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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香彌 -【情纏桃花妃(雙龍搶珠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5 23:59:41     標題: 香彌 -【情纏桃花妃(雙龍搶珠之三)】《全文完》

情纏桃花妃(雙龍搶珠之三)作者:香彌

她只是因為一時好奇,碰了雍和宮裡的轉經輪,
沒想到竟莫名來到清朝,成了身份尊貴的格格,
她變把戲討太后歡心,是為了能留在宮裡尋找回家的方法,
誰知卻因此招來一群狂蜂浪蝶繞著她打轉?!
不過她誰都不喜歡,只親近那個駑鈍憨傻的大阿哥,
可若是她回去了,不受皇上寵愛的他會不會被人欺負?
既然放不下他,不如就一起把他帶回家好了……

他六歲能詩、七歲寫的策論連皇上都大為讚賞,
可因為額娘遺命,文經武略的他只能一直扮著傻子,
若非那個蒙古王子好大狗膽,四處糾纏他的女人,
他也不會設計這出「荒淫王子闖格格香閨被逮」的八卦好戲,
他邊清除障礙邊積極進攻,搶先在她的櫻唇打上他專屬烙印,
她的熱情響應表示他策略正確,得到她的心後下一步是得到她的人,
誰知還沒去向皇上要她,別的女人被指婚給他的聖旨就到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0:08

第一章

  從欽天監走出來,錦珞漆黑熠亮的眼裡透著一抹難掩的激動,她深深吸了幾口氣,粉嫩的唇瓣彎起一抹甜美的笑。

  終於還是讓她等到了,只要等到十一月,她就可以回去了,再過四個多月,只要再等四個月就好……心情歡愉,讓她走起路來也輕盈了許多。

  猛然間,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

  「啊——」她低呼一聲,雙唇倏然被一隻手給摀住,將她拉往一旁僻靜的地方。

  接著那人放開拽著她的手,改用雙臂將她整個人緊緊圈抱在懷裡,一顆腦袋在她頸邊蹭了蹭。

  熟悉的氣息竄入鼻間,錦珞眸裡的驚疑瞬間被一抹喜色取代,她驚喜的仰起頭望向那人。

  在她頭頂上方的是一張精緻如畫的俊臉,他深邃的輪廓上嵌著精雕細琢般的五官,兩道劍眉帶著幾分英氣,墨黑的丹鳳眼對她投以熾熱的目光,厚薄適中的唇瓣咧著歡悅的笑,他挺直的鼻子輕輕磨蹭著她的粉頰,略顯低沉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思慕之情。

  「錦珞,我好想妳。」

  看見這個快一個月不見的人,錦珞臉上漾開粲笑,「永璜,你怎麼提前兩天回來了?」她接到的消息是他後天才會回來。

  「我好想妳,所以一辦完事就趕回來了。」他生得俊美無儔,然而笑起來卻帶著幾分憨傻之氣,接著熱切的問:「錦珞,妳想不想我?」

  「想。」她笑盈盈點頭,心忖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她期盼兩年多的事終於有了一個確切的答案,而離開快一個月的永璜又在今天回來,「對了,永璜,這次皇上讓你去辦的事可有辦好?」

  「有,我辦得可好呢!」他邀功般的說,「我照妳教我的方法,一路上什麼話都不說,只有在他們吵吵鬧鬧時,才繃起臉來大聲吼一句『放肆』,然後用力瞪著他們,他們果然就嚇得不敢再吵了,事情便很快辦好了。」

  「那就好。」見他那張帶著幾分憨氣的俊臉笑得開懷,她也笑彎了眸,「那皇上怎麼說?你這次順利辦好了差事,皇上可有嘉許你?」

  「我還沒見到皇阿瑪,我剛回宮,看見妳從欽天監走出來,便先來見妳,妳又去找劉大人了嗎?」

  「嗯。」錦珞輕哼了聲,想起什麼,低叫道:「哎呀,糟了,我得趕快回慈寧宮,我是趁老佛爺午睡的時候過來的,這一耽擱,老佛爺說不定醒了,我得趕快回去。」

  「好,那待會兒等我見過皇阿瑪再去找妳。」永璜有些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錦珞抬手朝他揮了揮,匆匆忙忙的走回慈寧宮。

  才來到門口,就看見一名宮女朝她急道:「錦珞格格,您可回來了,老佛爺醒了,不見您,正要差人去找您呢。」

  「我這就進去。」她走進慈寧宮,趕緊朝坐在暖榻上一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走去。

  「老佛爺,錦珞回來了。」太后左右兩側站了兩個宮女,各拿著一柄扇子在為她搧涼,錦珞走過去,在榻前跪坐下,一臉乖巧的替她捏腿。

  「妳又上欽天監去了?」許是午睡方醒,太后的神色還有些慵懶。

  「嗯,今天劉大人說起了他家鄉的事,很有趣,錦珞一時聽得入迷,耽誤了回來的時間,還請老佛爺不要見怪。」欽天監的監正是來自歐洲的傳教士,自從兩年多前入宮後,她只要有空便會去找他,這兩年下來與他已很熟稔。

  「妳這丫頭一有空就老往欽天監跑,不知情的人說不定會以為妳對劉大人有那個意思呢。」老佛爺瞟她一眼,叨念道。

  錦珞噗哧笑出聲,「老佛爺,這劉大人的年紀都可以當錦珞的阿瑪了,我怎麼可能對他有意思。」

  老佛爺蹙眉提醒,「哀家自然知道妳是對天文星像有興趣,所以才常常去找劉大人,別人可就不知道了,說三道四的也不無可能。」

  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錦珞沉吟半晌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少上那兒,免得惹人閒話。」她想知道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不需要再常上欽天監,而且劉大人也答應她,一旦他推算出正確的日期,便會派人告訴她。

  「錦珞,不是哀家要阻止妳上欽天監,妳要知道這宮裡人言可畏,有些事情分明沒什麼,但被有心人加油添醋的一傳,本來是白的也傳成黑的了。」太后語重心長的說。

  錦珞立刻神情恭謹的垂眸斂目,「錦珞明白,老佛爺說這全是為了錦珞好,錦珞以後會盡量少去欽天監。」

  她心知八成是宮裡頭傳出了什麼流言,所以老佛爺才會這麼警告她,進宮兩年多了,她很清楚在這複雜的深宮裡,最好還是少惹是非,現在雖然太后還算寵她,但萬一哪天她不再受寵,說不定會被趕出宮,那樣一來,劉大人就無法通知她了。

  「妳明白就好。」太后點點頭。

  「對了,老佛爺,這外頭天氣不錯,要不要上御花園走走?」錦珞一臉乖巧的問。

  她是太后的侄孫女,兩年多前她隨兄長入宮拜見太后,太后見她機伶聰明,很得她的緣,遂將她留在慈寧宮裡服侍她。雖然這兩年來太后很寵她,但是她很清楚皇室的無情,因此她一直都戰戰兢兢的,不敢恃寵而驕。

  「也好。」太后抬起手讓錦珞扶她起來。

  身後跟了六名宮女,一行人朝御花園走去。

  時值夏季,看著開得奼紫嫣紅、燦爛妍麗的花,太后的精神也好了起來,在御花園逛了圈後,走進萬春亭裡暫歇,接過宮女呈上的蔘茶啜飲了幾口,想起什麼,她道:「方纔午睡時哀家作了個夢,夢見天上突然間掉下了只紅色的老虎,牠一直追,哀家一路拚命的跑呀跑,結果跑著跑著跌進了一處大海裡……錦珞,妳說這會不會是什麼凶兆?」

  錦珞機伶又聰慧,還會不少新鮮把戲,因此很多事情,她都會詢問她的意見。

  思索了下,她一臉喜色的道:「老佛爺,這可是個吉利的好夢呢!」

  「哦,這話怎麼說?」

  「老佛爺,這夢代表著鴻福齊天,福如東海的意思。」錦珞接著解釋,「老佛爺夢見的紅色老虎,也就是紅虎,紅虎、紅虎,音近鴻福,而且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一路追著您跑到大海,這不就是鴻福齊天,福如東海的意思嗎?」

  太后被她的話哄得臉上露出了笑容。「妳這丫頭那張嘴呀,真是舌粲蓮花,死的都被妳說成活的。」

  「老佛爺,您這樣說是在指錦珞油嘴滑舌嗎?您倒是說說,錦珞哪件事說的沒有道理?」看見太后臉上的笑,她知道太后接受了她的說法,也一臉粲笑的回道。

  太后捏了捏她的鼻子,笑斥,「妳這丫頭喲,嘴上不肯吃半點虧,當心以後沒人要妳。」雖然她有不少女兒和孫女,卻沒有一個像錦珞這樣能討她歡心的,所以她幾乎把她當成親孫女在寵著。

  「我才不希罕呢,沒人要,錦珞就伺候老佛爺一輩子,怕什麼。」她噘起嘴撒嬌道。

  「妳這丫頭這會兒這麼說,就怕到時真不讓妳嫁,可要埋怨哀家一輩子了。」

  「不會的,我一點都不想嫁人。」她這話是真心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根本沒心思去想那種事。

  見她說得認真,太后慈愛的笑了笑,拍拍她手背道:「女孩子怎能不嫁人,妳今年也十七、八了吧再過一陣子,哀家讓皇上幫妳挑個合適的對象,讓妳風風光光出嫁。」

  錦珞嚇了一跳,趕緊正色說:「老佛爺,錦珞真的不想嫁人,您千萬別替皇上幫我安排。」到了十一月,她也許就有機會能回去了,她豈能在這個時候嫁人?

  「妳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麼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好好一個女孩兒怎麼能不嫁人……咦?莫非妳已有喜歡的對象了嗎?」太后狐疑的瞅著她。

  「沒有。」她飛快否認,心頭卻隱約晃過一抹影子。

  她否認得太快,更讓太后生疑,「錦珞,妳喜歡的不會是永璜那孩子吧?」打從她進宮後,就和永璜走得很近,若是他們兩人日久生情,倒也不無可能。

  她曾考慮要撮合他們,但是後來顧慮到永璜那孩子性格敦厚憨傻,而錦珞聰慧機伶,怕是管不住她的。

  「不是他。」她搖頭道,她不會嫁給這裡任何一個人。

  「不是永璜,那是誰?」老佛爺追問。

  「老佛爺,錦珞沒有喜歡的人啦。」

  「永璜。」

  聽見太后又說了這兩個字,錦珞歎氣道:「老佛爺,錦珞都說不是他了,您怎麼不信?」

  說著,她發現太后的目光朝她身後望去,她下意識的也回頭瞥去,看見方纔她們談論中的人,不知何時已走進了萬春亭,就站在她身後。

  他看向她的那雙墨黑雙眸,不知為何竟讓她有些心虛起來。

  收回望向她的眸光,永璜走上前向太后躬身問安,「永璜拜見老佛爺。」

  太后頷首道:「不是聽說你還要兩天才會回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因為永璜把事情辦好了,所以就提前回來。」

  「去見過你皇阿瑪了?」

  「是。」

  「這次你皇阿瑪讓你去辦的事辦得如何,有沒有再惹你皇阿瑪生氣?」太后關心的詢問。

  永璜在八歲以前倒也聰明得緊,三歲能吟詩,五歲能作對,六歲時已能七步成詩,七歲時所寫的策論連皇上都大為讚賞,個個都稱他是難得一見的神童。

  但是八歲那年宮裡一場祝融之災,卻把他聰明的腦子給燒壞了,永璜雖僥倖逃過一死,卻不再像昔日那般機敏聰明,變得遲鈍又愚笨,什麼都學不起來,連以前記得的詩文也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直到現在他不僅文的不行,連騎射都學不好,就剩那張俊美的臉皮能看,可是男人靠的又不是皮相,憑的是真本事,這幾年來皇上指派給他的事,他一件也辦不成,文不成武不就,如此駑鈍無能,連皇上四年前指給他的福晉,最後都寧願嫁到西藏去,也不願嫁給他,讓她委實為這個孫子的未來擔憂。

  永璜低眉善目的答道:「永璜出發前,錦珞已事先教了我該怎麼做,所以我把事情辦好了,皇阿瑪很高興。」話雖這麼說,但他那張俊美中帶著幾分傻氣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愉悅,像捱了一頓打的狗兒,神情有些低落。

  「是嗎?錦珞教你怎麼做?」太后若有所思的瞥了眼錦珞。以她的機伶聰慧,是能補永璜的不足,若她喜歡他,自己倒也可以考慮撮合他們,不過方才錦珞已親口說了她不喜歡他,這就不好勉強了。

  見他神色不像先前在欽天監外頭遇見時那樣興高采烈,眉目間透著一抹悒鬱,錦珞唇角牽動了下,想問他怎麼了,正想開口之際,又突然注意到太后還在,便把想問的話吞了回去。

  到十一月時也許她就能離開了,還是不要再多惹麻煩,讓太后誤以為她對永璜有意。

  因為她不能嫁給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永璜。

  躺在屋頂上,永璜抬起手,朝闃暗的星空張開雙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似的緊緊收攏五指。

  因為他太駑鈍了嗎?所以錦珞不喜歡他!

  他一直以為經過這兩年多來的相處,她跟他一樣都把對方放進了心裡,成為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

  原來……竟是他在自作多情!

  眺向黑暗的穹蒼,他的臉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喃喃自語,「錦珞,若是我變得更聰明,妳是不是就會喜歡我?」

  今日在萬春亭裡,聽到她對太后親口說出她不喜歡他的那當下,彷彿有把利刃狠狠貫穿了他的胸口。

  她也跟其它女子一樣,視他如草包廢物,無法接受他嗎?

  若是如此,那麼這兩年,來他們之間親暱融洽的相處又算什麼?只是她對他的同情嗎?

  思及此,他痛苦的閉上雙眼。

  他不在乎那些人恥笑他沒用無能,可若是他放進心裡深深愛戀的女子也這麼看待他,便教他難以忍受。

  他以為她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因此,這次辦完差事返回京城時,他已打算好,回來後就要請皇阿瑪將她指給他。

  可是當她親口說出那句不喜歡他時,他所有的期待和計劃全都被打散了。

  若是他仍按照原訂計劃,請求皇阿瑪將她指給他,也許皇阿瑪會答應,可是她會……恨他吧。

  「錦珞,我不能違背我額娘的遺命,若是妳嫁給我,妳就會知道,我其實一點也不……」

  當年那場差點燒死他的火災讓他額娘嚇死了,等他醒過來,她緊緊抱著他幼小的身子,失聲痛哭著,「永璜,額娘寧願你是個平凡的孩子,只要你能平平安安長大就好,這樣也好過你天資聰穎卻無法活著長大啊!」

  從那天起,昔日被讚譽的神童,變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駑鈍孩童。

  望著虛空,他幽幽的低聲說:「額娘,我很笨,一直到現在我還是很笨,一年前皇后去世時,我還惹得皇阿瑪大怒,讓他在百官面前,親口說出不讓我和永璋繼承皇統的話。皇位沒我的份了,額娘,這樣妳應該放心了吧?我可不可以……放手去追求我想要的女子?」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天穹上閃爍著的星子。

  服侍太后用完早膳,趁她在與幾名來請安的妃子話家常時,錦珞趕緊離開慈寧宮,想去找永璜。

  他昨天離開時那怏怏不樂的神情,讓她一直很掛記,想去找他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那個人敦厚憨傻,就算受了什麼委屈,也都是往肚子裡吞,不知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他。

  前往永璜殿宮的路上,聽見有笑聲傳來,她時間不多,無意停下腳步看熱鬧,但突然一道嗓音傳來——

  「阿克圖,你想做什麼?」

  她立刻改變主意往一旁傳來笑聲處走去,她認得那是永璜的聲音。

  快步走到那裡,便看見有幾個人攔住了他,其中一名身著蒙古服飾的魁梧男子說道:「大阿哥,我只是想找你較量一下,還望大阿哥不吝賜教。」在他身後站著兩名同樣穿著蒙古服飾的男子,旁邊還有一名內侍太監。

  「我真的不行……」

  永璜想推辭,對方不等他說完便道:「大阿哥別這麼謙遜,聽說皇上的皇子們個個都能騎善射,大阿哥就不要再推辭了,有勞大阿哥指點阿克圖一二。」

  說著,也不等他回答,便朝他出招了。

  見他只躲不還手,阿克圖訕笑,「大阿哥,你怎麼像只落水狗一樣,只會逃不還手,難道是瞧不起阿克圖嗎?」話是這麼說,但出手毫不留情,揮拳狠狠擊向他下顎。

  眼見永璜被那魁梧的男子一路壓著打,幾乎毫無招架之力,錦珞氣急敗壞的怒斥,「住手,這裡可是皇宮禁地,你在做什麼?」

  聞言,那名叫阿克圖的男子停下手朝她望過來,「妳是誰?」

  錦珞沉著張俏臉,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來到永璜面前,擔心的問:「永璜,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他輕輕搖首,看也沒看她一眼,轉頭便走。

  「永璜。」她連忙追上去,攔在他面前,瞥見他唇邊沾了些血漬,她擰起秀眉道:「你都流血了,還說沒受傷?」說著,她取出手絹朝他唇邊拭去。

  「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他這才抬起眼望向她。既然她對他無意,為何此刻還要用這樣關心的眼神看著他?

  「欸,妳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妳是誰?」阿克圖追上來好奇的問。能直呼大阿哥名諱,想必她身份不俗。

  她方才膽敢喝斥住他們,讓他對她不禁有些另眼相待,再見她容顏清雅秀麗,神態大方,沒有絲毫忸怩之色,不由得對她好感大增。

  惱他打傷了永璜,錦珞賞他一枚白眼沒有搭理他,拉著永璜的手,逕自朝他住的寢殿而去,想盡快為他上藥。

  阿克圖不死心的拽住她的手臂。「我叫阿克圖,妳叫什麼名字?」

  見他竟拉住她,永璜神色一沉,出聲斥責,「放肆!她的手是你能碰的嗎?」伸手打掉他拽住錦珞的手。

  摸著被拍開的手背,阿克圖怔愣的看著永璜帶她離開。方纔那力道……竟讓他覺得像被利斧劈到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這沒用的大阿哥明明那麼不堪一擊,方纔他也親自確認過了,怎麼會……一定是碰巧的吧?畢竟溫馴的狗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沒再去想永璜的事,他轉頭詢問一旁領路的內侍太監,「剛才那女人是誰?」

  「那是服侍老佛爺的錦珞格格。」太監恭敬地回道。

  而此刻另一邊,一路拉著錦珞回到自己寢殿的永璜放開她,低著頭在椅子上落坐。

  錦珞吩咐宮女取來傷藥,然後抬起他的臉,他黝黑的雙眼直視著她,眼神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俊美無儔的臉上面無表情,她眨了眨眼,一時無法把眼前這個諱莫如深的男子,與之前那個憨傻可親的永璜當成同一個人。

  他沉默的凝睇著她,令她下意識的把話梗在嗓子裡,不敢輕率開口。

  他那雙黑曜石般的修長雙目,黑沉沉的像兩潭看不見底的湖水,散發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吸引力,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給吸進去似的,她不敢再這樣望著他,然而她的視線猶如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給束縛住,竟移不開眼神。

  錦珞心慌慌的覺得胸口在發顫,好半晌才聽見自己有些艱澀的嗓音問:「你是誰?」

  話出口後,她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問話給愣住了。她居然問他是誰,他當然是永璜呀,還會有別人嗎?

  可定睛仔細瞧,此刻他那雙眼透著罕見的睿智與沉靜……這真的會是那個性格駑鈍憨傻的大阿哥嗎?

  永璜咧嘴一笑,俊美的臉龐又露出那抹常見的憨傻,他撓了撓耳朵,一臉納悶不解的道:「錦珞,妳傻啦,我是永璜呀,妳不認得我了嗎?」

  「我……當然認得,只是,剛才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她輕拍了下臉頰。

  真是犯傻了!她之前就發現,一旦永璜沉下臉不開口,那樣子無形中便會透著一股莫名的威勢。

  她剛才竟然忘了,還傻傻的問他是誰?她笑了笑,接著讚許道:「永璜,你剛才吼那傢伙時好有氣勢,連我都被你給震住了,那傢伙也嚇得鬆了手。」

  「妳喜歡我那個樣子?」他問。

  「嗯,很有架式,以後若是有人再欺負你,你就這麼做,知道嗎?」她拿起傷藥,為他破皮的嘴角上藥,看見他唇邊的臉頰也瘀青了一塊,她不平的說:「那傢伙是誰,怎麼可以這麼蠻橫的打人?」

  永璜伸指輕撫了下她上好藥的嘴角,「他是蒙古王子,名叫阿克圖。」

  昨天去見皇阿瑪時,已在御書房見過他了,這次他是隨蒙古汗王一起來京城談結親之事。

  按慣例,皇上會將皇室中適齡的公主或是王室貴族裡適合的格格指給他,以聯姻的方式來穩固雙方的關係。

  「那也不能不由分說就隨便打人呀,何況你還是大阿哥。」看見他臉上弄出難看的傷痕,雖然無礙於他的俊美,可是她愈看便愈心疼。

  他垂下眼自責,「是我太沒用了。」

  「才不是!他們隨便出手打人就是他們不對,等我見到皇上,我一定要參他們一本。」

  抬眸凝覷著她氣憤不捨的臉龐,昨日低落的情緒稍稍回復了些。

  永璜輕輕拉著她的手,貼在頰側道:「不要,皇阿瑪會更生我的氣。」

  錦珞稍加思索,便明白他的顧慮,「你呀,就是太敦厚老實了,所以人人才都欺到你頭上。」

  聽說他年幼時聰穎無比,當時的他很得皇上寵愛,可是八歲那年一場大火,雖沒燒死他,卻壞了他的腦袋,從此他便變得駑鈍呆傻,也因此失去了皇上的寵愛。

  再加上一年多前孝賢皇后去世時,因為他沒有表現出哀傷之情,讓皇上大為震怒,甚至在百官面前公然宣稱絕對不會讓他這樣不孝的人繼承皇統,也從此,皇上更不喜愛他這個皇長子。

  宮裡的人和朝中的眾臣,也因此更不把他放在眼裡,對他輕慢的人很多,剛才那個阿克圖,必也是聽說了他的事,才敢那樣無禮的對待他。

  永璜忽然捧住她的臉,語氣很認真的問:「錦珞,是不是只要我變強了,妳就會喜歡我?」他感覺得出來,她對他的心疼和關心都不是假的,也許對他,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我……不……」他問得太直接,讓她措手不及的愣住,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再問:「若是我變強、變聰明了,妳是不是就願意嫁我為妻?」

  「不,那個……我不能嫁給你。」她慌張的道,明明拒絕了他,可她的心跳在這一刻卻脫序般的狂跳著。

  老實說,她早就察覺到永璜對她的依戀,但是她沒辦法回應他,因為她遲早要回家,回到屬於她的地方,不能留在這裡。所以對他的心意,她一直假裝不知道,把他當成朋友般對待。

  當初來到宮裡服侍太后,她什麼都不懂,是他不厭其煩的告訴她宮裡的規矩,哪些可以做,哪些是忌諱,讓她不至於犯錯。

  他還告訴她太后的性子和喜好,以及宮裡哪些嬪妃是好相處的,哪些是惹不得的,讓她在宮裡平安度過了這兩年多,甚至在她受不了這裡酷寒的氣候,手指和腳趾都凍得又腫又痛時,拿藥膏讓她敷,還為她找來內服的藥,調理她怕冷的體質。

  他雖然不夠聰明,卻有一顆溫暖體貼的心,在她剛進宮時幫了她不少的忙,她一直都對他很感激,因此只要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她也盡量幫著他。

  可唯獨感情,是她無法回報他的。

  「為什麼?因為我不夠好嗎?」永璜落寞的問。

  望見他的眼神一瞬間黯沉下來,她情急的解釋,「不、不是,你很好,是我、我不想嫁人,總之,我不能嫁人,所以沒辦法嫁給你,絕對不是因為你不好。」

  「妳為什麼不能嫁人?」

  「因為……呀,這原因很複雜,以後有機會再說給你聽,我得回慈寧宮了。」迴避了他的話,她匆匆離開。

  「錦珞,等我,我也要去向老佛爺請安,我跟妳一起去。」他大步追上她。

  怕他又追問方纔的事,錦珞先聲明,「那你不要再問我剛才那種問題了,因為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

  「那什麼時候能回答?」

  「至少要等到……差不多十一月的時候。」等要走的時候,也許她會跟他說清楚她隱藏了兩年多的秘密。

  他偏著頭,想了想,輕輕頷首,「十一月嗎?好,我等。」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0:22

第二章

  兩人來到慈寧宮,意外的看見阿克圖也在那裡,太后正熱絡的和他說著話。

  看見她進來,太后朝她招了招手,道:「錦珞,妳回來得正好,過來見見阿克圖。」

  錦珞走過去,微微蹙起眉心,神情冷淡的瞥他一眼,開口想投訴他先前的惡形惡狀,「老佛爺,他剛才……」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太后說:「錦珞,哀家聽阿克圖說,剛才他想同永璜比武時,被妳給喝止了。」

  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暗暗橫他一眼,她解釋,「啟稟老佛爺,方才永璜不想跟他比,他卻出手打人,所以我才叫住他,老佛爺您看,永璜的臉都被打傷了。」

  抬眸朝永璜瞥去一眼,太后不以為意的說:「那麼點傷不算什麼,男孩子又不像女孩兒家嬌嬌嫩嫩的傷不得,永璜你呀,有空多跟阿克圖學學,阿克圖可是蒙古的第一勇士,若有機會就讓他給你指點指點,對你也有好處的。」

  帶著抹輕視的眼神瞥了永璜一眼,阿克圖那張粗獷黝黑的臉上勾起一笑,「老佛爺,阿克圖哪敢指點大阿哥,若是不小心傷到他可就不好了。您瞧,大阿哥臉上才那麼一點擦傷,我就被錦珞格格給怪罪了,若是更大的傷,那我豈不是要被她給怨死了。」他直勾勾的盯著錦珞,明目張膽的透露出對她的興趣。

  他一向不喜歡柔弱的女孩,也不喜歡太過凶悍的女子,這樣的她剛好,很合他的胃口,若是要指婚,他倒可以向皇上要她。

  「錦珞與永璜情同兄妹,永璜傷了,錦珞難免心疼。」太后望了眼兩人,最後目光停在永璜身上,語帶訓斥,「男人就要不怕傷不怕痛,一點小傷就受不了,怎麼配當皇室子孫。」

  他低眉斂目的恭謹回應,「老佛爺教訓的是,那就請阿克圖指點一下永璜。」

  「噫?永璜,你……」

  錦珞開口想阻止,阿克圖卻搶先一步說:「既然大阿哥都這麼說了,那阿克圖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得出來她十分維護永璜,所以有意要在她面前給他難堪,逞逞威風。

  
  心知以永璜的身手,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錦珞心急的求救,「老佛爺,永璜不擅長拳腳功夫,萬一傷到了他……」
  
  「阿克圖下手會有分寸的,讓永璜磨練磨練也好。」太后說著,轉對他交代,「永璜,男人捱點打沒關係,你好好打,就算輸了也不要緊。」
  
  「是。」他與阿克圖移步殿外,太后和錦珞與一干宮女太監站在一旁觀戰。
  
  如眾人所料,他根本不是阿克圖的對手,一交手,使捱了好幾拳,錦珞在一旁看得秀眉緊蹙,他每捱一拳,她就覺得那拳頭好像也打在她身上似的,讓她也跟著痛了起來。
  
  永璜分心瞥了她一眼,見她焦急緊張的看著他,清雅秀麗的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擔憂,他心下頓時一暖,接下來面對阿克圖再朝他揮來的一拳時,他往後,踉蹌的退了幾步,讓阿克圖打向他的那記拳頭,打到了他身後的一株樹幹。
  
