沛意姊弟倆一起看電視的重播,美其名是與他們培養感情,事實上是因為自己實在想看。
“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何沛意有一次這麼願她說,“明明不喜歡reaL,卻一天到晚看到他們。”
“嗯?啊,還好啦。”
“如果是我就沒辦法,不過你也很奇怪,為什麼不喜歡reaL還要一直留意關於他們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這樣遲早會露出破綻,但每次總是以“反正了不起再待也隻一個月”來說服自己看一下電視沒關係……
***
原本大家七點多就可下班,因為天王天後都集中在暑假發片搶錢,很多簽唱會、握手會,這個會一會,那個也要會一會,星兒們的活動密集,就意味著他們的工作量增加,於是大家下班的時間就越來越晚,今天何聆歌離開辦公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了。
台北的夏夜依然悶熱無比,白天的高溫沒有緩和的跡象,加上呼嘯而過的車輛噪音,更讓人覺得心浮氣躁。
何聆歌感覺糟透了。
步出飛航大樓,她看到馬路對麵有一輛靜止的法拉利跑車,白色的車身在黑夜中感覺非常突兀,令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由於飛航大樓位處偏僻,這從大樓附近全是老式平房可略知一二,沒有公車經過,最近的一個紅綠燈在步行約十五分鍾之外,連流浪狗也不願意來,這台法拉利不知道是來做啥的?
她朝捷運站走去,不到一分鍾,刺眼的法拉利竟跟了上來,她走它也走,她停它也停,她不耐煩的回轉方向,它居然也開始倒車,當她正預備開罵,車窗降下,竟是露出武焰的笑臉。
何聆歌心中突的一跳,“你怎麼在這裏?”
“接你下班。”
她皺眉,“我自己會回家。”
她哪那麼沒個性啊,他說要送她回家就讓他送?!
他是很有吸引力沒錯,但她又不是那種會把偶像的話當聖旨領命的狂熱少女,要她上車,作夢!
瞄了他一眼,她轉往捷運站的方向走。
武焰開著車子,緩緩的跟在她身邊。
“你在生氣嗎?”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其實是有一些啦,可是以她的立場,當然不能承認,“我心情好得很。”
武焰眉眼含著濃濃的笑意,“沒生我的氣?”
就算她的感覺是怪了一點,想念了他一點,開始對reaL好奇了一點,但那也不代表什麼埃
“沒有。”死鴨子嘴硬。
“沒有就上車。”武焰好整已暇的微笑,“我這麼友善,你還要這樣對待我,很容易讓人誤會你在生氣。為了證明你對我沒有芥蒂,最好的方法就是上車,讓我送你回家。”
何聆歌最受不得別人刺激,聽他這麼一說,立刻站定身子,待他停住行進中的法拉利,她上了車,他這才展現剛剛龜速前進與倒車以外的開車技術,將車子平穩的飄出台北市。
***
武焰將車停在海 邊。
兩人下車,車中播放的披頭四音樂卻沒關掉,隱約的歌聲與浪潮的聲音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何聆歌看著夜色中的白色海線,有點氣自己居然因為恍惚而沒注意到窗外的景色,等回過神,車子已開上嗅得到海水味道的公路。沒多久,她的眼前就出現一片無人的沙灘。
海風襲人,星空燦爛,沙灘上的俊美男子漾出隻有她一個人看得見的微笑,情境非常美,但她的心情卻不太美他不知道他帶給她的情緒風暴,已經蔓延到有點失控的地步了嗎?
看著武焰的背影,她沒好氣的說:“我不住海 邊。”
“等會兒我會送你回家。”
“為什麼要等會兒?”她有點賭氣的說,“我現在就要回去。”
武焰停下腳步,“跟我在一起是那麼痛苦的事情嗎?”
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聽得出他的聲音中有些怒意。
何聆歌隻覺血液全往腦門衝,“你在不高興什麼啊?”有資格不高興的人應該是她吧?
舊城黃昏的偶發事件讓她注意到他,而後開始研究他,越是深入聆聽他的音樂,她就越被吸引、越被感動,然後是更加的注意他,更加想研究他,更加……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他們的距離很大,大到才要讀大學的她可以很理智的告訴自己,兩人有未來的可能性等於零。
她隻是趁著兩個月的假期回來見習而已,太多的交集,最後就會變成遺憾。
而她不想有遺憾。
“我當然不高興。”武焰轉過身,夜色中隱約可見他眼中的微慍,“我已經將近三十個小時沒睡了,剛才結束今天最後一個通告,工作人員送我回家要我好好休息,而我開了車子就來看你,你先是不看我,後來不上車,現在又吵著要回去,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高興?”
何聆歌蹙眉,“你那麼累,為什麼不睡?”
武焰銳利的眼神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泛起一抹笑意,“笨蛋。”
“喂,雖然我剛回國不久,可這兩個字我還懂。”她抗辯著,“自己不說清楚,還說我是笨蛋?!”
那兩個字有很多意思,可以是“你真蠢”,也可以是“你真可愛”,當然也可以是“這個問題無法溝通”……
何聆歌自知中文能力欠佳,無法與他爭辯,索性脫下鞋子,放鬆自己坐在沙灘上,在潮水的聲音中享受片刻悠閑。
武焰也脫下鞋子,與她並肩而坐。
在海風吹襲下,這段時間以來的焦躁不安第一次感到些微的平息,即使隻是些微,但已讓她不再想與他針鋒相對。
“我對海洋其實很陌生。”何聆歌拂著飛亂的長發,主動打破兩人之間的靜謐,“上一次到海 邊,是上個月你們在墾丁拍專輯預告片的時候,再上一次大概是五年前了。”
“不喜歡海?”
“也不是,我住在聖保羅,距離大西洋有幾千公裏,距離太平洋更遠,想看到“水”要開車到五大湖區,蘇必略湖、密西根湖雖然大到看不到邊際,但那畢竟不是海洋。克利斯跟我說,那隻是湖水的晃動,跟真正的海浪是不一樣的。”她笑問:“你帶我來這裏,是不是喜歡海?”
武焰微一遲疑,還是回答了,“很喜歡。”
聽得出他的猶豫,何聆歌取笑道:“你如果擔心我會告訴朱姊爆獨家,不用特別跟我說沒關係。”
她也不想知道太多。如果她問什麼武焰都回答的話,或許會產生很特別的錯覺。
像現在這樣子多好,反正她又沒有要在台灣待很久,瓊瑤小說中的女主角離開後,都會留給男主角詩一般的美好回憶。即使她因為份量不足而無法給武焰美好的回憶,但也不想給他太糟糕的東西,老是跟他抬杠的話,萬一哪天reaL出心情紀錄書,難保她不會在武焰的那一部分,看到類似“那時,飛航有一個記者看我很不順眼”之類的話。
“我很喜歡海沒錯,尤其是夏日夜晚的海。可是因為太忙,這些早來即使經過海 邊,也沒什麼心情。”武焰停了一會,感覺有些小滄桑,“我上次這樣悠閑坐在海 邊是在小鬼頭的年代。”
何聆歌掩不住笑意,小鬼頭,真是可愛的形容詞。
“那時我很喜歡一個女孩子……”
啊,笑不出來了。
這家夥,好不到三分鍾又開始原形畢露,好像不講女生會怎麼樣似的,難怪桃色新聞會這麼多。
討厭歸討厭,可是話又說回來,武焰喜歡女生是理所當然的事,要不,難道叫他喜歡男生嗎?
“她叫小靜,五官漂亮,舉止高雅,溫和中帶著一點點驕傲,出身良好的那種驕傲。”
驕傲又不是斯斯,還分那麼多種。
“我第一次見到小靜就是在海 邊。”
這麼想念的話,怎麼不回去找她呀?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你當年的戀情,我”看到武焰有別於在螢幕上紳士的眼神,她硬生生的將“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句話吞了回去,“我都不了解,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你繼續說,呃,我的意思是,你不介意的話。”
何聆歌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什麼跟什麼嘛,她知道自己已經把一些些心意……或者多一些的心意放在他身上,也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隻是沒想到好日子結束得那樣快速。
在隻有海浪聲音的夜晚應該是浪漫旖旎的,但他們之間的話題卻是武焰自小鬼頭年代心懸至今的少女,感覺真是差到極點!
小靜,哼,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取這種名字,土死了……可是……她怎麼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揚起眉,她突然不太確定自己現在的感覺是不是叫嫉妒。
“我跟很多女孩子交往過,可是真正動心的隻有小靜。”麵對夜晚的大海,武焰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溫柔,“後來我要離開奧克蘭,跟小靜告別時,心碎得要命。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隻要到海 邊,就會想起小靜的微笑。小靜跟海洋分不開了,我看到海就會想起她,現在也是,我看不到藍色的海,可是聞到了海水的味道,對我來說,就是記憶的回溫。”
“你們後來還有見麵嗎?”
“沒有,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十五歲的時候。”
她忍不住驚呼,“十幾年前耶。”
“時間是一回事,問題是我忘不掉。”
何聆歌忍不住猜測,小靜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會讓自我中心的武焰出現那樣溫柔的聲音。
占有一個人的回憶……多奇妙啊!
小靜對他來說是刻骨銘心,而自己呢?
幾年之後,武焰會不會還記得她?如果答案肯定,會在什麼情況下想起她,又會用什麼心情來想呢?
