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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衣 -【妙不可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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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4:43
標題:
夏曉衣 -【妙不可言】《全文完》
妙不可言
作者:夏曉衣
令楚、燕兩國焦頭爛額,拉格爾沙漠的雷城之主沙某人,
外號「晴天霹靂」,卻神秘兮兮不許手下說出他的名字!
他本只想在這小姑娘身上,找尋失散多年的妹妹的影子,
卻被她的伶牙俐齒和「無所不殺」的殺價功夫給迷住了!
就算她有一半可能是傳說中美如天仙的蘭陵公主,
不管情敵再「大卡」,他照樣過關斬將、蝦米嚨不驚!
為了拯救受盡欺凌的主子,及幫助他完成復國大業,
妙歌帶著主子橫越沙漠,卻在旅行途中遇上個痞子!
他老愛惹她生氣,又打死不透露自己的名字──
但他好心地提供一個避難所,讓她對他漸漸生出好感。
不過……她已對天發誓,要一輩子跟在主子身邊了耶?!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4:51
楔子
因天下戰亂不斷,地上各族分裂成十六個國家。
北方強盛的燕國、西方富饒的楚國,皆是數一數二的強國;然而最教世人津津樂道的,卻是位在偏僻的南方,並不繁華的小國——蘭陵。
傳說,蘭陵皇室中人貌美無雙,每人均擁有稀世的銀發和冰雪般潔白的肌膚。
世上最美麗的姑娘便在蘭陵。她就是蘭陵國的公主,與她俊美的兄長一樣,姿容顛倒眾生。經過世人耳口相傳,這對兄妹,已成為神話。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5:07
第一章
西方的楚國與北方的燕國,隔著廣袤的沙漠。
兩國互不交好,但兩國民間的交流,還是維持著穩定的互利往來。
楚國每天均有一趟車隊,於清晨出發,前往燕國。
「大哥,車隊到了。」阿丘衝向排隊的人群,晃動的手腳顯出他急於搶佔座位的心態。
「你和老人小孩擠什麼?」被稱為大哥的男人覺得阿丘丟人現眼,出手扣住了他。
「可是乘車的人那麼多,我們不努力點擠上車,會搶不到座位啊!」阿丘臉上的刀疤因煩惱而扭曲。
「那就站著,鍛鍊你的腳力!」男人的笑臉彷彿晨曦的柔光,令人心情十分舒暢。他的輪廓深刻,紅發藍眼令人忍不住盯著他看。
眼前的車隊,由十輛馬車相連而成。
阿丘跟著大哥上車,聽見車主拉開嗓門提醒乘客:「諸位——請主動讓座給老弱病殘!」
阿丘放眼觀望,能坐的地方均已坐滿,剩餘的空間,全是給人站著的。
「大哥,果然沒座位了。」阿丘湊近男人,悵然道:「我們並不具備老弱病殘的資格……真讓我哀傷啊!」
男人白他一眼。「這種事也值得你露出憂國憂民的表情?」
「我憂慮的是——我現在暈倒,假扮弱、病、殘,您會不會踹我一腳?」阿丘雙目閃爍,徵詢老大的意見。
「不會!」男人正經八百的回答:「我會把你折成兩半,拿來當椅子坐。」
「大哥……」嗚!
「安靜!」男人走向車廂後段。行走間,人們因他不尋常的外貌而頻頻側目。
窗外的柔亮光線射進車內,溫暖的風拂過人們的臉頰。
男人不經意的轉眼,瞥見一張恬靜的臉……
他頓時恍惚。
有種熟悉的感覺牽動著他,像是找到離別已久的親人,他不由自主的邁步……
誰在看她,視線灼熱得教她發火?
妙歌厭惡地抬眼,回瞪那道唐突的目光。令她意外的是,此人眼底並無愛慕之意,且相貌不俗,輪廓看來雖非中原人士,卻極賞心悅目。
正當她疑惑之時,男人走到她身旁,光明正大盯著她看。
妙歌仰著臉蛋,不解地回視他直直的凝睇。
男人深邃的目光,沒有答案。
她在他的注視下漸漸慌張起來。附近坐著的均是些老人,唯有她最年輕……難道他是來向她要座位歇腳的?
「這位兄台,您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眼睛不累麼?」妙歌開腔。座位,她是不會讓的,她還有人得照顧呢!
妙歌用雙手抱住鄰座的人,那人全身包著繡滿花紋的白紗,沉靜地倚著妙歌,柔弱的姿態似在沉睡。
男人靜默不語,瞄了妙歌和她懷中的人一眼。
他怎麼不答話,他是啞巴嗎?
妙歌不住地猜測……啞巴,算是老弱病殘中的殘,她應該讓位給他。不過,他的身體硬朗,即使啞了也不像殘缺之輩呀?
「請您原諒,我本該讓位給您,」妙歌見他深沉難懂,索性先發制人。「遺憾的是,我正在練一種武功,叫「穩坐如山功」,此刻處於運功微妙之時,不宜輕舉妄動,以免走火入魔……請您體諒我的難處。」
一個大男人跑到小姑娘面前,還用期待的目光盯著她、逼她讓座?妙歌越想越替他感到羞恥!
男人面色含笑,仍是不出聲,凝視妙歌的目光卻愈加熾熱。
妙歌聳聳肩。「沒辦法,我深感無奈。」
「我能理解。」男人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全心全意盯著妙歌——
她雙手輕柔地抱著懷裡的人,顯出此人對她的重要;而她說話刻意放輕聲調,生怕打擾了懷中人……不知她懷裡的人是誰,與她是何關係,讓她這般小心呵護?
「你理解就好。」妙歌很滿意他的回答,慢半拍才覺不對!「喂——你不是啞巴?」
男人挑眉反問:「姑娘的話,似有深意?」
「深意個——」不是啞巴也敢杵在她面前,暗示她讓座?
討打!妙歌提起拳頭,隨即又放下……不行,不能惹是生非,引人注目!
她低眉看了看懷中人。為了此人,她強迫自己冷靜。
「姑娘,妳氣血不順?」突然上氣不接下氣?
妙歌面色不善地瞪他,盡力平息心緒。「我建議您滾到別處去。我的座位不讓你!」
「沒關係。」男人答得很客氣。
「我有關係!姑娘我不喜歡讓人盯著看!」妙歌不自覺地加重音量,感到懷裡的人輕輕發顫,她急忙克制住脾氣。
「請姑娘原諒。我一直盯著妳,只因我正在練一種西方的武功,名叫「始終凝視功」。」男人開朗的語調,吸引妙歌的視線凝在他燦爛的笑顏上。「此功運行的過程和姑娘的「穩坐如山功」同樣奇妙,不容中斷。」
「始終凝視功?」她陰森地笑了。
「穩坐如山功?」男人朝她挑釁似的揚眉。
妙歌極力隱忍潑辣的性子。「你再看啊,眼珠子掉出來也不讓你!」
「姑娘錯了……」男人正欲糾正妙歌的想法,一道微弱的呼喚,突然截斷了他們一觸即發的氣氛。
「妙歌,出事了麼?」清澈的聲調,非常動聽。
妙歌懷裡的人輕聲咳了咳,白紗下的臉讓人看不清。
「你醒了?」妙歌惶恐地抱緊小風。「我吵到你了?」
小風搖首。「妳和誰說話?」
「一個怪人。」妙歌大聲說道。
「我瞧瞧。」小風抬起臉。
男人沒見小風露面,只見白紗晃了晃,小風已發出訝然聲。
「你認識他?」妙歌順著小風訝異的聲調追問。
「不。」
「肯定不認識。」
小風與男人一前一後,異口同聲回答。
「看閣下的裝束……」小風向男人開腔。
妙歌隨即認真地端詳起男人的衣著體態——他穿著麻衣粗布,樣式簡單,腳上是雙獸皮製成的靴子。
「有何問題?」妙歌歪了歪下巴。「只是比別人粗野了一些嘛!」
「妳看他的頭髮,因長年風吹日曬呈赤紅色;他的眼睛則是罕見的藍色。尤其要注意他衣服上的一樣小玩意。」
「哪兒?」妙歌急問故意停下的小風。
她掩不住興致的神態,洩露了她對這陌生男人的興趣。
小風藏在白紗內的雙眼,閃爍笑意。「瞧見他腰側的銅圈沒?妳看那紋路,是逃亡農奴的證明。我猜,他應該是北國蠻族,或荒野山地的農夫。」
妙歌愣了愣。假想著男人是逃亡的農奴,生活十分艱苦,她忽然備感沉重,整個人透不過氣。
滿車俱寂,唯有小風清麗的笑聲迴蕩在空氣中,教人分不清他是在開玩笑,或是陳述事實。
男人不置一詞,悠閒的態度增添了他的神秘感。
「你說的是實話?」妙歌靠近小風,手掌掩住小嘴,低聲追問。「他長得還滿好看的呀,不像山夫農奴。」
「嗯,滿好看的呀!」小風故意說得嬌滴滴。
「什麼呀!」妙歌氣呼呼地紅了臉兒。「你病了,快休息,不許再說話!快睡覺去!」她強硬地將小風的臉壓到自己腿上。
男人看著妙歌與小風的親暱舉止,心底湧現不舒坦的堵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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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停在市集外,讓旅人購買所需物品。隨後車隊即將離開楚國邊境,進入拉格爾沙漠。
妙歌翻了翻簡單的行囊,再掂掂攜帶的銀兩。
「妳需要什麼,只管去買。」小風見她眉頭微皺,立刻出言:「若是錢不夠,我手邊還有幾件飾物可典當。」
「夠了。」妙歌笑著,叮嚀道:「你在車內等我,別隨便走動,我買了東西就回來。」
小風覆著白紗的臉看不出神色,但妙歌肯定小風現在的表情一定充滿溫柔。
她拎著荷包匆匆下車,奔跑的身影好比翩翩彩蝶。
男人的視線始終隨著妙歌,直到她消失在喧嘩的市集裡,男人才轉開眼,盯向倚著窗口的小風。
「閣下眼力不錯,認得北國蠻族的銅圈。」男人不客氣地坐到小風身旁。
「本人還曉得,拉格爾沙漠有一幫猖狂的賊寇,是楚國的心頭大患;這幫人在外行走,裝束就如兄台一般。」小風輕靈的音調如流水潺潺。
男人的臉色一陣陰晴不定。
「你和那位姑娘是兄妹?姐弟?」他心有旁鶩地問小風。
「閣下眼力也不錯,我包得密不通風,你依然辨得出我是男人。」穿著女裝的小風,坐在座位上的身段仍見修長。
「敝姓沙,叫我沙某人即可。」男人淺笑。
小風禮尚往來。「我名中有一風字,你管我叫風某人便成。」
「瘋人?嗯……瘋人,那位姑娘是?」
「你問妙歌……」小風放慢了尾音。
「妙歌,好名字。」沙某人發自內心的稱讚。「瘋人,你們……」
「原諒我不便多說。」小風笑了笑,似有防備。「附近常有拐賣人口的匪類,到處探聽妙齡女子的消息,我不得不防。」
「噢……」沙某人揚了揚嘴角,皮笑肉不笑。
小風靦腆道:「我只能告訴你,我和妙歌並非親人,什麼兄妹姐弟的關係,套不到我倆身上。」
沙某人虛假的笑臉隱去,深沉地凝視小風,沉寂籠罩在兩人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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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一瞥,她的心就丟了……妙歌走進眼前的兵器鋪,心神早已被勾去。
「這帶回去給主子防身用,一定適合他。」她深情地凝視著嵌著珠玉寶石的匕首,口中唸唸有詞。
「姑娘,您隨便看,但那口匕首是不賣的,只給觀賞。」鋪主脫口招呼,卻潑了妙歌一頭冷水。
「不賣?」妙歌挑起秀眉。「你存心欺騙我的感情?」
鋪主大驚。「此話怎講?」
「你擺著這口匕首,讓其餘的兵器相形見絀,竟又說不賣,不僅客人會覺得受騙,其它兵器的自尊也會受到傷害呀!」妙歌一身正氣。
「……兵器有自尊心?」鋪主滿臉問號。
妙歌繼續指責:「你不賣,還故意標示它是「鎮店之寶」來引誘客人,如此惡劣的行徑,真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憤!」
鋪主呆了……哪來的刁鑽丫頭?
妙歌再開口。「你不賣——」
「我賣!」鋪主被逼急了,慌忙道。「也得客人出得起價錢!這口匕首至少一百兩!」鋪主抬出高價。
妙歌哼了一聲。「最多四十兩!」
「它是鎮店之寶啊!」
「有老闆您一大尊佛鎮著,店絕對倒不了。」妙歌笑嘻嘻重申。「四十兩!」
「九十兩,不接受請走!」
「老闆——」妙歌忽然哀怨地叫。
「誰叫得那麼淫蕩?」隨著妙歌的行蹤走到店前的沙某人,一進門就被妙歌的聲音震得渾身發寒。
妙歌回眸一看,眉頭打結。「沒你的事,閃開!」
「這般不假辭色的態度才像姑娘。」沙某人嘻皮笑臉的站到妙歌身邊。
妙歌瞪他,轉頭馬上向鋪主露出甜蜜的笑。「老闆,四十兩啦,四十兩嘛……老闆!」
沙某人見狀,咋舌不已……這丫頭肯定從小就是株牆頭草!
「不,絕不!」鋪主鐵了心,堅決地抗拒妙歌的猛烈攻勢。「我不——我不我不我不不不!」
妙歌見遊說無望,居然露出如哀如怨、如泣如訴的目光,教鋪主與沙某人看了幾欲肝腸寸斷,黯然神傷!
「妳、妳看我、也也沒、用……」鋪主還想做垂死掙扎。
「哈!說得好!」沙某人為鋪主鼓掌,接著拿起妙歌看中的匕首端詳。「的確是上等貨色。」
「你走開——」妙歌搶過匕首,一邊凶沙某人。
沙某人見她櫻桃小口嬌豔欲滴,吐出的話非但不傷人,反而有些誘人……他的胸口泛起顫動。
妙歌幽怨地踱到鋪主面前,哀戚訴說:「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
「妳念這做啥?」沙某人一手按住腹部,安撫抽搐的腸胃。
「我在表達滿心的傷悲與離愁!」妙歌不理沙某人,看著鋪主的眼神如絲縷纏綿。「寶劍配美人——老闆!您怎忍心讓它孤獨地留在您身邊,可悲呀……您不替它心痛麼?」
鋪主全身發抖,想逃卻被妙歌抓住,逃不了。「我承認我不是美人,但這是匕首不是寶劍啊!」
妙歌正色道:「四十一兩!」
鋪主差點吐血。「妳——」
耗了半天,結果她只願增加一兩?!
「四十二兩!」妙歌再度讓步。
鋪主不堪其煩地吼道:「最低六十兩!」
「成交!」妙歌開心地丟下銀兩,搶了匕首就飛快跑出鋪子。
鋪主呆在原地,臉色慢慢蒼白。「……我、我是開玩笑的,我以為……妳會死心啊姑娘!我以為妳沒那個錢——」
他猛然回神,兇狠追去。「把匕首還來!哪來的蠻女——」
沙某人倒向牆邊,大笑不止。
這個妙歌……還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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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歌一張臉掛滿得意的笑,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到市集出口。正想再挑些東西,目光流轉之間,瞥見一道難以擺脫的人影,她的笑臉立刻垮下。
「你到底想幹嘛?」妙歌不悅地朝著沙某人吼道:「別像個跟屁蟲似的,我不會賞你東西!」
沙某人一臉滄桑。「我有些感觸,不得不說……」
「說什麼?屁咩?」妙歌嫌惡地看著他,吩咐:「滾一邊去!」
「我想糾正姑娘討價還價時的淫蕩目光——」
沙某人話未說完,一顆石頭即迎面飛來。
「再多說一句就給你死!」敢侮蔑她淫蕩,真是活膩了!
沙某人接過石子,藍眼充滿調侃。「噢,姑娘的眼神實在讓人神清氣爽、醍醐灌頂、煥然一新……」
妙歌皺了皺小鼻子。「你見風轉舵的本領倒是高超。」
「可是,姑娘用此目光所浪費的情感,比起姑娘佔的那點便宜,終究是損多於利。」沙某人繞著妙歌走了一圈,話一停。「不如……」
「如何?」妙歌隨著他打轉,眼角抬起斜睨他。
那無心的一眼,蘊藏著萬種風情,沙某人為此心神蕩漾。
「不如,我出些銀子,妳用那種目光對我瞄個幾眼,讓我陶醉一下?」沙某人綻出蠱惑少女芳心的笑容。
妙歌一時難以招架,心跳失常,慌亂地威脅:「你再靠近我,就讓你試試我的奪命剪刀腳!」
「姑娘是練家子?」沙某人故意捱過去。
妙歌氣不過他吃定她的姿態,當即踢起腳尖。「哈——踹你!我踹踹踹!」
沙某人略感驚訝,料不到她竟如此孩子氣。
「住腳!」沙某人輕輕打掉妙歌的飛踢。
「呀——」妙歌猝不及防失去重心,人往後跌。
「妙歌!」沙某人急忙將她攔腰抱住。「有沒有傷著?」
「你怎麼曉得我名字?」妙歌整個人倒向他的懷抱。
沙某人神秘地笑。「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他的笑容近在眼前,萬分清晰,令她心緒紊亂。
「你不要一直纏著我!」她的臉快變成熟透的紅蘋果。
「我有我的苦衷。」
「什麼苦衷?我還苦瓜咧!」妙歌從他懷裡離開。「麻煩你離我遠一些!」
沙某人搖搖頭,認真道:「實不相瞞,我有一失蹤多年的妹妹,名喚沙姬。」
「殺雞?」妙歌用力嗤笑蔑視道:「你對每個姑娘都這樣說吧?你有多少妹妹流落在外我不管,但至少編個好聽點的名字,什麼殺雞嘛!」
沙某人蹙眉。他不覺得沙姬難聽,儘管兩相比較,他更欣賞妙歌這名字。
「我只有一姐一妹。姐姐沙珠,沙姬從小由她照顧,妳可有印象?」
「殺豬?」妙歌皺了皺小鼻子,一本正經道:「有印象!」
「說來聽聽?」沙某人很是開心。
「不必麻煩,看那邊的屠夫。」妙歌手一比,指示道:「他不正在殺豬?!」
「……」沙某人面色全黑。「此珠非彼豬!」
妙歌哼笑一聲,從他身邊走開。走了幾步,想起一件有趣之事,回頭問沙某人:「你又叫什麼名字?」
一陣輕風吹過男人身邊,揚起他的衣發,那一瞬間,他像從另一個世界來的,紅發藍眼、蠱惑人的妖魅……這樣的他,筆直映進妙歌的心底。
她發現週遭全靜,只聽見他說——
「妳喚我沙某人即可。」
「這是你的名字?」妙歌偏了偏頭,突然想知道他的身份。
「家醜不可外揚。」沙某人神秘地說,又調笑道:「如果妳是家人——自然另當別論!」
妙歌咬咬櫻桃小嘴,哼了一聲——
「誰與你一家人啊,那兒有雞有豬,自己去抓!」不自覺的嬌態,從她的眉眼間流洩出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5:24
第二章
回返車隊,妙歌趕到小風身邊,見他手裡抱著一樣不曾見過的東西,妙歌僵了臉。
「哪來的?」她指著小風手中物品。
「買的。」小風仍是白紗覆臉,不露空隙。
「你去哪了?」她心急地問。
「市集。」小風悠閒的回答。
「我不是叫你別走動麼!」妙歌低著嗓子,有所顧慮地對他說。「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沒事的,別怕。」小風安撫地順順妙歌的長發,然後取出他新買的物品給妙歌看。 「妳瞧!」
妙歌知道小風想轉移她的心思,只得順水推舟,打量他取出的物品。
「好漂亮的杯子……」這一瞧,卻讓她頗為詫異。
小風買的是一隻陶瓷茶杯,杯身上有鮮豔的彩繪,精美且獨一無二。
「這杯子有特別的涵義。」沙某人慢步走近,發現小風的手中物,他興致大增地解釋。 「我們這兒的男女若是看上了誰,想和誰生活一輩子,便送一個這樣的杯子給對方。」
妙歌存心挑釁。「對方若不接受呢?」
「不接受,仍可收下杯子。」沙某人和氣地笑。 「若是接受了就得回贈一個同樣的杯子。」
「一模一樣嗎?」妙歌轉問小風。「你怎麼只買一隻?倘若對方要回贈你,別的地方又買不到,豈不是得專程回到這裡?」
小風無語,神思飄蕩到遠處。
「只要誠心,定能找到相同的杯子。」沙某人打破沉寂。對著妙歌,他順口說道:「成婚後,家裡擺著兩個杯子,妳喝我的,我喝妳的……」
「什麼你的我的,少跟我打些不入流的比方!」妙歌不舒服地吼他,再轉向小風的臉又是柔和無比。 「你買來送給誰?」
「我……」小風正在深思沙某人的話。
沙某人聽他聲調中的遲疑和惆悵,當即肯定小風喜歡之人絕非妙歌。
「若是讓你猶豫之人,何必放在心裡。」沙某人說得很高興。
「你懂什麼!」妙歌凝了臉,像在為小風傷神。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妙歌。」小風苦笑。「妳實在很瞭解我。」
沙某人對咬文嚼字不在行,聽他們一說一答,親暱得不容旁人打擾,他不甘寂寞地插嘴。「你們是南方哪個國家的人?」
「你怎知我們來自南方?」妙歌問得吃驚。
「南方人說話,總愛賣弄一兩句詩詞。」沙某人平時最討厭這類人,眼前的妙歌是例外,不管她說了什麼都不會教他反感。
小風辯道:「北方的燕國人亦有此習。」
「你們的口音有南方人的腔調。」沙某人據實以告。
妙歌和小風頓時沉默,彷彿得意忘形的孩子在做錯事以後,心虛不知所措。
沙某人起疑地揚了揚眉,心下百轉千回……妙歌和小風,顯然有某些棘手的麻煩。
他凝視著妙歌擔憂的小臉。她安靜下來的柔軟姿容,著實引人抱她入懷、縱容憐愛,為她背負任何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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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千年前的商周時代,甚至在「車」字尚未出現之前,已有了車的存在。延傳至今,車的構造更精緻了,相對的車廂等設備也愈加完善。
阿丘久站的雙腳並不覺得累,眼看車隊馳向邊關城門,他往後一瞄,大哥不再與末位處的兩人交談。
阿丘帶著心事,走向獨自在角落沉思的沙某人,悄聲稟告:「大哥,我聽你的話,監看了風某人半天。」
沙某人扯了扯嘴角。 「我去市集沒半個時辰便回車內了,你居然說半天?」
「打個比方嘛!」
沙某人轉視小風。「看得出他是何來路?」
「聽口音,應是南方-蘭陵國之人。」阿丘推測道。 「他始終戴著紗布遮住臉,只見骨架纖細,依他的舉止判斷,大概負有重傷。」
沙某人在意的另有其人。他帶著幾分猶豫問。 「你猜,他和妙歌是何關係?」
「誰是妙歌?」阿丘茫然問。
「那姑娘!」沙某人看了妙歌一眼,她正盯著小風。 「我覺得她像沙姬。」
阿丘聽出了沙某人的心思,笑道:「大哥,姬妹妹失蹤多年,你哪能認得?」
「自己的妹妹我會不清楚?」沙某人冷下臉。
妙歌給他一種熟悉、似曾相識的感覺……若非血親之間的聯繫,又是怎樣的悸動,在他凝視她的時候不斷鼓噪?