  那一拳阿克圖用足了七分的力道,肉做的拳頭打在堅硬的樹幹上,登時讓他手指皮破血流。
  
  粗眉一擰,他大怒的將這筆帳算在永璜身上,更加毫不留情的朝他出手,然而接下來,卻怎麼樣都無法打到永璜,每回總是在即將打到他時,他不是突然往前一跌,就是往後一仰,堪堪避了開去。
  
  阿克圖失了耐性,決定速戰速決的收拾掉他,因此瞄準他腹部狠狠擊出一拳,誰知他卻在閃避時,笨拙的絆到了自個兒的腳,猛不防朝他跌撞了過來。
  
  永璜的頭撞向他的胸前,將他頂向一株高大的楠樹,咚的一聲,他的腦袋應聲撞上粗大的樹幹,登時滿天金星亂轉,這位來自蒙古的王子痛得齜牙咧嘴,站不住腳的抱頭蹲下。
  
  「啊,阿克圖,你沒事吧?」見狀,永璜一臉焦急的抓著他的肩膀,前後用力搖晃著他,讓他的後腦勺一次又一次的撞向樹幹。
  
  「你、你、你……不要再搖……」話還沒說完,他眼前一黑,兩眼一閉,登時暈死了過去。
  
  看著眼前的情景,觀戰的眾人一時都傻住了,須臾,他的兩名隨從才趕緊過去查看情形。
  
  「回稟老佛爺,阿克圖王子暈過去了。」
  
  老佛爺明快的下令,「快宣太醫過來。」
  
  「是。」一名內侍恭敬的應道,匆匆出去請太醫。
  
  趁著眾人都跑去查看昏倒的阿克圖,錦珞走過去將永璜拉到一旁,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確定他沒受什麼傷後,她瞄了瞄昏倒在旁的阿克圖,唇角彎起,小聲對他說:「永璜,你這次做得很好。」
  
  雖然是他不小心撞昏了他,但是看見阿克圖昏過去,還是讓她覺得大快人心。
  
  聽見她的稱讚,永璜俊美的臉上露出憨傻的笑。別人怎麼看他他從來不在乎,他只要她的眼裡有他……
  
  伺候完太后早膳,錦珞望瞭望外頭晴朗的好天氣說道:「老佛爺,再過幾日咱們就要上五台山去禮佛了,我想出宮去採買些東西帶過去,可以嗎?」
  
  「妳想買什麼吩咐宮女去買就成了。」太后坐在榻上,赤著雙足踩在板凳上,讓宮女為她修剪腳指甲。
  
  「老佛爺,錦珞是想買一些變魔術……呃,變把戲的材料,這得我親自去找才行。」這深宮內院無法自由進出,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她總會找些借口和理由,出宮去透透氣。
  
  紫禁城雖然雄偉華麗、金碧輝煌,不過進宮兩年多,她倒覺得這裡更像是一座牢籠,囚禁了後宮女人的青春和自由。
  
  「哦,妳這次又想到什麼新把戲了嗎?」聽她這麼說,太后來了興致。錦珞進宮後,就不時會變些新奇的把戲給她看,加上她嘴巴又甜,常哄得她很開心,讓她對她越發寵愛。
  
  「嗯,如果能找到我想要的材料,那就能變給老佛爺看了,可是那些材料,跟宮女也說不清,必須要我親自去找才行。」
  
  「好吧,那妳去吧。」太后點頭答應。
  
  「謝老佛爺。」福了個身,錦珞領著一名宮女陪她出宮。
  
  半晌後,採買完要買的東西,回宮前,她特地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喇嘛廟前,站在那方刻著三個金色大字「雍和宮」的匾額前,她抬頭望向敞開的大門,有些神思幽幽。
  
  這裡是以前雍正帝還是雍親王時的府第,在雍正登基即位後,便將這裡改成了喇嘛廟。
  
  這裡頭有一座轉經輪,當初她和姊姊一起到北京來自助旅行的第二天,在參觀雍和宮時,她看見那座轉經輪,也不知當時是怎麼鬼迷了心竅,她竟好奇的偷偷跑去轉動了那個銅鑄的轉經輪。
  
  然後就在這時,發生了地震,地面一陣劇烈的搖晃,她被震倒了,腦袋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登時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眼前的世界已天翻地覆,她來到了兩百多年前的清朝,容貌還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她曾經看過不少穿越時空的小說和電影,但從不認為那種荒謬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因此震驚過後,她理所當然的把眼前的一切當成是夢境,她是個大二學生,在學校裡還是話劇社的編劇,她不僅擅長編寫劇本,演技也不差,心想既然是夢,她便興匆匆的陪著夢裡的人一起演著戲。
  
  她不認得身邊圍繞著她的那些人是誰,他們卻當她是因為大病一場,忘卻了前塵往事,所以說話才會顛三倒四,不知所以,連人都不認得。
  
  他們叫她錦珞,說她是這個家裡最小的妹妹。
  
  於是她就這樣扮演著一個因病而失去記憶的妹妹,但演著演著,她發現週遭的人事物逼真得栩栩如生,他們每句話、每個眼神、每個表情,還是所有的景物,都鮮活得像真實的,她甚至會覺得冷、覺得痛,在吃東西的時候,她能清楚的成受到食物的鮮美和溫熱,以及飽足感。
  
  這一切讓她愈來愈懷疑,她不是置身在夢裡,而是真的穿越到了清朝。
  
  她害怕得想讓自己醒過來,於是嘗試著拿頭去撞床柱,結果撞得頭破血流了,還是沒有回到現實的世界。
  
  她驚惶的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來到兩百多年前的清朝,為了回到以前的世界,她暗地裡試著找尋回去的方法。
  
  記得當時她是在撫摸雍和宮裡那座轉經輪時遇上地震,因而來到了這裡,所以她猜想,也許再去摸摸那座轉經輪,說不定就能回去了。
  
  於是她去了一趟雍和宮,結果,無論她怎麼去轉動那個轉經輪,仍是什麼都沒發生,她仍置身在清朝。
  
  她當時急得快哭了,努力去想問題出在哪裡,想了很久,終於讓她想到她和姊姊在參觀雍和宮那天早上,她曾經看到電視新聞說,那天會發生太陽風暴。
  
  依稀記得當時的新聞報導,太陽黑子爆發時,會對地球的磁場和電離層造成破壞,可能會引起通訊中斷,對衛星、航天飛行器也都會造成某種程度的損害,對氣候、地震、流行性疾病、甚至生物生長都有影響。
  
  因此她便推測,或許必須同樣在發生太陽風暴的那天,她才可以回到原本的時空。
  
  但問題是,她要如何得知太陽風暴何時會發生?要去哪裡找天文台詢問?
  
  後來她想到,清朝有個單位是專門負理監管天文星象的,因此後來被太后召進宮後,她便常常往欽天監跑,想知道什麼時候會再發生太陽風暴。
  
  不過,剛開始時並不順利,畢竟這裡的設備和知識,都還沒有兩百多年後那麼先進和發達,她跟那個主持欽天監的歐洲傳教士劉松齡溝通了很久,對方才領悟她的意思,在她的請求下,他答應幫她留意太陽的活動,若是有她所說的太陽黑子爆發的情況,會告訴她。
  
  然而這一等,兩年多過去了,直到前幾天,劉松齡才告訴她,根據他的推測,她所說的太陽風暴可能會在十一月時發生,但正確日期還得等晚一點才能知道。
  
  等到十一月時,也許她就能回去了……
  
  見她桿在雍和宮外遲遲不走,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她一同出宮的宮女不解的問:「錦珞格格,您在看什麼?」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一回神,她輕輕搖首,提步朝紫禁城而去。
  
  「對了,錦珞格格,您聽說那件事了沒有?」宮女想起一件事說道。
  
  「哪件事?」
  
  「就是阿克圖王子似乎很中意格格,聽說有意要求皇上將您指給他。」
  
  錦珞一臉震驚,「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這事奴婢也是今早才聽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奴婢也不清楚。」由於錦珞格格為人開朗和善,從來不會對她們這些下人大呼小叫的斥罵,所以宮女們都很喜歡她,常會同她閒聊些宮裡的事。
  
  「不行,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皺起秀眉,她加快腳步想回宮去阻止。
  
  「格格不喜歡阿克圖王子嗎?」宮女趕緊追上她問。
  
  「我討厭他。」錦珞不假思索的道。任何欺負永璜的人,她都不喜歡。
  
  「可是阿克圖王子可是蒙古第一勇士,能嫁給他是一種榮耀。」宮女想不透她為何會不喜歡如此勇猛的男子。雖然前兩天他和大阿哥比武時,被大阿哥不小心撞昏了,可是這一點都不損他的男子氣概。
  
  「我才不希罕,誰想要這種榮耀儘管拿去,我絕不嫁給他。」她還等著十一月太陽風暴時要回去現代,怎能在這個時候嫁人,而且若是非要嫁人不可,她寧願嫁給永璜,也不嫁給那傢伙。
  
  她正想到永璜,便看見他朝自己快步而來。
  
  「錦珞,妳出宮來買東西,怎麼不叫我陪妳呢?」以往出宮時,她常會找他陪她一起出來。
  
  望著眼前這張透著關心的俊美臉龐,錦珞心想若是以後回到現代,他會是她最捨不得,也最懷念的人。
  
  她曾經不只一次的想過,如果他們兩人是生在同一個時代,他們之間也許有可能……
  
  「只是買些東西,我自己出來就行了。」明白他的心意,她卻無法響應他,讓她有些不敢再見他,怕讓他陷得太深,等到有一天,她真的走了,他會很痛苦。
  
  永璜順手接過她抱在懷裡的物品,與她並肩而行。
  
  沉默片刻,他低聲喚道:「錦珞。」
  
  「嗯?」
  
  遲疑了須臾,他才徐徐開口,「若是要妳嫁給阿克圖,妳願意嗎?」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不願意……永璜,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難道阿克圖真的去向皇上提了這事?」方才聽宮女提過此事,現在又聽他這麼問,阿克圖想娶她的事該不會是真的吧。
  
  她知道在這個時代,王公貴族的婚姻全都是由皇帝做主婚配,一旦皇帝開了金口指了婚,就很難再改變他的決定,因為君無戲言。
  
  聽到她的拒絕,永璜微蹙的眉峰舒展了開來,俊美的臉上咧出一抹憨笑,「只要妳不願嫁,我就不會讓妳嫁給他,妳放心。」
  
  她側首注視著他,覺得說著這句話的他,彷彿胸有成竹,有著十成的把握,少了些憨傻,多了分自信。
  
  「相信我,我會保護錦珞,不會讓任何人勉強妳。」他衣袖下的手悄悄握住她的,深情承諾。
  
  她垂下眼,心裡很感動,也許以他的能力無法真的實現這句承諾,但她知道這番話他是百分之百出自真心,因此她沒有掙開被他握住的手。
  
  他雖然不聰明,卻是全心全意在對她好,而自己無法響應他的心意……錦珞忍不住有些愧疚,輕輕的反握住他的手。
  
  永璜那雙墨黑的眸裡瞬間蕩過一抹驚喜,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這時,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接著伴隨著一道略顯沙啞的嗓音,「喲!這不是大阿哥和錦珞格格嗎?你們這麼好的閒情逸致在這逛大街?」阿克圖策馬來到他們面前,坐在馬上的他自光掃過永璜後,視線便停在她臉上。
  
  兩人握在一塊的手悄悄鬆開,錦珞有些嫌惡的瞟他一眼,不假辭色道:「我們正要回宮了,請讓一讓,不要擋路。」
  
  阿克圖橫馬擋住他們的去路,粗獷黝黑的臉孔揚起恣意的笑,「我送錦珞格格回宮吧。上來。」他彷彿看不出錦珞對他的冷淡,熱絡的朝她伸出手想拉她上馬。
  
  她對他伸來的手視而不見,逕自繞過馬兒往前走。
  
  他不死心,索性跳下馬攔住她。
  
  「既然錦珞不喜歡騎馬,我可以陪妳走回宮裡。」
  
  錦珞清雅秀美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耐的神情,正要開口拒絕,就見永璜站到她面前,將她護在身後,對阿克圖說:「不用麻煩了,我會陪錦珞回宮。」
  
  他掀了掀眉,鄙視的眼神覷向他,冷笑的諷道:「大阿哥這麼文弱,連自個兒都保護不了了,能保護得了錦珞嗎?」
  
  宛如聽不出他的譏諷,永璜俊美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關心的詢問:「對了,阿克圖,你前天撞到的頭不知有沒有大礙,還會覺得頭暈嗎?那天害你撞到樹的昏了過去,我真是覺得很過意不去。」他的語氣很誠摯,令人聽不出一絲諷刺。
  
  也因為這樣,讓阿克圖即使惱羞成怒,也只能狠狠瞪著他,不好發作。
  
  「那天是個意外,改日我再向大阿哥討教一二。」那天那麼狼狽的撞昏過去,讓他這個蒙古第一勇士在太后和錦珞面前成了笑柄,他早就想找機會,狠狠教訓永璜一頓,好扳回顏面。
  
  永璜俊美的臉龐帶著抹憨笑,一派誠心的答應,「好啊,那天出了那種事我也很遺憾,改日再請阿克圖指教,時候不早,我和錦珞得趕緊回宮了。」說完,他牽起錦珞的手,繞過他朝皇宮而去。
  
  阿克圖目送著兩人離開。原本他對錦珞是有些好感,但還不至於到志在必得的程度,此刻看著兩人相握的手,他決定非要把她給搶到手不可。
  
  只要他開口,相信皇上一定會將錦珞指給他,他已經等不及想看永璜哭喪著臉的表情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0:38

第三章
  
  擒藻堂是紫禁城裡幾個藏書室之一,錦珞有空時,偶爾會來這裡借幾本書回去看。
  
  此刻擒藻堂裡沒有其他人在,只有她一人,手指滑過那一本本的繕本書,這些書隨便一本拿到現代去,恐怕每一本都價值不菲,不過剛開始時,她實在看不太習慣這種書,一本書總是要花上很久才看得完,有些字她甚至還不認得,還是現代那種印刷精美的書籍容易閱讀。
  
  目光不經意瞥見架上一本關於明代帝王的史書,當初來到清朝前,她正和一個畢業了在電視台當編劇的學姊合寫一個關於朱元璋的劇本,所以搜集了些史料當參考。
  
  因此看到這本書時,她下意識的隨手抽了出來,翻了翻,裡頭的第一頁,記載著明代帝王的世系圖。
  
  突然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掠過腦海,她還來不及細想,便被一道叫喚聲給打斷,她拿在手裡的書也一時失手掉落地上──
  
  「錦珞格格、錦珞格格,出大事了。」
  
  「出了什麼事?」她彎腰撿起書,回頭望向來找她的宮女。
  
  「阿克圖昨夜偷偷潛進靖親王府污辱了玉屏格格,被靖親王當場捉到,靖親王一早便憤怒的將他揪到皇上面前呢。」
  
  錦珞聞言一怔,「他潛進靖親王府污辱玉屏格格?」
  
  「沒錯,皇上今早還為了這事龍顏大怒,痛斥了阿克圖一頓,若不是蒙古汗王求情,他早已讓人將阿克圖拿下治罪了。」這件事已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了。
  
  「他怎麼會潛進靖親王府污辱玉屏格格?」錦珞怎麼想都覺得這事不太可能。
  
  她曾見過玉屏幾次,她雖然不醜,可她的容貌平凡得讓人幾乎不太容易記住她的長相。
  
  不過這不是她不喜歡玉屏的原因,而是她性子尖酸刻薄,對待下人更是苛刻,因此她很難理解,阿克圖堂堂一個蒙古王子,怎麼會色令智昏的潛進靖親王府非禮她?
  
  「據玉屏格格自個兒說,日前靖親王曾在府裡設宴宴請阿克圖王子,當時阿克圖王子便色迷迷的直盯著她瞧。」
  
  「是嗎?」這種說法讓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各花入各眼,也許在阿克圖眼裡,玉屏很入他的眼也說不定。
  
  宮女接著說:「聽說皇上已經決定要將玉屏格格指婚給阿克圖了,靖親王算起來是皇上的堂弟,玉屏格格嫁給他,兩人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等等。」錦珞忽然揚起手,隱約捕捉到方才腦海裡缺失的念頭,她翻了翻手裡拿著的書冊,眼神盯著上頭的帝王世系表看。
  
  須臾,她臉色驀然一變,想到她遺忘的那件很重要的事是什麼了。
  
  高中時,為了寫歷史課的作業,她曾經查過有關康熙、雍正和乾隆的后妃與子女的相關資料。
  
  她記得乾隆前面幾個兒子都死得很早,永璜雖是乾隆的大阿哥,但他不是孝賢皇后所出,所以乾隆原本打算立皇后所生的二皇子為太子,結果他好像不到十歲就死了,後來孝賢皇后又生了一個兒子,乾隆再立他為太子,但那小太子仍是早早便夭折了。
  
  後來乾隆就不再堅持要立嫡子為太子,因此才會立十五皇子永瑛為太子,也就是後來的嘉慶帝,可是這個時候永瑛根本還沒有出生。
  
  錦珞皺擰了秀眉,拚命去回想當時所看到的資料上,永璜究竟活到了幾歲,她記憶中他很早便死了……可是到底是幾歲,她半點都想不起來。
  
  「錦格格格,您怎麼了,不舒服嗎?」見她突然神情緊繃的蹙擰眉心,一邊用力敲著自己的頭,宮女不解的問。
  
  「妳先不要吵我,讓我想想。」她朝宮女揮了揮手,要她不要說話。
  
  宮女遲疑的道:「可是老佛爺在找您呀,若是格格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奴婢先去回老佛爺的話?」
  
  一念電閃,錦珞愕然的脫口說:「對了,是在孝賢皇后過世的第二年,也就是說……是明年!」她不記得數據上寫永璜是幾歲死的,但她記得這件事,她臉色刷地一白。
  
  孝賢皇后是在一年多前過世的,也就是說……永璜明年就要死了!
  
  看見她突然整個人一臉震驚,接著像被什麼嚇到似的,臉色陡然變得好難看,那名宮女小心翼翼地出聲,「錦珞格格,您怎麼了?若真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找太醫來?」
  
  「我……」轉眸看向宮女,錦珞的聲音彷彿被掐在喉嚨裡,一時無法出聲,好半晌才能開口,「我沒事。」唇瓣輕顫著,她慢慢的走出擒藻堂。
  
  揪緊的胸口讓她覺得難以呼吸,一股莫名的疼痛,漸漸從心口蔓延開來。
  
  此刻盤旋在她腦袋裡的只有一件事──永璜只能活到明年。

  
  回到慈寧宮,看見永璜也在,錦珞下意識的舉步就想朝他走去,但太后卻興高采烈召喚她過去,「錦珞,妳過來,可還記得這是誰?」太后指著一名年經男子問她。
  
  她的心思全在永璜的身上,只是草草抬頭望去一眼,便搖了搖頭。
  
  太后提點她,「這是永瑱呀,妳完全不記得了嗎?他是怡親王的孫子,三年前才二十一歲時就因為立下軍功,被皇上封為敬和郡王,他這兩三年來一直戌守在邊疆,直到昨天才回京。」
  
  「噢。」她茫然的點點頭,對這個人她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見她還是沒想起什麼,永瑱臉上帶著笑意說:「錦珞,聽說妳兩年多前大病一場後,便忘記了很多事,想不到竟連我都忘了。妳生病前,我們曾見過幾次,我跟妳大哥他們也很熟,他們還曾說過,日後要把妳……」說到這裡他便打住了話,沒再說下去。
  
  當時他對內向拘謹的錦珞並沒有特別的喜愛,所以當她家人提出有意將她許給他時,他婉拒了,然而事隔三年再見,他覺得眼前這個雙眼透著清靈慧黠的女孩,跟昔日的錦珞似乎有很大的不同,他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只是覺得她的氣質彷彿整個都變了。
  
  聽他這麼說,錦珞才多看了他兩眼。他有一身古銅色的肌膚,濃眉大眼,輪廓深邃,五官雖不像永璜那麼精緻,也算器宇軒昂,眉目間透著一股颯爽的英氣,倒也稱得上俊帥。
  
  「對不起,當年那場病差點要了我的命,連發了好幾日的高燒,醒來後,很多事和人我都不記得了。」錦珞輕描淡寫的把自己遺忘他的事帶過。
  
  太后笑道:「也不知該不該說錦珞這是因禍得福,她痊癒了之後,整個人也變得機伶聰慧了,還學會了很多把戲。錦珞,不如妳表演幾套把戲給永瑱瞧瞧。」
  
  「是。」雖然沒什麼心情,但這是慈寧宮,老佛爺的懿旨不容違抗,錦珞只好勉強打起精神,回房取來幾樣魔術的道具表演起來。
  
  以前在話劇社時,她曾跟當時的指導老師學了一年的魔術,魔術手法練得很純熟,還曾經上台表演過。
  
  因此當初進了宮後,為了討太后歡喜,她便將以前所學的魔術變給她看,果然讓太后和一干妃子驚奇連連。
  
  後來連皇上也跟她學了幾套簡單的入門手法,去變給他的妃子和大臣看。
  
  錦珞先用自己仿製的撲克牌變了幾個魔術,再拿幾枚銅錢用碗蓋住,表演消失又出現的魔術,看得永瑱目不轉睛,接著他醒悟道:「啊!我知道了,這就是洋人所說的幻術對不對?」
  
  「對。」她點頭。
  
  「妳哪裡學來這麼巧妙的手法?」永瑱饒有興致的問,他記得以前的錦珞是不會這些玩意兒的。
  
  對了,他看出眼前的這個錦珞跟以前是哪裡不同了,現在的她落落大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自信,不像以前那樣柔弱羞怯。
  
  錦珞不慌不忙的搬出以前應付太后的那套說辭回答他,「我以前在市集上遇過一個洋人,因為幫了他一點小忙,他便送我一本關於幻術的書,回去後,我一時好奇便潛心鑽研,所以才習得了這些手法。其實這些把戲說穿了,只是一些障眼法,看來驚奇,其實並沒有什麼。」
  
  「雖是障眼法,不過我剛才仔細看了看,竟然一時還找不到破綻呢,好錦珞,這麼好玩的把戲,妳有空可要教教我。」永瑱那張俊朗的臉涎著笑道。
  
  「好啊。」她答道,眸光不經意觸到永璜投向她的眼神,想起他在明年就會死的事,心裡一陣難過,她抬頭對太后說:「老佛爺,錦珞頭有些疼,能不能先回房休息?」
  
  「妳頭疼?要不要宣太醫來瞧瞧?」太后關心的問。
  
  「不用了,錦珞歇會兒就沒事了。」
  
  「那妳快回房去休息,若是還覺得疼,記得宣太醫。」
  
  「是,謝老佛爺。」福了個身後,她走回寢房。
  
  錦珞走進房,旋身準備要闔上房門時,突然有個人影閃了進來。
  
  她微微吃了一驚,接著便看清那人是誰。「永璜?」
  
  「妳頭哪裡疼?我幫妳揉揉。」他一臉憂心的關切。
  
  「沒什麼大礙,不要緊。」她想了想,有些話想單獨跟他說,便關上房門,讓他進屋。
  
  他拉她到桌前,讓她坐下,自己站在她身後,雙手在她兩鬢輕輕按揉著。
  
  他的體貼和溫柔讓錦珞鼻子有些發酸,她拉下他的手,柔聲道:「永璜,我有事想跟你說,你先坐下。」
  
  在她旁邊坐下,他墨黑的眼靜靜看著她,方纔她回慈寧宮時,他便看出她神色不太對,似乎有什麼心事。
  
  「永璜。」注視著他,她低喚著。
  
  「嗯。」他耐心的等她開口。
  
  整理了下思緒,她才緩緩出聲,「永璜,你有沒有想過離開皇宮?」他的性子雖然駑鈍,但他的身體一向都很好,她進宮這兩年多來,他從不曾生過病,所以她想,會導致他在明年身亡的原因,不太可能會是疾病。
  
  這皇宮裡勾心鬥角的事多不勝數,他雖貴為皇子,但卻不太得自己父親的寵,人又不夠機警聰明,因此最有可能就是捲進什麼事情裡導致殺身之禍,或是被人栽贓陷害。
  
  所以她想,若是要保住他的命,最根本的辦法,就是讓他遠離這是非險惡的宮廷。
  
  「離開皇宮?」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永璜有些錯愕。
  
  「對,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去生活,你有想過嗎?」
  
  「我……」他不只想過,還早就有了計劃,只是時機未到,不是他對這裡有什麼留戀,而是他打算帶她跟他一塊走,他不想強迫她,他希望她是心甘情願跟他離開,所以他還在等。
  
  見他只說了個字就打住了話,錦珞以為他是捨不得離開皇宮,所以苦口婆心的勸道:「在宮裡雖然錦衣玉食,可是爾虞我詐的事太多了,最是無情帝王家,即使你跟皇上親如父子,可是伴君如伴虎,歷史上父殺子、子弒父這種事實在太多,依你的性子,繼續在這裡生活,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他弄懂了她的意思,「所以錦珞是在勸我離開嗎?」
  
  「對,皇宮雖好,可是外面的世界更大,也更自由。」
  
  「可是我離開皇宮後,能上哪裡去?還有,皇阿瑪會答應嗎?」他問,注視著她的眼神眨也不貶,想弄清楚她勸他離開的真正原因。
  
  錦珞被他問得一怔。沒錯,他能上哪去?她這時才想到自己只是一味的勸他離開,卻沒替他想好他離開後,要靠什麼生活,又能到哪裡去?
  
  最重要的是,不管他再怎麼駑鈍,也是乾隆的皇子,是皇室中人,沒有皇帝的允許,是不可能任意離開這門禁森嚴的紫禁城的。
  
  一念電閃,錦珞脫口道:「不如到時候你跟我一起走吧!」跟她一起回到現代的話,這樣一來,就沒有人能找到他了,而且在現代有她罩著他,他的生活不會有問題的。
  
  愈想愈覺得這個辦法很好,她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說:「對,等十一月時,我帶你一起走,你願意嗎?」
  
  「錦珞要去哪裡?」永璜有些意外。聽她的話,竟是打算要離開京城的樣子。
  
  「你先別問,只管回答我,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永璜深黝的黑眸靜靜凝視著她,片刻後,徐徐點頭,「我願意,不管錦珞要帶我到哪裡,我都願意跟著妳。」
  
  「那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十一月時你就跟我一塊走。」她滿臉掩不住的興奮,「至於要去哪裡,你先不要問,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好。」他臉上帶著包容、寵溺的笑容。雖然事情脫出他的計劃,不是她跟他走,而是她帶他離開,但結果是一樣的就好,不論她要帶他到哪裡,天涯海角他都願跟她去。
  
  而且,她願意帶他走,這就表示她的心裡也有他吧。
  
  他忍不住俯身,在她櫻色的唇瓣上輕輕印下一吻。
  
  錦珞愣了愣,呆呆的摸了摸被他吻過的唇瓣,接著臉蛋驀地熱燙起來,心臟卜通卜通的狂跳著。
  
  他居然吻了她!
  
