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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 [烏龍千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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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6:50:35
標題:
紫蝶- [烏龍千金]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open2009 於 2020-2-8 12: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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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蝶-烏龍千金
這是什麼情形?!
打遍溫哥華無敵手的她竟然輕易被他制伏,
還扛到肩上……打兩下屁股!
走著瞧!她爸是賣烏龍茶起家的黑社會老大,
她是老爸最最最疼愛的女兒,是烏龍千金……
哼哼!等著被【滿清十大酷刑】伺候吧……
怎麼這樣啦!老爸是番顛了嗎?
干嘛看到他就像看到好久不見的優秀兒子一樣,
不但沒賞他一記重拳,甚至連罵都沒罵一句。
當真是不管她受辱的仇了!
他、他究竟是什麼來頭?
職業殺手?不是。
商人?如假包換!
嗚……有錢有勢,那她報仇的成功機率不就愈來愈小……
資料來源:玫瑰言情小說網
.................................
很可愛的女主角
女主角傻傻的
被保護很好
不知道
社會黑暗
觀點不同
切入角度有所不同
祝大家
元宵節快樂!吃喝湯圓了...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1:26
第一章
「JoyceLi!JoyceLi?!MissLi!黎、彈、墨!」
「呃?!」長發披肩、身材窈窕的亮麗東方女孩從長椅上蹦起來,眼神茫然地問︰「誰?誰在叫我?」
「你可以走了。」金發藍眼、高大威猛的年輕警官啼笑皆非地搖頭。被抓來警察局的人不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就是老油條得欠扁,從沒見過會打瞌睡的犯人。這個還在大學就讀的初犯,容貌清純秀麗,若不是臉上有幾處證明她曾經打架滋事的傷痕,很難讓人相信她能把五個大男生打趴在校園中。
「Sir……」尚未完全清醒的黎彈墨以懷疑的口氣問︰「我真的可以走了?」
「走吧。」警官義務性地警告︰「希望以後別在這里再看見你了。」
死阿督仔!你以為我愛來啊?!黎彈墨高傲地白他一眼,轉身翩然離去。
在警局外等得心急如焚的黎彈塵終于看見妹妹安然無恙地走出來,趕緊迎上去,遞給她一罐可樂。Joyce,你有沒有怎樣?」
「沒有啦!」黎彈墨煩躁地搖頭,拉開易拉罐,灌一大口可樂之後—,大聲責問︰「你干嘛讓我等這麼久?!」
「我……」黎彈塵一時語塞,想起自己才是應該訓人的那個,于是怒吼︰「黎彈墨!你還敢那麼大聲?!你以為自己是女神龍哦?!竟然跟一堆男生打架!沒有被打成肉醬算你命大!還有半個月就畢業了,你是想留給學校一個臨別紀念是不是?!如果老爸知道你又鬧事……」
「凶你的大頭鬼啦!」黎彈墨不耐煩地打斷他。「Wilson,別像只老母雞一樣碎碎念不停!你不告訴老爸,他怎麼會知道?」
「就算我不告訴他,孔叔叔不會說嗎?」
「孔叔叔?!」黎彈墨大驚失色!道貌岸然的律師孔杰明最愛向老爸打她的小龔告了。「你干嘛驚動那個陰險的報馬仔?!」
「我不找他,怎麼把你保出來?」黎彈塵拉著妹妹走向附近的停車場。「我又不是你的監護人。」
「我已經廿二歲了,根本就不用監護人!」黎彈墨不服氣地摩拳擦掌。「都是他雞婆,一直跟老爸告密,我才會這麼倒霉!哼哼,孔杰明先生,你不要被我踫到,不然我就痛扁你的禿頭!」
「人家已經很聰明地溜掉了。」黎彈塵忍住放聲大笑的沖動,拿出做哥哥的責任,溫和勸告︰「Joyce,老爸說過很多次,你已經是大女生,不能再打架了,干嘛又不听話?」
「你以為我愛打啊?!」黎彈墨憤憤不平。「是那幾個眼楮脫窗的臭男生自動送上來讓我教訓的!」
事實當然略有偏差,那幾個可憐蟲只是有眼不識暴力女,把錯美眉而已。
「有必要把人家教訓進醫院嗎?」黎彈塵白她一眼。
「誰叫他們不自力量?!」黎彈墨神情倨傲。
「噗哧!」黎彈塵忍不住笑出聲。「是自不量力!好好的成語被你說成這樣,太對不起祖先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黎彈墨不甘示弱地揭他瘡疤︰「是誰說「貪心不足蝕把米」的?差點把中文老師氣得跳樓。」
「呃,誰記得住那麼長的成語……」黎彈塵大感尷尬地撓頭。
這對斗嘴不休的兄妹是標準的小留學生,肚子里沒有多少中國墨水,卻都偏愛把成語掛在嘴邊,有時難免出現牛頭不對馬嘴的笑話。
十四年前,八歲的黎彈墨曾經被綁架過一個晚上,事後雖然安然回家,但他們的父親黎國民二話不說,第二年就把兩個子女分別送進加拿大西岸不同的寄宿學校。黎彈墨高中畢業後,申請到和哥哥黎彈塵相同的大學就讀,黎國民便在溫哥華的WestVancouver(西溫)買了一棟別墅,讓兄妹倆同住。
走到自己的車旁,黎彈塵催促妹妹上車︰「Joyce,快點啦,我先送你回家,我還有事。」
「什麼事?是Mary?Nancy?還是Angela?」黎彈墨系好安全帶後,不忘反擊︰「老爸說你不能交女朋友,你卻到處拈花惹草。」
「那是因為我人緣好!哪像你,明明長得貌美如花,卻是名副其實的野蠻女,誰敢追你?」黎彈塵說得憤慨,因為他是暴力下的第一號受害者。
「哪個不要命的,盡管放馬過來!」黎彈墨臉色陰森地握緊拳頭。
「有膽子的都已經被打跑了。」黎彈塵無奈地搖頭,發動引擎,把車開出停車場。「你等著做老處女吧!」
「誰怕誰?!反正老爸會養我一輩子!」
「他才想早點把你推出去咧!」
「放屁!黎彈塵,你眼紅老爸疼我是不是?!」
「我干嘛眼紅?疼我的人多的是!」
「對厚,Mary、Nancy、Angela都把你當成寶。嘿嘿,Wilson,等下別忘記戴「汽球」,我可不想這麼年輕就被流口水的小鬼喊姑姑。」
「擔心你自己吧,我才迫不及待等著看老爸教訓你的傳真咧!」
「黎彈塵,你是幸災樂禍的小人!」
「哈……」
兄妹倆的對話飄蕩在溫哥華和煦的春風中。
蚌性迥然不同的他們之間免不了磨擦,幸好黎彈塵的溫和總是能包容妹妹的莽撞。另外,他們擁有一個共同的秘密,彼此支持,互相掩護。表面上,他們遵照父親的旨意,哥哥學計算機程序設計,妹妹學商業管理;其實,黎彈塵學音樂,黎彈墨學珠寶設計。父親一年只來溫哥華一次,不認識英文宇的他從不過問兒女的成績單,反正有看也是沒有懂,所以無法察覺他們的小詭計。這種陽奉陰違的日子兄妹倆過得好不愜意!唯一的小小遺憾,就是黎彈墨總愛惹是生非,經常出現像今天的這種事故。
香港九龍尖東。
豪華酒店的總統套房。
五十余歲、短小精干的黎國民滿臉憤怒地坐在沙發上。
幾名男子圍著他,個個面色沉重。
瘦長型的男子低聲勸著︰「民哥,既然我們已經出來了,不如先在外面待一段時間……」
「怕什麼?!」黎國民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又不素縮頭烏龜!」
「不是這樣說,民哥。目前情況不明,不能貿然回去。」
「是啊!民哥,羅漢說最好先躲一陣于……」
「躲什麼?!我素出來旅游,又不素「跑路」,憑什麼不讓我回企?!」滿口台灣國語的黎國民聲如洪鐘,震得人心驚肉跳!其實嚇人的不只是他的聲音,還有那不怒而威的神情,和獨霸一方的黑社會老大身分。
「民哥,現在公司被查得很緊……」
「拜托啦!民哥。」
環視這群追隨他鄉年、忠心耿耿的手下,黎國民勉強點頭同意︰「好吧,先不回台灣。那我們企哪里?」
「去加拿大好嗎?」
「干!我又不會說英格利西!去那里當矮狗(啞吧)哦?!」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黎國民瞪著提議的人說︰「阿茂,你頭殼壞企啦?!」
阿茂的黑臉迅速泛紅。
「民哥,那你想去哪里?」
「你們那麼多倫都想不出來,我一個倫比較會想嗎?」黎國民面無表情。
大家被他說得無地自容,個個低頭不語。
半晌,有人靈機一動。「哎,去廈門好不好?」
「又企大陸?!」他們剛剛才從上海回來,實在很不願意再去听那種怪腔怪調的上海話。
「廈門不錯啊!」有人附和︰「听說在那里講台語嘛也通。」
「因為廈門話和台灣話同款。」
「而且那里的電視可以收到台灣的節目。」
「很多台灣人在那里做生意。」
敖議聲不斷出現,看來已經全體通過了,就等老大裁決。
黎國民沉默地環視眾人。依他的想法,台灣海峽不寬,兩岸的距離卻很遠。
「民哥。」瘦長型男子沈穩地說︰「申仔在廈門。」
「申仔?」黎國民終于露出感興趣的神情。「對厚!我哪會沒有給他想到!好久沒看到他了。好,企廈門!涪昌,通諸那兩個孩子,叫他們先不要回台灣。」
「是!」阿昌,體型瘦長的陳其昌恭敬地回答。
「咻!終于解脫了!再也不必看見那些IQ、EQ都接近零的臭男生和老古板教授!」黎彈墨倒在床上,眉飛色舞。
「真的要回台灣?」留著妹妹頭的可愛女孩正在打計算機,手口並用。
「當然!十三年沒回去,好不容易等到畢業,很期待咧!」黎彈墨看著死黨的背影。Alika,你不是也要回日本?」
「我不回去。」妹妹頭Alika皺起眉頭。她叫伊東紫水,是日本伊東會社的唯一繼承人,大學畢業後,必須回去掌管家族事業。
「呃?」黎彈墨十分詫異。「你怎麼突然改變計劃?」
「計劃沒變,我本來就不想回日本。」伊東紫水說出心里話。雖然長得一副日本娃娃的可愛模樣,她卻是很有主見的E世代女性。
「那你想干嘛?」
「去歐洲旅行。」
「你家人會同意嗎?」黎彈墨關心地問。同學十幾年,她很清楚日本的家族繼承人不被允許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我要逃跑。」
「逃跑?!超勁爆的!」黎彈墨興奮得手舞足蹈。「Alika,你決定啦?我也好想跟你一起去哦。」
「為什麼不?」伊東紫水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回頭問好友。
「我……」黎彈墨臉色泛紅。
「啊,我忘記了!」伊東紫水輕拍自己的頭。「你要回去見俊逸哥哥。」
「對啊!」黎彈墨毫不扭捏地承認。
「你確定他是你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想太遠了,我才廿二歲哪!」黎彈墨白她一眼。「小時候俊逸哥哥很照顧我,每天陪我上下學。」
「這樣就愛上人家啦?還愛了十四年?」伊東紫水不以為然地搖頭。「小姐,現在不流行這種愚蠢的觀點了。」
「我是專一好不好?!」黎彈墨氣沖沖地反駁,「哪里像你,明明在日本已經有未婚夫了,還偷偷喜歡……」
「閉嘴!」伊東紫水臉色瞬變。
「Joyce……」房間外傳來黎彈塵的急喊︰「你出來!趕快!」
「叫春哪?!」黎彈墨不耐煩地回吼︰「沒空!」
「老爸的傳真來了,快點出來!」黎彈塵的聲音急切。
嗄?黎彈墨楞了一下,立即跳起來,沖出房間。「老爸說什麼?!」
伊東紫水跟在後面,緩緩走到客廳。
黎彈塵低頭閱讀手中的傳真,眉尖緊鎖。
「哎,說什麼啦?」黎彈墨憂心忡忡地看著哥哥。
「唔……」
是很嚴厲的處罰嗎?他那副沉重的表情令黎彈墨的心提到胸口。「Wilson,他……到底想怎樣?」
「他說……」黎彈塵滿臉同情,「取消你的信用卡……」
「什麼?!」黎彈墨跳腳!好狠的老爸,竟然用這招!切斷她的經濟來源以後,她要怎樣買那些漂亮的石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好妥協地說︰「Wilson,你……跟他說,不要取消信用卡,我……保證以後不打架了。」
「我怎麼敢跟老爸討價還價?」黎彈塵縮瑟一下,「搞不好,連我的信用卡一起取消。」
「黎彈塵,你重利輕義、膽小如鼠、畏縮不前!做你妹妹很丟臉!我要跟你切八段!稈你丟進糞坑!」黎彈墨滔滔不絕的罵。
「哈哈!」黎彈塵刻意裝出來的苦瓜臉豁然開朗。「Joyce,你上當了!」
「干嘛啦?!」黎彈墨一楞,上前搶過他手中的傳真,邊看邊念︰「你們先不要回台灣,爸爸在廈門。」她抬頭看著已經閃得很遠的哥哥,怒罵︰「Wilson,傳真里面根本沒有提到那件事!你好膽騙我!」
「是你太好騙!嘿嘿……」黎彈塵十分得意。平時總是被她欺壓,有報仇的機會,能放過嗎?
「小人!以後再跟你算帳。」黎彈墨氣極,卻不失理智。「你說,老爸去那個叫廈門的地方,干嘛不讓我們回台灣?」
「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嘛!」黎彈塵白妹妹一眼。「想也知道。」
「想也知道?!」黎彈墨氣勢洶洶地擦腰。「那你解釋給我听啊!」
「我……」黎彈塵無奈地撓撓頭。「昌叔沒說。」
「想也知道你在吹牛!哼!」黎彈墨不屑地擺手。「不管!我要回台灣。」
「你敢不听老爸的話?!」黎彈塵大驚失色。「不行!我不讓你回去!」
「你是管家婆啊?!」黎彈墨極其不滿。
「我有責任保護你。」
「我會保護自己!不要把我當小孩子!」黎彈墨極不服氣。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四年,她自己都沒什麼印象了,他們竟還在緊張,實在讓人抓狂!
「反正你一定要听我的。」黎彈塵立場堅定。
「神經。」黎彈墨不馴地說︰「那我去廈門!」
「老爸又沒有叫我們去。」黎彈塵警告妹妹︰「Joyce,你不要自作主張!」
「你是膽小鬼!」
「我不是!」黎彈塵神情很不自在。她竟然在A1ika面前這樣說他!
察覺到兄長的異樣,黎彈墨也覺得自己太不給他面子了,口氣稍緩地問︰「Wilson你知道廈門在哪里嗎?」
「不知道。」黎彈塵聳肩。受西方教育的他們對中國地理可以說是「莫宰羊」。「應該在大陸。」
「大陸?我查看看。」黎彈墨轉身跑進書房,不一會兒,抱出一本厚厚的中文百科全書,和伊東紫水一起坐在地毯上,迅速翻閱。「廈……門……找到了!」隨即大失所望地說︰「啊?這麼小的島哦?還要拿放大鏡才看得到。」
黎彈塵好奇地走過去,低頭看她們正在研究的中國地圖,念出書里的介紹︰「中國南方的海濱城市,人口……好像很鄉下喔。」
「那麼小的地方當然是鄉下。」黎彈墨自以為是地斜睨他,驀然驚道︰「啊!Wilson,老爸是不是去那里避風頭?他是不是有危險?!」
「不會吧……」黎彈塵被她嚇一跳,也開始擔心。「昌叔又沒說。」
「他當然不會說!」黎彈墨瞪他,甩開百科全書,一骨碌地跳起來,在屋里踱步。「不行,我要去保護老爸!」
「黎小姐,你的花拳繡腿只能對付校園里的小case。」黎彈塵冷嘲熱諷。「老爸身邊有那麼多手下,真的輪到你的話,他也不需要保護了。」
「少屁!你不擔心老爸嗎?萬一他真的有危險,你能安心坐在這里?!」黎彈墨愈想愈心急,像跳豆一樣彈來彈去。「不行!我要去找他!我才不傻傻地坐在溫哥華等消息咧!」
「你想干嘛?」黎彈塵謹慎地看著妹妹。
「Wilson,反正我們在溫哥華又沒有事……」
「不行!」黎彈塵一口回絕。
「那我回台灣!」
「不行!」
「你很機車哦!」黎彈墨橫眉豎眼。
「黎彈墨,別以為老爸寵你,你就可以目無兄長!」黎彈塵氣急敗壞。
「黎彈塵,你才大我一歲,別擺出教訓人的姿態!」黎彈墨氣焰囂張。
「Joyce,你為什麼吵架?」伊東紫水突然插嘴。他們一下說英語,一下說中文,害她只听懂一半。
「A1ika‧趕快幫我罵他!」黎彈墨拉幫結伙。
「我不和花心浪蕩子說話。」伊東紫水轉過身體,背對他們。
「我才懶得理你這個強尸臉、男人婆!」黎彈塵迅速反擊。
「不準你罵我的朋友!」黎彈墨擺出拳擊的姿勢。「來,打一架,看誰需要被保護!」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打架。」黎彈塵不屑地擺手。
「是不敢吧?你根本打不過我。」黎彈墨挑釁。
「別囂張!總有一天,你會踫到對手。」黎彈塵無心理會她,他心中正醞釀著別的打算,沈思著。
「黎彈塵,你休想甩掉我,一個人跑去找老爸!」黎彈墨陰沈地瞪他。
咦?粗魯妹什麼時候學會察言觀色了?黎彈塵正是如此打算。「Joyce,也許那個地方真的不安全,我先去……」
「我不同意!」黎彈墨毫不妥協地打斷他。
「那你打電話給老爸,看他同不同意!」
「少拿老爸壓我!我不能去,你也去不了!」
「你青番!」
「你紅番!」
鈴……電話響起,解除兄妹倆一觸即發的大戰。
「Hello?」黎彈塵接听電話,大喜。「芬姨!好!當然!我會告訴阿墨,O‧K,bye。」
「芬姨說什麼?」黎彈墨懷疑地看著哥哥喜不自禁的表情。
「她過兩天要從台灣去廈門,叫我們也從這里去。」
「太好了!」黎彈墨喜出望外。芬姨是老爸的紅粉知己,有她護航,老爸不會「彈雷公」。
「那你還楞在那里干嘛?」黎彈塵提醒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對厚!要換機票,還要買東西!」黎彈墨大夢初醒,拉著死黨奔向自己的房間。「A1ika,我從來沒有去過中國,好緊張哪!」
「為什麼去中國?為什麼不回台灣……」伊東紫水還沒搞清楚狀況。
「白痴!」黎彈塵煩躁地低聲嘟噥。
晚上六點半,坐十二個小時長程飛機的黎氏兄妹終于抵達北京首都機場。
一路奔波的他們略顯倦意,跟著人群走過長長的通道。
行色匆忙的旅者沒有注意到這對兄妹的交頭接耳。
「Wilson,誰來接我們?」
「一個台灣人,我也不認識。」
「老爸身邊的人,我們從小看到大,怎麼會有不認識的人物?」
「你問我,我問誰?」
此時,他們走到邊防閘口,看見那麼多穿著大陸軍裝的男女,心中不禁有點發毛。出生在台灣的黎氏兄妹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就像所有的西方人一樣,他們對古老而神秘的中國有著不可言喻的好奇與敬畏,雖然四周的人都說著熟悉的語言,一切卻又顯得如此陌生。
心情亢奮的兄妹東張西望,真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
角落里,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高大男子丟掉煙頭,向他們走來。
「黎彈塵?」男子的聲音沈穩而迫人。
黎彈塵不由得點頭。
「黎彈墨?」
黎彈墨也呆呆地點頭。這人的眼神太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跟我走。」男子轉頭對一名軍人微微點頭,便率先走向另一端通道。
兄妹倆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要帶我們去哪里?」黎彈塵邊追邊問。
「廈門。」
「又要坐飛機?!」身體僵硬、兩腳發麻的黎彈墨不覺恐慌起來。
「你想走路去?」他頭也不回地問。
「我……」黎彈墨為之語塞。就算搞不清楚方向,她也知道北京和廈門之間差了十萬八千里。
兄妹倆對望一眼。這個人不是老爸的手下嗎?怎麼會對他們這種態度?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先生,請問你貴姓?」黎彈塵氣喘吁吁地保持禮貌。
「申燕賀。」他一個勁兒地往前走。「跟你所知道的名字合不合?」
合是合啦……只不過,昌叔沒有說這位申燕賀先生是冰塊做的。黎彈塵心里憋著氣。
「申先生,我們為什麼不在北京住一個晚上?」黎彈墨提出建議。她對這個中國第一大都市可是很向往的。
「我希望盡快把你們送到廈門,不想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黎彈墨忍不住笑了。「有必要這樣緊張嗎?」
申燕賀停下腳步,回頭瞥她一眼,非常不屑的一眼。「黎小姐,你認為我是導游,應該輕輕松松帶你們去旅游,是嗎?」
「我……」黎彈墨又被他問住了。老爸怎麼會有這麼盛氣凌人的手下?但她絕不甘心認輸!于是理所當然地說︰「我們第一次來北京,想逛一逛……不行嗎?」
「不行!」申燕賀的態度和語氣都毫無商量的余地。
驕縱任性的黎彈墨被激起怒氣。「你是誰?!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們?!」
「不管我是誰,此時此地由我作主。」申燕賀拋下這句話後,驟然轉身,繼續向前進。
兄妹倆對望著,打定主意不配合。
走了兩步,申燕賀發現他們沒有跟上來,又走回頭,面色陰狠地說︰「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快走,別破壞計劃!」
「你別想命令我們做任何事情!」黎彈墨倔強地昂起頭。
「是嗎?」申燕賀眼楮一眯,伸手緊箍住她的手臂,拖著她往前走。
「喂!放開我妹妹!」黎彈塵急急追趕。
「你、放、手!」像被火鉗箝住的黎彈墨又急又氣,用盡力氣想甩開他,還是徒勞無功。
「別搗亂。」申燕賀繼續抓著她往前走。「走!」
「不走!」黎彈墨甩不掉他,恨恨地用另一只手去抓他的臉。
好個潑辣的小野貓!申燕賀輕松避開,大手反抓,黎彈墨便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情形?打遍溫哥華無敵手的黎彈墨竟然輕易被他制伏?
黎彈塵看得目瞪口呆。
這樣的拉拉扯扯實在不雅觀,而且耽誤時間,不明就里的人還以為他拐帶人口。申燕賀二話不說地拐手,黎彈墨竟就這樣到了他的肩上。
那ㄟ按呢?!黎彈塵更加不知所措。
「放開我!」黎彈墨拳打腳踢。
「啪!」她的**挨了一掌。
「哎喲……」黎彈墨齜牙咧嘴。「你混蛋!」
「啪!」可憐的**又遭殃了。
「黎彈塵!你是死人哪?!快點幫我啊!救命啊……」
妹妹的聲音漸漸遠去……黎彈塵猛然驚醒!申燕賀要把她扛去哪里?!
他彎腰匆匆拾起妹妹掉在地上的行李,直追而去。
這下子好玩了,目空一切的黎彈墨終于遇見克星了!想不到她的報應來得這樣快。真好!黎彈塵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2:10
第二章
「老爸!有人欺負我!」一下飛機,黎彈墨便迫不及待地告狀。
「誰?」黎國民皺眉。「誰的膽子這樣大?」
「他!」黎彈墨用力一指,指向遠遠站在牆邊抽煙的申燕賀。
「申仔?」黎國民回頭看一眼,便向他走去。
所有人都跟著走過去,其中當然少不了神氣得意的黎彈墨。
臭蟲!看我老爸怎麼收拾你!她興高采烈。
「申仔,我來廈門找你,誰知你剛好去北京。」原本面無表情的黎國民態度輕松地搭住申燕賀的肩膀。「害我在這里悶了好幾天,沒人陪我開講。」
「我去北京辦事。」
「今天陪我好好喝幾杯。」
「沒問題。」
他們竟然像老朋友一樣寒暄起來?黎彈墨不甘心地提醒父親︰「老爸……」
「哦,差點給他忘記。」黎國民的滿瞼笑容突然收斂,沈聲問︰「申仔,我女兒說你欺互她?」
「嗯。」申燕賀毫不遲疑地點頭承認。
「你怎麼欺互她?」黎國民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打她**。」
「打幾下?」
「兩下。」
旁觀的人都忍不住嘴角微微牽動,但沒人敢笑得太用力,因為嬌生慣養的母老虎正面紅耳斥地虎視眈眈。
「唉……」黎國民沉重地搖頭。「從小到大,我都沒有打過她,這種屈辱,必須回報。」
「就是!」黎彈墨趾高氣揚地說︰「老爸!替我修理他!」
「嗯,素要修理他。」黎國民想了一下,回頭看女兒,嚴肅地說︰「阿墨,這應該素你的權利。」
「我?」黎彈墨訝異地問︰「我……怎麼修理他?」
「很簡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黎彈墨重復父親的話,仔細一想,哭喪著臉。「老爸,你消遣我啊?我怎麼能打他的……他的……」
後面那兩個字實在令她難以啟齒。
「**!」旁邊的人忍不住齊聲喊出;接著一陣哄堂大笑,「哈哈……」
大庭廣眾之下,這群人旁若無人地語詞不雅,引來眾多旅客回頭觀望。
當眾出洋相的黎彈墨恨恨地跺腳,指著「助紂為虐」的人大罵︰「你們……你們統統給我記住!」說完,轉身就跑。
「阿塵,」黎國民不慌不忙地吩咐兒子︰「企把她追回來。」
「我?」黎彈塵連連搖手。「不要!我才不要主動送上門去做她的「人肉沙包」咧!」
除了這雙兒女,沒人敢違抗他的旨意。黎國民正待發火。
「我去。」申燕賀自動請罪,不待回答,他迅捷轉身,邁開大步離去。
「他去追阿墨?」黎彈塵擔憂不已。「老爸,那不是火上加油嗎?」
「解鈴還需系鈴人,申仔會搞定。」黎國民神閑氣定地環視眾人。「戲搬煞了,回去吧。」
「是,民哥!」一群手下恭敬地簇擁著大哥走向出口。
「不等他們嗎?」黎彈塵走著,頻頻回望妹妹消失的方向。
走在他旁邊的陳其昌低聲說︰「放心,申仔會負責你妹妹的安全。」
是麼……黎彈塵心中充滿問號。這個申燕賀到底是哪號人物?老爸為何對他這麼禮遇?這麼信任?