在沙某人暗自猜疑的當口,行走的車隊突然停止前進。車內一陣顛簸,妙歌慌忙抱住小風。
這一切,沙某人看在眼底,欣羨之感油然而生。無論妙歌與他走失的妹妹有無關係,她都是個令他欣賞的姑娘。
從楚國到燕國的這段路十分艱辛,與她同行的男人不僅負傷,又似有見不得人的隱情,她卻一直悉心照料他……沙某人凝視妙歌的目光,有些混濁了。對妙歌莫名生出的情愫,讓他急於知曉妙歌與小風的關係!
「大哥。」阿丘在一邊嘀咕,半個腦袋探出窗外窺視。 「有非常多的衛兵在巡查,這不正常,附近有什麼危險嗎?」
路邊佈滿了衛兵,正對旅行者嚴密的盤查。
沙某人倚在窗邊往外看。「如此慎重,是不尋常。」
他多心地瞧了瞧妙歌,小美人面色不佳……莫非,她和風某人是啥不法之徒?
「諸位,有衛兵巡查!」車主快步走近,大聲通告。「你們之中若有匪類,請迅速離開,當然,車錢恕不歸還。」
「……」 一車人呆呆地望著他,一語不發。
「……」車主心懷不安地巡視了車內的乘客們一遍……真是各種人應有盡有,不應有的也有──
邪惡刀疤男,異域美男子,嬌媚小美人,蒙面紗布人……說這些傢伙沒問題,誰信啊?
車主吞了吞口水,再次謹慎地交代。 「有問題的人,出了事自己負責啊!」
「檢查!」巡檢的衛兵走上車,開口即問:「有沒有見過一個男人──」
「到處是男人。」車主不知衛兵的問題為何那麼蠢。
「我話沒說完你插什麼嘴!」衛兵不高興地推開車主,再向乘客說明:「朝中傳來緝捕令,捉拿一名男子,他與失蹤的蘭陵公主有關。此人花容月貌,亦是蘭陵人。誰有見過此人?」
沙某人不露痕跡地觀察妙歌,見她神色不對,他心下有幾分瞭然。
此時,妙歌身旁的小風悄悄露出潔白的手,朝他招了幾下。
沙某人徐徐移動,以不讓人察覺的方式接近他們。
「瘋人有何指教?」他低聲問。
「夫君──」小風忽然擠開妙歌,一把抓住沙某人,順勢躺入沙某人懷裡,嬌聲道:「我心口有些疼,你幫我揉揉嘛!」
他說著,當真提起沙某人的手,按住自己胸口。
當沙某人的掌心觸及小風平板的胸膛,馬上渾身一陣惡寒,直想揮拳而上,滅了無故發痴的瘋人!
妙歌驚異地輕呼:「你……」
小風不動聲色的揭開紗布,向沙某人低聲求援:「賣個面子幫我一把,將來必定回報!」
沙某人反而看著妙歌,眼裡露出詢問之意。妙歌環顧週遭,迫於無奈向沙某人低頭,神色懇求。沙某人這才勉強擁住小風,配合演出。
「你心口疼呀?夫君瞧瞧你怎麼了?」沙某人抬起小風的臉端詳,一看,錯愕了半晌。
「這人怎麼了?」衛兵聞聲走來,一見小風的面貌,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全車的乘客們都轉向小風──
一干人,歎為觀止。
「嚇--」有人臉紅心跳。
「美女……」有人口水直流。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小風的瞼上,唯獨沙某人皺眉,轉視妙歌。
妙歌與他目光交會,有些驚訝。姓沙的不像一般人直盯著主子瞧?
小風確實美得懾人心魂,但沙某人最討厭漂亮的男人!
「失禮了。」他伸手摟過妙歌,向眾人故作得意貌。 「我大夫人與二夫人確實美貌無雙,可你們也別把眼珠子都看出來了。」接著他一手握著小風的肩膀,一邊告訴衛兵。 「她最近剛生完孩子,身子尚未恢復,人很虛弱,動不動就發痴。」
「呼──」妙歌聽著沙某人的用詞,極不順耳,小嘴不由得噘了起來。
沙某人心知她不便發作,趁火打劫的將她攬得死緊。
「瞧我二夫人吃醋的樣子多可愛呀!」說著,心動地親了妙歌一口。
「啊--」妙歌呆了。
沙某人也呆了……剛覺得她噘嘴的樣兒討人喜愛,唇就蓋了過去,完全是出自本能,並非存心輕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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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在妙歌身上找尋妹妹的影子,無意調戲她啊……
沙某人聽著車廂內的男客盯著小風流口水的聲音,連車輪轉動的嘈雜聲也無法蓋過。
「妳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麼大,不累嗎?」他無聊地問著生氣的妙歌。
「呵,你還有感覺呀?」妙歌的雙眼燃起烈火。 「既然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還不滾遠一些引」
沙某人示意她看向窗外。 「還沒走多遠呢,說不準又冒出什麼巡檢。我幫人幫到底的情操還是有的,妳過河拆橋的壞品德才該改改!」
「不找你幫忙了,被鬼追也不要你幫!」妙歌俏臉通紅,分不出是羞是怒。
她緋紅的嬌豔姿色,使得沙某人益發想逗她。「我最喜歡扶老愛幼了,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因此我一定會幫妳,不管妳願不願意。」
「這叫扶老愛幼?」不知檢點的人!妙歌破口大罵。 「根本是強人所難!」
旁人納悶地注視如在爭吵的兩人。妙歌為了隱藏身份,不得不收斂怒火。
「妳學著勉為其難嘛。」沙某人朝妙歌吹了一口氣。
妙歌額前的瀏海揚起。 「你賊眉賊眼的,心裡一定藏著見不得人的念頭!」
「去!」沙某人糾正地擰了擰妙歌的鼻子。「我正直、善良、忠厚、機智、豁達……優點多到說不完耶!」
妙歌重重地拍他的手背。 「哼!正直過頭就是固執,善良容易變軟弱,忠厚等於痴愚,機智就是城府深,豁達等於輕浮……」吼得沙某人一愣一愣的,妙歌忘形地像只小母獅一樣狂妄。 「你還有什麼,繼續說啊?!」
「我插不上話……」
「哈哈哈!」 一車人聽著他們吵嘴,全笑了。
妙歌面對笑聲更覺得難堪。
「一介農夫!」她唾棄沙某人,話出口,又感到失言。
他可能是蠻族人,可能家境不好,沒教養是因出身低下……妙歌偷偷地瞧他。
沙某人並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等著妙歌再有反應。他從容閒散的模樣教妙歌不快;她卻未察覺,自己的情緒輕易受他牽動。
她的心思,只因他一個神態、一句言語,而有了波動。
「誰是農夫?」沙某人挑眉問。「妳知道我是誰麼?」
「你不知自己是誰,還問我?」她張揚的神采再度浮現。
「妳又是什麼人?」沙某人心裡有數地問。
「你猜呀!」妙歌一邊為小風擦拭額際的冷汗,一邊低聲回應沙某人的糾纏。
「妳呀,是一朵可愛的石榴花,是一片飄逸的楊柳,是一東清馨的香草……」沙某人刻意大聲示好,全車旅客都吃吃笑起來。
「呵,敢情你是種花的!」妙歌瞇起眼反擊。「難怪長得一臉狂蜂浪蝶樣!」
她毫不拐彎抹角的衝勁和硬脾氣,實在讓他著迷。「天生注定我狂蜂浪蝶才能盡情採擷妳這朵花,妳真該感激上天的安排!」
「去你的-」妙歌氣紅了瞼。
「呵呵,你們夫妻感情真好!」旁人看他倆一來一往各不示弱,紛紛笑開。
「誰和他感情好!」妙歌怒視發話之人。
沙某人控制不了隨意的性子,伸手便將妙歌抱在懷裡,調笑:「哎,二夫人難為情了!」
妙歌回頭凶他。 「你再說!再說撕了你的嘴!」
「撕了?」沙某人越鬥越起勁,低頭貼近她的鼻尖。「往後沒人親熱,妳不是自己找罪受?」
妙歌的瞼色紅得幾乎出血。「你知不知羞啊--」
他幾可亂真的表情讓她以為他們真是多年的伴侶了。
「呵呵,真是對冤家!」乘客們調侃兩人。
妙歌不甘心地揪著沙某人,揮手打他。
「蘭陵公主--美名遠颺。」沙某人輕聲說了一句,有信心讓她立刻安分,停止她的張牙舞爪。
「什麼意思?」妙歌剎那間安靜下來,和沙某人預測的分毫不差。 「沒頭沒尾的,你要說啥就說啊?」
「各位。」沙某人像和她作對似的,大方地問著旁人。 「方才楚國的衛兵在找蘭陵人,提到蘭陵公主之事,誰知道這位公主是什麼來頭?」
妙歌一張俏臉立時變色,恨恨地盯住他。
「蘭陵公主啊?」乘客們的心思被沙某人一句話轉移了方向。
「傳說她幹嬌百媚,風韻獨特,是世間首屈一指的美人,更是蘭陵王疼入心坎的掌上明珠,燕王使盡計謀才搶來的皇后。兩國為了這位公主的歸宿,曾鬧得不可開交呢!」
「燕國的皇后?」沙某人瞄了瞄妙歌。
妙歌故作冷漠,不屑道:「市井小民只懂蜚短流長。」
「傳說燕王獨寵蘭陵公主,與她形影不離,不顧時地的寵愛……」
乘客的話令沙某人眼前發黑。他眼裡的妙歌則咬牙隱忍,身體無比僵硬。
「燕王太寵愛蘭陵公主了。前些日子燕楚交戰,燕王帶著公主上戰場,結果公主就被楚國人擄走了!」
「有消息說,公主又讓一位蘭陵男子救走了,失了蹤影。現時燕國和楚國找他們找瘋了!」
沙某人聽著乘客的紛紛議論,眉頭打了個死結。他看看妙歌,再看小風……來自南方,口音似蘭陵人的他們,與傳說中失蹤的蘭陵公主和男子……驚人地相符!
妙歌,她和那位傳奇公王有關?
沙某不希望她與蘭陵公主--燕國皇后有關!但,小風的存在,以及他們的舉止、處處防備的語氣,一再洩露了他們與蘭陵……脫不了干係!
車隊不知不覺停止前進。乘客的疑問打斷了沙某人的沉思。
「出什麼事了?」
「衛兵又來巡查了嗎?」
他們所處的車廂在車隊尾部。前方發生的事,需一段時間後方才知狀況。
「怎麼不走了,又是巡檢嗎?」妙歌覺得奇怪。楚國的哨站怎會如此頻繁?
幾名乘客不由得伸出頭,觀望車外的情勢。
前方車隊的人似乎全下了車,一字排開。
「前面的人都下車了!」乘客們詫異不已。
「他們在做什麼?」妙歌跟著起鬨。
「去看一看吧!」乘客們有所行動。
「我也下去瞧瞧!」妙歌告知小風一聲,立刻邁開腳步。
「我陪妳。」沙某人緊隨在後。
「統統出來!」突然,幾道人影擋在車門口。
妙歌嚇了一跳,倒向沙某人。
「你們是誰?」她在沙某人懷中豎起雙眉質問。
來人抽出長刀,大方說明:「馬-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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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哪門子的規矩-搶劫,居然還要被害者排隊,等著被掏空?
馬賊們將乘客全趕下車,一字排開,整齊列隊。
妙歌扶著身體虛弱的小風,心底不斷咒罵路上所有的阻礙者。主子有傷在身,若不盡速到安定的地方醫治,只怕弄壞身子……妙歌注視小風憔悴的面色,主子若出了什麼差錯……她定向燕王討兵馬,好好修理所有延誤他們回燕的人!
「值得敬愛的各位,感謝你們選擇了這條路。」在隊伍前方的馬賊頭子,一步一字往後走。「為了報答你們的再造之恩──」
「我們不認識啊,什麼再造之恩!」妙歌忍不住吼。
馬賊頭子聽見聲音,也不看誰在嚷嚷,兀自開心道:「將你們兜裡的錢財、貴重之物掏出來救濟我們,便是天大的恩惠了!」
手下們附和地點頭。 「本地屬楚、燕兩國交界,請大家不要用兩國以外的語言交談,以免我們感到困惑而殺了你!」
妙歌翻白眼。 「這兒離邊城不遠,你們現在打劫未免太早了點?倘若我們跑回去搬救兵,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唉!」馬賊頭子愁苦道:「前方是「晴天霹靂」的地盤,我們更沒生路啊!我先說明報答方式:便宜你們兩成,只要留下八成的錢財,我們保證絕不貪多!」
「劫匪還講信譽?」妙歌有種不知該哭該笑的無力感。
「誰那麼囉嗦?」馬賊頭子循聲找人。
妙歌不示弱地瞪去。世間最危險的人,莫過於喜怒無常的燕王,她連燕王都不怕了,哪會畏懼一個小馬賊?!
馬賊頭子來勢洶洶地走向妙歌,抬眼見沙某人擋在妙歌之前。「啊-你!」
沙某人朝面容失色的馬賊頭子微微一笑。
馬賊頭子趕緊轉頭,不要命地拔腿狂奔。「快逃啊-」
「老大!」手下們亂無頭緒地追問。「逃什麼啊?」
「晴天霹靂啊--」已經跑得老遠的馬賊頭子只留下一句話。
排成一隊的乘客們聞言,全部轉頭看著沙某人。
「值得敬愛的各位,感謝你們選擇了這條路。」沙某人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啊-晴天霹靂!」隊伍霎時像炸開的蜂窩,人群爭相逃亡。「快逃啊!」
妙歌傻眼。「喂,你們逃什麼?」什麼東西讓他們聞風喪瞻?妙歌不解地手指沙某人問小風。「他怎麼了?」
「晴天霹靂。」小風笑道。
「那是何物?」妙歌眨眼。
「一個外號。」
「他?」妙歌打量著沙某人高大的身影。「晴天霹靂?」
「有人說,他是沙漠裡的盜匪。有人說,他是沙漠的主宰。」阿丘從沙某人身後走了出來,朗聲道:「他-令楚、燕兩國焦頭爛額,無從剷除的無冕之王、拉格爾沙漠的中心-雷城之主「晴天霹靂」沙-」
「住口!」沙某人一掌拍向阿丘後腦,嚴令:「不准說出我的名!」
小風似乎知道什麼隱情,開心笑了。
妙歌噘起嘴兒,走到沙某人跟前,疑問:「你叫沙什麼?」
「呵呵!」沙某人幹笑兩聲,想裝傻打發過去。
「到底叫什麼?」妙歌不管他的身份,只對他的名字感興趣。?「妳叫我「沙」就夠了。」
「你姐姐叫沙豬,你妹妹叫沙雞……」她轉了眼珠子,機靈地猜測。 「你叫沙牛?」
乾脆殺了他吧──沙某人悶悶搖頭。
「沙馬?沙狗?沙羊?」她十分積極地問。
「我還沙人呢!」沙某人不高興地吼。「妳當我家開牧場的啊?」
「哈哈哈-」阿丘被他們的對話逗笑了。
「笑什麼!」沙某人冷眼一瞟。「再笑小心你的牙!」
天地回歸寂靜……不一會兒,妙歌的身影再度湊近沙某人。周圍黃沙滾滾,身旁清風徐徐,只聽見妙歌嬌聲追問個不停。
「沙猴?沙兔?沙虎?都不對?難道是……沙千刀?」
「……?妳才殺千刀!」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5:39
第三章
雷城──拉格爾沙漠中的華麗都城,有著蒼翠綠林和幽藍湖水、堅固的城樓及寬敞的街道,猶如世外仙境;千百年來一直是這片荒蕪沙漠中的神話。
城裡的人們過著封閉、自給自足的生活,直到新城主「晴天霹靂」繼任,帶來了連番改變。
新城主好戰好客,喜歡接納外人,也喜歡外出周遊,引進新奇的事物……
「新城主雖不怎麼循規蹈矩,卻是個十分愛護城民、盡心保衛家園的人。」小風揭開白紗,讓臉袒露在和風之中。 「但,他也是令周邊國家傷神的惡徒。」
「他做了什麼?」妙歌扶著他走。
沙某人在十步遠的前方帶路,阿丘在十步遠的後方監視。
小風和妙歌無路可去,又無代步之物,只能隨他們前往雷城,借宿休息。
「他組了軍隊,將原先橫行沙漠的盜匪一網打盡,並收入麾下。他還收留了各國的亡命之徒,然後,每年固定洗劫楚、燕兩國一次。」小風笑不可支。
「我記起來了!」妙歌瞠大眼。 「燕王曾說過,有一群怪異的盜匪總令他束手無策,姓沙的是那群人的老大?」
小風頷首。 「表哥提過沙某人的用意,是把搶到的財寶用在興建通道上。」
「什麼通道?」妙歌問著小風,目光卻轉向沙某人,不曉得那個男人心裡藏著怎樣的願望?
「表哥說,姓沙的正在沙漠裡建一條平順的道路,讓經商、旅行的遊人得以安全地行走其間。接近燕國的那一段路似乎已快完工了。」小風說著從燕王那得到的消息。
「你們腳步快些--」沙某人在前方的身影忽然停下。「否則天黑也到不了雷城!」
「你還好意思說!」妙歌抱怨。 「若非你把人嚇跑了,我們應該是舒舒服服坐在馬車上的,根本不需「走」過這片黃沙!」
「哈!車伕駕走車隊之時,怎不見妳去追?反而像蜜糖似的黏在我身邊。」 一旦和妙歌對上話,沙某人便顧不得身在何方,一心享受著與妙歌鬥嘴的樂趣,眉眼泛開舒暢的笑意。
「我、我……」妙歌不自覺放開小風衝向沙某人,眼裡只剩這個男人。「誰黏你了!若非他受傷-急需大夫醫治,我才不願跟著你呢!」
「既然有傷,在楚國就該求醫了。」沙某人一語道破。
妙歌啞口,諸多難言之隱,使她沉默不能說明。
沙某人捕風捉影道:「莫非……你們在楚國見不得人,不能洩露受傷之事,又必須儘早離開,以免被人發現……」
「發現什麼?」妙歌打斷他的臆測,不讓他再繼續「說中」下去。
「我正在想。」沙某人得意地笑。
「不去了!不去你的雷城了!」妙歌受不了他自大的笑臉,轉頭拉住小風的手就往回走。「我們走!」
「妳往哪去?」沙某人開朗地提示。 「那是回楚國的路喔。」
妙歌四顧張望。這是哪呀?
她已不知方向,瞧瞧小風虛弱又故作堅強的模樣,妙歌實在不忍心意氣用事害他再多受苦。
豔陽逐漸沒入濃云裡,沙漠吹起清涼的風。妙歌僵在原地,沒了主張。
沙某人看出她拉不下臉求和,只得先讓步開口:「跟著我吧,不會將你們賣掉的啦。」
妙歌噘了噘嘴,腳步幾不可見地慢慢移向他,口頭上卻逞強道:「誰知你是否另有企圖?」
「妳只能聽天由命,誰叫我是這片沙漠的主子。」沙某人雙手環胸,逆光的身姿有些模糊,唯有那自傲的笑顏,惑人地清楚。
「你可得保證送我們到燕國,是你害我們中途離開車隊,你要負責!」妙歌帶著苦笑的小風又走回頭。
沙某人聽了她的話:心裡有絲不快。 「妳急著回燕國?」
從楚國逃回燕國,她如此渴望回到燕王身邊?
沙某人瞇了瞇眼,別開臉看向無言的黃沙。
「當然!」妙歌意志堅定的回答,在沙某人身後響起。儘管離開意味著與這個不知全名的男子分別……或者減少了某些趣味,她卻不能覺得可惜。
沙某人嘴角勾起一笑,看向自己的手掌。他的五指握成拳,像穩固的山--足以掌握任何人;沒有他的允許,誰也走不出拉格爾沙漠。
妙歌……默念此名,沙某人的舉頭握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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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大的雷城,儼然是一座繁華的帝國都城。城門口守著數百名剽悍男兒,個個身著武服,背掛大刀。
「城主-」當他們看見沙某人的身影時,全體動作一致地單膝跪地。
沙某人揮手,示意眾人起身。 「去傳話,請城中所有的大夫進宮,告訴他們有位客人急需診治。」他交代一位守衛立即執行。
守衛不解地問:「宮裡不是有御醫?」
沙某人向妙歌一笑。「所有大夫都請來才夠證明本城主的誠意。」
妙歌見狀,捱近小風嘀咕。 「一個盜匪頭子也那麼威風。」
「各位-」阿丘放開嗓門,向城裡的人大聲宣佈:「城主帶了特別的人回城呢!」
「在哪兒?」城門口的人紛紛望向藏在沙某人背後的一雙影子。
妙歌聞聲,慌忙地躲到小風身後,不知怕什麼,她整張臉紅得跟蕃茄一樣。
「這姑娘好美……只是太高了。」人們伸長脖子睜大眼,只看見天生麗質的小風。
「不愧是城主看中的人……雖然高了一點。」
沙某人搖了搖頭,白眼一翻。
「誰讓你們注意他了!」阿丘發噱,迅速拉開小風,讓妙歌無所遁形。「我是說這一位!」
妙歌才是沙城主特別在意的人!
沒想到,眾人的反應很冷淡,尤其是男的。
「哦--」城主看中的不是高美人,而是矮小姑娘呀?