  方纔,他的唇吻住她的那一剎那,好像有電流通過,一陣酥麻的鼠覺竄過她全身,這麼強烈的感覺讓她無法再逃避自己的心意。
  
  她喜歡他,喜歡這個駑鈍的大阿哥,所以當她發現他只能活到明年時,才會那麼傷心。
  
  對了,反正他已經答應要跟她一起回去,這樣一來,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她可以放心去愛他,同時大方的接受他的感情。
  
  見她露出笑顏,對他的吻沒有一絲嫌惡,永璜一時之間只是看著她愣愣的傻笑著。
  
  錦珞牽起他的手,笑得眸兒彎彎的說:「你這張臉若是跟我回去以後,一定會引起騷動,你可以去當模特兒或是明星,一定會迷倒不少人。」想了下,她接著又搖頭說:「還是不要好了,演藝圈太複雜了,萬一你被人帶壞了怎麼辦?!」
  
  「模特兒和演藝圈是什麼?」他困惑的問。
  
  「那是……等你跟我回去以後就知道了。」
  
  他道出心裡的疑惑,「錦珞,妳家不就在北京城嗎?為什麼妳說的回去,好像是要去很遠的地方?」
  
  「呃……這件事有點複雜,就算我說了,你可能也不相信,等以後我再解釋給你聽。」說著,她的視線不經意的瞥見他的手紋,她好奇的拉起他的手仔細看著。
  
  「嗯,你的生命線很長,這代表你應該會很長壽才是。」看著那條延伸到手腕的紋路,她不禁更加確定,帶他回現代的這個決定,應該是正確的。
  
  「錦珞會看相?」
  
  「不太會,我只知道一些簡單的紋路,你看,這條叫生命線。」她伸手比著他掌心靠近姆指處的那條深刻的紋路,接著又再道:「這條叫智慧線,這條叫做感情線,啊,你有孔子眼呢。」
  
  「孔子眼是什麼?」
  
  「就是大姆指指節上這個長得像眼睛的形狀,你看,你的孔子眼非常完整又清晰,而且兩手都有呢,聽說有孔子眼的人,都很聰明又很會讀書……」說著,她抬眼看了看他,心想這好像一半准一半不准。
  
  以前他小時候是很聰穎沒錯,可是現在的他……嗯……她只會一些道聽塗說的皮毛,這種事看不準的。
  
  永璜唇角逸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接著她拉著他的手低呼。
  
  「咦,你的手怎麼會長繭,而且還滿手都是,你又不像那些下人要做事,也沒怎麼在練武,這些繭是哪來的?」
  
  他垂目看著自己的手掌解釋道:「這些是以前跟著師父習武時留下的,以前為了練好武,我每天都練好幾個時辰,可惜……都學不好。」
  
  錦珞連忙安慰他,「沒關係,以後你跟我去的地方不需要會武功,更不用騎馬射箭,我會教你計算機,對了,我可能要重新安排你上學讀書。」
  
  她想起他今年都二十二歲了,不可能安排他從小學讀起,想了想再說:「你可以先用在家自修的方式讀書,然後再去考取同等的學歷資格。」
  
  永璜靜靜看著錦珞滔滔不絕的訴說著以後的事,雖然有些話他聽不懂,卻也不急著問,這樣規劃著他們往後生活的錦珞,讓他忍不住動情的又想吻她。
  
  「嗯唔……」她瞠大水眸望著突然吻住她的永璜,須臾,便闔上眼欣然的接受了這個吻。
  
  這次的吻比起方才蜻蜓點水般的吻還要持久纏綿,直到她幾乎都快要無法呼吸了他才放開她。
  
  她水潤的眸光睇著他,這一刻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愛上他了!
  
  水瑱自動請旨護送太后上五台山禮佛。
  
  這日一早,太后的鑾駕浩浩蕩蕩的出發,隨行的包括了錦珞和永璜,以及太后的外孫女宜瑛。
  
  皇上率領一干大臣親自為太后送行,蒙古汗王和阿克圖也在送行的行列裡。
  
  眼神掃過太后出行的盛大隊伍,阿克圖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錦珞那張清雅秀麗的臉龐上。不知是什麼原因,多日不見,他發現錦珞的容顏竟益發嬌美奪目,讓人移不開眼,她笑意燦然的駐足在太后的鑾駕旁,靜候著皇上與太后道別。
  
  忽然察覺到一道凜冽的視線盯著他,他轉眸望去,看見站在一旁的永璜,他那雙闃黯的眼冷鷙犀利,只是被他這麼一看,竟讓他不寒而慄,背脊瞬間僵麻。
  
  一個駑鈍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駭人的眼神?
  
  他不相信的揉揉眼,想再仔細看時,太后的鑾駕已經要起程,永璜低垂著頭在跟錦珞說話,接著便跨上馬鞍,隨著隊伍出發。
  
  是他看錯了嗎?
  
  可是此刻他的背脊仍泛著一股寒意,又是怎麼一回事?
  
  送走了太后,皇上轉頭對阿克圖父子笑道:「接下來,該把阿克圖和玉屏的婚事給辦一辦了。」
  
  阿克圖粗獷黝黑的臉孔頓時一僵,沒有半絲喜氣。
  
  他一點也不想娶那個女人,但是被人當場捉姦在床,讓他百口莫辯,只能啞巴吃黃連的認了。
  
  那天他是喝多了,但他委實想不通自己怎麼會醉到跑去翻牆潛進靖親王府,甚至還輕薄了玉屏格格。
  
  他壓根對她沒有半點好感啊,那女人倒是頻頻對他拋媚眼、纏著他,讓他覺得很厭煩。
  
  「……就這麼決定了,辦完了婚事,阿克圖再回蒙古吧。」
  
  就在阿克圖分神之際,他的婚事已被定了下來,再無轉圜的餘地。
  
  另一邊,永瑱騎著馬,威風凜凜的隨侍在太后的鑾駕前,指揮著出行的隊伍朝五台山前進。
  
  坐在後面一輛馬車裡的宜瑛格格,不時偷偷掀起車簾偷覷他那英挺的背影。宮裡頭的人都知道,這次回來,皇上將要為他指婚,已有好幾位格格暗自期盼自己能雀屏中選,成為他的福晉,這其中也包括了她。
  
  錦珞因為要服侍太后,所以與太后同乘一輛馬車,她也掀開了車簾,看的人卻是永璜。
  
  看著他那條垂在腦後、隨著馬兒行走而晃動的長辮,她莞爾的想著,等他跟她回到現代後,把那辮子給剪掉,然後前面蓄起頭發來,一定會更俊美迷人。
  
  屆時恐怕會迷倒一票女生,憑他的長相,他就算站著不說話,也會引來一堆狂蜂浪蝶追逐,為了避免麻煩,她得好好想想要怎麼把他那張引人注目的俊臉給藏起來,不讓人覬覦。
  
  「錦珞,妳瞧見什麼了,怎麼笑得那麼開心?」太后看見她高高揚起的嘴角,不解的問。
  
  她收回眼神說:「沒什麼,因為這是錦珞第一次隨老佛爺去五台山禮佛,所以就忍不住覺得興奮起來。對了,老佛爺,去禮佛都要做些什麼?」
  
  「既然是去禮佛,自然是要拜佛和誦經。」
  
  「每天都要拜佛和誦經嗎?」她很沒慧根,以前媽媽還沒過世前,曾帶她去參加法會,可是她只要一聽到誦經聲,就昏昏欲睡。
  
  「有時候也會聽聽寺裡頭的和尚講經說法。五台山那兒風光不錯,等妳到了也會喜歡上那裡的清幽。」太后道。
  
  「聽說順治爺以前就是在五台山出家的,老佛爺,這事是真的嗎?」她一時忍不住好奇的脫口問,畢竟坊間有不少小說和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后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會知道這事的真偽。
  
  豈料太后臉色一沉,大怒厲斥,「大膽,先帝的事豈容人拿來說三道四!」
  
  錦珞一驚,暗責自己太過放鬆,竟不知輕重的把心中想到的事就這麼脫口而出,趕緊低頭道歉,「錦珞知錯了,請太后息怒。」
  
  見她認錯,太后這才臉色稍霽,「錦珞,妳要牢記一件事,皇家的事是絕不容人拿來議論的,明白嗎?」
  
  「錦珞明白了,謝老佛爺教誨。」
  
  「妳明白就好,記住以後不要再犯了。」叮囑完,太后想到一事,「對了,妳覺得永瑱這孩子怎麼樣?」
  
  永瑱一表人才,年紀輕輕便立下戰功,能文又能武,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棟樑之才,不少王公大臣都有意想將女兒許配給他,結下這門親事,就連她的外孫女宜瑛也對永瑱頗有好感。
  
  不過據她這幾日的觀察,她卻摸不透錦珞對永瑱的想法。
  
  突然被太后這麼一問,錦珞直覺答道:「永瑱年少有為,為人颯爽豪邁,卻不會恃才而驕,是個好相處的人。」這是她這幾日來對他的印象。
  
  「那麼妳喜歡永瑱嗎?」太后直截了當的問。宜瑛雖然也對永瑱有意,不過,她考慮安排宜瑛嫁給永璜。
  
  雖然她的確疼愛錦珞,卻仍是有私心的。永璜再怎麼不成才,畢竟也是她的長孫,是身份尊貴的皇長子,何況永璜素來又對她很孝順,而宜瑛性子溫婉柔順,人也聰敏,知所進退,很適合永璜。
  
  聽見太后的話,錦珞先是吃驚的張大眼,接著連忙搖搖頭,「永瑱為人雖好,可是錦珞對他沒有絲毫非分之想。」她此刻心裡想的全都是永璜,可容不下其他人了,永瑱再好也沒用。
  
  聽她這麼說,太后歎了口氣,「妳這丫頭呀,曉不曉得這宮裡宮外,不知有多少女孩仰慕永瑱,妳怎麼就看不上他呢?妳倒是說說,要什麼樣的男子妳才看得上眼?」
  
  『像永璜這樣的!』但這種話她只能在心裡想,可不敢說出來,上次她才當著老佛爺的面說過她不喜歡永璜,也不好自打嘴巴,這麼快就改口,只好擠出笑容,撒嬌的道:「錦珞現在一心只想把老佛爺服侍好,沒心情去想那些事。」
  
  太后笑言,「妳這丫頭呀,就是嘴甜。」
  
  錦珞甜甜一笑,「老佛爺,我變一個新的把戲給您解解悶好嗎?」
  
  聞言,太后興匆匆說:「妳又有新的把戲了,快變來給哀家瞧瞧。」
  
  錦珞取出兩條繩索在手指上繞來繞去,明明已經打了死結,可是一下卻又輕易的鬆開了。
  
  接著她又用繩子變了幾個花樣,讓太后驚奇的張大眼,取過繩子東翻西看,都看不出異樣,不知她是怎麼辦到的。
  
  「這把戲很簡單,老佛爺想不想學?」錦珞笑道。
  
  「好,妳快教我。」
  
  接下來的時間裡,錦珞便耐著性子仔細的教太后用繩索變魔術。
  
  聽見馬車裡傳來的談笑聲,永璜不時回頭望著,俊美的臉上隱隱蕩漾著溫柔的笑意。
  
  永瑱也回頭望了幾眼,接著策馬走到他身邊,開口便問:「永璜,你是不是喜歡錦珞。」
  
  他垂下眼,沒有答腔。
  
  永瑱接著下了戰書,「我也喜歡她,不如我們來一場公平競爭,看誰能贏得她的芳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0:53

第四章
  
  太后一行人下榻在五台山錦繡峰的普濟寺,時值夏季,山上繁花盛開,山坡上紅的、黃的、橙的、紫的,各種顏色的花卉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張巨大而美麗的織毯。
  
  抵達普濟寺時已是午後,太后臉露倦容的先去歇息了,永璜悄悄拉著錦珞往僻靜的後山而去。
  
  「這裡好美!」山上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雲霧,看起來縹緲出塵,還有一旁恣意怒放的山花璀璨奪目,讓錦珞忍不住發出歎息,任由永璜拉著她的手漫步在山中小徑上。
  
  他牽著她找了個清幽的地方一同席地而坐。
  
  「這裡還有更多很美的風景,明天清晨趁老佛爺還沒起床前,我先帶妳去望海峰看日出,然後晚上等老佛爺入睡之後,我們再去掛月峰賞月。」
  
  聽他說得好像對這裡很熟,錦珞問:「你來過這裡?」
  
  「嗯,很多年前來過一次,所以這段時間我可以帶妳四處走走。」
  
  「可老佛爺一向早起,我們若是明天去賞日出,來得及趕回來嗎?」太后沒看見她,便會差人找她,挺黏她的。
  
  「妳放心,今日上山一路顛簸,老佛爺一定累壞了,明早必然晏起,等我們看完日出再回來還來得及。」
  
  錦珞忽然定睛望住他。
  
  「怎麼了?」見她看著他不說話,他不解的問。
  
  「我覺得你……似乎變聰明了,就連話都說得條理分明。」這幾天跟他在一起時,她便常常有這種感覺,覺得他好像不再那麼駑鈍。
  
  永璜咧出憨笑,摸摸臉頰,撓撓耳朵,「是嗎?也許是因為最近我心情很好,所以腦子也清楚了起來。」
  
  見他俊美的臉龐又露出跟以前一樣帶著傻氣的笑容,錦珞輕聲問:「為什麼心情好?」
  
  「因為……能跟錦珞在一起。」他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這幾天我好像在作夢一樣,好開心。」
  
  她露出甜蜜的笑靨,偎進他懷裡,卸下心防後,放心與他相戀的這陣子,她也很快樂,心裡眼裡都塞滿了他,時時刻刻想見他,而一見到他,就想整天膩在他身邊,不想跟他分開,所以她能明白他的感覺,柔聲說:「我也很開心。」
  
  「真的?」他面露喜色,他是否可以把她這句話當成他們兩人已兩心相屬、情投意合了?
  
  「真的。」她輕輕頷首,仰起臉,抬起手,輕描著他臉上那道修長的劍眉,笑著說:「永璜,你知不知道你的眉型長得很好看,像用工筆精細描繪出來的一樣,你的眼睛就像黑曜石般漆黑深邃,你的鼻子又挺又直,你的嘴巴唇線分明、厚薄適中,連女人的嘴都比不上你性感。」
  
  「這表示妳很喜歡我這張臉嗎?」他任由她的手在他臉上輕撫著。
  
  「一開始是的,不過後來我是因為你敦厚的性子而喜歡你的。」
  
  聞言,他靜默了一瞬,不禁有些擔心,若是讓她知道他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敦厚該怎麼辦?他原本打算近日要找機會告訴她,他隱瞞多年的秘密,但此刻,他猶豫了。
  
  微一沉吟,永璜緩緩出聲道,「錦珞,回去後,我去請皇阿瑪將妳指給我好不好?」
  
  「這……」她遲疑了下,接著心付既然她已決定要帶他回現代,已沒有相隔兩個時空的顧慮,先把兩人的名分定下來應該也無妨,遂點頭道:「也好。」
  
  「妳答應了?」他面露狂喜。
  
  「嗯。」見他笑得這麼高興,錦珞也報以燦爛的笑容。
  
  兩人回普濟寺的路上,遇到出來找他們的永瑱。
  
  看見他,他們交握的手立刻分開,但還是讓他看見了,他不動聲色的走到他們面前,揚起爽颯的笑容道:「你們兩人上哪去了?四處都找不到人。」
  
  「呃,永璜說他以前來過這裡,所以便帶我先去熟悉一下附近的環境,是老佛爺醒了嗎?」
  
  「還沒,不過用晚膳的時間快到了,她應該也快醒了。」
  
  「那我先回去了。」她舉步要走,又被永瑱給叫住。
  
  「錦珞,妳上次教我變銅錢的那個把戲,我練了幾天,想找個時間,讓妳看看我練得好不好?」
  
  「好。」她點頭答應後,走回普濟寺。
  
  她跟永瑱很快就有了獨處的時間,因為不久後太后醒來,她沒先用晚膳,而是拉著永璜一起去做晚課。
  
  因為五台山是文殊菩薩的道場,而文殊菩薩代表著智慧,太后希望能藉著參拜文殊菩薩,好讓這個駑鈍的孫子也長長智慧,不再那麼遲鈍,什麼都學不會。
  
  永瑱因為要護衛太后的安全,守在外頭沒有進大殿,而錦珞則是一聽到誦經的聲音便會昏昏欲睡,因此也沒進大殿做晚課。
  
  兩人站在殿外一處迴廊前,落日餘暉渲染了整座山峰,美得讓錦珞眨也不眨眼的凝視著。
  
  他手上把玩著兩枚銅錢,銅錢在他靈巧的手指下忽隱忽現,他抬起目光看向專注望著天邊落霞的她。
  
  「錦珞。」
  
  「嗯?」她回頭,瞥見那兩枚銅錢在他的手指間時隱時現,不由得讚道:「你這手法練得很純熟,恐怕連我都比不上了。」
  
  聽見她這麼說,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那妳再教我新的把戲。」
  
  「好呀。」她隨口答應,目光下意識的飄向大殿,永璜正在裡頭陪著太后做晚課。
  
  「錦珞,妳還記不記得三年前,妳大哥他們曾有意將妳許給我的事?」他忽然一提。
  
  她收回眼神,神色自若的笑道:「還好你拒絕了,要不然,就要錯過像宜瑛這麼好的女子了。」知道宜瑛對他有意,她很樂於幫她一把。
  
  「可是這趟回來,我很懊悔。」他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她說。
  
  「你這個決定很正確,完全不需要後悔。」她臉上還是維持著笑容,說得一派真誠。她是感覺得出來永瑱似乎對她有好感,但她已心有所屬,沒有位置可以容下他了。
  
  「可是我想挽回這件事,妳認為我還有機會嗎?」他試探的問。
  
  「沒有。」她毫不遲疑的回答,接著說:「永瑱,你還有更好的選擇。」
  
  見她拚命想將他推給別人,反而激發了他的傲氣。從來沒有人拒絕過他,一直以來,他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手的,她的推拒更加堅定了他想要她的決心。
  
  「永璜那張臉確實比我俊俏多了,但若是要挑相公,應該挑一個有能力能夠照顧妻小的男人才是。」
  
  他的言下之意讓錦珞覺得有些不快。他在暗損永璜沒有能力照顧好妻小!
  
  她斂起笑容,神色瞬間一冷,「我不認為永璜沒有能力照顧妻小,更何況我自己就有能力可以照顧好自己,不勞你費心。」
  
  永瑱強勢的伸手扳過她的肩,兩手扣在她肩上,不平的道:「錦珞,妳這樣不公平,妳還不瞭解我,給我時間,我會向妳證明我才是最適合妳的男人。」
  
  他這番話讓錦珞一時愣住。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她長得也算清秀,有幾個人追求過她,可是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麼直接的話。
  
  她看著他,俊朗的臉上一派堅定,流露出一種誓在必得的自信。
  
  她必須說,像他這樣的男子,少有女人能拒絕得了他。但可惜的是,她的心裡早就有了永璜,沒有他立足之處了。
  
  她輕聲回答,「我勸你與其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把這些精力花在更值得的人身上。」
  
  這時晚課結束,永璜扶著太后走出大殿,看見的便是永瑱的雙手扶在錦珞肩上的這一幕,由於距離太遠,他聽不見他們之間的談話。
  
  太后順著他的目光也瞧見了這一幕,略顯疲憊蒼白的倦容微微一笑,「看樣子永瑱與錦珞似乎處得挺融洽的。」
  
  聞言,永璜垂下眼,一旁石柱的陰影掩去了他臉上的神情。
  
  當晚太后突然發起燒來,因此錦珞和永璜去賞日出的計劃也不得不跟著取消。
  
  由於太后年事已高,她這一燒,直到兩、三天後才退,因此這幾日錦珞一直隨侍在旁不敢離開。
  
  這日,服侍太后喝了太醫開的藥後,見她氣色恢復了幾分紅潤,錦珞說道:「老佛爺,我聽這裡的和尚說,五台山西台頂上有一處泉水叫文殊洗缽池,又稱為八功德水,據說這泉水有八種神奇的功效,喝了對身子很有幫助,不如我和永璜去取來讓老佛爺喝可好?」
  
  躺在榻上的太后抬起眼看看她,點頭道:「也好,」她想了下再說:「妳叫永瑱也一塊去吧,他有武功可以保護你們。」
  
  稍停了下,太后再說:「也把宜瑛一起帶過去吧,我這一病,累著你們幾個擔心的圍著我團團轉,哪裡也不敢去,你們取了水後,不用急著趕回來,這兒風景不錯,你們不妨四下去走走。」
  
  就這樣,錦珞與永璜之間多了兩個人同行。
  
  山路崎嘔,宜瑛與永瑱走在前面,錦珞與永璜走在後面。
  
  路上由於宜瑛的提問,水瑱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這些年來軍旅生涯的所見所聞,以及邊疆的一些奇聞軼事。
  
  宜瑛聽得頻頻驚歎,偶爾會適時的穿插幾句讚美和佩服。
  
  走在後方的永璜和錦珞則只是靜靜的聽著,兩人眼波不時交會,偶爾會心一笑,或是悄悄的伸手握著對手的手,看見前面的永瑱或是宜瑛轉過頭來時,才會趕緊分開。
  
  「永璜,你看,那些花開得好漂亮。」行經一處山壁時,望見壁上盛開著的一簇淡紅色的花朵,錦珞指著山壁對永璜道。
  
  她話才說畢,卻見有個人影一躍而起,頃刻間便摘下了一朵花。
  
  「錦珞,這花送妳。」永瑱討好的將花簪在她發上。
  
  「呃……謝謝。」看著他親暱自然的舉措,她也不好推拒,讓他難堪,只好一笑道謝,轉眸瞟見一旁的宜瑛微蹙柳眉,她趕緊又說:「永瑱,你也幫宜瑛摘一朵吧。」
  
  回頭望了一眼身旁的娟麗女子,他點點頭。「好。」
  
  再次躍上山壁摘下一朵花送給宜瑛,他卻只是把花遞到她手上,並沒有像對錦珞一樣為她簪在發上,親疏之別由此可見。
  
  雖然也得了一朵花,宜瑛的笑容卻是有些勉強,可她一向知書達禮性格溫婉,即使心裡不悅,臉上也沒有顯露出半絲恚怒,只是拿著花,溫聲有禮的道謝,「謝謝永瑱。」
  
  他有禮的回道:「不客氣。已走了半晌,錦珞、宜瑛,妳們應該也累了,我們找個地方歇息吧。」
  
  「好。」
  
  四人遂找了處乾淨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永璜拿出兩個水壺,一個遞給錦珞,一個遞給宜瑛,讓她們兩人先喝。
  
  坐在一塊大石上,錦珞仰起臉喝水,忽然覺得頰側有一道風掠過,接著便看見先前永瑱簪在她頭髮上的那朵花,被吹落到前方的坡下。她淡淡看了一眼,將水壺遞給永璜。
  
  接過水壺,永璜飲了幾口,收起水壺時,錦珞悄悄拉了拉他的手,然後指著不遠處的一簇花,張著嘴無聲的說了幾個字。
  
  他會意的走過去摘來了一朵,簪在她的髮上,在她身旁坐下。
  
  一旁宜瑛也飲完水,將水壺遞給永瑱,見他喝完後,問:「永瑱,你這次回來還會再回邊關嗎?」
  
  「這要看皇上的安排。」瞄了眼錦珞發上的花,永瑱眼眸微微瞇起,臉色先是有些不悅,接著揚起一抹自傲的笑。
  
  他不信他會贏不了永璜,最後贏得錦珞的人一定是他。雖然永璜是大阿哥,但是皇上對他的寵愛絕對遠勝於永璜。
  
  回京後只要他開口要求,皇上一定會將錦珞指給他。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贏得錦珞的心。
  
  休息片刻,四人繼續上路,不久,取得了八功德水後,回程時,山裡起了霧,四人因此走散了。
  
  永璜牽著錦珞的手,來到一處山崖邊,與她一起坐下,底下山腰處雲霧繚繞,林立的佛塔與寺院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蒼翠的松柏也全都掩映在飄渺朦朧的白霧中,如真似幻,恍如在仙境。
  
  「終於只剩下我們兩個了。」錦珞舒服的窩在永璜的懷裡,笑咪咪道。
  
  將她圈抱在懷裡,猶豫了下,永璜問:「錦珞,我們能不能提早走?」突然殺出了個永瑱,他擔心事情會有變。他很清楚在皇阿瑪的心裡,他更為看重永瑱。
  
  若是永瑱與他一同提出想娶錦珞的要求,說不定皇阿瑪會將她指給永瑱。
  
  「不能,一定要等到十一月時我們才能走。」她搖頭道。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那個時候才能走?」
  
  「因為還要配合天時。」
  
  「天時?我們離開跟天時有什麼關係?」他納悶的問。
  
  「這……總之沒有等到那天,我就沒辦法帶你回去。」
  
  「我怕我們等不了這麼久。」永瑱那日既然向他下了戰書,以永瑱的個性,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
  
  他不擔心錦珞變心,卻擔心永瑱最後真的會跑去向皇阿瑪要求指婚,若是到了這個地步,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不如趁著事情還沒發生時先行離開。
  
  「這是什麼意思?」錦珞不解的問。
  
  遲疑片刻,他才開口,「永瑱,他……喜歡妳。」
  
  錦珞連忙澄清,「但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真的,我的心裡只有你。」
  
  聽到她最末那句話,他動容的抱緊她,她終於承認了,她的心裡也有他,他注視著她的黑瞳漾過一抹激動的驚喜。
  
  「我沒有懷疑過妳,錦珞,只是永瑱的個性要強好勝,我擔心他不知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不管他做什麼,我都不會喜歡他的。」錦珞信誓旦旦的說。
  
  「若是他去求皇阿瑪將妳指給他呢?」他眉峰微蹙的問。
  
  「這……」
  
  「所以我想,不如趁這次跟老佛爺禮佛,回京的途中,我們一起離開。」他提議。
  
  「這不行,我還有事要問欽天監的劉大人。」
  
  「什麼事?」
  
  「是……」看著他,她思付著是要現在就告訴他,她來自兩百多年後的事嗎?
  