他們的距離將會很遠,也不會再相見。
何聆歌知道自己會一直記得,年紀輕輕的二十歲時,她在心中與另外一個人陷入情網。
從討厭他到漸漸喜歡上他,一點點的命運加上他們兩人的不經意,成就了這段夏日時光。
武焰已經很久沒有說起關於小靜的事情了。
雖然當時很年輕,但他對那個貴族般的小女生卻幾乎給了所有的感情,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卻也喜歡上小靜。
小靜沒說出自己的心意,但她對另外一個人顯然比對他還要好。
十幾歲的男孩子,除了要以義氣為重之外,還要打落門牙和血吞,怎麼能跟朋友搶女生?
武焰離開了奧克蘭,可是卻沒有忘記小靜。
那個海 邊的影子還是常出現在他的夢境中,思念未曾稍減。
“在在reaL的第二張專輯中,有一首Summer@time.ai.to,是我寫給她的。”空氣中充斥著會讓他想到小靜的海潮香味,“因為我想寫信給她,不是要看她或是怎麼樣,隻是單純的想念而已。”
“你很想她?”
“當然。”
“男生真奇怪。”何聆歌不滿的嘀咕,“你如果還想著她,就不該跟別的女生交往,如果跟別的女生交往,就不要用那麼溫柔的語氣說起以前喜歡的對象,這很傷人。”
武焰一笑,“我這次又跟誰交往了?”
他的緋聞多到兩隻手都數不完,剛開始時他還會解釋,到了現在,他根本就不想管了。
據說他跟誰同居,傳聞他與誰戀愛……都隨便那些媒體吧,不過平心而論,八卦周刊的記者都有非常豐富的想像力,如果把報導當小說來看,他不旦不會生氣,相反的,還覺得頗為有趣。
“這一次的還沒出刊,我說的是以前。”她停了一下,又補充說,“有照片為證的那種。”
有證據的?
“誰啊?”他怎麼沒有什麼印象。
何聆歌扳著手指開始數,“張寧寧?”
“身材太好,我無福消受。”
“夏沁雅呢?”
“公主印象,但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藍天新總是了吧?”
“青春洋溢,不過沒有腦袋,無法溝通。”
“人氣女作家呢?”
“才華過人,遺憾的是我沒見過她的麵。”武焰頓了頓,“我的緋聞我沒放心上,小程、小潘也都不記得,你卻這麼清楚。從最近猛放話的張寧寧,WMM力捧的夏沁雅,上一張專輯傳出過從甚密的藍天新,前年開始替我們寫文案的女作家,全部照順序,你怎麼這麼傑出啊?”
“因為、因為,”她像是被人抓到似的,開始結巴,“啊,因為我、我,我是記者埃”
武焰笑著看她手忙腳亂找解釋的樣子明明就在意他,還死不承認,美國回來的鴨子特別嘴硬。
“工讀記者需要做到這麼多嗎?”
“我敬業……你怎麼知道我是回來工讀的?”
他一笑,這還不簡單,工讀的證件跟正式員工的證件不一樣,看她別在衣服上的牌子就知道了。
“這不重要。”武焰掏出煙,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重點是我要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去,還有,你住美國哪裏?”
“剛才不是跟你說我住聖保羅了嗎?”何聆歌一臉奇怪的看著他,“我看你是太久沒睡導致記憶力減退。台灣的車子跟美國的相反,我不會開,我打電話叫小程來接你好了。”
這個小妮子顯然是誤會他的意思了,他要的是詳細住址,她卻丟給他一個大城鎮的名字算了,下次有機會再問。
他微微一笑,“別理會那個問題了。”
他感覺很疲累,也知道習慣電話晚點名的小程現在一定發現他不在家,她會找莫烈、亦陽、靳煒,等他們三個都說不知道後,劉格致的電話就會響起,WMM會一團混亂,他會回去,但不是現在。
“肩膀借我靠一下。”問完,在何聆歌答應之前,他已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閉起眼睛稍作休息。
身旁傳來海浪的聲音,潮水的香氣,還有,何聆歌均勻的呼吸聲……
一個普通的沙灘,感覺卻比什麼地方都好。
“你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我在想,其實你愛自己多過小靜。”
“怎麼說。”
“你如果真的很愛一個女生,你會愛她、恨她,甚至是折磨她,但就是不會在知道她的心意之前,就雙手把她讓給別人。”海風中,何聆歌的聲音清晰可聞,“離開奧克蘭,與其說是成全小靜,倒不如說是怕自己受傷。”
武焰一怔他不曾跟任何人說起關於小靜的記憶,自然也不會有人回應他的想法。
何聆歌是第一個這樣告訴他的。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差的人嗎?”
“現在不像,可是以前的話,很難說。”她輕哼一聲,“我覺得所謂的“隻要你過得比我好”根本就是騙人的。你放手不是因為你有風度,而是你知道小靜的心可能不在你身上,繼續糾纏下去也沒用,不得不放手,美其名是瀟灑,事實上是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
她頓了頓,又說:“以前以為你很花心,現在才知道你隻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小靜沒有喜歡上你,不甘心自己什麼都還來不及做就被判出局,我現在相信那些都隻是緋聞,因為你還掛念著那段記憶,怨恨又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你是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談戀愛的。”
***
回台北的路上,看得出來武焰很累,而何聆歌自己也暫時不想說話,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
下車並道了晚安,她對著若有所思的武焰說:“開車小心點。”便進入屋內。
梳洗完已經近三點,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夏夜星光燦爛,音響中流瀉而出的是聖塔蒙妮加的音樂。
今天非常的長。
也許是回台灣後,最長的一天。
他說了很多不曾說過的話,她也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至少她的感覺是這樣。
那是他的感情,他的想法,每個人都有一些美好必須維持,她不該去打破他拿來裝童話的罐子。
憶及她對他說了因為害怕受傷,因為擔心徒勞,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放棄比較輕鬆,那明明是自己怯懦,卻還要美其名為瀟灑……聽了這些話,武焰並沒有生氣,但他的沉默卻使她難受。
突然間,她興起一種澀然的感覺
武焰他永遠不會懂,今天晚上在海 邊,她說了那麼多又那麼直接,表麵上說的是他,但意指的人,其實是自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6:35
第八章
reaL第五張原創專輯聖塔蒙妮加上架以來,唱片行的倉庫存貨每天都以驚人的速度消耗著,不過上市一周,已經破六十萬張。
後勢看俏的情況下,各大中盤緊急訂貨,雖然加壓、加英加包裝等等必須再三確定聯絡的事情一大堆,WMM的員工們卻精神抖擻,再忙再累都是眉開眼笑,同事之間甚至已經誇張到聽完訂貨的電話,就起身大叫“某某中盤加訂十萬張”,然後是大家一片的鼓掌聲。
武焰見狀,臉上出現啼笑皆非的神色,“不會吧?”
“原本隻有玉梅那幾個在玩,後來劉哥說大叫可以提升熱情,所以就變成這樣了。”小程臉上表情有些微妙,“你沒看到前兩夭聖塔蒙妮加的慶功版出來時,整個屋頂都快掀起來了,警衛還打電話上來問有沒有事,那才恐怖。”
莫烈揚起眉,“慶功版?”
旁邊連忙有人拿出一疊新版的聖塔蒙妮加唱片。
亦陽湊近新版唱片,念著上麵貼著的文宣,“慶祝百萬銷售達成,加贈舊城時光音樂錄影帶拍攝花絮?是誰想出這招的?”
“劉哥。”小潘頓了頓,“順便告訴你,亞洲盤已經設計好了,封麵跟歌曲順序會更換,之後還會有藍、紅兩種紀念盤,各限定十萬張。”
武焰問:“紅盤、藍盤有什麼不一樣?”
小潘很快樂的答道:“封麵顏色不一樣。”
“太了不起了。”亦陽一臉讚賞,“連這種賤招都想得出來。”
自從進入宣傳期之後,reaL第一次全員出現在WMM,集合的原因當然不會是為了看工作人員仿佛被附身似的耍 寶樣,而是因為有通告。
下午他們要接受三家音樂雜誌的專訪。
雜誌社原定飯店套房作為訪問場所,奈何飯店與飯店之間距離太遠,小程於是臨時將地點改為wMM的辦公室,一來是方便與reaL確定下周行程,二來也能減少團員們的舟車勞頓之苦。
進入會議室後,小程立刻打開文件夾,“劉哥已經排好下星期的通告,先看一下。”說完,她依序在他們麵前各放下一張紙。
坐在門邊的亦陽首先發難,“媽的,誰告訴他可以這樣排?我們不用睡覺?小程,拿回去給他,咦,小程?我叫你把這個東西拿走。”
靳煒一臉氣定神閑,“你嚇到她了。”
“我嚇到她?”驀然看到小程滿臉驚嚇的模樣,亦陽隻好硬生生的將話題轉開,“我是比較大聲,但又不是針對她。這種密密麻麻的通告能上的話,你們以後就改叫我神。”
靳煒一笑——“你覺得呢?”這句話是朝武焰問的。
靠窗而座的武焰話中有話的回答,“我想他是空閑太久。”以至於有事情做的時候興奮過度。
莫烈起身,“我去跟他談。”
“下一個訪問是三點。”小程提醒他。
此時,武焰的電話很突兀的響起,他看了來電顯示一眼,接著就把電話拿給小程,“給你機會,把她駕回來。”
小程接過,神色有點膽戰心驚的說:“呃,張寧寧小姐,我是武焰的助理,他現在沒時間接電話,正在接受雜誌訪問……公司還沒確定,對不起……不是,我沒有,我知道助理不能代為發言,我不是——”
見她一副無法招架的樣子,武焰又拿過電話,“張寧寧,我現在跟你說三件事情,第一,我沒空;第二,小程能代表我發言;最後,請你對小程客氣一點,她是我很重要的夥伴,不準你羞辱她。”
說完,他掛了電話。
電話再響,他索性關了機。
小程臉上有著沒達成任務的愧疚,還有武焰為她說話的感激。
“那種人欺善怕惡,對她大聲一點就好,下次有機會再讓你練習。”
武焰難得這麼正經,小程正想要跟他道謝,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卻是“不要愛上我,不然你可是會受傷的喔。”
小程一怔,笑了出來,“誰會愛上你。”
武焰理所當然的回答,“可多了。”
“你們休息一下。”小程笑著起身,“音樂專科的記者如果來了,我會撥內線通知你們。”
待她離開後,亦陽搭上武焰的肩膀,“焰哥,是不是八爪章魚昨天又演出什麼爆笑劇了?說來讓我們聽聽。”
“她是鬧了一下,可是不怎麼好笑。”
自從進錄音室以來,武焰就一直以工作為藉口,永遠都在忙,永遠都沒空。張寧寧原本隻要他肯接電話就滿足,但自reaL從布拉格回來後,她好像就開始失了控,千方百計非得見到他不可。
“前天晚上回家時,我在門口看到一張她寫的便條紙,說她隔天有空,要我去找她。”
“焰哥真有吸引力。”亦陽拍拍武焰的肩,“那你有沒有去?”