「你走開啦!誰叫你跟著我!」黎彈墨緊握雙拳怒吼。剛才離開機場大廳後,她沿著人行道奔跑,卻愈跑愈心慌!這附近很荒涼,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她心中發毛,本想回頭,卻見申燕賀就在她身後不遠處。她怎能回頭?那不是認輸了嗎?哼!她才不會這麼沒有面子咧!可是,她也沒有膽子往前走,只好停下來,轉身對他發飆。
害怕了吧?申燕賀了然于心地冷冷望著她。
可惡!都是你害我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還敢露出「看好戲」的眼神!黎彈墨愈想愈火!「喂!叫你走開,听見了沒有?!」
他默然不語。
陰魂不散的王八蛋!臭雞蛋!鴕鳥蛋!恐龍蛋!宇宙超級大壞蛋……黎彈墨在心中不停詛咒,他卻依然悠哉地佇立原地。那副事不關己的神情,令她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不過,她手無寸鐵,赤手空拳又打不過人家,只好識相地隔空叫罵。唉!真後悔剛才一時沖動,忘記背包還在哥哥手中就急著跑開,不然現在就可以搭出租車甩掉這天殺的臭男人!
此時,她必須維持尊嚴,還要顧慮安全,辛苦誰人知?
幾經思量,黎彈墨毅然走下人行道,站在車道旁邊,伸出右手,豎起大拇指。
搭便車可以吧?!黎彈墨很得意自己的機智。
相對于她的得意,申燕賀沒有任何反應,因為他已預知結果。
丙然!開過去的十幾輛車對站在路旁的美少女未產生興趣;「搭便車」這種洋玩意兒在中國尚未被普遍接受。
在路邊吃風沙、又渴又累的黎彈墨盡管心情沉重,為了面子,仍倔強地堅持著。
「不怕坐到賊車?踫到搶劫?現在有很多劫財劫色的司機……」
听得黎彈墨的大拇指不听使喚地軟下來。
「你在嚇人……」猶作困獸之斗。
「你盡管試。」申燕賀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派輕松。
「你……你是天下第一大混蛋!」縱使任性,黎彈墨卻知道面對現實,頹然垂下手,身子一軟,就地而坐,口中仍在逞強︰「討厭啦!誰要你死皮賴臉跟著我!」
「我也不想。」申燕賀的語氣極其不屑。「如果不是想讓你父親安心,誰願意跟你這種被寵壞的小孩打交道?」
被寵壞的小孩?!黎彈墨楞住了。廿二年來,她被人捧在手心疼愛,從沒受過這種粗魯無禮的待遇,被狠狠罵更是頭一回。照她原來的作風,早已一掌劈過去!可是她現在全身無力,也打不過人家……嗚!老爸和Wilson為何讓這個心狠手辣的歹人來折磨她?!他們都不疼她了嗎?!
人生地不熟的惶恐,加上萬般委屈,晶瑩的淚珠無聲滾落她精致的臉頰。
「我走了,跟不跟隨你。」申燕賀故意忽視她的淚水,硬梆梆地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每走幾步,他都會不著痕跡地回頭瞧。
「混世女魔王」始終黯然神傷地跟在後面。
「戳瞎你的眼楮!刺爛你的鼻子!砸斷你的牙齒!」
咻!咻!飛鏢二凌空而過,精準地擊中目標。
牆上那張大型海報已然千瘡百孔,看不出原來的大帥哥是誰。
「切掉你的耳朵!」黎彈墨咬牙切齒地射出飛鏢。
「哎……喲喂!」突然開門的黎彈塵差點被飛鏢射中,害怕地拍拍胸脯,並退得遠遠地。作壁上觀比較安全。
看了一會兒,黎彈塵忍不住好奇地問︰「Joyce,你在練滿清十大酷刑哦?」
「你管!」
「你把那個當成申仔哦?」黎彈塵指著海報,說著風涼話︰「這樣有用嗎?有本事就去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啊。」
「你以為我不敢?!」黎彈墨回頭,杏眼圓睜。
「敢不敢很難說。」黎彈塵笑得很假。「不過,你鐵定佔不到便宜,我听茂哥說,申仔曾經得過全國武術冠軍。」
武術冠軍?難怪!黎彈墨心中既驚且氣,口中仍不認輸︰「我就不信報不了仇!」
「很有志氣。」黎彈塵斜睨妹妹。「可惜有勇無謀。」
「你的IQ就很高嗎?!」黎彈墨用殺人的眼光看他。「那你說啊!你要是有辦法,我就甘拜上風!」
「是甘拜下風。黎小姐,說你沒學問吧。」黎彈塵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說實在的,他可不想惹那位申先生。
「你就很有學問嗎?!」黎彈墨立即給他吐槽。「你認識的中國字也很有限!」
「起碼比你多!」黎彈塵說得很自豪。真的!他在台灣讀到國小三年級,妹妹才讀到二年級。
「你們兄妹倆在吵什麼?」滿面春風的黎國民和女友鄧芬娜推門而入。
「芬姨!」黎彈墨奔向情同母女的鄧芬娜,訴說冤情︰「那個人真的很可惡耶!竟敢打我,還說惡心的話嚇我,我一定要報仇!我要……打爛他的牙齒!肝光他的頭發!」
「嗯。」鄧芬娜忍住笑意點頭,抬手輕輕梳理黎彈墨的長發。四十余歲的她風情萬種,溫柔嬌媚。「你阿爸已經幫你出氣了。」
「真的嗎?」黎彈墨懷疑地看向臉色紅潤的父親。
「對啊對啊!我已經擺平他了。哈哈……」黎國民得意萬分。申仔的酒量一點都沒有進步,兩三下就醉倒了。
「阿爸,他……」黎彈墨稍感心理平衡,她想知道對方的情況。古人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那個人是你的手下嗎?」
「申仔嗎?」黎國民笑著搖頭。「不是,不是……」
「他以前是。」鄧芬娜看著已醉了七分的男友,眼中滿是柔情。
「那我怎麼不認識他?」
「你小時候見過他,他還——」鄧芬娜打住原本想說的話,笑著說︰「你只是忘了。」
「哦。」黎彈墨沒有注意她的停頓,一心期待听見「仇人」的丑聞。「那他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被老爸開除?」
「不。」鄧芬娜笑著說︰「是你阿爸鼓勵他繼續讀大學。」
「他有讀過大學?!」黎彈墨頗驚訝,回想申燕賀的冷酷,恨恨地說︰「一點也不像!他看起來像職業殺手!」
「Joyce,你對申仔有偏見。」黎彈塵中肯地說︰「他不像殺手,他像商人。」
「阿塵說的沒錯,他現在做房地產生意很成功。」鄧芬娜點頭。
「哦。」黎彈墨沮喪地垂下肩。他有錢有勢,她報仇的成功率愈來愈小。
「阿墨,我們準備在這里給你開生日party。」鄧芬娜企圖改變她的心情。
「我的朋友都在溫哥華,誰會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參加party?」黎彈墨毫無欣喜之情;她認為廈門是落後地區,加上機場那段不愉快經歷,現在只想立刻回台灣,反正老爸不需要她保護。
「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過生日,當然要好好慶祝了。」鄧芬娜盡力鼓舞她︰「阿墨,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你的party辦得有聲有色!」
「芬姨……」黎彈墨很感動,也很為難;從小到大,芬姨比親生母親還關心她、寵愛她,她不想芬姨失望,可是她現在沒有心情過生日。再說,誰想要冷冷清清的party?‧
「別假仙了啦!Joyce。」黎彈塵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只有一個朋友,就是和你形影不離、狼狽為奸的強尸臉男人婆,可是她已經回日本了,你在溫哥華沒有朋友,在哪里辦party都一樣。」
「砰!」
黎彈塵突然中拳,踉蹌退後一步,捂著胸口大罵︰「你干嘛偷襲?!」
「你不是說我是野蠻女嗎?」黎彈墨得意洋洋。「怎能讓你失望?」
「你……」黎彈塵往後退到安全距離,遠遠叫囂︰「黎彈墨!你不但是野蠻女!還是母夜叉!供力婆!你……」
「你鬼叫啥米?!」原本坐在椅子上打酣的黎國民被吵醒,極度不悅。「阿塵,你皮在癢嗎?!」
啊?錯的是他嗎?黎彈塵覺得委屈,卻不敢回嘴。
「好了。」鄧芬娜趕緊打圓場,扶起男友。「很晚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嗯。」黎國民向兒子拋去嚴厲的一瞥,然後隨她離開。
案親一走出視線,黎彈墨就抱著肚子倒在床上大笑。「哈哈……」
「你……只會陷害忠良!」黎彈塵用力瞪著妹妹,聲音不敢放大,深怕引起隔壁的注意。
「你活該!」
「你……」黎彈塵無可奈何,只好嘆息︰「唉,真希望有人能制住你‧」
「不可能!」
「別鐵齒……」黎彈塵腦中突然浮現申燕賀的身影。會是他嗎?人家說,不是冤家不聚頭。「Joyce,你很討厭申仔嗎?」
「廢話!」
「可是老爸喜歡他。」
「老爸沒眼光。」
「這里是申仔的地盤,你以後要小心……」雖然經常被她打,黎彈塵還是很友愛妹妹。
「我才不怕他咧!」雖說不怕,黎彈墨仍然希望別再見到他。「說不定以後根本踫不到。」
「好像不可能。」
「為什麼?」
「我听昌叔說,老爸準備在這里買房子。」
「他想長住在這里?!」黎彈墨驚訝地抬頭看哥哥。
「也許。」黎彈塵在妹妹身邊躺下來;他也很想參與父親的決策,可惜時機尚未成熟,頗感無力。
「我們也要嗎?」黎彈墨開始擔憂,她才不願意跟「他」住在同一個城市。
「不知道。」
「我想回台灣。」
「為什麼?」黎彈塵不解,突然想到什麼地笑著說︰「哦,我知道了!那里有你的初戀,不對,應該是暗戀。」
「亂說什麼!」黎彈墨一點也不害臊。「我是正大光明的!而且俊逸哥哥也說喜歡我。」
「因為他不敢說不。」
「哼,我知道你在嫉妒。沒關系,原諒你。」黎彈墨心情好,難得不計較。
「Wilson,你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台灣嗎?」
「不知道。」
「昌叔有沒有說原因?」
「他什麼都不肯說。」
「真討厭!為什麼總把我們當成小孩子?!」黎彈墨氣憤難平。「再過幾天我就滿二十二歲了!」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待遇沒什麼不同。」黎彈塵對未來有許多憧憬;他雖然愛好和平,卻也羨慕父親那樣,是個人人尊敬的老大。「不過沒關系,這次回台灣以後,我就可以跟在老爸身邊了。」
「我也要?」
「不行!你以後要嫁人、生小孩。」
「你自己去生啦!」黎彈墨怒火高張。臭沙豬!干嘛瞧不起女人?!如果俊逸哥哥也變成這樣,她一定每天照三餐打!
「Joyce,這幾年你都沒有遇見能讓你怦然心動的男孩嗎?」
「沒有。」
「我幫你介紹好嗎?」
「像你一樣幼稚的?」黎彈墨嗤之以鼻。「留著吧,我已經有俊逸了。」
「你真的喜歡他嗎?你們已經十三年沒有見面了耶!」
「我們一直有在通信哪!」
啊?這樣也算哦?虧她還是E世代人類!
「哎,Joyce就算他真的是白馬王子,可是他比你還老七歲哪!你喜歡那種成熟一點的男人嗎?」黎彈塵的措辭盡量謹慎。「那,申仔也差不多嘛……」
「找死!」
「哎喲!救……命……啊……」
雖然小心謹慎,還是惹惱了妹妹,這場深夜的兄妹談心在暴力中結束。
「阿墨,過來陪阿爸喝茶。」黎國民向女兒招手。
「我喝咖啡。」時差尚未調整過來的黎彈墨徑自走向總統套房內的廚房尋找咖啡壺;她習慣起床後喝一杯黑咖啡。
「中國人喝什麼咖啡。」黎國民不以為然地搖頭,繼續泡茶。「奇怪,你阿爸的黎記茶莊開遍全省,怎麼會生出愛喝咖啡的女兒?」
「你不知道嗎?老爸,」黎彈塵巴不得泄光妹妹的底。「小時候,大家都叫阿墨「烏龍千金」,所以她恨死茶葉了!」
「黎彈塵!拐上你的大嘴巴!」黎彈墨忙著煮咖啡,沒辦法過去阻止他,順手抓起流理台上的塑料杯,扔向唯一的手足。
「哎喲!」黎彈塵趕緊閃躲;她扔東西奇準,不躲的人是傻瓜。「阿爸,你看阿墨又打人了!」
「我沒有打你,我只是拿杯子砸你。」黎彈墨根本不在乎他的告狀,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享受由咖啡壺溢出的香味。「嗯,真香!」
「我還素覺得茶香最好聞。」黎國民維護招牌不遺余力。「對不對?申仔。」
什麼?!老爸在跟誰說話?!黎彈墨猛然睜開眼楮,迅速轉頭。
坐在沙發上的申燕賀正點著頭,贊同剛才的說法。
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在這里?!干嘛一直不出聲?!害她沒有注意到!
黎彈墨縮頭縮腦地蹲下來,心情霎時起伏不定……他有沒有看見她衣衫不整、蓬頭垢面?有沒有看見她扔杯子、罵人?她應該假裝他不在場,端著咖啡杯走回房間?還是繼續躲在這里……顧不了直在冒煙的咖啡壺,她猶豫不決。
「唷!Joyce……」黎彈塵的聲音過分愉悅,「你的咖啡快煮干了。」
乘人之危的陰險小人!好,豁出去了!黎彈墨突然站起來,關掉咖啡壺,轉身,像受驚的小缸兔落荒而逃。
「砰!」可憐的房門被重重甩上。
「哈哈……」客廳里響起眾多笑聲,其中以黎彈塵暗爽的奸笑最大聲。
「乒乒!乓乓!」房內傳出打碎玻璃的聲音,可能是香水瓶遭殃了。
客廳中的人反應各異,有的搖頭,有的假裝沒听見,唯獨申燕賀面無表情,絲毫不受干擾。
「申仔,我們喝茶。」黎國民恢復被打斷的泡茶動作。
申燕賀泰然自若地說︰「民哥,我們該出發了。」
「好。」黎國民放下紫砂壺,迅捷起身。
手下們立即圍到他身邊。
「喀!」五分鐘前被甩上的房門突然打開。
穿著整齊的黎彈墨目不斜視地走到父親身旁站定。
「你也要企?」
雖然不知道要去哪里,黎彈墨還是堅定點頭;她從來不是縮頭烏龜,剛才的表現失常,她要雪恥!
「走吧。」黎國民率先走出總統套房。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酒店,坐上停在門口的小型巴士。
巴士平穩行駛在市區中。
黎國民閉目養神,車內寂靜無聲。
老爸要去跟人家談判嗎?好刺激、好緊張哦!黎彈墨的心在雀躍。
窗外的城市前衛、時髦、整潔、優美,這是廈門嗎?為何和昨晚的印象有如天壤之別?黎彈墨滿腹疑問地回頭,正好與走道對側的申燕賀眼光相接……
赫!黎彈墨趕緊移開視線,回到原來的姿勢。別問了,看風景比較安全。
二十分鐘之後,車于緩緩駛進一個別墅社區。
這里的房子每棟的造型不同,風格也不同,卻規劃整齊,井然有序。
好美啊!住在這里的人一定很幸福!黎彈墨隨大家下車,貪婪地欣賞四周景色,渾然忘卻什麼談判的事了。
「海!」黎彈墨突然奔向一棟緊捱海邊的房子,並像小女孩那樣尖叫︰「啊!Wilson,你看,這里很像WestVan.(西溫)耶!那邊還有船!哦,MyGod!太美了……」
她脫口而出的是英語,讓大家听得「霧煞煞」,包括她老爸。
「她說什麼?」黎國民低聲問身邊的申燕賀。
「她覺得好像回到溫哥華。」
「哦。」黎國民點頭。肖查某囡仔!干嘛突然說英語?害他鴨子听雷。
「Joyce,不要亂跑!讓我們看見你!」黎彈塵也用英語高聲喊著,並緊緊盯住妹妹飛躍的身影。
「這個社區很安全。」申燕賀的話好像要他放心。
你怎麼知道?黎彈塵不友善地看他。
「我住在這里。」申燕賀不以為意地揚起嘴角。
呃?他會讀心術嗎?黎彈塵有些狼狽。
「這個社區是申仔設計的。」黎國民告訴兒子。
難怪帶他們來這里!黎彈塵恍然明白。「老爸,你想買這里的房子?」
「你覺得呢?」黎國民反問。
案親第一次征求他的意見,黎彈塵激動得差點舌頭打結。「很……好。」
「我也覺得不錯。」黎國民拍拍兒子的肩膀。「不知道會在大陸待多久,我們這麼多人,不能一直住酒店。」
他在向自己解釋嗎?黎彈塵心潮洶涌!老爸終于發現他的存在、承認他長大了!「老……爸,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嗎?」
「什麼?」
「讓我參加你的決策。」
「為什麼?」
「我想了解自己有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參加結策就必希互起某部混責任。」黎國民看著兒子。「你還不行。」
「我想試試。」黎彈塵不願輕易被駁回。
「如果輸敗呢?」
「你不會有損失。」
案子倆對視片刻……黎國民打破沈寂︰「你妹妹怎麼辦?」
「我不能陪她的時候,會請芬姨幫忙。」黎彈塵早已設想周到。
「你知道,她素你永遠的責任。」黎國民面色嚴肅。
「我不會忘記。」黎彈塵眼神堅定。
「三個月。」
「好,三個月!」黎彈塵向父親伸出手。
黎國民考慮幾秒鐘,伸手與他握住,父子達成共識。
「Wilson!老爸!你們在干嘛?」黎彈墨大驚小怪地看著握手的父兄。
「我們決定把你賣掉。」黎彈塵故意嚇唬她。
「賣給誰?」黎彈墨絲毫不緊張。「只有恐怖組織敢收我。」
「哈……」眾人爆出大笑,連表情很少的申燕賀臉上也有笑意。
吧嘛?她說了什麼笑話?黎彈墨莫名地環視大家,掃到申燕賀時,刻意跳過。他在高興什麼?哼!
「賓拉登看到你也會頭疼。」黎彈塵揶揄妹妹。
他非要這麼不給面子嗎?她已經很守規炬了。黎彈墨對兄長怒目相向,但沒發飆;出門前她已經決定讓大家見識她的氣質。
「阿墨。」黎國民愛憐地拉住女兒的手,另一手指向那棟她已經「觀光」過的別墅。「你喜歡那棟房子嗎?」
「喜歡!」
「阿爸買下來好嗎?」
黎彈墨考慮半天,點頭。「好。」
啊?她的表現讓熟識她的人差點摔倒!這是那一向刁鑽、任性、問題多多的「虎豹母」嗎?黎彈塵尤其渾身不對勁,他還是比較習慣那個反骨妹妹。
「我們以後住這里好嗎?」
「好。」
「就這樣了!」黎國民心情愉快地說︰「申仔,買那一間。」
「老爸,你還沒看……」黎彈塵大感吃驚。老爸怎會如此輕易做出決定?
「申仔蓋的房子沒問題!涪墨也喜歡,不用看了。」黎國民揮手,轉身走向巴士。「走吧,芬娜在家具店等我們,下午就搬家。」
一行人跟隨其後。
原來老爸不是要和別人談判!咕來以為會看到火爆場面的黎彈墨略感失望,低頭落在最後面。這個社區是「他」蓋的?她偷偷瞄著申燕賀的背影,他有這種品味嗎?
「哎,你知道嗎?」黎彈塵神秘兮兮地靠過來。「申仔也住在這里。」
什麼?!她不但要跟他住在同一個城市,還在同一個社區?!黎彈墨頓時覺得很郁悶,煩躁地說︰「那又怎樣?!」
「那你就有機會了。」黎彈塵笑得很賊。「你不是喜歡成熟一點的男人嗎?嘿嘿,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話還沒說完,他便腳底抹油,閃人!
「黎彈塵!納命來!」黎彈墨張牙舞爪地追打哥哥。
她不是想雪恥?不是想讓人家知道她有氣質?完了!已經破功了。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2:47
第三章
「都二十二歲了,還素這樣囝仔性,要等到哪時才會長大?」黎國民站在女兒床邊,愛憐地看著她熟睡的面容。看房子、買家具、搬家,一天之內全部搞定,精力無窮的黎彈墨也累趴了,早早就去找周公斗嘴。
「我覺得她這樣很好,無憂無慮,快樂得像只小鳥。」鄧芬娜拾起被踢下床的被子,輕輕為她蓋上。「我希望她永遠快樂。」
「不知道我們還能照顧她多久……」身在江湖,黎國民深知瞬息萬變的規則。
鄧芬娜深情凝視他。「她會遇見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
「她的感情神經這樣大條,個性又沖動,沒幾個男人有膽娶她。」
「時機還沒到,但是,我並不很期望。」
「為什麼?」
「愛情有時也會讓人遍體鱗傷,我不想見到她傷心。」
黎國民抬眼看著女友;跟著他十五年,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包括名份。「阿芬,你快樂嗎?」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鄧芬娜雙頰酡紅,像小女兒一樣嬌羞。
「你怨我嗎?」無法娶她,黎國民一直愧疚于心。
「不。」鄧芬娜搖頭,堅定地說︰「我很滿足,很快樂。」
「你沒有自己的孩子……」身為女人,當了母親才能算完美吧?
「阿墨和阿塵就是我的孩子。」
「你不擔心老了以後沒人奉養?」
「不擔心。」鄧芬娜安慰他︰「民哥,我會自己安排,你不要擔心。」
「嗯。」黎國民緊緊牽住她的手。
燈關了,兩人輕輕帶上門,相偕走回屬于他們的房間。
「Wilson,你看,那里很像香港耶!」黎彈墨指著身後正在遠離的城市;兄妹倆坐在廈門前往鼓浪嶼的渡輪上。「沒想到廈門這麼繁榮,我們本來還以為是鄉下呢。」
「別吵啦!」黎彈塵對她的大驚小怪沒興趣,仔細閱讀著手中的游覽導讀。原來鼓浪嶼是著名的音樂之鄉!最讓人驚訝的是,人口只有兩萬的島嶼竟然擁有國際水準的交響樂團和音樂廳,實在是不可思議!
「你看得懂嗎?」黎彈墨湊到兄長面前,看他手中的中文小冊子。
「大部份懂。」黎彈塵合上冊子,下定決心。「我們等下先去參觀音樂廳。」
「悶死了!我要去看那些一百多年的房子!」黎彈墨大聲抗議。她听說島上有許多風格繽紛的老房子,那才好看嘛!
「Joyce,音樂可以陶冶你的野性,讓你變成淑女。」黎彈塵努力游說。
「你讀了五年的音樂系,也沒看你變成淑女。」黎彈墨毫不受教。
哇咧!黎彈塵忍住說髒話的沖動,目不斜視地說︰「音樂讓我成為紳士。」
「紳士?哈哈……」黎彈墨笑得前仰後合。
旁若無人的笑聲引來不少眼光。好個活潑直率的陽光女孩!
黎彈塵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Joyce,小聲一點。」
「Wilson,你……」黎彈墨盡量壓低聲量︰「你一定是音樂系最失敗的產品。」
「哈……」
「你才是人類最失敗的產品!」黎彈塵鐵青著臉,拉住妹妹走至船邊,此時渡輪已經靠岸。
兩個小時後,黎彈墨步履蹣跚。
「哎,Wilson,這島上怎麼沒有車子坐啊?」
「為了保護古跡不受污染,島上沒有汽車。」黎彈塵揮動手中的冊子解釋。
「嗯,滿先進的環保意識嘛!」黎彈墨對小島的好感增加。「我累了。」
「去那邊休息一下。」黎彈塵扶著妹妹走進一間古色古香的商店。
「請用茶。」穿著改良式旗袍的服務小姐立即端上兩杯清香撲鼻的熱茶。
茶?管他!口渴難耐的黎彈墨一口干盡金黃色的茶水。
「小姐,好喝吧?這是安溪最上等的鐵觀音。」面對品茶如牛飲的顧客,中年老板的笑容僵在臉上。
「鐵觀音?很好听的名字。」雖然父親做茶葉生意,黎彈墨對茶葉卻是一竅不通。
「鐵觀音是烏龍茶的一種。」黎彈塵笑得不懷好意。
「這位先生是內行人!」老板如遇知音,趕緊獻殷勤︰「小姐喜歡烏龍茶?我們有最好的烏龍茶,去年得過冠軍……」
他干嘛一直強調那兩個字?!全世界她最討厭的東西就是烏龍茶!黎彈墨氣得想扁人!她沈下臉色,轉身走出商店。
「對不起!」黎彈塵匆匆拋下發楞的老板和店員,急急追出去。
「Joyce!Joyce!」黎彈塵拉住像在趕火車的妹妹。
「干嘛啦?!」黎彈墨不情願地停步。
「可以去參觀音樂廳了吧?」黎彈塵陪著笑臉。
「不爽!」
「哎,我已經先陪你看遍所有老房子了,」黎彈塵指責︰「怎麼可以這樣不公平?」
「打我呀!」黎彈墨有恃無恐。誰叫他故意惹她!