  見她躊躇著,似在考慮什麼,永璜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罕見的嚴肅,正色道:「錦珞,我知道妳心中藏著秘密,我也有一個秘密……不如,我們一起說出來好嗎?」
  
  「你有什麼秘密?」她訝異道。
  
  他不答反問:「錦珞,若我不是妳以為的那樣敦厚老實的人,妳會怎麼樣?」
  
  注視著他,她沉吟了片刻說:「若是這樣,那表示我還不夠瞭解你,不過這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一旦付出去的感情,不是能說收回就收回的。
  
  聽她這麼說,他緊繃的心情為之一鬆,「那我們來交換彼此隱藏的秘密吧。」說畢,他伸手摘來一片樹葉,朝不遠處的一朵花射去,那朵花應聲掉落。
  
  錦珞眨了眨眼,驚訝的起身走過去撿起那朵花和那枚葉子看了看,接著她摘來另一片葉子,也學他一樣想試著射下一朵花,但是那片葉子只射出幾寸便輕飄飄的落地了。
  
  她突然想到了武俠小說中的一句話──飛葉傷人。
  
  錦珞震訝的轉向他道:「你再用葉子射一次。」
  
  永璜依言再摘了片樹葉,射下她旁邊山壁上的一朵花。
  
  她目瞪口呆的瞪著花,睞向他,「你、你……」因為太吃驚了,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須臾,她才驚愕的問:「你不只會武功,而且武功很高對不對?」
  
  「對。」他毫不遲疑的點頭。
  
  一愣之後,錦珞興奮的跑過去抱住他的手臂,「教我、教我,我要學這一招飛葉射花的武功。」這種功夫實在太帥了,又很方便,以後若是遇到壞人,她只要像他那樣隨手摘下一片葉子射過去,就能嚇死對方了。
  
  他失笑道:「要練成這種功夫,首先要有深厚的內力才行,妳若要學,必須先練內功。」
  
  「那要練多久?」
  
  「天資上乘的人可能要練上二、三十年。」
  
  「騙人,你今年才二十二歲,你是要跟我說,你三歲就開始學武嗎?」
  
  他不疾不徐的說:「以前傳授我武藝的師父曾經說,我根骨悟性奇佳,百年難得一見。」說著這句話時,他臉上沒有一絲傲氣。
  
  她呆呆望著他,片刻後醒悟道:「你從來就沒有變笨,一直都是那麼聰明?」
  
  「嗯。」永璜緩緩點頭。
  
  她震驚的張大了嘴,「我的天哪!你居然騙了整個皇宮的人,竟沒有人看得出來,你也太會演戲了!」想起一件事,她問:「等等,這麼說之前阿克圖會撞到樹昏過去,不是不小心,是你故意的?」
  
  「沒錯。」他坦承不諱。
  
  「那他上次潛進靖親王府非禮玉屏格格的事,該不會也是你做的吧?」這件事她一直覺得似乎另有蹊蹺。
  
  「玉屏心儀阿克圖,想嫁他為妻,我只是暗中順勢幫了她一把。」這件事主謀是玉屏,他頂多只算是幫兇,接著,他臉上微露一絲不安,「錦珞,妳會生我的氣嗎?瞞了妳這件事。」
  
  她輕搖螓首,「你是瞞了全部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我有什麼好生氣的,而且看起來我應該還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對吧?」
  
  「嗯,這件事妳是第一個知情的人。」她的諒解讓他鬆了口氣。
  
  「可是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裝笨對你有什麼好處?」她不解的問。
  
  「是我額娘要我這麼做的,她不希望我太聰明,惹來殺身之禍。」
  
  仔細想了下他的話,錦珞詫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年那場火災,是有人蓄意想燒死你?」
  
  「嗯,那場火災讓我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來,我額娘嚇壞了,一看見我清醒過來,便抱著我哭,她說她不要求我有多聰明,只希望我能平安活著長大就好。」
  
  想到他額娘是抱著怎樣擔驚受怕的心情讓兒子裝笨,錦珞不禁動容了。笨笨的活著,總比早早就死去的好,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
  
  她雙手圈抱著他的腰,一臉欽佩又不捨的說:「永璜,你真是很了不起,居然能隱瞞這麼多年,換了是我,我一定沒辦法做到。」
  
  「只要想到額娘的淚,我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他輕輕的吻了吻她說:「錦珞,現在換妳說了,妳隱藏在心裡的秘密是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1:09

第五章
  
  她抬起臉望著他,沉吟片刻後,徐徐啟口,「如果我說,我是來自兩百多年後的人,你相不相信?」
  
  「妳來自兩百多年?!」永璜訝然的挑起眉峰。「可是我記得妳出生在北京城,妳小時候我還曾見過妳。」
  
  「呃,換種方式說好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說,我的靈魂來自兩百多年後的世界。」她把事情的經過約略的告訴他,「那天我跟姊姊去參觀雍和宮,我偷跑去摸了裡面的一座轉經輪,結果忽然間發生了地震,我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昏了過去,醒過來後,就變成錦珞了。」
  
  永璜定定望著她,半晌沒有開口。
  
  「我知道這種話很難讓人置信,但是我真的沒有騙你,我……」
  
  她話還沒說完,他便開口道:「我相信,只要是妳說的話我就相信。」從聽說她跟大病之前的錦珞性子判若兩人這件事,便足以解釋她確實不是以前的錦珞。
  
  當初她進宮時,他就已發現她的與眾不同,所以才會好奇的刻意去親近她,也因此才會愛上她。
  
  「你真的相信?」錦珞有些意外,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接受了她來自兩百多年後的事。
  
  「嗯,我相信,因為妳很不一樣,而且我早就察覺到妳心裡似乎隱藏了什麼秘密。」只是沒想到是這麼驚人而離奇的事。
  
  她猶疑了下,問:「那……你還願意跟我回到兩百多年後的世界嗎?」
  
  他毫不猶豫的點頭,「願意。只要有妳在的地方,不管是哪裡我都願意去。」
  
  聽見他肯定的回答,錦珞笑逐顏開,「不過要回去,必須等到太陽風暴那天,正確的日期我還要再向劉大人確定才行。」
  
  接下來,她叨叨絮絮的告訴他,兩百多年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那裡的人是怎麼生活。
  
  「這麼說,大清在那時候已經滅亡了?」半晌後,他從她的話裡,聽出了這件事。
  
  錦珞安慰道:「沒錯,你要知道朝代的更迭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就像明朝亡於大清,大宋亡於蒙古一樣,大清也是會有覆滅的一天。」
  
  「我知道,我從來不認為大清的基業能萬古不滅,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滅亡了。」
  
  「誰叫大清的皇帝昏庸無能呢。」不經意的脫口而出後,她小心翼翼的望向他解釋,「呃……那個,我是說……有很多原因導致大清的滅亡。」
  
  擁著她,他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笑道:「大清後代子孫守不住江山,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我也不在乎,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只有妳。」說著,他溫柔的覆上她的唇,熾烈的吻著她。
  
  錦珞輕輕闔上眼,回應著他的吻。
  
  吐露了深藏心裡的秘密,同時也得知了他的秘密,這一刻,他們兩人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隔閡,兩心相契。
  
  被自己愛上的人如此的深愛著,她只覺得這一刻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遺憾。

  
  太后休養了幾天,這日精神好了些,在錦珞的扶持下來到普濟寺外散步。
  
  錦珞發現侍衛的人數似乎比昨日多出了不少,悄悄數了數,人數果然比之前增加了兩倍之多,她正要開口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太后時,便看見永瑱朝她們走了過來。
  
  「永瑱拜見老佛爺,老佛爺您今天的氣色好了很多。」
  
  「嗯,只是還有點乏。對了,永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用錦珞說,她也察覺到侍衛的增加,一眼就看出一定有事發生。
  
  「回稟老佛爺,我昨天接獲消息,聽說最近有一批江洋大盜流竄到這一帶來,為防萬一,所以我加派了人手來保護老佛爺。」
  
  聞言,太后皺起眉,「哀家今早讓永璜陪宜瑛到望海寺去請寺裡的圓智大師來講經,若是途中遇上了那批亡命之徒可就不好了。」她原本是有意藉此讓永璜和宜瑛獨處,好讓小兩口培養感情,她現下卻擔心起永璜武藝不精,可不要遇上那批人了。
  
  永瑱立刻道:「老佛爺不要擔心,我立即派人去保護他們。」
  
  「好,你快去吧。」
  
  他隨即找來副將,吩咐了幾句話後,抽調了幾名侍衛,前去保護兩人。
  
  錦珞則一點也不緊張,她想起之前永璜是怎樣整昏阿克圖這個蒙古第一勇士的事,莞爾的想,若是讓那些江洋大盜遇上他,吃虧的恐怕是他們。
  
  此刻讓她比較在意的,反而是太后似乎有意想要撮合永璜與宜瑛,這兩日她常常藉故讓他們兩人單獨出去。
  
  不久,太后道:「錦珞,哀家有些累了,扶哀家回房吧。」
  
  「是。」
  
  回到太后的寢房,太后朝她揮揮手說:「妳不用陪著哀家了,哀家要睡會兒,妳去找永瑱聊聊吧。」
  
  「呃,好。」走出太后寢房,她不打算真的去找永瑱,既然對他無意,她就不想給他任何機會。
  
  不過她不去找他,他卻找上了她,在迴廊前攔下她。
  
  她悄悄歎了口氣,「有事嗎?」
  
  「聽說望海峰那兒的日出很美,不如明早我們一起去觀日出。」永瑱邀請她。
  
  「我還要服侍老佛爺,不能跟你去,不如你找宜瑛陪你去看吧。」她只想跟永璜一起去,只是這陣子太后病了,兩人還沒有機會成行,她打算等過幾天太后康復後,再跟他一起去。
  
  「錦珞,不要把我推給宜瑛,我約的人是妳。」永瑱微帶慍怒的道。
  
  她不想跟他爭執,立刻道歉,「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宜瑛應該會很樂意陪你去觀日出。」
  
  「但我希望陪我去看的人是妳。」她老是迴避著他,讓他很生氣,卻又不能因此而對她發怒。
  
  「我沒辦法陪你去。」錦珞索性直截了當的拒絕。
  
  永瑱緩下臉色說:「若妳是因為老佛爺的緣故,我可以去稟明老佛爺,請她允許妳跟我一起去賞日出,前幾日老佛爺曾同我說過,讓我有空帶妳出去走走。」
  
  「可是我不想去賞日出。」是不想跟他一起去。
  
  「妳不愛看日出,我們可以去看雲海。」他立刻道。
  
  他怎麼還不死心呀!不願把話說得太絕,錦珞頗為為難,
  
  「永瑱,你很好,少年有為,是大部分女子眼中的好男兒,也許是因為我會變那些把戲,所以讓你覺得很新奇,可是我會的也只有那些,其他的我都不會,琴棋書畫我樣樣不通,連女紅也不會。」她停頓了下再說:「我想等你過一陣子看透了我之後,你就會發現我也不過爾爾,實在不值得你在我身上花心思。」
  
  真是不容易呀,為了要拒絕別人,她居然得貶抑自己。
  
  他挑起眉峰,俊朗的臉上一臉認真的開口,「錦珞,妳弄錯了,我喜歡的是妳落落大方的性情,妳自信開朗而有見地,獨立又堅強,不像一般的女人沒有自個兒的想法,柔弱得只想依附男人,至於妳會不會琴棋書畫,我壓根兒不在乎。」
  
  聽見他的讚美,錦珞自嘲的想,他嘴裡說的這些優點,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紀,隨便一抓都能抓到一大把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沒什麼。
  
  但她當然不能這麼說,偏著頭,蹙起眉心,她想了須臾後道:「我老實告訴你吧,我睡覺會打呼,還會流口水,嫉妒心很重,將來我的丈夫眼裡只能有我一個,他若去看別的女人一眼,我會罰他跪算盤兩天,他若是敢移情別戀,我說不定會拿剪刀剪下他的命根子拿去餵狗,這樣你也覺得沒關係嗎?」她都已經自我醜化到這種地步了,不信他還能說不在乎。
  
  果然,永瑱略略遲疑了下,接著歎氣道:「為了拒絕我,妳竟不惜自我貶低到這種地步。」
  
  「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會允許我的相公除了我之外,還有第二個女人,我要求的婚姻是要彼此忠誠,不只是女人,男人也一樣,三妻四妾這種事在我身上是行不通的,即使是逢場作戲也不行,娶了我就要一心一意的愛我。永瑱,你認為你是這樣的男人嗎?你能接受這種事嗎?」
  
  永瑱蹙起眉心。他雖然還沒有福晉,卻早就有幾名妾室,自然是不可能做到她所要求的事。
  
  「妳覺得永璜就能做到嗎?」他反問。
  
  眉一揚,錦珞道:「他若不能,我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永瑱的話提醒她,她來自一夫一妻的世界,但永璜卻是活在這個以男人為天的世界裡。
  
  他會不會也認為三妻四妾是理所當然的事?
  
  「若是他能做到的話,我也能,回去後我就立刻遣散我府裡的那幾個姬妾。」永瑱不服輸的回應。
  
  錦珞抬眼看他一眼,歎息的開口,「就算你現在可以做到,那以後呢?」她抬手阻止要再開口說話的他,「你現在先不要急著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終此一生,你是不是能夠一心一意對待一個女人,永遠不變心?」
  
  說畢,她逕自旋身走回屋內,一邊思索著她也應該要找個機會,跟永璜好好談談這件事。
  
  她必須讓他明白自己的原則,他若是想要她,她是不會允許他再有其他的女人

  
  是夜,眾人皆入睡後,有兩道人影悄悄離開普濟寺。
  
  「錦珞,前面是山路,不好走,我抱妳吧。」
  
  望著朦朧月光照映下的山徑,錦珞略一遲疑,輕輕點頭後,被永璜攔腰抱起。
  
  接著他的腿宛如安裝了彈簧似的,在幽靜的山路上迅速飛躍著。
  
  她兩手攀著他的頸子,先是屏住了氣息,驚奇的看著四周快速倒退的景色,接著面露驚喜的問:「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對嗎?」
  
  「對。」他低笑道。
  
  「這種輕功會很難練嗎?」她滿臉期待的問,若是不難她也要學,這在兩百多年後可是已經失傳了的絕技耶。
  
  「尋常人可能要練上十幾年,才能學會些粗淺的輕功。」
  
  她立刻了悟,「也就是說,像你這樣的輕功算是很厲害的嗎?」
  
  「應該算是吧,以妳的資質加上有我的指點,我想也許十年,妳就能跳上牆頭了。」
  
  她有些不滿的道:「只能跳上牆頭而已?」
  
  見她噘起嘴嬌嗔的可愛模樣,他胸腔震動出笑意「錦珞,妳若要學到像我這樣的輕功可能……」
  
  「可能什麼?」
  
  「可能要徹底的脫胎換骨才行。」他笑道。
  
  換句話說,她完全沒有學武的資質就是了!
  
  她瞇了瞇眼,跟著也露出了笑,「沒關係,你會就好了,以後要上哪去,我就讓你這樣帶我去也是一樣的。」既然有他這樣好用又可靠的挑夫,不用白不用。
  
  「好。」他一口答應,樂意當她的挑夫。接著,他停下腳步,仰起下巴朝天空一指,「錦珞,妳看。」
  
  她抬起頭,看見一抹圓月懸在闃黑的蒼穹上。
  
  永璜放下她,牽著她往西邊走了幾步,然後指向前方說:「妳看那裡,像什麼?」
  
  定睛望過去,她噫的一聲,「從這個角度看,月亮看起來好像掛在山峰上。」
  
  「所以那裡又叫掛月峰。」
  
  山上沁寒的夜風讓錦珞微微顫抖了下,她拉拉身上披著的斗蓬,下一刻,一雙手臂便將她摟進一具寬厚溫暖的懷抱裡。
  
  偎靠在他的懷裡,想起今天的事,錦珞抬眸問:「永璜,你今天和宜瑛去望海寺請那裡的圓智大師來講經時,不是遇到了麻煩,你是怎麼解決的?」
  
  回來時,他並沒有提起這件事,這事是宜瑛說的,繪聲繪影的說是菩薩顯靈,趕跑了那幾個歹徒。
  
  她才不相信,知道一定是他暗中動了手腳。
  
  「那只是幾個地痞流氓,我暗中拿石頭彈向他們,結果惹得他們以為是菩薩顯靈,大叫著逃跑了。」
  
  「那為什麼你們回來後,宜瑛看見你,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提起這件事,永璜喉嚨滾出了笑聲,「那是因為,當時我嚇得發抖的躲在她身後。」
  
  想像他當時一臉害怕的躲在一個女人身後,暗中朝那些人投石子、裝神弄鬼的樣子,錦珞不禁失笑道:「難怪回來時,宜瑛對你沒好臉色,她恐怕以為你真的是個膽小怕死的人。」
  
  很快的,她便想到他這麼做的用意了,就跟她一樣,他不惜醜化自己,想讓宜瑛更加討厭他。
  
  他們居然這麼有默契,在同一天選擇了相同的方法,她不禁噙笑的望住他。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我?」
  
  微一沉吟,錦珞輕輕啟口說:「永璜,在我的世界裡,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妻子。」
  
  「那很好,除了妳,我也沒打算再娶第二個女人。」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注視著他溫柔而堅定的眼神,她柔聲問:「你這話是真心的嗎?」不是為了哄她,討她歡心才這麼說的吧?
  
  他墨黑的眼凝視著她,臉上的神情無比的認真,緩緩開口道:「我小時候,每天都看著我額娘殷殷期待著皇阿瑪的到來,即使一日又一日的失望,她還是深愛著皇阿瑪,日日盼著能見到他,那時,我就對自己發誓,以後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妻子遭受到相同的對待,這也是我至今仍未曾納妾的原因。」其他的皇室成員在他這個年紀,早已有好幾名妻妾子。
  
  聽見他這番話,錦珞很滿意的漾起笑靨,「我不跟別人分享我的男人,你若決定要我,就要有今生只有我一個女人的覺悟哦!」
  
  「錦珞,愛上妳時,我便想過,今生若能有妳相伴,我已足夠。」
  
  她粲笑的踮起腳尖,主動覆上他的唇。
  
  在月光下,兩人緊緊相擁而吻,彷彿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即使開步在普濟寺外,仍可聽見裡面大殿傳來莊嚴肅穆的梵唱聲。
  
  錦珞陪著太后在附近觀雲賞花,雖然看不見被太后命令在裡頭跟隨僧侶們誦經的永璜,但只要想到他在裡面,她的眼神便不時飄向大殿的方向。
  
  自從太后前一陣子生病,這禮佛誦經的責任便全落在永璜的身上,因為太后對他說──
  
  「永璜,文殊菩薩代表著智慧,你要虔心誦經拜佛,祈求文殊菩薩賜你智慧,好讓你能長長腦子,看能不能開竅,變得聰明些。」
  
  因此清晨時,永璜必須早起隨同僧侶們做早課,平時則隨著僧侶們誦經修持經文,傍晚再做一次晚課。
  
  所以他變成所有人裡最忙碌的一個,只有在入夜時才得清閒,他們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單獨見面。
  
  錦珞莞爾的想著,若是有朝一日老佛爺知道她這個孫子其實聰明絕頂時,不知會做何表情。
  
  剛開始時應該是怒多於喜吧,畢竟被欺瞞這麼多年,一旦知道真相,任是誰都會覺得生氣吧。
  
  她入宮兩年多了,知道這件事是絕不能讓皇上和太后他們知情的,因為這是欺君重罪,尤其永璜又貴為皇子,皇上若是知道他被自己的兒子騙了,絕對會大為震怒。
  
  所以直到他們離開前,這件事都必須保守秘密,不能讓任何人得知。
  
  「錦珞。」
  
  聽到叫喚聲,她連忙回神,
  
  「老佛爺叫錦珞嗎?」
  
  「哀家叫妳兩聲了,妳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
  
  「回老佛爺,錦珞剛才聽大殿裡傳來的梵唄聲聽得入迷,一時沒聽見老佛爺的話,還請老佛爺恕罪。」她趕緊福身道。
  
  「妳之前不是說一聽誦經聲就想睡嗎?怎麼今天反而聽得入迷?」太后問。
  
  她不慌不忙的解釋,「也許是這陣子在這裡聽慣了誦經聲,最近再聽見梵唱聲,錦珞便不會再想睡了。」
  
  聽見她的話,太后似乎頗為滿意,「妳能有這樣的改變,這趟五台山也不算白來。對了,方才永瑱說明日想帶妳去望海峰觀日出,這幾天妳忙著照顧哀家,都沒時間四處走走,明天就跟永瑱一起去吧。」
  
  「只有我跟他兩個人嗎?」
  
  「妳放心,以永瑱的武功足夠保護妳了,妳就安心跟他一塊去吧。」
  
  她瞟了眼侍立在旁的永瑱,見他也在看著她,那笑容裡透著幾分得意,彷彿在說──看吧,妳不想跟我去看日出,我還是有辦法讓妳去。
  
  她垂眸思索了下,接著不疾不徐的開口說:「老佛爺,這望海峰的日出據說是五台山上最美的景色之一,來五台山一定要賞過這日出才不枉此行,所以錦珞想,老佛爺最近身子恢復了不少,不如咱們一塊去賞日出吧,咱們今天就先到望海寺,這樣一來,等明天一早就能看到日出了。」
  
  老佛爺被她的話給說動了,點頭道:「也好,那就大家一塊去吧,也熱鬧些,永瑱,你去準備準備,咱們今天就先到望海寺住下,明天再一起觀日出。」
  
  「是,永瑱這就命人去準備。」他恭敬的應道。
  
  雖然他氣惱錦珞,心裡卻也不禁為她的機智而佩服,虧她想得出來這個方法拒絕他,這更加深他想得到她的決心。
  
  不久,一行人便在侍衛的保護下,前往位於望海峰的望海寺。
  
  翌日,天光未亮,眾人已起身,準備前往觀日出。
  
  只有永璜被留在望海寺裡,隨那裡的僧眾做早課,太后規定他要做完早課才能過去賞日出。
  
  一行人來到望海峰的觀日台上,這時天邊剛顯露出一抹魚肚白,混沌不明的天地,在這抹魚肚白下劃出界線,慢慢的,一抹紅光呈放射狀的渲染開來,初升的旭日冉冉從山巒處升起,朝霞映紅了整個天際,變幻著各種瑰麗的顏色。
  
  這絢爛奪目的奇景,讓眾人為之屏息,個個眼睛眨也不眨的靜靜看著,唯恐一出聲便會驚擾了這絕妙的景色。
  
  就在眾人沉浸在這日出的美景中時,突然一道大喝聲打破了這靜謐──
  
  「那個老太婆就是太后,快抓住她!」
  
  眾人頃刻間回神,霍然發現通往這觀日台的山徑上,不知何時竟竄上來了十來個人。
  
  永瑱率先反應過來,立刻調度侍衛保護太后,一邊指揮屬下抓住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刺客。
  
  金戈交鳴的聲音驚起了初醒的鳥禽,觀日台上陷入一片混亂。
  
  看見這批刺客的身手個個不俗,侍衛們一時無法制住他們,永瑱立即想到,他們應該就是日前接獲的消息中所說的那批人,他質問:「你們可是海捕文書上追捕的那批江洋大盜?」
  
  「沒錯,就是咱們。」那幾人一臉得意的回答。
  
  接著另一名臉上有刀疤的大漢道:「你們乖乖讓咱們帶走太后,咱們可以饒你們一命。」
  
  聽見對方如此不敬的話,永瑱怒喝,「你們既然知道太后鑾駕在此,還敢來驚擾,你們不要命了嗎?」
  
  另一名蓄著滿臉落腮鬍的大漢狂傲的說:「咱們可是亡命之徒,早就把這條爛命豁出去了,咱們要抓的只有太后,你們要命的就快退開,不要阻擋咱們。」
  
  聽見他們的目標是太后,永瑱退回守在太后跟前,不解的問:「你們為什麼要抓太后?」
  
  一名粗獷壯碩,兩手各舞著一把銅錘的大漢答道:「咱們大哥和三哥被你們這些清狗抓進了牢裡,咱們要用這老太婆去換回咱們大哥和三哥。」
  
  被他手裡那兩把銅錘掃到的侍衛,瞬間吐血的飛了出去。
  
  這些人都是江湖中的亡命之徒,殺起人來完全不眨眼。
  
  眼看帶來的這批侍衛一個個倒下,永瑱鎮靜的臉色也漸漸焦躁起來,憑他一個人,還能同時應付三、四個人,但那些侍衛若單打獨鬥,個個都不是那些人的對手,若繼續下去,難保太后不會被他們給劫走。
  
  他飛快的尋思後,安排了八個人守在太后身邊,接著下達指示。
  
  「所有的侍衛聽令,你們每四個人負責困住一個人,其他的交由我來對付。」
  
  命令一下,沒有受傷的侍衛立即每四人包圍住一個人。
  
  永瑱一人攔住其中三人,準備速戰速決了結這三人,再回頭收拾其他人。
  
  那些人似乎也沒料到永瑱身手這麼矯健勇猛,一時之間竟無法得逞,雙方陷入一陣混戰。
  
  不久,永瑱便解決了其中兩人,剩下的人見同伴被殺,反而激發了更強烈的鬥志,不要命的猛攻。
  
  揮舞著銅錘的大漢發狠的將手裡的銅錘朝守在太后身邊的幾名侍衛砸過去,頃刻間砸死了兩名侍衛,他再凶狠的舞動手裡的銅錘,一路殺到太后面前。
  
  眼看就要抓到太后,橫空一支飛劍朝他射來,沒入他的肩頭。
  
  那大漢側頭,便見一名俊美無禱的男子手持一把劍,噹的一聲,震飛了他手裡的銅錘,他吃了一驚,還來不及反應,一名侍衛見機不可失,一劍從他背後刺入,透胸而出,再狠狠拔出劍柄,嘩的一道血柱從他胸口噴出,他不敢置信的低頭看了一眼,接著高壯的身軀轟然倒下。
  
  剩下的同伴見狀怒不可遏,驀然間有人高聲叫道:「不要抓太后了,改抓那兩個女的也一樣,她們是格格。」
  
  此時錦珞和宜瑛縮在一旁,看著眼前這紊亂血腥的混戰,兩人早已嚇得面無血色,突然間有人衝向她們,一把刀架上了宜瑛的頸子。
  
  另一人則將錦珞攔腰扛上肩頭,轉身就跑。
  
  「放開我、放開我……」頭下腳上的被扛在肩上,錦珞反胃得想吐,驚惶的捶打著男人的背。
  
  男人沒理會她那點力氣,健步如飛朝山下逃去。
  
  一名侍衛見狀,下意識的舉起手裡的劍吱朝那人的腿射過去,想阻止那人帶走錦珞,完全沒有顧慮到那劍若是射偏,也許會射中被扛在肩上的錦珞。
  
  「住手!」看見這情景的永瑱大喝出聲,想阻止侍衛的愚行,卻已來不及,那劍已射出。
  
  通往觀日台的山徑十分狹隘,一旦那人中劍,恐將跌落一旁的山谷,這樣一來的話,被他挾持的錦珞勢必也會跟著一起摔落。
  
  永瑱只能驚駭的眼睜睜看著劍朝那人飛去,無法阻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1:27

第六章
  
  就在那把劍即將射向扛著錦珞的男人時,一顆石頭突然噹的一聲,擊偏了那把劍,緊接著一道人影宛如大鵬展翅,倏地襲向那人,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朝那男人揮出一掌,在那男子倒地前奪回了錦珞。
  
  「妳沒事吧?」永璜將她抱在懷裡,關切的嗓音急問,一雙黝黑的眼眸焦急的審視著她全身上下。
  
  這場突如其來的禍事讓錦珞嚇白了臉,她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搖了搖頭。
  
  「沒……」
  
  她還來不及說完話,永璜忽然抱著她躍起,閃過一把射來的暗器,他落下的同時,也踢起一塊石子擊向突襲他們的男人。
  
  那男人悶哼了一聲,神色驚惶的後退了幾步,方才被石塊打中的腿傳來一陣劇痛,似乎是傷到了骨頭,他駭然的抓著宜瑛擋在身前,猙獰的警告,「你再動手,我就殺了這女人!」
  
  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橫在宜瑛的頸上,她嚇得渾身不停的顫抖。
  
  「救我……」她抖得不成聲的嗓音道。
  
  永璜放下錦珞,不動聲色的伸手摘來一片樹葉,飛快的出手射向那男人,那男人握著匕首的手劃過一道血痕,他手裡的匕首瞬間應聲掉落。
  
  身影一晃,他飛快救回宣瑛,接著一掌拍向男人胸口,男人口中登時射出一道血箭,倒地不起。
  
  平息了驚悸,已緩過神色的錦珞,上前安慰餘悸猶存、仍顫抖個不停的宜瑛。
  
  「沒事了,妳不要害怕。」
  
  守在山徑的永璜又解決掉了幾個人,此刻觀日台上剩下的盜賊也被解決了。
  
  永瑱緩步朝他走過來,接著霍然出手,那揮出的一掌,在他面前一寸之處停住,他憤怒的問:「你為什麼不還手?」
  
  這時錦珞撲了過來,氣憤的道:「永瑱,你在做什麼,你想殺永璜嗎?」
  
  他臉上帶著一抹冷笑,盯著永璜,「殺他?以他剛才顯露出的這身武功,能殺得了他的人恐怕不多。」
  
  見他識破了永璜的武功,她連忙解釋,「剛才的事也許是因為這幾天永璜虔心參拜文殊菩薩,所以菩薩顯靈,才讓他大顯神通。」
  
  「錦珞,我不是三歲小孩,別用這種愚蠢的話來敷衍我。」永瑱低頭查看了下躺在腳邊的男人,接著撿起掉落地上的一枚葉子,嘖嘖作聲,「飛葉傷人,還有一掌就震斷心脈,這是多驚人的武功,怕是連我都不及。」
  