“沒。”他又不是嫌命太長。
“是,張寧寧是有點恐怖,可是話又說回來,人家怎麼說也是玉女始祖,不要太絕情嘛。”亦陽顯然很沉浸在挖苦武焰的愉悅中,“何況她有三十四C耶,這樣你都拒絕得了?”
“是嗎?”武焰笑,“等你聽完就不會要我留情了。”
“我像你那樣不知好歹?”亦陽故意鬼叫,“我最懂憐香惜玉了對了,然後呢?”
“我叫小程打電話跟她說我很忙,沒時間過去。昨天晚上她突然殺到我家。”
武焰無奈中帶點好笑,“那時小程在工作室幫我整理月底要展出的手寫稿,我在聊天室突然聽到有人大吼大叫,結果剛好聽到張寧寧在罵小程狐狸精。”
亦陽笑了出來,“狐狸精?”
武焰不以為意,“大概以為我跟小程有什麼吧。”
如果把跟他傳過緋聞的人排成一列,小程說不定還是最好的,脾氣溫和,談吐得宜,五官也頗為清秀,如果硬要挑出缺點,那就是他對她沒有抨然心動的感覺。
相處了四年,他始終當她是小妹妹。好吃好玩不忘帶她一起,卻沒有掛念與懸念。
“自古以來狐狸精都是美人,你居然有位狐狸精助理,有沒有覺得好榮幸?”
武焰含笑以答,“有。”
其實,武焰有一點還沒說昨晚張寧寧發現了小程穿的原來是矯正鞋,也看見了小程的長短腳,竟脫口而出“跛子”二字。
小程走路不便,這reaL的團員都知道,也因為這樣,對她自是多了一分憐惜。
亦陽突然想起,“張寧寧是怎麼進到你家的?”
“林媽。”講起這個,武焰的神色出現了少見的無奈,“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可是張寧寧時間準得像是跟林媽有心靈感應似的。”
張寧寧對外放話說他在布拉格時隔空向她求婚,他雖然很生氣,卻也沒有因此失卻風度。但這次在他家出言汙辱他的工作夥伴,卻令他十分惱怒,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通知警衛將張寧寧請出去。
靳煒想起什麼似的,俊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聽說你在上網?”
“跟何聆歌。”
靳煒微微一笑,“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上聊天室。”
亦陽附和,“對啊,什麼時候焰哥居然有跟陌生人談天的閑情逸致了?”
“上不上聊天室是看對象。”武焰泛起笑意,“跟你的話就沒有那個必要上。”
亦陽拿起麵紙盒朝他丟去,“去你的。”
武焰向左邊一閃,麵紙盒掉落地上,他拿出煙盒抽了根煙,一臉閑暇。
過了一會,亦陽還是捺不住性子的問:“喂,你跟那個何聆歌是來真的?”
“我是來真的。至於她的話,我就不知道了。”
“不會吧。”亦陽取笑道,“那麼大膽敢讓我們的焰哥吃癟?”
“你沒神經,不懂這種微妙的感覺。”
初初戀上小靜,他年紀太小,不懂得保留,一古腦兒將感情全都倒下去,等到傷痛複元開始談戀愛,竟也過了好幾年。此後不知是自我保護還是時間有限的緣故,總是以遊戲的成分居多。
因為不在乎,對戀愛一向遊刃有餘的他,不曾懸念,不會苦惱,即使是戀愛,感覺依然是自由自在。
但是這次不同,他開始知道愛情中爾虞我詐的感覺。猜測、忖度……他,從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他在舊城吻她,她的表情生澀而驚慌,後來再見麵時,她居然會臉紅,那樣的情緒反應,讓他知道她並不是時下的水蜜桃族。
她服裝性感,思想開放,但行為卻非常 保守,在很多方麵,她甚至古老得有點可愛。
生平第一次,他懂得小心翼翼。
靳煒依慣例是一派溫和,“聆歌很特別。”
武焰一臉“那當然”的模樣,“可愛歸可愛,但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很難猜。
這陣子雖然天天和她上聊天室,不過都是我Call她,而且下線的原因都是她想睡覺,完全無從猜測她的感覺。”
靳煒笑了,“記得那個神燈與跨海大橋的笑話吧。”
武焰點頭,“當然。”
那是很久以前亦陽轉寄給他們的網路笑話。
大概是說有天某個人撿到一隻神燈,燈神出來後,表示為了答謝救命之恩,願意替拾獲者達成一個願望。拾獲者說:“我希望有一條連接歐洲與美洲的跨海大橋”,燈神表示太困難。拾獲者於是改說:“不能有跨海大橋的話,那讓我知道女人在想什麼”。燈神歎了一口氣說:“那條跨海大橋,你要雙線道還是四線道?”
雖然隻是個笑話,但女人心之難以臆測,由此可見一斑。
“她不笨,也不遲鈍,但是感覺就是很微妙。”武焰漾出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容,“搞不清楚是男與女的差別,還是東方與西方的不同。”
靳煒笑道:“說不定她也在想你不笨,也不遲鈍,為什麼感覺就是少了那麼一些。”
***
訊息鈴聲作響。
何聆歌打開手機閱讀訊息,看到來電顯示是武焰,內容隻有一個笑臉,意思是晚上十二點聊天室見。
理論上,她可以不用理會……但那隻是理論上。
她的感情讓她在十一點多就上線,十二點,準時登入ID.
“嗨。”這是武焰慣用的開場白,“今天好嗎?”
“很好。”她也總是這麼回答。
然後開始天南地北的聊著。
“我再過幾天就要回美國了。”她說。
武焰打上一個哭臉,“有沒有考慮回台灣唸書?”
“那個學校是我的第一誌願,接到入學通知時,我媽還說我是何家之光,背負著這麼大的期待,怎麼可以隨便改變誌向?”
何聆歌將打的字送出去,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在台灣除了有個古板的爺爺,迷戀reaL的堂姊沛意,酷愛夏沁雅的堂弟沛文之外,其他會掛念她的人都在美國,她幹麼回台灣唸書?
當然,如果……的話,她會考慮放棄那張入學通知……可是……算了,她要自己不要再想了。
“我原本是受到影響才選擇念大傳係的,但經過這個暑假之後,我想我會堅定誌向了。”何聆歌打上一個笑臉,“你呢,以前學的是什麼?”
“語文。”
“啊啊,我差點忘了,你拿的是卑詩大學的學曆證明,我聽飛航娛樂的同事說,你是卑詩大學有史以來最有名的幽靈學生。”
“因為我不喜歡上學。”
“嗬嗬,很多學生都不喜歡。”
“不過我很幸運,我不喜歡上學,而且,也真的沒有上過學。”
她一呆,又看了螢幕一遍,打了一個問號急忙送出。
“我在西班牙出生,到了該唸書的年紀,我的父母卻因為工作的關係要到亞斯文去,那裏沒有西班牙文或是中文學校,連自己的中文名字都還不會寫的我,隻好埋頭苦學阿拉伯文,差不多學了兩年,正預備要考試,我們又得飛去普羅旺斯,為了要上學,隻好咬著牙拚命學法文,等法文學會了,我們就離開了法國。那次讓我非常生氣,後來就再也不肯進學校了。”
她看完啞然,原來是這樣。
怎麼沒人想到呢,在家自修的學生很多礙…咦,不對……
這時,仿佛知道她內心想法似的,螢幕上又出現一串文字。
“你是不是在想,就算我沒進學校,沒人認識,也應該有學籍可追查?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之前是用西班牙名字,後來才改用羅馬拚音。”
何聆歌失笑,這人也太奇怪了。“沒事改什麼名字?”
“當然是因為有事情。”
武焰沒再發話。
在飛航娛樂上班以來,何聆歌已大概知道,娛樂圈內有很多事屬於“不可說”的範圍,一般人的難言之隱是普通級,藝人的難言之隱則是最高機密,別人沉默最好趕快跳開話題,切忌追問到底。
“啊,對了,據說你們十一月要開世界巡回演唱會”當她正在加緊打字時,螢幕上已出現另外一行話。
“我在紐約時,在少年監獄待過一年,為了出入境不會受到刁難,才改用羅馬拚音的名字。”
看了這段文字,何聆歌眼眶一紅,覺得自己就要哭出來了他連這個都跟她說?!