「好!我自己去!」黎彈塵很有志氣地走了幾步,回頭一看,妹妹仍然不動如山。「你真的不走啊?」
「哼!」黎彈墨甩頭不理他。
「唉……」黎彈塵大聲嘆氣;全世界沒有比他更命苦的哥哥了。不得已走回妹妹面前,低聲下氣地說︰「姑奶奶,拜托你好不好?」
「走啊!」黎彈墨趾高氣揚地開步走。
「唉……」黎彈塵搖頭嘆息地跟在後面。
十分鐘之後,兄妹倆還沒走到音樂廳門口,就听見里面傳來悠揚的樂聲。
「四季!」黎彈塵興奮地跑到窗戶邊,放眼觀望。
黎彈墨慢吞吞地走到他身後,引頸張望。
空曠的練琴室,一位身穿米白色洋裝的年輕女孩正在彈鋼琴,從側面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天窗流瀉而下的柔和陽光在她手上、長發、背上灑著聖潔的光環。
優美的旋律、和諧的畫面讓黎彈塵的心隨之躍動不已。
「Joyce,看見沒有?」黎彈塵低聲說︰「那才是淑女,那才叫氣質。」
「哼!」黎彈墨不服氣地踱開。
一曲彈罷,黎彈塵情不自禁鼓掌叫好︰「太好了!太美妙了!」
彈琴女孩大吃一驚!迅速回頭。
好美麗的容貌!黎彈塵目瞪口呆。
窗外那個陌生男孩怎麼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女孩微蹙眉尖,收拾琴譜,匆匆離開練琴室。
「小姐!」黎彈塵在門口攔住夢寐以求的女孩。「你叫什麼名宇?」
女孩不理他,高傲地從他身邊走過,像極了高貴的公王。
「哈……」黎彈墨樂不可支。「Wilson,你出師……什麼的,哈……」
看著佳人遠去的背影,黎彈塵覺得自己的心已跟隨而去。「Joyce,我想我愛上她了。」
「什麼?!」黎彈墨嗤之以鼻。「嗤,你的愛真廉價!」
「這叫一見鐘情。」黎彈塵懶懶地看妹妹一眼。「你不懂。」
「我懂!」黎彈墨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這叫神經病!走啦,人已經不見了,害什麼相思!」
「唉……」黎彈塵垂頭喪氣地被拖往回家的路。
「為什麼不回台灣?」黎國民凝視坐在對面的申燕賀。
「我已經習慣流浪。」申燕賀神色平靜。
「申仔,你在這里過得好嗎?」兩、三年不見,他變得更深沈內斂。
「無所謂。」申燕賀微微搖頭;事實上,在異鄉孤軍奮斗多年,他的成績斐然,但是,故人面前,不必炫耀。
「我們自己有公司,何必跑到這麼眼的地荒來?」黎國民不無埋怨。
「民哥,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在。」這是他對黎國民的承諾。申燕賀十三歲成為孤兒,十五歲投入黎國民旗下時,已經是街頭的狠角色,但黎國民後來卻要求他離開幫派,回學校讀書。這十余年,他們雖然不常見面,卻無損如父子般的情誼。
「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公司不會這樣平順。」黎國民感慨。「我……」
「不必說那些。」申燕賀淡然打斷他想說的感激。
「申仔,你查得怎樣?」黎國民憂心如焚。「台灣那邊怎麼樣了?」
「這幾天就會沒事。」申燕賀語帶保留,「民哥,你們很快就可以回去。」
「嗯。」黎國民放心地點頭;申燕賀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唉……那兩個孩子一點都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歡歡喜喜在這里觀光。」
「反正幫不上忙,何必讓他們知道太多?」
「唉!這兩個猴囝仔不好好讀書,一個彈琴,一個玩石頭。」黎國民無奈。「根本沒辦法接班。」
「民哥,如果你真的希望他們接班,就不會放任他們隨自己的興趣發展。」
「素啊……都不素那個料,所以不想勉強。」黎國民輕哼。「哼,還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在「變什麼蚊」!回台灣以後再好好算帳。」
「Alika?!」一進家門,黎彈墨赫然看見自己的死黨正坐在客廳中,玩著從不離手的筆記型計算機。「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要去歐洲嗎?」
「來參加你的生日party啊!」伊東紫水合上計算機。「歐洲可以擺在後面。」
「夠意思!」黎彈墨笑得好不得意。
兩個女孩吱吱喳喳說個沒停,同時進門的黎彈塵卻對她們視若無睹。
「他怎麼了?」伊東紫水瞟一眼心事重重的黎彈塵。
「中了丘比特的箭。」黎彈墨倒進沙發,懶懶地揮手。「不過,依我看,箭射到他的腦袋了。」
「哼。」伊東紫水輕蔑地揚起嘴角。「這次又愛上什麼樣的女孩?」
「不知芳名的女孩。」黎彈墨低聲說︰「哎,你看他是不是白痴加花痴?」
「完全正確。」伊東紫水點頭同意,轉身從背包中取出一張印刷品交給好友。「Joyce,我剛才在機場看見這張海報,覺得很有意思。」
「銳舞?」黎彈墨低頭看著印刷精美的海報。「是什麼意思?」
「一定跟跳舞有關。」伊東紫水老神在在。「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啊!」黎彈墨腳底已經開始發癢。「好久沒活動筋骨了。走!去房間準備準備。」
「你們要去哪里?」黎彈塵突然開口。
「不關你的事。」黎彈墨把手中的海報偷偷遞給身後的伊東紫水。
「你最好安分一點,別讓老爸知道。」黎彈塵不露聲色。
「我們要去逛街!」黎彈墨理直氣壯。「你去告密啊!」
「逛街?」黎彈塵很不屑。「你連街在哪里都不知道,一定會迷路。」
「你少烏鴉嘴!」黎彈墨吹胡子瞪眼。「我跟A1ika在一起,不會迷路!」
「她?」黎彈塵上下打量日本婆。「她連中文都不懂,更不保險。」
「黎彈塵,你別找碴!」黎彈墨心浮氣躁。「我們不會讓你跟的!」
「你們果然是要去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黎彈塵打定主意,跟定了。
「你別亂說!」黎彈墨心里一向藏不住秘密。「我們只是去跳舞。」
「跳舞?那種地方很復雜,老爸不會同意你們去。」黎彈塵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除非有護花使者。」
「你顧好自己就不錯了,還想護我們?」黎彈墨立刻給他吐槽。「誰護誰還不知道呢!」
「你……」黎彈塵氣得冒煙;這妹妹從來不給他留面子,真是白疼她了。
「Joyce,我們還要不要去?」伊東紫水實在搞不懂他們在吵什麼,不耐煩地催促。
「他……」黎彈墨轉頭在死黨耳邊私語。
兩個女孩交頭接耳一番,最後由黎彈墨代表發言︰「好,讓你跟,不過,所有的費用你出。」
啊?黎彈塵的心在滴血。
「這種船挺可愛的。」黎彈墨東張西望;這艘船比白天的渡輪小很多,嚴格來說應該叫舢板;船上乘客不多,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而且都穿著簡便。
「可愛?!」黎彈塵臉色發青;晚上風浪大,船又小,顛得他直翻胃。「你們找了什麼鬼地方跳舞?」
「早就叫你不要跟的嘛!」黎彈墨和伊東紫水交換一個賊笑。
船行十幾分鐘,來到海滄大橋底下的一塊沙洲上。
遠遠就听見震耳欲聾的舞曲。
沒等船完全停好,黎彈墨就迫不及待拉著伊東紫水跳上岸。
「Joyce!等等!」黎彈塵急起直追,等他安全著地時,早已不見她們的蹤影。「搞什麼鬼!」
人頭鑽動,音樂沸騰,燈光炫目,原來「銳舞」就是上千人的露天party。
「還以為什麼新鮮玩意呢!」黎彈塵有上當的感覺,心疼花出去的冤枉錢。
位于中央的舞台上,一名控制音響的專業日很能帶動現場氣氛,舞曲一首接一首,台下的年輕人隨之舞動不停。
對黎彈塵來說,這些人更像群魔亂舞。他雖然年輕,卻一點也不喜歡現場播放的流行樂曲,反而偏愛那些被譏為老古董的古典音樂。
現場氣氛達到高潮時,四個年輕人分別登上聳立于四周的圓柱型舞台。
他們狂野優美的舞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是她?!」黎彈墨發現四人中唯一的女孩是在鼓浪嶼見過的人。
「誰?」伊東紫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不知芳名小姐。」黎彈墨拉著好友往前走。「走,過去看看。」
本來只想做個旁觀者的黎彈塵也發現那似曾相識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是她嗎?今晚的她打扮妖嬈,一點也不像鼓浪嶼上那個高貴文靜的公主。
黎彈塵抬頭看著心中的女神,渾然不覺妹妹和她的好友已經來到身邊。
「哎!」黎彈墨用力拍一下哥哥的肩膀。「口水流出來了。」
「嘿嘿。」黎彈塵回過神來,訕訕而笑。
「是她嗎?」黎彈墨甩頭,意指台上狂舞的人兒。
「嗯。」黎彈塵點頭。
「她現在這樣還叫淑女嗎?」黎彈墨挖苦兄長。
「你不要亂說人家。」
「我才懶得說。」黎彈墨白他一眼。「我們要回去了。」
「這麼快?」原本巴不得趕快離開的黎彈塵此刻反而不想走。
「我們已經跳很久了。」黎彈墨拉拉身上被汗濕透的襯衫。「累死了。」
「再玩一會兒。」黎彈塵趕緊巴結她們,「我請你們喝飲料。」
哦?難得鐵公雞這麼大方,兩個女孩當然不能放過揩油的機會。
在飲料攤前,黎彈塵仍戀戀不舍地緊盯台上的人。
終于,一曲舞罷,女孩躍下舞台,像是準備離開。
「她要走了,」黎彈塵急急催促妹妹︰「快!快點喝!」
他的反應讓差點被水嗆到的黎彈墨直翻白眼。
伊東紫水則維持一貫的面無表情。
此時,七、八個年輕人圍住那女孩,不讓她離開。
女孩與他們大聲爭執。
「她有麻煩了。」黎彈塵擔心地望著遠處。
「你不會想要英雄救美吧?」黎彈墨斜睨哥哥,提醒他︰「你自己說過,今天晚上要當誰的護花使者?」
「你能眼睜睜看她被人欺負?」黎彈塵反問。
「反正我又不認識她。」黎彈墨聳聳肩。「你也是,少管閑事。」
「Joyce!」黎彈塵頓足。
黎彈墨無動于衷。
黎彈塵氣急敗壞地沖過去,擋在女孩身前,和對方理論。
受到干擾的年輕人不爽地將他圍住。
黎彈墨和伊東紫水遠遠望著不自量力的黎彈塵被圍在人陣之中。
「傻蛋!」黎彈墨冷眼旁觀。「他們人那麼多,他一定會被扁成肉餅。」
「你要袖手旁觀嗎?」伊東紫水靜靜看著焦頭爛額的黎彈塵。
「你呢?」
兩人對望一眼,很有默契地一起走過去,加入戰局。
沒有多久,那七、八個男孩就被她們打趴在沙灘上。
開玩笑!他們遇到的可是打遍溫哥華無敵手的黎彈墨咧!
伊東紫水呢?更不用說,身為財團繼承人,從小就練柔道,是八段高手。
正當兩人傲視群倫、自鳴得意時,一道強烈的聚光燈打在她們身上。
「不許動!」
鮑安局內擠滿鼻青臉腫、唉聲嘆氣的年輕人。
始作俑者——黎彈墨和伊東紫水,已應眾受害人的要求,被遠遠隔離。
「笨公安!居然不讓我們打電話!」黎彈墨踢牆壁出氣。
「你要打給誰?」伊東紫水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
「打給……」黎彈墨把所有認識的人想了一遍,不管是誰,都會通知她老爸,沒一個合適。「A1ika好像沒有人能來保我們出去耶!都是Wilson啦!這次是他惹的禍,他要負責!」
「他只想負責那個。」伊東紫水平靜地看著大廳對面的黎彈塵和不知名女孩。
「黎彈塵!你重色輕妹!」黎彈墨火大地站起來隔空罵人。「還不趕快想辦法讓我們離開!」
「我正在想辦法啊!」臉上掛彩的黎彈塵很郁卒。老爸一定會宰了他!想不到為了當英雄,代價竟如此慘痛!
「姊夫!」原本坐在他身旁的女孩突然跳起來,奔向剛走進大廳的男子。
申燕賀?!姊夫?!慘了!黎氏兄妹躲的躲,藏的藏,雞飛狗跳。
再躲!申燕賀冷然瞥一眼手忙腳亂的他們,沒空理會,轉身和公安交涉。
等他們定下心來偷看時,申燕賀正在和幾名公安交談,似乎沒有發現他們,兄妹倆暗中松一口氣。好佳在!
不料,一名公安卻在此時喊出三個名字︰「黎彈塵!黎彈墨!伊東紫水!」
沒人站出來回答,黎氏兄妹當然是忙著做鴕鳥,伊東紫水則是听不懂中文。
申燕賀突然用英語高聲說︰「你們三個還不趕快過來?不想回家嗎?」
「想!」黎彈墨勇敢地拉著死黨走向他。「哎,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
「早看見你們了。」申燕賀面無表情地打量他們。
你笑啊!你罵人哪!黎彈墨睜大眼楮與他對瞪,出乎意料的,他沒有趁機訓人,也沒有出言嘲笑。
「你來保我們的嗎?」黎彈塵慌亂閃避迫人的眼神。
「我來保路妍。」
原來她叫做路妍!黎彈塵終于知道佳人芳名,心情豁然開朗。
「走吧。」申燕賀轉身向公安們打了一聲招呼,率先離開。
走到公安局外的人行道,黎彈塵忍不住問︰「申仔,你會告訴我老爸嗎?」
「你說呢?」
「不知道。」黎彈塵很沮喪,跟他又不熟,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報馬仔!
「她們兩個還好。」申燕賀仔細觀察三人的傷勢,語氣平淡︰「你這樣子很難瞞過你父親。」
「就說他被車子撞到。」黎彈墨靈機一動。
「你才被車子撞咧!」黎彈塵拒絕這麼窩囊的借口。
「上車吧。」申燕賀打開停在路邊的轎車車門。「去我家,先幫你敷藥。」
「哦。」黎彈塵乖乖地打開前座的門。
三個女生分別坐上後座。
沒等車于開動,路妍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姊夫,我也要去你家。」
「不行,先送你回家。」申燕賀頭也不回地拒絕,發動引擎,將車開出。
「現在沒有渡輪了。」路妍努力爭取當跟屁蟲的機會。
「我說的是,你在廈門的家。」申燕賀毫不妥協。
路妍嘟起嘴巴,悶悶地看向窗外。
「哎。」黎彈墨低聲問︰「他真的是你姊夫哦?」
「騙你干嘛?!」路妍態度不佳。
原來他已經結婚了。黎彈墨心中暗想︰像他這種死人臉也娶得到老婆?嫁給他的女人一定很可憐。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3:28
第四章
「哎喲!嘶……哎……」黎彈塵痛得齜牙咧嘴。
「Wilson,拜托,別雞貓子鬼叫啦!」黎彈墨實在受不了他的「惜皮」。
「我會痛啊!」黎彈塵振振有詞︰「法律規定不能叫哦?」
「是男人就不要叫那麼大聲!」
「你試試被我打幾下,看你會不會叫!」
「反正我不像你那麼沒用。」
這兩兄妹走到哪里,斗嘴斗到哪里。
身為主人的申燕賀沉默不語,熟練地為黎彈塵療傷敷藥。
「英英美代子」的伊東紫水靜靜參觀這個精致的家;兩層樓的小洋房內部裝潢以原木為主,不大的空間,卻都利用得非常巧妙,處處顯現主人的獨具匠心。
「你也喜歡歌劇?」伊東紫水驚訝地發現架子上有許多歌劇盤片。
「有時候听。」申燕賀沒有回頭,仍繼續手中的動作。
「我最喜歡「貓」。」伊東紫水難得滔滔不絕。「我去百老匯看了三次,百听不厭。」
「嗤!一群尖叫的人,有什麼好看的?我每次看都會睡著。」黎彈墨持相反看法。「依我說,喜歡歌劇的人都是怪胎。」
「自己沒品味,不懂得欣賞就說一聲。」黎彈塵給妹妹漏氣。
「你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懂不到哪里去!」黎彈墨不服氣地皺鼻子。「白讀五年音樂系。」
「Joyce,你干嘛說我讀音樂系!」黎彈塵焦慮不安。
哦喔!不小心說溜嘴了!黎彈墨偷偷吐一下舌頭,賊頭賊腦觀察申燕賀的表情;他有沒有听見?明天會不會向老爸告密?
「好了。」申燕賀在黎彈塵的傷口處貼上最後一片OK繃,提醒他︰「往後幾天要注意,別踫到水。」
「好。」黎彈塵衷心感謝。「謝謝。」
「不客氣。」申燕賀把醫藥箱收進矮櫃中,站起身,走向角落的吧台。「喝什麼?茶?」
「請問有沒有咖啡?」因為剛才說錯話,黎彈墨表現得很謙虛。
「有。」申燕賀回頭看她一眼;哦,忘了她對茶葉敏感。「A1ika呢?」
「我喝茶。」伊東紫水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旅行雜志,走到黎彈墨旁邊坐下。
幾杯熱茶和咖啡,音響中輕瀉動人的旋律,四人隨興而坐,看起來和諧融洽。
他們都用英語交談,所以溝通無礙。
「你經常旅行?」伊東紫水指著手中的雜志。
「只要有時間。」申燕賀點頭。「不過,這兩年幾乎都在大陸。」
「為什麼你要在大陸做生意?」黎彈塵對他很好奇,「台灣沒生意可做了嗎?」
「台灣的房地產幾乎沒有發展空間。」
伊東紫水比較關心軟性問題︰「你不回去,不想念親人嗎?」
「我沒有親人。」
「那,也沒有牽掛的人嗎?」
申燕賀想了一下,簡短回答︰「沒有。」
他的話很少,卻能讓每個與他相處的人感受到一種power。
始終沒發言的黎彈墨東張西望。
「你在找什麼?」黎彈塵發現妹妹的怪異舉動。
「你老婆呢?」黎彈墨憋不住了,雖然不是很願意跟「他」說話。
「我沒有老婆。」
「騙人!」黎彈墨指手劃腳。「剛才路妍不是一直叫你姊夫?那她的姊姊不就是你老婆嗎?」
申燕賀不想解釋,所以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把她打跑了?」
「Joyce!」伊東紫水和黎彈塵齊聲斥責︰「別亂說話!」
唉!她就是改不了這種莽撞的個性。
屋內氣氛突然變得尷尬。
「你們可以離開了。」申燕賀的情緒不形于色。
「對不起。」伊東紫水覺得歉然。
「申仔,謝謝你,我欠你一次人情。」黎彈塵站起身,伸出右手。「有機會一定還。」
「不必客氣。」申燕賀與他握手。
「走吧。」黎彈塵拉著妹妹走向門口。
直到三人走出大門,申燕賀都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身後的大門關上後,屋內陡然拔高的女高音讓黎彈墨不覺頭皮發麻。
就說吧,喜歡歌劇的人都陰陽怪氣的。
「他結婚了?!」鄧芬娜十分驚訝。「你一定听錯了。」
「哪有!」黎彈墨極力強調︰「Wilson和A1ika也都听見了。」
「不可能!你們一定弄錯了。」鄧芬娜堅決搖頭。「申仔結婚不可能不告訴我們。」
「我相信他沒有結婚。」伊東紫水悄然發表意見。
「為什麼?」黎彈墨揚眉看好友。
「他說沒有老婆,我相信他。」雖然只見一面,伊東紫水卻對他印象頗佳。
「可是那個路妍沒有理由騙我們啊!」黎彈墨皺眉。
「哪個路妍?」鄧芬娜問。
「就是她一直叫他姊夫的嘛,而且他也沒有否認。」黎彈墨仍堅持己見。
「你們怎麼會認識這個叫路妍的女孩子?」
「都怪Wilson啦!」黎彈墨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一遍。
「阿塵呢?」鄧芬娜看看腕表。「快中午了,還沒看見他。」
「他一定躲在房間里面。」黎彈墨幸災樂禍的笑。
「我在這里。」黎彈塵遮遮掩掩地走進客廳,臉上多了幾塊OK繃,已失去昨晚當英雄的豐采。「芬姨,老爸在不在?」
「一早就和申仔去打高爾夫球了。」鄧芬娜面露微笑。
「申仔?他會不會告訴老爸……」黎彈塵開始擔心;昨天晚上在兩個女孩的掩護下,才逃過和父親照面的機會。
「申仔一定不會說。」鄧芬娜說得斬釘截鐵。
「你怎麼知道?」黎彈墨好奇地問。
「我了解他。」
「芬姨,我佩服你。」黎彈墨作個鬼臉。「你竟然能了解那麼奇怪的人。」
「他奇怪嗎?」鄧芬娜仔細想想,繼而搖頭。「我不覺得。」
「超級怪胎的!」黎彈墨用力點頭。「而且不會笑,像機器人。」
「你對他的偏見太深。」鄧芬娜淺笑。「事實上,我覺得申仔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魅力?!」黎彈墨大驚小怪。「芬姨,我開始懷疑你的眼光了。」
「我同意芬姨的看法。」伊東紫水再度發表意見。
「A1ika,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黎彈墨驚呼。「你怎麼跟Wilson學花心?!」
「我學他?」伊東紫水瞥向黎彈塵,輕蔑地,「哼!」
「你少扯上我!」黎彈塵偷看伊東紫水,難堪地,「哼!」
兩個不對盤的人眼神不小心「相打電」,立即彈開,互相不理睬。
「我看你們兩個也是怪胎。哼!」黎彈墨轉向鄧芬娜,「芬姨,那個路妍也是怪怪的,可能是他們家的傳統。」
「你不要亂講。」黎彈塵維護心中偶像。
「真的!」黎彈墨努力辯證︰「你說,她昨天下午和晚上的樣子,是不是完全不同?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這樣還不算怪?」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老爸回來了?!」黎彈塵慌了手腳。
「他中午不會回來吃飯。」鄧芬娜笑著安慰他。
黎彈塵松了一口氣,正在揣測來者何人時,黎彈墨已經把大門打開。
「路妍?!」黎彈墨尖叫。「你怎麼知道我們家?!」
「我問姊夫的。」路妍斯文地回答。
「芬姨,你听!她叫他姊夫!」黎彈墨回頭看鄧芬娜,得意地。
「你怎麼來了?!」黎彈塵又驚又喜地走到門口。
「謝謝你幫我打架。」路妍遞上手中的花束;今天的她絲毫沒有化妝,穿著米白色長洋裝,又變回文靜的鼓浪嶼女孩。
生平第一次接到偶像送他花,黎彈塵心里樂到不行,呆笑著。
「你們兩個,趕快請客人進來坐啊!」鄧芬娜提醒他們盡主人義務。
「對!快進來!」黎彈塵興高采烈地引她走進客廳。
「芬姨,你好。」路妍有禮地打招呼。
「你好。」鄧芬娜笑容親切,「申燕賀是你的姊夫?」
「對。」路妍毫不遲疑地回答。
「看吧,我沒說錯吧!」黎彈墨神氣得很。
「他什麼時候和你姊姊結婚的?」鄧芬娜緊跟著追問。
「他們沒有結婚。」路妍神色黯然地解釋︰「我姊姊在結婚之前死了。」
「死了?!」眾人聞言大驚。
「她怎麼死的?」黎彈墨問得唐突,只因想知道是不是被他氣死的。
「死于空難。」路妍固執地強調︰「可是,他仍然是我姊夫,他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明白了。」鄧芬娜心中寫滿同情。
「芬姨,你們跟我姊夫很熟嗎?」路妍提出想了一夜的疑問。
「對,認識十幾年,可以說是一家人。」
「我跟他不熟!」黎彈墨馬上撇清立場。「一點也不!」
她的強烈反應讓路妍錯愕。
「我們兩個前幾天才認識申仔。」黎彈塵溫和地補充解釋。
「好了。」鄧芬娜巧妙地轉移話題︰「難得今天有客人,你們的父親又不在,芬姨請大家出去吃海鮮。」
「好啊!我要去那條船上吃!」黎彈墨對那艘停在碼頭、改裝成餐廳的客輪萬分好奇。
「然後去逛街!」黎彈塵興奮地提議,「我要幫Joyce買生日禮物。」
「你今天生日?!」路妍驚訝地問黎彈墨。
「明天!」黎彈墨沒好氣地斜看哥哥;他哪是好心幫她買禮物!他明明是想多制造一點和路妍相處的機會。
「好啊!」鄧芬娜倒是樂見其成,「這個城市很美,逛一逛也好。」
「Alika!起來啦!」黎彈墨精神抖擻地拉扯棉被。
「讓我睡覺。」眼楮仍然閉著的伊東紫水緊緊守護棉被。
「今天是我的生日耶!」黎彈墨繼續與她拔河。「睡懶覺是有罪的!」
「拜托,Joyce—就算是你的生日,早上七點鐘叫我起床也是不人道的。」伊東紫水實在舍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
「只有今天!」黎彈墨不打算放過她,猛然打開窗戶,冷空氣一下子竄進室內。「快起來!我們去慢跑!」
「天!」伊東紫水忍不住打哆嗦。「去找Wilson陪你,或者任何其它人!」
「陪壽星慢跑是你的榮幸。」黎彈墨說得理所當然,加上一些威脅︰「快起來!不然我就去告訴Wilson,說你……」
「好啦!」伊東紫水從床上蹦起來,臉極臭,「如果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已經躺在地上了。」
「來啊!」黎彈墨笑嘻嘻地挑釁,「我等著你啊。」
晨曦中的社區,不少人悠閑地散步、慢跑、遛狗……不管認不認識,見了面都會貼頭,打聲招呼。
「Alika—你覺不覺得這里很像溫哥華那樣整潔、溫和、有禮?」黎彈墨心情愉快地小跑步。赫!春天真是慢跑天,雖然她只有心血來潮時才跑一跑。
「我覺得這里很像福岡那樣整潔、溫和、有禮。」伊東紫水突然想念起故鄉。
「哦,我從來沒去過日本。」黎彈墨看著好友,關心地問︰「你真的要去歐洲?不回日本了?」
「終究還是要回去的。」伊東紫水神情漠然;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責任。
「還好我不是財團繼承人。」黎彈墨十分慶幸,「只要顧好自己就好了。」
「這是幸運。」
「A1ika,你一定要和那個未婚夫結婚嗎?」黎彈墨一直想不通這件事,「你又不愛他。」
「兩個家族利益聯煙,無所謂愛不愛。」伊東紫水停下腳步,慢慢走著。
「那你打算怎麼辦?」黎彈墨也把速度慢下來。「你真正喜歡的人……」
「不會有結果,我很清楚。」伊東紫水打斷她,「我們在不同的世界。」
「不同世界?」黎彈墨實在听不懂;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再見,有必要這麼復雜嗎?