  錦珞焦急的再說:「也許是永璜突然見到我和宜瑛被挾持,一時情急之下,激起了體內的力量,才會這樣的,就算狗被逼急了也能跳過高牆啊,不是嗎?」
  
  永瑱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著視線投向一直不發一語的大阿哥。
  
  「永璜,你沒有話要說嗎?」
  
  「你要我說什麼?」他淡淡開口。
  
  「好,既然你沒有話要對我說,那你就留著待會對老佛爺說吧,她也看見了你大發神威,說不得會相信這真是文殊菩薩顯靈呢。」說完,他領著受了驚嚇的宜瑛離開。
  
  錦珞擔憂的望向永璜,懊惱的自責,「對不起,要不是我被挾持,你就不會為了救我而暴露了身手。」
  
  他輕輕拭去她臉上沾到的一處污垢,柔聲說:「錦珞,這不是妳的錯。」
  
  方纔情況危急,他若是不出手,只怕她非死即傷,因此他一點都不後悔出手救她,暴露了自己的武功,在他心中,沒有任何事比她更重要。
  
  「可是,萬一老佛爺她……」她滿臉憂心忡忡。
  
  「我會見機行事,倒是妳,不要再為我說話了,免得惹來麻煩,知道嗎?」他一臉沉靜的叮嚀。
  
  「但是……」她擰緊了眉心,知道他暴露了武功的事非同小可。
  
  他飛快的在她額心印上一吻,「相信我,交給我來處理。」
  
  屏退了左右,坐在望海寺的廂房裡,太后一臉凝重的望著站在她面前的孫子。
  
  「永璜,剛才的事是怎麼回事?」
  
  「回稟老佛爺,那批江洋大盜聽說老佛爺在此禮佛,所以才會來襲,想挾持老佛爺,以此換回先前被朝廷關押的同伴。」他徐聲解釋。
  
  「永璜!」太后拍桌怒斥,「相信你明白哀家在問的是什麼事,你還不老實招來,你那身武功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永璜這幾日虔心拜佛誦經,所以菩薩顯靈,神力加持,護佑永璜打退那些亡命之徒。」他低首道。
  
  太后臉色丕變的站起身,雍容端莊的臉上怒不可遏。「永璜,你這是把哀家當成無知愚蠢的三歲小兒嗎?看來哀家這些年來白疼你了,為了想讓你長長智慧,特地帶你來參拜文殊菩薩,你竟是如此愚弄哀家!」
  
  若沒有相當的能力和見識,她焉能穩居後宮數十年,還養大一個皇帝兒子,所以方才當永璜出手時,她便看出他所顯露的武功絕對不亞於永瑱。
  
  看見太后如此痛心疾首,永璜閉了閉眼,接著雙膝跪地。
  
  「永璜知錯,請老佛爺息怒。」即使幼年時他突然變笨,失去了昔日的聰穎,也失去了皇阿瑪的寵愛,但太后對他的疼愛並沒有減少,此刻讓這位疼愛他的老人家如此震怒,讓他覺得愧疚不已。
  
  見他低首認錯,太后怒氣稍霽,重新坐下。「那你還不快把事情仔仔細細從實招來。」
  
  垂眸沉吟片刻,永璜緩緩出聲,「這件事要從永璜八歲時那場火災說起。」
  
  「哀家記得,你就是在那場火災後才變笨的,學什麼都不成。」像是想到了什麼,太后驚詫的道:「難道你當時並沒有變笨?」
  
  「沒錯。」
  
  見他肯定的點點頭,太后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也就是說,這些年來你都是裝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額娘希望我能平安長大。」他簡單的回答。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聰明就不能平安長大嗎?」當時的永璜天資聰穎,被譽為難得一見的神童,她的皇帝兒子不知道有多寵愛這個孫子,幾乎把他當成了寶。
  
  「老佛爺,樹大招風哪,當時皇阿瑪因為我的聰穎而十分寵愛我,可是也因此招來了嫉妒,讓我惹上了殺身之禍。」
  
  太后霍然一震,「你的意思……難道是說當年那場火災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燒死你嗎?」
  
  「那時,我僥倖死裡逃生後,我額娘抱著我哭腫了雙眼,對我說她寧可生兒愚昧,也不願生兒早夭。」他俊美的臉上一派平靜的訴說往事。
  
  「你為何不將此事稟告你皇阿瑪?你皇阿瑪若是知道有人想謀害你,一定會嚴懲那人。」
  
  「因為即使說了,皇阿瑪也不會信,比起對我的疼愛,皇阿瑪更寵愛那人,即使到現在,那人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依然無人可以動搖。」他淡淡答覆。
  
  「永璜,你說的這人是誰?」太后蹙凝眉心,思索須臾,接著詫異的脫口道:「你說的這人該不會是……」看見她驚愕的神情,永璜明白她想到了什麼,沉靜的點頭。
  
  「可……這怎麼可能呢?」她驚訝的站起來。
  
  「連老佛爺都這麼認為,若是當年我向皇阿瑪說,皇阿瑪會相信嗎?那時我額娘嚇壞了,抱著我驚惶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為了能讓我活下去,所以我額娘才會希望我能成為一個資質普通的孩子,不要再招來對方的嫉妒。」
  
  「這……」太后愕然的望著跪在面前的孫子,這件事的真相讓她太震驚了,片刻後,她的情緒才緩和下來,「但是你這麼做,犯下了滔天大罪你知不知道,你母妃也太糊塗了,她怎麼能讓你裝傻,欺騙所有的人!」太后責道。
  
  「請老佛爺不要怪她,當時的我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她也只是希望我能平安長大,若是有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隱瞞了老佛爺、皇阿瑪和宮裡所有的人。」
  
  「你這孩子……這可是欺君大罪啊,方才在觀日台的事,那麼多只眼睛都看見了,就算哀家想幫你隱瞞,也不可能,你皇阿瑪若是知道,一定饒不了你。」本來一直以為駑鈍懦弱的孩子,竟然大膽的欺騙了所有的人,這件事若傳出去,還不知要鬧得怎樣沸沸揚揚。
  
  他斂眉垂眸道:「我不奢求皇阿瑪的原諒,我只祈求能得到老佛爺的諒解,老佛爺這些年來一直都很疼愛永璜,永璜心裡明白,也因此為了欺瞞老佛爺這麼多年的事而內疚不已,因此方才看見老佛爺情況危急,才會顧不得暴露武功的危險而出手相救。」
  
  聽見這番話,回想起他當時持劍震開那把銅錘的事,再見他跪在地上挺直的身軀,那張俊美的臉上不再像往日總是透著憨傻,此時流露出的是一抹罕見的睿智與沉靜。
  
  太后深深歎了口氣,「就算哀家原諒你的欺瞞,最重要的是你皇阿瑪原不原諒你啊!你皇阿瑪那個人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騙他,你這一騙就騙了他十幾年,你說到時候你皇阿瑪若是得知真相,他還不知會有多氣?!」
  
  「我不在乎。」他低聲回道。一個會因為兒子的愚智,而改變對兒子寵愛的父親,這樣的人不值得他的尊敬。
  
  「你怎麼能不在乎?!他不只是你的皇阿瑪,還是一國之君,你騙了整個宮廷的人、騙了他,這件事情他不可能不辦你的。」太后愈想愈頭痛,手一揮道:「你下去好好想清楚,回京後要怎麼求得你皇阿瑪的原諒吧。」
  
  永璜起身,一走出廂房,便看見守在外頭的錦珞,她雙眉緊擰,一臉擔憂,一看見他出來,便快步迎了過來。
  
  「老佛爺怎麼說?」她焦急的問。
  
  伸手拂開她緊蹙的秀眉,永璜微笑的回答,「我都坦白告訴她了,她要我好好想想,回京後要怎麼面對皇阿瑪。」
  
  臉色一白,錦珞抓住他的手建議,「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現在?妳不是說時問還沒到?」他訝道。
  
  「可是等到回京後,我怕就來不及了,皇上若是知道你騙了他這麼多年,他一定饒不了你。」她想起他明年便會死的事,便不禁擔心得要命,說不定就是這件事導致他喪命。
  
  他輕輕捧起她著急憂慮的臉龐,溫柔的低聲說:「我既然答應了要陪妳回去,就一定會做到,我們還是跟老佛爺一起回京。妳放心,最壞的情形頂多是他把我圈禁起來,到時候若是妳確定了哪天要走,妳只要買通送飯的內侍,在送給我的飯菜裡挾藏紙條,寫上日期和時間,我便會想辦法去雍和宮跟妳會合。」方纔他已在太后身上下足了功夫,回去後,太后必定會為他說情,所以他並不擔心。
  
  即使聽見他這麼說,還是無法拂去壓在錦珞心上濃濃的憂慮,只因為她知道,他在孝賢皇后過世的第二年便會死去的事。
  
  原本她以為只要帶他回到現代,應該就可以避過這死劫,可是誰知道,他隱瞞多年的事,竟會因為一群偷襲的江洋大盜而曝光了。
  
  見她還是愁眉不展,永璜將她輕摟入懷裡。「錦珞,要我怎麼保證,妳才能放心?」
  
  她抿著唇,深吸一口氣說:「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好,我答應妳。」他毫不遲疑的允諾,「今生能有錦珞相伴,我是絕對不會捨得死的,何況我們不是還約定好要一起回到妳的故鄉去?!錦珞,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食言的。」
  
  她這才稍微舒展了眉心,漾開了一抹笑靨。

  
  發生了江洋大盜和永璜的事,讓太后無心再禮佛,決定提前返京。
  
  回到宮裡,她立刻召見皇帝,把永璜的事告訴他。
  
  「皇額娘是說,永璜瞞騙了這整個皇宮裡的所有人?」聽畢,皇上驚怒得不敢置信。
  
  「這事也不能全怪永璜,當時他會那麼做也是為了保命,你待會見了他,也別太苛責他了。」太后勸道。
  
  正值盛年的皇帝忍住氣,召見在外等候的永璜。
  
  「兒臣拜見老佛爺、皇阿瑪。」進來後,他低眉斂目的躬身問候。
  
  看著他,皇上再也忍不住震怒的喝斥,「永璜,你好啊你,居然敢裝傻欺騙了朕,欺騙了老佛爺,欺騙了這整個皇宮和朝野上下,你竟然把大家都耍得團團轉,你很得意是不是?」
  
  永璜只是垂眸不語。皇阿瑪此刻在盛怒中,他怎麼說都不對。
  
  見他一徑的沉默,皇上的怒火更熾,「你說話啊,怎麼這會兒是打算要裝啞巴啦?你給朕說清楚,當年是誰想燒死你,讓你必須裝傻蒙騙整個皇宮的人?」
  
  「兒臣知錯,請皇阿瑪息怒。」永璜淡淡開口。
  
  見他神色竟是一派淡然,似乎渾然不覺自己有錯似的,皇上怒斥,「你給朕跪下!」
  
  聞言,他順服的雙膝跪下,頭垂得低低的,掩去臉上此刻所有的神情。
  
  「朕要你說清楚,當年究竟是誰想燒死你?」見兒子沉默不語,皇上憤怒的指著他,「你說啊,為什麼不說?還是壓根就沒有這個人,你只是想看大家被你欺瞞的蠢樣,暗自得意?」一想到這十幾年來他竟然被自個兒的兒子如此欺瞞愚弄,他胸口狂燒的那把怒火就無法壓抑下去。
  
  「不是兒臣不想說,而是兒臣說出來,只怕會惹得皇阿瑪更為震怒,也不會相信兒臣說的話。」他垂著臉低聲說。
  
  「朕命令你說!」永璜這才緩緩抬起臉,「皇阿瑪難道想像不出來嗎?當年會讓我們母子驚慌害怕到必須裝傻度日的人是誰?這整個皇宮裡,除了皇上和老佛爺,當年還有誰有那麼大的權勢?」相對於皇上此刻的怒不可遏,他顯得一臉平靜,連語氣都不見絲毫的情緒。
  
  「那個人是誰?」皇上脫口問,接著像是想到什麼,憤怒不禁更深了。「你指的該不會是已過世的孝賢皇后吧?」
  
  他臉上毫無懼色的道:「兒臣剛才不是就言明了,即使我供出這個人,皇阿瑪也不會相信,只會更為震怒。」
  
  見兒子一副『被我料中了吧』的神色,皇上氣得胸口激烈起伏著,他深吸口氣,壓抑失控的情緒。
  
  「朕不相信是孝賢皇后做的,永璜,你這話可有證據?」
  
  永璜徐緩的說出隱藏在自己心裡多年的往事,「火災發生那天,兒臣被濃煙嗆昏倒下前,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她正是在孝賢皇后宮裡服侍的宮女,事後幾天,我悄悄潛進皇后的寢宮,想調查清楚那場火究竟是不是皇后命人去放的,結果……」他說到這裡便停下了。
  
  「結果怎樣?」皇上追問。
  
  「當時躲在窗子後的我,看見了那名宮女被兩名宮女用白綾絞殺了,後來,她的屍體被埋在廢棄的長春宮裡。」
  
  聽他說畢,皇上臉色一沉,「這也不能證明那火就是孝賢皇后派人去放的。」他與孝賢皇后感情甚篤,因此皇后過世後,他悲慟不己,絕不相信他深愛的女子會做出這種事來。
  
  永璜一點都不意外他會這麼說,「當時我額娘也料到皇阿瑪與皇后一向恩愛,即使我說出親眼所見,料想皇上也不會相信,所以才會要我裝傻保身,以求能平安長大。」
  
  皇上被他這些話氣得臉色鐵青,怒道:「你與你額娘犯下如此欺君大罪,還想將這一切推到已過世的孝賢皇后身上,簡直太放肆了!來人,給朕把這逆子……」
  
  見皇上盛怒,太后連忙出聲緩頰。
  
  「皇上,若非被逼到不得已,永璜一個如此聰明的孩子,又何必裝傻度日,這些年來,他處處被人瞧不起,連他的弟妹都欺凌他,你想想,他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她接著再道:「哀家知道你與孝賢皇后感情彌堅,容不得別人說她不是,但就算這事不是她指使人去做的,也說不定是她寢宮裡的人擔心永璜太出色,會危害到太子的地位,所以護主心切而私下動手的啊。」
  
  「這……」聽見太后的話,皇上稍微冷靜下來。「皇額娘,即使如此,永璜所犯的欺君之罪,朕還是要給予懲罰,才能服眾,否則今後人人都學他一樣欺瞞朕,朕將來要如何治理國家?」
  
  太后點頭道:「哀家明白,只是永璜的事情有可原,你也別罰得太重,這次五台山上,若不是他及時出手救了哀家,哀家此刻說不定早就命喪五台山了。」
  
  橫了跟一旁靜默不語的永璜,皇上思索了片刻,下令道:「永璜,看在老佛爺為你求惰的份上,朕就罰你在宗人府裡圈禁一年,這一年裡,你好好在裡頭反省思過。」
  
  「永璜領罪,謝皇阿瑪恩典、謝老佛爺恩典。」永璜恭敬的行禮。

  
  「皇上罰他圈禁一年,這一年裡不准任何人去見他?!」從太后那裡得知這個消息,錦珞先是鬆了口氣,接著想到什麼又顰起眉。這樣一來,他們這段時間就不能見面了。
  
  剛才永璜直接被侍衛給押走,她連跟他說句話都沒辦法。
  
  太后歎道:「這已算是輕罰了,否則以他所犯下的罪,理應圈禁更久。」接著她嚴厲的盯著眼前女娃兒質問:「錦珞,妳老實告訴哀家,永璜的事妳是不是早已知情?」
  
  「這……」遲疑了下,知道瞞不了太后,便回答,「先前錦珞也同太后一樣,完全不知情,是到五台山後,無意中才得知的。」
  
  「妳既然知道這事,為何還替永璜隱匿不報?」太后臉色一沉。她知情不報,若要追究,也難逃被治罪。
  
  明白這事的輕重,錦珞立刻惶恐的跪下請罪,「請老佛爺恕罪,當時錦珞也很驚惶,不知該怎麼稟報老佛爺這事,畢竟這事茲事體大,總要找個適當的時機說,可是就在錦珞考慮著要怎麼稟告老佛爺時,便發生了那些江洋大盜來襲的事,後來老佛爺也知道了。」
  
  聽完她這麼解釋,太后信了她的話,神色一緩,「妳起來吧,哀家知道妳同永璜一向交好,這兩年妳也處處維護著永璜,那孩子看起來很喜歡妳,妳老實告訴衷家,妳對永璜究竟存了什麼樣的心?」
  
  在五台山上那一陣子,對於永璜、永瑱、宜瑛和錦珞這四個孩子之間的事,她這雙老眼多少也看出了些什麼。
  
  聞言,錦珞有些羞怯的低下頭,須臾,才輕聲說:「永璜喜歡錦珞,錦珞也喜歡他,還請老佛爺成全。」
  
  「唉……先前哀家問過妳這事兒,哀家記得當時妳說不喜歡他,為何現在又變了?」太后詰問。
  
  「那時錦珞不是有意想欺騙老佛爺,是錦珞自己也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是後來才發現的。」她連忙解釋。
  
  「可永璜現在被圈禁一年,妳這一年裡都不能見他,妳等得了嗎?」原本她是擔心敦厚老實的永璜會管不住錦珞,才想撮合他和宜瑛,不過既然永璜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就沒這個顧慮了,且宜瑛那孩子喜歡的是永瑱,正好讓她配給永瑱,這樣一來便皆大歡喜了。
  
  錦珞神色堅定的說:「錦珞會等他出來。」她在心裡悄悄道歉,又要再騙太后一次,她是會等他出來,但到十一月時,她就會跟永璜一起離開這裡了。
  
  「既然妳有這個心,哀家也不阻止你們了,這一年,妳雖然不能見永璜,不過有空時還是可以托人給永璜送送東西進宗人府給他。」太后含笑的提點她。
  
  「是,謝謝老佛爺。」她欣喜的道。有了太后的支持,她和永璜之間應該就沒有什麼阻礙了。
  
  她可以放心等到十一月,再和永璜一起離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1:42

第七章
  
  夜色深濃,一條穿著夜行衣的人影潛進守衛森嚴的皇宮裡,輕靈如飛鳥的身影翩然掠進了慈寧宮,來到後方一間寢房前,黑衣人飛快的取出一枚輕薄的木片,插入門縫中,一眨眼間便無聲無息的打開了房門,悄然而入。
  
  寢房裡已熄了燈,床榻上躺著一個人,黑衣人走到床搨旁,輕聲問:「錦珞,妳睡著了嗎?」
  
  還沒睡沉的她倏然張開眼,彈坐起來。
  
  「你是誰?」下一瞬她便認出了他的嗓音,面露驚喜的道:「是永璜嗎?」
  
  「對,是我。」他在床畔坐下,握住她的手。
  
  「你怎麼出來了?」黑暗中,她用力睜大眼想看清楚他的模樣。
  
  「妳忘了我會輕功嗎?宗人府圈禁不了我的,但我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跑出來,所以只能等到入夜後才能來看妳。」
  
  「也就是說,往後你都能像這樣每天悄悄溜出來見我?」她喜出望外的道。
  
  「嗯,只要不被人發現,我就能每天來這兒見妳。」摟著她,他的臉埋在她頸間輕蹭著,眷戀的說:「錦珞,我好想妳。」
  
  「我也好想你。」才一日沒見,思念就已漲滿她的胸口,心心唸唸的都是他。「我真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十一月早點到來,這樣我們就不用再分開了。」
  
  「我也是。」他搜尋著她的唇,輕輕覆上,將對她的愛與思念傾注在這吻裡。
  
  她兩手攀著他的頸子,回應著他這溫柔又狂烈的吻,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卻從他的吻裡感覺到了他跟她一樣的深濃情意。
  
  半晌,兩人才輕喘著離開彼此的唇瓣,她關心的問:「永璜,你在那裡可好?宗人府那些人有欺負你嗎?」
  
  他輕捧著她的臉,聽出她話裡的擔心,胸口流淌過一陣暖意,溫聲回答,「除了固定送飯菜來的一名內侍與負責打掃的下人和守衛外,我什麼人也都見不到,所以也沒人能欺負我。」
  
  「說的也是,你可是被圈禁起來的,誰也不能見。何況,現在的你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敦厚老實的大阿哥了,誰還能欺負得了你。」她半是揶揄半是放心。
  
  「錦珞,妳比較喜歡以前那個敦厚老實的我嗎?」他遲疑的問。
  
  她輕搖螓首,「不,只要是你,我都一樣喜歡。以前的你會讓我想要保護,而現在的你,則會讓我想依賴。」不管是哪一個永璜都是他,她愛他的心是沒有差別的。
  
  他動容的說:「今後讓我來保護妳,妳放心依賴我,只要妳想要的,我一定會為妳做到。」
  
  「永璜,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她呢喃的靠在他懷裡,貪戀著他身上那獨屬於他的氣息和溫暖,不想離開他。
  
  她嬌軟馨香的身子依偎在他懷裡,他的血液漸漸熱燙了起來,但是因為如此珍愛著她,所以他不想隨便褻瀆她,強忍著體內傳來的騷動,歎息道:「錦珞,我甘願寵壞妳,妳就安心讓我寵吧,我只怕寵不夠妳,不怕妳被我寵壞。」
  
  抬起臉看著黑暗中他那張模糊不清的俊臉,她臉上漾滿甜笑,被他說的話哄得心花怒放。
  
  「你要記得今天自己說的這些話哦,因為我決定要讓你寵一輩子了。」她許下承諾,願把自己的下半生都交付給這個男子,與他一起笑一起哭。
  
  聽出她願與他共度一生,永璜激動的摟緊她。
  
  「這是妳親口說的,不能再後悔,妳要一輩子讓我寵,我發誓,這一生我都會用生命守護妳,絕不讓妳受到傷害。」
  
  幽暗中,錦珞輕笑道:「可是永璜,你要是再不鬆開手,我恐怕待會兒就要被你給勒死了。」他抱得她太緊,快讓她窒息得喘不過氣了。
  
  「對不起,我是一時太高興了,所以忘了拿捏力道,有沒有弄疼妳?」他緊張的鬆開手問。
  
  雙手攬在他腰上,她將臉枕在他胸口的笑,「沒有,我很好。永璜,要不然我們別等到十一月了,現在就先離開京城,等十一月時再悄悄回來,你說好不好?」她脫口建議。
  
  「那樣太危險了,若是我們這一走,皇阿瑪勢必會派人來追捕我們,屆時我們只能四處躲藏,逃避追兵,到時還不知能否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京城,還不如以逸待勞的先待在宮裡。」他分析道。
  
  她頷首說:「嗯,你說的我都明白,我剛才只是一時昏了頭才會那麼說的。」看來她真是愛慘他了,才會一時失去理智說出那種傻話。
  
  聽見外頭打更的聲音傳來,他輕輕的再吻了吻她,依戀不捨的道別,「妳明白就好,時辰不早,我得走了,妳耐心點等,十一月很快就到了,在這之前我會常來看妳的。」
  
  「嗯,你也要自己多保重。」她叮囑。
  
  「我走了。」他起身。
  
  她依依不捨的拉著他的手好半晌,才不得不放開他。
  
  覆上黑色面罩,永璜才出房門不久,正要離開慈寧宮,便遇上甫被皇上任命為前鋒營統領的永瑱巡夜。
  
  「你是誰?!」乍見有人身著夜行衣闖入禁宮,他大喝一聲,拔劍急迫過去。
  
  永璜迅速施展輕功,躍上屋頂離開,不願與他正面交鋒。
  
  他也跳上屋頂,一路追趕。
  
  兩人追逐不久,永瑱便追丟了人,失去對方的蹤影后,他略一沉吟,立刻掉頭往宗人府的方向而去。
  
  方纔看那身影,有可能就是永璜,他低聲自語,「永璜,你最好是還在宗人府裡,否則擅離宗人府這條罪,可就夠你吃不了兜著走。」
  
  來到宗人府後,他不顧侍衛的攔阻,直闖進永璜被圈禁的院落,一腳踹開寢房的門,直接走到床榻前,往床上一摸。
  
  床頭旋即傳來一聲低呼,「是誰!」
  
  接著床上的人伸指一彈,桌上的燭火瞬間被人點亮。
  
  永璜穿著中衣坐起身,俊美的臉上微帶怒容,在看清對方是永瑱時,他神情先是一愕,接著蹙起眉峰道:「永瑱,我不知道你竟有這種癖好。」
  
  看見他竟好端端的睡在床上,連身後的辮子都解了開來,一派早已入睡的模樣,永瑱有些意外,沒細想他的話,下意識的反問:「什麼癖好?」
  
  「半夜闖進房裡摸男人。」
  
  醒悟過來他話裡的意思,永瑱不禁怒道:「你胡說什麼?!我闖進來是想看你在不在。」
  
  他一臉倦容的打了個哈欠,「我被皇阿瑪圈禁在宗人府裡反省思過,不得擅自離開,自然不會違背皇阿瑪的旨意。倒是你永瑱,皇阿瑪下令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准來見我,你夤夜來訪,違抗皇阿瑪的旨令,不要緊嗎?」
  
  「我是為了查看你是否擅自離開宗人府,所以才會闖進來,這件事明天我自會稟明皇上,自請處分。」被他擺了一道,加瑱沉下臉說。
  
  「噢,那現在你已經看到我沒出去,好端端的睡在床上了,可以離開了嗎?還是你想留下來同我秉燭夜談?」他臉上帶著慵懶的倦容諷問。
  
  咬牙切齒的橫他一眼,「永璜,我以前真是小覷了你,這十幾年來你竟不動聲色的瞞騙了所有的人,現在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聰明絕頂又狡猾。」還擁有一身驚人的武功。
  
  他敢肯定,今晚在慈寧宮裡見到的那個身穿夜行衣的人一定是他。
  
  聽見他的話,永璜伸手摸了摸,一臉納悶,「噫,我的面目變得不一樣嗎?是變俊了,還是變醜了?」
  
  「你……我們走著瞧!」撂下這句話,永瑱甩袖離開。
  
  永璜慢吞吞的下床關上門板。
  
  看來他恐怕有好幾日不能去看錦珞了,因為依永瑱的性子,他這陣子一定會親自守在慈寧宮外頭等著抓他。
  
  不過,他一點也不怕被逮到,此刻他最擔心的,是永瑱會做出那件事……

  
  「永瑱,我有事要問你。」在迴廊上遇見要找的人,錦珞緊握著雙拳,一臉氣急敗壞的叫住他。
  
  瞅見她隱隱帶著怒容的臉色,永瑱揮手讓身後跟著的侍衛先行離開,這才出聲問:「什麼事?」
  
  「你怎麼能這麼做?!」她大怒的質問。
  
  「我做了什麼事?」他挑起俊眉,雙手從容的抱胸而立。
  
  見他竟然還在跟她裝傻,錦珞氣沖沖道:「你去向皇上要求,要他將我指給你,有沒有這件事?」
  
  「是有這件事。」他好整以暇的坦承。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明知道我對你根本無意,你居然還要皇上將我指給你,你太過分了!」她一臉激動的指責。她以為她的拒絕已經夠明顯,他應該死心了,但他卻用這種方法想強迫她嫁給他,這簡直像惡霸的行徑。
  
  見她為了永璜一再拒絕他,此刻還對他說出這種話,永瑱瞬間沉下臉泠冷道:「妳未婚,我未娶,我為何不能這麼做?皇上已經下旨賜婚,妳是嫁定我了,就等著當我的福晉吧。」說畢,他拂袖便要走。
  
  錦珞張開雙手攔住他,「我不能嫁給你,永瑱,我要你去向皇上要求撤回這樁婚事。」
  
  「辦不到!」她的話更加激怒了他,永瑱厲色的一口拒絕。都到這個地步,他是娶定她了,他想要的,至今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即使是要用強迫的方法,他也要得到她。既然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人。
  
  見他鐵青著臉,錦珞想了下,放緩語氣央求,「永瑱,算我求你,勉強來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難道你要我們以後都同床異夢嗎?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子,又年少有為,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我長得又不是什麼天仙絕色,你何必一定非要我不可呢?你只不過是不想輸給永璜罷了,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以輸贏來論的,我認識永璜在先……」
  
  他立刻駁斥她這句話,「是我先認識妳的。」
  
  「好吧,」她從善如流的改口,「算是你先認識我,可是以前的事我全都忘光了,現在的我只記得自己是先認識永璜的,我的心裡只有他,容納不下其他人了,請你不要拆散我們好不好?不是有句話說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相信你一定也……」
  
  聽她開口閉口就是永璜,還口口聲聲的說她的心裡只有永璜,讓他嫉妒得快發狂,於是寒著臉道:「我不是君子,我沒有成人之美,妳若是想跟我同床異夢,那也由得妳,總之這個親是結定了。」說完,他掉頭離開。
  
  錦珞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不讓他走,「永瑱,你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跟我好好談一談,也許你會發現你根本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喜歡我。」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除非妳突然發現自己不愛永璜,轉而愛上我了。」
  
  她蹙眉道:「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
  
  聽她連想都沒想的便否定一切,他火大的揮開她揪著他衣袖的手,「所以我也不可能取消這門婚事。」
  
  「永瑱,強求來的婚姻你自己也不會快樂的,我不懂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我有哪一點值得你這麼執著不肯放手?」
  
  沒錯,雖然她這張臉確實長得還不錯,秀雅嬌美,可這皇室中比她長得好看的女子多得是,何況,他才從邊關調回京裡不久,與她相處的時日也不算長,對她這一往情深到底是怎麼來的?
  