武焰不知道愛戀已經在她的思緒裏悄悄蔓延,所以他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動作,對她都可以是天堂與地獄的分界。
“WMM若是曉得我知道這件事情的話,肯定會跳腳。”
“我才不管他們。”
“歌迷呢?”她知道他一向重視歌迷。
武焰的形象一直是俊雅而大器,歌迷能接受緋聞,但不見得能接受這個後天紳士居然進過少年監獄的事實。這個負麵消息有可能成為他歌唱生命的大石,不小心是會砸死人的。
“他們喜歡的應該是我的音樂,而不是我的過去。”
“那時為什麼會進少監?”
“打群架,我把一個德國觀光客的下巴打碎了。”
何聆歌深吸一口氣,真看不出來那樣爾雅的人竟然曾經如此暴力。
“為了女生?”
“少開玩笑,我才不把那些洋妹放在眼裏。”
她聞言仿佛中了箭般,武陷不把洋妹放在眼裏她除了有外文好、中文差的小留學生通病之外,更有著四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統,跟正統洋妹也差不了多少……
“你不喜歡洋妹,那還跟我在這聊天說話?”
“別忘了你是黑頭發、黑眼珠。”
“還黑皮膚對不對?”她自暴自棄起來,“反正我也白不起來。”
“褐色皮膚有什麼不好?”
“又有什麼好?”
“我愛這樣的你呀。”
“哼,你愛,你……”聆歌一呆,“愛?”
她沒看錯吧,武焰說“愛”?
自從上星期在海 邊聽他說著關於小靜的一切之後,她對自己感情上的防衛,徹底潰堤。
她不再壓抑自己的去喜歡他。
她想他,也願意承認自己正在想他,隻是沒有把握武焰對她是朋友,還是也有些一些愛情。
他的任何話語都會讓她產生錯覺。
她覺得……快要心髒病發。
“武焰,我沒把你當偶像,所以,請你也不要把我當成小歌迷。”她鍵字如飛,“你喜歡我,把我當朋友,我很感謝。但是,你跟我說“愛”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高興。”
送出,她登出ID,下線。
***
已經過了半小時,何聆歌一點睡意也無,躺在床上,眼睛睜得老大,該數的羊也數過了,但睡不著就是睡不著,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開始後悔,自己幹麼這麼小家子氣?就要回美國了,還走得這麼不幹不脆。
左腦說,何聆歌,申請到那麼好的大學,你是何家之光耶,整天想著愛不愛,沒出息!
右腦的意見則是,就算是何家之光,也是要戀愛的呀!
就這樣,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然後手機響了。
她的直覺反應是:找死。居然敢在深夜擾人清夢!
拿起手機,心又是狂跳來電顯示是武焰。
才“喂”了一聲,他的聲音便爆出,“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不要。”
“你下來。”
“你回去。”奇怪,她在緊張什麼?
“一分鍾內不出現,我就上去按門鈴。”流氓作風畢露無遺。
一會兒,何聆歌才走出警衛室,便看到馬路對麵那輛白得刺眼的法拉利,夜色中隱約可見旁立的修長人影,以及清晰可見的紅色火光。
看到她來,他熄掉香煙,眉眼之間傳達出心情很好的訊息,“什麼叫“我一點都不高興。?”
“就是……一點都不高興。”她盯著他,“你那麼高興做什麼?”
“你失控,失控就表示在乎。”他的雙眼滿是笑意,“因為你很單純,所以我反而要耗費很大的工夫。”
聞言,她的心在狂跳。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呆子。”武焰一把抱住她,“如果你還不生氣,我真的要以為我對女人失去吸引力了。”這小妮子,簡直跟他在玩耐力比賽。
如果她是情場老手,他反而還比較容易下手就像聯立方程式一樣,雖然是未知數,但隻要經過代換,一定可以得到答案。
但因為她什麼都不懂,他也隻好站定腳步,看她怎麼轉。
亦陽說得好,女生自重,男生也會自重,女生開放,男生撲上都來不及,自然也不客氣。
武焰自認不是個正人君子,但是何聆歌卻讓他知道自己不能急,他對她的步調已經慢到不能再慢的地步。
“哎。”懷中的人突然發出聲音,“你知不知道自己抱的人是誰?”
武焰失笑,“當然知道。”
“你常這樣亂抱女生嗎?”
“以前很常,但是今年夏天是第一次。”武焰擁著她,感覺非常平靜,“原本隻是覺得你很好玩,後來,找到了比“好玩”更吸引我的地方。我覺得隻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像個普通人,說普通人想說的話,做普通人想做的事,談普通人想談的戀愛。”
“真的嗎?”
“真的。”
“可是雜誌上說你喜歡白皮膚的女生,我又不白。”
“我不需要洋娃娃。”武焰輕啄她的臉頰,“我喜歡活生生的人,會生氣、會高興,有情緒的人。”
兩人相擁許久。
在武焰離去前,他將今天早上才從英國快遞送達的首飾盒子遞給她。
那是他在布拉格訂製的項鏈,鏈墜是一顆粉紅色的圓鑽,扣環的部分還刻上她名字的縮寫,整體感覺可愛大方,很合適少女佩帶。
星光下,他親手替她戴上。
***
武焰終於有了他願意承認的戀愛。
很快樂,也很微妙桃色新聞多到不勝枚舉的他,第一次知道想獨占一個人的感覺。
他還是很忙,但總有辦法在通告與通告之間講幾分鍾電話,若是何聆歌的電話沒人接,他就會顯得有點焦躁。
“你們的情況好像跟別人相反。”亦陽看在眼底,笑得十分由衷,“因為對方太單純了,所以反而不知該如何下手對不對?”
武焰笑斥,“你無聊。”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其實亦陽已猜對了一半。
彼此確定心意,互相喜歡,如果是以前,他就會直接把女孩子帶回家。但因為何聆歌跟那些人不同,在她無瑕的眼神之下,他近情情怯僅止於接吻與擁抱,純真得仿佛是初戀一樣。
“喂,小心點。”亦陽笑咪咪的警告,“人家實際年齡還不滿二十歲,如果怎麼樣了的話,你可是犯罪喔。”
犯罪?如果她肯讓他怎麼樣的話,他才不在乎犯罪。
不過距離他替她戴上項鏈的那晚也才過了幾天而已,麵對那樣坦然的眼神,他實在很難開口說“到我家來”這種話。
感情、默契、氣氛……他們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培養。
“那才不是重點。”他從躲貓貓的遊戲裏衝出來已經算不錯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樣荒淫無度?”
亦陽反駁道:“你自己不也一樣?”
“我今年夏天開始就已經洗心革麵了。”啊,荒唐歲月已成過去。“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我現在可是很純潔的。”
夏天就快過去了。
武焰希望在何聆歌回美國之前,能夠有個稍具紀念性的行動,例如訂個婚什麼的……其實,如果能直接結婚更好,不過既然已經知道注定的人就是她了,早結婚晚結婚都沒關係,他知道他們會在一起的。
他是樂團主唱,而她偏偏叫“聆歌”嗯,他很喜歡這種巧合。
***
清晨四點多,武焰臥室中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接起電話。
“武焰。”小程的聲音很是驚慌,“快點起床,我傳了東西給你。”
“我這次又跟誰了?”他嗬欠連天,動都不想動。
“不是,你快看就是了,看完後到公司,車子在樓下等你。”
武焰掛了電話,又掙紮了一會兒才起床。
撕下傳真紙,是報紙的排版,日期則是今天。
隻見鬥大的標題上寫著:不堪回首!本報獨家披露,reaL樂團主唱武焰於紐約州少年監獄的慘綠歲月。
內容敘述他的成長過程,包括他精通多國語言的原因,在家自學的過程,接受學力測驗的地點,甚至連他於奧克蘭骨折開刀的醫院都有詳細名稱。
家庭背景則有他母親年輕時的照片,以及地質學父親所寫的幾本著作。
最主要的重點,在於他進少年監獄的過程。
他到了紐約,組了個地下樂團,然後在酒吧與德國觀光客鬥毆,混亂之中他打碎了德國人的下巴,碎酒瓶則波及到德國人的女伴,爭執原因眾說紛紜,警局紀錄是互相看不順眼。
當年與武焰一起組團的美國吉他手說,德國人當眾羞辱酒吧的中國女服務生,武焰因而出手;而酒吧保鑣的印象則是德國人將啤酒罐丟向舞台,武焰因此感到不滿。
記者訪問到與他互毆的德國人,德國人表示,當時他與中國女服務生正在調情,武焰卻突然從台上衝下來,他是為了自衛才與武焰動手。
記者拍攝當年出事的地點,他被拘禁的少年監獄,還有一張照片雖然傳真的品質不是很好,但他還是看得出來,那是他進入少監時的光頭照片。
“武焰?”小程的電話又來了,“你還好嗎?”
“很好。”
“他們……怎麼會知道?”小程的聲音在發抖。
“小程,你別擔心,我沒事。”武焰看著報紙,語氣很是平靜,“我也不在意。”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6:57
第九章
武焰的消息一見報,立刻轟動媒體,才不過清晨六點多,WMM大樓出口已聚集了大批記者,每個人幾乎都是睡到一半被挖起來采訪。但即使如此,也難掩職業使然的興奮表情。
“真看不出來,那樣風采的人居然有過這麼暴力的過去。”
“你不說更奇怪的,卑詩大學居然還讓他做自修學生。”
“已經六點多了,WMM的主管到底什麼時候會來?”