「Joyce,那個路妍的心里沒有Wilson。」
「你怎麼知道?」黎彈墨興致盎然。
「她的視線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
「居然看得這麼仔細?!」黎彈墨很「八婆」地問︰「哎,你是不是把她當作情敵,然後很用力地觀察?」
「她不是我的情敵。」伊東紫水話里有話,「也許會是你的。」
「我的?!」黎彈墨驚呼,突然煞車,「她也喜歡俊逸?!」
「我怎麼知道她喜不喜歡俊逸!」伊東紫水受不了地白她一眼。「反正她是個很有心機的女孩,別被她甜美的外表蒙蔽。」
「我又不是Wilson,她能騙我什麼?」黎彈墨一點也不在意。
「哎,」伊東紫水突然四面張望。「這附近我來過……啊!那是他家!」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黎彈墨看見申燕賀的家,也依稀看見那棟可愛小屋的二樓陽台上,有人正迎著朝陽舞拳。
「是賀!」伊東紫水興匆匆地跑過去。「賀!」
賀?她倒是主動積極得很!黎彈墨不爽地、慢吞吞地跟過去。
看見她們,申燕賀停止舞拳,經由屋外的樓梯走下來。
「早。」申燕賀輕松走向她們。
「早。」伊東紫水很感興趣地問︰「你在打什麼拳?」
「隨便打。」申燕賀答得簡潔。
「我們在慢跑。」伊東紫水沒話找話說。
申燕賀點頭。「我也該去上班了。」
在他沒有轉身之前,伊東紫水急問︰「賀,你晚上會來參加party嗎?」
申燕賀微楞一下,看向黎彈墨,柔聲道︰「生日快樂。」
「謝謝。」黎彈墨快速瞟他一眼;人家表示好意,她總不能裝作沒听見吧?
「再見。」申燕賀轉身走回自己的家。
「再見……」伊東紫水看他走進屋中,恍惚地轉向好友問︰「Joyce,他有說晚上來或不來嗎?」
「沒有。」黎彈墨悶悶地回答;她也很想知道。
「真希望晚上能看見他。」伊東紫水內心充滿期待。
「晚上是我的party,又不是他的!」黎彈墨實在看不下去好友發神經。
「party當然是你的;不過,我希望他是我的。」伊東紫水許願。
「A1ika!」黎彈墨驚詫,從沒見過死黨這般色膽包天。
「不可以嗎?」伊東紫水瞪住她。
「你真的喜歡他?」黎彈墨覺得不可思議。
「我……秘密。」伊東紫水笑得詭譎;我讓你急!
「那Wilson怎麼辦?」黎彈墨有莫名的心慌意亂。
「我要移情別戀。」伊東紫水似乎下定了決心。
「有消息了?」
「唔。」申燕賀神色凝重地看著手中的傳真數據。
「怎麼說?」
「前面那些只是表面文章。」申燕賀把資料交給黎國民,「實際上他們在做轉移。」
「終于出手了!」陳其昌輕松的笑容中帶著陰狠。
「無所謂。」申燕賀神態自若,「我們早有準備。」
「幸好有準備,不然我們會輸得很慘。」黎國民感慨。
「我們不會。」申燕賀一向深思熟慮,對方的挑戰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申仔,接下來怎麼做?」陳其昌听候安排;長江後浪推前浪,能被這位出色的後浪推倒,他認了。
「按兵不動。」申燕賀沈穩篤定地說︰「等他們發現困難時,會慌。」
「那我們就可以回企了。」黎國民終于露出笑容。
申燕賀提醒他︰「民哥,回去以後要更小心。」
「知啦!」黎國民揮手。「要玩陰的?我還會輸給他?!」
廈門「海景酒店」一個可容納一百人的宴會廳。
台上的十人樂隊穿著整齊莊重的表演禮服。
鋪著潔白桌布的長桌靠著一面牆延伸,桌上擺放琳瑯滿目、誘人可口的自肋餐點。
宴會廳中間有一個木質的圓形舞池,讓人忍不住腳步輕盈。
堆積如山的生日禮物,顯示賓客絡繹不絕;這些攜伴而來的人大都是和黎國民同一個高爾夫球俱樂部的球友們。
對這樣場面的party,壽星黎彈墨尚覺滿意,雖然百分之八十的人她不認識。
申燕賀和路妍相偕進場後,徑向黎彈墨走來。
「這是我和姊夫一起挑選的禮物,祝你生日快樂。」路妍把包裝精美的禮物遞過來。
「謝謝。」雖然收下禮物,黎彈墨的笑容明顯不夠真誠。
此時,樂隊開始彈奏華爾茲舞曲。
由黎國民和黎彈墨、黎彈塵和鄧芬娜開舞,其它人陸續跟進。
全心全意品嘗美食的伊東紫水拒絕任何邀舞。
一曲舞罷。
黎彈塵迫不及待跑到路妍面前,優雅地行西洋式禮節。
路妍笑著接受。
鄧芬娜順理成章成為申燕賀的舞伴。
「那個路妍的姊姊是怎麼回事?」鄧芬娜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我們曾經交往一年,」申燕賀坦言︰「但我無法愛她。」
「為何出意外?」
「我們談到分手,」申燕賀心中有難以彌補的遺憾,「她憤然出國……」
鄧芬娜凝視他好久,「你還沒有忘記……」
「我本來以為可以忘記。」申燕賀笑得苦澀。
「真是不可思議……」鄧芬娜覺得心疼;眼前的男人雖然事業成功,卻仍是當年那個溫柔多情的少年兄。
另一邊。
「路妍,我跟你說,Wilson目的女朋友有Mary、Nancy、Anna……」黎彈墨湊到哥哥身旁大肆從事破壞活動。「可以從A排到Z。」
「你譏謗我!」黎彈塵氣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若非要在佳人面前保持紳士風度,他已經把存心搗蛋的壽星一腳踹去黏在牆壁上。
「嘿嘿……」要修理你還不簡單!黎彈墨好不得意。
「既是舞會,怎能不跳舞?」
抱著食物、躲在角落太快朵頤的伊東紫水被申燕賀逮到。
伊東紫水笑著說︰「我在等你有空。」
「我現在有空。」申燕賀擁住她,幾個旋轉,飛進舞池。
「沒想到你的舞藝高強。」伊東紫水覺得和他跳舞是一種享受。
「你也不差。」他的話仍然不多。
伊東紫水審視濃密劍眉下帶著憂郁的雙眸;有多少女人為他心碎?
「你愛她。」伊東紫水並未明說「她」是誰。
但申燕賀知道她的意思,也沒有試圖否認。「這麼明顯?」
「事實上,你隱藏得很好。」伊東紫水臉上有笑意。
「還是被你發現了。」
「因為我是聰明的女孩。」
「不是普通的聰明。」
「謝謝你的贊美。」
「不客氣。」
「哈哈……」他們的笑聲引人側目。
笑得那麼開心干嘛?!過生日的人是她耶!黎彈墨一肚子不高興。
「來,阿墨,再陪阿爸跳舞。」黎國民挽住女兒。
「你又要踩我的腳?」黎彈墨不是很情願。
「黑白講!」黎國民很不服氣,「你阿爸素舞林高手咧,走!」
救命啊!黎彈墨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奇怪……她怎麼會完全不知道?」伊東紫水無法理解。
「我如此希望。」
「可是你卻能一直愛她?」
申燕賀沉默一會兒。「你怎麼發現的?」
「你每次看她的眼神……」伊東紫水尋找不到適當的字眼。「有深情。」
「我很少看她。」
「幾次就足夠證明了。」伊東紫水加以左證︰「而且,你架子上有一些珠寶設計的書,我相信是為了她。」
的確是為了她,他無可辯駁。
「賀,我想听你們的故事。」伊東紫水有無盡的好奇和想象。
「也許……有一天。」
他們有那麼多好聊的嗎?竟然連續跳了兩支舞!看來,好像每個人都玩得比她愉快,她真是最面上無光的壽星了!黎彈墨興味索然。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3:57
本文最後由 open2009 於 2020-2-7 17:15 編輯
第五章
「你們怎麼會有那麼多話?」黎彈墨對死黨昨晚的表現極度不滿。
「我們一見如故。」伊東紫水回味無窮,「我們有共同話題。」
「嗯……」雖然不該探听,黎彈墨還是忍不住,「那你們聊什麼?」
「聊你。」伊東紫水看著她。「你相信嗎?」
「他一定說很多我的壞話。」黎彈墨並不大相信,她有什麼好聊的?
「你真是夠盲目、夠遲鈍的!」伊東紫水為那位有心人感到不值。「愛上你的人真倒霉!」
「胡說!府我的人才多呢,偏偏有人不長眼!」黎彈墨憤憤不平;他對每個女人和顏悅色,唯獨對她……「哼!有什麼好稀罕的,他本來就是天下第一討厭鬼!宇宙無雙大混蛋!居然不請壽星跳舞!」
「哦?你希望和他跳舞?」伊東紫水饒有興味。
「才不咧,我最討厭那個霸道不講理的臭男人了!」黎彈墨雖然嘴硬,其實很在意。「我們是仇人。」
「你真幼稚。」伊東紫水感傷;唉,她的情路一定很艱難。「Joyce,但願你早日找到真愛。」
「A1ika—我們不要吵架了,好嗎?」黎彈墨依依不舍地抱住好友。「你明天離開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
「想見就發EMAIL給我嘍!」伊東紫水故作輕松,「世界這麼小。」
「你去歐洲流浪,我們回台灣,中間的距離愈來愈大。」黎彈墨不覺恐慌。
「Alika,你干嘛不回日本去?這樣比較近。」
「一回日本,我就得馬上結婚。」伊東紫水神色凜然地推開她。
「啊?!」黎彈墨瞠目結舌,「你才二十二歲耶!」
「那不是重點。我在意的是愛情,真正愛過之後,我才甘願結婚。」
「愛情……」黎彈墨茫然;是電視或者小說里面描寫的那種嗎?兩個人親來親去、滾來滾去的,有什麼意思?如果哪個臭男生敢對她那樣,先扁得他滿地打滾、口吐白沫!
「Joyce,你回台灣以後,打算做什麼?」伊東紫水凝視好友。
「我要去珠寶公司應征工作!」黎彈墨精神大振,「做神氣的粉領族!」
「然後呢?」
「然後……」黎彈墨突然打住,反問︰「還有什麼?」
「俊逸啊,」伊東紫水笑答,「他不是你念念不忘的人嗎?」
「哦,差點給他忘記。」黎彈墨靦腆而笑,「他……我們可能天天見面,就像以前那樣,他送我上班下班……」
「笨蛋!」伊東紫水打斷她,「男人不會只滿足于這種柏拉圖式的感情。」
「柏拉圖式?」黎彈墨大惑不解,「還有什麼式?亞里士多德式?蘇格拉底式?A1ika,男人喜歡哪種式的感情?」
「哈哈……」伊東紫水被她逗樂了,「跟你說不通!不理你,我要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黎彈墨大驚。
「我有約會。」伊東紫水笑容神秘。
「跟誰?!」黎彈墨的心有二級震蕩。
「你最討厭的人。」
「啊?!你真的喜歡他?!」黎彈墨的心有六級震蕩。
「我喜歡他。」伊東紫水神情堅定。「但不是你想的那種。」
「你……跟他有愛情嗎?」黎彈墨心情不定。
「沒有,他已經有心愛的人。」伊東紫水邊說邊換外出服。
「那還約什麼會!」黎彈墨不以為然。
「普通朋友就不能約會嗎?」
「我也要去!」黎彈墨從床上跳起來。
「不行,約會的時候不需要電燈泡。」伊東紫水斷然拒絕;不能讓她跟,不然就听不到他的真心話了。
「哎,我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
「有時候用不著最要好的朋友。」伊東紫水打扮完畢,翩然走出去。
「Alika……」
「SeeYou……」
「唉……」黎彈墨大聲嘆氣地倒回床上。
「阿墨被A1ika拋棄了。」鄧芬娜隔牆听見她們的最後幾句對話,感到好笑不已。
「我怎麼會生出這種傻女兒!」黎國民好氣又好笑地埋怨,「糊里胡涂,毛毛躁躁,難怪倫家叫她烏龍千金。」
「她不傻。」鄧芬娜從梳妝台的鏡中白他一眼。「她只是單純。」
「又愛逞強!真素被她氣死了!」黎國民揚聲叫︰「阿墨!」
「你叫她干嘛?」鄧芬娜愕然。
「我帶她企打球。」
「她一定不會理你。」鄧芬娜繼續每日的例行保養和化妝。
丙然,門外半天無人應聲。
「她會不會跑出企?」黎國民放下手中報紙傾听,隔壁一點動靜也沒有。
「A1ika和阿塵部不在,她哪有地方跑?」鄧芬娜老神在在,「我等下約她去逛街好了。」
「阿塵去哪里?」黎國民此時才想到這幾天很少看到兒子。
「去鼓浪嶼找路妍。」
「傻小子!」黎國民怒氣上揚。「還跟我說要參加結策,每天跑得看無人,結什麼策!」
「這種年紀的男孩子怎麼會有定性?」鄧芬娜比他善解人意,「他和路妍都喜歡音樂,有話好聊。」
「那個女孩子怎樣?」
兩次見面,路妍的表現讓鄧芬娜滿意。「看起來很有教養。」
「她好像和申仔很好?他們素不素情侶?」
「她和申仔?」鄧芬娜輕笑,「不,申仔只是把她當妹妹。」
「你怎麼知道?」黎國民不服氣地瞪眼。
「我知道。」鄧芬娜有所保留;他這個做父親的,感情神經和女兒一樣大條,如果讓他知道真實情況,可能會做出讓大家臉紅的舉動,比如說︰拿槍逼婚。
「申仔已經快三十歲了,應該成家。」黎國民猶在碎碎念︰「他沒有家人,我就好像他的父親一樣,哪天應該好好勸他……」
「民哥,我們不是要回台灣了嗎?」鄧芬娜趕緊轉移話題,「你想要買什麼東西帶回去嗎?」
「台灣什麼沒有?不要帶。」黎國民是標準的愛用國貨者。
「我們哪一天回去?機票訂好了嗎?」
「申仔會處理。」黎國民站起身。「我企打球。」
「你看你,就知道打球!」鄧芬娜嬌嗔。
「在大陸又沒事做。」黎國民憨笑。「不打球干嘛?」
「在台灣也沒見你少打,整天看不見人。」鄧芬娜抱怨。
「打球素鍛練身體嘛!」黎國民陪著笑臉,「我以後多陪你,好不好?」
「我不是要你陪。」鄧芬娜婉約笑道︰「我希望你和兩個孩子多溝通,他們都長大了,回台灣以後,你打算怎樣安排?」
「說到這個就氣死人!」黎國民想到就火大,「賣茶葉有什麼不好?他們竟然都不願意企自己的公司上班!那我以後要把財產交給誰?」
「為什麼一定要逼他們去公司上班?」鄧芬娜理性地溫柔勸說︰「民哥,公司有俊逸管理,營運正常,他們不想加入就算了。阿塵和阿墨都是感情豐富的孩子,不會耍心機,不會爭權勢,我贊成他們走自己的路。」
「彈琴?玩石頭?是什麼有前途的路?!」黎國民固執己見。
「不讓他們試試看怎會知道?」鄧芬娜堅持真理,「民哥,要相信自己的孩子。」
「他們到底素誰生的孩子?你怎麼比我還疼?!」黎國民假裝生氣。
「嗤!」鄧芬娜根本不怕他,「從小到大都是我在帶,怎麼不疼?」
「我知道。」黎國民笑得開心,「你素愛屋及烏。」
「你……」鄧芬娜啞然失笑,「真不害臊。」
「不然怎會追到你?」
「你……」
「哈哈……」
送走好朋友A1ika,哥哥又忙著追女朋友,黎彈墨形單影只地窩在房間的床上。
她一向精力無窮,獨自在家哪里受得了!可是老爸不讓她單獨出門,她又不想陪芬姨逛街,無聊到打蚊子自娛。
老爸為什麼還不回台灣?台灣有俊逸,他一定會陪她。
不知道俊逸這幾天在干什麼?有沒有想她?說實話,她並不太想他。
「唉!」黎彈墨煩躁地翻身︰她不明白自己最近為何總是心緒不寧。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發神經。不行!她一定要出去走走,老爸要罵就罵吧。
黎彈墨從床上蹦起來,背著背包逛街去!
廈門居然有這麼繁榮豐富的珠寶城?!沒想到她今天的收獲不小。黎彈墨把珠寶城的每家商店都仔細逛一遍︰心滿意足,滿載而歸。
「咦?」剛走出珠寶城,黎彈墨就看見申燕賀正倚著車子抽煙。
要假裝沒看見嗎?算了,大方一點吧。黎彈墨走過去,難得愉快地打招呼︰「你在這里干嘛?買珠寶嗎?」
申燕賀沒有回答。
神氣什麼!咕姑娘肯跟你說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黎彈墨瞪他。男人買珠寶?一定是送給女人。哼!悶騷!
「我送你回家。」申燕賀打開車門。
有現成的順風車干嘛不坐?!她手上提的東西可是重得很咧,黎彈墨毫不客氣地坐上車。
「你不應該獨自上街,你還不了解這個城市。」申燕賀看著前方,語氣平和。
她最討厭他用這種訓人的口氣跟她說話!黎彈墨恨恨地說︰「我才不怕咧!如果有人敢搶我,先送他幾粒免費的「黑輪」再說!」
「你不一定每次都打贏。」
他在提醒她曾經是他的手下敗將嗎?那是她心口無法磨滅的傷痛!
「我這輩子只輸過一次!」黎彈墨咬牙切齒。
「你為什麼每次見到我,都像剌蝟一樣?」申燕賀皺眉。
「你為什麼每次都是盛氣凌人的樣子?」黎彈墨反唇相譏。
「我盛氣凌人?」申燕賀輕笑起來。「看來,我應該改變態度。」
他干嘛笑?!他的笑聲干嘛那樣好听!黎彈墨心動了一下。
「本來就對!」黎彈墨甩開不應該有的想法。「每次都板著棺材臉,好像誰欠你五百萬會錢一樣!」
「如果我改變態度,你也會改變嗎?」申燕賀淡淡掃她一眼。
「我……」黎彈墨猶豫;她又沒有必要配合他。「不會。」
「為什麼?」
「因為……」黎彈墨昂起下巴,「我後天就回台灣了,我們不會再見面。」
「你不想再和我見面?」
他在說什麼五四三的?!他和她之間,又不存在什麼想或不想的事!黎彈墨偷偷瞄他;他今天怎麼怪怪的?
「申仔,我問你,男人不喜歡柏拉圖式的感情,那你們喜歡哪種式的?」
「怎麼會問我?」
「我不想問老爸和Wilson,當然就問你了。」真是的,她都不恥下問了,他還這麼唆!
「為何不問俊逸?」
「你也認識他?!」黎彈墨欣喜。
「我認識他。」申燕賀表情深沈。
「那他喜歡哪種式的?」
「我不能代他回答。」申燕賀很無奈,「Joyce,你太單純了。」
又訓人?!黎彈墨變臉。「不願意回答就說一聲,干嘛說到我頭上?!單純怎樣?我又不想殺人放火!」
「你將要面對社會的殘酷和現實,多用點心。」申燕賀不理會她的怒火。
為什麼說這些?他在關心她嗎?干嘛關心?他不是討厭她嗎?
黎彈墨楞了一會兒,低喃︰「過分。」
「你找我?」申燕賀走進辦公室,發現黎彈塵正等著他。
「路妍是不是你的女人?」黎彈塵開門見山。
「不是。」申燕賀坦然看著他。「為什麼這樣問?」
「我要追她。」黎彈塵有些迷惑,「她叫我來問你可不可以。」
「問我?」申燕賀撇嘴。「真荒謬。」
「我也覺得不合理。」黎彈塵謹慎地問︰「申仔,你們到底什麼關系?」
「沒有關系。」申燕賀說明︰「她叫我姊夫,只是一種稱呼,為了她姊姊,我沒有糾正。」
「她是廈門人?」
「她是台灣人。」申燕賀措辭一向簡明。「Wilson,她不適合你。」
「你為何如此肯定?」黎彈塵心中升起敵意。
「我了解她。」申燕賀並未正面回答。
「你反對我追她?」
「我無權反對。」申燕賀搖頭,「只是告訴你,我的想法。」
「謝謝。」黎彈塵沈吟片刻,毅然道︰「如果沒有努力過就放棄,我會看不起自己。再見。」他轉身打開門,大步離去。
申燕賀楞在原地,禁不住要贊賞這年輕人的執著。
他自己呢?可曾努力過?
在廈門的最後一天,黎彈塵邀請路妍來家中作客,鄧芬娜準備豐盛的午餐招待嬌客。
用餐結束後,黎國民率手下浩浩蕩蕩地出門。
鄧芬娜和三個年輕人在客廳玩撿紅點。
玩不了多久,一向坐不住的黎彈墨便拉著大家去花園打羽毛球。
黎彈墨本以為自己球技精湛,誰知哥哥更是高手。三個女生輪番上陣,都打不過他,不服輸的她又叫又跳,加上賴皮,還是很難招架。
「路妍,」鄧芬娜神色平和,「據我所知,你母親還在?」
路妍訝然,但迅速恢復。「她早就改嫁了,我們一直沒有來往。」
「你沒有工作,怎麼生活?」
「姊姊去世後,留很多保險金給我。」路妍誠實回答。
「你還年輕,打算就這麼過一輩子?」鄧芬娜凝視她。
「我有自己的計劃。」路妍略顯狼狽,她從來不知道芬姨的眼神這麼犀利!
「不想回台灣?」
「我姊夫在這里。」路妍坦言︰「除了他,我不相信任何人。」
「芬姨,換你了!」黎彈墨飛奔過來,將球拍遞給鄧芬娜。
鄧芬娜笑著站起來。
「芬姨,好好修理他!」黎彈墨高聲喳呼,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咕咕嚕嚕灌下一大口。「呼!累死了!弗,路妍,看你文文弱弱的,技術不錯啊!」
路妍嫣然一笑。
「加油!」黎彈墨發下豪語︰「今天不打敗他,誓不罷休!」
「我沒這個能力。」路妍搖頭。
「哎,這麼沒自信?」黎彈墨曖昧地眨眼。「路妍,就算Wilson幫你做了一首曲,你也不必故意放水嘛!」
「我沒有放水。」
「真的?!」黎彈墨不等她回答,自顧自地說︰「人家說,談戀愛的人都很白痴。」
「我沒有和他談戀愛。」路妍語調平淡。
「啊?原來是他一廂情願哦?」黎彈墨原本張圓的嘴漸漸咧平。「呵,Wilson,你也有今天!弗,路妍,你干嘛不跟他談戀愛?」
「他比我小兩歲。」
「那有什麼關系!」黎彈墨手勢夸張,「現在流行姐弟戀啊!」
「我對他沒有感覺。」
「那你們每天膩在一起干什麼?」黎彈墨驚奇。「談音樂?我不相信!」
「談我姊夫。」路妍看她,眼神復雜。
「他?」黎彈墨驚詫,「他有什麼好談的?」
「他是我的世界,是我這輩于的全部依戀。」路妍大膽說明心聲。
「呃?你也喜歡他?!」黎彈墨發現新大陸,「你怎麼跟Alika一樣?!奇怪,廈門的空氣中有芬多精嗎?」
「我跟Alika不一樣,」路妍堅定。「我要嫁給他!」
「你……」黎彈墨小心翼翼地問︰「不怕死嗎?」
「Joyce,我姊姊是死于意外。」路妍嚴正聲明,「姊夫對她很好,是她自己沒有福氣。」
「完了!」黎彈墨突然拍自己的頭,「Wilson的夢碎了!」
「我從來沒有鼓勵他。」路妍為自己分辯。
「但是你也沒有拒絕他。」黎彈墨看她,略帶譴責地。
路妍沉默,她的確別有用心。
「路妍,既然你對Wilson沒有意思,請你坦白告訴他。」
「我怕傷了他。」路妍猶有顧慮。
「如果他繼續自我陶醉,就會傷得更重,那樣對他不公平。」黎彈墨終于明白A1ika說過的話,路妍確實很有心機。
「Wilson!」黎彈墨突然跳起來,沖向哥哥,搶他的球拍。「不管啦!你鞠躬下台啦!我要跟芬姨打!」
「我又沒輸。」黎彈塵舉高球拍,不讓她搶。
「喂!你不想跟路妍聊天嗎?」黎彈墨低聲提醒他︰「只剩最後一天了喔。」
「好吧。」黎彈塵把球拍交給妹妹。「讓你。」
「愛現!」黎彈墨不服氣地朝他伸舌頭。
看兄妹倆竊竊私語,路妍明白黎彈墨在故意制造機會;但,她該如何開口?