「那,她-」男人們了悟,仍看著小風,別有意圖地問沙某人:「城主,我們可以?」
得到答案後,眾人喜笑顏開、摩拳擦掌,覬覦之意不言自明。
「不可以!」妙歌飛快擋在小風前面,阻攔見色眼開的男人們。
「她們是姐妹?」眾人打量妙歌,疑問。「不像啊!」
沙某人失笑。「一男一女,你們看清楚了!」
眾人驚恐地望著妙歌。「是男的?」
「他怎麼穿女裝?」驚異不定的目光,紛紛飄向妙歌。「確實夠特別!」
「哈!」沙某人與知情的阿丘,連同小風,不給面子地狂笑出聲。
城門口,吹過一陣陰風。
妙歌俏臉一沉,開腔發威--「你們眼睛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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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居住的宮廷並不大,卻出奇的華麗,富有濃厚的異域風情。
阿丘四處奔走找尋沙某人,經過小風暫住之處,念頭一轉,順便進去看看。
小風獨坐在房中,白紗下是一頭濃黑得不自然的長發。
「美人,我大哥呢?」阿丘笑嘻嘻地走向他。
「他在妙歌房裡,正在與她過招呢。」小風回以微笑。
「美人……你笑起來真應了那句一下子傾掉國家,一會兒又傾掉城鎮的話。」明知對方是男人,阿丘依然神魂顛倒。
「如此神奇?」小風抬起眼,溫和地對他說:「我只希望刮來一陣風將您吹到天邊去。」
「為--何??」
「你滿嘴大蒜味道,齒縫還有菜渣。」
阿丘僵住,他聽見心碎的聲音。
「喂-你怎麼在這?」妙歌的聲音適巧在門邊響起。
阿丘見她飛快跑回來,正要答覆,又見沙某人跟在她身後。
「你找我?」沙某人與面色有異的阿丘交換個目光。
阿丘看了看妙歌和小風,似有隱密不便讓兩人曉得。
沙某人一笑,轉過視線繞著妙歌打轉。 「等我片刻,我有事需同妙歌姑娘商量解決之道。」
「解決何事?」小風出聲問。
「他在向我討好處。」妙歌撇嘴,從行囊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沙某人。「喏,我沒別的好處,唯一值錢的只有這口匕首。你請大夫來療傷,我們無以為報,匕首送你,換個人情。」
「我要這小東西做什麼?」沙某人豪邁道:「男人就該用刀,割喉的快刀、斬頭的長刀!匕首是女人家的玩意兒!」
「你--」妙歌豎起眉。
「城王想要什麼?」小風截斷妙歌的憤怒。與他有關,他不會置身事外。
沙某人不理睬他,兀自凝視著妙歌,心裡很不高興她只在意小風。
「妳能為我做什麼?」沙某人以挑釁的眼神問妙歌。
「妙歌的廚藝──頗為精湛。」小風忽然說。
「啊?」妙歌驚訝地看他一眼。
兩人眼神相對,從對方眼中讀出相同的心思。
「哦──」妙歌點了點頭,挑眉笑道:「沙某人,我確實做得一手好菜。」
「聽起來妳倒是個賢妻良母?」沙某人不疑有他。 「為他療傷的代價,妳用拿手菜來抵。」
「一言為定!」準備拉肚子吧!她邪惡地笑了。
「擊掌為誓。」沙某人出手。
「好!」妙歌爽快地回應。
瞬間,手心貼住手心,有股溫熱流過雙方的軀體。
妙歌抬頭,望著沙某人五官鮮明的臉,心倏地抽緊。這個男人雖不像主子那般美麗,但他的長相也很令人移不開眼;他又愛惹她發脾氣,教她一動怒就忘了別的事,滿心只剩與他對峙的念頭。
妙歌原本只有小風的心裡,漸漸被某人擠出了一個位置,收藏他有些神秘又放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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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某人快步走出小風的居住之地,若有所思詢問身邊的阿丘:「可有查出他們的來頭?」
「派去的人查得並不清楚。」阿丘回覆道:「問了一些見過他們的人,都說他們是在蘭陵公主失蹤的同時出現的,以前從未見過。再來,妙歌姑娘的服飾,是燕國的織品。」
「她是南方人,穿的竟是北方的衣裳。」沙某人知道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蘭陵公王嫁到北方的燕國,衣飾……應已入境隨俗了。」
「大哥,或許他們像我們一樣,出門在外必須做些掩飾。」
「太巧了,蘭陵公主這事也剛好發生。」教人無法不作聯想。 「蘭陵公主?燕國皇后?妙歌?」
阿丘再報:「打探到一個消息,救走公主的蘭陵男子,受的傷在肩背處,而他的胸口有舊傷。」
「大夫檢查過瘋人的傷勢,與你打聽到的相符。」種種巧合只有一個可能--他遇見了傳說中的人!
「大哥,我們該如何處置她?」阿丘惶然。
「妙歌不可能是我妹妹了。看她的嬌蠻樣,早知她身份非比尋常,沒想到竟有這麼大的來頭。」沙某人的語氣像是有萬千感慨。
「大哥,別難過了。」阿丘安慰道。
沙某人笑了笑,如釋重負。 「傳說蘭陵公主美貌無雙,諸國君主無不渴求。留著這樣一個傳奇女子在我雷城,應會在世間掀起新的波瀾!」
話說完,沙某人眼裡重燃焰火,無比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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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忙完了城中事務,沙某人托著一盤從南方幾經輾轉,好不容易運入雷城的新鮮荔枝,走向妙歌的住處,心底想著,那嬌貴又驕傲的小姑娘肯定喜歡。
他未曾見過妙歌驚喜的表情,思及此,沙某人有些不甘願的黯了眼色。
「哪有這種說法,妙歌姑娘!」
「你呀,見識太少!」
房中傳出陣陣和樂的談笑聲,明顯有男有女。
沙某人的腳步頓了頓。他縱目觀望,妙歌的居室門戶全開,大敞的窗櫺內,有兩道面對面的身影。
沙某人皺起雙眉走向窗口。妙歌正與膳房的僕人說笑,俏麗的臉兒光彩動人。
「有什麼好笑的,也讓我樂一樂吧?」他沉聲,打斷沒他參與的交談。
妙歌閒聲轉頭。「是你呀?你怎麼來了?」如花笑臉立時收起。
每回見他總會動氣,不見他,又時常想起……矛盾的心情,混亂得難以安適。
「我來檢查妳可有準備今天的午膳。」沙某人因妙歌收起笑顏,心情低落了幾分。他不悅地遺退僕人:「沒我的允許,不得擅自接近此處!」
妙歌瞧他面色不善,再看冷汗直流的男僕,不禁質問:「我跟他在商量午膳的菜色,你有何意見?」
「沒意見。」沙某人親切一笑,在僕人退下的同時,他伸手擰擰妙歌的臉頰。
「嗚-你敢對我不規矩!」妙歌發疼地舉起拳頭,正想打他,不意看見他雙眸內的濃厚情思……
她心房緊窒,失去了勇氣,迅速移開目光,不敢正視沙某人。同時她也發現他手中捧著的東西。
「送我的麼?」荔枝是南方獨有的產物……妙歌臉兒泛紅;不知沙某人如何取得如此珍貴的水果,然而他的心意令她緊張的心立時放鬆了。
「做夢。」沙某人口是心非道。 「那是專門送給妳家風美人的,沒妳的份!」
妙歌害羞的臉兒遽然冰冷。「你給他,他也會給我!」
「妳不配吃。」沙某人拍開妙歌欲搶的手。
妙歌活像被砍了-刀,難受極了。她咬了咬小嘴,雙眼瞠到極限,眼眶內蘊滿委屈的水光,可憐動人。
沙某人霎時亂了心弦,開口:「賞妳一顆沒問題,對我笑一個就好。」語調不自覺變得柔軟。
「做夢!」妙歌忍不住揮拳而上,朝他下巴攻擊。 「我不配?你才不配呢!」
即使她只是侍女,也是主子最疼愛的侍女;只要主子重視她,她就當自己是世上最有價值的人,能夠令她的地位升高降低的只有她的主子--懷陵風。
「別撒潑!」沙某人放開手裡的果盤,扣住妙歌的雙手。
「城主有什麼了不起!」妙歌像是受了傷,非得拚命反擊,傷口才不會痛。
他居然說她不配……她從未在意過自己身份低下,她也知道侍女並不高貴……可是他說的話,卻令她異常難過。
「城主是沒什麼了不起,可惜妳在我雷城,一切都得聽我的!」沙某人箝住妙歌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就算她是蘭陵公主,是燕國皇后,在他的地盤上照樣得俯首稱臣!
沙某人雖承認妙歌的身份,心裡仍有猶疑。
妙歌與小風和諸國追尋的蘭陵兩人相似,然而他不願,不願她是蘭陵公主,不願她當過燕國皇后──讓燕王寵愛過!
「你捏疼我了!」妙歌痛叫。沙某人的力道陡然加強了好幾倍。
他目光深沉地凝視她,不願她已是別人的妻。
「放手、放手啊!」妙歌踢他的腳。
沙某人忽然笑了,瞬息之間,心中下了決心!
哪怕她是燕的皇后,是碰不得的麻煩,他依然……要將她牢牢的握在手裡!
「你到底怎麼了?」妙歌感覺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她逐漸忘了反抗,只想瞭解他複雜的心思。
沙某人笑道:「我發現妳又矮又小……」
一語如刀,正捅進她的傷心處──妙歌岔氣!
「關你什麼──」這人懂不懂禮貌啊?!
「我話沒說完,妳不要插嘴!」沙某人抬起她的臉。
「放開我啦!」妙歌踮起腳尖,嘴唇湊巧擦過沙某人的下顎。
「呃?」她呆了呆。
沙某人緩緩地握住她纖細的脖頸,拇指按住她的唇瓣。
「我發現妳──」他蓄意壓低嗓音,吹氣似的把話語吐在她耳裡。 「妳又矮又小又好可愛……」
妙歌雙腳失去了支撐之力,跌在地上。「你!」
沙某人實時抱住她的腰,欣賞她瞬間染紅的芙顏,開心大笑。 「妙歌,妳喜歡這兒麼?」
「不喜歡!」她賭氣地說。
「為何?」沙某人還是一臉的笑。
「你言辭古怪,行為不端!」總是打亂她的心情。
「那是妳尚未習慣我,或者──」沙某人扶正她的臉,裝出滿面憂鬱問:「妳討厭我?」
「不討厭。」妙歌答得肯定且快速。
他的憂鬱立時消散。「我就知道!」
這人在戲弄她?!妙歌嘔氣地閉緊雙唇。
「妳可願,長留在雷城?」沙某人突兀地問。
妙歌剛剛抿直的唇歪向一邊,漸漸張成一個圓。
「你在說笑?」她躲避著他噬人的目光。 「你明知我急需趕回燕國。」
她要回燕國……回去做什麼?見燕王?回燕王身邊?沙某人陰鬱了臉。
「再說,我留在雷城有何用?」妙歌追問。
「妳是沒用,可我想成天看著妳噘嘴發火的模樣,每回見妳嬌蠻的臉蛋,我總是……」忘情的話未說完,沙某人驚覺到異樣,快速住了口。
「總是什麼?」妙歌不高興地問。
他無言以對。曾在心裡想過無數個留住妙歌的理由:她的身份、她的背景、她的傳說……他都拿來說服自己過。可是此時出口的,竟是從沒想過的心情。他為何能答得如此順口?
肺腑之言麼?
「你傻了啊?」妙歌拍了拍半天不回話的男人。
沙某人凝視著她。她靈動的眼珠一眨一轉間流露出絢麗的光彩,教他不願別開眼。
他想留住她的目的,其實只想看著她,與她鬥嘴,惹得她蹦蹦跳跳……他已不能自拔了!
「此事先不說。」沙某人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踰越了理性的邊界,不得不中斷胡亂的情思。
妙歌觀察他的表情,心兒莫名的慌。 「你今天怪模怪樣的……」
沙某人曖昧一笑。「嚇著妳了?」
「呵--你幾兩重?」她回嘴。
「好!我就喜歡妳這性子,還有樣樣挑剔的嘴臉!」
「去!你這算讚美嗎?」妙歌見他點頭,滿心不屑道:「你沒讀過書呀?」
他狡辯著:「詩書裡的詞句是用來讚美妳家風美人那般絕色的,至於妳這大眼小臉牙小大嘴利的……」
「什麼?」她目露凶光。「你說什麼?!」
他再敢說一字貶低她的話,她便使出奪命剪刀腳!
沙某人觀察妙歌半天,驚奇道:「我才發現,妳大眼小臉、牙尖嘴利的模樣,實在像極了耗子,哈哈──」
「我怒了!」妙歌跳了起來。過分!只會誇獎主子是美人,不稱讚她就罷了,還每次都要故意氣她!
「呵呵,妳說錯了。」沙某人使出擒拿手將她扣在懷裡。 「耗子說話只會吱吱的叫!」
「吱!」她猛地張嘴,咬向他的脖子。
「慢著……停!妳咬哪?」沙某人並蜒疼痛感,但肌膚因她嘴唇的觸碰,使他渾身發熱發癢。「妳住嘴!」
「吱!」姑娘不說人話了。
她笑開眉,藉著襲擊讓眼中人失去平時的鎮定,再細細觀賞,他拿她沒轍又不想放開的矛盾神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5:54
第四章
眾所期待的午膳時段已過去一個時辰了,空蕩蕩的桌面仍不見任何食物。
「妳是做飯還是生孩子難產啊?」有幸品嚐妙歌親手烹煮菜餚之人,只剩餓了-個時辰的沙城主。
他不耐煩地拍著桌面,放聲催促:「進膳房三個時辰,連碗湯都端不出來,妳還算是個女人嗎?」
「叫什麼!」妙歌領著幾名侍女,人人手捧一盤菜,步伐緩慢地走近。「本姑娘尚未成婚,不算女人!」
「妳尚未成婚?」沙某人怔住。蘭陵公主不是嫁給燕王了?不誠實的女人!
妙歌橫他一眼,回頭吩咐侍女--
「上菜。」她不情願地走到沙某人身邊,介紹:「第一道,猛龍過江!」
妙歌說得豪放,沙某人被迫注意桌上的東西。
「什麼猛龍過江?」 一看,他眼角忍不住抽搐。 「這碗湯裡只有一根蔥!」
「蔥是什麼顏色?綠色!」妙歌強詞奪理。 「這是條青龍!青龍在龍之中算是無比勇猛了!」
「猛什麼?妳是煮菜還是擺菜?」他抓起僅有的蔥朝她比劃。 「別說炒了,妳連洗也沒洗,還沾滿了塵土,妳有臉拿出來獻醜?!」
妙歌揚起下巴,不顧沙某人的挑剔,繼續上菜。 「第二道,母子相會!」
沙某人目射冷光。 「黃豆和豆芽放在一起叫母子相會?」
看著盤子裡半生不熟的食物,他食慾盡失。
「第三道,絕代雙嬌!」紅辣椒和青辣椒。
沙某人大翻白眼。「……姑娘的廚藝可真是堪稱絕妙!」
「多謝賞識。」妙歌大方的接受讚美。
「絕是絕望的絕!」他唾棄她。
妙歌訕笑。 「沙城主恐怕只知這個絕字,說不出別的含義了?」
沙某人回以陰暗一笑。 「我如果吃了妳的東西沒死,就是絕處逢生的絕了!」
「你不吃,我不勉強。」妙歌無所謂地眨了眨眼。
她的刁蠻樣,教他看了直想狠狠打她一頓屁股!
「姑娘費盡心思做了這些別出心裁的菜餚,一定很辛苦。」難以捉摸的笑掠過男人面容。 「來,讓我服侍姑娘吃一口人間美味!」沙某人一手拉過妙歌,五指緊扣她腦袋,一手抓起辣椒,直接往她嘴裡塞。
「不!」妙歌使勁地搖頭掙扎。 「你的食物我不好意思搶!」
「妳先吃給我看!」他壓低聲音,顯得十分沙啞。「我准妳全都吃完!」
「嗚嗚……」妙歌努力與他對抗,可惜力氣比不過他,兵敗如山倒,整張小嘴被塞滿了辣椒。「嗚──好辣!好辣!」
她不小心咬了幾口,一股灼辣的麻味,迅速從舌尖竄到腦門。
「絕代雙嬌,果然名不虛傳。」沙某人拍著妙歌的背,讚歎的語氣包含了深切的佩服之意。
「你──」妙歌提腳踹向他自大的瞼!
沙某人力道柔和地揮開她的腿。「去,重新煮過!」
「哼!」她雖對他做鬼臉卻像在撒嬌。
「至少給我一鍋青菜湯。」他的標準夠低了吧!「我對妳沒別的要求了!」
「哼!」別開臉不理他,等他發脾氣。
沙某人蹙了蹙眉。「妳應該做得來吧?」
「哼!」妙歌重複她的回答。
「妳鼻子有毛病啊?」沙某人擰了擰妙歌的鼻尖。 「究竟會不會,妳多少吱一聲!」
她齜牙咧嘴。「吱!」
「我不是叫妳學耗子!」他快抓狂了!「我說的是方言,意思是回我一句!」
她搖頭晃腦。「吱!」
「……」沙某人瞇起眼,滿腹的不爽即將淹到頭頂。
「城主。」正在此時,又一群侍女走近,端著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打斷了妙歌與男人的對峙。「午膳到了。」
侍女們將菜餚一道道的擺在桌上,沙某人看著精緻的南方菜,恍然明白,自己遭妙歌戲弄了一回。
「辛苦各位了。」妙歌感謝聽從她安排的侍女們,隨即落蔣大方的坐在沙某人旁邊,執起竹筷敲了敲他的碗盤,提醒道:「你再不動手,等我搶光了,就沒有你的份了。」
「妳這丫頭……真愛耍花招!」
妙歌精光閃爍的眼裡滿是計謀得逞的得意。
「城主鬱悶的樣子、怒火中燒的表情,實在妙不可言。」不枉她特地搬出猛龍過江、母子相會等不倫不類的東西激怒他。
沙某人悠悠嘆口氣,夾了一顆「絕代雙嬌」給妙歌。 「妳多吃飯,少說話。」
「我不吃辣椒。」妙歌拿起筷子,拒絕他的好意。
沙某人瞄了瞄她,諷刺道:「我明白了!妳就是顆辣椒,叫妳吃同類,豈不是自相殘殺?!」
妙歌冷冷地白他一眼。「你才多吃飯,少說話!」
他開懷大笑,越看她,越覺得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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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位大夫圍繞在小風的床邊,端詳他的傷勢。妙歌憂心地守候在旁,不敢大意的緊張神態似是沒人比小風更重要。
沙某人看在眼裡,不悅在心裡。
「他的胸口曾受過重創,是經過醫術高超的大夫救治才能活下來。」大夫解釋著小風的病情。 「肩膀新增的箭傷倒是其次,主要的病況是他身子虛弱──全因交歡過度所致。」
交歡過度?!沙某人當下冷了臉,怒視妙歌。
妙歌接到他怨恨的視線,不明所以地眨眼。他在氣什麼?
「走!」沙某人不容反抗地拉過妙歌,強行帶她離開。
「姓沙的,你又是發什麼病?」陰晴不定,比六月的氣候更難預測。
沙某人扳過妙歌的肩,與她正面相視。 「他交歡過度的情況,與他受傷的時間相近!妳知道嗎?」
「知道又如何?」她不懂。主子與誰歡好是主子的自由,他沒理由為此氣憤!
「妳明知他有傷,還與他歡好?」怨氣蔓延至全身,沙某人心中怒火正熊熊燃燒!
「你胡說什麼!」妙歌聽懂了他的意思,猛打他的手臂洩憤。 「我相他並非你所想的那種關係!」
「妳成天掛唸著他的衣食住行,時刻守在他身邊,妳說你們之間沒有可疑的關係?」騙誰啊!
「誰允許你用「可疑」來形容我們了?」妙歌的臉蛋瞬間結滿冰霜。「再說,沙城主,我們和你並無關係!」
「妙歌,將來的事沒人說得准,話先別說得太早。」沙某人溫柔地笑,藍色眼睛綻放出異樣寒光。 「我非常不喜歡房裡的病美人!在雷城,我只需一個手勢,就能讓我不喜歡的人消失。」
「我知道你有權。」妙歌異常鎮靜。
「那麼──」
「可我不相信你的威脅。」她搶了他的話尾,擺出無懼的臉色。
「妙歌,我不是在說空話。」沙某人面容嚴酷。
妙歌自信道:「我明白。」
「妙歌!」他不覺得她明白。
「我知道你!」妙歌挺直了腰,衝著他笑。 「你不會要挾我,不會為了降伏我做一些傷害我或別人的事!」
她說得篤定,彷彿對他有著至死不渝的信任。
「妳哪來的自信?」沙某人茫然。
「我知道你的為人呀。」妙歌眨眨眼,俏皮盈滿她的臉。
只為她一句話,沙某人原先鬱悶的心情,豁然開朗。
「妙歌,告訴我,他對妳究竟有何意義?」沙某人無比和善地詢問。
妙歌撇了撇嘴。姓沙的真該改叫「陰晴不定」!方才冷厲無比,現時又溫和得像只綿羊?
「妙歌!」他催她回答。
「我對他只有感激之情、回報之心、維護之意。」妙歌抬頭,由衷說出她對小風的感覺。
沙某人追問:「男女之愛呢?」
妙歌搖頭。「我把他當我的親人。」
她從未對主子心動,只是疼惜主子,視為家人一般的愛他。
「他救過妳?」沙某人撩起妙歌一繒髮絲摩挲著。
「你怎麼曉得?」主子救過她的往事沒多少人知情。
「你們蘭陵之事,世間已無人不曉。」楚國追緝她這位公主,以及救走她的男人,舉動之大已鬧得各國皆知。
妙歌露出戒備之色。「你知道他的身份?」
她大為驚疑。事實的真相應是無人知曉,姓沙的是從何處得知主子身份?
「瞧妳害怕的表情,妳伯我走漏風聲?」沙某人撫了撫妙歌惶恐的臉。 「我不會說的,我甚至願意保護你們--分毫不損。」
「你在討好我?」妙歌陷入混亂。 「你究竟存什麼心?」
「我的心思並不難懂。」男人笑得坦蕩。
佔有一個人的念頭,史無前例地在他腦海裡出現。他讓自己的渴望化為張狂的目光,罩住眼前的人兒。
「你喜歡我?」妙歌的氣息失去規律。她逐漸明白了,卻又怕他的答案使她失望。然而她的希望是什麼,她又說不明白。
「我希望妳留在雷城,妙歌。」男人以眷戀的語氣輕喚她的名。
妙歌有些難以負荷,體內生出一股模糊的情意,翻攪得她難以鎮定。
「妳可願意?」沙某人耐心地問。
妙歌直覺搖頭,腦袋才晃,卻搖不動了。
「我……」她無助的雙手緊緊交握著。若是拒絕了他,他會做出何事?
「妳無法決定麼?」沙某人的手微微移動,撫向她嬌嫩的唇。 「是否有捨不得的人?」
「是……」妙歌一震,忘記閃避他的輕薄。
她是主子的侍女,沒有自由;是去是留,她無法決定。即使能走,她也無法離開需要人照顧的主子。
「我不能代替他?」沙某人冷靜追問。她捨不得她的燕王,她的丈夫?