“我剛問過守衛,他們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出現,連同reaL的團員也早就到了。他們現在應該是在開會,隻要我們守住門口,就不相信等不到。”
就在同一個時間,WMM會議室正在運作。
大大的馬蹄形會議桌旁隻坐了七個人武焰、莫烈、亦陽、靳煒、劉格致、小程、小潘,因為知道武焰那段慘綠歲月的隻有這七人。
“橘子日報怎麼會知道的?”劉格致顯然是驚慌過度語無倫次,“太恐怖了,武焰,到底是誰出賣你?”
莫烈皺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呀?”
“我、我,”劉格致顯然也已經發現剛才的話有著不良的影射,囁嚅的回答,“我隻是很緊張。”
“有什麼好緊張的。”武焰鎮定如儀,“我又不在乎。”隻是感到奇怪,橘子日報的記者是怎麼發現的?
那些問題、那些過往以及那些一經曆,知道的人多年來都守口如瓶,他也不相信有誰會出賣他。
“可是、可是這樣下去,亞洲盤銷售跟演唱會的事宜都會受到影響,還有你們的可樂代言廣告以及進軍美國的計劃……”劉格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天啊,誰來告訴我這是一場夢?”
武焰一笑,“你居然搶我台詞?”
“武焰,你還笑得出來啊?”劉格致大驚,“喔,喔,天啊!這一定是整人大爆笑。”
見劉格致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莫烈作了決定,“小潘,你先帶他出去,不要讓他妨礙我們。小程,你開公司車出去,看能不能引開媒體。”
小潘迅速把失魂似的劉格致帶離會議室,小程也跟著離開,偌大的空間裏隻剩下他們四個人。
武焰斂起笑臉他其實不該笑出來的。
靳煒還是一臉的氣定神閑,“想起什麼了嗎?”
武焰點起煙,“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做過的事情當然不可能隱瞞一輩子,隻是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資料完整得像是有人與記者電話連線,指點采訪重點似的。
橘子日報上“根據本報的獨家消息”這幾個字,真是啟人疑竇。
獨家消息通常都是人給的,是誰給報社這個沒幾個人知道的獨家?
“你跟何聆歌提起過這件事情嗎?”莫烈問。
“上星期。”武焰頓了頓,“但不可能是她。”
“什麼叫不可能?”莫烈斜眼看著他,“你跟她認識很久了嗎?”
“莫烈,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相信她。”
莫烈勉強一笑,“我出去一下。”
一向嘻皮笑臉的亦陽難得正經起來,“兄弟,老實說好了,就算你不在乎事情曝光,但是你可以忍受永遠不知道消息是怎麼走漏的嗎?!”
“所以我才坐在這裏。”
看著被莫烈打開又闔上的門,武焰的感覺並不是太好莫烈一定是想起什麼,但又不願意在還沒證實前說出來,所以才會先離開。
reaL的團員中,武焰跟莫烈認識最久,也最知道他的脾氣與個性,雖然他對任何人都不關心,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懷疑是純粹的懷疑,疑慮也是純粹的疑慮,不會有偏見。
不一會兒,莫烈回來了,臉色很難看。
“你知道何聆歌離開台灣的消息嗎?”
武焰沒回答,但他相信自己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感覺很差聆歌離開台灣,他卻茫然不知,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嗎?為什麼她會在沒有知會他的情況下匆匆離台?
“飛航娛樂有人看到何聆歌在昨天下午進入製作人的辦公室,拿了支票後立刻打電話訂機位,地點是南半球的渡假聖地,同事聽到她正問說直達皇後鎮滑雪場的最快方法。”
武焰揚起眉,“也許她有急事。”
“你先聽我說完。”莫烈繼續說,“還有兩件事情。第一,橘子日報與飛航娛樂是屬於同一個體係。第二,與何聆歌搭檔的那個攝影記者說,他們的上司曾經承諾,隻要何聆歌能夠挖出你的出生之秘,她畢業後就可回到飛航工作,並且可以正式進入新聞部門。昨天她拿支票,消失,今天新聞見報。”
武陷不禁皺起眉,報紙上什麼照片都有,也沒有任何地方遺漏,上頭更刊載“本報記者共花了一周的時間來還原武焰的少年時期”,換算時間,幾乎是他一告訴她,橘子日報便開始行動,不然怎麼會那麼剛好?
除了他曾經在秘魯待過一年這件事情之外,他的故事已算完整巧的是,他也沒跟何聆歌提起這一段。
武焰感覺仿佛被打了一拳,何聆歌真的騙他?
亦陽看著他,一臉同情,“兄弟,你真的被何聆歌給賣了。”
***
何聆歌匆匆飛到紐西籣南島,下機,出關,叫了計程車前往皇後鎮。
一路上,飛雪不斷,風景應該是十分宜人,但她卻無心欣賞,隻是心急如焚的拚命催著司機開快點……這樣的焦急心情,在看到母親一臉無恙的坐在床上吃洋芋片時,瞬間瓦解。
“外婆!”
外婆見到她,雙手一攤,“醫生誤判,不能怪我。”
昨天下午她正在上班,突然接到驚惶失措的外婆的電話,說她們母女結伴到皇後鎮,結果何聆歌的媽媽感冒並發肺炎,可能會惡化。
她一聽,心急如焚的跟羅哥借了機票錢,訂機票飛往紐西蘭,在飛機上她不知道哭過幾回,結果幸好是誤判。
心情一鬆的她又哭了出來,上前抱緊何母,“媽,還好你沒事,我擔心死了。”
何母一臉笑,“傻孩子。”
祖孫三代,兩對母女,就這樣笑了開來。
何母與女兒分開快兩個月,好不容易有機會細看,“聆歌比以前更漂亮了,眼睛有神韻,表情也有自信。咦,這是什麼,好特別的項鏈。”
何聆歌低頭一看,忍不住啊了一聲,武焰!
她上機前聯絡不到他,下機後又因為擔心過度忘了打電話,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算算飛航時間、等候時間、交通時間,她消失已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了,武陷不耐久候,一定會生氣。
“媽、外婆,我出去打個電話。”
外婆一臉調侃的笑,“電話在房間打就好了。”
“外婆”
她走出房間,按了手機上的快速發話鍵,結果收不到訊號,改播家用電話,沒人接也沒轉語音信箱。
她微覺奇怪,但一時也還不太清楚台灣的時間,隻想著他可能是在上通告或在睡覺。
“媽,你沒事就好!我要回台灣了。”
“你現在要回台灣?”何母一臉詫異,“剛才新聞說有暴風雪,機場暫時關閉,等暴風雪過後才會重新開放。”
飛機不飛,她也無法堅持,隻好暫時留了下來。
吃晚餐時,外婆仿佛二十年沒見到她似的,在滑雪小木屋附設的餐廳裏叫了一桌子菜,菜色十分豐富。天然感十足的木桌上點著薰香蠟燭,加上窗外雪花翻飛,外婆與何母都吃得很開心,反而是她食不下咽。
“聆歌,我看你不要回去了,在這裏陪外婆跟媽媽玩幾天,然後再一起回美國好不好?”
“不要。”暴風雪快點停啊,“等機場開放,我就要回台灣。”
“怕領不到薪水?”
“不是。”工讀生的薪水才那麼一點,有什麼好損失的。
外婆興致勃勃的加入猜測行列,“是不是擔心行李?”
“我的行李很少。”由於心急,她把行李忘在機場了。
外婆嗬嗬直笑,“既不是怕領不到錢,又不是行李的問題,喜歡搭飛機也不一定要回台灣嘛!”
臭外婆,那個樣子分明就已經猜出大概了,還在那邊一直說!現在她聯絡不上武焰,更惱人的是連小程、小潘都關機。
她老覺得心中莫名的不安,所以很想回去看個究竟。
天啊!暴風雪啊,快點停吧睡前,何聆歌虔誠的祈禱著。
隻不過,饒是她禮貌的將古今中外的神主名諱全說了一次,可這場暴風雪的規模是皇後鎮曆年來少見的大,雪落得又多又急,鏟雪車來來回回,聯外道路還是無法通行。
等到暴風雪過去,道路積雪清除完畢,機場也重新開放時,她已經在滑雪小木屋裏待了五天。
***
這幾天,reaL依然繼續著聖塔蒙妮加的宣傳活動,重量級人物加上話題性十足的新聞,讓媒體發瘋似的跟拍、跟監、跟蹤。但武焰隻回答有關音樂的問題,報上刊載的一切,reaL則三緘其口。
事已至此,武焰反而不是很在乎,他大大方方的對著鏡頭微笑,發現暗處的攝影機時,還不忘幽默的比上一個YA的手勢。
這樣的照片一出現在頭版上,又引起一連串的揣測。甚至還有綜藝節目請來心理專家分析這類行為,從學習受挫到童年創傷……如此這般的眾說紛紓
結果一來,武焰並不予以回應;二來,大批歌迷鼎力支持,reaL的支持度沒有因此下墜,反而引起了另一種奇特風潮。
這天,在最後一個宣傳活動結束後,照例是請所有的工作人員大吃一頓。
酒足飯飽,準備散會時,眾人在飯店門口等司機將車子開過來。夏末的夜風中,一個嬌嫩的聲音傳來,“這麼巧。”
武焰回頭一看,是張寧寧。
一旁,亦陽正對他擠眉弄眼,一臉期待的樣子。
“是埃”人家已經主動開口了,武焰也不好太失禮,問候之餘,也驚於張寧寧粉飾太平的功力距離她到他的住處大鬧,他將她轟走也不過才十幾天,他的記憶猶新,她卻笑意盈盈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上次的事情很抱歉。”張寧寧說。
武焰微微一笑,“你該抱歉的對象不是我。”
“有機會的話,我會親自道歉。”她清了清喉嚨,試探性的問,“對了,你還好吧?”