黎彈塵走到路妍身邊坐下,溫和地笑,「累嗎?」
「不累。」路妍看他;他對她很好,她實在不忍心傷害他。「Wilson……」
他們兩個在講什麼?路妍有沒有告訴他實話?
注意力不集中的黎彈墨沒幾下就宣告慘敗。
「Wilson,拜托!不要再虐待我的耳朵了啦!」黎彈墨用雙手掩住雙耳。
專心彈著Keyboard的黎彈塵不理她,猶自沈浸在旋律之中。
黎彈墨實在受不了了,走過去把Keyboard的插頭拔掉。
「你很過分哦!」黎彈塵怒視妹妹,「這首曲子明天要送給路妍。」
「送她干嘛?你在對牛彈琴,她根本不會欣賞!」黎彈墨話中有弦外之音。
「你才是牛咧!」黎彈塵火大。「老是說牛話!」
「她沒告訴你什麼嗎?」黎彈墨仔細觀察哥哥的表情。
「什麼?」
「比如說,她比你大,你們不適合……」黎彈墨欲說還休。
「她干嘛這樣說?!」黎彈塵氣沖沖,「我不覺得她比我大!相反的,我覺得她很脆弱,需要我保護。」
「哎,姐弟戀不正常耶!」黎彈墨好心規勸。
「你才不正常!」黎彈塵反駁︰「姐弟戀有什麼關系?現在流行!」
也對,她下午才說過這句話。
「Wilson,你不覺得路妍有點怪嗎?」
黎彈塵瞪妹妹。「你干嘛老是看人家不順眼?!」
「我哪有?!Alika也這樣認為。」
「A1ika?」黎彈塵嗤之以鼻,「你們嫉妒她。」
「拜托好不好!」黎彈墨氣得想扁人。「她有哪一點值得我們兩個嫉妒?!Wilson,你是眼楮糊到屎嗎?!」
「你又說髒話!」
「髒話是用來對付腦筋不清楚的人!」
「你呢?」黎彈塵設法反擊,「你自己不是也喜歡比你大七歲的俊逸?」
「那不一樣好不好?!我喜歡俊逸,他也喜歡我。」黎彈墨終于憋不住了。「可是,路妍喜歡的是別人!」
「你怎麼知道?」黎彈塵愕然。
「我……」黎彈墨顧左右而言它︰「奇怪,老爸和芬姨怎麼還不回來?」
「Joyce!」黎彈塵緊急追問︰「路妍喜歡的人是誰?」
「我……我怎麼知道!」黎彈墨準備閃人;都怪路妍!她干嘛拖拖拉拉、不干不脆的!
「Joyce……」黎彈塵臉色開始發青。
「我變、我變、我變變變!」黎彈墨狡猾地溜出去。
「怎麼會這樣?」黎彈塵悵然若失。
忙碌的機場大廳。
黎國民一家和手下終于辦好冗長的登機手續。
送行的人不多,除了黎國民的幾位球友外,還有路妍。
他為什麼沒有來?黎彈墨心情莫名地亂糟糟。
當飛機終于起飛時,黎彈墨望著窗外雨霧迷蒙的城市。
視線中的廈門愈來愈小……她在心中告別︰再見了,永別了。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5:11
第六章
相對于離開廈門時的冷清,一行人抵達桃園中正機場時,接機陣容可說是鬧熱滾滾,多達十數人。
幫黎彈墨提行李的手下愁眉苦臉。「阿墨,你皮箱里面裝金條哦?」
「不是金條,是她的鬼寶貝!我們三個人的行李加起來都沒有她的重。」黎彈塵也有抱怨,「付超重費付到手軟!」
「又不是你付!」黎彈墨駁斥,「我有很多東西都已經從溫哥華直接寄海運回台北了。」
言下之意,就是還不夠重啦,這令提行李的手下和黎彈塵直翻白眼。
奇怪?怎麼沒有看見俊逸?黎彈墨左顧右盼,就是不好意思開口詢問。
「俊逸在那邊。」黎彈塵明白妹妹的心思,指向前方。
「哪邊?」黎彈墨精神大振。
「老爸旁邊那個。」黎彈塵指著正和父親講話的男子。
啊?那個中等身材、略顯發福的男人就是俊逸?黎彈墨眼楮發直!記得他很高大嘛!怎麼個頭跟她差不多?他就是她日夜思念的人?她竟然認不出來!真糗!黎彈墨覺得氣悶。
羅俊逸發覺黎彈墨正在看他,便笑著走到她面前。「小女孩長大了。」
黎彈墨還在發楞。
「阿墨,不記得我啦?」笑容可掬的羅俊逸顯得溫文爾雅。
「怎麼可能!」黎彈塵代為回答。「她每天都會提到你。」
大嘴巴!黎彈墨沒好氣地瞪兄長一眼,繼而對羅俊逸訕訕一笑;乍見夢中情人的喜悅讓她的伶牙俐齒暫時短路。
「累了吧?」羅俊逸體諒地扶住她的肩膀‧「好好休息幾天,打電話給我,我請你吃飯。」
「那我呢?」黎彈塵不落人後。
「當然也少不了你。」羅俊逸溫和地笑著。
「別故作大方了,我才不做電燈泡哩。」黎彈塵擺手。
電燈泡?羅俊逸看著黎彈墨,害她紅了臉;與害羞無關,是被氣紅的。
「哎,俊逸。」黎彈塵好心地提醒未來受害者︰「小心她的拳頭。」
「黎彈塵!」黎彈墨不顧形象地大罵︰「小心你的笨頭!」
看吧,黎彈塵向羅俊逸拋去同情的一瞥。
黎家位于中山北路二段一棟智能型住宅大廈的頂樓,面積二百坪。
一樓大廳、三部電梯、十八樓的走道,都裝著隱藏式攝影機,監視進出人員;家中最少有五名手下隨時待命,處處顯現戒備森嚴。
「芬姨,台北竟然變得這麼漂亮!」黎彈墨興奮的心情仍在跳躍。「我都不認識了!」
「離開十三年了,當然不認識。不過,天一樣灰,交通一樣擁擠。」黎彈塵有所感觸。「還是溫哥華好,居家天堂。」
「我覺得台北好。」黎國民沈入柔軟的沙發中,動也不動。「金窩銀窩還素自己的狗窩最舒適。」
他說的台灣國語式俚語讓其它三人不禁失笑。
「咦?」黎彈塵突然發現桌上的信件。「怎麼會有我的信?」
信?黎彈墨目露妒光。她怎麼沒有?
「好像是喜帖。」鄧芬娜略瞄一眼。
「剛進門就被紅色炸彈炸到!」黎彈墨驚異,「Wilson,你可以去買樂透。」
「羨慕吧?」黎彈塵得意地拆開粉紅色請帖。「時軒璋?他居然要結婚了?!怎麼會這樣!」
「想不開唄。」黎彈墨態度風涼,「才二十三歲就急著套上枷鎖,嚴重缺愛。」
「你們兩個別只顧研究別人的事。」黎國民臉色凝重地招手。「告訴阿爸,以後要怎樣打算?」
這麼快就開堂審問?兄妹倆互望。
「你干什麼剛到家就講這件事?」鄧芬娜不贊同地瞅男友,「急什麼?」
「早講晚講都要講。」黎國民瞥著正竊竊私語的一雙兒女。「你們兩個還在商量什麼?不好好讀書,偷偷玩花樣,以為我不知道?!」
「老爸……」黎彈塵硬著頭皮問︰「是申仔告訴你的嗎?」
「我早就諸道了!」黎國民瞪大眼楮。「我素看不懂英格利西,可素我總會請倫家歡譯吧?」
「嘿嘿……」兄妹倆露出「被捉包」的尷尬笑臉。
「傻笑什麼!」黎國民看得冒火。「說啊!要不要企公司上班?」
「民哥……」鄧芬娜溫柔勸說︰「讓他們休息幾天再說嘛!」
「對嘛!」黎彈塵立即開溜,「我去找時軒璋!」
竟然這麼不講義氣地拋棄她!黎彈墨想用相同的借口走人,可是,想了半天卻說不出任何人的名字︰雖然沒朋友,也沒必要在家里當炮灰吧?
「芬姨,我出去一下。」黎彈墨先閃再說。
「你要企哪里?」黎國民比較關注女兒的動向。
「我……」黎彈墨健步如飛,「我去找俊逸!」
「奇怪,阿芬,她找俊逸干嘛?」黎國民一頭霧水。
「可能是去了解公司狀況吧。」鄧芬娜直搖頭;這個人,連女兒的心思都看不出來!
「嗯,這還差不多。」黎國民滿意。
淡水,漁人碼頭。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找我。」羅俊逸凝望坐在對面的人。
「你不喜歡嗎?」黎彈墨問得小心;雖然沒有預料到能和他單獨相處,一起吃海鮮、吹海風,像約會的情侶。
「我非常喜歡。」羅俊逸眼中的光芒躍動。
得到想要的回答,黎彈墨低頭,壓抑心中的問題自然流出︰「你結婚了嗎?」
「沒有。」羅俊逸頓了一下,「你不是要我等你嗎?」
他真的在等她?黎彈墨不由得臉紅、心跳,感覺甜蜜蜜。
「俊逸,」黎彈墨勇敢抬起頭,「我以前真的很黏你哦?」
「對。」羅俊逸回想往事,「我們天天在一起。」
「我還記得出國前一天,我抱著你哭得死去活來。」想到當時的狀況,黎彈墨仍覺得委屈。
「第二天我不敢去機場送你。」羅俊逸微微一笑,「怕你不願意離開。」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黎彈墨倔強昂首,「所以我沒有哭。」
「真是勇敢的小公主。」羅俊逸稱許,「你從小就是被大家寵愛的公王。」
「就對嘛!」黎彈墨得意;那些叫她「烏龍千金」的人一定都是眼楮脫窗。
「阿墨,你……」羅俊逸問得謹慎,「還記得那件事嗎?」
「哪件事?」黎彈墨不明所以。
「失蹤的那個晚上……」羅俊逸仔細觀察她的反應。
「早就忘記了!」黎彈墨揮揮手;事實上,這十幾年來,她的下意識一直在排斥、抗拒那晚的記憶。「我只記得你每天陪我上學放學。」
「我願意那樣做。」羅俊逸說得由衷。
「其實你那時的功課很重。」黎彈墨依稀有些記憶。
「我正準備考高中。」羅俊逸點頭。
「自己有那麼大的壓力,還肯天天陪我。」黎彈墨感動地說︰「俊逸,你是世界上最好心的人!」
「何必這麼見外?」羅俊逸拍拍她的手,「我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
「對啊!」黎彈墨笑容燦爛,心想︰最要好的男女朋友。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羅俊逸毫不掩飾關心之情。
「我明天就要開始找工作。」黎彈墨信心十足。
「為什麼這樣急?」
「不想當閑人。」
「哈哈……」羅俊逸笑出一口白牙,「要不要幫忙?」
「目前不要。」
他雖然不再高大,卻仍是那個關心她、愛護她、等待她的俊逸哥哥,黎彈墨決定了,她要和他談戀愛!
吃完海鮮,送她回家的路上。
黎彈墨終于憋不住整晚想說的話︰「俊逸,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羅俊逸回答得迅速。
「我……」就算臉皮再厚,黎彈墨也還是無法將毛遂自薦的話說出口。
「你呢?」羅俊逸沒有發現她的掙扎,「你有沒有男朋友?」
「當然沒有!」黎彈墨斷然回答。
「溫哥華一定有很多金發帥哥。」
「帥哥?」黎彈墨滿臉不屑,「一個比一個自戀!」
「沒人追你嗎?」
「誰敢?!」黎彈墨眼神陰森,「保證把他扁成忍者龜!」
羅俊逸忍俊不住。
「俊逸,你笑什麼?」黎彈墨有些困惑,「你也覺得我太單純嗎?」
「誰說你太單純?」
「他……」黎彈墨想起那個機器木頭人。「不相干的人。」
「單純沒什麼不好。」羅俊逸安慰她,「保持童心非常難得,我覺得你這樣很好。」
說的也是,她干嘛被那個不懂得欣賞的臭男人攪亂情緒!
臨別前,羅俊逸在她的面頰輕輕一吻。「晚安。」
「晚安。」黎彈墨開門下車;怎麼沒有觸電的感覺?她有些失望。
「你說什麼?!」嘔心瀝血之作被眨得一文不值,黎彈墨再也忍不住發火。在台北的大街小巷穿梭找工作已經三天,火氣本來就不小,偏偏踫上這個自以為是的豬哥經理。
「你的設計稿不是不行,」豬哥經理表情為難,「可是,你是新人,不可能一步登天,馬上就聘請你做設計師。」
「那……你要我做什麼?」黎彈墨冷冰冰地看他。廢話!不做設計師,她來應征什麼!
「先做兩三年助理,看你的表現再說。」豬哥經理以為她願意退而求其次。
「助理的工作是什麼?」黎彈墨的神色是風雨前的寧靜。
「就是接觸客人、賣珠寶……」豬哥經理突然面帶喜色地離題︰「其實,你不需要那麼辛苦。」
他是什麼意思?黎彈墨靜觀其變。
「依你的外型和身材,可以去當模特兒。」豬哥經理終于露出「豬」尾巴。
模特兒?跟珠寶設計有什麼關系?黎彈墨還摸不著頭緒。
「也許有一天,還能做明星。」
她看起來像喜歡搔首弄姿的白痴嗎?黎彈墨即將按捺不住。
「黎小姐,你不進影視圈實在太可惜了。」她一直不說話,豬哥經理以為是默許,色眼更瞇,口沫更加橫飛——「而且,上天賦予你的好身材和漂亮臉蛋,你應該好好利用。女人嘛!何必辛苦找工作?給男人養就好了啊!我相信一定有很多男人願意養你……」
「砰!」
出言不遜的豬哥被打倒,躺在地上哀號。
「豬玀!」黎彈墨補踢一腳,然後揚長而去。
「唉……」黎彈墨後悔和哥哥來參加他同學的婚禮;被迫安分守己坐著已經夠不爽了,還要餓到頭昏眼花!真是沒天良!該死的黎彈塵,跑去哪里招蜂引蝶了?
害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看什麼?!不想活啦?!」黎彈墨接收到心懷不軌的視線,立即反彈。
「果然是烏龍千金!」對方露出嘲諷的笑容。
烏、龍、千、金?!好膽當眾叫她的陳年綽號!黎彈墨把身子轉過去,準備發飄……慢著!全世界只有一個渾球敢在她頭上動上!這個人……
「和融?」黎彈墨瞇著眼楮,十分猶豫。
「正是在下。」理著平頭的大男生得意點頭。「你還記得我?」
誰會不記得自己的大冤家、大仇家!黎彈墨心情復雜變換……
這個一臉欠扁笑容的男人是她從幼兒園小膏到小學二年級的同學,姓和名融,名字文雅,卻是不折不把的過動兒,以欺負女生為己任!
五載同窗的日子,她和他之間發生無數次大戰;當然都是為了那些糖果,玩具、鉛筆……芝麻綠豆的大事︰她與他勢不兩立!
「你變了不少,黎彈墨。」和融的一雙賊眼在她身上溜過來溜過去。
「廢話!」黎彈墨賞他一粒衛生丸。「你沒變嗎?」
「嘿嘿……」和融不介意地笑著,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真沒想到,你居然變成美女了。」
「用得著客氣嗎!」黎彈墨毫不猶豫地接受贊美。「你在這里干嘛?」
「新娘是我表姊。」和融據實回答。
當真是冤家路窄!這種難得的巧合也會被他們踫上?
「哎,你不是去加拿大了嗎?」和融湊近她。「怎麼會在台北?」
「我剛回來幾天。」黎彈墨退後一步;臭男人!靠這麼近想干嘛?
「回來做什麼?」和融好像對她很感興趣。
「要你管!」黎彈墨變臉。
「還是這麼凶?」和融涎著笑臉。「會嫁不出去哦!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娶你。」
哇咧!黎彈墨憋了許久的怨氣再也無法抑制……她閃電出招!
誰知和融的身手也不慢,兩人當即在眾目睽睽之下比劃起來。
敖近的人紛紛閃到一邊觀看……怎麼回事?婚宴前的娛興節目嗎?
「黎彈墨,你打人的技術有進步哦!」
「打扁你這只臭蟲綽綽有余!」
「對老同學友愛一點嘛!我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是嗎?」
他的嘻皮笑臉無異于火上加油。黎彈墨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可是卻一直無法真正打到他,難不成他也得過武術冠軍?她有這樣衰嗎?
「Joyce,快住手!」黎彈塵總算出現了,用力拉住妹妹。「想踢館也要看場合啊!」
「踢什麼館?」黎彈墨瞪著哥哥;都是他!害她踫到這只無恥鐵金鋼!
「你不認識他哦?」那打哪門子架?黎彈塵覺得莫名其妙。「他是林欣恰的表弟,警官學校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
警察?黎彈墨楞在原地。
「黎彈墨,你要去哪里?」和融努力追趕。
「關你屁事!」黎彈墨悶頭大步往前走;真是糗大了!害她沒吃到喜酒就「落跑」!現在餓得眼前發黑、兩腿發軟……
「我請你吃飯!」
吃飯?!事關民生大局,可以考慮;黎彈墨緩下腳步。
「我請你吃意大利菜。」和融上前挽住她的手,堅定不移。
好吧,看在意大利菜的份上,先不計較,不然一定把他摔得七葷八素!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黎彈墨極度不耐煩地看著四周的吵雜景象︰吃完意大利美味之後,和融說要請她去好玩的地方,誰知道竟是這種又吵又擠又亂的Pub!「你們警察可以來這種地方嗎?」
「我現在不是警察。」和融在她耳邊輕語。
「你干嘛靠這麼近?!」黎彈墨瞪他。
「保護你。」和融燦爛一笑。
保護?一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黎彈墨向旁邊挪動,就算會和隔壁桌的人踫到,也好過跟他做連體嬰。
她還是這麼不安分,更像跳豆一樣有趣。和融看她的眼神中充滿興趣。
「黎彈墨,你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吧?」
「誰說沒有?」黎彈墨喝一口飲料,「你以為溫哥華是草地所在哦?」
「我保證你一定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和融神秘而笑。
二十分鐘之後,黎彈墨目瞪口呆,仰頭看著在他們面前舞動的鋼管女郎。
和融果然不安好心,居然帶她來這麼變態的地方!
口哨聲四起,內衣褲亂飛,男人的口水流成河……黎彈墨再也坐不住了,怒吼︰「和融!你好樣的!」
「哎。」和融伸手拉住打算離開的憤怒跳豆。「輕松一點。」
「我才不像你這般變態!」甩不開他,黎彈墨的火氣更大,正準備開打……突然發現人群中有熟悉的身影。「咦?他怎麼在這里?」
「誰?」和融警覺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你認識他?」
「他怎麼變成那樣?!」黎彈墨看著左擁右抱、醉意正酣的男人,茫然。
「我們走!」和融堅定地拉著她離開。
「你怎麼會認識他?」和融俯視始終黯然神傷的人。
黎彈墨低頭不語。剛才那個畫面太讓人難以置信!溫文爾雅的羅俊逸竟然笑得那麼……那麼……邪氣!那是她從小府慕的俊逸哥哥嗎?他怎麼會有這種臉孔?
「黎彈墨,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和融小心翼翼地問。
男朋友?她是期待很久了,現在卻不怎麼肯定……黎彈墨遲疑不決。
「你傷心嗎?」和融專心注視她。
傷心?好像沒有這種感覺……她應該傷心,不是嗎?黎彈墨無措。
「和融,男人喜歡哪種式的感情?」黎彈墨心情紛亂。
「哪種式的……」和融略想一下,「不一定。」
「那你喜歡哪種?」黎彈墨抬頭看他。
「我?」和融露齒而笑,「直截了當式,如果我喜歡哪個女孩,一定會坦白告訴她。」
「你喜歡剛才那種女人嗎?」黎彈墨回想羅俊逸樂在其中的面容。
「不喜歡。」和融決然回答。
「他……喜歡。」黎彈墨終于厘清對剛才那幕的認識。
「他是誰?」
「俊逸,我的白馬王子。」
「你真的認識羅俊逸!」
「你也認識他?」黎彈墨詫異。
「我……不認識。」和融的神色不自然;他拗得太硬,不認識怎麼知道人家姓羅?
不過,黎彈墨沒有注意到這個破綻,兀自訴說心聲︰「我從小就認識他,他很好,像大哥哥,我一直希望做他的女朋友。」
「現在呢?」
「我……不知道。他喜歡那種女人,可能不喜歡我……」黎彈墨毫無把握。
「我喜歡你。」和融的心意突然脫口而出。
「什麼?!」黎彈墨睜大眼楮;今晚的意外太多,她快要承受不住。「你亂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和融重述心情。
「你忘記我們是仇人嗎?」黎彈墨根本不相信。
「你不是我的仇人。」和融語氣堅定。「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仇人。」
「怎麼可能!」黎彈墨提醒他︰「小時候,我們經常打得驚天動地,直到大人把我們分開為止。」
「你不知道男生有時候會害羞,會作弄他喜歡的女生,甚至把她弄哭嗎?」和融凝視她。
是嗎?有關這一點,以後再研究。黎彈墨嘲笑道︰「我記得被弄哭的人好像是你?」
「如果你被石頭砸破腦袋,一直流血,看你哭不哭!」和融略顯狼狽。
「我……」黎彈墨想起曾經把他的頭砸出大洞,歉疚地說︰「對不起。」
「沒關系,我不是也撈到一個月的病假嗎?」和融欣然接受她的道歉,雖然晚了十幾年。「可惜等我出院以後,你已經去加拿大了。」
「不然你想干嘛?」黎彈墨戲謔︰「報仇?」
「不。」和融嚴肅地說︰「我要逼你做我的女朋友。」
「做你的大頭夢啦!」黎彈墨驚叫,「我才不會答應咧!」
「你害我破身,不應該賠償嗎?」和融說得理所當然。
「你……」黎彈墨舌頭打結。破……身?有這種說法嗎?
「怎樣?」和融的臉忽然近在咫尺。「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赫!」黎彈墨眺開,「我現在又沒有打破你的頭!」
「就當彌補我過去的損失嘛。」和融死皮賴臉。
「想得美!」黎彈墨掉頭就走。
「黎彈墨……」和融緊追不舍。
「滾開!」
「我要跟你到天涯海角。」
「惡心!」
「……」
一對昔日冤家像小情侶般邊走邊吵。誰說不是可喜的發展?或者是……災難的開始?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6:25
第七章
「Joyce,原來你跟和融是老相好?」
「你別亂說!」
「左邊是俊逸,右邊是和融。」黎彈塵大彈左右論,「嘿嘿,野蠻女還滿有行情的嘛!」
「再嗦,我就賞你一記左勾拳,一個右旋踢!」黎彈墨對哥哥虎視眈眈;兄妹倆在健身院里練身體,反正一時找不到工作,閑著也是閑著。
「別……」黎彈塵急忙閃躲,「哎,就算在外面吃癟,也別找我出氣啊!」
听他這麼說,黎彈墨更加「郁卒」!從小到大,沒像最近這麼吃癟過!