「他是我的責任。」妙歌恍惚回答。她必須陪伴主人,回燕王身邊尋求保護。
「但妳對他沒有情愛?」沙某人仔細分辨妙歌的語氣。她與燕王似乎沒有夫妻間的愛意。
「沒有男女之情,但我有義務陪伴他。」她的人生一直以照顧主子為主,未曾變過。因為主子是世上第一個待她好的人!
「妳會是個好妻子,妙歌。」沙某人的神色充滿對燕王的羨慕。她不愛燕王,卻為夫妻之名,決意回燕王身邊盡妻子的責任;這樣的女人……沙某人神色複雜地望著妙歌。「我更不想讓妳走了。」
「沙-」她猜不出他的心思,全然不知他將她錯認成公主,更離譜的將燕王視為她丈夫。
「噓!」沙某人打斷她的話:「看著我的眼睛。」
妙歌在他藍色的眼波里,看見羞怯的自己。
「我似乎有些不一樣?」她摸了摸臉。他眼裡的她,為何含羞帶怯又藏著難以訴說的輕愁,如同書裡春情蕩漾的姑娘?
妙歌困擾地闔起雙眸,忽然感覺唇被觸碰,像是蝴蝶輕巧的停留。
「妳像朵花,好甜。」沙某人吻了吻妙歌。 「妳不知道,妳有多麼可愛。」
一股熱氣隨著他動人的話語,從她腳底火速地往上鑽,更隨著血液在身體裡流竄。
「你輕薄我!」她羞到極點,失控地出腳踹向沙某人。「你不是好人!」
男人避開了她的攻擊,含笑的眸子瞅著她害羞的嬌顏,胸膛內僵硬的心,慢慢爛醉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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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熏人醉,午後的雷城街道,滿是不知疲倦的孩童在玩鬧。妙歌舉起手,往前擲出手中物,只聽得「當啷」 一聲,她的笑聲隨之揚起。
「我投進了!」她開心地轉身,看向周圍的孩童們。
可預期中的附和聲並未出現。本該歡聲活躍的孩子們,個個誠惶誠恐地呆在原地不敢妄動。
「妙歌!妳又做了什麼?」一句陰森的質問殺向妙歌。
沙城主陰暗的身影從妙歌身邊冒出。
「你怎麼在這?」妙歌吃驚地轉頭,不知沙某人何時接近的。
沙某人看了看眼前情形-妙歌將他家傳的古董花瓶放在路中央,還唆使不懂事的孩子陪她玩!
「來!一起玩投壺,試試你身手如何?」妙歌沒察覺沙某人面色很難看,興奮地邀請他。
「投什麼壺?!妳拿我的花瓶玩投壺?我祖先從西方經過千百萬里,帶回來的傳家珍貴寶物!」
「一個瓶子而已,你凶什麼?」妙歌抽出手帕,擦了擦沙某人臉上的灰塵。弄壞了,我賠你一個就是!」
「賠?你們蘭陵無奇不有麼?」沙某人按住妙歌的手腕,因她無心的舉動而語調柔軟。
「你若不稀罕蘭陵的東西,燕國的寶物我也多得是。」妙歌撇嘴。燕王給她的賞賜,隨便-樣皆價值連城。
「不需要!」沙某人最恨妙歌提起燕王對她的好!「妳喜歡什麼儘管拿去,城中物品隨妳玩!」
他突兀的話令妙歌摸不著邊,只知此人對她確實好得無可挑剔。
「我……」妙歌發現周圍的孩子都已經走開了,在那雙藍眸的凝視下,妙歌羞澀道:「我不會叫你陪我放風箏啦。」
沙某人納悶地皺眉。「我也沒說要放風箏。」
妙歌眉頭打結。他平常不是很聰明麼,怎麼連她如此明顯的暗示都沒聽出來?
「我決定不和你去放風箏了。」妙歌重新暗示一遍。
近些日子,主子總在午後小睡,不需要她伺候。難得從危機四伏的楚國逃出,尚未回到沉悶的燕國,她打算玩個徹底!
「……妳想放風箏?」沙某人總算明白妙歌的意思。「我不能答應。首先,放風箏有失男子氣概,在我們城裡只有小娃娃才喜歡。其次,沒人賣風箏,要放風箏需親手製作,很不巧我不會做。」
「沒關係!」妙歌聽了他的話,臉上閃過怒氣,又迅速回覆平淡。「首先,我也不想讓你參與,掃了我的玩興。其次,風箏我早巳做好了!」她甜美一笑。
當著沙某人的面,妙歌走向旁邊,打開她放置物品的布包,取出一支漂亮靈巧的風箏。
沙某人疑惑地看著風箏上的丹青繪圖,那出色的筆觸,他似曾見過。
「我不理你了。」妙歌舉起風箏,瞄了沙某人一眼,緩緩邁步離去。
「慢著!」沙某人忽然記起,他去世的母親曾留下一張九尺長的「亢龍有悔」圖──出自幾百年前的名家手筆,同樣是傳家之物啊!「妳、妳居然剪了我娘的遺物做風箏-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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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公主之所以遭楚國俘虜,是在楚國與燕國的戰爭中,燕國不僅御駕親征,且帶著蘭陵公主一同上戰場……卻因不慎而讓楚國有可乘之機。
「我現在明白,燕王為何要帶他的女人到戰場上了。」擺明要間接害死妙歌,保護國家寶物嘛!
沙某人遺憾地望著在天上翱翔的風箏,不勝晞噓。 「我的亢龍有悔啊……」
「你在旁邊嘀咕什麼,快過來幫我拉線!」妙歌嬌聲一喝,使喚著男人。 「別磨蹭了,它快纏上樹了!」
「……」沙某人一動不也動,眼看風箏撞到高樹,糾纏得不能脫離,他已經麻木了。
「你為何不幫我?!」妙歌氣急敗壞地推了沙某人一把,怎知他文風不動。
「……」沙某人不回答,暗自打量樹木的高度,想像著帶妙歌爬到樹上,在上方盡情欺負她的景象。
「姓沙的--」
「別老是姓沙的姓沙的叫,沒禮貌!」沙某人吼了回去。
妙歌氣結。「你始終不告訴我你的名,我不叫你姓沙的要叫什麼?」
「妳仍不曉得?」沙某人望定她,猜忌道:「妳家風美人不是知道,妳沒問過他?」
「我就是不問他!」妙歌賭氣地說,發誓道:「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她眉眼間的嗔意令他失了魂,心裡無由高興起來。
「妳等著,我會告訴妳──」等到她成了他的人,他一定毫不隱瞞她任何事。
妙歌見沙某人低臉,嘴唇快印了下來,急忙推開他叫:「我的風箏!」
先前被他偷親了一口,她煩惱了好久,只能假裝忘記這回事。姓沙的喜歡她,她感受得到;可她有責任在身,無法響應他。
妙歌不自覺地咬了咬唇瓣,經過舌尖的濕潤,她回憶起他的味道,胸口湧起一股不曾有過的震動。
在她發怔之時,沙某人開口說:「走吧,我陪妳去拿風箏。」
妙歌回過神,排斥地問:「不是你去嗎?」
「去!不要就算了。」他轉身走開。
妙歌盯著他的身影,雙唇高噘。
他當真不回頭?
妙歌矜持的肩膀逐漸塌下,不得不妥協地追了過去,挽住他的手。 「好嘛!我陪你去啦!」
沙某人背著她一陣苦笑,到底是誰陪誰呀?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6:10
第五章
日頭退到濃云後,收起了光芒。樹上的兩人,坐在高高的樹幹上,屏息地看著城門外的遠方。
城外煙塵紛飛,卻見風沙之中,數量龐大的軍隊正迅速接近雷城。
妙歌和沙某人頓時面色嚴肅,片刻前嘻笑的氛圍隨即冰凍。
遠處軍隊的旗幟迎風招展,旗面上的「楚」字令妙歌心驚膽顫。
「楚國的軍隊來了?」她呆愕。
「為了你們,楚王競派出大隊兵馬。」沙某人安之若素的態度毫鑷慌亂之情。
雷城能屹立於沙漠,不靠外力繁榮強盛,自有它難以動搖的穩固根基和外人無法捉摸的玄機。
從前楚、燕兩國經常遭沙某人打劫掠奪亦不敢貿然出兵討伐,怕的就是佔不到天時與地利上的便宜。此次為了蘭陵公主,楚王顧不得後果,派出軍隊前往雷城,著實讓沙某人開了眼界。
「世人都說紅顏禍水,這種亂國亂世的言論我總是不信。這一回親眼目睹,還真是長了見識。」沙某人感嘆地笑著。
楚國打探得到妙歌在他城裡,燕國同樣辦得到,蘭陵亦然。他看了妙歌一眼,有預感三個國家即將輪番殺到,看來他的地盤危險了。
「歷史傳說一點也不假啊!」
「歷史傳說?」妙歌尚未清醒似的,神色渾噩。
「美人傾城啊!」沙某人擰了她的粉頰一把。
他經常對她動手動腳的,並不會令她厭惡,甚至有些喜歡;妙歌為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怯。「你說美人傾城的傳說不假,是你知道了什麼內情嗎?」
沙某人自信的頷首令妙歌萬分疑惑,他究竟是以何方式得知真相的?
外人總以為主子是蘭陵公主,楚、燕兩國爭奪他是為了難得的美色。但事實的真相全不是外人所想。
主子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是燕王的表弟,是遭到摯友陷害而失去國家的……蘭陵王。楚國的君主,不過是為了蘭陵國才對主子窮追不捨。
妙歌迷惑地打量沙某人,他哪來的通天本領,知悉這曲折複雜的內情?
「妳認為我會笨到不知你們真實的身份?」沙某人以手摩挲妙歌的頰。 「現在到處流傳著蘭陵王室的傳奇,我想不知道也難。」
妙歌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公王,而她刁蠻的性子也非平常人家養育得出;沙某人私心希望,她只是平凡人家的姑娘,即使刁蠻些亦無妨,這樣就沒那麼多的男人爭奪她了……
妙歌被沙某人語意不明的眼光籠罩著,不曉得彼此的想法完全湊不到一塊。她像迷路的孩子,惶恐地問:「你會把我們交出去嗎?」
「妳和誰是我們?」姓風的?沙某人不喜歡她時時刻刻牽掛別的男人!「在我的地方,妳就是我的人!」
妙歌不由得顫抖,他的執念深深衝擊著她--他的每個表情都在說要她……這讓妙歌搖頭。
她必須送主子回燕國,依靠燕王的力量奪回蘭陵。她不能愛上他!
「別傻了,我不會是你的人。」妙歌支支吾吾地說。 「你打算為了我,與楚國為敵?別傻了!我一定得走!」
她必須離開他……決心說出口後,心頭頓時像少了一塊肉,疼痛又空虛。
「去哪兒?」沙某人不是滋味地問,隨即自答:「我何必問,一定是燕國!妳準備帶著一個渾身傷病的人在沙漠中旅行?」
「我能做到!」妙歌大聲說。
沙某人點了點頭,沙啞道:「妳要我獨自應付楚軍?」
「我留下只會加重你的負擔!」妙歌滿臉憂煩。「你幫我們抵擋楚軍一會兒,等我們走後,再放出消息讓楚軍去追捕我們,我想楚軍不會為難你的……」
「可我不願妳回燕國。」沙某人一手攬住妙歌的腰,語氣冰冷,眼底卻燒起狂熾的火光。「我要的女人,我自己保護!」
「沙──我不可能當你的女人,我必須保護主子,在他身邊照顧他!」妙歌拍打他的胸膛,低垂的臉皺得無法舒展。
「那太辛苦了,妳能得到什麼?為何不讓我保護妳?」他說到動情處,一雙藍眸變得溫潤如水。
「因為他對我好,我得回報他,這是忠義!」平時沒發覺,姓沙的迷惑人心的功力如此高深,且現在才體會到她的抵抗力竟如此薄弱。
「妳對他沒有愛。」為此,沙某人暗中慶幸過。「我也會對妳好啊!」
「我承受不起。」妙歌不肯抬頭,心亂如麻。
「我喜歡妳,妙歌。」他低沉的嗓音像滄桑的情歌。「妳值得的……」
「不不不──」妙歌摀住雙耳。別勾引她,她不想再聽他說話!
「別逃避!這樣不像我認識的妙歌了。」沙某人一手拾起她的下巴。 「還記得妳當初討價還價的模樣嗎?」
她的神情已無往常的驕傲,他疼惜道:「我喜歡妳神氣活現的樣子!妳應該理直氣壯的對我說:我得對妳再好一些!」
妙歌聽著,熱流往眼眶裡沖,使得她雙眼發紅。 「我相你之間不是買賣關係,不能討價還價。我不想給你帶來危險,讓你後悔認識我。」
沙某人看著她憂愁欲哭的臉,笑道:「有妳這句話就夠了。」
她沒有敷衍他,儘管她不愛燕王,仍是忠貞不二……他願意為了這個女人付出一切,然後得到她!
沙某人發出口令,四面立即飛出幾道身影,集中待命。
「你們帶她回宮。」他說著,握起妙歌的手,決定展開行動。
妙歌知道他有意軟禁她,反抗道:「不,你放我走!」
「我要保護妳!我必須證明給妳看,我能照顧妳。等妳看清楚以後,若仍執意離開,我絕不阻撓。」沒有人比他更誠懇了!
妙歌心疼搖頭。「你傻子呀?!」
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侍女,從未有人為她做過任何事,身邊有個世人奉為傳奇的主子,更讓人忽略她的存在。然而今天有人告訴她,願意為她對上千軍萬馬;不為她高貴的主子,單純為了她。
妙歌極力克制想哭的衝動。姓沙的怎會喜歡她呢?
她是那麼蠻橫,總是激怒他、故意與他作對,讓他……不能忽視她-霍然發現,相識以來,她竟是刻意吸引他的關注,而她至今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妳若不是妳現今的身份……」沙某人柔聲低喃,捧著妙歌泫然欲泣的臉。蘭陵公主,與他不同世界的人兒。
妙歌搖頭。 「我一直為自己生在蘭陵、能陪伴蘭陵王而感乳自豪。」
「那燕王呢?」沙某人追究。以妙歌的說法,她似乎更在乎蘭陵王?
妙歌眨了眨眼。 「燕王能幫助主子,為此我敬重他,願意效忠他。」
沙某人思量著:妙歌太可憐了,不愛燕王,卻為了國家的利益,勉強留在燕王身邊……她太不幸了!他一定要救妙歌!
「妙歌,雷城缺一位女主人。」沙某人揚起唇角,話中含有幾分期許。 「我希望擊退楚軍之後,妳能送我一個陶杯。」
陶杯?一輩子的信物?妙歌莫名心痛。「你執著我哪裡呀?」
她有什麼好,足以令他許下承諾?
沙某人展開雙臂環住妙歌的嬌軀,輕聲說:「我情願我是他。」
「……」妙歌不解的目光,鎖住他的面容。
男人出神敘述道:「在馬車上,看妳一路細心照顧他,教我眼紅;然而妳暗自恐懼的神色,那麼不安不快樂。我一直在想……妳若是在我身邊,不管是沙漠、或是任何地方,只要有我陪著妳,妳一定不會寂寞。」
妙歌聞言像是遭到雷擊,隱隱發抖的肩頭荏弱得令人心憐。
偏偏,這男人像要徹底擊垮她似的,不斷甜言蜜語。 「燕王能為妳做的事,我也能辦到!」
她窒息了,雙眼只見藍色的眸子、紅色的長發,以及男人高傲的身影,覆蓋了她的天地,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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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戰鬥在前方開展。雷城兵士雖勇猛,卻不知他們究竟為何而戰。
城周圍吹起了狂風。城外的楚軍,不斷地朝著牆上的雷城戰士射出利箭;城主卻毫無遮掩地站立在風中。
沙某人觀察當前的局勢。「是時候了。」
「什麼時候?」阿丘在他身旁問。
「我們若是打敗楚軍,楚國勢必捲上重來。」他抽出弓箭,對準城樓下的敵方大將。「況且,她可能趁機離開雷城。」
沙某人說完,射去一箭,擦過楚軍將領的臉頰。
「她,你是說妙歌?」阿丘疑問。大哥似乎非常迷戀這女人?
沙某人給了阿丘一個冷淡的眼神。 「還有別人麼?」
他一連發出十一箭,從不同的角度劃過楚軍將領的臉,嚇得對方抱頭鼠竄。
「我得讓楚軍……動彈不得,並使妙歌有所顧忌,不能離開。」俯視著下方的楚軍因他高超的箭術而混亂,沙某人城府甚深地笑了。 「是用苦肉計的時候了。」
阿丘大惑。楚軍恨不得他們死傷慘重,使出苦肉計有用嗎?更何況,現在他們佔了上風,為什麼還要用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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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蕭瑟吹過;妙歌分心聽著外在的動靜,整個人無神得像失了魂。
小風伸出乎在妙歌眼前搖,她一無所覺。
「砰!」 一聲,門被撞開了,衝進來的阿丘一臉怪異。
「妙歌姑娘!」他繃著臉跑到妙歌跟前。 「大哥、大哥受傷了,他、他想見妳一面!」
「見我一面?」妙歌先是喃喃地唸著,人也逐漸清醒了,猛地跳了起來!「他想見我最後一面?!」
「呃?」阿丘傻眼。好狠毒的女人,他什麼都沒說,她已自動想像大哥命不久矣了!阿丘只好假裝痛苦道:「妳和我走一趟吧!」
妙歌萬分緊張地隨著阿丘往外跑,小風遲疑地跟著。
「他傷得厲害嗎?」妙歌邊跑邊問。
阿丘晃著腦袋,不停的嘆氣。
「你說啊!他沒救了嗎?」妙歌急了。那般自信的男人,居然失敗了?她無法相信,前些天還意氣風發說要保護她的男人,如今竟命在旦夕?
「他在裡面,妳進去看了便知。」阿丘帶妙歌停留在沙某人的寢宮外。
妙歌不假思索往裡沖,沉寂的宮內競沒有侍奉的奴婢……妙歌無心理會這怪異的景況,她焦急地奔到沙某人的床榻邊,見他雙眼閉起,像長眠一般平靜,妙歌驚呆了!
「沙、沙、沙……」她眼底泛開水花,慌亂得口齒不清。他該不會是死了吧?
沙某人暗自切齒。他幾時改名叫「沙沙沙」了?!
「我居然……連你的最後一面也沒見著……」妙歌摀住唇,生伯哭出聲音。
什麼最後一面?!原本打算睜開眼睛的沙某人聽了妙歌的話,不禁猶豫了……他該不該張眼?
「你怎麼會死?」妙歌失去力氣,跌坐在地。
阿丘那傢伙怎麼傳話的?只是讓妙歌來見受傷的自己,用苦肉計收服美人心,怎麼會變成見他最後一面?!
「沙……」妙歌掉淚靠上前,握住沙某人一隻手。 「我仍不曉得你的名呢,你還沒親口告訴我,怎麼就走了……」
唉……他現在張開眼,她會不會給他一拳?
「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妙歌攤開他的掌心,埋在他手裡哭泣。 「楚軍尚未退離,你不能死!」
小姐……妳會不會說話啊?這麼講太勢利了吧,難道楚軍一退兵,他就可以去死了?沙某人不滿地想,其實她嘴巴一點也不甜!
「你活過來呀!」妙歌激動地撲向他叫。 「姓沙的,你說話不算話!」
正在此時,阿丘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將桌椅裝飾等大小物品統統搬了出去。
妙歌被他打擾,不由得起疑。「你在做什麼?」
阿丘扭曲著臉道:「妳家風美人叫我這麼做的。」
他不方便告訴妙歌,小風怕沙某人「突然復活」,妙歌會利用附近的物品真的把他給殺掉!
「他叫你這麼做?」妙歌失色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主子認為姓沙的死了,所以叫阿丘搬走他生前用過的物品,準備給他陪葬嗎?
「不要、不要!」妙歌傷心地叫。她不要他死!
在阿丘東西搬得差不多的時候,妙歌已失控地坐到沙某人身上。
「你給我醒過來!你說過喜歡我的,你說逼退楚軍之後,要我送你一個杯子,你沒遵守諾言!」她哭喊到喉嚨沙啞,無力地趴在他身上流淚。
如果可以她也想長伴他左右,成天找他麻煩,讓他掛念她、無法忽視她……妙歌胸口抽搐,疼痛無比。
她是那麼在意他,還沒好好對他,他怎麼就不在了……
周圍逐漸沉靜,只剩妙歌的啜泣聲,還有……隱約的跳動聲?
「咚咚……咚咚……」什麼聲音?
妙歌納悶地抬頭,循聲望向沙某人的胸口,聲音似乎是從他胸膛裡傳出來的?
妙歌大驚,再次趴到他胸膛上-
「咚咚!咚咚!」確實是沙某人的心跳聲!
妙歌當場黑了臉--王、八、蛋!
她努力克制十根已經彎成爪子的手指,不往沙某人脖子上掐去。她端詳沙某人裝死的表情,混蛋--居然演得那麼自然!
妙歌眼一橫,計上心頭。她先起身,再使勁用力地撲到沙某人身上!
哇啊!泰山壓過來了啊?
沙某人被妙歌這麼折騰,險些噴出一口血!
「沙--」妙歌悲痛欲絕地哭訴:「我是如此喜歡你啊!你因我而死,所以我要懲罰我自己!」
喂──懲罰妳自己為什麼要打我胸口?沙某人被妙歌猛力敲打,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為了懲罰我自己,我要嫁給我不愛的人,讓我一輩子抱著對你的愧疚,活在生不如死的慘況裡──上天為證,我要嫁給阿丘,懲罰自己不能得到幸福!」
沙某人難以忍受地坐起身,大叫:「妳發什麼瘋!要嫁也是嫁我!」
妙歌冷冷地瞥他一眼,隨即放聲尖叫:「哇啊──有強屍啊!」
她左右張望,想找東西狠狠砸他一頓。然而所有能用的東西剛剛全被阿丘搬光了-好啊這兩個傢伙,狼狽為奸!
「有強屍啊!」妙歌氣憤地轉過身,掃了沙某人幾記耳光。「有鬼啊!」
「住手!」
「啊──有鬼啊!」劈里啪啦,巴掌聲清脆又響亮。
「妳還不住手!」沙某人奮力阻止。
妙歌的攻勢越來越猛,他抵擋不住,索性拉過她,張口吞沒了她的小嘴,將她所有力氣吸到體內。
「嗚……」妙歌瞪大了雙眼。
「妳有當潑婦的潛力!」沙某人強力壓住她的反抗……漸漸的,懷中佳人終於乖乖就範。
花草扶疏的窗檯邊,小風和阿丘悠閒地品嚐著蜜棗茶。
「你且記住,男女在進行親密的舉動之時,亦需桌椅花瓶等投擲的利器。」小風邊喝茶邊教導阿丘。
「幸虧先生料事如神--」從阿丘對小風的稱呼可見他此刻多麼崇拜小風。「若非我把東西全搬出去,我大哥即使沒事也會被妙歌姑娘給砸死了!」
像呼應阿丘的話似的,馬上傳來沙某人遭到攻擊的悶哼聲;不沽片刻,妙歌氣沖沖的跑了出來。
她見小風閒適地品茗,立即朝他悶悶不樂地問:「你早知道他在裝死?」
小風十分無辜。 「如此拙劣的謊言本就難以令人相信。」他分析道:「戰鬥聲未曾接近城內,理應在城外的遠方,說明敵人無法侵入。這代表雷城控制了局勢。既是如此,身為控制局面的領主怎會受傷?」
小風的道理簡單明了,妙歌啞了。她為何沒想到,反而傻傻著了沙某人的道?