  永瑱被她問得微微一怔,須臾才道:「三年前我拒絕妳大哥他們,是因為當時的妳膽小羞怯、內向拘謹;三年後,妳的改變讓我驚訝著迷,妳的落落大方與開朗聰慧的性情,讓我幾乎一眼就喜歡上妳了!我從沒有這樣喜愛過一個女子,更沒有這樣想要過一個人,妳是第一個讓我動了想成親的念頭的女人。」
  
  說到這裡,他握住她的肩,一派深情的承諾,「錦珞,妳若是嫁給我,我不會虧待妳的,妳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妳,只要妳不要再去想永璜的事,我什麼都可以依妳。」
  
  聽他這麼說,錦珞知道恐怕很難動搖他的決定了,但還是想試圖再說服他,因此柔聲道:「謝謝你的青睞,但是我沒有辦法忘記永璜。永瑱,我一直拿你當朋友看待,可是你非要蠻橫的拆散我和永璜,只會讓我恨你,你寧願不當我的朋友,也要讓我帶著恨意嫁給你嗎?」
  
  他深情的神色瞬間變得咬牙切齒,「若妳要恨我,那我也無話可說,我缺的是妻子,不是朋友。」面無表情的說完,他決絕的快步離去。
  
  錦珞失望的目送他的背影。既然他這邊行不通,她只好親自去求皇上撤回指婚的事了。
  
  整理好思緒,想好說辭之後,她朝御書房而去。

  
  「錦珞,妳特地來見朕有什麼事?」坐在椅子上的皇上,擱下了手裡的一本折子,抬眼望向她。
  
  「錦珞來見皇上,是有一件事想請求皇上。」她恭謹的道。
  
  「哦,是什麼事?妳說。」他有些意外,這錦珞進宮兩年多,一向機伶安分,從來不曾求過他什麼事,今日竟一臉嚴肅的來見他,不知所為何事。
  
  她突然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皇上訝異的看著跪下的她,「錦珞,妳這是做什麼?」
  
  「求皇上成全錦珞。」她抬起眼,一臉楚楚可憐。
  
  「有什麼事,妳只管說,快起來吧。」皇上走出桌子,來到她面前扶起她。
  
  她起身道:「錦珞想求皇上撤回我和永瑱的婚事。」
  
  「妳要朕撤回你們倆的婚事?這是為什麼?」沒料到她會這麼要求,皇上一臉詫異。
  
  遲疑了下,她鼓足勇氣說:「因為……因為錦珞心裡已經有了別人,不能嫁給他。」
  
  聞言,皇上有些吃驚的看了她一眼,問:「妳心裡的那人是誰?」
  
  「是……永璜。」
  
  「是永璜?!」聽見她的意中人竟是皇長子,皇上愣了愣。
  
  「皇上,我和永璜……情投意合,兩心相屬,請皇上成全我們。」當著別人的面說出這種話,錦珞臉孔羞得發燙,但是為了她和永璜的將來,她還是強忍著難為情開口說道。
  
  皇上神色一斂問:「那麼永璜裝傻的事,妳也早就知情了?」
  
  「不,我是到了五台山上才知道這事的,這事錦珞已稟明老佛爺。」見皇上一臉深思的打量著她,她深吸一口氣,接著再說:「當初我進宮時,永璜一直對我很好,告訴了我很多關於宮裡的規矩,所以我們才會不知不覺日久生情……求皇上成全我和永璜,撤回我與永瑱的指婚。」
  
  負著手來回的踱著步,皇上回頭看了看她,半晌才道:「妳和永璜的事,若是早點兒讓朕知道的話,朕還能成全你們倆,可是這會兒朕已經下旨,將妳指給了永瑱,若是這時又收回成命,要朕怎麼向永瑱和怡親王交代?」
  
  說著他歎了口氣,再說出昨天他下的另一個命令,「而且昨天朕也順便把宜瑛指給了永璜,還下令讓他們在一個月內完婚,好讓宜瑛到宗人府去陪永璜,讓他們倆能接此培養感情。」這是因為太后先前出發前往五台山時,曾對他提起有意想撮合宜瑛與永璜、永瑱與錦珞的事,因此昨天在永瑱的要求下,下旨指了婚後,他才會順便也將宜瑛指給了永璜。
  
  豈知道這樣一來,竟意外的拆散了永璜和錦珞。
  
  聽見皇上的話,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永璜要在一個月內完婚?!
  
  皇上安撫的拍拍她的肩勸道:「錦珞,妳也別怨朕,這只能怪妳和永璜無緣,才會造成這樣的陰錯陽差。」
  
  「皇上,宜瑛喜歡的是永瑱哪,皇上不能改將宜瑛指給永瑱嗎?」她不死心的哀求。
  
  「這賜婚的聖旨已下,若再收回,出爾反爾,朕的威信何在?」
  
  「是皇上的威信重要,還是兒子的幸福重要?您何不親口問問永璜他想娶的人是誰?」錦珞情急的脫口道。
  
  她這話讓皇上臉色登時一變,端起了皇帝架子,怒斥,「錦珞,妳太放肆了!出去,朕心意已決,是不可能更改了。」
  
  知道自己的話觸怒了皇上,錦珞緊咬著唇瓣,滿臉不甘的退出去。
  
  她仰起臉,遙望著飄著雲絮的天際,突然好想念家鄉,她討厭這裡,討厭這個凡事都由皇帝說了算的皇宮。
  
  連婚姻大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這樣活著實在太辛苦了!
  
  永璜知道這件事了嗎?他若是知道了會怎麼做?是會默默接受皇上的安排?還是會反抗?
  
  不,他答應過她的,所以他一定不會娶別的女人,她相信他,可是一個月內他就要娶宜瑛了,他們該怎麼辦?
  
  懷著沉重的心事,她愁眉不展的走回慈寧宮,在半途遇到一名侍衛遞給她一封信。
  
  「錦珞格格,在這遇見您正好,劉大人托我交給您一封信。」她抬眼看著那名侍衛,先是有些茫然,接著想起了什麼問:「劉大人?你說的可是欽天監的劉大人嗎?」
  
  「是的。」
  
  「謝謝你。」收下信,她道了謝後,走回慈寧宮的路上,便迫不及待的展信閱讀。
  
  閱畢信後,她先前凝重的神情,霎時盈滿了喜悅。
  
  劉大人寫著,依據他連日來的推算結果,十一月二十三日將會發生她所說的太陽風暴。
  
  「十一月二十三、十一月二十三就能回去了!」她歡喜的手舞足蹈,興奮得立刻想將這件事告訴永璜。
  
  可當她旋即想到,皇上要他在一個月內完婚的事,欣喜之情不禁冷了下來。
  
  他們得先解決迫在眉睫的難關,才能去想回去的事。

  
  宗人府內的一處院落裡,四周築起了高聳的圍牆,牆上覆上了帶著尖刺的蒺藜,以防止有人攀爬。
  
  永璜便是被圈禁在這個院落裡,小小的院落只種了兩株楓樹、兩株松樹,外面的景致被四周修葺起來的高牆給擋住,置身在這裡,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仰起頭,只能看到頭頂的天空。
  
  這牆裡牆外都有侍衛戌守著,從早上開始,他便一直佇立在院子裡的楓樹下,看著面前的那株楓樹,不言也不動,像尊木雕似的,一旁的兩名侍衛不時瞥向他,暗暗觀察他的動靜。
  
  半晌後,他們發現他竟開始對楓樹發掌,一掌一掌的拍向樹幹。
  
  兩名侍衛互覷一眼,低聲交談。
  
  「欸,你說大阿哥為什麼要打樹呀?」
  
  「八成是被圈禁起來心裡覺得煩悶,所以拿樹來發洩吧。」
  
  「可聽說這大阿哥武功驚人,不過我瞧也沒什麼嘛,你看他打那樹那麼多掌,那株樹連一絲損傷也沒有。」
  
  「也許是傳聞誇大了。」另一名侍衛話才剛說完,就看見那株楓樹的葉片嘩地像雨一般的一起往下墜落,頃刻間,那株楓樹已經一片葉子都不剩,只剩下凋零的樹枝,而樹下則積了一層厚厚的楓葉。
  
  兩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情形?!不損傷樹幹,卻讓樹上的葉子在瞬間掉落,這武功也太邪門了吧!兩人瞪大眼,屏住氣息,不敢作聲。
  
  這時,駐足在樹下一直沒有開口的永璜,終於徐徐出聲了。
  
  「你們去稟報皇上,說我有重要的事要求見他。」發洩完了心裡的怒氣,此刻的他,已能平心靜氣的面對皇阿瑪了。
  
  「可、可是……」兩名侍衛遲疑的道。
  
  「還不快去稟報!」他沉喝一聲,一掌劈向圍牆,那牆角頓時轟然碎裂了一大塊。
  
  嚇得兩名侍衛驚跳起來,慌張的應道:「喳,奴才這就去稟告。」
  
  說著,兩人逃也似的匆匆離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1:58

第八章
  
  半晌後,永璜被帶到御書房。
  
  「永璜,朕聽說你打碎了圍牆,威脅侍衛說要求見朕,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朕說清楚。」端坐在桌案後的皇上,見他進來,橫眉豎目的瞪向他。
  
  「請皇阿瑪撤回兒臣與宜瑛格格的婚事,兒臣無法娶她。」他直接說明來意。
  
  聽見他竟是為了這種事求見自己,皇上動怒了。「你就為了這種小事,鬧出事來要求見朕?」
  
  「這對兒臣來說是很重要的事,兒臣請求皇阿瑪撤回指婚。」永璜不卑不亢的道。
  
  「你這麼做是為了錦珞?」早上她才來求,下午就輪到他了,他們倆倒還真是心有靈犀。
  
  「沒錯,兒臣今生非她不娶,求皇阿瑪成全我們。」他坦承。
  
  「朕已下旨,這事是斷不可能撤回。」皇上毫不猶豫的拒絕。
  
  他望著眼前的兒子,臉上不再有以前那種敦厚憨傻的笑,此刻流露出來的是一派的沉靜與穩重,一想到他竟裝傻瞞騙了自己這麼多年,怒氣又忍不住衝上胸口。
  
  早已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所以永璜不疾不徐的再道:「那麼,請皇阿瑪將兒臣和宜瑛、錦珞與永瑱的婚事往後延三個月,兒臣願意前往大小金川,協助傅恆叔解決糾纏多時的戰事。」
  
  聞言,皇上詫異的挑起了眉,「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大小金川久攻不下,你以為憑你就能解決?」
  
  「大小金川的戰事膠著,遲遲無法解決,皇阿瑪為此也很頭痛,何不給兒臣一個機會,兒臣有把握能解決這場戰事。」永璜平靜的眼神裡透著一抹自信。
  
  那種自信的眼神流露出一股捨我其誰的傲氣,讓皇上不禁被他的眼神給震懾。忽然間憶起八歲以前的他,天資過人,能文能武,七歲時便能寫出策論,那內容連大學士張廷玉看了都讚不絕口。
  
  時隔十幾年,他彷彿又再見到當年那個聰慧絕倫的大兒子,沉吟了片刻後道:「朕可以讓你去,不過你要先通過朕的考驗。」大小金川不是他說想去便能去的地方,想去那裡,要有其本事,否則去也只是白白送死。
  
  「好,請皇阿瑪盡快出題。」
  
  翌日,皇上便找來了驍騎營中十名身手頂尖的侍衛,指著他們對永璜道:「你若是能闖得過他們的包圍,取得那面黃旗,朕就答應你的要求,將你們四人的婚事延後三個月,讓你前往大小金川。」
  
  他先前早已聽說永璜擁有一身高強的武功,但一直未能親眼看見,趁此機會,他也想看看大兒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朝前方那十名侍衛掃去一眼,再望向綁在一個木樁上的一面黃旗,永璜點點頭示意,「兒臣明白了,請皇阿瑪下令開始。」
  
  「你們開始吧。」皇上下令後,便在事先備妥的椅上坐下,在一旁觀戰。
  
  此刻,十名侍衛團團圍住了那面黃旗,他們高大的身影將黃旗遮擋了起來,連看都無法看見。
  
  永璜來到他們面前,腳步慢慢的在十人面前繞了一圈,下一瞬間,便迅雷不及掩耳的發動攻勢。
  
  那十名侍衛早就知道他會攻擊他們搶旗,所以也早擬定計策,一旦他攻擊誰,他們便相互支持以擊退他。
  
  不過他們誰也沒料到,永璜一出手便連傷了四人。
  
  那四人手上登時血流如注,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又是用了什麼武器或是暗器。
  
  只有在旁觀戰的永瑱,看清了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大叫的提醒他們,「是樹葉,他能飛葉傷人,你們留心些,不要讓他奪了黃旗。」
  
  幾人連忙回到木樁前護住旗子,然而永璜卻沒有趁機動手搶旗,而是採取個個擊破的方式,一個一個的打敗他們,不久,那十個人便全部負傷倒地,他氣定神閒的走到木樁前,突然,一個身影飛撲了過來阻擋他取旗。
  
  兩人頃刻間便動上了手。
  
  見永瑱與永璜對決,皇上並沒有出聲阻止,而是一臉興昧的靜觀兩人交戰。
  
  兩人激烈的交手,在場眾人全都屏息注視著,真正的高手過招,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大家全都睜大了眼看著。
  
  前鋒營、神機營、驍騎營,附近所有未當值的侍衛全都聞聲聚集過來。
  
  只見兩人的身影高來高去,眾人的眼神也來來回回的移來移去。
  
  「你說誰會贏?」有人忍不住開始低聲交談。
  
  「一定是咱們統領。」有人力挺自個兒的長官。
  
  有人低聲道:「可是我瞧那身手和氣勢,應該是大阿哥會贏。」
  
  「噓,不要吵,用眼睛看。」另一人出聲阻止他們的交談。
  
  這時,永瑱出腿掃向永璜的下盤,他一個迴旋避了開,下一瞬,他立刻回敬永瑱一掌,擊向他胸口,那掌看起來十分凌厲,來勢又快,永瑱連忙抽身後退,想避開要害,然而就在這時,卻見永璜飛快的收回手掌,凌空躍起,一個飛身來到木樁前,伸手拔下了那面黃旗。
  
  永瑱臉色難看的瞪向他,永璜已奪得黃旗,沒有他再出手的餘地了。
  
  儘管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承認,若論武藝的修為,永璜確實比他要高上一籌,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拿著黃旗,走到皇上面前。
  
  「皇阿瑪,兒臣幸不辱命,順利取到黃旗了,請皇上允許兒臣的要求。」
  
  凝視著眼前這個勇猛睿智的兒子,皇上心頭不禁生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驕傲和滿足。這個如此出色的男兒,是他的兒子呵!
  
  「好,你到大小金川去吧,協助你傅恆叔盡快解決戰事。」
  
  「那麼皇阿瑪答應兒臣的事呢?」
  
  「朕既然允諾你了,自然會辦到,你們四人的婚事就往後延遲三個月。」他方才想過了,若是永璜這次前往大小金川,倘若真能協助傅恆解決膠著多時的戰事,那麼等他們凱旋而歸,他便以他立下此軍功為由,撤回指婚,成全他和錦珞,這樣一來,永瑱應該也沒話說了。
  
  「皇阿瑪,兒臣想在出發前見錦珞一面。」永璜再道。
  
  「好吧,朕就讓你去見她一面,見過之後,你就即刻收拾行裝準備出發。」親眼看見兒子武藝如此驚人,他此刻龍心大悅,對於兒子先前的欺瞞也不再計較了。
  
  「謝皇阿瑪,那兒臣告退。」他行禮之後旋身離開。
  
  看見一旁的永瑱一臉的不甘,皇上開口勸慰,「只是見一面罷了,男人心胸要開闊一點,別這麼小器。」
  
  「永瑱明白。」他垂下臉,掩去臉上的不平。

  
  拿著事先寫好的書信,種太后午睡時,錦珞想去拜託送餐到宗人府的內侍幫她轉交給永璜。結果才剛踏出慈寧宮,就在外頭看見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她先是一喜,接著一驚,連忙環顧左右,眼見四下無人,趕緊拉他躲到僻靜之處。
  
  「永璜,你怎麼大白天就跑來了,萬一讓人撞見該怎麼辦?」
  
  「妳不要擔心,是皇阿瑪允許我來見妳的。」他輕笑道。
  
  「皇上允許的?可你不是被圈禁不能出來嗎?他為什麼會突然讓你來見我?」心裡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她連忙抓住他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對,錦珞,我要出發前往大小金川了。」
  
  她沒聽清楚,愕然問道:「什麼,你說你要去哪裡?」
  
  永璜解釋,「大小金川的戰事陷入膠著,我要前去協助傅恆叔解決戰事。」
  
  愣了好半晌,錦珞才醒悟過來他的意思,艱澀的出聲,「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去前線打仗?」
  
  他頷首道:「錦珞,我要求皇阿瑪將我和宜瑛,以及妳與永瑱的婚事,往後延三個月,妳放心,我會在十一月時趕回來,那時候,應該來得及與妳一起離開。」
  
  她不敢置信的問:「難道你是為了這件事,所以才用前往金川做為條件,向皇上交換延後我們的婚事?」
  
  「若是不這麼做,我必須在一個月內迎娶宜瑛,妳願意嗎?」
  
  「我更不願意你上戰場呀!戰爭有多凶險你知道嗎?隨時都會死掉很多人,萬一你發生了什麼事的話,我該怎麼辦?」她心頭倏然一凜。
  
  莫非他會在大小金川那裡出事?所以史書上才會記載他會在明年死去。
  
  錦珞駭然的抓住他的手臂,央求道:「永璜,你不能去金川,答應我,你不能去那裡!」
  
  「為什麼?」她憂懼的神色讓他很意外。
  
  「因為、因為……」不能說,她不能告訴他,史書上記載他只會活到二十三歲的事。「總之,我不放心你去那麼險惡的地方,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一定會有其他的辦法的。對了,昨天劉大人托人轉交給我一封信,告訴我他推算出了太陽風暴的時間了。你看,我本來正準備要去托人把信轉交給你。」她將手上那封信遞給他。
  
  永璜接過信,沒有立刻拆開,問她,「在什麼時候?」
  
  「十一月二十三日。」
  
  「那麼我會在那之前趕回來。」
  
  「不,我不要你去金川,你聽不懂嗎?你不准去!」見他竟然還是打算前往金川,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她罕見的任性讓他很疑惑。她一向不是這麼不明事理的人!
  
  他擁她入懷,溫柔的安撫,「錦珞,我可以向妳保證,這次前往金川,我一定會萬分小心,不會出任何事,妳安心在這兒等我回來好嗎?妳這樣子,會讓我一路上都牽掛著無法放心。」
  
  「永璜,答應我你不會去金川,不要去……」她咬著唇埋進他懷裡,擔憂的哭出聲。
  
  「錦珞,妳在害怕什麼?」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擔心的抬起她的臉,仔細審視著她的神情,想看出讓她如此失常的原因。
  
  「我怕……」她嗚咽的泣道:「你再也不能回來了,再也無法陪我回去,你答應過我的,要陪我回去我的家鄉,你不能食言,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明白了她臉上此刻每一滴淚水都是為了憂慮他的安全而落下,他心疼的一一輕吻去她的眼淚,柔聲保證,「錦珞,妳對我這麼沒信心嗎?我答應過妳的事,我全都記得,也會做到,妳相信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帶妳一起走的,到時候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來,笑一個,祝我一路順風,讓我放心出發。」
  
  「我……」見他還是不肯聽她的勸,她焦急哽咽的說不出話。她記得以前看過電視劇,那場大小金川的戰爭很難打,死了好幾個赫赫有名的將領,他這一去要她怎麼能不擔心。想起史書上記載他在孝賢皇后過世的第二年便會死去的事,她根本無法安心送他離開。
  
  她抓緊他的手,紅著眼眶道:「永璜,為了我,你能不能不要去?」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在五台山時,她便該堅持跟他離開的。
  
  「錦珞,我這一趟正是為了妳而去的。」她這萬般的不捨,讓他的胸口漲滿了熱燙的情緒,若不是為了他們兩人的將來,他真想答應她不去了,他好不捨得看著她如此淚漣漣的模樣。
  
  他的錦珞一向都是聰慧而開朗的啊,這樣的眼淚不該出現在她臉上。
  
  「你知不知道,你這次去可能會、會……」她啞著嗓,停下了沒說完的話。之前一心一意想帶他離開這裡回去現代,以為這樣就能幫他逃過死劫。可是也許她根本就無法扭轉早已注定的命運,才會讓他們連番遭遇了這麼多波折,最後導致他必須前往戰火連連的大小金川。
  
  「會怎樣?」見她說到一半便突然收住話,他不解的接腔問。
  
  錦珞轉過身背對著他,怕自己會對他脫口說出他會在二十三歲死去的事,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不想讓他背負著這樣沉重的死亡陰影。
  
  「錦珞。」他輕輕扳過她的身子。今天的她真的太反常了,讓他很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搖了搖頭,「沒有。」
  
  永璜溫言安撫她,「我們四個人的婚事皇阿瑪已往後延了三個月,所以,妳現在只要安心在宮裡等我回來就好,妳也見識過我的武功不是嗎?憑我的武功,自保絕對綽綽有餘,妳相信我好不好?」
  
  「你非去不可嗎?」她吸吸鼻子問。
  
  「是,我想看妳笑著送我離開。」
  
  抬起淚眼看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他,她只能如他所願,勉強擠出一抹笑。
  
  「永璜,我等你,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一定要平安歸來,我會在這裡等你,你一定要回來。」
  
  「我一定會回來,妳等我。」他捧著她的臉深深一吻,宣誓他的承諾。

  
  鏘噹一聲,瓷杯碎裂的聲音響起,裡面的熱茶潑了一地。
  
  錦珞這才慌張的回神,「啊,老佛爺,有沒有燙到您?」仔細一看,她發現熱茶沒有濺到太后身上,這才放下了心,吩咐宮女將碎片清走。
  
  太后蹙眉叨念,「妳呀,最近怎麼老是心不在焉?不是打破碗就是打破杯子,要不就是傻傻的看著外頭發愣。」
  
  「我……」
  
  見她支支吾吾的,太后索性問道:「是不是因為永璜去了大小金川,妳在擔心他,所以晚上睡不好,白天也吃不下?」
  
  「老佛爺……」見太后一語道破她這幾日來的情形,她輕咬唇瓣低下了頭。
  
  太后歎息一聲說:「唉,若是當時哀家早點告訴皇上妳和永璜的事,事情也不致變成今天這樣,這真是天意弄人,不過妳也別擔心,哀家聽皇上說,連十個頂尖的大內高手都不是永璜的對手,這趟去,永璜不會有事的,那孩子能裝傻瞞騙咱們十幾年,可見他的心性堅忍,而且聰明絕頂,才會這麼多年來都沒露出破綻。」
  
  「這些錦珞都明白,可就是……沒辦法不擔心。」只要一想起史書的記載,就像根刺一樣,讓她心驚膽顫的如鯁在喉。
  
  可這事她卻誰也不能說,只能自己暗暗焦慮,夜夜祈禱,希望他能如他的承諾那樣平安歸來。
  
  太后沉吟片刻,她也是女人,也曾經年輕過,所以能體會錦珞此刻的心情,她細想了下道:「錦珞,哀家恩准妳出宮去散散心吧,也許心情會好點。」
  
  「謝老佛爺。」錦珞福身道謝。此刻她真的需要出去透透氣,轉換一下心情,待在這皇宮裡,讓她無時無刻不去想到永璜的事。
  
  沒想到她一離開皇宮不久,就有人追了上來。
  
  「錦珞。」
  
  她回頭,登時宛如見了仇家,橫眉豎目的狠瞪一眼對方後,便扭過頭不想理會那人。
  
  永瑱走到她身旁解釋,「老佛爺吩咐我來保護妳。」
  
  「我不需要你保護,你走。」看見他,便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永璜不得不前往大小金川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人。
  
  要不是他不顧她的意願讓皇上下旨指婚,如今永璜依然安好的待在宗人府裡,等待十一月時和她一塊離開,而晚上時,還能悄悄溜出來與她相會。
  
  可現在呢,她和永璜卻被迫得分隔千里之遙,讓她日日夜夜為他的安危牽腸掛肚,沒有一夜好眠。
  
  從永璜離開的那一天起,她的心裡就沒了晴天,她拚命壓抑的憂慮,快讓她崩潰了,因此只要一想到這些都是他害的,她就沒辦法再端出任何好臉色對待他。
  
  永瑱沉默的看著她,此刻她那雙明潤清亮的眼裡充滿了對他的恨意,彷彿拿他當殺父仇人一樣看待,這讓他很憤怒,卻沒辦法對她發作,因為他早就知道她對永璜的心意,卻仍執意要皇上指婚,以致惹來她的怨懟,原也不能怪她。
  
  可他就是不甘心哪,不甘心她的心、她的眼裡沒有一點他存在的可能,哪怕只要她對他有一絲絲的情意,他也會樂得高興許久。
  
  見他還忤著不走,錦珞不禁怒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現在只要看到你,我就……」沒有辦法原諒!她恨不得狠狠的撲上去痛打他一頓,若非他的強求,永璜也不至於遠赴金川,萬一他……
  
  她倏然一震。莫非她從兩百多年後的時空來到清朝,不是為了要幫助永璜逃脫死劫,相反的,卻是給他帶來不幸?
  
  因為若不是與她相戀,永璜也不會為了要延後婚事而前往大小金川。
  
  錦珞震驚的醒悟,原來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想起那天在五台山上,他也是為了出手救她而暴露了身手。
  
  是她!是她害了永璜,不是永瑱,也不是任何人!
  