明知故問。武焰看著她的臉,突然開她玩笑說:“你也知道我們的好消息了?”
張寧寧一時愕然,無法接話。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今早收到唱片公司的消息,聖塔蒙妮加在台灣銷售已經破了一百四十萬張,公司正準備破一百五十萬時,再發行多加一個Secrettrack的一萬枚紀念盤。”
隻見張寧寧美豔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然,“那太好了,我、我的車子來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她第一次走得這麼幹脆。
武焰看著遠去的車塵,感覺有些奇怪,不是失落,而是……對了,她的表情,試探又期待,好像在看什麼好戲似的。
來去一陣風,真搞不懂那女人到底想做什麼?
不管了,武焰轉身對小潘吩咐,“幫我訂明天最早往洛杉磯……不,往倫敦的飛機。”
武焰突然想起,如果千山萬水到何聆歌所在的美國休息,未免有點好笑,幾乎是瞬間,他想到了日不落國。
他這個哈英族還是到倫敦比較能休息,那裏九月早秋的景致十分宜人,極適合他現在的心情。
小潘一臉警戒的問:“你想幹麼?”
“我隻是想在世界巡回之前隱居幾天。”武焰笑著將鑰匙交給她,“還有,我去酒吧坐一下,你幫我收拾行李。”
“我跟你去好不好?”
武焰一笑,知道小潘是關心這個星期以來,他的負麵消息占據了各大影劇報的頭條,卻不見他有絲毫壓力,敬業程度與情緒控製依然在水準之上,八卦節目的心理專家說,這是崩潰的前兆。
他是不好受,但也不相信自己真會就此崩潰。
沒用的人才會自暴自棄,他不是那樣的人,一直以來都不是。
他開起玩笑,“你在旁邊我會沒興致。”
“武焰!”
兩不相讓的情況下,莫烈開口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我相信他會有分寸。”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對小潘說,但大家都知道其實是對武焰。
武焰扯出一記笑容,“放心,我不會喝到見報。”
有了這個保證,媽媽型的小潘終於讓步。
***
在熟悉的酒吧下車,坐上習慣的座位,武焰點了最愛喝的酒。
昏黃的燈光,曖昧的氛圍,還有一種不管明天將會如何的氣息他本來就讚成偶爾要到酒吧放鬆,現在更是覺得隻有酒吧能讓他放鬆。
心情……很糟。
初戀的小靜愛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然後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他過盡千帆皆不是;直到遇上何聆歌,她毫不矯飾的作風與坦然的眼神,讓他以為她是命中注定,沒想到自己的真心居然隻是她工作的踏板。
為的隻是一個新聞部的職位。
武焰將杯中琥珀色的酒一飲而盡,又要了一杯。
真滑稽,舞台上他有著現場煽惑萬人的功力,回到平淡,感情路竟會坎坷似鄉土劇中的男主角,而且是先被千金小姐騙,後被心機女子耍的那種。
如果現在有人找他演戲,他有把握自己絕對可以演得賺人熱淚。
他們今天在化妝室裏說笑,亦陽說他如果演個“武龍在天”或是“台灣阿焰”,絕對可以拓展演藝版圖,少女殺手兼作少婦殺手,或者更猛的成為全職殺手。
“哇哇,大色狼居然獨身出現在酒吧?”
武焰回頭,隻見一個嬪婷的身影,風姿綽約的坐在他隔壁的位子上。
“是你。”
夏沁雅朝他眨了眨眼睛,“可不是。”
師妹,緋聞女友,下一張唱片的合作對象,以及朋友,好朋友。
“怎麼一個人來這裏?”
“為了要上隔天的娛樂版頭條埃”夏沁雅一笑,“大家都說現在上頭條隻有一個辦法,就是黏著武焰不放。”
又在損他。
走的是高貴公主路線,事實上卻是個超愛計算的猶太女算了,猶太也算滿可愛的,如果是真公主,那才吃不消。
“老實說,我是跟著你過來的。”
“不會吧你,緋聞傳一傳,真的愛上我了?”
“你少自大。”她左看右看,確定四周沒有人注意,將會破壞她形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趕緊要了果汁,“老實說,我覺得你們的推理有問題。”
“我們沒有推理。”
事實不是很明顯嗎?
何聆歌先是很討厭他,然後為了工作不得不跟著他,等到他相信她,完全不設防之後,就輕易說出所有她想知道的事情。經過求證,便上了報紙。
他不否認,也不懊悔自己所做過的一切,他難受的是何聆歌居然背叛他的信任。
“就算是法庭,也要給被告陳述的機會,你們那樣憑著外在證據就判人生死,太武斷了。”
“沁雅,莫烈所說的一切,我已全部求證過。”武焰頓了頓,“那其實不好受。”
這些天來,他還是會不斷的想起何聆歌的樣子。
猜測的時間太長,相愛的時間太短,所有的事實都導向同一個結果。他相信即使是最好的律師,也無法替她抗辯。
“喝完後,我想好好睡一覺,你不要阻止我。”
“放心,我不會那麼做。”夏沁雅輕笑說:“我的車子就在樓下。哎,酒保先生,再替他拿一杯。”
之後,夏沁雅仿佛是酒吧老板派出來似的,隻要他杯子空了,馬上替他補上,到最後甚至要她扶著,他才有辦法步出酒吧。
頭有點昏,但神智很清醒。
武焰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怎麼上車,怎麼指點夏沁雅將車開往他的住處。
兩人跌跌撞撞的走上台階,刷卡,經過警衛室時,夏沁雅突然驚呼,“武焰,那個人不是”
何聆歌!
她居然出現了。
武焰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身上再也沒有可供挖掘的新聞了,她還來做什麼?
其實,他的視線始終不曾模糊,與何聆歌四目交接時的驚喜,以及她看到夏沁雅時的愕然,他全看在眼中。
“武焰”何聆歌一臉抱歉。
突然離開台灣,然後一去五天,而她的手機隔天就沒電了。滑雪場怕客人亂打電話,所有的電話全部要由總機轉,暴風雪讓電線短路,一個跳電之後,整個滑雪場的聯外線路就此停擺,她根本沒辦法打電話。
她會好好的跟他道歉。隻是,武焰的樣子有些奇怪,非但沒有責怪她的失蹤,眼神裏還顯得有些傷感。
她嗅得出他身上有酒精的味道,也看見他與夏沁雅之間親密的姿態,但,現在不是該追究的時候。
“你沒事吧?”
“我很好。”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倒是你的出現很令人匪夷所思,你還來做什麼?”
何聆歌完全能理解他生氣的原因,易地而處,如果他無緣無故就消失六天,自己隻怕會火大到連頭發都立起來了,她可以想見武焰有多生氣。
可一切說來話長,當務之急是先道歉。要不武焰現在這種態度,根本什麼話都沒辦法說。
“我知道自己不對。”她不該不跟他說一聲就跑到皇後鎮去,“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道歉?嗯。”他微微一笑,轉向夏沁雅,“沁雅,如果你是我,你會原諒這種人嗎?”
夏沁雅皺起眉,“你喝多了。”
“我們都知道我很清醒。”武焰逸出一抹輕浮的笑,“我對小人都不會客氣,但看在曾經很喜歡你的份上,隻要你自愛一點,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我會大方的原諒你。”
何聆歌一聽,隻覺得氣往上衝就要爆發出來,但因為那份真心對待的感情,她還是強壓怒氣,“你醉了,我明天再來找你。”
什麼跟什麼嘛,他幹麼這樣跟她計較啊?又是小人又是自愛的,他知不知道這樣說很難聽?
她心急自己的媽媽也錯了嗎?
她被困在皇後鎮五天,急得要命,恨不得插翅飛回台灣,好不容易回來,他對自己惡言相向就算了,居然還搭著一個女人。
她不過才幾天不在,這樣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真是可惡!
拉起還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她走出警衛室,正預備叫計程車的時候,武焰追了上來。
何聆歌以為他願意聽她說話了,於是站定身子。
“恭喜你任務達成。”他仍是一副令她無法理解的眼神,“大人們應該很高興吧?”
任務?哎,安慰媽咪也算是任務沒錯。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怎麼說都是養育她長大的母親啊,“我隻是沒想到事情後來會變成這個樣子。”誰知道皇後鎮會出現曆年來少見的暴風雪。
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難解的笑,“你真的……與眾不同。”
“什麼啦?”何聆歌知道他想說的絕對不隻這樣。
他的笑容有嘲弄,也有自嘲,看起來是微笑,但卻又帶著些微的傷感。
“看起來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過,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原諒你呢?是因為自己的信心足夠,還是對我太有把握?以為自己漂亮而無往不利?”武焰微微一笑,“不過我一直很好奇,像你心機這麼重的女孩子,怎麼會有那樣坦然的眼神?是我見過的人太少,還是你真的有這種天賦?四年多來我不知道看過多少人說喜歡我,而我居然把你的謊言當真。”
什……什麼?他居然把她的真心真意當成謊言?
如果硬要說誰不真,比起急著回國的她來說,另擁美女的他,看起來應該比較像是對感情抱持玩票心態的人吧?