「Wilson,我們回台北已經半個月了,你不著急嗎?」
「急有什麼用?」黎彈塵的個性一向比較溫和。「找不到工作的人一大把,要跳樓也輪不到我們。」
跳樓?台灣經濟已經糟到這種程度了嗎?黎彈墨心情沉重。「那我們怎麼辦?」
「你有老爸養。」黎彈塵悠哉游哉。「我呢,要去當兵了。」
「當兵?!」黎彈墨當場鼓起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收到兵單。」黎彈塵繼續練習臂力,「很快就要體檢,所以我要讓自己的體能保持最佳狀態,免得被淘汰。」
「Wilson,你真的要去當兵哦?」黎彈墨覺得不舍。
「Joyce,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黎彈塵意味深長,「像你這麼沖動,很容易被人利用,以後要小心一點。」
「知道啦!」黎彈墨心神不寧,「那你要去多久?」
「還沒抽簽,我怎麼知道?」黎彈塵心里也沒譜,「大概一年多吧。」
「這麼久哦?」黎彈墨垂頭喪氣,「那我怎麼辦?」
「你有俊逸跟和融啊!」黎彈塵故作輕松狀。
「Wilson……」黎彈墨想起羅俊逸的雙重面貌,極為困惑。「男人都喜歡偽裝自己嗎?」
「你在說誰?」黎彈塵銳利地凝視她。
「男人是不是都很濫情?」黎彈墨不願正面回答。
「絕大多數男人只看外表,不太花費心思探索內在。」黎彈塵擔心地問︰「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發現談戀愛是件傷神的事。」黎彈墨意興闌珊。
「你和誰談戀愛了?」黎彈塵好奇。
「還沒開始,就想結束了。」
「這是我妹妹嗎?」黎彈塵訝然。「Joyce,你不會這麼消極吧?」
「不知道。」黎彈墨煩躁,「反正就是覺得很不爽。」
「如果心里有疑問,要想辦法解決。」黎彈塵勸說︰「別悶著。」
「嗯。」黎彈墨不經意地點頭。
「其實,我知道路妍心里沒有我。」黎彈塵突發驚人之語。
黎彈墨不明所以地看著哥哥。
「這樣也好,無牽無掛去當兵,省了兵變的困擾。」黎彈塵苦笑。「我們兩個都應該從痴迷中醒來。」
「我才沒有。」
「別嘴硬。」黎彈塵點到為止。「俊逸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你怎麼知道?」
「只有你不知道。」
是嗎?他也看過俊逸的那一面嗎?
「Joyce,說真的,你也不要跟和融來往,老爸不喜歡警察。」
「我又沒有和他來往!」
「如果還是找不到工作,就去公司上班好了。」
去公司和羅俊逸朝夕相對?黎彈墨猶豫。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承受夢幻破滅的能力。Pub中那幅畫面令她反胃至今;她本以為自己會抓狂,誰知大部份是吃驚,沒有多少難過。她訝異于自己的出奇冷靜,不像她的作風。
「Wilson,我們真的是黑道公司嗎?」黎彈墨並不很清楚父親的底細。
「黑道有什麼可怕?」黎彈塵不以為然,「真正的黑道份于是講誠信、重情義的,老爸和申仔原本都是黑社會的知名人物。」
「嗄?」黎彈墨故作驚駭,「原來黑社會的知名人物,就要像老爸那樣粗魯,申仔那樣怪胎哦?」
「小心老爸打你**!」黎彈塵瞪她一眼。「不過,听昌叔說,申仔很厲害,留在幫派太委屈,所以老爸很久以前就要求他退出。」
他有多大的本事,她怎麼看不出來?黎彈墨心存疑惑。
「Joyce,申仔是好人,你不要老是跟他過不去。」
「我哪有?」
「我本來對他印象也不好,可是後來……反正,我以前錯了。」
「錯或對,又怎樣?」黎彈墨聳肩。「以後也不一定會見面。」
「是啊。」黎彈塵感慨,「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難說。」
「Wilson,你今天為什麼一直說傷感的話?」黎彈墨以怪異的眼光看他。「因為要去當兵嗎?」
「因為……」黎彈塵瞄她一眼,「我和我媽見面了。」
「她怎麼突然來找你?」黎彈墨沒見過他母親;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她說我要當兵了,想看看我。」黎彈塵語氣平和。
「總算她還會經常想起你,不像我媽……」黎彈墨不在意地攤手。
「想又如何?她已經有自己的家庭,又住得那麼遠。」
「最起碼你知道她在新竹,我根本不知道我媽在哪里。」
他們的母親都已和父親離婚,各奔前程。
黎彈墨的母親原是酒廊小姐,十幾年沒見,已經快要不記得她的容貌了。
他們這樣的家庭,也有不為人知的苦惱;父親有過的女人多得數不清,芬姨是維持最久的,卻一直沒有和父親結婚,他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唉!感情的事,誰是誰非,旁人無法解釋清楚……黎彈墨悵然。
「你怎麼來了?!」羅俊逸驚喜。
「想看看你。」黎彈墨坦率地回答。
她就是這麼可愛!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羅俊逸含笑看著她。「工作找得怎麼樣?」
「沒有著落。」黎彈墨毫不起勁。
「需要幫忙嗎?」羅俊逸關切地問。
「還是不要。」黎彈墨搖頭。「我自己想辦法。」
「別逞強,阿墨,現在經濟不景氣……」
「我不會降低標準,不會放棄理想。」黎彈墨倔強抬頭。「我會堅持。」
「這樣太辛苦……」羅俊逸不贊同地皺眉。
「我從沒打算坐享其成。」黎彈墨心態平衡,「我要憑自己的能力賺錢。」
「好女孩!」羅俊逸大為激賞;這小妮子看似迷糊,其實挺有主見。
「你喜歡好女孩嗎?」黎彈墨認真看著他。
「呃?」羅俊逸含糊其詞︰「誰不喜歡好女孩?」
「你喜歡我嗎?」黎彈墨干脆問得露骨一點。
「我當然喜歡你!」羅俊逸毫不遲疑地回答。「為什麼要問?」
「我有一天在Pub里面看到你……和很多女人。」黎彈墨直言。
「真的?」羅俊逸淡淡看她一眼。「你不應該去那種地方。」
「你為什麼去?」
「我是男人。」
「男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羅俊逸沉默不語。
他沒有否認去Pub的事,也沒有找那些「逢場作戲」的借口,好像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而她只是在大驚小怪。
黎彈墨終于明白,談戀愛不是單純的你情我願;兩個人相處時,會存在某些莫名的成分,也許還包含一些致命的因素。
「阿墨……你不開心嗎?」羅俊逸謹慎地問。
「對。」
「因為我嗎?」
「不完全是。」黎彈墨看他,眼楮清澄地。「不過,我心里已經沒有疑問。」
「這兩個孩子企叨位?」黎國民抱怨︰「回台北以後,一天到晚看無人影。」
「年輕人嘛!」鄧芬娜端著茶杯走向他。「待在家里反而奇怪。」
「不知道他們找到工作沒有?」黎國民滿是關心之情。
「還沒有。」鄧芬娜把茶杯遞給他。「台北現在亂糟糟,工作不好找。」
「對啊。」黎國民皺著眉,喝一口茶。「公司那邊也有一點麻煩。」
「很嚴重嗎?」鄧芬娜擔憂。
「免驚。」黎國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要緊。」
「民哥……」鄧芬娜適當勸解︰「很多事情不能勉強……」
「我知啦!歲月不饒人。」黎國民淒然一笑。「人不能不服老。」
「你還不老啊……」鄧芬娜心頭一緊。
「我已經想退休了。」黎國民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她。「阿芬,我想帶你企環游世界。」
「好啊,」鄧芬娜笑靨如花,「我已經等很久了!」
「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我們去旅行。」黎國民第N次承諾。
「沒義氣的和融!值什麼班!」黎彈墨心情極度不爽;本來想約和融出來聊天,他卻沒空。「還說要跟我到天涯海角,滿口謊言的臭蟲!」
雖然沒有準備和他進一步交往,但是,聊聊天也滿好的,他們都是直來直往的個性,相處起來不覺得累。
「別動!」
身後突然竄出一個人,用不知名物品抵住她的腰,黎彈墨自然不敢動彈。
「把錢拿出來!」
拜托!她是情場職場兩失意的「郁卒」人,哪里有錢!黎彈墨悶不吭聲,把身後的背包脫下來。
「枝仔冰,翻翻看。」
「哦。」「枝仔冰」把背包倒個**朝天,里面居然空蕩蕩。「大仔,沒錢。」
「哭天!」「大仔」惡聲惡氣地吐口水。「把她的手表剝下來!」
這兩個「青仔機」好膽打她心愛Swatch的主意?!黎彈墨怒火高張!她的心情恰恰很不好,他們居然送上門來讓她扁?!老天還是待她不薄的!
「啪!」黎彈墨一拳打翻「枝仔冰」。
「干!」「大仔」揮動手中啤酒瓶,嗆聲︰「肖查某!不要命就過來啊!」
原來是拿啤酒瓶唬她!黎彈墨沈下臉色,抬腳一踢……
「砰!」啤酒瓶的玻璃碎撒滿地。
兩個小混混原本的酒意霎時被嚇醒,轉身拔腿就跑!
「別跑!」黎彈墨撿起背包,奮起直追。「我還沒打過癮咧!」
「母啊喂……」
「救人哦……」
兩名小混混邊打邊逃,跑過十幾條街,還是甩不掉身後的「奪命女煞星」,一路上哭爹喊娘,恨不得上天多生兩只腳給他們!
「前面……前面啦!」「枝仔冰」終于發現可以藏身的地方。
「閃!」「大仔」奔進巷中的酒吧。
耳聰目明的黎彈墨怎會沒看見他們躲進酒吧?她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你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哦?這下成甕中之鱉了吧?嘿嘿……
這間酒吧的燈光暗淡,客人很少,看起來生意慘淡。
黎彈墨走進去時,沒人理她,她也就毫不客氣地四處搜尋……
「你……想干什麼?!」躲在男廁所里的「大仔」和「枝仔冰」嚇得臉色「白筍筍」。
「你們剛才不是很神勇嗎?」黎彈墨神閑氣定地看著他們。
「你……別囂張!」
「這……是我們大姐頭的地盤!」
「大姐頭?」黎彈墨很不屑,「有你們這種不堪一擊的手下,她可以去撞牆了。」
「誰叫我去撞牆?」一個佣懶的聲音在黎彈墨身後響起。
「大……姐頭!」兩個小混混如釋重負地找到笑容。
「你是誰?」黎彈墨轉身看著被他們稱為「大姐頭」的女人;她四十出頭,曲線玲瓏,風韻猶存,想必年輕時也是「辣妹」一名。
「你是誰?」中年辣妹眼楮綻放光芒,「你叫什麼名字?」
呃?問她名字干什麼?黎彈墨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從她身旁走過去。
沒架打了,沒意思!黎彈墨無精打采地向出口走去。
「等等!」中年辣妹急急追上來。
不會吧?「大仔」和「枝仔冰」看得「黑暗瞑」,「大姐頭」居然還想留住「女煞星」?!嫌他們被扁得不夠淒慘嗎?
「干嘛?」黎彈墨迅速轉身,擺出打架姿勢。
「你叫黎彈墨嗎?」中年辣妹滿臉期待。
「你怎麼知道?!」黎彈墨錯愕。
「是我把你生出來的,怎麼會不知道!」中年辣妹一臉無奈。
「啊?!」
平地一聲雷!炸呆三個人。
她把她生出來的?那她就是她的……媽媽?
兩個女人互相打量著……
這個「大姐頭」是她的媽媽?黎彈墨不是很能接受;雖然明知自己母親的出身並不好。
「你說是就是哦?」黎彈墨桀騖不馴。
「果然是我的女兒。」中年辣妹撇嘴而笑,用手拉開上衣的左邊肩帶,露出肩膀上的刺青——黎彈墨71.05.26。
是她的生日!黎彈墨閉上眼楮,雖然不願意承認;心中已經明白站在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她的生身母親,那個十幾年未曾見過面的母親。
「阿墨……」中年辣妹的聲音有些顫抖。
「叫魂哪!」黎彈墨並不想理她。
「你……不是在溫哥華嗎?」中年辣妹不介意她的冷漠。
「不可以回來哦?」黎彈墨還是不看她。
「你……還在讀書嗎?」中年辣妹滿心歉疚。
什麼母親!黎彈墨心中有氣,口氣更差︰「大學畢業了。」
「大學……」中年辣妹笑得驕傲,環視其它人。「我女兒很聰明厚!」
「這問酒吧是你開的?」黎彈墨嫌惡地掃一圈不太光采的四周。
「對啊。」中年辣妹尷尬而笑。
「你現在怎樣?」黎彈墨不經意地瞟她一眼。
「還可以……罔罔過。」中年辣妹神情落寞。
「我要走了。」黎彈墨覺得再也無話可說,轉身就走。
「哦。」中年辣妹回神後立刻追到門口,對著她的背影大叫︰「阿墨,有空來坐……」
這是母親該對女兒說的話嗎?黎彈墨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下雨了?
黎彈墨無意識地抬頭……天在替她哭泣嗎?
回來這麼久,第一次踫到下雨。
細雨像霧,彌漫四處,滲透到每個角落,包括她的心。
她沒料到會在小巷中偶遇母親;雖說是母女,她們之間卻感受不到親情,甚至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熱淚悄然滾落……但是黎彈墨很快抹去,藏住那份深層的悲哀。
淋雨的感覺還不錯吧!
今晚,她要漫步台北街頭。
一把傘遮住她的天空。
黎彈墨抬頭仰望……是他!他是從哪個時空冒出來的?
「好久不見。」申燕賀的笑帶著幾分苦澀。
黎彈墨繼續往前走,好像從來沒見過此人。
申燕賀始終撐著傘,和她保持半臂的距離。
走過一條街,又一條路,兩人都沉默著。
經過某個面攤,黎彈墨突然停下來,坐在小稿上。「我餓了。」
點了兩碗陽春面,一盤鹵菜,申燕賀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要喝酒。」黎彈墨又有要求。
面攤老板送來兩瓶啤酒。
黎彈墨打開酒瓶,倒滿兩杯。
「我不喝。」申燕賀沒有看她。
不喝就算!黎彈墨毫不在意地仰首飲盡其中一杯……赫!真難喝!怎麼會有人嗜酒如命?
她的五官全部皺在一起,模樣滑稽;申燕賀卻笑不出來。「空腹別喝酒。」
一見面就訓人!黎彈墨大為反感。
「別管我!」說完,又干掉一杯。「咳……」
「別逞強。」申燕賀面色平和,還是沒看她。
「要你管!」黎彈墨態度極不友善。「你在台北干什麼?」
「辦事。」申燕賀不動聲色。
「你怎麼會在剛才那里?」黎彈墨繼續找麻煩。
申燕賀沉默不語。
「你跟蹤我嗎?」黎彈墨存心點燃戰火。
「沒有。」申燕賀面無表情。
「你暗戀我嗎?」黎彈墨突發奇想。
申燕賀臉色略青。
「告訴你,我有俊逸,還有和融。」黎彈墨神氣巴拉。「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
「我知道。」申燕賀依然平靜如故。
「那……你還不趕快滾開?!」黎彈墨頤指氣使。
「以後晚上別去那種地方。」申燕賀聲調平穩。「會有危險。」
「你想保護我?」黎彈墨不願讓他看到她的感傷,卻不小心紅了眼眶,她倔強地偏過頭。「又能保護多久?」
「Joyce……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聲音中的明顯關懷觸動她的委屈,一發不可收拾。「你突然出現干什麼?你為什麼要出現?我又不想看到你!她……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地攤貨!她干嘛過得那樣差?!我以為她在美國、在歐洲做貴婦……你們本來都不理我,現在又來理我干什麼?我一點也不稀罕!我……我才不……稀罕……」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深深刺痛他的心,申燕賀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
他拉著她站起來,丟下一張千元大鈔,匆匆離去。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只有陣陣海浪聲……
他帶她來海邊干什麼?想趁月黑風高時,把她拋給大白鯊嗎?
情緒已經恢復正常的黎彈墨後悔剛才對他太惡劣,鼓起勇氣招呼︰「嗨。」
他不作聲,但她知道他就在不遠處。
「你不冷嗎?」喝了幾杯啤酒的黎彈墨禁不住打冷顫。
他的外套披上她的肩膀,空氣中飄蕩著古龍水的味道,一股暖意緊緊包圍她。
「謝謝。」她的聲音低不可聞;他對她其實很好,她卻總是不停地挑毛病。愧紅浮上黎彈墨雙頰,她慶幸此刻沒有月光。
「別和那個警察走太近。」申燕賀的聲音低啞誘人。
「為什麼?」黎彈墨耽溺在他的溫柔中。
「他動機不明。」
「他是我的同學。」
「他是警察。」
「你也不喜歡警察?像老爸一樣?」
「不是……他在查民哥的公司。」
「真的?!」黎彈墨大驚!和融是有意接近她嗎?他只是想利用她嗎?「申仔,你是為這件事回來的嗎?」
「不只這件事……」
「還為了我,對不對?」
他又不說話了!但,黎彈墨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已經知道答案。
「你喜歡我,對不對?」黎彈墨心里好滿足!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這個狂傲不羈的男人,而他的溫柔只對她一人綻放。
突如其來的酥麻爬上黎彈墨背脊,有力的手臂圈住她,將她納入他的臂彎。
她掙扎一下,不太堅持。
「別動。」他低語;微弱星光下,近在眉睫的他柔情無限。
芬姨說得對,他的確很有魅力,即使在黑暗中,她也抵擋不住。「你以前為什麼不說?」
「我在等你長大。」
「我已經長大了。」
「還沒有。」
「我長大了!」她生氣地抓起一把沙子,塞進他的襯衫中。
他跳起來,抖落衣服里的細沙。
她趁機逃開……卻一頭栽進沙堆里。
他像掠奪獵物的野豹一樣撲向她,來不及閃躲的她被壓在他身下。
「哈哈……」從未見過他笑得如此開懷,她感到無盡喜悅。
當目光膠著時,他的呼吸隱含狂野與熱情。
她的心跳躍不停,帶著緊張和期盼。
他低下頭來,攫住她顫抖的嘴唇。
「唔……」她的初吻,陣亡在昏暗的沙灘上。唉!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7:07
第八章
那個晚上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申燕賀;他就這樣來去匆匆,像風。
那晚,是他們僅有的一次愛的接觸;他沒有說很多情話,只是一直抱著她、親她。黎彈墨當然並沒有像自己曾經以為的那樣,把他扁得滿地打滾口吐白沫;而是正好相反,她必須羞愧地承認,她很喜歡他對她的親昵。
但是他為什麼消失?他到底在哪里?黎彈墨心中迷惑且不安。她現在需要能撫慰她內心寂寞的人,而不是把她的心搞得熱血沸騰,卻又突然不見的人。而且,從頭到尾,他連一句愛她的話都沒說!他們這樣算不算戀人?他到底有沒有真的愛她?
會不會只是她太過樂觀的一廂情願?談戀愛的人應該都很快樂,她為什麼只能六神無主地獨自漫步街頭?
「叭叭!」身後突然響了兩下喇叭聲,把正在沈思的黎彈墨嚇得跳起來!她回頭看見和融坐在吉普車上傻笑。
「笨蛋!」黎彈墨用力瞪他一眼,轉頭繼續往前走;她不想理他,受了哥哥和申燕賀的影響,她不再確定他是不是真正的朋友。
「黎彈墨,我已經跟在你後面好長一段路,你都沒發現。」和融車行速度緩慢地跟著她。「你在想什麼?」
黎彈墨仍然低頭前進。
「怎麼了?」和融總算發現她的不對勁,把車子開至與她平行,仔細觀察。「你心情不好嗎?」
「豈止不好!」黎彈墨的心思從來憋不住太久。「簡直糟透了!」
「為什麼?」
黎彈墨站定,直視他說︰「和融,你在調查我爸爸嗎?」
和融把引擎熄火,與她對視。「沒有。」
「真的?」黎彈墨願意相信他是坦率的人,等待他的解釋。
「你要相信我。」
「給我相信的理由。」
和融遲疑一下,坦言︰「黎彈墨,我現在辦的案子與你父親有關,但他不是主要對象。」
「誰是?」黎彈墨心中暗驚,會是申燕賀嗎?
「我不能說。」和融面露難色,「但,我們不是敵人,我不是你的敵人。」
黎彈墨點頭。他的解釋讓她稍微安心,不是敵人,就該是朋友,她不希望失去在台灣的唯一朋友,即使他是不被父兄贊同的警察。
「黎彈墨,你知道了什麼?」和融小心追問。
「我只知道你在調查我爸爸的公司。」黎彈墨誠實回答。
「誰告訴你的?」和融問得謹慎。「羅俊逸嗎?」
俊逸?她幾乎要忘了他的存在了。他是她多年念念不忘的人,現在卻如此輕易就被拋在腦後,黎彈墨禁不住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屬于喜新厭舊的典型?
「真的是他嗎?」和融沒有放過她突然黯淡的臉色;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必須重新評估對手。
「不,不是,我好久沒看見他了。」黎彈墨突覺心浮氣躁。「和融,別再問這種無聊的事了好不好?」
「好。」和融立即見風轉舵;他對老同學的個性了若指掌,一點也不著急。
「哎,黎彈墨,你今天準備做什麼?」
「什麼都不想做。」黎彈墨無精打采。
「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和融走向自己停在路邊的車。
「又是什麼變態的地方?」黎彈墨不感興趣地瞄他。
「現在是大白天,哪有那種地方讓你去!」和融笑得神秘。「我保證這次一定讓你大開眼界。」
大開眼界?黎彈墨有點心動。
「怎樣?去不去?」和融發動引擎。
「不去的是小狗!」黎彈墨迅速跳上他的吉普車。
「和融,不要把我抱得那麼緊啦!」黎彈墨不自在地掙扎著。
「不抱緊一點,怎麼像熱戀中的情侶?」和融樂在其中。
「我真的很熱咧!」黎彈墨的眼楮東瞄西瞟;她同意和他假扮情侶,來這個釣魚場胳案,可不想還沒見識到刺激的場面,就被他悶死了。「和融,你有沒有騙我?」
「我們兩個這樣瞞得過別人嗎?有人在這麼毒的太陽下談情說愛的嗎?我們到底要對付什麼人……」
「黎彈墨,你真是問題多多的好奇寶寶!」和融無奈地指點她︰「你沒看見太陽傘底下都是成雙成對的嗎?來這里釣魚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
黎彈墨放眼望去,果然,傘下人的眼楮幾乎都不在魚池中;難道他們也都和她與和融一樣,另有目的?這個釣魚場果真不單純?黎彈墨的心開始愉快地跳躍。回來台北幾個月,找工作憋了滿肚子的氣,今天終于可以大顯身手、揚眉吐氣了。
「黎彈墨,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和融突然舊事重提。
「你很殺風景哪!」黎彈墨瞪他。「而且不敬業,警察有這麼好當嗎?」
「我在賣命的時候,你又沒有看到。」和融感觸良多。「我們做警察的,常常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更應該把握現在。」
「我又不是你的現在。」黎彈墨間接拒絕。
「我希望你是我的未來。」和融以熱切的眼神凝視她。
「你不是說真的吧?」黎彈墨身子往後退;難道辦案只是借口?
「我是說真的!而且,再認真不過了!」和融向前抱住她。
「放開我!」黎彈墨驚叫。「你這個趁火打劫的變態狂!」
任她又踢又咬,和融硬是下放手。
「喂,你到底想干嘛?!」黎彈墨微微心驚。他不會霸王硬上弓吧?
「別動!」和融突然將她整個人抱入懷中。「他們來了。」
真的來了?被擋住視線的黎彈墨努力抬頭,爭取觀看敵情的機會。「在哪里?在哪里?和融,是那些穿西裝的人嗎?他們不像壞人嘛……」
「你看看四周,有人穿西裝釣魚的嗎?」
對厚!他們一定是意不在酒的醉翁!黎彈墨恪守職責地仔細張望。「咦?怎麼是他?哎,那是……」
「你的話太多了,寶貝。」和融低頭堵住她的嘴。
「唔……」
哪ㄟ按呢?她的第二次接吻竟是為了警民合作而犧牲,太虧了!
「不!」黎彈墨從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她夢見羅俊逸、申燕賀、和融連手質問她,到底喜歡誰。不能怪她!她從來沒有想過腳踩兩條船……不,是三條船,她應付不來復雜的事,她沒有左右逢源的本領,可是,這種多角關系偏偏纏上她。
怎麼辦?黎彈墨懊喪地坐起來,只覺手足無措;那天在釣魚場,她又看見俊逸了,兩次跟和融去的場所都踫到他,絕非巧合!就算再無知,她也能體認和融辦的案子絕對與俊逸有關。俊逸到底做了什麼危害大眾的事?她該詢問他嗎?該提醒他嗎?這樣做,會不會害到和融?她應該怎麼辦?黎彈墨的心都亂了……社會果然現實殘酷,申燕賀並不是危言聳听,她現在才體會到他真的關心她、擔心她,然而,他在哪里?她好想他……
「Joyce,你怎麼還在睡覺?我們都在等你吃飯哪!」黎彈塵推開妹妹的房門走進來,滿心歉疚地。回台灣以後,他的應酬不斷,尤其最近因為快要去當兵了,幾乎天天都有同學請客;以前兄妹倆如影隨行的畫面已成歷史。
「我吃不下。」黎彈墨窩回被窩。
「那怎麼行!」黎彈塵扯開她的被子;吹冷氣,蓋棉被,是天才妹妹的專利。「今天是我當兵前的家庭聚餐咧!」
「當兵而已,又不是去火星。」黎彈墨仍然不想動。
「你這幾天怎麼了?都這樣懶懶的?」黎彈塵關切地坐到床沿。
「天氣太熱。」黎彈墨隨便找個借口。
「天氣?不可能!我妹妹不可能向天氣認輸。」黎彈塵伸手摸她的額頭。「Joyce,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啦!」黎彈墨躲避他的關懷。
「你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吧?」黎彈塵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我才沒那麼倒霉!」用膝蓋想,黎彈墨也知道哥哥所指為何。
「那你……真的談戀愛了?」黎彈塵嚴肅地凝視她。
談戀愛的「癥頭」一定是這樣要死不活的嗎?她情願做一輩子老處女!