  若是她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錦珞?」永瑱擔心的叫她,她說著突然住了口,接著宛如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臉色發白,唇瓣輕顫,身子搖搖晃晃著彷彿要昏倒似的,他連忙伸手扶住她。
  
  她木然的看了他一眼,揮開他扶著她的手,不發一語的靜靜往前走去。
  
  她神智一片空白,不論一旁的永瑱怎麼叫她,她都沒有響應,空洞的眼神彷彿誰也看不到似的,只是一直走著走著。
  
  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永瑱皺起了俊眉,不放心的跟著她。
  
  跟了她半晌後,她突然在雍和宮前停下了腳步,眼神眨也不眨的朝裡面望了好半晌,才舉步走了進去。
  
  永瑱見她來到雍和宮,心下詫異,但仍跟著進去。
  
  這裡已被改成喇嘛廟,裡頭安置了好幾座佛像和供奉佛像的大殿。
  
  錦珞沒有進去大殿裡,而是直接來到一處轉經輪前。
  
  經過的一名年輕喇嘛似乎認得她,雙手合十的朝她微笑,「錦珞格格又來轉經輪呀。」
  
  她輕輕的頷首,走過去,伸出手轉動經輪。
  
  兩年多前,她大病初癒之後,便跑來這裡,試圖藉由轉動經輪迴到現代,可是不論她怎麼轉,就是無法回去。
  
  後來有一名喇嘛教她在轉動經輪時,要同時念誦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彌吽」,便能與佛菩薩相應。
  
  那時,她連續來轉了好幾天的經輪,也念誦了好幾天的大明咒,祈求能夠回到現代,可是她依然還在這裡。
  
  現在她不求回去了,她伸手轉動經輪,喃喃的念誦著大明咒,祈求諸佛菩薩,只要能讓永璜平安回來,她情願一輩子都不回去了,只要他能安好的歸來,她寧願一輩子留在這裡。
  
  她從晌午一直轉到日暮時分,任何人來勸她休息,她都不為所動,一直轉著經輪,一直誦著大明咒。
  
  「錦珞,夠了,該回宮了。」永填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拉開她。
  
  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她看了他一眼,想掙開他時突然兩眼一黑,昏倒在他懷裡。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的心裡還在想著──永璜,我絕不是來害你的,我不回去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2:11

第九章
  
  走進慈寧宮,皇上向太后請安後,再看了侍立一旁的錦珞,便笑呵呵的坐下,心情似乎異常的好。
  
  「皇上今兒個似乎挺高興的?」太后笑問。
  
  「對,朕今早接到了傅恆命人快馬傳回來的捷報,說自從永璜到了之後,他們連打了兩次勝仗,把叛亂的莎羅奔父子逼得陣腳大亂,傅恆在奏折裡大大誇讚了永璜,說他不僅用兵如神,還勇猛無匹。」
  
  聞言,太后也滿臉驚喜,「這孩子真這麼優秀?」
  
  聽皇上提起有關永璜的事,錦珞不禁豎直了耳朵,仔細聆聽,不願錯過有關他的任何消息。聽見他打了勝仗,她這一個多月來緊繃的心情總算略略放心了些。
  
  皇上龍心大悅的接著說:「可不是,若不是真有這種事,依傅恆那耿直的性子是不會隨便誇人的,他在奏折裡還提到永璜簡直是天生的將才。」
  
  「真是太好了!那麼按照這局勢發展下去,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拿下叛亂的莎羅奔父子了。」太后喜道。
  
  接過宮女呈上的熱茶啜飲幾口,皇上點頭說:「對,快的話,也許過年前就能班師回朝了。」
  
  「這次永璜立下了那麼大的功勞,皇上可要好好獎賞他。」太后意有所指的瞟了一旁的錦珞一眼。
  
  「這朕自然會,這十幾年來若不是永璜有意隱瞞,以這孩子的才能,現在不知早已為大清立下多少功勞了。」皇上的語氣裡頗有幾分遺憾。
  
  見兒子又提起這事,太后連忙安撫道:「這事過去就算了,你也別再追究了,他會那麼做也是有苦哀的。」
  
  「朕明白,只要往後他好好為咱們大清效力,以前的事朕就一筆勾銷了。」說著,皇上目光轉向一旁的錦珞,「錦珞,朕聽說這一陣子妳每天都到雍和宮去轉經輪,為永璜這孩子祈福啊。」
  
  她垂自頷首道:「是。」那天昏過去被永瑱送回宮後,翌日,她便稟明太后,開始在太后午睡時到雍和宮去轉經輪。
  
  當初她會來到這個世界,總覺得跟那座轉經輪有很大的關係,所以她便猜想這個轉經輪或許有著某種神力,也許只要誠心祈求,心願便能實現,因此才日日不輟的去轉經輪。
  
  「妳對永璜這孩子倒也有心。」皇上沉吟了下說:「等永璜凱旋而歸,朕論功行賞時,若是他有什麼要求的話,朕倒也可以答應他。」他語氣裡透著某種暗示。
  
  太后聽出他的話中之意,連忙提示還在發愣的錦珞,「錦珞,妳還不快謝過皇上?」
  
  她一怔,看看太后,再望望皇上,接著醒悟了什麼,趕緊上前福身。「謝皇上。」
  
  「這事妳明白就好,暫時先不要說出去。」皇上微笑叮嚀。
  
  「錦珞明白。」
  
  送走皇上後,她遙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永璜,你皇阿瑪答應成全我們了,只要你凱旋而歸……」然而她不求他打勝仗,她只求他平安回來。
  
  他是聰明或是駑鈍她都不在乎,她只要他完好無缺的歸來。

  
  自那份奏折後,傅恆就沒有再上任何折子了。
  
  遲遲盼不到消息,錦珞很著急,但又怕盼回來的消息是壞消息,因此沒消息,反倒也算是一種好消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努力忍耐的等待著,每日不停歇的到雍和宮去轉經輪,祈求他的平安。
  
  也許是日日誦著大明咒,讓她的心情平和了下來,所以後來再看到永填時,她已不再橫眉豎目的把他當仇人看,而是能像以前一樣心平氣和了。
  
  平心靜氣之後,錦珞便想通了。事實上,說起來永瑱也只是一個受害者,她無心去招惹他,他卻迷戀上了她,當他愛上她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他永遠不可能得到她的愛。
  
  這只能說老天爺開了他們一個惡劣的玩笑,把她從遙遠的兩百多年後送到了清朝,攪亂了這一池春水。
  
  他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呀。
  
  此刻看見永填走進慈寧宮,她漾起微笑迎接。
  
  「錦珞,老佛爺呢?」看見她的笑容,永瑱也報以一笑。她最近情緒恢復了平穩,笑容也多了些,讓他放心不少。
  
  「她跟兩位太妃到御花園去散步了。」
  
  「妳怎麼沒跟著去?」坐下時,他問。
  
  「我的腳昨天從雍和宮回來時不小心扭到了,老佛爺讓我留在宮裡休息。」
  
  「扭到腳了?看過太醫了嗎?」永瑱關心的又問。
  
  「看了,紮了幾針還敷了藥。太醫說,過幾天就會好了。」瞥見宜瑛從後面走出來,錦珞笑著招呼,「宜瑛,妳瞧誰來了?」
  
  手裡拿著剛繡好的衣裳要給她看的宜瑛,抬首道:「咦,是永瑱。」她眸裡一亮,對他的傾慕仍如先前,只是她心裡也很清楚,她這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戀慕的人心裡愛的是錦珞。
  
  她是曾嫉妒過她,但是自從她到宮裡陪太后,與錦珞深談了一番後,那嫉妒的心情便漸漸消失了。
  
  她覺得錦珞說得沒錯,誰愛誰,誰不愛誰,這都是強求不來的,喜歡一個人,是自個兒的事,不能夠去強求那個人也要相同的響應自己的心意。
  
  當然,若是能兩情相悅,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若無法做到,那便只有三條路可走。
  
  一是無怨無悔的繼續愛下去,另一條則是停止再去愛那個人,不要白白在那人身上浪費自己珍貴的情感,第三條路則是愛不到又不肯死心,結果便愈愛愈恨,讓自己變得猙獰嫉妒。
  
  她不想走那第三條路,所以只能選擇無怨無悔的默默愛著永瑱,直到這愛漸漸消逝的那一天為止。
  
  「宜瑛,妳怎麼會到宮裡來?」永瑱有禮的朝她微微頷首。
  
  「我之前進宮來探望老佛爺,老佛爺讓我小住幾天,陪陪錦珞。」宜瑛將手裡拿著的衣裳遞給她,問:「錦珞,妳看這衣裳這樣繡可以嗎?」
  
  接過衣服看了看,她點點頭道:「很好,就照妳的意思做吧,這些女紅的東西我不太懂,不像宜瑛妳的手那麼巧,隨便一朵花一隻鳥都繡得栩栩如生。」她有意在永瑱面前稱讚她,想讓他發現宜瑛的好。
  
  她一直覺得他們兩個人若是配在一起,一定非常適合。
  
  可惜某個人被豬油蒙了心,老是看不見身邊佳人的好,一心去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宜瑛靦腆的輕笑著,「那我就這麼繡了。」拿起衣服,她準備要回到後面的廂房時,錦珞突然拉住了她。
  
  「宜瑛,妳教我下棋好不好?」
  
  「錦珞,妳不會下棋嗎?」她訝道。
  
  「嗯,當年大病了一場,以前學的我都忘光了,妳教教我好嗎?」錦珞軟言央求道。
  
  「好呀。」
  
  見她答應,錦珞立刻吩咐宮女送上棋盤,然後再對永瑱道:「永瑱,宜瑛指導我下棋,你當我的對手好不好?這樣學起來會比較快。」
  
  「好。」
  
  三人就在窗邊坐下,表面是她在和永瑱下棋,實際上是宜瑛在與他對弈,因為她所下的每一子都是宜瑛教的。
  
  見兩人勢鈞力敵,都一臉認真,錦珞看看永瑱再望望宜瑛。
  
  心付道,永瑱呀永瑱,快快張開你的眼看看吧,旁邊這個女子才是最適合你的對象。
  
  見兩人皆全神貫注、心無旁騖的思索著下一步棋要怎麼走,她悄然起身,走到附近的佛堂。
  
  由於為了讓太妃們平時有可以排遣宮內幽居的寂寞,因此慈寧宮中建有佛堂,好讓太妃們參拜。
  
  她走進去,看見一名太妃坐在蒲團上,閉著眼似在唸經,她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的拜了拜,祈求神佛庇佑永璜早日歸來。
  
  接著便如來時一樣,悄聲走了出去,此時一陣冷風拂面而來,讓她冷不防的瑟縮起頸子。
  
  她聽見經過的兩名宮女輕聲交談著。
  
  「算算時間快立冬了呢。」
  
  「怪不得天氣愈來愈冷了……」
  
  要立冬了嗎?她這才忽然驚覺,距離十一月二十三日只剩下一個月。

  
  剛從雍和宮回來,準備回慈寧宮的錦珞,朝掌心呵了幾口熱氣,拉拉身上的斗蓬,也許是因為永璜不在宮裡,所以她覺得今年的冬天,比起去年似乎更加寒冽。
  
  「錦珞。」有人叫住她,她回頭一瞥,看見是永瑱,遂停下了腳步。
  
  「有事?」她問。
  
  他望住她須臾,才啟口道:「妳剛從雍和宮回來?」
  
  「嗯。」發現他的神色有些異樣的凝重,她關心的問:「永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沉吟的垂下眼,好半晌才再睞向她。「大小金川有消息傳回來了。」
  
  「是嗎?那有永璜的消息嗎?」她迫不及待的問。
  
  永瑱臉上掠過一抹黯然。在她心裡還是只有永璜一個人!這陣子日日看著她前往雍和宮為永璜祈福,他像吞了一大口的黃連,苦在心頭。她現在看見他時已不再帶著恨意,但是那樣的雲淡風輕,卻更讓他明白,這輩子他是永遠不可能得到她的心了。
  
  「你快說呀!」見他沒出聲,她等不急的催促。
  
  遲疑半晌,他才開口說:「永璜和岳鍾琪一起率領了幾人深入莎羅奔的陣地,想去勸降他,結果……」
  
  「結果怎樣?」她焦急的追問,見他面色沉重,她一愕,驚道:「難道永璜他出事了?」
  
  「那倒是沒有,只是他和岳鍾琪這一去,已有好幾日音訊全無,下落不明。」
  
  聞言,錦珞胸口倏然一緊,「怎麼會這樣?難道傅恆沒有派人去找他們嗎?」
  
  「這就不得而知了,傳回來的軍情只說了這些,皇上也還在等消息。」
  
  輕輕揉了揉窒息般的胸口,她低聲道謝,「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見她聞訊後,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永瑱心疼的勸道:「妳不要擔心,永璜只是暫時沒有音訊,不表示他發生了意外,也許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一抹苦澀在他心頭蔓延開來,他竟然在安慰一心擔心著永璜的她。
  
  他自嘲的想,他已經大方到可以接受她永遠不會接受他的事實了嗎?
  
  錦珞輕輕點了點頭,此刻的她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神色恍惚的離開。
  
  她沒有回慈寧宮,而是走向一旁的佛堂。
  
  看著佛龕上那尊莊嚴慈悲的白玉佛像,她雙膝一彎,跪了下來,咚咚咚的便磕起頭來。
  
  「錦珞,妳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見她那頭磕得又重又急,不放心跟著她過來的永瑱走進去想拉起她。
  
  她揮開他的手,繼續用力磕著頭。當一個人在無助的時候,所能祈求的也只有虛無標渺的神佛了,她要磕滿一百個頭,祈求神佛有靈,替她救出永璜。
  
  若她來到這個世界是冥冥中的神力所為,那麼她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只求心愛的那個人安好。
  
  她不要他死,她要永璜好好的活下去,他的壽命不能停留在二十三歲,他還那麼年輕,好不容易他不用再戴著駑鈍的面具過生活,可以恢復他本來的面目見人,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怎能在這時候就剝奪了他的生命,這樣太殘忍了!
  
  地板都沾到她額頭流出的血,錦珞還是不肯停下來,她渾然不覺得痛似的繼續用力的磕著。
  
  永瑱看不下去的強行拉起她,「錦珞,永璜不會有事的,妳不要再磕了!」
  
  她推開他,再跪下,「我要磕滿一百個頭,你不要管我,走開。」
  
  他動了怒,板起臉孔斥責道:「若是永璜真的出事了,妳以為妳在這裡磕破了頭,就能救他嗎?妳看看妳現在成了什麼樣子,若是讓永璜看到,妳想想他會有多心疼?」
  
  「不然我要怎麼做才能救得了他?他遠在千里,我……對了,我可以立刻上路前往金川親自去找他。」這麼一想,她立刻朝外走去。
  
  永瑱拉住她,吼道:「錦珞,妳冷靜一點!金川那麼遠,妳一個姑娘家要怎麼去?再說妳手無縛雞之力,就算讓妳到了那裡,妳又能做什麼,只會添亂而已!何況永璜他只是暫時沒有音訊,也許再過幾天,就會有好消息傳來了,永璜武功那麼厲害,他不會有事的。」
  
  「我……」剛才一聽到永璜下落不明的消息,她整個心都亂了,此刻被永瑱一吼,心神鎮定了下來,可噙在眼裡的淚卻再也忍不住的滑落,「永瑱,你不明白,永璜他、他……」他只能活到二十三歲啊。
  
  所以她才會一聽到他出事,便方寸大亂。此刻的她求助無門,除了求神佛庇佑之外,她還能怎麼辦?
  
  只有神佛才能明白她無法說出口的擔憂啊!她多麼希望自己從來不曾為了寫報告去查過乾隆子女的資料,不曾記得永璜的死期。
  
  這樣一來,她就不會整日提心吊膽的憂慮著他的安危。
  
  看著她落淚,永瑱的心狠狠揪痛著,嘴上卻不得不安慰她,「永璜會凱旋而歸的,錦珞,為了妳,他就算爬也會爬回來的。」她那些眼淚,每一顆都是為了永璜而落的,他的心抽痛著,她待他若能有永璜一半的好,他便是死也甘願了。
  
  「永瑱,他真的會平安回來嗎?」此刻她需要有人向她保證,好讓她能安心。
  
  他毫不遲疑的點頭,「他會回來的。」這句話讓他覺得彷彿拿了把刀子朝自己用力的劃了一刀,胸口隱隱的發痛著。
  
  錦珞低下頭,靜靜的讓眼裡的淚流完,當她再抬起頭時,臉上已恢復了平靜。
  
  「謝謝你,永瑱。」
  
  他溫聲道:「回去上藥吧,妳的額頭受傷了。」
  
  「嗯。」
  
  送她回到慈寧宮後,永瑱便離開了。
  
  錦珞木然的坐著讓宮女為她上藥,思緒卻已飄到了千里之外的金川。
  
  永璜,你出發前親口答應我的話,你不能食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2:28

第十章
  
  即使她殷殷期盼著,但是大小金川那裡,卻遲遲沒有再傳來新的消息。
  
  時間無情的流逝,終於仍是來到了他們約定好要一起回家的日子。
  
  十一月二十三日這天一早,錦珞起得很早,因為她整夜都沒睡。
  
  天空飄落了雪花,她走到屋外,伸手接著瑩白的雪花。她還記得她來這裡的第一年,乍見到下雪,興奮的在雪地裡堆著雪人,那時永璜見了,也笑著來到外頭和她一起堆雪人,他們把地上的雪堆滿了一個又一個的雪人,然後,兩人看著那些雪人,笑得像孩子般快樂,可是快樂過後,她卻凍壞了。
  
  手指和腳趾都被凍得又紅又腫,永璜發現了,為她送來了一盒藥膏,在她的手指上為她細細塗勻。
  
  之後,他每天都捧來一碗湯藥給她,對她說:「妳身子虛才會受凍,每天都喝一碗這湯,再過一段時間就不會再凍傷了。」
  
  接下來兩個月,他每天都為她送來補湯,她也就足足喝了兩個月的補湯,之後,她的凍傷果然好了,以後也不再犯了。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補湯可是他特地請教了太醫祛寒補氣的方子後,自己親自燉煮的,那一碗湯,每天都要熬上足足兩個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
  
  回憶著以前的事,她慢慢的朝宮外走去。昨天她已事先向太后告假,說今天一早要回去探視家人,太后還讓她多留幾天再回宮。
  
  她和永璜約定好了,他答應過她,會和她一起回去現代的,所以她要去雍和宮等他。
  
  走進雍和宮時,她帶著笑容來到轉經輪前。
  
  「錦珞格格,今兒個怎麼來得這麼早?」一名年輕喇嘛看見她,停下腳步問。平常她都是在午後才來這裡轉經輪。
  
  「我想來這裡看看。」她微笑的道,反常的沒有去轉動經輪,而是站在一旁,眼神望著大門的方向眺望著。
  
  年輕喇嘛打了招呼後,也沒多停留便離開了。
  
  雪下得愈來愈大,她戴起斗蓬的兜帽,依然站在轉經輪旁。
  
  「錦珞格格,雪很大,妳要不要進殿裡避一避?」有一名老喇嘛撐著傘,好意的過來問她。
  
  她看看那老喇嘛,再望望那飛絮般的大雪。
  
  「這麼大的雪,很難趕路吧。」她突然沒頭沒腦的道。
  
  「是呀,除非有什麼要緊事,要不然一般人不會在這麼大的雪裡趕路的。」
  
  「所以也許他可能路上耽擱了。」她自言自語的說。
  
  「錦珞格格,妳是在等人嗎?」老喇嘛聞言問。她一早便來,宮裡的喇嘛早就留意到她,只是他們是修行人,不好去管別人的閒事,見她只是安靜的站著,不像平時那樣一來就去轉動經輪,也沒多嘴的詢問,只能由得她去。
  
  不過看這雪愈降愈大,他也不忍心讓她一直站在雪中,所以才過來叫她。
  
  「對,我在等一個人。」她坦承道。
  
  「那就進殿裡等吧。」老喇嘛提議。
  
  「我怕他來會看不見我。」她看著白茫茫的大雪,幽幽的說。
  
  「那妳站到那邊簷下等吧,也好躲躲雪,外頭這麼冷,站久了怕會凍壞,萬一著涼那就不好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她還是沒有移動腳步。
  
  「快午時了。」
  
  錦珞輕輕點頭,臉上漾起一抹笑,喃喃說:「那還很早,好吧,我就到屋簷那邊去等,要不然等他來,看到我站在雪裡,一定會說我的。」這才舉步要走過去,一抬腿,登時發現她兩隻腳早已凍得沒了知覺,一動,整個人便摔在雪地上。
  
  「錦珞格格,妳沒事吧。」老喇嘛連忙扶起她。
  
  「沒事,我只是腳凍僵了,待會就好了。」
  
  「錦珞格格還是進殿裡吧,殿裡溫暖些,看格格在等誰,我吩咐其他人幫著留意,等他一來,就立刻通知格格可好?」老喇嘛勸道。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留意就好。」兩腳稍微能動了,她吃力的走到屋簷下。
  
  見她堅持,老喇嘛也沒再說什麼,將手裡拿著的傘交給她,便走進殿裡了。
  
  白茫茫的瑞雪紛飛,朦朧了天際,中午時分,她草草吃過了一名喇嘛送來的食物,便繼續等待著永璜。過午之後,天氣愈來愈冷,她整個人瑟縮在角落裡,眼睛仍眨也不眨的望著門口的方向。
  
  冬日的天色黑得很快,過了申時,整個天空便籠上了一層黑幕,入夜後天色更暗沉了。
  
  大殿裡亮起了燈,一名喇嘛出來探頭望瞭望,回頭像在對誰說:「沒看到人,錦珞格格應該回去了。」
  
  蜷縮在角落的錦珞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抱緊了膝蓋,一動也不動的蹲坐在地上,黑色的斗蓬遮蔽住她的身影。
  
  他會回來的,他答應過她的……她不停的這麼告訴自己。還不到子時,今天就不算過去,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夜色愈來愈深濃,漫天的雪花顯得益發的瑩白,錦珞的臉色也幾乎如雪花般的蒼白,她手腳僵麻得無法動彈,眼眸還是直勾勾的盯著門口的方向。
  
  他跟她約定好了,他不會食言的,是因為今天的雪實在太大了,他一定是在路上耽擱了,再等會兒他就會到的……
  
  她的臉枕在膝蓋上,一直睜得大大的眼睛再也撐不住的輕闔起來……

  
  往北京城的方向有一馬匹,不顧大雪紛飛的天氣,一路急馳,來到城門前,城門已關,他丟下了馬,拔身悄然的躍上高聳的城牆,不驚擾一人的落下,直奔雍和宮。
  
  深夜,雍和宮大門深鎖,他躍過圍牆,快步走向轉經輪。
  
  連日奔波,白色的雪花覆滿了他全身,連他下顎蓄滿的落腮鬍上也全都讓雪給染白,他來到轉經輪前,看著那裡空無一人,漆黑深黝的眸裡流露出一抹激動。
  
  她走了嗎?她離開這裡,自己一個人回到她的世界去了嗎?
  
  「錦珞,還沒有到子時,十一月二十三日就不算過去,妳為什麼不等我?我千里迢迢拚命的趕回來了,妳怎麼不等我?」
  
  被寒風刮得佈滿血絲的眼眶泛起淚光,想到什麼,他立刻伸手探向眼前那座轉經輪,伸手轉動它。
  
  然而不論他怎麼轉動輕輪,仍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還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哪裡也沒有去,他悲慟的大叫──
  
  「錦珞,我拚命趕回來了,妳怎麼可以丟下我自己離開……錦珞,妳回來,回來!」
  
  他失控的奮力捶打著那座轉經輪。
  
  「帶我去,快點帶我過去,我要到她的身邊去。」那座銅製的轉經輪哪禁得起他挾帶著劇力萬鈞的力道,他每捶一拳,轉經輪便咚的一聲往下凹陷一處,七八拳下來,那座轉經輪已經塌陷得不成形狀。
  
  就在這時,角落的一抹人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彷彿在作夢般,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轉經輪前的男子。
  
  「永璜,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
  
  身後傳來的那幽幽渺渺的嗓音,讓捶打著轉經輪的男子霍然一震,他緩緩的回頭,看見那抹站在屋簷下的身影,泛著血絲的雙眼驀然流下了淚,彷彿發自靈魂深處的呼喚,輕喃著她的名字。
  
  「錦珞!」
  
  下一瞬,他撲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她的眼眶裡頓時被眼淚佔據了,泉湧而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可是即使看不清楚眼前人的形貌,她也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那種讓她深深眷戀的熟悉氣息和溫暖。
  
  「永璜,永璜,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我好怕好怕你會回不來……」緊緊環住他,她抽噎的道。
  
  永璜心疼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讓妳等了這麼久,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剛才過來,沒看見妳,我還以為妳丟下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妳的世界了,妳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懊悔嗎?」
  
  生擒了莎羅奔父子後,他立刻將兩人交給傅恆發落,接著便一路披星戴月的從大小金川趕回來,每到一個驛站,便換一匹馬繼續趕路,一天只睡一、兩個時辰,連三餐都在馬上解決,只為了能趕在今天回來見她。
  
  她嗚咽的解釋,「我不是故意不理你,我睡著了,直到聽見有人在捶打轉經輪的聲音,才醒過來的。」她滿臉淚痕,嘴角卻是欣喜的往兩旁深深彎起。
  
  這具溫暖的胸膛讓她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他回來了,他真的趕回來了,她捧住他的臉,模糊的淚眼睜得大大的。
  
  「你的臉怎麼長了這麼多鬍子,而且還都變成白色的?」
  
  他胸腔震動出笑意,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輕輕磨蹭著她柔嫩的臉蛋,「那是雪,我一路趕路,沒空刮鬍子,所以便長了滿臉的落腮鬍。」
  
  她揉掉眼眶裡的余淚,視線頓時清晰起來,她端詳著他此刻佈滿了風霜的臉,大為心疼,「永璜,你這一路拚命趕回來,一定很辛苦。」比起他披星戴月的連日奔波,在這裡等他的自己實在算不了什麼。
  
  「看見妳還在這裡等我,所有的辛苦就都值得了。」他倏地想到什麼,霍然一驚,「糟了,錦珞,我把轉經輪給打壞了!」
  
  「沒關係。」她微笑道。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就不能回去妳的家鄉了!」
  
  「今天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天,下午時,有兩名喇嘛去轉經輪,可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而且今天也沒有像當初我來時那樣發生地震,所以我想,回去的關鍵也許並不是那座轉經輪,現在那座轉經輪又被你打壞了,我想上天的意思大概是要我留在這裡吧。」她早就許過願,只要他平安回來,她就不回去了。
  
  「妳不回去了?」永璜有些意外。
  
  「是。」她神色堅定的道。
  
  「那麼,妳願意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嗎?」他深情的問。
  
  「你的意思是要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她訝問。
  
  「沒錯,妳願意跟我一起走嗎?」他認真的望著她。深深的凝視著他,錦珞清雅秀麗的臉上漾開了笑靨,「好,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那麼我們走吧。」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
  
  「好。」她不問他要帶她去哪裡,欣然的跟著他離開。
  
  他抱著她躍過雍和宮圍牆,一名老喇嘛徐徐走出已熄了燈的大殿,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雪夜中。
  
  「師父,帶走錦格格格的那人是誰呀?」一名年輕的喇嘛也走了出來,站在他身側問。
  
  「那是錦珞格格在等待的有緣人。」
  
  「可是那男人把轉經輪給打壞了。」
  
  「壞了再找人重做一個便是了,夜深了,去睡吧。」老喇嘛說完,轉身走了回去。
  
  雪還在持續的飄落著。
  
  翻過城牆,跨上他留在城外的駿馬,永璜帶著錦珞揚長而去。
  
  不久,兩人身後響起了另一道蹄聲和呼喚聲。
  
  「永璜。」
  
  他回頭,看見雪中一匹馬朝他疾奔而來。
  
  「你是來阻止我們的嗎?」看見來人,永璜滿臉警戒的問。
  
  「不是。」坐在黑馬上的永瑱搖頭道,「我是來送你們一程的。」
  
  「這是什麼意思?」坐在永璜身前的錦珞,聽到他的話不解的問。
  
  「永璜,你和錦珞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對嗎?」不久前,他巡完夜,準備返回府第時,經過雍和宮,意外的看到一條人影抱著一個人躍牆而出,他凝目細看,發現那兩人竟是永璜和錦珞,便一路跟著他們。
  
  不意,卻發現兩人似是沒有回宮的意思,而是一路往城外而去,當下他便明白了他們的打算,所以也一路追了過來。
  
  永璜坦承,「沒錯,你想怎樣?」若是永瑱真的想阻止,以他的身手也阻止不了他的。
  
  「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告訴你。」他俊朗的臉上揚起一抹颯爽的笑。
  
  「什麼話?」
  
  「好好照顧錦珞,你這趟前往金川,她在宮裡為你擔驚受怕,為了替你祈福,她每天都到雍和宮去轉經輪,聽到你潛進敵營下落不明時,她為了求你平安,甚至磕破了頭,若是日後你辜負了她,就算你到了天涯海角我都饒不了你。」
  
  永璜動容的深看著懷裡的錦珞,輕輕點頭說:「你放心,這一生我都不會負了她。」
  
  「永瑱,謝謝你。」錦珞微笑道,臨走前,朝他揚了揚手說:「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比我更適合你的女孩,也許那人就在你身邊,你只要用心看就能看到了。」
  