心懸六天居然是這種結果,感覺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我沒有對你演戲,也沒那個必要對你演戲。”
“如果沒有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會相信你真的在生氣,可是現在,”武焰審視著她的臉孔,眼神有一絲調侃,“我記得你說過開學後要念大傳,可是我現在相信,你念戲劇會有更好的發展。”
氣極的何聆歌衝上去抓起他的手,朝手腕處狠狠的咬下去。
可惡、可惡、可惡
她沒留情,武焰也沒推開她,最後還是警衛與夏沁雅一個拉一個,才將他們分開。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可以讓我走,不必特意留我。”她大怒叫道,“不要拿我的心意來羞辱我。”
傷口鮮血淋漓,武焰居然還笑得出來,“羞辱你自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不想再看見你。”何聆歌強忍著眼淚,拖著行李準備離開。
身後,武焰的聲音冷冷的傳來,“那很好,至少我們在這點上有誌一同。”他頓了頓又說:“我也不想再看見你。”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0-1-28 00:37:13
第十章
倫敦
武焰在這裏的查令十字車站附近有層公寓,那是前年到倫敦時買下的,這兩年,儼然成了他的閉關之地。
說閉關是因為他出國從不帶手機,住址傳真皆保密,有事聯絡就靠電子郵件,但如果他認為不重要,他還是不會回休息本該如此,要是帶著行動電話到處跑,那他倒不如待在台北的住處,大家都方便。
早秋的倫敦,天氣已然有些微蕭瑟之氣。
從八月底到現在,轉眼也待了十幾天。
相處多年,團員與工作人員都很了解他出國不喜歡被打擾的脾性,所以除了小程寄過一封附有夾帶檔的郵件之外,沒有人煩過他。
那封郵件的夾帶檔大概是小程掃瞄後當作圖檔寄過來的,隻是字實在太小,所以他第一次看不清楚也就懶得管了,他想,若是大事,小程自然會再聯絡。
後來幾天,也不再有郵件寄來,更讓他認為那封信件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之後,他便專心於寫歌。
以往到國外小憩,他通常都會去旁聽大學課程,或是觀賞當地的藝文活動,無論如何就是不會寫歌,但這次,恰恰相反。
天亮起床後,到泰晤士河旁散步、喝咖啡,興致好的時候去海德公園喂鴿子,
或是跟小朋友踢足球。下午回到公寓,就著滿室陽光寫曲,仍有心情在五線譜上遊戲,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訝。
感情挫折意外轉換成創作動力,心境使然,他從華麗曲風一轉而成為激躍的表達方式。
這十幾天來,他雖然常常想起何聆歌,但還是會很生氣、很憤怒。
她曾經跟他說,他不愛小靜。
你如果真的很愛一個女生,你會愛她、恨她甚至是折磨她,但就是不會拱手把她讓給別人。她說。
可見他是真的愛上她了因為他沒有立刻趕她走。
因為他留下她,跟她說話,然後在她介意的緋聞前女友麵前狠狠的羞辱了她。
然後他飛到倫敦,再不想看見她。
不想見她,卻又一直想著她……
沒想到這樣的自己居然化憤怒為力量,靈感源源不絕,直到他整理行李預備回台灣時,才發現短短兩個星期居然已寫了十二首歌,經紀人若是知道,非得感動得流眼淚不可。
***
台北
這些年來reaL為了歌唱事業,足跡踏遍五大洲,因此武焰並沒有通知別人來接機的習慣,出海 關,叫了計程車就直奔台北市區的住處。
正預備開門,他卻發現門把一轉就開。
大概是林媽來打掃,那個樂天過度的林媽,家務雖然操持得不錯,但就是少了一根筋。
武焰不以為意的推開門,赫然在玄關處看見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絕對不可能是林媽。
凝神細聽,有鍵盤敲動的聲音。
有人在用他的電腦?
他放緩腳步推開臥室的門,赫然發現張寧寧端坐在電腦前,螢幕上顯示的是他的Outlook郵件。
登時大怒的他,走過去一把扯掉電腦插頭,“你怎麼進來的?”
“武焰!”張寧寧看清楚他後,忍不住驚呼,“你、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她神色驚慌的往後退,“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武焰逼近她,臉上是一種危險的神情,“回答我的問題。”
她一跤跌坐在地板上,“我來的時候,林媽在打掃房間,我跟她說你打電話叫我幫忙找東西,她就讓我進來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在台灣還來?”他眯起眼睛,“如果你實話實說的話,我的心情也許會好一點。”
“我……說過了,隻是來看你。”
“看我還是看我的郵件?”
這時,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一直覺得奇怪,橘子日報怎麼會知道他曾在少監待過的事情?!因為這些事最近他隻跟何聆歌提過,所以以為是她……但他們是在聊天室說到的,而且還約好每一次的談話都要存檔……是他嫌麻煩,懶得存密碼檔,就直接放在Outlook……
他一把抓住張寧寧,“是你對不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
她加大音量,“我說我不懂!”
“你不懂?那你的眼神為什麼這麼閃爍?”武焰蹲下身子,渾身散發一種難言的怒氣,“也許我該打電話給WMM的法律顧問,問問他,你這樣算不算擅闖民宅以及妨礙秘密?”
他才剛拿起電話,張寧寧立刻撲過去將電話按住,“隻要你不打電話,我就告訴你!”
武焰微微一笑,這女人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搞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人,他進過少監,好勇鬥狠,她以為他會受威脅?別傻了,雖然經過了十年,但是他可沒有忘記打擊一個人的辦法。
沒錯,他不打女人,但報複的方法很多,不僅限於rou體痛苦。
“你不告訴我,我一樣查得出來,隻是要多花點時間而已。”看著她,他一臉譏誚,“而且我花多久的時間來查清楚,就會用加倍的時間想方法對付你,我想你禁不起聲名狼藉。”
張寧寧臉色慘白。
他完全知道她的弱點。
她雖然才二十四歲,但由於出道得早,觀眾老早就把她列為前輩,拉不下臉來上綜藝節目,唱片也賣得不怎麼樣,沒電影拍,降格演八點檔又不願意,她手上隻剩一些廣告代言,如果形象受損,她會得不償失。
“如果我全部告訴你,你是不是會放過我?”張寧寧顫抖著,這是她最後的籌碼。
“要不要說,在你;放不放你,在我。”武焰露出了令人心驚的笑容,“就像報社記者在那篇報導的最後注腳,他說什麼?喔,我想起來了,“怎麼知道武焰翩翩外表下居然會有暴力傾向”,我沒進過學校,也不知道什麼叫合群,我可以很友善,但先決條件是不要惹惱我,記住,不要跟我談條件。”
張寧寧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的看著他。銳氣盡失的玉女,看起來仿佛老了好幾歲。
“沒錯,是我告訴橘子日報的。”張寧寧低下頭,十分挫敗,“那天我來看你,你居然趕我走,隻因為我罵了那個小跛……協…小助理,我很生氣,隔天原本想來跟你理論的,林媽讓我進屋,可是你不在,我看到答錄機亮燈就聽了,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女生提醒你晚上要線上約會。”
是聆歌。
張寧寧繼續說:“我跑去開你的電腦,原本隻是想記下你去的聊天室好上線,跟你用另外一種身份認識,結果看到你把聊天室的東西存在Outlook,看完後我打電話給你,可是你明明在跟別人聊天,就是不接我的電話,所以我把那些內容全印出來……你不愛我,我就要讓你丟臉,丟很大的臉。”
武焰明白了。
所以在聖塔蒙妮加宣傳期結束,到飯店慰勞工作人員時,才會那麼剛好的遇上張寧寧。
她是故意的。
故意出現,故意問他“你還好嗎”。
橘子日報沒說出關於秘魯的事情,是因為他不曾跟聆歌提起這段,沒有紀錄的東西,張寧寧自然也無從知曉。
見他沉吟不語,張寧寧更是害怕,“武焰,你、你不要這樣。”
“你走吧。”
“你會放過我嗎?”這是她現在急於知道的,如果武焰不肯善罷甘休,她還得趕快找經紀人商量對策。
“如果我能找到Nina的話。”Nina是聆歌的線上ID.
張寧寧張口,像是想說什麼似的,幾經掙紮後,終於還是沒說,隻是默默的起身,拿著自己的皮包走到門口,她突然轉身,“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
“看你問的是什麼?”
“為什麼不愛我?”
“因為你愛的人並不是我。”武焰看著她,有著難掩的嘲弄,“你要的隻是一個避風港,至於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可以是亦陽,可以是莫烈,也可以是靳煒,對你來說,隻要有安全感就夠了。我很自大,不是唯一我不要。”
他終於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隻是聆歌呢?
聆歌在哪?
***
後來小程告訴他,她和何聆歌會經在電視台碰到麵,她還知道一些他並不曉得的事情聆歌為什麼匆匆飛往紐西蘭,以及她沒有捎來消息的原因。
“無法打電話,皇後鎮的暴風雪又大到讓飛機停飛。”小程說,“你不帶手機,又不給人地址電話,她寫了信,我掃瞄寄電子郵件給你後,就把信還給她了。”
原來,小程寄來的那個附有夾帶檔的郵件……如果早知道那是聆歌寫的信,他不會因為看不清楚就隨手殺掉。
武焰心急的問:“她寫了什麼?”