小風見狀笑道:「妳呀,事不關己、關己則亂,根本將他當成自己人了!」
「我沒有,我沒有!」妙歌羞怒地喊。回想之前她悲傷的模樣……姓沙的居然使出不入流的手段,逼她袒露心意!
妙歌頓時無臉見人,飛快地跑回寢室。只是她步履輕快,臉色不再慘淡,儘管被騙出了真心,但沙某人沒事,已使她恢復了平靜。
阿丘望著妙歌的背影,困惑地間小風:「大哥的苦肉計是不是失敗了?」
「苦肉計是失敗了,但他的意圖成功了。」小風評道。
「什麼意圖?」阿丘突然覺得小風很厲害。
小風露出眩惑的笑容。「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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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沙漠乾燥的風令整夜翻來覆去不能睡的人心情更鬱悶。妙歌記恨沙某人不入流的招數,絞盡腦汁想著她該如何還擊。
深夜裡,她的房外忽然響起一陣歌聲──
「睡房裡的姑娘,讓我看妳不光彩的臉蛋,上頭寫著「傲慢相可憐」……」是成熟男子的歌聲,聽得出他唱得正開心。
唱什麼亂七八糟的歌!妙歌憤然起身。 「哪個不要命的-」
「我是百年難得的大善人,願意犧牲自己,奉獻給房裡的姑娘盡情蹂躪……」聲音明顯是沙某人的。
妙歌怒得雙眉豎立!姓沙的活得不耐煩了?三番兩次招惹她!
「娶了妳,我頂多一輩子倒霉,妳若是嫁別人,會害死千千萬萬的男人……」
男人唱得慷慨激昂!
「你等死吧……」妙歌抓起鞋子走到窗口,準備好好教訓他!
她剛打開窗,一道黑影立即迅速從她眼前閃過--
只見沙某人老老實實的四下梭巡,不時義憤填膺地張口大罵:「哪來的瘋子,半夜三更的叫什麼,不讓人睡覺嗎?」
「……」妙歌忍住尖叫的慾望!這個混蛋,居然還裝傻!
沙某人的目光適巧迎向妙歌,發現她舉起鞋子正要丟他。
「妙歌?」他當即一臉憂慮,無比擔心地告訴她:「我聽見有人在附近亂喊亂叫,急忙過來查看。妳沒事吧?」
假惺惺!妙歌磨著牙,猛地爬出窗外,朝沙某人打去!「你活膩了?你這自找死路的混蛋,明明是你在鬼叫你以為我耳朵聾了聽不出你的破喉爛嗓?」
「欸,或許是妳太思念我了,別人的歌聲妳都想像成是我在唱。」沙某人不急不徐地擋住妙歌的攻擊,討好道:「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呢!」
他的解釋卻令妙歌愈加憤怒。
「過來讓我打你!」她丟出一隻繡花鞋。
沙某人抓個正著!「妳若用拳頭,我不反對,但妳的鞋……」他丟到一邊,還做出斷氣的表情道:「味道不好,熏死人妳要償命呀!」
「你嘴巴才臭!」妙歌挽起衣袖,越挫越勇地衝上前。 「今晚我要讓你一顆牙都不剩!」
「呵呵……」沙某人曖昧一笑,低道:「我從小就喜歡養些獅子老虎的,只只都有妳這麼刁。」
幾次拳腳來往後,妙歌破沙某人輕鬆扛上肩膀。
「放開我!滾開!」她尖聲喊叫。
「別生氣了,我誠心向妳道歉。」他故意走路搖搖晃晃的,讓橫在他肩上的妙歌深怕自己掉下來而閉上嘴。
黑夜茫茫,眾人皆已入眠;空氣中的嘻笑怒罵聲,無止境地來來往往。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6:24
第六章
戰事已偃旗息鼓,雷城戰士們因地利之便,成功擊退了楚軍。沙漠的夜晚,又陷入沉寂。
沙某人抱著妙歌來到城門口的古井旁,他輕鬆的舉止讓妙歌有種飄浮在半空中的錯覺。
「放開我,熱死人了!」她半真半假地捶打他。他背著她的舉動讓她有一種被寵愛的錯覺,她全身漸漸熱了。
「是啊,熱得教人心煩意亂。」沙某人放下她,隨即低頭輕吻她的額。
妙歌震了震,語氣平和。「誰准你親我?」
「我的心被妳帶走了,我無法控制自己。我若有錯,亦是無心之過。」他綻開明月般柔暖的笑容。
妙歌仰臉凝望著他,心急促地跳動著。
「我不喜歡……」頭頂上不是豔紫色的夜空,而是他水藍色的眼波,覆住她整個人,逃不出他深情的籠罩。
「什麼?」沙某人側耳。「再說一遍。」
妙歌嘟著嘴。 「我不喜歡自己居然這麼喜歡你!」
「妙歌?」沙某人聽著她似繞口令的話,臉色變得喜悅無比。
他垂首又吻了吻妙歌的唇。她沒有反抗,顫抖的雙手抓緊了他的衣袖。
「妙歌,嫁給我,留在我身邊。」沙某人動情地抱住她。
妙歌瞇眼推了他一下。 「我還沒原諒你呢!」她記恨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令我十分厭惡!」
「我道歉,加上任憑妳蹂躪一輩子。這般誠意能否抵銷我的錯?」沙某人笑著要嘴皮子。
「誰希罕!」妙歌轉過身,半低著臉,偷偷地笑著。
「妳嫁給我,我雖得到一時之樂,將來可能痛苦一輩子,但我蜒怨無侮。」沙某人誠心誠意地曉以大義。 「妳若不嫁我,妳可能痛苦一輩子,也不會擁有一時的快樂。」
「有像你這麼求婚的嗎?」她又氣又好笑。
「嫁我啦,妙歌。」沙某人勾住她的肩膀遊說。 「我會讓妳從女孩變成女人,再從女人變成女皇。」然後開始危言聳聽:「不嫁我,妳會從女孩變成女僕,再從女僕變成女--」
「女女女──你有完沒完?」妙歌哭笑不得地摀住他的嘴。
「妙歌~」沙某人咬著她的手指頭,像撒嬌的小狗一樣,靠著她磨蹭。
她滿腹柔情早巳傾注於他,只是矜持教她不願袒露。
「我不高興。今天被你氣得心神不寧,在我高興之前,說什麼我都不答應!」
她抬起下巴,擺出不可一世的姿態。
沙某人揚起眉,環顧空無一人的街道,盤算了半晌,他牽起妙歌的手。
「去哪?」妙歌疑惑的審視他喜孜孜的笑臉。
「去找讓妳高興的東西。」沙某人帶她走向街道。 「我一定讓妳笑到流淚!」
「喔?」妙歌好奇他又有什麼把戲?「只要你逗我開心,我就原諒你!」
她話音剛落,便見街道盡頭有人推著一輛雙輪板車,緩緩地走近。
「妳過來。」沙某人拉著妙歌躲到一旁的樹後。 「此時彎月如鉤,風聲蕭瑟,妳瞧那人推著板車在行走……不、他跑起來了!」
妙歌被他低沉又詭異的語氣說得渾身不自在。
「妳再聽……」沙某人指示她。 「他的腳步竟沒發出絲毫聲響!看-他的長發在風中飛揚,看──他停住了步伐!」
妙歌肩膀一聳,驚慌道:「此人是什麼身份?」
沙某人不解釋,只依那人的舉動繼續說道:「他止步了,怒視著一戶人家的大門口!妳猜他意欲為何?」
妙歌心驚肉跳。「莫非,他是殺手?」
「妙歌!」沙某人肅穆地握起她的手交代。「妳注意看了!」
妙歌點了點頭,全神貫注地凝視那人,正想說些什麼,就見那人仰天長嘯──
「收──破爛嘍!」
「哎喲!」妙歌大笑,立時跌倒在地。
「哈--」沙某人笑彎了腰,指著她狼狽的模樣。 「還不讓妳笑破肚皮?」
妙歌站不起身,全身無力,半晌,她控制不住地又爆笑出來。
沙某人嘻皮笑臉地蹲在她身邊問:「原諒我了?」
妙歌靜了片刻,捂著發燙的臉。「我累了。」
沙某人聞言,望望月亮的位置。 「噢,鬧了半天,天都快亮了。」
無星的夜靜得近乎陰鬱,細微的風聲又格外的清晰,彷彿隨時隨地會冒出妖魔鬼怪危害人世。然而,走在這充滿危險氣息的暗路中,妙歌始終嘴角含笑,她的手一直被沙某人牽著。
「妳早些休息。」他送她到寢房門口。 「我的求婚妳慢慢考慮。我明白妳有許多難處,但有我,我會為妳分憂解勞,給我機會,妙歌。」
她紅著臉:心窩一緊,拉住他的袖口。 「你別走……」
「妙歌?」男人狐疑,是不是他聽錯了?
妙歌一張臉快低到地上了。「陪我……今晚。」
天邊的彎月,漸漸沒入云後。
他愛戀地摸了摸她的臉,目色盈滿了溫情-他美麗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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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窗而入,照得人難以睜眼。妙歌緩緩睜開酸澀的眼眸,手臂不自覺地住身旁一掃-碰到一具堅實的男性軀體。
「妙歌……」男人低啞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裡。
妙歌遽然清醒。 「你—-」她抱著身子,窘迫地看他一眼。 「你還在呀……」
昨夜放縱的情景在腦中徘徊不去,刻骨的記憶化成一把火,燒得她渾身灼熱。
沙某人瞇眼,眉間藏有疑慮,凝視她的目光變得十分複雜。
「你怎麼了?」妙歌注意到他怪異的神情。
沙某人搖了搖頭,審視她的眼神變得尖銳。
「你不高興?」妙歌忽然覺得冷,抓起被縟,挪動身子避到床角。
「沒!我很高興,我只是不明白。」沙某人含糊地說著。
「什麼?」妙歌著急的喊。為何僅過了一夜,他宛如陽光的笑臉就消失了?
「我不明白,妳為何仍是清白之軀?」他猜疑了整夜,思緒大亂,不得安眠。
「我……我為何不能?」妙歌露出受傷的神色。 「你以為……你以為我是不知檢點的女人?」
她一向潔身自愛,若非確實喜歡他,又思及兩人無緣相守,她才不會獻身!
沙某人的手心微汗,他急忙解釋:「不,我當然知道妳是個好姑娘!但妳不是嫁給燕王,難道他從沒碰過妳?」
妙歌愕然。她嫁給燕土?她幾時嫁給那個陰險又殘酷的男人了?!
「妙歌?」他因她青白交錯的瞼而墜入五里迷霧中。
「妙歌……」妙歌瞠圓雙目,喃喃念道。「我叫妙歌。」
她是妙歌-不是公主!公主早死了,被世人奉為人間最美麗的女子,蘭陵的公主其實已經死了!
只是,身為蘭陵王的主子,為了逃出蘭陵,隱藏了公主死亡的真相,繼而以公主的名義嫁到燕國。妙歌以為,姓沙的知道此中曲折,沒想到他竟是誤認她為蘭陵公主!
「我知道妳叫妙歌。」沙某人欺向她。
妙歌譏諷地笑了。他知道她是妙歌,卻不知道蘭陵公主的名!
「走開!」她不讓他靠近。
「妳怎麼了?」昨夜在他懷裡柔媚至極的姑娘,怎麼今晨變得怒氣衝天?
「別碰我!」她拍開他伸過來的手。
「妙歌!」
「你走開!」她縮在床角顫抖。原以為他喜歡她,事實卻非如此,他喜歡的恐怕是屬於公主的傳說。
他愛的不是她這個毫無地位的小侍女!
「沙城主,你在妙歌房裡?」門外飄過小風的詢問聲。
沙某人僵在床上,心思仍繞著妙歌打轉。
等了半天,沒人理會的小風逕自推門而人。
「妙歌?」小風對著滿室旖旎猶存的氛圍,有些不知所措。
妙歌聽見主子進門,立即抬頭,她的眼底散滿說不出的愁。
沙某人見狀,心疼地朝她靠了過去。「妙歌……」
「你走呀!」妙歌極力抗拒他。
在小風走近床?時,她揪著覆在身上的被縟撲向小風。
小風打量面色倏然鐵青的沙某人,無奈道:「我會照顧她,你先回去吧。」
沙某人皺著眉,迷惘地發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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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逐漸遠離的腳步聲,妙歌頹然地垂下肩,哀傷的眼眸蘊滿無盡的憂愁。
「他走了。」小風望著被沙某人關上的房門,輕聲問妙歌:「妳受委屈了?」
「主子……」妙歌茫然的搖頭。
「他該不會強迫妳吧?」小風低眼,看見妙歌袒露的背,那細緻嫩滑的肌膚佈滿了吻痕。
「主子不是看得出,我是自願的?」妙歌緊抱住小風。她一直以侍女的身份伺候小風,但她的力量其實很單薄,遇到煩惱時反而依賴小風。
「誰能勉強我們妙歌?」
「誰能想到,十六國中威風凜凜的蘭陵王,競捨棄男兒身與他的國上,嫁到燕國當皇后。」她說著,感覺主子的身軀僵硬了。
「誰又能想到,蘭陵王是以他妹妹的名義嫁入燕國,他妹妹早已被殺害了。」妙歌繼續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風振作精神,微笑道。 「這一路上妳始終陪著本王,辛苦妳了。」
妙歌與他四目相觸,空茫地說:「他以為……我是公主。」
一句心酸無比的話語,讓小風頓時明白了妙歌傷心的原由。
「我若奪回蘭陵,封妳一個公主的名號,不是難題。」小風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妙歌的臉頰。
「他以為我是公主。」她沉陷在憂傷之中,再也無法堅強。 「我怎麼配呢?」
「妙歌,不許妄自菲薄。」小風語調嚴肅。 「他會錯意未嘗不好。難道要讓更多人知道,楚國追尋的蘭陵公主早巳死了,楚王要的是被奪去國家的蘭陵王?」
「不,打死妙歌,妙歌也不會說出去!」她用力握住小風的手。
「真是恥辱,保護不了自己的國家,竟讓最信任的朋友竊據了王位;為了維護名譽,又得假扮自己妹妹,向外國君主求援。」
妙歌聽著小風自嘲的口吻,急忙勸慰道:「陛下,燕王是您表兄,您不必覺得自卑。妙歌會陪著您,無論您處於何種境地!」
「傻姑娘,妳早晚得嫁人。」小風舒心一笑。他一句話便令妙歌不再哀怨,由此可見妙歌多麼忠誠。 「妳年紀比我大,早該婚配了,不能讓妳留在我身邊,繼續陪我受苦。」
小風像決定了某件事,妙歌不安地等他說出答案。
「倘若,姓沙的喜歡妳,妳就跟了他。」小風用主人的口吻吩咐。 「回燕國,我讓表哥封妳做燕國的公主,妳就以此身份在雷城安穩過日子。」
「主子。」妙歌咬著牙,面色堅毅。 「妙歌什麼都不要。在主子復位之前,妙歌絕不離開!」
她今生注定服侍蘭陵王,遑論留在沙漠--離開她的主人。有了昨夜的交集,她該死心了。無論姓沙的當她是什麼都不要緊,她必須追隨她的主人,懷陵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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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已逝,妙歌收拾心思,準備打點午膳;甫出門,意外的看見沙某人正在她房門外徘徊。
「你在做什麼?」她望著他寬闊的背影,心裡的怨言霎時消散了,只想珍惜與他相處的每一刻。
沙某人在妙歌的疑問中轉過身,凝視了她許久才幽幽道:「我翻遍了史書,找不到妳突然生氣的原由。我又翻遍詩歌,總算找出一句話表達我的心意。」
「什麼話?」妙歌端詳他慎重其事的臉,酸澀感微微泛開。
沙某人取出一張紙,是從詩書上撕下的,他折了又折,折成一條才遞給妙歌。
妙歌接過來一看,一首詩已被他折得只剩一句話: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
「你呀……」妙歌嘟嘴,低頭笑了。
「這話是不是很適合我們?」沙某人豪氣地攬著她。
「我脾氣不好,很難與人相處。」妙歌淡淡地說。
「我已充分體會。」
「那你還喜歡我?」妙歌挑眉諷刺:「只因我是蘭陵公主,不論我有何缺陷瑕疵,你皆能容忍?」
「妳懷疑我的誠意?妳認為我另有所圖?」沙某人沉下瞼。 「妙歌,即使妳為奴為婢,即使妳只是個侍女,我同樣愛妳!」
她本來就是個侍女!
妙歌拈著沙某人給的詩,看了又看,丟還給他。 「他人的詩句是他人的心情,你讓我感受不到誠意。若真要道歉,自己寫一首完整的詩送我。」
沙某人為難地皺眉。「妳何不叫我上刀山下油鍋比較快?」
「我是喜歡刁難人的壞姑娘嘛!」妙歌舉手捏了捏沙某人結實的臉頰。 「你別跟我在一起比較好。首先,我不胡塗,我們若吵架,我穩贏。其次,我不講理,我們若有爭議,你准輸。沒有男人想討一個處處欺壓自己的老婆。」
「沒關係!關在房裡,妳怎麼欺壓我都行。」沙某人語氣邪惡無比,笑得曖昧極了。 「看妳昨夜羞怯的模樣,我倒是很期待有一天妳反客為主欺壓我!」
「你想哪去了!」妙歌目光又嗔又羞。
「我想到一首詩了!」沙某人興致旺盛地,身體與她貼得緊密沒有空隙。 「我說給妳聽!」
「不聽!不聽!」必定是些浪詞淫詩!妙歌頭搖得似波浪鼓。
「聽嘛!我要說囉!一見傾心、再見痴心、想得痛心,欲得芳心;為何妳心,不懂我心,一片真心、正在傷心……」他綻出三生有幸的笑容。 「傑作呀!曠世經典啊……」
妙歌朝他吐舌頭。「難聽死了,什麼爛詩!」
沙某人纏著她追問:「全是心,夠不夠有誠意?」
「大哥!」一道身影不合時宜地飛奔而來。
沙某人丟出一個大白眼。「走開!」不要打擾他的追妻大計!
「大哥!」阿丘箭步如飛地跑來稟報。「蘭陵軍殺到了!」
蘭陵?沙某人詫異地看向妙歌。「妳家人?」
「不──」妙歌受驚嚇似的白了臉。那個人也來了?
一定是來殺主子的……那個人,要把真正的蘭陵王剷除!她和主子得離開了,逃不掉就沒命了!
「妙歌?」沙某人不解她為何突然不高興,她不是效忠於蘭陵王嗎?怎麼,蘭陵軍來找她了,她卻露出像見到妖怪的表情?
妙歌出人意料的揪著沙某人的手臂,嚴正交代:「你千萬、千萬別把我們交給蘭陵軍!」
「我們?妳和風美人?」究竟有何詭異?
妙歌點頭如搗蒜。
「噢。」沙某人離奇地冒出一句:「我缺一個私人總管。」
「啊?」妙歌愕然。「此話何意?」
「我在懇求妳嫁給我呀!」他瀟灑地層開雙臂,歡迎她投入他的懷抱。
「噢……」危難當頭,她哪有心思顧及與他之間的情愛?
「只有「噢」?」
「我明白告訴你吧。」妙歌決心利用他一回。 「傳說中如鬼魅一般橫掃千軍的蘭陵王,此時必定親自帶兵前來。你若是能將他打發掉,我們的婚事便有商量的餘地,否則,我恐怕得隨他而去了!」
「妙歌、妙歌,妳真是個壞姑娘。」沙某人瞇起眼。
「什麼?」妙歌心跳陡然加快。若非姓沙的誤認她是公主,傷了她的心,她也不會想利用他去逼退冒充主子的惡人。
「妳明知我兼具劫匪強盜心狠手辣的習性,還要我消滅妳哥哥,妳存心要他來得了,回不去?」沙某人斜眼笑。 「妳不是很愛妳哥哥嗎?為何不願見他一面?難道是為了我?」
這人真是自大!妙歌翻白眼。 「請你走吧,我無話可說了。」
「妙歌,妳喜歡我就坦白說嘛!」
「呸!」她不好意思的捶他。
「妳哥哥是來抓你回燕王身邊的?」
「離我遠一點!」
「為了我倆將來的幸福,我一定不會讓他帶走妳……妳心裡也是如此期盼的,是吧?」
「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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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了一群,又來一群。
沙城主昨天才教人收了楚軍的戰袍、兵器與馬匹,讓他們光著腳走出沙漠。今天,蘭陵軍毫無預警地出現,重燃戰火;實在令雷城兵士們有些驚訝,蘭陵國與楚國並無往來,沒理由跟著楚國起鬨……
沙城王尚未向居民宣佈妙歌與小風的身份。因此雷城的子民並不知道外國的兵馬連番殺到究竟所為何事?
「大哥,蘭陵王親自出馬了。」阿丘站在沙某人身旁提醒道。
城外遠遠走來一名男子,他有著傳說中蘭陵皇族才有的銀色長發,戴著傳說中蘭陵王在戰場上必備的面具,持著傳說中蘭陵王征戰所用的血色長劍。
沙某人在後方打量著傳說中的蘭陵王,看著他逼近的身影……他是妙歌的兄長吧?妙歌為何不見他?
彷彿還有些看不透的迷霧環繞,而妙歌仍身在其中。
沙某人徐徐抽出配刀,目光凝住蘭陵王。 「我要親自會一會他!」
長刀出鞘,冷厲的鋒芒閃耀。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6:42
第七章
戰鬥聲傳人城內,飄進了宮中;不同於對楚軍的壓倒性勝利,雷城戰士們此次遇到了強悍的勁敵,全力以赴也未能告捷,城外的戰爭過了數天仍難分難解。
「主子,撕殺聲出乎尋常的響亮。」妙歌為小風斟水的雙手不停顫抖。 「他們會有危險嗎?」
她嘴裡的「他們」,指的自然是沙某人和他手下。
小風半垂眸,暗自琢磨。他麾下的蘭陵軍,是嚴謹又和樂的夥伴;然而自從他的國家落入反叛者手裡,那個人便處心積慮培育嗜血好殺的戰士,不再遵守仁義道德,更不會手下留情,留人退路。
「妙歌……」小風抑住惆悵,淡然道:「分別之時到了。」
「放著姓沙的不管?」妙歌的臉凝起一抹愁,胸口像是破了一道縫。 「他正為我們對抗那個人。」
「妳留在這比較安全。」小風淡然道。 「我走,蘭陵軍才可能撤退。那人要的是我的命,你們不會有危險。」
「我絕不離開主子!」況且憑主子一人,絕對走不出拉格爾沙漠!