「你們兩個猴囝仔躲在房間干什麼?!」黎國民聲音浩大地闖進來。「要餓死阿爸嗎?!涪墨,你還不起來?想在床上聚餐哦?!」
「我節食。」黎彈墨絲毫不起勁。
「什麼?!」黎國民不假思索地說︰「你又不胖,不要企學人家減回。」
「老爸……」黎彈塵謹慎地說︰「阿墨有心事。」
「不要亂說!」黎彈墨沒力氣動手修理哥哥的「雞婆」,只好瞪他。
「女孩子長大了,有心事很正常。」黎國民通情達理地點頭。「阿墨,跟阿爸說,阿爸給你靠。」
「你們兩個「八公」很吵耶!出去啦!不要污染我的房間。」黎彈墨有氣無力地趕人。
「這素什麼態度?」黎國民略感傷心,「到底我素爸爸?還素你素爸爸?」
「做爸爸的要講民主,你的兒女才會快樂……」黎彈墨趁機上課。
「Joyce,別過分。」黎彈塵不滿地打斷妹妹。
黎彈墨朝他伸舌頭。
「我沒有民主嗎?」黎國民猶疑地自我反省。「我都沒管你們在溫哥華「變什麼蚊」,還出錢給阿塵彈琴,給你玩石頭,回來到現在還找不到工作,我也沒有逼你們……」
「老爸,你不要听阿墨胡說八道。」黎彈塵安慰父親,「她心情不好,可能跟俊逸,不然就是那個警察……」
「黎彈塵!」黎彈墨忍不住跳起來打人,「閉上你的喇叭嘴!」
「警察?」黎國民更加迷惑,「阿墨,你跟那種人有啥米好混的?」
「我又沒有混!」黎彈墨老大不爽,「他是我的同學,為什麼不能來往?」
「警察的立場和我們不同。」黎彈塵提醒妹妹。
「我不想做黑道,所以沒有立場的問題。」黎彈墨據理力爭。
「你造反啊?!」黎國民聲如洪鐘。「阿墨,黑道有什麼不好?!」
「我又沒有說不好!」黎彈墨清楚表明態度︰「我只是想做自己而已。」
「這就素英格利西人教你的民主?」黎國民怒火高升。「教你不尊重父親,還幫警察說話?!」
「你們在吵什麼?」鄧芬娜急急推門而入,「你們兩個男生先出去,讓阿墨換衣服。」
她的巧妙安排暫時化解父女間的爭執。
黎國民滿心不情願地走出房間,後面跟著黎彈塵,關上房門之前,他向妹妹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干嘛一定要反對警察?」黎彈墨猶在嘟噥。「人家又沒有反對我們。」
「阿墨,你真的在跟警察談戀愛?」鄧芬娜擔憂地問︰「那俊逸怎麼辦?」
「我沒有跟和融談戀愛!也沒有跟俊逸談戀愛!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把我跟他們扯在一起?!」黎彈墨嚷嚷不已;她還不想說出和申燕賀之間發生的事,因為其中包含太多不穩定元素。
「好吧,今天不談這些事。」鄧芬娜委婉地說︰「阿墨,阿塵快要當兵了,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吃頓飯,好不好?」
「嗯。」黎彈墨從小到大都很難抗拒她的柔情攻勢。
十分鐘之後,原本愉快聊著天的飯桌上,又聞到火藥味。
「干嘛一定要我去公司上班?!」黎彈墨抗議父親的擅自安排。
「不然我要把事業交給誰?」黎國民的不滿不亞于女兒。
「交給Wilson啊!」黎彈墨立即拖哥哥下水。
「他要去當兩年兵,公司怎麼辦?」黎國民將問題球丟給女兒。
「公司不是有俊逸嗎?」黎彈墨莫名地看著父親。
他不可靠。除了黎彈墨,其余三人心照不宣,卻無法明說。
「干嘛?」黎彈墨發現他們的表情有異。「如果不放心,為什麼要讓他管理公司?而且管那麼多年?」
「阿墨。」黎國民開始采迂回戰術。「你現在跟俊逸怎樣?」
「不怎樣。」
「你還是那麼喜歡他嗎?」黎彈塵問得小心。
「不知道。」黎彈墨也會打太極拳。
「你們有沒有聊到以前的事?」鄧芬娜的問題比較奇怪。
「沒有。」黎彈墨發覺她話中有話。「為什麼要聊以前的事?以前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的?芬姨,你到底想說什麼?」
「阿墨,你真的覺得他在等你嗎?」鄧芬娜憂心忡忡。
「我……不確定。」黎彈墨老實回答。
「也許,你記錯了以前的事?」
「記錯什麼?」黎彈墨詫異,「難道俊逸沒有對我那麼好?」
「他有。」黎國民插入。「但只有你出國前的那幾個月。」
「也就是你出事之後的幾個月。」黎彈塵追加補充。
「這有什麼好計較的?」黎彈墨理解地說︰「人家他那時候讀國三,能每天抽空陪我幾個月,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沒有懷疑過他的動機?」黎彈塵若有所思。
「誰像你這般疑神疑鬼!」黎彈墨拒絕再打啞謎。「你們干嘛一直這樣問東問西?有什麼話就直說嘛!」
「阿墨,我不希望你嫁給他。」黎國民很樂意直說。
「我不會嫁給他。」黎彈墨堅定回答;其實很想說出她和申燕賀的事,卻又覺得怪異,當初還跟他勢不兩立呢!想起來都會害羞。
「那就好。」鄧芬娜像是松了一口氣。「他太復雜,而你太單純。」
「你們不適合。」黎國民附議。
「這句話听起來很耳熟……」黎彈塵苦思。「對了!申仔也這樣說過,他說我和路妍不適合。」
「申仔?」黎國民莞爾。「他說的話不會錯。」
「老爸對申仔總是情有獨鐘。」黎彈塵笑著,沒有醋味的。
「什麼情有獨鐘!」黎國民翻著牛眼,「我是慧眼識英雄。」
「申仔是值得托付的人。」鄧芬娜也給予極度肯定。
听他們談論申燕賀,黎彈墨的心狂跳不已。她也是慧眼識英雄啊,呀呼!
「Joyce,你在偷笑什麼?」黎彈塵發現妹妹的表情變化。
「我……」黎彈墨努力找借口︰「我也有看過我媽。」
「你怎麼會看到她?!」黎國民驚。
「你在哪里看到她?!」鄧芬娜愣。
他們的緊張模樣讓黎彈墨乍然明白一件事,冷然問︰「你們一直知道她在哪里,對不對?」
但是,她沒有得到答案。
「她過得很不好!你們也知道,對不對?!」黎彈墨忿忿不平。
黎國民和鄧芬娜仍未回答,顯然刻意回避。
「老爸!你為什麼不幫她?!」黎彈墨情急之下將炮火轉向鄧芬娜,「芬姨,是你不讓他們見面的嗎?!」
「阿墨!你不可以這樣跟你芬姨說話!」黎國民斥責女兒的魯莽。「她已經幫你媽媽很多……」
「別告訴她!」鄧芬娜急忙阻止他。
「告訴我什麼?」黎彈墨不容許自己再做眼明心盲人。
「你媽媽……」黎國民欲言又止,「給她再多錢都不夠。」
「民哥……」鄧芬娜表情哀傷。
「為什麼?!」黎彈墨隱約覺得不對勁。
「因為她……」黎國民終于沈痛說出實情︰「她吸毒。」
什麼?!黎彈墨呆住了。
「你芬姨借她很多錢。」黎國民痛心疾首,「她是對你媽媽最好的人……」
「別說了!」鄧芬娜泫然欲泣。
怎會這樣?!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女,誰知竟有個吸毒的媽媽!黎彈墨的心嚴重受挫,她再也听不見別人說話,恍惚站起來,離開飯廳,走進自己的房間。
「民哥,你為什麼要把這種事情告訴阿墨!」鄧芬娜紅著眼眶埋怨。
「不然要讓她怪偶們一輩子嗎?」黎國民也心疼女兒的無措。
「我情願她怪我。」鄧芬娜愁眉不展,「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不希望見到她不快樂。」
「別擔心,芬姨。」黎彈塵安慰著。「Joyce很堅強,她會想通的。」
「阿芬,讓她知道也好,偶們不能永遠保護她。」黎國民自我安慰。
是啊!小公主長大了,必須面對所有的冷酷現實。
「你怎麼哭了?」和融用拇指抹去一滴正在往下墜的淚水。「台上那個人唱得有那麼難听嗎?我去把他轟下來……」
「少神經!」黎彈墨拉住他,臉上淚痕未干。「我掉自己的眼淚,不關別人的事。」
「快樂公主怎麼變憂愁了?」和融看著從不掉淚的她,意氣風發地說︰「黎彈墨,別哭,我會保護你,打敗所有壞人。」
「其實我也不怎麼好……」黎彈墨彷徨;她最近有很嚴重的自我懷疑。回來到現在一事無成,連最基本的粉領族也做不成,她還有什麼出息?
「怎麼說?」和融關心地凝視她。
「不想說。」黎彈墨黯然搖頭。
「別這樣!黎彈墨,為何折磨自己?」和融很想把她抱進懷中疼︰但他們正身處Pub里,四周都是人,他可沒興趣當眾表演親熱。「不要把話憋在心里。」
她仍然搖頭;失敗的自己,吸毒的母親,能四處張揚嗎?
「和融,你們警察局缺不缺人?」黎彈墨振作精神,毛遂自薦︰「反正找不到工作,我去當警察好嗎?」
「不好!」和融當場拒絕。「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滿街都是,急什麼?」
哪能不急!她不願去老爸的公司上班,不願天天和俊逸踫面,她和俊逸之間的情況完全與想象中的不一樣,戀愛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無疾而終,沒時間讓她搞清楚……她和申燕賀的發展,又全然超出想象,更沒機會理清頭緒……黎彈墨覺得自己好像身陷絕境。閉上眼楮,不讓眼淚再次滴落。
有人拍她的肩膀。
「別吵!」黎彈墨甩動肩膀。
「你是誰?」
她听見和融的問話,驟然張開眼楮……路妍?!她在這里干什麼?!她一個人嗎?
不會跟「他」吧?黎彈墨慌張地搜尋四處……
「我一個人回來台北。」路妍似笑非笑,像是明白她的心思。
「干嘛?」黎彈墨意興闌珊。「找Wilson嗎?」
「找你。」路妍在她的另一側坐下。
「找我干嘛?」黎彈墨楞住;雖然早知路妍不會是回來找哥哥,但對象也不可能是她啊。
「找你談一談。」路妍看起來非常認真。
「談什麼?」黎彈墨更為吃驚;她們之間從來沒有共同話題。
「除了他,還能有什麼?」路妍好像有些無奈。
「他……」黎彈墨明白了。她想起來,路妍曾經說過要嫁給「他」,那她就是橫刀奪愛,所以路妍才會回來找她算帳?
「黎彈墨,你真的認識她嗎?」和融似乎也听出了苗頭,挺身而出。
「嗯……」黎彈墨考慮要不要支開他,她不願意他卷入兩個女人的戰爭。
「Joyce,他是你的新歡嗎?」路妍語氣不善,更有隔岸觀火的味道。
靠!她居然主動挑釁?!和融也不是省油的燈,冷冷道︰「我相信,你絕非她的舊愛。」
「夠嗆!」路妍輕笑起來。「你們兩個很對味。」
「關你什麼事?!」黎彈墨忍不住了;她從來不會傷春悲秋太久。「你想干什麼?拖堵(打群架)?還是釘孤枝(單挑)?」
「果然是大哥的女兒,連說話都充滿江湖味。」路妍冷嘲熱諷。
「少廢話!」黎彈墨忍住將酒瓶摔在她臉上的沖動。Alika說得對,路妍果真變成她的情敵!但,A1ika怎能未卜先知呢?
「Joyce,你既然已經有男朋友,干嘛跟我搶?」路妍沈下臉色。「你明知道我要嫁給他!」
「我哪有搶?」黎彈墨否認的氣勢微弱;說實在話,她的確是後來居上。
「他親口告訴我,他愛你。」路妍臉上充滿怨恨。
「嗄?!」黎彈墨嚇得不輕!他真的愛她?為何不告訴她,卻告訴別人?
「你們說的「他」是誰?」不甘寂寞的和融再度插入。
「他是我的姊夫。」
路妍的回答乍听之下有些復雜;和融馬上理解錯誤。「黎彈墨,你跟人家搞三角……不,四角關系?」
「你別增加混亂行不行?!」黎彈墨沒有好臉色。
「我……」和融莫名,混亂的是他嗎?
「我一直想不通,姊姊已經死去好幾年,他卻從來不近女色,我以為他難忘舊愛。」路妍口氣苦澀,「他真的難忘舊愛,但對象不是姊姊,而是你。」
「你一定弄錯了。」沒有得到他的正面答案之前,黎彈墨決定否認到底。
「你可以當面問他。」路妍堅持不懈。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黎彈墨聳肩。
「他一直在你身邊。」路妍毫無笑容,「他自認是你的守護神。」
「什麼?!」黎彈墨這次真的被嚇到了。他一直在身邊?那她跟和融的那件事……
算不算紅杏出牆?會不會遭到報應?「你騙我!」還是當鴕鳥比較安全。
「我希望能騙你,更希望他在騙我。」路妍百般無奈。「為了爭取府情,我不計一切,可是我輸了,輸給你。他不願做我的未來,他早已心有所屬。」
她的話帶給其它二人很大的沖擊,尤其黎彈墨。Alika說過,他已經有心愛的人,原來是指她?!她的心在雀躍飛揚,但,此時此刻不宜流露,免得被譴責的口水淹沒。
「路妍,你從來沒有喜歡過Wilson,你只是在利用他,對不對?」
「對,因為我想知道姊夫是不是在意我。」路妍一點也不否認。「其實你們還在廈門的時候,我已經覺得不對勁,所以你們離開的時候,我很開心。」
哇咧!黎彈墨很想一拳打飛她,可惜自己一向不屑打女孩子。真憋!是不是應該在她的飲料里面加巴拉松?
「他應該是我的!」路妍憤恨地說︰「如果沒有你,他一定會屬于我!」
「你有神經病!」黎彈墨輕易反擊。「我去廈門之前,你有大把的機會,他干嘛沒有屬于你?!」
「我本來以為他難忘姊姊!」路妍為自己辯駁。「直到我看到姊姊留下的一些情書,其實她已經移情別戀……」
「她不愛他了?」黎彈墨愕然。
「他們那時正在談分手,但不是他的錯。」路妍坦言。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黎彈墨不解。
「如果他對姊姊有歉疚,就會一直對我好。」路妍毫不隱瞞自己的伎倆。
「你很奸詐。」黎彈墨覺得厭煩。「我不喜歡玩弄心機的人。」
「對于感情,每個人都會自私。」路妍堅持理念。
「我不這麼認為。」黎彈墨心平氣和。「沒有就算了,何必鑽牛角尖?」
「你可以雲淡風輕,因為你是勝利者。」路妍好恨!自己長得夠美,對他夠溫柔,卻吸引不了申燕賀。
「勝利?哼。」黎彈墨毫不在意。「為了感情斤斤計較,你不覺得可恥嗎?」
「你不在乎他?」路妍訝然。
「我在乎。」黎彈墨坦然自若,「但是,我絕不勉強別人在乎我。」
「你……」路妍頹然低頭。「我敗了,敗得無話可說。」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7:44
第九章
「黎彈墨,你給我交代清楚!」和融窮追猛問。剛剛在Pub里听到的對話讓他發現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怎能不問個徹底!
「膠帶?文具店有賣。」黎彈墨裝傻。
「你再裝!」和融怒吼,「羅俊逸不是你的白馬王子嗎?!什麼時候鑽出來這個……人家的姊夫?!」
「他不是人家的姊夫,你也听到了,她姊姊早就死了。」黎彈墨反駁。
「我管她的姊姊死不死!」和融火冒沖天,「你跟他到底什麼關系?!」
「聲音大了不起啊?」黎彈墨忍不住回身發飆︰「你管我跟他什麼關系?!你跟我什麼關系?!」
「我……」和融的質問氣勢霎時減弱。「我是你的男朋友。」
「沒有被確認的男朋友,只能算是男性朋友。」黎彈墨再次聲明。
「你……」和融指控︰「你戲弄我脆弱的情感!」
「嗯!」黎彈墨差點吐給他看。「和融,你不要說這種話!我從來沒說過喜歡你。我討厭復雜的事,討厭應付復雜的關系,我們不會是男女朋友,因為我只能喜歡一個人。」
「他到底是誰?」和融認真追問;听了一個晚上的「他」,竟然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夠窩囊的!
「他……」想起他,黎彈墨心里甜滋滋的。「他叫申燕賀。」
「申燕賀?」好像在哪兒听過?和融牢牢記住情敵的名字。「干什麼的?」
「我現在是犯人嗎?我們在警察局嗎?Sir?!」黎彈墨態度強硬。
「黎彈墨,我只是關心。」和融重申︰「我不是你的敵人。」
「好吧。」黎彈墨笑逐顏開。「他是商人,一個愛我的男人。」
「愛你的男人不止他一個。」和融無可奈何地表白。
「但我只愛他一個。」黎彈墨信誓旦旦。
「那我們……」
「是好朋友,是同學。」
「唉……」當面被判死刑的和融垂頭喪氣。
「果然不出所料。」申燕賀冷笑。
「他們終于露出馬腳了。」黎國民萬分感慨。
「也會抓狂厚?」陳其昌樂于見到敵人的慌張。
「申仔,他們到底在做什麼轉移?」黎國民並不清楚對方的細部行動。
「他們要把大本營移往國外。」申燕賀簡單解釋,「可是,後來發現所有的管道都已經被封鎖。」
「所以就「凍未條」了?」黎國民很難想象對手竟如此輕易地潰敗。
「早知道他們發現困難時,會慌。」申燕賀面無表情。
「可惜……」陳其昌不無遺憾;畢竟曾是多年攜手並肩的好兄弟。
「誰叫他們企踫那種東西,我們雖然素黑道,卻從來不沾毒品。」黎國民冷酷地說︰「我又沒有攔著任何人自立門戶,他們不應該自尋死路。」
「民哥,」申燕賀提醒他。「他們可能會反撲,你要更加小心。」
「我知道。」黎國民嚴肅點頭。
「你干嘛又突然出現?」黎彈墨又喜又怨地凝視站在眼前的男人;當她為他心動神搖的時候,他卻把她獨自留在風里,滿腔迷惑,怎能不怨?
「我想你。」即使說情話,申燕賀仍沒什麼表情。
「想多久?」黎彈墨心中竊喜。
「很久。」申燕賀緊緊盯著她。
「我不想你。」黎彈墨避開他的熱切眼神。
「說謊。」申燕賀平鋪直敘︰「你說,只愛我。」
呃?他真的一直在她身邊嗎?那……
「不管在廈門還是台北,只要你單獨出門,就會有人暗中保護你。」
申燕賀的說明讓她恍然明白許多事,然而就算如此,黎彈墨仍要抗拒︰「我根本不需要保護!」
「也許。」申燕賀堅持︰「但是,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什麼錯誤?」
看了她一會兒,申燕賀的嘴角輕輕勾起。「有人說過,你的問題很多嗎?」
「有啊。」黎彈墨毫不猶豫地回答︰「和融說我是好奇寶寶。」
說到和融,黎彈墨又羞又愧;雖然被奪走的那個吻,沒有一丁點自願的成分。
「我知道那個警察。」申燕賀的笑容立刻消失。
他不會又打她**吧?黎彈墨偷偷瞄他。
「Joyce,你很不乖。」申燕賀板著臉孔。
「饒了我吧!」黎彈墨不戰而降。沒辦法呀,誰叫她心虛理虧呢?
「可以。」申燕賀三申五令︰「你答應以後不再和那個警察來往,不再幫他辦案,不再涉足危險場所,不再……」
「我全部答應!」黎彈墨不等他說完,突然跳過去,緊緊抱住他的腰,仰望他說︰「那你答應我什麼?不再消失?不再離開我?」
纏繞的四肢讓他血脈僨張!搞什麼鬼?!申燕賀難以忍受,想推開她。
「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不敢當面告訴我?」黎彈墨拒絕離開。
「你還是小孩……」申燕賀壓抑內心的吶喊。「也許我們……並不合適。」
「騙人!」黎彈墨面紅耳赤。「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如果你打退堂鼓,我就恨你一輩子!如果你再突然消失,我就失蹤一輩子!如果你……」
「Joyce……」申燕賀終于放棄與自己搏斗,低頭攫住叨叨不休的櫻唇。
「A1ika!你終于想到我了!」黎彈墨用力抱住許久不見的死黨。
「真沒良心。」伊東紫水輕斥,「我什麼時候忘記過你?倒是你滿面春風,一個禮拜沒有給我EMAIL,是不是戀愛談昏頭了?」
「嘿嘿……」黎彈墨的賊笑泄露天機。
「賀終于收服你這個女煞星了?」伊東紫水取笑好友。
「你怎麼知道?」黎彈墨輕拍自己的額頭。「我忘了,你能未卜先知。」
「誰像你那麼遲鈍!」伊東紫水白她一眼。
「我哪會遲鈍?」黎彈墨極不服氣,「我不是已經和他好了嗎?」
「十幾年以後才明白?」伊東紫水嗤之以鼻。「賀真可憐。」
「A1ika,你……你怎麼不大一樣?」本想罵人的黎彈墨突然發現好友的明顯變化;原來的妹妹頭已經留長,全部往後梳,扎成一個髻,看起來很成熟。
「哪里不一樣?」伊東紫水臉色平靜。
「說不上來……」黎彈墨赫然發現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A1ika!你……你……結婚了?!
她的結結巴巴讓伊東紫水露出笑意。誰說她不遲鈍?從中正機場到酒店的CoffeeShop,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她才發現自己沒有遮掩過的婚戒。
「BaGa(日語︰混蛋)Alika!你竟然偷偷摸摸結婚?!」黎彈墨專心聲討好友︰「你竟敢不邀請我去參加婚禮?!你見色忘友!沒有良心!」
「好了。」伊東紫水阻止她的口水攻勢,「沒有去渡蜜月就來台灣了,還不算有良心?」
「真的?」黎彈墨懷疑地瞅她。「你是來看Wilson的吧?」
「你說他要去當兵。」伊東紫水並未否認。「我希望見他。」
「A──li──ka──」黎彈墨促狹道︰「你真的舊情難了?你那個新老公不會吃醋嗎?」
「他不知道我來台灣。」伊東紫水平靜自若。
「他長什麼樣子?」黎彈墨很好奇;難道他是鐘馗再世,才會讓Alika頭也不回地逃跑?
「這是我們的結婚照。」伊東紫水從皮包內拿出一張小照片。
「啊?!」黎彈墨驚叫。「Alika,你老公長得很像……很像福山雅治耶!滿帥的嘛!而且很斯文,看起來很有教養,你還不滿意?」
「我對他的外表沒感覺。」伊東紫水神色冷然,「我們每天說不到十句話,我該滿意什麼?他忙得沒時間理我,說不定,連我不在日本,他都沒有發現。」
「真的?」黎彈墨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思?「那你想跟他離婚嗎?」
「我們那種家族,沒有離婚這回事。」伊東紫水的聲音平板依舊。
「Alika。」黎彈墨謹慎地問︰「你……真的愛過了嗎?」
「沒有。」伊東紫水如實回答。
「那你怎會甘願結婚?」
「我不甘願。」伊東紫水停頓一下,苦笑道︰「沒辦法,在歐洲被逮到了。」
「呃?」黎彈墨驚訝,「被誰逮?」
「被……那個和我結婚的人。」伊東紫水仍然說不出「丈夫」這兩個字。
「福山雅治?!」黎彈墨驚叫。「他那麼神通廣大?他是黑道大哥嗎?」
「他不是福山雅治,也不是黑社會人物。」伊東紫水受不了地搖頭。「說說你自己吧,你和賀進展得怎樣?」
「沒有進展。」黎彈墨力持平和,卻掩不住得意。
「怎麼可能!」伊東紫水根本不會上當。「好不容易等到你開竅,賀怎會甘于平淡。」
「你怎麼比我還了解他?」黎彈墨杏眼圓睜。
「我不是你的吃醋對象。」伊東紫水心如平湖,「你才是他的真愛。」
「是真愛嗎?」黎彈墨尚有疑慮。
「為何懷疑?」伊東紫水不解她的心思。
「他好像不是很愛我。」黎彈墨皺起秀眉。「Alika,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會不會想要常常見到他?他為什麼能那麼久不見我?是不是沒有那麼愛我?」
「你還不明白他的個性?自制力舉世無雙。」伊東紫水瞟她,「Joyce,你要把握,別再錯過他了。」
「我不知道怎麼做……」黎彈墨非常困擾。
「下次踫面的時候,要主動誘惑他。」伊東紫水面授機宜。
「誘惑?!」黎彈墨大驚失色;她怎麼會交到這種**損友!