“她說,那些事情真的不是她告訴報社的,信上最後寫著她九月二日晚上離開台灣,她會在小靜的海 邊等你。”小程頓了頓,“她的信寫得很誠懇,我們都以為你會回來。”
武焰看得出她的眼神微有責怪之意,“你的圖太小了,我根本看不清楚她寫了什麼。”
小程喔了一聲,“結果你沒出現,台風倒是接近當中,聆歌沒領教過台風的厲害,我有點擔心,可是又不知道什麼是小靜的海 邊,後來還是莫烈猜出來。”她一臉佩服的說,“你知道嗎,聆歌居然在小靜的海 邊等了你一天,我問她那麼高的浪怕不怕,她說怕,問她為什麼不走,她說怕一走你就來。”
武焰聽了十分後悔。
他相信了那麼多自己親自查證的片段,卻沒有想到隻差一個環節,就將片段的集合導向不同的結果。
男生的真心是暴怒,女生的真心卻是努力要解釋清楚。
他們曾經在聊天室討論過關於感情的看法,現在想來,聆歌對感情的重點顯然比他清楚多了。
***
十月的天氣炎熱依舊,紐約華盛頓廣場上,大批人潮穿流,有人匆忙經過,有人駐足觀看路邊藝術,但其中最具自由感的還是年輕的莘莘學子。
何聆歌剛下課。
“嗨,何。”同學芬妮喊她,“今天是包威生日,晚上在華爾街慶祝。”
“麥當勞嗎?”
芬妮一笑,“你真聰明,阿曼那幾個全被我騙到。”
開學已經有一陣子了,同學來自四麵八方,大致上都相處得不錯,加上何聆歌自小生長在美國,並沒有文化上的錯亂困擾,相反的,她很能引領中美混合的冷笑話。
才開學不久,課程上都還能應付自如,但她也知道不能太鬆懈,所以總習慣在下課後到廣場附近的餐車買杯冰咖啡,然後坐在公園綠地旁重新溫習,如果有問
題,便趕緊衝向圖書館補救,沒問題才回住處。
這幾天一坐下來,她總是特別有感覺不都說失戀會瘦?而她可能是因為打擊太大,回美國後她整天猛睡,反而睡胖了三公斤,同住的外婆還喜孜孜的覺得是自己的西班牙菜奏效。看外婆那樣開心,她也不好意思潑冷水說,那些體重是因為失戀自暴自棄造成的結果。
呀,肚子!
以前不穿露肚臍裝是因為不想露,現在不穿則是因為不能露。
幸好她本來就屬於纖長體型,隻要別穿太貼身的衣服,一切都還好。隻是一旦坐下,她會立刻“很有感覺”,馬上想起這三公斤的罪魁禍首。
武焰真是可惡,她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他們的消息。
她是說真的,絕對不會了……可是,為什麼當她下定決心不要想的時候,卻出現了幻覺?
學校對麵咖啡座上的那個人,怎會如此麵熟?
仔細一看,怎麼連影子都有啊?天!不會真是他吧?!
隔著一片草皮,何聆歌無法決定該轉身就走,假裝沒看到他的照原定路線,或是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好巧”。哪有那麼巧,紐約那麼多的街道,他就偏偏出現在她的學校門口?
猶豫間,武焰已經穿過草皮,向她走過來。
走?還是不走?
有誌氣的說法是:她不想逃避;但事實上是:她還滿想他的。
掙紮間,武焰已經站定在她的麵前,“好久不見。”
黃昏的陽光灑落,他一身的愜意,一身的自得,看她的眼神又恢複了短暫相戀時的溫柔。
“你怎麼在這裏?”何聆歌感到一陣煩躁,他這樣看她做什麼?他不知道那樣溫柔的表情會讓她故作的自然破功嗎?
“等人。”
“祝你早日等到。”
抱著書正要下石階,武焰從後麵一把將她撈住,貼著她的耳朵說:“我等的人是你。”
何聆歌瞄了他一眼,表情明顯是不相信。
那日她在海 邊等了一天,來接她的人居然是亦陽跟小程。
她能做的全做了,他都還是無動於衷,看樣子他是打算結束兩人的感情。憑她何聆歌這等人才,才不會少人愛……隻是自欺欺人後,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人家喜不喜歡自己是一回事,自己喜不喜歡那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就不信他是特別來紐約看她的。
“有什麼好等的?”學校出口這麼多,她也不是天天從同一個地方進出,學生來來去去,不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別告訴我心有靈犀,我不相信那種事。”
“我沒要你相信,事實上我的方法很笨。”武焰微微一笑,風度俊雅的回答,“隻要在對麵的咖啡座坐著,等學生差不多放學後才離開,多等幾天,總是會看到的。”
“你等幾天了?”
他含笑以答,“第四天。”
何聆歌忍不住出言諷刺,“你時間很多嘛!不用陪夏沁雅嗎?”
她可沒忘記那天他們兩人有多麼親密。
電視上一堆心理大師都會勸人家好聚好散,事實上連他們自己都做不到。很多大師在知道另一半有外遇後,還不是氣得要殺人放火,何況她不過是個普通人。武焰現在應該為他目前仍保持完整的一張臉感到慶幸,因為若不是旁邊的人太多,她早已把手中的書全部朝他臉上丟過去,就算會劃破他的臉也不在乎。
這可惡的人。
先是不見她,等她生活步入正軌後又突然出現,還一臉笑意,哼,有什麼好笑,她才不想看他笑呢。
“她又不是我的誰,我才不會花時間在她身上。”
語畢,他牽起她的手,看似輕鬆愜意的動作,但何聆歌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甩脫不掉,忍不住哼了一聲,算是對他的話語以及動作的雙重回答。
“給我五分鍾,我跟你說一件事情。”
“跟我有關係才講。”
他笑說:“跟“我們”有關。”
她沒有忽略他的“我們”。
“有話快說,我還要做功課。”才說出口,她就暗罵自她沒反駁他,那那不就代表她承認了“我們”嗎?
“我們”,唉,他們之間哪還有這個名詞啊,自從她在海 邊空等了一天之後,她就覺得自己跟武焰已漸行漸遠,那種感覺是哭腫眼睛也喚不回來的。
現今她的腦海中閃過的,仍是一整排的可惡、可惡、可惡……
相對於何聆歌的小暴跳,武焰倒是很高興有愛才會氣,沒愛的話,她會平靜以對。
聆歌當然不好找,她留給飛航娛樂的資料是聖保羅的舊址,但何家卻剛好在這個夏天搬了家,據說是搬到西岸,而聆歌在東岸唸書。
趁著巡回演唱前,他飛到自己很不願意來的紐約,到她念的這一所的大學,因為怕大剌剌進去校園找人,會帶給她困擾,於是他采取守株待兔法,鎖定一個出口等,等待的過程雖然無聊,但隨著時間過去,他想見聆歌的心意就越強烈。
“你很趕時間嗎?”
她瞪著他,吐出兩個字,“不趕。”
武焰強忍住笑意,未見麵時,還難免會胡亂猜測,一見到她的暴躁,他的思緒反而平穩下來。
他牽著她到一旁的樹蔭處坐下,然後開始告訴她一切始末,重點是:他知道自己誤會她了,橘子日報的消息來源是張寧寧。
看著她若有所思的側臉,他仍舊為自己當初的盲目拚湊感到後悔,“對不起,我應該相信你。”
不知道是太陽刺眼,還是聆歌不願意,她始終沒有正眼看他,“小程幫我把信寄給你,我把自己能說的全在信上解釋了,為什麼不回來?你寧願相信那些拚湊的事實,也不相信我說的話?”
“圖檔太小,我不知道裏麵寫了什麼,所以沒有回來,才會讓你在海 邊枯等。”
武焰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看著自己,“記不記得從皇後鎮回來那天,你跟我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我把那三個字當成是橘子日報的事情,所以才憤怒的把你趕走。聆歌你聽著,如果,如果我聽到你親口說“不是我”,不管知不知道張寧寧所做的事情,我都會相信你。”
她揚起眉,“真的?”
“真的。”
這次換他接受考驗了。
隻見她低頭沉思,許久之後,她站起來雙手一拍,豪氣萬千的說:“好,我相信你。”
草坪上本來有許多對情侶在低聲談笑,被她這麼一吆喝,幾乎全都轉過頭來看她。
見她一臉尷尬,武焰也跟著起身,說:“我肚子餓了,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帶我去填飽肚子吧。”
“我推薦唐人街的桂花肉包。”
當下,她這個半在地人便帶武焰朝地鐵站走去,誤會冰釋,她的心情顯然很好,一路蹦蹦跳跳。
就在進入地鐵站時,武焰說:“聆歌,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忙著刷卡片,沒注意到他的詭異表情,很快的回答,“好埃”
見她答應得如此幹脆,他也不客氣,“聆歌,你……是不是胖了?”這是見到到她後就有的疑慮。
其實她並不是很胖,隻是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她以前最喜歡穿一些設計可愛的少女背心或貼身棉質上衣,可是今天居然穿七分袖的襯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穿有袖子的衣服,寬鬆之下感覺她好似長了些肉。
何聆歌像是被定住似的,“你覺得我胖了?”
“有點。”
“其實……沒有。”隻見她表情扭曲的說,“衣服的關係。”
“喔,衣服的關係。”
等待地鐵的時間,武焰自然而然的將手伸過去,像以前那樣抱住她的腰,幾乎是瞬間,他笑了出來。
何聆歌轉頭問他,“笑什麼?”
“這個嘛。”他強忍笑意,“我之前一直在想我不會喜歡紐約,但現在我很肯定,我會喜歡。”
他猜想,聆歌應該胖了三、四公斤有有人受挫是狂瘦,有人卻會突然變胖,聆歌顯然是後者,所幸肉肉的地方都可以靠衣服遮掩,他相信還不會損及女生的自信。
她一臉疑惑,不懂他何以如此開心。
武焰擁著她,自始至終都是微笑以對,也罷,就讓他替她守住這個小秘密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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