小風輕輕地笑了。 「為何楚軍到了,蘭陵軍也到了,燕軍卻遲遲不到?」
「您認為,燕王他……背棄了您?」
「不無可能,我畢竟一無所有了。表哥當初收留我,目的不外乎助我復國之後可得的利益。但我究竟能否活到奪回蘭陵的那一天,以表哥的耐性,怕是不願等下去了。妙歌,跟著我這麼無能的主子,太辛苦妳了。」小風忽然燦笑,摸著妙歌的頭。「我連自己的將來都無法預測,更不能保證妳的未來會如何。妳聽話,別再跟著我了。」
妙歌死命搖頭。「不、不、不、不!」
「無論表哥心裡在算計什麼,我都必須厚著臉皮回燕國投靠他。妙歌,我是寄人籬下,帶著妳沒什麼好處。」
「主子……不要趕我走。」妙歌忍不住紅了眼眶。
「別難過,我告訴妳一件好玩的事。」小風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吹。 「有一種方法能證明人的心意是真是假。妳可以借此方式,去試探姓沙的對妳是虛是實。」
「什麼方式?」她確實想知道,姓沙的是喜歡她本人,還是傾慕於蘭陵公主的聲名?
「妳先讓他含一口米,問他是否真的愛妳,然後叫他把米吐出來,看是乾的或濕的。」小風解釋。 「人在動情之時,舌頭容易泌出汗水,他吐出的米若濕了,證明他對妳牽腸掛肚、魂縈夢繞,此情絕無半點虛假。」
妙歌驚奇地張大了嘴。「當真可行?」
小風頷首。「他若真心喜愛妳,我便把妳許給他。」
妙歌目光轉來轉去。
「現在就去看他回宮了沒,順便打探戰事如何?」小風笑著吩咐妙歌。
「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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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歌靜靜地凝視沙某人,慢慢指引他。 「好,把你嘴裡的米吐到我手中。」
「……」搞什麼東西!一照面,招呼都沒打就塞給他一口米,還不停地問他喜不喜歡她?
「啊,是濕的呀?」妙歌歡天喜地的捧著掌心裡的米,傻笑著。
「任何東西放進嘴裡都會變濕。」沙某人摸了摸妙歌的頭。她沒發燒吧,腦子並不熱呀,是不是撞邪了?
妙歌眉開眼笑,破天荒地讚美沙某人:「你好可愛!」
為何那麼歡喜呢?只因為他誠心喜愛她?不久之後兩人便會分開吧?只是,此時她真的覺得此生無憾!
這姑娘一定中邪了!沙某人挑了挑眉。「妙歌,我受傷妳不幫我擦藥就算了,還給我米,而且是生的米?」
「你受傷了?」妙歌聞言,急切地觀察沙某人。 「哪裡有傷,我瞧瞧!」
「內傷。」被蘭陵王轟了一掌。
妙歌慌張地問他:「你怎麼受傷的?」
沙某人拐了個彎。「帶著面具,銀白頭髮的人是妳哥哥?」
妙歌眼裡閃過一絲驚慌。那人果然出現了!
「我和他交手了。」沙某人念及對手是妙歌的兄長,出招處處忍讓,不好意思太狠辣,為此吃了暗虧。 「他讓人在城裡的河道放了劇毒。他行為很古怪,也不開口說要見妳,反倒像是來尋仇。妳哥到底怎麼了?」
妙歌失措地搖頭,望向沙某人的眼裡充滿內疚。 「我們……是我害了你!」
「別說傻話了!我的城我會保衛,我的人我當然更會保護。」沙某人環擁住妙歌。 「妳不要一臉憂愁,我已下定決心,即使天兵天將來了,照樣抱著妳不放!」
妙歌看了看手心裡的米,悄悄的把沙某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心底,珍惜地收藏著。
或許以後這男人會忘記曾愛過她;但現在,他愛護她的心意使她想拋棄一切,賴在他懷裡一輩子。
須臾,門外傳來一陣奔跑聲與叫喊,打斷了門裡相擁的男女彼此眷戀的心情。
「大哥,大哥-」
「阿丘!」
阿丘放慢腳步,回頭看叫他的人。 「風美人?楚軍又來了,我得通知大哥!」
「我隨你去。」
小風話音一落,沙某人已偕同妙歌走到他們面前。
「你說楚軍捲土重來了?」沙某人間著阿丘,得到阿丘肯定的回答後,他的眉頭煩躁地打結。
「城主,楚軍與蘭陵軍極有可能連手攻城。」小風憂道:「屆時,縱使雷城牢不可破,以一擋二亦非長久之策。」
雖然雷城是沙某人的地盤,他佔有地利之便,但以一座城對抗兩國兵馬,實在吃力。
「只有先使計拖延兩國的進攻,然後……」沙某人在腦中推演戰略。
「你有何計策?」妙歌擔心地問。
「分散兩軍。」沙某人攬著她的腰,親了她一口。 「楚國並不好戰,說服他們退兵甚為容易。蘭陵離拉格爾沙漠路途遙遠,驅走他們一次,就是一次勝利。」
「你拿什麼說服楚國、逼走蘭陵軍?」妙歌握住一把沙某人的紅色長發。
「他們不是為妳而來的嗎?」沙某人對她眨眨眼。 「我向兩國發出消息,蘭陵公主受我禁錮,誰敢來犯,我便殺了公主。」
在場的人聽了他的話,無不怔愣。
「你要傷害我?」妙歌兇殘地豎起眉。
「我怎麼捨得!」沙某人拋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只是放出消息,兩國誰願出高價,我便把妳賣給誰。」
妙歌一點就通,順勢道:「接著不管哪國出價高,你都會向雙方說,他國的價碼更高?」
「妳不笨嘛!」沙某人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目光。 「無論兩軍出價多少,我都會暗中抬價,不斷周旋於兩軍之間。」
「萬一兩軍相互通風報信呢?」妙歌不放心。
「我會強調非現金不要,拒收銀子和銀票。他們若想要活生生的蘭陵公主,只有奔波籌錢去了。」
「如此辦法,只能拖延一時。」妙歌不樂觀。
「有這一時,已足夠完成許多事。」沙某人越說越悠哉。
「城主打算分散他們的心思,是要趁他們不備時偷襲?」小風揣測半晌,道出沙某人的念頭。
沙某人正視小風的眼睛。 「為杜絕麻煩,我不僅要偷襲兩國,還需──」他看向妙歌。「我想在此時迎娶妳,我的公主。」
只有名正言順娶了妙歌,生米煮成熟飯,才能光明正大留下妙歌一輩子;同時也讓雷城的子民做好準備,一同守護他們的城主夫人。
「別、別說笑了!」妙歌瞠大了眼,櫻唇又張又合。
「好。」小風卻贊同地看著沙某人。「妙歌交給你了!」
「我不--」
妙歌的反對尚未說完,小風已截斷她的話,轉而交代身邊的人。 「阿丘,帶走妙歌!」
「我--」妙歌皺眉。
「下去。」小風無形中露出了皇者不容質疑的高傲。
沙某人頓了片刻,他越看越覺得妙歌和小風的關係不似他想像。待妙歌與阿丘走後,沙某人沉聲問小風:「你不是公主的侍從?」
小風不答,只道:「城主,一旦你娶了妙歌,等同是蘭陵人,雖然,現在的蘭陵王不會承認你的身份。」
「你不僅僅是公主身邊的侍從?」沙某人挖掘起小風的真實身份。他相信妙歌和小風之間沒有踰越禮節,但他不願妙歌身旁有個神秘的男人隨時影響她。 「從沒見過妙歌使喚你,反而是她經常在照顧你。」
「城主,你喜愛妙歌,想必無關她是否為蘭陵公主。」小風話中有話。 「話至此已足夠了,何必計較無關人等的身份?」
「你認同我與你家公主的婚事?」
「當然。我希望你照顧她,一生不渝。」
「說得像在交代後事一樣。」沙某人察覺小風眼底有放棄一切的決然,不禁問道:「你有何打算?」
「城主決定與兩國周旋,買賣公主的消息,自然需要人傳佈出去。」小風主動請示。 「由我去通告兩國軍隊,順便……拜見蘭陵王。」
那人才不在乎妙歌,不在乎蘭陵公主是死是活;楚軍或許會上當,畢竟楚王不在軍中指揮。可那個人執意要的,是他的命。
沙某人的計策是可行;遺憾的是他並不曉得,真相……被諸多假像包裹。
小風悄悄露出苦笑。為了不拖累雷城居民受戰爭侵擾,他恐怕必須以死求全。
黃昏盡頭,月色已侵蝕天空一半有餘了。用完最後的晚膳,小風命令妙歌去纏著沙某人,又暗中請沙某人留妙歌過夜。
他洗淨了顏色濃得不自然的黑髮,讓染過數遍的墨汁從每根發上褪落,恢復了他原本的銀白髮色,然後披上斗篷,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在雷城衛士的引導下,小風緩緩走向蘭陵軍的營帳。望著逐漸靠近的黑影,以及黑影臉上陰狠的笑容,小風有預感,此生怕是再見不到妙歌--像姐姐一樣,盡心照顧他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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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染滿了黃昏的媚色,結著煙霞的綺麗云朵翻湧。
妙歌輕輕對著沙某人的傷口吹了吹,接著小心地塗上膏藥。 「痛不痛?」她細、心道??「會痛要說喔。」
「妳怎麼這樣溫柔?」無事獻慇勤?
「嗟!」妙歌白他一眼。若非主子吩咐她照料他,她……她其實也想為他做些事,不能一直接受他的寵愛,她也要付出;卻又擔心自己怎麼給都不夠,她的力量太薄弱了。
沙某人閉起眼睛,享受著妙歌難得的溫柔,回想起小風臨走前的交代--留妙歌共度今夜,霎時沙某人的腦子裡春色滿溢。
妙歌處理完他的傷口,顧不得休息,兩手按住他的肩膀揉開,為他舒緩僵硬的肌肉。
沙某人咽喉一熱,沙啞著嗓音告訴妙歌:「真舒服!這真是一種有助於胡思亂想的服侍。」
妙歌翹起蘭花指,戳著他的額頭。「你給我老實點!」
沙某人哈哈大笑,一把將她抱到膝上。「今晚一整夜,妳留在我身邊教我如何老實,我一定虛心受教!」
妙歌一聽便知他打什麼主意,再看他包藏色心的神情,她單薄的臉皮立時紅成一片。「你妄想!真不知羞!」
「反正已經有過一次了,何需假裝矜持呢?」他試著說服她。
可他說服人的本事太差勁,非但沒讓妙歌同意,還氣得她怒火節節高昇。
「不許你再提舊事!」那一夜是她失了魂……她不後悔,只是,沒名沒分的把自己給了毫無瓜葛的男人,終究是教人感到羞恥!
「我無時熊刻不想著妳那晚銷魂蝕骨的媚態,不許我重提舊事可以,但能否讓我重溫舊夢?」他張狂地含住妙歌半啟的香唇,探入舌纏繞她的丁香,相互翻攪。
「嗚嗚……」妙歌掙扎地扭動身子,被堵住的嘴巴發不出言語。
「別說話……」
她手腳酥軟,只能攀附著他任他予取子求,但逮到空隙她便不計心地罵:「你無賴、你強盜、你……」
「妳罵我罵得很快樂?」沙某人上癮似的停不了唇舌的撩撥,狂野得讓妙歌意識漸失。「為了讓妳能永遠享受這種快樂,妳非嫁我不可!」
天色,沉澱似的灰暗。妙歌仍看得見,又像無法分辨任何東西,她的思緒隨著天色一併暗去。
「妙歌,交給我……全給我。」男人狂烈得像是著了迷。
早在初見時,他就中了她的魔。她由著他除去衣裳,他的唇沿著她的房,親吻而下。
夜色,正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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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激烈的纏綿終於云收雨歇。室內,依然充斥著長短不一的甜蜜喘息。
「姓沙的,你會否覺得……我不守節操?」妙歌調整氣息,擔憂地問著身邊的男人。「貞潔女子不會隨便把自己給人。」
「小笨蛋,我們沒有錯!」他咬住她的肩頭。「又不是和毫無感情的人歡好,節操那種東西不是用來束縛相愛的人。」
他說他們相愛……妙歌好高興,忍不住在他懷裡磨蹭。
此時又傳來殺風景的敲門聲──「大哥,快起身!」
聽出是阿丘的聲音,沙某人拿起長枕砸向門屝。「走開!你真煩!」
「別睡了,告訴你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感覺阿丘的語調很是興奮,沙某人不由問道。「你說!」
「蘭陵軍撤退了!」阿丘貼著門面,歡喜地稟告。
「撤退了?」沙某人與妙歌疑惑地互相凝視。
莫名其妙,怎麼突然來了又突然走了?
「只是……」阿丘遺憾道:「風美人跟著走了。」
妙歌聞言,立即從床上跳起身。「你說什麼!」
「妙歌?」阿丘聽見她的聲音嚇了一跳。 「妳在大哥房裡?」
「你說我家主子怎麼了?」妙歌跳下床。
「妙歌--先把衣裳穿上!」沙某人眼捷手快地攔住她。
「主子怎麼了,你知道嗎?」妙歌飛快地穿著衣裳,一邊急切地問沙某人。
「妳說瘋人?」沙某人心有疑竇。「他昨天告訴我,他要去見蘭陵王。」
「見蘭陵王……」妙歌驚恐得不能呼吸。
「妙歌,妳叫他主子?」沙某人追問著。「他不是你的護衛?」
妙歌神思大亂,搖頭道:「他才是蘭陵王──真正的蘭陵王!」
沙某人困惑。「妳又是誰?」
「我是王的侍女,貼身侍女!」她已不在乎他知道答案後會否失望。小風的生死存亡令她憂慮得幾乎快崩潰。
「燕國的皇后又是誰?」沙某人握著妙歌纖細的手臂。
「你別問!」主人的秘密,她怎能洩露?
「不是妳?」沙某人逼迫的目光中閃爍著喜悅。
「你希望是我?」妙歌心亂反問。
「自從愛上妳,我沒有一刻希望妳是燕國皇后!誰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已有丈夫了?!」沙某人吼著。「不是妳難道是小風?」
妙歌面色發慌。沙某人見狀,知道他猜中了!
「他怎會是蘭陵公主?」他的腦子被種種匪夷所思的事實攪得一團亂。 「為何有兩個蘭陵王?」
「我王被迫……代替公主的身份,你別問了!」許多不堪回憶的醜惡內情,妙歌無力說明。「總之,我們從蘭陵逃到燕,蘭陵已非我們的安居之地!」
「妙歌,妳為何一直隱瞞我?」為何不告訴他,她不是蘭陵公主?
「我只是沒有澄清,沒有打散你的幻想!」妙歌掙脫出沙某人的箝制。 「你認為我是公主是你的自由!」
「我說過,無論妳是誰,我在乎的是妳這個人!」沙某人抱緊妙歌,抬起她的下巴吼道。「少擺出一臉受傷的樣子,我才是被妳愚弄的傻瓜!」
「我沒當你是傻瓜!」她皺著臉蛋大叫。
「那妳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沙某人捧著她的臉,輕聲問:「為何妳總是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露出憂傷的神情?你們背負了什麼,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幫你們脫離困境!」
妙歌讓他逼得無路可退,所有堅固的防備在他關懷的眼神下悉數瓦解。
「那個男人……接近我王,取得他的信任後,用卑鄙的手段迫害他,奪走了他的王位。」妙歌抽抽噎噎地透露。 「王為了逃命,帶著我和幾名侍女,以公主的名義嫁到燕國。」
「真正的蘭陵王,成了燕王的皇后?」沙某人簡直不能相信。
妙歌悲傷地點頭。 「公主被侍衛害死了,那個男人當時並不知情,因此我們才能順利離開蘭陵。我王受到的打擊和羞辱,絕非常人所能承受。沒有他的許可,無論是誰,我都不該透露實情!」
「妙歌!」沙某人厲聲一喝。他不是外人,她怎能當他是外人?!
「你失望了?」妙歌看著他不悅的眼眸。 「我不是公主,你失望了?」
「我失望什麼?蘭陵公主的傳說確實教人心動,但我愛的人是妳!即使妳變成了一隻猴子,我照樣愛妳!」他吻住她的小嘴。 「聽明白了?不管妳是誰我都不放手──」
妙歌癱在沙某人的懷裡,紛亂的心,因他的話而平穩。
「你讓我主子去送死?」她冷靜下來,卻發現兩人的將來黯淡得沒有進展的餘地。 「假冒蘭陵王的人正在追殺主子。你怎麼可以讓他去送死?」
「你們若坦白告訴我這一切,我絕不會讓他犧牲!當他說要去見蘭陵王,我以為他急於拜見他的國王,我哪曉得其中的隱情?」
妙歌無助地搖頭。她知道不能責怪他,目光遲緩地轉了千百回,她無話可說。
「阿丘,我家主子被帶回蘭陵了?」妙歌掙開沙某人的擁抱,開門問道。
阿丘一臉尷尬地杵在門外。「我聽人說的。」
妙歌點了點頭,輕鬆了一些。「我必須回蘭陵!」
她轉頭告訴沙某人,他的容顏泛開掩不住的嫉妒。
「走了就不回來了?」沙某人苦澀地問。
「我今生只忠於他。」
「倘若,我願意照顧妳主人。」沙某人深吸一口氣,決心道。 「妳是否願意留在我身邊?」
「別說傻話了!」妙歌為他心疼。
「我願意像尊敬長輩一樣尊敬他。」他的聲音含著酥人骨髓的情意。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只願留她在身邊,悲歡與共。
妙歌雙手掩面,強忍著不掉淚。他那麼愛她,再沒有別的事能令她像此刻這樣動容與滿足。
「我的身份不高,姓沙的,我甚至不比我主人美。」
「誰說妳不美?他一定是瞎了眼!」沙某人從她身後將她牢牢抱在胸前。 「妙歌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妳那位人人歌頌的主子還比不上妳一截小指頭!」
「不許說主子壞話!」她扯扯他的發。「莫再與我糾纏了,這對你沒好處。我必須救出他,再送他回燕國……此去生死不可測……」
沙某人高聲反對。 「燕王是出名的喜怒不定加反覆無常,妳送他到燕國,等於送羊入虎口!」他提議:「乾脆,我們接他到雷城長住?」
「不許說燕王壞話!」妙歌拉拉他的手指頭。這個事事為她設想的男人,已打動她的心,自己再無法抗拒他的情意。
「妳到底有多少個主子?」沙某人聽得很不舒服。
「燕王是我主子的表兄,等於是我主子。」
「我不允許!」男人使力,將女人丟上床榻。「統統跟他們斷了關係!」
軟榻上有一床繡了鴛鴦的彩衾,妙歌倒在其中,臉兒碰著了一雙鴛鴦。她回頭望著男人覆上的身軀,心裡湧起說不出的眷戀。
她主動吻遍他的臉,從他的額頭、眉尖到下顎,記住他的味道。即使分別以後的每一天,她的唇都會告訴她,他在兩人纏綿時的樣子。
可是越親近他就越捨不得離開……妙歌閉起眼,不管他將在她生命中帶來何等劇烈的風暴,她都決定不逃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6:55
第八章
沙城主親手捧著一盤膳食,迎著正午的陽光,走向上了好幾道鎖的寢房。
「咚!咚!咚!」遠遠的便聽見妙歌正奮力地踹門踢窗,叫人放她出去。
「姓沙的──放我出去!」不曉得門窗加了幾道鎖,妙歌急得拚命敲打。
「咿呀-」 一聲門響,沙某人輕慢的打開門扉。
男性胸膛闖進妙歌的視線,迎面的是宛如青草般清新的男子氣息。
「午膳時間到了。」他先吻得她暈頭轉向,再帶她坐到椅上。 「妳看菜色合不合胃口?」
妙歌的雙肩被沙某人的手掌牢牢壓住。
他俯首抵在她頭頂,對待她的舉止像極了兩小無猜的玩伴。 「姑娘,請。」
「不吃!」被他的氣息所籠罩,妙歌心緒微亂,視線亂飄。
「不吃?」他彎彎嘴角,目光徘徊在她細嫩的臉上。 「我交代人準備了蘭陵的美食。」
妙歌瞄瞄桌面的菜色,苦笑道:「你真是用心良苦。」可惜她沒有心情享受他的款待。「放我走,我要回蘭陵!」
沙某人斟了一杯花茶,緩緩地說:「明天是吉日。」
「我要回蘭陵!」她重申。
「妳說,我們明天成婚好麼?」他不給她鬆綁,情願親手喂她。
「放我走,我要回蘭陵!」妙歌急切地說。
沙某人眉間閃過一絲不快。 「妳除了這話不會說別的了嗎?」
他倏地黯然的眼色令她愧疚的低下頭。「我要回蘭陵……」
自己若不堅持,決心很快就會被他濃厚的愛意消磨掉……
「不準!」沙某人生氣地丟下筷子,抓過妙歌,霸道地吻上她的唇,抽掉她全身的力氣。
半晌,妙歌像被吸走魂魄似的軟綿綿癱在沙某人懷裡,他才笑開臉愉悅道:「成婚後,妳的事就是我的事。到時候我定會為妳救回妳的主人。我說到做到!」萬千氣概從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來。 「妳安心當我的女人就好,其餘的煩惱交給我處理!」
妙歌聽著他的話,一顆心疼得厲害。「成婚後,你就答應讓我走嗎?」
「妳這丫頭怎麼老聽不懂!」 一心想著離開他,實在可惡!「我答應妳一定會救出妳的主子!妳,留在家裡等我!」
妙歌困難地搖頭。「我的責任與你無關,憑什麼讓你去冒險?」
「妙歌。」沙某人忽然甜蜜地喚了她一聲。
「呃?」她的眼眶已有些濕潤。
「我知道妳重視懷陵風,這讓我很嫉妒。」他柔聲低訴。「現在懷陵風落難,妳孤身一人,能做的事非常有限。妳應該曉得,這兩年,假冒懷陵風的蘭陵王何等殘暴。他有本事逼得懷陵風逃到燕國,妳又如何以一己之力與這般危險的人周旋?」
「我知道,我對付不了燕攸辰!可我得回主子身邊保護他,陪他一起面對燕攸辰!」妙歌緊抓沙某人的衣襟,想到將來她必須放手,遠遠離開他,她的手就不自覺把他的衣裳擰得更皺。
「妳怎麼沒想過讓我去賣命,用我的人、我的力量去完成妳的希望?」他憐愛地親了親她的眼角。 「妳害怕我受傷,是不是?妙歌。」
「……」妙歌咬著下唇,身子微微顫抖。
「我明白。」沙某人面露憐惜。 「因此我不嫉妒懷陵風。如此危難之時,妳竟不想為了他而拖累我,這番心意,足以讓我為妳付出一切,妙歌。」
「別說了。」她低著頭,不肯面對。 「我要回蘭陵……」
「妳也別說了。」他拒絕道:「我不會讓妳冒險。」
「沙……」她激動地轉過身,仰頭凝視他的面容。「你為何這麼縱容我?」
沙某人伸出手揉揉妙歌的臉龐。 「因為我認定了妳,姑娘。」
映在他眼底的臉,他早巳看過千百遍,卻又覺得她逐漸在轉變。此刻她溢滿愛戀的面容,像一張全新的臉,令他更加迷戀。
一個吻,突然輕觸沙某人的唇。妙歌撐起身仰視著他。
「妙歌?」沙某人輕呼。
吻著他,幾滴眼淚,如雨滴落在他嘴邊。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生怕再沒機會表露她說不完全的愛意,妙歌不停地訴說著內心的情感。
他們是真的相愛,不願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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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軍再次戰敗,退出拉格爾沙漠。
雷城大開城門,宴請沙漠中的流浪部族。外人以為雷城是在歡慶楚軍與蘭陵軍的撤離,不料進了城門才知道,城主即將成婚了,娶的還是不知從何處跑出來的陌生姑娘!