  朝永瑱微一頷首後,永璜揚鞭而去。
  
  駐足在雪夜裡,直到他們的身影都已看不見了,永瑱才輕聲低喃,「但是對我而言,妳卻是獨一無二最特別的女子啊,錦珞。」
  
  半晌後,他調轉馬頭緩緩而去。

  
  數日後,皇宮接到了傅恆派人快馬加鞭送回來的奏折。
  
  「皇上,傅恆派人送來捷報了。」一名大臣道。
  
  「他怎麼說?」
  
  「這捷報上說,大阿哥生擒了莎羅奔父子,傅恆請皇上裁示要怎麼處置莎羅奔父子。」
  
  「永璜擒住了莎羅奔父子?!太好了,這下金川的戰事總算要結束了!」皇上喜道。
  
  「就是啊,大阿哥這次可是立下了首功!」
  
  「朕自會好好賞賜他,你們說說,朕應該要怎麼處置掀起這場戰事的莎羅奔父子?」
  
  接下來,軍機處的幾名大臣與皇上議論著莎羅奔父子的處置問題。
  
  然而一直到大軍班師回朝,卻仍不見這立下首功的大阿哥。
  
  「永璜呢,怎麼沒隨你們回來?」皇上問。
  
  「噫,他在將莎羅奔父子交給臣時,便趕回了京城啊,他沒回來嗎?」傅恆一臉納悶。
  
  皇上派人追查後,發現永璜竟帶著錦珞不告而別,不禁大為震怒,除了將他所立下的軍功全部一筆勾銷外,還下令追捕兩人,但數月過去,遲遲沒有兩人的消息傳回。
  
  翌年三月,皇室宣佈了大阿哥永璜的死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2:46

尾聲
  
  六年後
  
  錦珞蹲在院子裡的一處沙坑旁,微笑的看著坐在裡頭玩沙的一對小姊弟。
  
  姊姊今年五歲,有張圓潤的小臉,身子也圓滾滾的,很是可愛。
  
  一旁的弟弟兩歲,長得粉雕玉琢,那張小臉上的五官宛如雕刻出來似的精緻,他正低頭玩著沙。
  
  覺得陽光有些熾熱,錦珞抬頭看了下天色,發現快中午了,她拉起坐在沙坑裡的小姊弟說:「乖,琴琴、瑟瑟,我們進屋去吧,快中午了,今天陳大播有事不能來,娘要去做飯,等會兒爹爹就要回來了。」
  
  被喚瑟瑟的小男孩掙開她的手,又坐回沙坑去玩沙。
  
  她溫言哄道:「瑟瑟,娘要去做飯,沒辦法在這裡陪你們,你乖,等吃飽飯,午睡起來,我們再來玩,好不好?」也不知道為什麼,兒子都已經兩歲了,卻仍不會開口說話,卻很愛玩沙。
  
  見瑟瑟不理她,低著頭逕自抓著沙玩,錦珞開口想再說什麼,一旁的女兒以稚嫩的嗓音說:「娘去做飯飯,琴琴陪瑟瑟在這裡玩。」
  
  她蹲下身望著女兒,「可是沒有大人在這裡陪你們,娘不放心。」
  
  「琴琴長大了,會照顧好瑟瑟的。」小女孩伶俐的答道。
  
  聽見女兒這麼說,錦珞望瞭望不遠處大門外那道高聳茂密的籬芭,那籬芭裡永璜設置了些機關陷阱,若有人擅自闖入,便會被困入陷阱裡。
  
  她再覷向趴在一旁睡覺的一條大黃狗,牠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不過一有陌生人靠近,牠便會機警的吠叫,提醒他們。
  
  而且在這兒住了五、六年了,這裡民風一向淳樸,從來沒有人擅自闖進來過,她想了想,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才頷首答應,「好吧,那瑟瑟就交給琴琴照顧了哦。」
  
  「嗯。」小女孩用力點頭,接下照顧弟弟的重責大任。
  
  在娘走進屋裡後,她陪著弟弟一塊玩著沙。
  
  「啊,笨瑟瑟,不要把泥沙拿到嘴巴裡吃!」看見他將沙塞進嘴裡,琴琴尖叫著拍掉他手裡抓著的沙。
  
  「咯咯咯咯……」似乎覺得小姊姊的表情很好笑,小男孩笑得瞇起眼,咧開才長了幾顆牙的嘴巴,又抓來一把沙子要塞往鼻子。
  
  拍的一聲,小女孩再度拍開小男孩手裡抓著的沙,兩隻肥短的手氣嘟嘟的扠在腰上,稚嫩的嗓音凶巴巴的罵著,「呴,你這個笨瑟瑟,怎麼一點都不聽姊姊的話呢?你再不乖,我去告訴娘了哦。」
  
  「咯咯咯咯……」小男孩完全不怕她的威脅,笑得眼睛都瞇得看不見了,他小小的手再抓來一把沙子,但這次是往姊姊的嘴巴塞去。
  
  冷不防被抹了一把沙子的琴琴,連忙將嘴裡沾到的沙子吐掉。
  
  「呸呸呸呸,你這個壞瑟瑟,姊姊生氣了,我要打你的屁股。」她那張粉嫩的小圓臉氣壞了,氣憤的伸手朝他的小屁屁用力打了幾下。
  
  小男孩大概是被打痛了,哇哇大哭了起來。
  
  「誰叫你不乖。」打了兩下,見弟弟哭了,琴琴也不敢再打下去,就怕在後面廚房忙著做菜的娘聽見了會出來責罵,她趕緊將弟弟抱在懷裡,摸摸他的頭好言哄著,「好了,不哭了,姊姊不打了,以後你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壞姊姊、打壞姊姊。」小男孩細長的眼裡噙著淚,短短的小手拍打著姊姊的臉。
  
  小姊姊不甘被打,立刻打了下他的頭,「你才是壞弟弟、臭瑟瑟!」
  
  「壞姊姊,打瑟瑟!」他嘟著嘴,揮舞著短短的小手,繼續拍打著姊姊。
  
  「我是好姊姊,你才是壞弟弟。」弟弟胡揮來的手打疼了小女孩,琴琴想抓著他的手不讓他再亂打人,結果瑟瑟的腳竟在她肚子上用力的掙扎踢著。
  
  她只好手腳並用的將弟弟禁錮在懷裡,不讓他亂動。
  
  「壞姊姊!」他睜著酷似父親的細長雙眼責備的瞪著姊姊。
  
  「你才是壞弟弟!」她也不甘示弱的瞪圓了神似母親的眼。
  
  「壞姊姊。」
  
  「壞瑟瑟。」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童言稚語的互相指責著,甫從外頭回來的男人看見這一幕,唇瓣不禁染上一抹笑,慈愛的望著自己這一雙寶貝兒女。
  
  接著,他微微怔了怔,走過去抱起女兒,望著女兒抱在懷裡的小兒子,驚喜的道:「瑟瑟會說話了嗎?」
  
  方纔他沒聽錯的話,瑟瑟開口說了幾個字。
  
  「爹爹,你回來啦。」看見男人,小女孩驚喜的叫道,抱著弟弟的手不自覺的鬆開,改去摟住爹爹的頸子。
  
  男子不著痕跡的接住兒子,沒讓他掉到地上,將他抱回胸前。小兒子委屈的瞪著姊姊,向父親投訴,「壞姊姊,打瑟瑟。」
  
  小姊姊連忙解釋,「爹爹,是瑟瑟不乖,吃泥巴,還把泥巴塞到我嘴裡,我才打他的。」
  
  看著懷裡的兩個寶貝,他滿臉笑意的說:「爹知道琴琴把瑟瑟照顧得很好,所以瑟瑟第一個開口叫的人才會是琴琴,這表示瑟瑟很喜歡琴琴這個姊姊哦。」
  
  「真的嗎?」聽見父親的誇獎,小女孩嘴角開心得翹得高高的,對弟弟趁機又偷打了她的頭,也大方的沒打回去。
  
  「當然是真的,娘呢?」
  
  「娘在廚房做菜。」小女孩乖巧的回答。
  
  「她在廚房做菜?」聞言,男人一驚,接著便嗅到一股煙味傳來。
  
  他抱著兩個孩子快步走向屋後的廚房,看見廚房裡佈滿了濃煙,他連忙放下懷裡的兩個孩子,囑咐女兒照看小兒子後,便衝進了廚房裡,在瀰漫的煙霧中焦急的尋找妻子。
  
  「錦珞、錦珞,妳在哪裡?」
  
  「咳咳咳,我在這裡。」聽見丈夫的聲音,錦珞嗆咳了一陣後才出聲,須臾,便被摟進一具寬闊的懷裡,帶出了廚房。
  
  「妳沒事吧?」來到外頭,永璜滿臉關切的問。
  
  「沒事,咳咳咳,我想燒柴煮飯,可是柴一直都燒不起來,只冒煙……」
  
  他抬起袖子,替她將沾了滿臉的煤灰仔細擦乾淨,心疼的問:「妳怎麼會自個兒動手做飯,陳大嬸呢?」
  
  陳大嬸是他請的廚娘,這飯菜理應由她來做才對。
  
  「她的公公病了,今早托人來說要請個兩天假,所以,我才想下廚做飯給你們吃。」結果卻被她搞砸了,別說她連道菜都還沒煮,就連灶火都沒生起來。
  
  「妳又不會生火,萬一燒傷了該怎麼辦?」他緊張的上上下下仔細檢查著她。
  
  「只不過生個火而已,沒道理我學不會呀。」她掀起嘴有些氣自己,明明那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但是她卻怎麼樣都學不來,每次一生火就弄得滿屋子的煙。
  
  確認她完好沒事,他低笑著吻了吻她,寵溺的說:「這只是小事,學不會也沒關係,以後這種事我來就好。」
  
  依偎在他懷裡,被他這樣數年不改的寵愛著,讓錦珞臉上漾滿了柔笑,眷戀的賴在他懷裡,她隨口問道:「對了,永璜,出海的事你都談好了嗎?」
  
  「談好了,十天後我們就坐威廉的商船一起出海。」數年前,他帶著錦珞初來台灣時,便在這裡定居了下來。
  
  之後,他在這裡設了個商號,因此結識了來自大英帝國的商人威廉,他的船航行四海經商,今年,威廉的船又再度來到台灣,特地來拜訪他們。
  
  交談時,威廉提起了在各處經商時的奇聞軼事,令他不禁生起了想帶著錦珞一起去遊歷四海的想法,因此,前幾天他便向威廉提及了這事,威廉當下立刻欣喜的答應,十分歡迎他們同行,今天他便是去談出航的細節與日期的。
  
  「這次出海,我們恐怕要很久才能回來,你會不會捨不得?」錦珞注視著他,輕聲問。
  
  「妳和孩子都在我身邊,我有什麼好捨不得的。」他搖頭道。
  
  「永璜,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對皇上永璜也許不那麼在意,但對一向疼愛他的老佛爺,她知道永璜一直都很掛念著。
  
  雖然中間隔了一道海峽,但這裡畢竟仍是大清的領土,他們仍是不時可以從來往的商人那兒打聽到一些皇室的消息,可一旦坐上了威廉的商船出海,去遊歷世界各地,便不再那麼容易打聽到那些消息了。
  
  「老佛爺膝下兒孫滿堂,用不著我擔心她,何況皇阿瑪又一向孝順她,所以對宮裡,我真的一點牽掛都沒有,錦珞,我反而怕妳會想家。」
  
  雖然帶她回到了她的出生地,但畢竟這裡是兩百多年前的台灣,與她的家鄉相隔了兩百多年的時空,她仍是無法真正的回去,讓他一直覺得對她有所虧欠。
  
  因此他才想藉著搭乘威廉的船出海,一邊遊歷各處,一邊尋找能帶她回到兩百多年後的方法。
  
  錦珞溫柔的彎眸微笑,「永璜,你已經給我一個家了。沒錯,我仍然偶爾會想念我的家人,可是有了你,還有琴琴和瑟瑟陪著我,足以彌補這些思念了,現在的我,很滿足也很快樂。」
  
  這世上凡事皆有得必有失,她得到了他和琴琴瑟瑟,因此對於無法回去的事,也早已釋懷。
  
  沒辦法釋懷的反而是永璜,因為他一直記得自己當初對她許下的承諾,所以這些年來,他始終沒有放棄尋找有可能帶她回到二十一世紀的方法。
  
  「真的?」她這番話宛如世上最動聽的情話,讓他的胸口漲滿了難以言喻的深情。
  
  「真的。」錦珞鄭重的頷首,接著,她伸指輕撫著他臉上那把蓄留多年的落腮鬍,一臉懷念的道:「不過,永璜,我好想念你以前那張臉,等我們出海後,你把鬍子刮了好不好?」
  
  雖然大清皇室早在多年前便宜布了大阿哥永璜的死訊,然而他們卻得到消息,聽說皇上仍未死心,派人暗中在尋找他們的下落。
  
  因此為了避人耳目,永璜仍一直留著落腮鬍,好掩住他那張俊美得惹人注目的臉孔,她已經有好多年不曾再見到他沒留鬍子的俊美模樣,怪想念的。
  
  「好。」只要是妻子的要求,他從不讓她失望,溫柔的答應。
  
  這時,一隻肥嫩嫩的小手拉了拉錦珞的衣袖,稚嫩的噪音道:「娘,瑟瑟便便了,臭臭。」
  
  錦珞微笑著答道:「好,娘為瑟瑟換尿布。」
  
  「對了,錦珞,我方才回來時聽見瑟瑟開口說話了。」
  
  「噫,他會說話了,真的嗎?」她抱起兒子,驚喜的問他,「瑟瑟,你今天說了什麼?」
  
  小男孩彷彿聽懂了她的話,奶聲奶氣的說:「壞姊姊,打瑟瑟。」
  
  永璜在一旁聽見了,笑著替女兒解釋,「方纔瑟瑟把沙子塞到琴琴的嘴巴裡,所以琴琴才打了他屁股。」
  
  「想不到瑟瑟最先開口說的話竟是這個。」錦珞失笑出聲,親了親兒子白嫩嫩的小臉頰,「永璜,我先帶他們兩個去洗乾淨,等你生好火,我們再一起做菜。」
  
  「好。」看著妻子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牽著女兒離開,永璜那雙炯亮的眸子裡,蕩漾著一抹踏實的幸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3:03

番外
  
  一推開病房的門,裡面的人便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縮起了身子,眼裡微露驚惶的懼意。
  
  許初霞真的快受不了了。都帶妹妹從北京回來四天了,該做的檢查也全都做遍了,醫生說她的身體健康得很,之前撞到的頭部,也沒有絲毫的問題。
  
  但妹妹初睛卻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不認得她和初日,還說著讓她想抓狂的瞎話──
  
  她說她叫錦珞,不叫初晴,她住在北京城,他們鈕祜祿一氏是當今太后的親戚,她是太后的侄孫女,今年十五歲。
  
  那時一聽到這種話,她火得想掐死妹妹,當初在北京時,她昏迷了整整一天,她擔心得要死,結果一醒來,她卻說不認識她這個大姊,還一直說她不是初睛,她叫錦珞,要她送她回家。
  
  她擔心她可能撞傷了腦子,才會這樣胡言亂語,連人都不認得了,所以立刻帶她飛回台灣做檢查。
  
  結果呢,她這幾天看到她就露出一臉害怕的表情,好像她是什麼妖怪,會吃了她似的。
  
  跟著進來的許家老三許初日,抓了抓下巴道:「大姊,妳說二姊有沒有可能是被什麼狐仙附身了?」
  
  許初霞煩躁的一開口就沒好話,「媽的!你看她這個懦弱的樣子,哪裡像被狐仙附身?」她那張明艷的臉蛋橫眉豎目的瞪著妹妹,要不是醫生說她可能是受到驚嚇了,最好不要再刺激她,她真恨不得撲過去,用力的搖醒她,把以前的妹妹給搖回來。
  
  「大姊,妳怎麼知道不可能?」許初日看著二姊鑽進被窩躲了起來,搔搔俊帥的臉,有點哭笑不得。二姊真的很怕他們哪!
  
  「狐仙個個都是狐魅惑人,就憑她現在這個死樣子,是有哪一點狐魅誘人的樣子?」說著,她沒好氣的對小弟說:「你去把她帶過來,我們要出院了。」
  
  「噢。」他走到床邊,輕輕扯了扯被子,好聲好氣的開口,「二姊,我們要出院了,妳快出來吧。」
  
  裡頭的人搖動了下身子,似乎是在說不要。
  
  「快點,你還在磨蹭什麼?我們跟人家約好時間了,不能遲到。」等在門邊的許初霞不耐煩的道。
  
  在大姊催促下,許初日深吸一口氣,一把扯開被子,抱起床上瑟縮成一團的二姊,與大姊一起朝外走去。
  
  她嚇得驚惶失措的瞪大眼,想掙扎又怕摔下去,動也不敢動的縮在他懷裡。
  
  見她這樣,跟在許初霞身後的小弟歎道:「二姊,妳不要露出這種好像被欺負得很慘的可憐表情嘛,妳不肯走,我只好抱妳呀,要不然再拖拖拉拉下去,大姊肯定要揍人了,她那個人可是有名的暴力女王耶,拳頭又硬得很,被她揍上一拳,非得瘀青好幾天不可,我可一點都不想捱揍。」
  
  「她好可怕。」想起這幾天來被吼來吼去的遭遇,她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許初日露出白晃晃的牙齒一笑,「妳知道就好,她那個人最欠缺的就是耐性和溫柔了,只要別去惹到她,還有別讓她等,基本上她那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啦。」
  
  須臾,坐進一輛車裡後,她驚疑的問:「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先去一個地方,然後再回家。」許初日與她一起坐在後座,以便照應她,看她又把自己縮成一團,他安撫著她說:「妳不要怕,我們是妳最親的家人,絕對不會害妳的,我們只是希望妳能早點恢復正常。」
  
  坐在前面駕車的許初霞,從後視鏡裡瞄了眼弟妹後,便開車直奔一間朋友介紹的廟宇。
  
  半個小時後,來到那家廟前,許初霞開門下車,許初日也扶著二姊下了車。
  
  抬頭看一眼這座看起來外觀很樸實、年代很久遠的廟宇,許初霞道:「我們進去吧。」說著,她率先走了進去,對裡面一個中年婦人說:「我姓許,我們約好了要來問三太子事情。」
  
  「噢,好,你們等等,我去請師父出來。」
  
  片刻後,走出來兩個男人。
  
  一個去點香,另一個瘦小的男人朝他們走來。
  
  「啊你們是要來問太子爺什麼事?」
  
  許初霞指著妹妹說:「這是我妹妹,自從前幾天我們到北京去,她撞到頭後,就整個人都變了樣,連家人都不認得了,我們想問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好,待會乩童起乩後,太子爺會降駕,你們再問太子爺。」瘦小的男人交代說著,走到神壇前方,接過一旁那男人點好的香,拜了拜,插上香爐後,嘴裡便開始唸唸有辭。
  
  站在一旁的許初日驀然一抖,眼睛翻白,整個人抽搐了下後,神色登時一變,兩眼炯然的開口道:「是誰有事要來請教本太子?」
  
  「初日,你在搞什麼鬼?」許初霞莫名其妙的瞪著弟弟。
  
  「啊!」一旁的兩名男人卻看得一愣,接著那瘦小的男人叫道:「他這是讓太子爺上身了!」
  
  許初霞瞪著他們,再望向突然像變了個人的小弟。「太子爺上身?可是我們是來問你們的,太子爺怎麼會上我弟弟的身?」這也太離奇了吧。
  
  許初日低頭看了看自己,露出童稚般的開懷笑容說:「因為本太子比較滿意這個乩身,本太子決定以後要讓他成為本太子的乩身了。你們不是有事要問本太子,還不快問?」
  
  幾個人先是一呆,那瘦小的男人連忙開口說:「敢稟太子爺,這名信女的妹妹從北京回來之後,就整個人都不對勁,連家人都不認識了,想請問太子爺這是怎麼回事?」
  
  被太子爺附身的許初日,望向呆站在一旁的二姊,看了幾眼,便嘖嘖有聲的掐指算了算後回答,「這個人,不,是這個身體裡住的靈魂不是妳妹妹。」
  
  「那我妹妹的靈魂呢?」許初霞吃驚的脫口問。
  
  「她是怎麼來的,妳妹妹就是怎麼過去的。」
  
  「這是什麼意思?」聽得一頭霧水。
  
  「天機不可洩露。」他接著手一比,「退駕。」許初日頓時兩眼一翻,身體倒了下去。
  
  一旁的兩人連忙扶起他。
  
  好半晌後,許初日睜開眼,一臉的迷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許初霞捏了捏眉心,想弄清楚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初日,剛才是不是你故意裝神弄鬼在耍我?」她掀起弟弟的領子,一臉潑辣的問。
  
  「我耍妳什麼?」他莫名其妙的道。
  
  「你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了?」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想看他是不是在作戲。
  
  「我不知道,剛剛有發生什麼事嗎?為什麼你們都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我呀?我臉上有什麼嗎?」他滿臉困惑,隱隱約約感覺到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剛才好像被一個叫什麼太子爺的人上了身。」一旁的二姊怯怯的回答他的話。
  
  聞言,許初日跳了起來,「我被太子爺上身?不可能吧?」
  
  見他們幾人還是瞪著他看,他不敢置信的嘴角一抽。
  
  「真的?那、那太子爺有說什麼嗎?」
  
  「太子爺說,你二姊的身體裡住了別的靈魂。」那名瘦小的男人回答。
  
  許初日驚道:「二姊果然被人附身了!那現在我二姊在哪裡?」
  
  「太子爺只說現在住在你二姊身體裡的靈魂是怎麼來的,那你二姊就是怎麼去的。」那瘦小的男人再說。
  
  許初霞添了香油錢後,便一聲不吭的往外走去。
  
  她現在頭很痛,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那個太子爺說的話。
  
  許初日也趕緊拉著二姊跟了出去。
  
  那名瘦小的男子追了出來叫道:「喂,少年仔,太子爺要你當他新的乩身,你把數據留下來,好讓我們跟你聯絡呀。」
  
  「我才不要當乩身。」丟下這句話,許初日連忙帶著二姊鑽進車裡。
  
  那瘦小的男人也不著急,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說:「喂,太子爺相中的乩身是跑不掉的,你一定會再回來的。」
  
  車廂裡,許初霞從後視鏡裡看了妹妹一眼,沉吟了下問她,「妳說妳叫什麼名字?」
  
  聽她忽然這麼問,錦珞愣了片刻,才明白她是在問自己,怯懦的答道:「錦珞。」
  
  「妳還記得當初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嗎?」剛才太子爺的話讓她半信半疑,決定弄個清楚。
  
  「不記得。」
  
  許初霞想了想再說:「我這樣問好了,妳記不記得變成現在這樣之前,妳在做什麼事?」
  
  她雙手絞在一起,認真的想了想後回答,「因為我生了一場重病,接連看了好幾個大夫,但一直都沒有起色,所以那天我大哥和大嫂便帶我到雍和宮,去請那裡的喇嘛加持,祈求我的病能早點痊癒,後來,喇嘛為我加持完,便說可以去轉經輪祈福。」
  
  聽她說到這裡,許初霞突然屏住了氣息。
  
  錦珞小聲的繼續說:「所以我便去轉經輪了,可是我才剛伸手碰到轉經輪,突然地面震動了下,我跌倒了,頭好像撞到了什麼,接著就昏了過去,誰知道再醒來後……」就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還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時,許初霞再也忍不住的呻吟了一聲,「我的天哪!」她手臂上整個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大姊,妳怎麼了?」許初日不解的問。
  
  她把車停在路旁,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開口說:「初晴昏迷前,也做了同樣的事,那時突然地震,初晴跌倒後,頭撞到了轉經輪,便暈了過去。」
  
  聞言,許初日驚訝的脫口道:「啊,那她們兩人該不會是在那一刻交換了靈魂吧?!」他震驚的望向此刻與他一起坐在後座,那個清秀而透著靦腆的怯懦二姊。
  
  這張臉是二姊的沒錯,可是二姊臉上從來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她開朗隨和、能言善道,很會哄人。
  
  「你們的意思是說,因為這樣,所以我變成了你們口中的許初晴嗎?」聽見他們的交談,錦珞怯怯的問。
  
  許初日與大姊交換了個眼神,答道:「似乎是這樣。」
  
  抹了抹臉,思索了下,許初霞開口說:「妳說妳叫錦珞,可是因為妳佔了初晴的身體,為了方便,我們還是叫妳初晴好了,免得別人覺得奇怪。既然妳意外的來到這裡,我們一時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把妳和初晴換回來,所以妳得要學著適應這裡的生活才行。」
  
  她惶恐的問:「那、那我應該要怎麼做?」
  
  「妳要先把自己當成是初晴,其他不懂的,我們會慢慢教妳。」
  
  許初日看見她整個人茫然的靠在椅背上,似乎還在為剛才得知的事而震驚。
  
  望向大姊,他有些擔心的說:「不知道二姊現在在那裡過得怎麼樣?那裡落後了我們兩百多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
  
  「你放心啦,她是話劇社的編劇,腦子裡老是想一些有的沒有的情節,說不定現在在那裡正玩得很開心呢。」
  
  想了想,許初日頗為認同的點點頭,「是呀,比起二姊,她好像還比較讓人傷腦筋。」
  
  許初霞重新發動車子,朝著回家的路上開去。既然弄清楚了是怎麼回事,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反正橋到船頭自然直,擔心也沒用。
  
【全書完】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20-7-26 00:03:21

關於角色  香彌
  
  當初在設定這本清朝穿越的《情纏桃花妃》男主角時,丫彌查了很多資料,從裡面篩選出了兩個人選,一個就是大阿哥永璜,另一個就是十二阿哥。
  
  看過「還珠格格」的人應該都還記得十二阿哥是誰吧?他是乾隆皇與第二任皇后的兒子,後來這位皇后被廢了。
  
  嗯嗯,對,她就是在「還珠格格」裡,常常陷害小燕子和紫薇的那位皇后,這位十二阿哥說起來很可憐,因為乾隆皇不喜歡他娘,連帶的也不喜歡他,所以一直到乾隆皇去世,這位十二阿哥都沒有被封任何爵位,他也是乾隆諸多子女裡唯一一個沒有被封爵的兒子。
  
  一直到嘉慶帝即位後,才封他為貝勒,讓丫彌實在很同情他,很想把他請來當這本書的男主角,不過後來為了配合劇情的需要,丫彌沒有選他當男主角,而是選了永璜。
  
  順帶一提,書中關於大小金川之戰,在乾隆期間發生了兩次,第一次是在乾隆十二年,另一次則是在乾隆四十年,書裡的那場大小金川之戰是第一次,這次的戰事打了兩、三年才結束。
  
  當初在查大小金川的資料時,發現了一個人叫傅恆,之前丫彌在看「還珠格格」時,裡頭便有這號人物,不過當時丫彌沒太留意,也不知道此人是何許人也,直到為了寫這本《情纏桃花妃》時,在查找資料時才發現,原來他是乾隆第一位皇后孝賢皇后的弟弟,乾隆愛屋及烏,因此也十分寵信他,短短幾年內,便對他連連加官晉爵,一直到他五十歲過世前,都是乾隆十分倚重的左右手。
  
  這次為了寫這本書,丫彌查了很多數據,但還是有些疏漏的部分,像某日,丫彌接到編編打來的電話,要跟丫彌討論關於本書中欽天監監正這個角色。
  
  原本我設定的欽天監監正是來自德國的傳教士戴進賢,不過編編很細心的發現到,這位戴先生在女主角穿梭到清朝時,已經往生,到天堂去當永久住民了。
  
  我上網一查,發現編編說的沒錯,因此,後來戴進賢的角色,便換成了來自歐洲的劉松齡,其實欽天監監正的角色在這本書裡只有少少的幾筆,但編編卻細心的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實在讓丫彌很佩服。
  
  又一年過去了,這一年大家過得如何呢?若是有不盡如意的地方沒關係,向前看,新的一年會更美好,趁著新年的伊始,發個願吧,祝福大家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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