「難道你願意放走那個優質男人?」伊東紫水危言聳听︰「有很多女人在你後面虎視眈眈呢。」
「誰?!」黎彈墨下意識回頭;不管A1ika說的是不是屬實,她若想到申燕賀和別的女人談笑……心里就不爽極了!那時,她親眼看見俊逸左擁右抱,都沒有這種感覺。「Alika,那你不想緊緊抓住那個長得像明星的老公嗎?」
「我?」伊東紫水無所謂地揮手。「那也要等我愛上他以後,現在隨便。」
「你不擔心他被別人搶走?你不想維系婚姻?你有沒有誘惑他……」
「拜托你不要現學現賣好不好?!」伊東紫水很想尖叫︰「Joyce,我從來不認為婚姻是一種保障,聰明的人懂得從其中獲取利益,我想,我並不笨。」
「那……」黎彈墨瞄向伊東紫水的後方,「那個千里尋妻的男人笨不笨?」
「你說他去歐洲找我的事?」伊東紫水冷笑,「那也是利益的一部份。」
「他不愛你?」黎彈墨逼問。
「我感覺不到愛。」
「如果他來台灣找你呢?」
「不可能……」伊東紫水突然察覺她的眼神有異,猛然回頭,臉色變白。「是你……」
酷似福山雅治的頤長男子低頭看著妻子,語氣輕柔︰「以後出門要說一聲。」
「他不是來找我的……他不會來找我……」伊東紫水失神地自語。
「嗨!」黎彈墨輕快地站起來,走向引人注目的男子。「你就是不愛A1ika的丈夫,對不對?小心點,她也有可能被別人搶走……」
「你好。」他彬彬有禮,英語流利,「我是松崗澤,我的妻子對我有些誤解。」
「不……」伊東紫水突然用日本話吼向他。
夫妻兩人以日語快速交談。
唉!算了,反正她听不懂嘰哩咕嚕的日本話,不必繼續做電燈泡。黎彈墨揮一揮衣袖,也帶不走半片雲彩。
她知道A1ika一定會馬上被帶回日本做深閨怨婦……其實,她倒覺得松崗澤並非真的無情于自己的妻子,也許日本大男人主義作祟,也許表達的方式有誤差,才會惹惱Alika……唉!男人哪,等到明白他們的想法時,她的頭發都白了。
「你就這樣把她拋給他?!」黎彈塵氣急敗壞。
「他是她老公。」黎彈墨斜睨哥哥,「你著什麼急?」
「我……」黎彈塵撓頭;最近他才感受到伊東紫水對他的愛意,可惜晚了。「我關心她。」
「你關心人家的老婆干什麼?」黎彈墨仍不放松。
「別說得那麼難听。」黎彈塵略感難堪,「Alika是好女孩。」
「不再是強尸臉的男人婆了?」黎彈墨調侃他。
「你……」黎彈塵對刁鑽的妹妹一向沒轍。「你想她會不會怎樣?」
「安啦!」黎彈墨故意夸張地說︰「那個福山雅治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
埃山雅治?黎彈塵悵然;雖說他衷心希望伊東紫水能夠嫁到好丈夫,但也不必好到讓人自慚形穢是不是?
「Wilson,你後悔嗎?」黎彈墨收斂戲譫態度,關心哥哥的黯然。
「不知道……」黎彈塵沈吟,「也許不能說是後悔,應該是遺憾,遺憾自己錯失一段可能會很美好的感情。」
「可惜……」黎彈墨也覺得遺憾;她曾希望好友和哥哥共譜戀曲,也許她們能成為姑嫂。「不過,那個福山雅治也還不錯,比你還帥。」
有這種胳膊老是往外彎的妹妹真不幸!黎彈塵酸溜溜地反擊︰「那……比你的俊逸、和融呢?誰比較帥?」
「我……」黎彈墨憋不住得意,「他們全都比不上我心中的……」
「Joyce!你又移情別戀啦?!」黎彈塵大驚小怪。
「誰說!我很專情的,我只喜歡一個人!」黎彈墨辯駁。
「誰?」黎彈塵存心套話。
「我……不告訴你!」黎彈墨突然變狡猾,反問︰「Wilson,你現在的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叫Zero。」黎彈塵答得不甚專心。
「Zero?名宇好奇怪……男的?女的……」黎彈墨開始擔心,哥哥不會變成Gay了吧?
「中文沒學好,英文也還給老師了嗎?」黎彈塵輕拍妹妹的頭。「Zero就是「零」,我現在沒有女朋友。」
「怎麼可能?!」黎彈墨驚叫。「這幾個月,你都沒有交到女朋友?!萬人迷魅力在台灣失靈了?!」
「少鬼叫!」黎彈塵瞟她,「沒有女朋友是好事,省掉兵變的痛苦。」
「Wilson……」感慨涌上黎彈墨心頭。「你後悔回台灣嗎?」
「有一點。」黎彈塵坦承,「但現在想太多也是枉然,誰知道兩年之後會有什麼變化?」
「Wilson,我不喜歡你去當兵。」黎彈墨戀戀不舍。
「Joyce,我們不能永遠天真。」黎彈塵勸慰妹妹,「我們還會踫到各式各樣的挫折,就算後果很慘,也要勇敢面對。」
「知道……」黎彈墨的心情陡然低落。
「哎,我要去很遠的地方當兵,你怎麼不送我禮物?」黎彈塵逗她開心。
「我……」提到錢,黎彈墨和哥哥一樣吝嗇。「我請你吃消夜,走!」
吃消夜?她吃的份量鐵定比他多,一點也不虧本。黎彈塵無奈地搖頭。
夏日午夜,兄妹倆在路邊攤涮羊肉吃火鍋、吹電扇,別有一番滋味。
應景式的幾杯啤酒下肚後,感傷的氣氛變得濃烈……微醺的兩人又笑又唱,似乎要用力驅趕即將面對的離別愁緒。
砰!嘩啦……
塑料布搭的棚內,原本滿座的熱鬧景象突然加入某些奇怪的聲音,不到幾分鐘,人都跑光了,包括老板,只剩下手舞足蹈的兩兄妹。
比較有「實戰」經驗的黎彈墨發現四周出現十幾名像「兄弟」的男子,二話不說,拉著哥哥便向棚外狂奔。
「別跑!」「兄弟」們在後面狂追。
不跑的是白痴!黎彈墨加快腳步……
黎彈塵的酒意已經醒了,埋頭苦「跑」。
砰!黎彈塵的小腿中槍,摔了個大跟斗。
「Wilson!」黎彈墨撲向哥哥。
「快走!」黎彈塵雖然沒有經驗,卻不缺乏危機意識。
「不!」黎彈墨站起身,護著哥哥,環視眾敵,冷然道︰「你們想干什麼?」
「想你們跟我們走。」回答的「兄弟」還算有禮貌。
「不可能!」畢竟是大哥的女兒,黎彈墨面對危難時,絲毫不驚慌。「你們打傷我哥哥,我絕不會善罷罷休!」
「哈哈……嘿嘿……」「兄弟」們笑得張狂;這黃毛丫頭的口氣不小,可惜不合時宜。
不善的笑聲中,黎彈墨扶起受傷的兄長,準備離去。
「兄弟」們堅決圍住他們。
突然,一群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人沖破了這些「兄弟」的防衛線。
手持武器的數十人展開混戰,現場一片混亂,血跡斑斑,沭目驚心。
黎氏兄妹也被人群擠散;黎彈墨一面閃躲、打人,一面尋找哥哥……
「跟我走!」騎著摩托車出現的申燕賀拉住黎彈墨,催她上車。
黎彈墨眺上後座,焦急地問︰「Wilson怎麼辦?!」
「會有人送他去醫院。」回答聲中,摩托車急速前行,遠離戰場。
不久,路上出現一列摩托車隊,夾擊他們。
一場險象環生的追逐于焉展開,最後,申燕賀以精湛的技術和高超的智慧擺脫對方。
摩托車行至郊外,停在一棟別墅的花園里,申燕賀牽著黎彈墨的手,走進空蕩蕩的屋內。
「這里很安全。」申燕賀低喃。
「唉……」黎彈墨緊繃的神經總算松懈下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申燕賀沉默,但心中有數;對手的反撲行動竟是朝兩個最沒有防備的人下手。心夠狠,手段夠辣!幸好他並未放松警戒。
黎彈墨從小就想象著今晚這種精采和刺激,然而真正經歷過後,才知道所謂的精采和刺激,雖然讓人熱血澎湃,卻更讓人膽戰心驚,全然沒有預期的興奮,或者滿足……
「賀,我要去找Wilson。」黎彈墨放心不下手足。
「不要去。」申燕賀安撫她的情緒。「他現在很安全。」
「確定?」黎彈墨仔細看著他;他怎會及時出現?「你也在保護他?」
「對。」申燕賀肯定地點頭。「但是,我一定會先確保你的安全。」
「為什麼?」雖是問句,黎彈墨只感心曠神怡。
「因為……」申燕賀將問題寶寶擁入懷中,「保護你是我一輩子的責任。」
一輩子?黎彈墨全身的細胞都在歡唱!心滿意足地偎著他。
耳邊響起他輕哼的旋律,依稀熟悉的旋律,一個觸動她沈睡記憶的旋律,記憶的黑匣子慢慢打開……
「你怎麼會這首歌?」黎彈墨坐直身子,疑惑脫口而出。
「你記得這首歌?」申燕賀略感驚詫。
「本來已經忘了……」黎彈墨蹙眉,努力回想……她被綁架的那個晚上,一個男孩始終抱著哭泣的她,口中不停哼著這首催眠曲,穩定她的情緒,她在他懷中安睡,第二天醒來時,她已經回到家中。「原來是你!」
「是我。」申燕賀深情凝望她,略顯激動。
「我一直以為是俊逸……」黎彈墨羞愧地瞄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們再度踫面之後,你像隨時準備戰斗的復仇女王蜂,我能說什麼?」
「你……」黎彈墨想到他們曾有的對立,不由抗辯︰「誰叫你那麼凶,我最討厭支配欲旺盛的男人,尤其討厭喜歡發號施令的霸道臭男人!」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臭脾氣。」申燕賀訕笑。「不過,我終于等到你了。」
「亂說!」黎彈墨嫣然而笑。「是我終于想起你了!如果再凶我,我就把你忘記!就像、就像從前那樣……」眼淚不听控制地滴落,接著如潮般洶涌……
「Joyce……別哭。」申燕賀向前,溫柔吻去她的眼淚。「別哭,我在這兒,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還要!」黎彈墨意猶未盡地撲進他懷里。
熱烈的擁抱與親吻,伴他們度過漫漫長夜……
就如十四年前的那個晚上,黎彈墨在申燕賀懷中沉沉入睡。
全然不知她父親一手創立的王國已在一夕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黎氏集團總裁黎國民因涉嫌毒品走私而被捕。
集團的數名主要負責人也被收押,進行調查。
一向居主導地位的羅俊逸失蹤。
能夠接管重任的黎彈塵受傷住院。
整個黎氏集團危在旦夕……
不想做黑道、討厭烏龍茶、毛躁、迷糊、莽撞的黎彈墨臨危受命;雖然大而化之,她偶爾也會深思熟慮,她絕不容許父親辛苦打下的江山就此煙消雲散。管理公司、照顧哥哥、援救父親……巨大的壓力在她肩上,幸好背後有申燕賀的支撐;他們的感情,在患難中更趨堅定。
「芬姨?!」
從來不涉足公事的鄧芬娜突然出現在辦公室,略顯憔悴的她將一張巨額支票交給黎彈墨。「阿墨,這是芬姨的全部財產。」
「給我干嘛?」黎彈墨驚訝不已。
「你最近要用很多錢……」
「我不能用你的錢!」
「別分你我……」鄧芬娜紅了眼眶,「阿墨,你辛苦了……」
「芬姨,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撐過去的!」黎彈墨已在危急中凝聚成熟與智慧。
「Wilson說過,我們不能永遠天真,我會盡力承擔屬于自己的責任。」
「你真棒!你阿爸沒有白疼你……」鄧芬娜低頭啜泣。
「芬姨……」黎彈墨拋開遲疑,勇敢地問︰「你們一直知道當初是申仔去救我的嗎?」
「對。」鄧芬娜明白解釋︰「申仔不知道從哪里打听到你被藏在學校的教室里面,孤身跑去救你。」
「以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後來每個人都絕口不提那件事,怕影響你。」
「那件事……與俊逸有關嗎?」黎彈墨必須弄清楚近日歸納出來的疑點。
「當初綁架你的主謀是他。」
「什麼?!」這樣的答案仍讓已有心理準備的黎彈墨心驚肉跳。
「他那時還是個孩子,他父親是你阿爸的手下,你阿爸不願毀掉他的前程,就沒有追究。」鄧芬娜繼續述說︰「他可能內疚,變得特別照顧你。」
「而我只記得後半段,真不應該。」黎彈墨覺得痛心;曾經愛過那麼久的人竟是曾傷害她的人。
「你當時只有八歲啊!」鄧芬娜心疼不已。「俊逸後來一直表現積極,似乎想將功贖罪,你阿爸本來希望申仔接班,但申仔不願阻礙俊逸的發展,寧願自創天地。事實上,他也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沒想到,這幾年,俊逸的翅膀硬了,居然野心勃勃……阿墨,是他設計陷害你阿爸……」
「我知道。」黎彈墨神色凜然,「放心,我不會放過他。」
「我很放心……」鄧芬娜欣慰點頭,站起身,「阿墨,你自己保重。」
「芬姨,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寺廟里面住一陣子,幫你阿爸祈福。」鄧芬娜悠然離去。
這一刻,黎彈墨才體會到芬姨對老爸的情深義重!
從申燕賀口中,她清楚知道,他們對她的母親已經仁至義盡,而她卻曾經那樣誤會……唉!這些年,她錯認了多少人與事?而且錯得離譜!
作者:
open2009
時間:
2020-2-7 17:18:23
「一定在台灣。」和融態度嚴肅,略帶心虛;他曾告訴她,他們不是敵人,然而她父親被捕,卻與他脫不了干系。兩人之間變得客氣拘謹,完全不像曾是百無禁忌的老同學。他全身不自在,緊張得就像坐在火藥庫上面,盡可能避開與她接觸,否則萬一進出小火星,可能會點燃火藥庫,把兩人都炸得尸骨無存。
「你確定?」黎彈墨快速看他一眼。
「確定,我們早有防範。」和融堅定地說︰「他無法出境。」
「我一定要找到他。」黎彈墨凜然。
「你對他……」和融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拋來一個很不屑的眼神。
沉默在兩人之間延伸。
「黎彈墨,我們還是朋友嗎?」和融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知道……」
「你變了。」和融審視她。
「我必須改變。」
「你現在快樂嗎?」
「很少去想快樂或不快樂……」黎彈墨遲疑著。「沒時間想。」
「你……和申燕賀在談戀愛嗎?」和融問得心神不寧。
「我愛他。」黎彈墨回答得肯定。「但不了解他,他像風,冷、熱……」
「我想,我永遠沒有機會了。」和融神色委靡。「真遺憾,我曾經以為我們之間有可能……誰知是夢。」
「對不起……」
「不,你沒有錯。」和融振作起精神,「無論如何,我祝福你。」
「謝謝……」黎彈墨的眼神變得沈郁;她願意和他做永遠的好朋友,但是,經過這次意外,友情已經變質,一切都不同了。「如果有他的消息,請通知我。」
「我會。」
「謝謝,再見。」黎彈墨毅然離去。
望著她隱約已有女強人氣勢的背影,和融感慨萬分;她是個擁有無限電力的生命體,和她相處時永遠不缺驚奇,他曾多麼希望她是他的未來……但,那畢竟只是美好的夢想而已。
「想什麼?」申燕賀走到黎彈墨身後,雙手輕輕環住她的腰。這些日子,他們朝夕相處,患難與共,感情的成分,除了濃郁的愛情,更有堅定的親情。
「如果我在想別的男人,你會不會生氣?」黎彈墨抬眼看他。
「不會。」申燕賀將她收入懷中,下巴輕輕靠著她的頭頂。
「為什麼?」黎彈墨不爽;難道他不夠愛她,所以產生不了佔有欲?
「因為,你終究會回到我身邊。」申燕賀的聲音中有笑意。
「你對自己很有把握?」黎彈墨不怎麼服氣;他有必要這樣臭屁嗎?
「我對連結我們之間的那股力量有把握。」申燕賀把她的身子轉過來,輕觸她的頰,溫柔問︰「Joyce,為什麼心煩?」
他看得出她的心情!他是關心她、在意她的;黎彈墨心曠神恰。「賀,你愛我嗎?」
「無庸置疑。」申燕賀輕拍一下她的頭。
「那你為什麼從來不對我說情話?」黎彈墨撒嬌地投入他懷里。
「我不會說。」申燕賀臉上有一絲尷尬。
「你……」黎彈墨氣餒!要求說話簡單、表情一號的男人浪漫,似乎是強求;其實,和她在一起以後,他已經改變很多。唉!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對她而言,仍遙不可及……
申燕賀突然微微推開她,從口袋掏出手機,听了幾句,他的表情慢慢凝重。
「知道了。」申燕賀掛斷手機,嚴肅對她說︰「我們去一個地方。」
黎彈墨不問去什麼地方,因為她對他是全然的信任。
申燕賀騎著摩托車,載黎彈墨在坪林山區中疾駛。
縱使他沒說,黎彈墨也心里有數;他已經打听到羅俊逸的藏身之處;快要見到一直在尋找的人,她的心情漸漸復雜,緊緊摟住他的腰,以為支撐的力量。
在滿是茶園的山區行駛半個鐘頭,申燕賀把車停在一處工寮外,牽住黎彈墨的手,謹慎地走進去。
「是你們。」羅俊逸坐在簡陋的木板床上,似乎不意外見到他們;昔日意氣風發的財團總經理穿著皺巴巴的T恤和短褲,多日未刮胡渣,看起來憔悴狼狽。
他怎麼變成這樣?!黎彈墨仔細打量曾經自以為愛過的人;一個月的「跑路」日子竟能將人折磨至此。她又急又氣。「你為什麼要逃?!」
「我不甘心。」羅俊逸神態平靜。
「陷害我老爸的是你,你不甘心什麼?!」黎彈墨怒火上升。
「阿墨,」羅俊逸指著申燕賀,「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好,我們之間的帳,今天算清。」申燕賀沉著應戰;這筆帳拖太久,是該算了。
「你們兩個想干什麼?把我當隱形人?!」黎彈墨的心燃起熊熊怒火。「我不是小孩子!不許你們把我撇在一邊!」
「阿墨,我不想傷害你……」羅俊逸為難。
「可是你傷害我老爸和Wilson,我不會原諒你!」黎彈墨怒吼。
「我知道,」羅俊逸愧然,「對不起,那不是我的本意……唉!現在說什麼都已經無意義……」
看他深有悔意,黎彈墨的口氣不由得變軟︰「俊逸,你必須勇敢承擔一切,別再繼續錯下去。」
羅俊逸沒有回答,只是恨恨地看著申燕賀。「我知道你不會單槍匹馬來這里,警察很快就到了,對不對?」
申燕賀未置是否。
「我總是斗不過你,你又贏了。」羅俊逸的心被落寞充塞。
「我們之間本來不存在輸贏,你錯在不該綁架她。」申燕賀泰然自若。
「你對我始終是個威脅。」羅俊逸平和地解釋︰「我知道你愛她,所以利用她試試你的承受力……」
「太過分了!我又不是籌碼或工具,你竟敢利用我?!」黎彈墨暴怒,上前一步,準備揍人。
「Joyce!」申燕賀立即把她拉到自己身後;羅俊逸已經走投無路,難保不會做最後的反撲。
「我不會傷害她,真的……」羅俊逸黯然神傷;他看得出申燕賀對她用情至深,這一點,他也必須認輸。
遠處隱約傳來警笛聲。
羅俊逸看著黎彈墨,誠心道︰「對不起,阿墨。」然後從容走出工寮。
警方帶走羅俊逸之後,工寮附近恢復原有的平靜。
申燕賀和黎彈墨在月光下攜手並肩,遺憾好久……
「不行!」
「阿墨……」
「絕對不行!」
「拜托啦,阿墨。」黎國民低聲下氣,「我已經答應帶你芬姨企環游世界。」
「你們去逍遙,卻把我綁在這里?!」黎彈墨有扁人的沖動。「想得美!」
「你怎會這樣說!」黎國民不以為然。「你素阿爸的接班人啊……」
「我是被迫的!我從來沒有同意過!」黎彈墨怒火中燒。
「就算是那樣……你的表現很好,應該繼續。」黎國民動之以情︰「阿墨,阿爸年紀大了,阿塵又企當兵……」
「不!」黎彈墨絲毫不退讓。
這對父女間的緊張氣氛一時無法消散。
苦盡甘來的鄧芬娜也不勸,涼涼地當旁觀者。
「你這個難纏的查某囝仔!」黎國民也火了,「你到底想怎樣?!」
「你找別人接班。」黎彈墨的眼神透著狡黠。
「找誰?」黎國民福至心靈,「哦……你要設計申仔?」
「哼。」黎彈墨癟癟嘴,難掩得意。
「哎……」黎國民突然曖昧地湊近女兒,「你真的釣到申仔了?」
「什麼釣!真難听!」黎彈墨瞪一眼口沒遮攔的父親。
「你們有沒有那個……那個……」對于當「八公」,黎國民樂在其中。
天哪!她怎麼會有這種不良老爸?!黎彈墨覺得自己很可憐。
「還沒有哦?真含慢。」失望的黎國民不得不面授機宜︰「听好,阿爸教你撇步︰第一,誘拐他……」
老爸真是太英明了!正好說中她的心事!黎彈墨茅塞頓開。
等那個木訥又自制的男人開竅,可能會等到人老珠黃,所以,黎彈墨決定采取主動——誘惑他。
清朗的夜,月亮高掛,海水平靜起伏,直催人入眠。
海邊別墅的陽台上,黎彈墨倚著欄桿,長發隨風散放,在月光和沙灘之間,構成一幅美麗的畫面。
罷洗完澡的申燕賀從屋內走出來,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撥弄她的長發。
黎彈墨抬起頭,一個輕吻印在她的唇上,那麼溫存、那麼多情;她刻意挑選這浪漫的夜晚,約他來海邊度假,即使是百毒不侵的他也難逃她布下的情網,嘿嘿……
夜風吹起,益增情調;沈醉在愛情之中的黎彈墨覺得漫天雲彩飄飛,她無法自抑,幾乎忘記誘惑他的目的;這時,她想起必須主動,便狠狠地回吻他。
「Joyce……」申燕賀緊緊擁著親愛的小女人;她突然燃起的熱情,輕易動搖他的自制力。
「賀……」黎彈墨緊緊靠著他,身體有意無意地磨蹭著。
「Joyce……」申燕賀的吻增加索求的力道。
「你要不要我?」
「你還小……」
「哪里小?」她的雙關語加上大膽的肢體語言,深深震撼了他。
「Joyce……」
看來,有人即將爆炸。
「要不要?」
「你……」
不管了!申燕賀一把抱起她,匆匆走入屋內。
夜的激情,在相愛的人心中燃燒……
黎明前,內心仍悸動的申燕賀在她耳邊輕語︰「結婚吧。」
「不。」黎彈墨雖然昏昏沉沉,還知道保持原則。
「為什麼?」申燕賀不悅;她已經屬于他,完全沒有道理拒絕。
「你沒說那幾個字。」
「哪幾個宇?」經過愛的洗禮,申燕賀似乎開竅了。「我愛你。」
「嗯,听起來還不錯!」黎彈墨笑得很像偷到腥的貓。
「嫁給我。」
「不……」黎彈墨故意拖長尾音,「好。」
「Joyce,我愛你。」申燕賀愈說愈順口。
「我也愛你!」黎彈墨心滿意足。
這十幾年,她追求著虛無縹緲的夢,到最後才發現是個大烏龍。
幸好有他的耐心等候和包容。
如今,她心中的缺口因為他的愛而圓滿。
「Alika!你要做媽媽了?!」黎彈墨緊緊盯著死黨顯而易見的圓鼓肚子。
「我是女人,做媽媽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伊東紫水不耐地揮手。
「你挺著大肚子來台灣干嘛?」黎彈墨仍未從驚訝中復原。「你和福山雅治又怎麼了?」
「那個男人真教人生氣!」伊東紫水臉色沈落。
「你又拋棄他啦?」黎彈墨搖頭,「福山雅治娶到你這種老婆也算倒霉。」
「你呢?」口齒伶俐的伊東紫水怎會輸她!「什麼時候讓賀也倒霉一下?」
「他才巴不得馬上娶我咧!」黎彈墨得意地炫耀︰「他起碼開口求過100次婚,不過,我要等Wilson當完兵才結婚。」
「賀居然願意一再地耐心等待?」伊東紫水嫉恨不已,「你真好運!」
發現好友的表情不對勁,黎彈墨關心地問︰「Alika,你的福山雅治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他不听我說話,卻要求我百依百順!」伊東紫水憤慨。
「那是你們日本男人的臭通病!」黎彈墨氣憤。
「他認為女人懷孕就該乖乖守在家里。」伊東紫水臉色陰森,「我偏不!」
「我支持你!」黎彈墨打抱不平。「他再嗦,我幫你扁他!」
「嗯……」伊東紫水略微扭捏,「他的段數比我高,你打不過他。」
「啊?」黎彈墨的下巴掉落!那個看起來斯文溫和的福山雅治有那麼厲害?不過,好女不吃眼前虧,還是別惹他比較妥當。「那怎麼辦?」
「不想那麼多了!」伊東紫水輕松地說︰「臭男人都一樣,等他們想通的時候,我們已經老得什麼都不能做了。所以,我決定,吃得飽飽的,穿得美美的,過好自己的人生。」
「賀不是臭男人……」黎彈墨為情郎辯護,「他是白馬王子。」
「你真肉麻!」伊東紫水受不了地白她兩眼。墜入愛河的蠢女人,「怎樣?要不要陪我去歐洲?」
去歐洲?黎彈墨頗心動。把台北的事全部扔給賀?似乎是個不錯的想法,就算會惹毛那個男人……她也願意暫時放自己假。
「好,馬上訂機票!」黎彈墨當機立斷,必須動作迅速,不然,被他發現就慘了。
第二天,兩個女人偷偷摸摸地坐飛機離開台北。
就讓那兩個丈夫或者未婚夫的男人急到頭發發白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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