清晨,妙歌就被沙某人派來的侍女們團團包圍;她們用半天的時間為她梳妝打扮,告訴她婚禮的禮儀細節。
與此同時,雷城的子民們主動把整座城裝飾得金碧輝煌。
「熱死了!」妙歌任憑侍女們擺弄,穿上異族的嫁衣。侍女在她的手腕上戴了十多條銀色的手鍊。
「這麼累贅……」活像是去陪葬。妙歌嘴裡嘀咕著。
侍女們在一旁竊笑。
沙某人嚴密的看管她,她嫵法逃離,不得不嫁給他……其實,她心裡並不排斥嫁他為妻。只是蘭陵──她的故鄉,有她牽掛的人。
妙歌眼色一沉,暗中算計:今夜是城主大喜之日,喜宴一定沒完沒了,沙某人應會放鬆對她的監視。雷城的群眾只顧歡慶,沒人想到,准城主夫人已決心趁著今夜的忙亂,離開歡喜接納她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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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的殘光映在城牆上。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放下手中事務聚集在一起,等候婚禮的男女主角現身。
喜宴上,沙某人穿著白底金紋的喜服,迎視著翩然而來的新娘。妙歌在幾位少女的陪同之下,走出偏廳,緩步向沙某人步去。
兩人的目光,不期然在人群中交會。有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彼此體內蔓延,化為柔情萬縷的眼波,含情脈脈地凝視對方的身影。
「總算等到妳了。」沙某人在妙歌抵達身邊時,微笑傾訴。 「我從日出盼到日落……」
妙歌難為情地垂著臉,腦子裡全是即將成為他妻子的複雜念頭。直到有人喊「成婚儀式開始!」,她才回過神來。
眾人肅穆,周圍陷入寂靜。
沙某人割下一緇他的紅發,又割了妙歌的發。妙歌在他的指示下,取過旁人遞來的荷包,將兩人的發絲放人其中,收在身上。
兩人並無拜天地、父母高堂之舉,此種禮節不是雷城子民的習俗。
儀式最後一道,是沙某人當眾詢問妙歌:「妳嫁的人是屬於飄蕩的民族,而妳是否相信浪子總有一天會回家?」他柔暖的眼神像晴相的陽光照著她。
妙歌不受控制地答道:「我相信。」
城主深深吻著城主夫人的額頭,圍觀的賓客們歡聲鼓掌。一名少女捧來金色木盤,沙某人取下木盤上的紅色絞紗,為妙歌蒙起臉。
「今後,妳只屬於我。妳的美麗只能讓我欣賞。」
「啊?」什麼意思?妙歌納悶地看著沙某人,他的話有特別的涵義嗎?
沙某人沒為她解惑,而是讓侍女帶領她前往新房。
「他方才說什麼?」妙歌一走出喜堂便拋開端莊,抓著身邊的姑娘問:「他似乎很得意?」
「城主的意思是,夫人往後都得天天戴著面紗。」侍女笑著回答。
「什麼?難道你們這裡已婚婦人都要戴面紗嗎?」她沒見過呀!
「城主夫人,我們的規矩是首領的女人在外必須戴面紗。而且必須由城主親自為她披戴和取下。至於一般人,沒這樣的身份,想都不必想。」
「妳笑什麼?」妙歌不理解侍女高興的表情。 「如此悲慘的遭遇妳居然說得一臉羨慕?」
為何事先沒人跟她說明呢?妙歌忿忿地想著……轉念思及自己在雷城的時間僅止於今夜,她的雙肩不由得垮下。
沙某人的笑臉在腦海中盤旋,妙歌握緊手心,深怕自己沒有足夠力量從他身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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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夜,香暖鴛鴦被,兩人幾番巫山云雨,萬千種濃情蜜意。
「你都不累啊?」妙歌縮在沙某人懷裡,仰起羞紅的臉。 「不准再碰我了!」
她還等他睡了好逃走呢!
「我瞧妳精神抖擻,不是腦子裡正在打歪主意就是興奮得睡不著。」他的唇爬上她的肩,忽然停住,瞄她一眼。
妙歌被他一說,擔心自己的歪主意讓他看透,不得已抱住他主動獻吻。
「我哪有打什麼歪主意!」她心虛地閉起雙眼。 「我都嫁給你了,卻還是不曉得你叫什麼名?」
沙某人欣賞著妙歌嫩麗嫣紅的膚色。「明早我便告訴妳。但,不准笑我!」
「為何是明日,今夜為何不說?」她意識迷亂。
「我希望醒來能看見妳,抱一抱妳,跟妳說話。」他輕撫著她的長發。 「今夜,我只想讓妳說不出話……」
妙歌笑了,咬他一口,忍住心酸的感覺,放縱自己投入最後一場纏綿。她是那麼愛他,恨不得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可是主子怎麼辦?
妙歌怕極了,怕再愛多一點,主人在她心裡的地位會被取代。主子救過她,是給予她生命的恩人!她不能為了沙某人而遺忘主人、遺棄主人……
一夜歡情,在夜色盡前緩緩歸於平靜。妙歌強打起精神,等著沙某人睡去。
天濛濛亮。確定沙某人睡沉了,妙歌起身,先是開窗端詳附近的動靜,發覺沒人監守,她安心不少。
清風吹入些許幽香,妙歌回身走到床邊,藉著晨光凝視男人的睡顏。
深眠的他不知做了什麼夢,彎起嘴角,聲聲甜蜜低喚著她的名。
妙歌像聽見了迷咒,不能思考的呆愣;凝視他的目光愈漸深沉,她心跳逐漸增快,快到有些疼痛,痛得直想掉淚。
「有一天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叫什麼名。」無論再怎麼捨不得,她已決定的事不會更改。 「為了知道自己的丈夫叫什麼,我也一定會活下去。」
她笑了笑,溫柔地吻了吻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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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高掛天空,刺眼的光芒照射著地面每一處,無所不在。
沙某人從睡夢中幽幽轉醒,感覺不到妻子的體溫,他心一動,起身張望。
「妙歌?」沙某人走到桌案處,有兩件醒目的東西引起他的注意。
他拾起一個由頭髮編織而成的精巧小結,那是中原人才會做的,叫同心結。他摸著熟悉的發絲,是昨夜成婚時,他親手割下的兩人的頭髮。
「妙歌?」沙某人心急地呼喚,她去哪了?她離開了嗎?
他陷入混亂,桌面上的另一樣東西又教他神思不定。
那是一個精美的木盒。
沙某人慢慢地打開它,看見盒子裡放著小風當日買的杯子。
小風走得匆忙,身邊物品均未攜帶。妙歌整理過小風留下的東西,許多都扔掉了,只留著這只陶杯。
沙某人記得妙歌說過:「這杯子,我不還主子了。」她閃著光的雙眼,璀璨無比。「我要送給我喜歡的人,當作定情信物。」
言猶在耳,留下信物的人兒,卻獨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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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雷城帶走了城主的坐騎,妙歌奔波了整整一個月,幾經艱辛,終於到達久別的蘭陵皇宮門口。
「我是王的貼身侍女-妙歌。」她疲倦地告訴守衛。 「我要見王!」
話才說完,體內殘存的力氣霎時流逝一空,妙歌從馬上倒了下去,意識陷入無邊的黑暗裡。
不知過了多久,離開心愛之人的悲傷漸漸沉澱,匆忙奔波的身體得到了休息,妙歌漸漸恢復了意識。
她感覺到有一隻溫柔的手正在擦拭她的臉,妙歌迷茫地睜開雙眼。
「妙歌?」見她醒來,懷陵風露出笑容。
「陛下……」妙歌眨了眨眼,望著床邊的小風。她就是為了他離開雷城,離開她心愛的人!
「妳醒了,太好了。」
「陛下……」妙歌定睛一瞧,震驚道:「你的臉怎麼了?」
懷陵風美麗的臉龐佈滿了青紫傷痕,教人不忍。
「沒事。」他拿起一杯熱茶,助她喝下。
「對不起,我該早點回到你身邊。」妙歌心痛如絞,羞愧得不敢看懷陵風。當她在愛人懷裡,享受他的溫情愛意時,她的主人卻飽受折磨……如此一想,妙歌更覺自己罪不可赦!
「妙歌,說實話,我不想妳回來,見到我悲慘的模樣。」懷陵風淡然一笑。
妙歌掩嘴而哭。 「對不起,主子!我曾想著,如果能留在他身邊一輩子該有多好……可是、可是……」
如果她不離開,她一定會遺忘她的主人,沉浸在丈夫的呵護裡,忘了一切!
「我知道,我知道妳放不下我。」懷陵風惆悵地嘆息。
「敘舊的時間結束了!」 一道冷漠的聲音,驟然打斷了這對主僕短暫的相聚。
妙歌聽見那人的聲音,驚恐地抬眼。
「出去!」燕攸辰走進門,猛地將妙歌從懷陵風懷裡抓了出來。「滾!」
「別碰她!」懷陵風冷靜地護著妙歌。
燕攸辰垂眼俯視懷陵風。 「我已讓你見過她了,你必須遵照承諾交出玉璽!」
妙歌聞言變色。她給主子添麻煩了?
「主子,什麼也別給他!」妙歌勇敢地站到懷陵風身前,迎向燕攸辰狂魔一般的身影。「你把主子的臉都打傷了,你豬狗不如!主子曾信任你如手足,你──」
「砰!」燕攸辰手一揮,妙歌單薄的身子立即撞向冷硬的牆面。
「妙歌──」懷陵風著急地奔向她。
「不許去!」 一雙強硬的手臂把懷陵風攔腰拖回,冷酷的聲音在他耳邊說:「玉璽,國王的玉璽!」
「放開主子!」妙歌倒在地上,聽見自己骨頭裂開的聲音。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們蘭陵的王!」
燕攸辰先是輕輕地笑了,漸漸的笑聲越來越大。他拉著懷陵風,野蠻地將他甩上床,像刻意要反駁妙歌的話,他撕開懷陵風的衣裳。
「不要──不要碰他!」妙歌生怕燕攸辰傷害懷陵風,語氣流露出哀求。
「妙歌,把眼睛閉上!」懷陵風清楚燕攸辰的意圖,一邊交代妙歌,一邊與失去理智的燕攸辰商量:「你放開我,我告訴你玉璽藏在哪裡。」
「太遲了。」燕攸辰修長的身體壓住懷陵風,掃視著懷陵風瘦弱的身軀,他血腥地笑。 「為了逃命,躲到燕王腳下的你又有多乾淨?用我的髒手試一試才知道誰更下賤!」
「放開他!」妙歌爬到床邊,奮力攻擊燕攸辰。
燕攸辰索性使出七分力將她打到角落,令她無法動彈。
「放開主子……」妙歌全身劇痛,耳邊淨是男人的打鬥聲,聽見主人負傷又遭凌辱的聲音,妙歌崩潰地哭了。 「求你放過主子,放了他呀!你忘了你們曾是多麼好的朋友,燕攸辰、燕攸辰--」
她哭得喉嚨沙啞,折磨人的酷刑依舊持續著,而她溫柔的主子競還不停地吩咐著她:「妙歌不要看,把眼睛閉上,什麼都別想……」他的聲音已絕望到無力,仍不忘安撫她。
妙歌哭得眼睛乾澀。她一點用處也沒有,千辛萬苦找到主人,卻只是讓他受更多罪,妙歌開始憎恨起自己。
痛苦無助到了極點,沙某人的笑容緩緩浮現在她腦海;她本已枯竭的淚水,又漸漸氾濫。
……好想、好想他現在就在她身邊,給她力量。好想他……真的不願離開他。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7:16
第九章
斷裂的骨頭,有大夫可治;皮肉之傷,有膏藥可減輕痛苦。但妙歌的心,抽疼得厲害,找不到平息心疼的靈丹妙藥。
綠竹林位在蘭陵宮廷的最後方,是皇族以外的人不得擅入的禁地,如今卻成了囚禁真正蘭陵王的監牢。
妙歌捧著早膳,一如往常走到懷陵風的寢室門外。她回想著沙某人的笑容,直到一股力量充盈心胸,才有勇氣打開門,走進滿室麝香的房內。
如同往常,在她眼前的人,是躺在床榻上虛弱得無力起身的懷陵風。
回到主子身邊的這些日子,她的存在,除了被燕攸辰拿來脅迫主子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助益!
「妙歌,別哭了。」懷陵風緩緩穿起衣裳,聲音有些沙啞。
妙歌驀然發覺臉上已濕濡一片。
「主子,我殺了你,好不好?」她端詳他憔悴的模樣,已毫無生氣。 「我無法再眼睜睜看著你受那隻禽獸凌辱!」
懷陵風訝異地瞧她一眼。「……好。」慢慢的,他慘淡一笑。 「我沒有自盡的勇氣。妳是我最信賴的人,妳幫我。」
「我一定想盡辦法,把真相公諸於世。即使蘭陵只剩一個孩童也會拚盡全力為陛下報仇!」妙歌神情已有些狂亂。 「絕不讓燕攸辰有好下場!」
懷陵風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右邊牆裡有一個暗櫃,裡面放著一把刀,妳拿來吧。」
妙歌端詳他平靜的面容,心痛愈加深刻。 「請安心的走,妙歌完事後,絕不讓主子在黃泉之下孤獨,無人侍奉。妙歌會陪你!」
她是烈性之人,尊嚴不容踐踏。她所尊崇的主人,同樣尊貴不可侵犯。然而連日來,懷陵風夜夜遭受燕攸辰凌辱的慘狀,雖然妙歌沒親眼目睹,但為主子善後所見的景況,已軟她大受打擊、難以容忍,神智幾欲錯亂。
「我不要妳陪。」懷陵風摸向妙歌的頭,像寵愛孩子一般對她說:「妳殺了我以後,去找沙城王。我看得出他是真的愛妳,他會照顧妳一輩子。」
妙歌面無表情地離開懷陵風,走向牆壁前取出短刀。她知道主子已決心一死,只是沒有自盡的力量。
「以下犯上是無法饒恕的罪。不過我的王,與其讓你活著遭受凌虐,我卻愛莫能助,不如殺了你讓你解脫。就算下地獄,妙歌也甘願!」她抖著手捧著刀,走回床邊。 「犯下大罪的妙歌,沒資格得到幸福。妙歌會盡力幫主子復仇,然後殺了我自己!」
懷陵風在刀揮下的剎那,閉起了他的雙眼。
他等了許久,結東他生命的一刀卻始終沒揮下,反而是無數顆酸楚的淚珠,滴滴答答落在他臉上。
「妙歌?」他睜眼,見妙歌哭得傷心欲絕。
她終究是下不了手!
「主子……」她的眼經過淚水的洗滌變得更清澈,不再混濁。 「我來……是為了保護你、照顧你,不是送你走上絕路的呀!」
為何她沒有絲毫辦法?誰能幫她?妙歌的腦海裡全是那個老不正經的男人,這個時候她需要他!
「妙歌。」門外傳來一聲陰沉呼喚,震住房裡的人。「妳的姿勢太危險了。」
燕攸辰邁向怔愣的妙歌,奪過她手裡的短刀。
「你這畜牲!」妙歌吃驚之餘,不忘守在懷陵風身前,出手打向燕攸辰。 「你是禽獸!」
燕攸辰輕易地推開她,專心檢視懷陵風的身體有無刀傷。妙歌眼見他後背露出空門,馬上舉起刀奮力地朝燕攸辰刺去!
「幼稚。」燕攸辰冷哼,也不回頭,衣袖一揮便推出一股氣勁,將妙歌打出門外。
「妙歌──」懷陵風焦急地起身,欲追出門。
燕攸辰制住懷陵風,壓住他讓他無法動彈。
妙歌倒在房外,身子如風中柳絮。她聽著主人心急的呼喚,無奈卻擠不出一絲回答……
她該怎麼做,才能保護主子和自己的安全?
妙歌逐漸昏沉的腦子再想不出任何方法。天地彷彿在旋轉、她吐出幾口鮮血。
她腦海中唯一清晰的,只有沙某人陽光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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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天日的囚牢裡,妙歌半昏半醒。
燕攸辰唯恐她繼續留在懷陵風身邊,又會發生像上次一樣的事,於是把她打入監牢。
她在牢中度過多少日子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被迫離開主人之時,聽說燕攸辰換了一個更為隱蔽的地方禁錮懷陵風。那意味著她的主人,永遠逃不出燕攸辰的掌控了。
「妙歌……」悠悠的呼喚從遠處傳來。
妙歌像是完全聽不見。她受了燕攸辰狠毒的一掌,傷了筋骨,身子一動便萬分疼痛。
「妙歌?」有人在搖晃她,呼喚聲一次比一次強烈且慌亂。
「妙歌!」
「誰?」耳邊的熟悉呼喚亂人心弦。妙歌睜大眼睛,在黑暗的牢裡問著突然抱住她的人。
「妳連自己的丈夫都認不出來?」那雙擁住她的手臂充滿了力量,隱隱顫抖,藏著無法言喻的激動。
「沙?」妙歌不可置信地舉起手,摸索著他的臉。
牢房裡太黑,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心急得眼眶發疼。
「大哥,快走!」阿丘在牢外急切地催促。「我們被發現了!」
「阿丘也來了?」妙歌霍然清醒!「沙,你怎麼來了?」
「妳還敢問我?」沙某人抱怨似的說著妙歌的不告而別令他多麼失望。然而妙歌充耳不聞,嘴裡不斷地呢喃──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來了?」心神恍惚的人兒如在夢中一般,流露出滿臉脆弱。
她一直想著他,想再見他,想到心痛得麻痺……他竟真的出現了!
「我來找妳呀!」沙某人不甘願地咬了咬她的臉頰。
「哇啊──」妙歌忍不住讓鬱積多時的思念與苦楚爆發而出。
「欸?」哭什麼?「我咬疼妳了?」
「嗚……」她好想他、好想他!
沙某人暫且壓下錯愕,抱著妙歌跑出牢房,一邊低聲安慰她。 「我被妳拋棄了耶?才剛見面,還沒教訓妳呢,妳怎麼反倒哭這麼大聲?我比妳委屈耶!」
「嗚……」她發現自己其實很脆弱,經不起一點打擊。自從認識他以後,又加倍脆弱了。高興時想著他、悲傷時想著他,尤其恐懼與孤獨之時,更想他!
「妙歌?」她越哭越大聲,他聽得怪心疼的。「我先不怪妳做錯事,妳能不能哭小聲一點?」
「哇嗚--」不能!他為什麼要來呢?他不知道一旦自己再見列他,就再也放不開他了,怎麼辦、怎麼辦?
「……實在是令人生氣的小壞蛋。」害他方寸大亂!沙某人溫暖的唇在妙歌耳邊逗留。 「偏偏妳又那麼可愛,讓我捨不得懲罰妳……」
他露出苦命的笑,在部屬的掩護之下抱著妙歌──潛入空無一人的天牢裡!
「你、嗚……你跑……嗚、你跑進天牢裡,嗚嗚……做什麼?」
「不准妳再「嗚」了!」沙某人帶妙歌走進天車內最後一間牢房。 「牢房分七等:天、地、太、平、人、安,樂。」
「哪需你介紹!」妙歌任他抱著。 「天字號牢房,最是干淨舒適,專門用來囚禁皇親國戚。」
兩人進入光線充足的天牢。她一見他久違的笑臉,心立時安定了。
「我查過了,最近沒有高貴的人進天牢。平時空著,不會有人打掃。我們不如借住一日!」
「住天牢?」妙歌無法反駁,注視著掠過藍眸的調皮光彩,她忽覺無奈。 「虧你想得出來!」
「妳不哭了?」沙某人因妙歌逐漸開朗的臉色而欣喜。
「哇嗚──」她知道他在意她,故意任性地與他玩鬧,需要他不停的撫慰。
「再哭……我可要教訓妳了!」沙某人板起臉。
「哇嗚──」
「妳還哭?」分明是挑釁他。「不可饒恕!」
「哼!」妙歌撇撇嘴角繼續:「哇啊!哇嗚!哇啊……」
「妳中邪了或是得什麼瘋病啊?」與她說理她不聽;若打她屁股,她年紀又太大了,他該如何處置她?「真不聽話,一定得教訓!」
思來想去,沙某人決定低頭含住妙歌還在哭叫的嘴兒。這麼教訓……應該是再恰當不過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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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在的紛擾逐漸遠離。天牢裡的兩人彷彿脫離俗世之外,再不能看見彼此以外的人。
妙歌坐在沙某人身前,力持穩定,讓他輸送內力為她療傷。
「幸好我隨身帶著傷藥。」沙某人調理過妙歌的傷勢,立刻取出藥丸給妙歌服下。「誰對妳動手的?」
他摸了摸妙歌無神的臉,面色蒙上一層陰霾。
「一個畜牲。」妙歌摟住他的腰。
「冒充蘭陵王的傢伙?」 一股殺意在沙某人體內升起。 「我要殺了他!」
「主子仍在他手裡。」妙歌搖搖頭,為難道:「我必須……」
「妳都自顧不暇了,拿什麼去救妳主子?」又是懷陵風!妙歌的顧忌令沙某人醋意橫生!
妙歌瞧了他一眼。若是求助於他,或許她與主人有逃生之望。但她不敢,不敢讓他涉險。
「妙歌,我是妳的男人,向我尋求幫助再正當不過。」沙某人逮住她閃爍的目光。
「我知道。」妙歌惆悵道:「我若忠心,就該利用你去救我王。可我不願給你添麻煩,但這樣想又對我王不義!」
她的言中之意使他歡喜無比。「妳是說,我比懷陵風重要?」
妙歌面頰發燙,躲躲閃閃。「你若願幫我,只需向燕王傳達一句話,告訴他,我的主人是他唯一的親人,請他念在同脈情分上,救救主人。」
「妳叫我丟下妳獨自跑到燕國去?」沙某人喜悅的瞼色瞬間轉黑。「妳當我是跑腿的?妳究竟當我是什麼?」
妙歌鼻酸,低頭沒勇氣正視他。「你是我無緣的丈夫……」
「妳終於承認我是你丈夫了……」沙某人笑開臉,顯然他只挑自己喜歡的聽。「為自己的女人而戰,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值得她的男人付出一切。」
他說得暢快,臉上流露出無比堅決。
「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幫我?」妙歌凝視他堅毅的面孔,愈加覺得自己不堪一擊。
「當然,而且我會贏。」沙某人的唇湊向她額頭,如許諾般一吻。
妙歌哭得淅瀝嘩啦。她的堅持皆因恐懼燕攸辰,然而眼前的男人,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氣與希望。
「……幫我,」經過無數次掙扎,她終於鬆開心結,向沙某人求助。 「請你幫我!」
「錯了,妳不該這麼說。」他點了點她的櫻唇。
妙歌露出迷惘的眼神,兩頰浮現嬌豔的紅暈,沙某人看得心神大亂。
「妳要用十萬分的魄力說:去!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沒做完不准你活著回來見我!」他爽朗大笑,一邊偷親她的小嘴。
「你好野蠻!」妙歌柔柔地捶他一拳。
「這才像妳一貫的作風,不是麼?」因為想哄她開心,語調不由得柔軟。
「亂講,我哪有!」她眉眼之間的薄嗔,蘊含了無限風情;她白他一眼,卻教他丟了魂。
「妙歌,我想妳,好想狠狠的折騰妳一頓!」沙某人使勁抱住她,不再憐惜的用力吮吸她的唇。 「等救出妳主子,我一定把妳綁在床上,沒日沒夜的整治妳!」
妙歌似笑非笑的躲避他的吻。「你知我主子被禁錮在何處?」
「我打探過了。在皇宮後方的湖中,一座島上,人稱夏宮。」
「沒錯,夏宮。」妙歌苦著臉,身子跌進他懷抱。 「看來救人之路困難重重。此島四面環湖,湖中有數量眾多的水草。若是搭船入島,定會讓守衛發覺,轉移我王的藏匿之所。若是潛湖入島,必遭水草糾纏,難以掙脫。此乃第一難關。」
「我只聽說過蜀道難,夏宮莫非更難出入?」
妙歌咬唇點頭。 「即使成功入島,還需面對第二難關。島內種滿了小且皮薄的「蛇果」,並養了各種毒蛇。一旦踩中「蛇果」,氣味流散便會引出蛇群。」
沙某人咋舌。「平常奴僕如何進島入宮?」
「有一條密道,極少人知曉。通常宮女侍從全是蒙面走密道入島。」
「妳可知密道位置?」
「王沒告訴過我。」妙歌遺憾。 「夏宮宮門由玄磁之石所制。石門吸鐵,但入宮必經此門,若攜帶兵器,定會吸附在宮門上,除非你不帶防身之器。」
「此為第三難關?」他的刀非鐵造,而是青銅之器,他倒不煩惱。 「第四難關呢?」
「燕攸辰派了九組禁衛兵,分三隊日夜來回巡邏。」妙歌滿腹憂愁。 「燕攸辰本身是第五難關。我雖不願誇他,但這畜牲確實武功高強。他稍有空閒就守在我主子身邊,不斷折磨主子。」
「有一場硬仗要打了。」沙某人深長地吐口氣。 「妳得答應我,我救出懷陵風後,妳便徹底屬於我!」
「沙……」妙歌盯住他眼底深處的情意。 「你找別的姑娘吧……我必須守在主子身旁照顧他。」她的眼眶湧起熱流。 「你只需一個不害怕你、會和你鬥嘴吵鬧的人,讓你不寂寞。」
「當初或許是如此。」他清亮的藍眸一片恬然。「可我現在只要妳一個!」
「你只是胡塗、胡塗了!」
「我懂妳,妙歌。妳也懂我。」溺愛溢滿他的瞼。「妳要守護的人,讓我一起守護。」
「你叫我利用你?」她心口環繞著濃濃暖意。
「這是有代價的!妳得陪在我身邊,幫我生一窩的小耗子。」至於懷陵風這個包袱,他早巳想好如何擺脫的辦法了!
妙歌害羞取笑道:「你叫沙耗子?」
「別說掃興的話,壞我心情。」思及他的名,他不復瀟灑。
她偏要蓄意破壞!「可我感動得鼻涕都快流下來了,讓你瞧見不是更壞了你的心情?」
「……沒關係,妳再醜我都喜歡!」沙某人像個大孩子,抱起妙歌坐到整潔的石榻上,然後抱了她滿懷。
「我們真像遭貓追逼的耗子,困在洞穴裡。」妙歌環顧簡陋的天牢,想起牢外發生的動盪,一時之間,竟覺得此生最叫她心滿意足的……居然是在天牢內與他相處的此時此刻。
「其實我們做一對耗子夫妻,笨笨的相愛、呆呆的過日子,拙拙的依偎,傻傻的相守也很幸福。」頭一個孩子取名叫沙耗子,妙歌應該會同意吧?
「惡--」妙歌一陣反胃。
沙某人趕緊吻住她的耳朵,用盡深情沙啞道:「即使外面冰天雪地、世界天搖地動,我們都暖暖的窩在一起。我抱著妳,咬妳的耳朵……」
妙歌心窩一緊,熱淚霎時潰散,無法自持地哭了。現在叫她立即變成一隻耗子她也甘願!
「唉!妳怎麼又哭了?」沙某人揉了揉她的頭。
「我發現你口才很好。」
「什麼是口才?」沙某人不知中原人的詞彙。
「說你很會說話啦!」能言善道。
「啊,妳現在才發現我舌頭厲害啊?」沙某人得意地吻住妙歌的嘴,準備好好使用他的舌頭」
「哎呀~不是這種厲害啦!」她羞得滿臉通紅。有他在,即使天地崩毀,她滿心的甜蜜亦不會有剎那消滅。
「妙歌,我問妳個問題……」
「問啊!」吞吞吐吐,是什麼問題讓他難以啟齒?
「倘若我和懷陵風同時掉落山崖,妳只能救一個人,妳會救誰?」
「若真是如此……」妙歌遲疑了。
「嗯?」沙某人十分緊張。
「我一定二話不說,直接昏倒在地上。」哈哈哈!
「……妳這女人,不會說句動聽的話嗎?不行!妳要救我,妳只能救我……」男人變得像個蠻不講理的孩子,纏住懷裡的人兒。 「妳不說今晚不讓妳睡!」
妙歌閉起雙眼,舒適地躺在他懷裡,耳邊繞著他不死心的慫恿與渴求,她卻一點也不感到厭煩。
「說--說我、說我、說我啦!妙歌,說我嘛!」
「……」真像個小孩。她一瞼甜笑,入夢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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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宮所在的島嶼後方有座高山,連接島中密道,由此可通過山路,離開蘭陵。
「此路唯有我王曉得。」妙歌低聲說。昨天之前的憔悴、絕望,已從她面上徹底褪去。
清晨,陽光埋伏在云朵深處。沙某人帶妙歌離開天車,來到湖邊的古樹上,探銳週遭情景。
昨夜,沙某人讓部屬絆住宮裡的衛兵,纏鬥到清晨。此刻宮廷內的衛兵,有一半在追擊阿丘那夥人,另一半陷入恐慌與疲憊中。
「我們可放出風聲,揭露燕攸辰的身份……」沙某人端詳著入島的路線,心裡不忘記恨燕攸辰傷及妙歌的仇。
「不成,除非我王死了。」妙歌嚴道:「他的名節非常重要,絕不能讓世人曉得他丟了國土,冒充公主逃到燕國。消息若走漏,無異是逼他死……死也無顏面對列組列宗。」
沙某人神秘一笑,那笑容分明藏著壞主意。
第一道晨風吹過樹梢,沙某人立刻牽起妙歌的手。「走,我帶妳進島。」
「如何進島?」妙歌立於穩固的樹枝上,眼前是湖岸。雖無人巡守,要度過深幽廣闊的湖水,仍是難事一件。
沙某人笑著,手圈在唇邊吹起一聲如鳥鳴的口哨。
須臾,岸邊的古樹全發出輕微的騷動,像在回應著他。
「你安排了人手?」妙歌驚喜地問。
沙某人尚未回覆,妙歌便見幾道身影提著一隻巨大的風箏踏樹而來。
「城主,阿丘已帶人順利逃離了。」來人是沙城主留在宮裡的部屬。
「好。」沙某人接過風箏,交代:「你們完成了我交代的事,立刻回雷城,我隨後就到!」
妙歌失神地盯著他手中巨大的風箏,等他的手下全走了,她才回過神。
「這風箏?」她一知半解。「你打算……」
「可記得妳曾吵著要放風箏?」沙某人扯出一條粗繩,綁起妙歌與自己。 「今天吹東南風,我帶妳飛進夏宮!」
妙歌看著他的舉動,為不曾經歷過的嘗試而緊張。 「我差點忘了,你們沙漠裡的人不諳水性。」
「因此我們只能從天上飛──」他環住她的腰身。
一語既完,矯健的身子離開古樹,順著空中的風箏飛向湖中島。
妙歌緊抱住他,總覺得不像是去救人,更像是在玩耍。 「沙,你不認為太順利了點?」
「別擔心,我在裡面有內應。」大風吹得沙某人的笑臉格外爽朗。他總是笑容燦爛,掃開妙歌心裡的陰暗。 「我能輕易找到妳,救妳出地牢,全靠這位舊識的協助。」
「誰?」妙歌疑問。「在燕攸辰手下,能幫你到這地步的人不多。」
「妳馬上就能見到他。」沙某人親了她一口。
靠沙某人穩健的身手,兩人在夏宮偏遠處平安降落。
甫落地,妙歌驚訝地發現,已有一名高大的男子在等著他們。
「輕別。」沙某人拉住慌亂的妙歌,主動招呼對方。
妙歌憂慮地挽住沙某人的手。 「他是燕攸辰的心腹!」
輕別與沙某人年紀相仿,年少時曾途經沙漠,遇到危難,險些命喪黃泉,多虧沙某人及時出現,救了輕別一命。
「妳別怕,他是我多年的舊識。」沙某人安撫妙歌,轉向惶惶不安的輕別。「勞煩你帶我們去見懷陵風。」
妙歌耐不住心急地追問輕別:「我王安好與否?」
輕別的眉間泛開憂慮,搖搖頭。 「你們快救走他,他不好。但是切記,不可傷了燕攸辰。」
「噢……」沙某人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明白。」
明白,不代表答應。
妙歌與沙某人謹慎地隨著輕別走過夏宮曲折的道路。
妙歌望著輕別的背影,輕聲問沙某人:「你怎麼認識他的?」
沙某人簡單描述一遍與輕別結識的過程,並說:「我追著妳到了蘭陵皇宮,在附近探查了幾天,發現他自由進入不受阻攔,便私下約他見面。」
「他是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幫你?」妙歌再問。
「……大概如此。」沙某人無法告訴妙歌,其實是輕別守著懷陵風,親眼目睹燕攸辰折磨懷陵風的殘酷手段,他難以忍受助紂為虐的罪惡感。
輕別帶他們走進寢房,又交代:「你們換上禁衛兵的服飾,走動時會方便些。我在門外等你們。」
「謝了。」沙某人關起門。
妙歌難為情地褪了衣裳,沙某人忙裡偷閒地輕薄了她好幾次。
「別鬧了!」妙歌被騷擾得不禁發火,冷著臉走出門。
眼前危機重重,她提心吊膽,難以安心;他卻嘻皮笑臉,從容自若。
「妳擔心什麼?」沙某人走路也不好好走,見四下無人,他撒嬌討好道:「彆氣了,我保證救出妳主子,妳開心點嘛!」
她瞪他一眼,他故做委屈的樣子又教她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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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破出云端,釋放強烈的熱力。燕攸辰徐緩地走出宮殿,蘭陵國事是他拋不開的例行公事,他無法時刻守在懷陵風身旁。
沙某人確定燕攸辰走了,推了推與他一起藏在樑上的妙歌。 「去帶妳主子出來吧!」
妙歌氣息紊亂,呆望著他,仍不敢相信主子的自由已在她手上,她伸手便可抓到他!
沙某人帶著迷迷糊糊的妙歌走進寢宮。當他用溫柔的聲音催她親手救出懷陵風之時,她忍不住潸然淚下。
「主子……」妙歌踩著不穩的步伐奔到床邊。
一身病態的懷陵風看見妙歌,驚訝得說不出話。
「我們走吧!」她淚眼盈滿了光彩奪目的喜悅。
話說完,妙歌回頭凝視沙某人,她充滿感激的目光裡,還有無盡的愛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7:46
尾聲
從密道離開夏宮,妙歌放鬆了心情,回頭望著走過的路。遠遠的卻見天邊染著火紅,夏宮所在的方向冒出熊熊火焰。
「夏宮起火了?」懷陵風在妙歌身邊,一同眺望著遠方。
沙某人在他們身後笑道:「我已將輕別帶到安全之處了。」
「你放的火?」妙歌驚異地瞧向他。
「我在妳身邊呢!」沙某人展開雙臂,把她圈在懷裡。
他命令部下跟在他身後潛入夏宮,並在島上引火……燕攸辰當時應仍在島中,一定會趕回寢宮找懷陵風。沙某人深沉一笑。
懷陵風見狀,問:「燕攸辰呢?」
「看他有無逃生的本事囉。」沙某人吻了吻妙歌。他在宮內佈置了天羅地網,一般人絕對逃不過。 「蘭陵王,現在是你復國的大好時機。」
妙歌聽出沙某人的動機,不悅道:「主子才剛逃出來……」
沙某人摀住她的嘴,自顧自地告訴懷陵風。 「我早巳聯絡了燕王,他派人來接你了。」
妙歌大震,懷陵風恍惚。沙某人抱起妙歌走向下山的路,三人各懷心事,沉默在周圍蔓延。
出了山道,眼前豁然開朗,懷陵風終於回神。
妙歌盯著前方,發現有幾位黑衣人守在山口。
沙某人開口與他們交談,說的全是護送懷陵風回燕國的內容。
「我隨你去,主子!」妙歌掙紮著要從沙某人懷裡離開。
沙某人堅硬的手臂像鐵條般不容動搖。他費盡心機,為的全是擺脫懷陵風,此人若在妙歌身邊,他永遠無法安心,隨時得提防妙歌離開他!
「妙歌。」懷陵風不動聲色的瞄了沙某人一眼,瞭然而笑,轉對妙歌道:「沙城王救了我,妳—-就當是我給他的回報。」
「主子──」妙歌搖頭。她知道主子不是不要她,而是為她著想。
「我不需要妳了,妙歌。」懷陵風微笑地說。淚水模糊了他的眼,可見他多麼言不由衷。
妙歌心痛地捶打沙某人。 「全是你、全是你的錯!」
主子和丈夫、忠義與情愛,無論是誰,她都無法割捨。
「妳怪我沒關係。」沙某人俯首在她臉上落下細密的吻。「我絕不會讓妳再為他流淚,妳的心只能容納我一人!」
妙歌趴在沙某人肩上哭著,不知所措。
「妙歌,謝謝妳來救我。」懷陵風走近她,溫柔似水的美貌教人心醉。 「身為男子,倚賴他人是極為羞恥之事。可我心中總想著,為何表哥不來救我?」
「燕王或許有事耽擱了。」妙歌停止飲泣,安慰他。
沙某人見主僕兩人又沉浸在外人無法介入的氛圍裡,心底浮起疙瘩。
懷陵風在沙某人的瞪視下,舉手撫著妙歌的臉。 「我並非真想表哥犯難,我只要知道他沒放棄我,我便有力量站起來;我只需知道他期望我回去,無論這條路如何凶險,我一定會回到燕國。」
「主子……」妙歌不停流淚,主子無人可依靠,她必須在主子身邊照顧他。越是這麼想,妙歌抓著沙某人的力道越重。
倘若她留在主子身邊,意味著要與沙某人分別……妙歌的心頓時撕成兩半。
「可是妙歌,妳來救我了。」懷陵風笑顏燦爛。 「妳讓我知道,縱使全世界都遺棄了我,至少還有妳在我身邊。我答應妳,總有一天我會奪回我的國土。燕攸辰給我的恥辱,我一定加倍討回。」
妙歌激動地喊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那麼,等我去雷城找妳。」懷陵風退了幾步,讓妙歌看清楚他的決心。「去雷城等我,妳若相信我,就讓我放手去做。」
妙歌伸手想抓懷陵風,沙某人卻抱住她。
「……主子。」妙歌哽嚥著,淚流滿面。「我相信……我相信你──」
懷陵風欣然走向在山口等著的燕國使者。
「我會一直等你!」妙歌朝著懷陵風的身影不斷地重申。
「再會,沙城王。」懷陵風揮了揮衣袖。「你要善待妙歌。」
「無須你交代。」沙某人心中暗忖:快滾吧!
「呀──」懷陵風忽然轉身,美目如流星閃過,笑道:「沙鴨這名字,實在有些可笑呢,沙城王!」
呃?妙歌反應不及。
「住嘴!」沙某人急忙制止,但為時已晚。
「沙鴨?」妙歌愣了愣,顧不得主子,兩眼直直盯住沙某人。 「鴨子的鴨?」
「妳也住嘴!」他的吻落在她頰上。
妙歌察覺周圍沒了人,回神看向人影已消逝的山口。 「等等!主子!」
「別想!」沙某人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瞼。 「妳往後只能在家為我生一大堆小鴨子……」
妙歌聽他一說,又忘了懷陵風,開始與他鬥嘴:「不叫小耗子?」
「頭一胎叫耗子。」他滿心的甜。
「你還真敢說……」妙歌嘴裡怨著,眼看向遠處。
主子走了。她相信主子能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妙歌流著淚,唇邊卻掛著笑。
「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不許再為他哭了。」
她的耳邊是男人沙啞而感傷的聲音,她的淚掉得更多。她何其有幸,能遇見如此在乎她的人……妙歌點了點頭。
「再見面,我會為主子高興。」而現在,她該全心愛這抱著她的男人,毫不保留。
「……」男人似乎仍有牢騷。
妙歌仰起臉,搶先吻住他的唇。 「什麼都別說了,帶我回家,沙。」
在遙遠的沙漠深處,如世外桃源的雷城將是她的家園。妙歌期待有一天,她美麗的王會再出現在她面前,與她一起笑談往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20-4-5 01:07:57
番外篇--隕落
城門處重兵把守,破壞了往常的和諧,也隔絕民眾的接近。
帶頭的使節止步,掀開墨黑衣袍,露出狂肆俊美的容貌。
「懷陵風……」嘶啞的嗓音流出,每字每句彷彿都溢著血腥味。
前往燕國的路,在此中斷。
懷陵風輕嘆一聲,望向眼前熟悉的高樓。曾經,他牽著燕攸辰登樓,觀賞蘭陵美景,與他共度良辰。
山外青山依舊翠綠,樓外紅樓依舊緋豔。燕攸辰領著懷陵風,再次走向矗立在出入關口的城樓高台。
「你選一處葬身之地罷!」他望著眼前風景,全是好山好水。
「你又要殺我?」懷陵風在他清瘦的容顏上看見熟悉的冷酷決意。 「你真殺得了我?」曾被他刺穿了心,死不了;飲盡砒霜,睡一覺,竟仍完好。
他快成怪物了……
燕攸辰側過身,手指搭住劍柄,凝視懷陵風的目光,陰深得教人窒息。
「第一次殺你,你使詐,派了替身替你死。」而他不知原因。 「第二次殺你,燕國多了一位皇后;為了偷生,你與燕少斂苟且。」兩人再相遇,已是敵人。 「事不過三,你我都該覺悟。」
他不信殺不死他!
懷陵風像在聽人說笑般不當一回事,徐緩走向燕攸辰身後的危欄。 「你真以為能隨意支配本王的生死?」
衣袖輕旋之間,如風之人已立在欄杆上。
「你只剩交代後事的機會。」燕攸辰垂眼。
懷陵風飛揚的裙襬卻執意拂過他的臉。
空中飛沙如煙,緹緩復縫蜷。
立足在危欄上的懷陵風輕笑,笑中三分憂傷,七分惘然。
「你離開我的時候,我在宮內到處尋找你的身影,想挽留你。」他徐緩背向燕攸辰,俯瞰下方萬丈高樓。 「並非答應了你的要求,只是想著,我們曾是那麼要好的朋友,不希望你離開,與我斷了聯繫。」
燕攸辰蹙起眉,聽著風的氣息,不聽懷陵風的話。吹過高樓的風,偏要撩撥他的心緒,不能平靜。
「我相信你不會殺我。我一廂情願的相信我們是朋友,你卻告訴我天上沒有兩個月亮。」懷陵風轉過身,捉手指著黃昏的天際。「你瞧天邊,那是一月。」他一句一字,告訴燕攸辰。
燕攸辰舉目,眼裡卻容納不了別的事物;唯有懷陵風的笑顏,無比清楚。
事到如今,他依舊對他笑,柔暖不減當初。
「你看這裡,還有一月。」展開五指,懷陵風手心裡的銅鏡,另一個月亮靜靜發出光輝。
風開始吹得狂了。他的身影,在風中飄搖不定。
「你逃不掉的……」燕攸辰向前一步,錯覺似乎他就要飛天離去。
「你還不夠格,逼我逃。」懷陵風往後倒,臉上仍是微笑。
燕攸辰下意識地伸手──伸到了極限。
但太遲了,只是晚了一點,已勾不著懷陵風的衣。
「本王沒有輸。」那人輕盈如風,輕身一旋,便隨風飛去。 「只對你,本王絕不認輸。」
白衣、銀發,如月般皎潔、飄逸絕塵的人,從欄杆上一躍而下。
在燕攸辰眼底--
當初,他們是那麼要好,一起牽手走過七峻城落花紛飛的街道。
當初,他們是那麼要好,他策馬,懷陵風雙手緊繞他的腰,用力得讓他窒息。
衣裙翻飛,彷彿兩顆心、兩個人一起跳下──
「懷陵風──」他失去他了。高樓萬丈,人墜落。而明月,兀自皎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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