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蘇打 -【颯女將與笑門神(女兒國七辣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4:34
標題:
蘇打 -【颯女將與笑門神(女兒國七辣之一)】《全文完》
《
颯女將與笑門神
(女兒國七辣1)》 作者:蘇打
在她的印象中,專業歸降人的樣貌是委瑣的、是卑賤的
沒想到本尊卻是如此俊逸、英挺的高大男子
只可惜謙卑過了頭,一言一行都讓人心底不由得想冒火
更有股想將他好好捉直,命令他挺直腰桿的衝動
不過也難怪他這樣小心翼翼、唯唯諾諾的軟骨頭態度
只因一直以來希孤城始終無法擁有強而有力的依靠
所以當她這個協和將軍傻傻的以修城門而停駐在此時
他這個臉上天天掛著謙卑笑容的希孤城笑門神
就開始設計她親口承諾要永世保護、培養希孤城
她心疼著他為實現目標所做的所有犧牲
然後不知不覺地在心中累積成一股深深的愛戀
她很清楚他的眼底、心底只有希孤城
她願意等,自以為是的作著兩人長相廝守的美夢
但結果卻是他與另一名女人早有婚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4:53
嗯!新系列,新開始。
不過,由於作者沒有更新,更至今沒機會被創意大神附身,所以……嗯……你瞭解的,挑戰「一千零一次愛在心底口難開」曖昧老梗極限,以及因不具備足夠腦容量,再加上無法克制的惰性使然,而總愛一次搞定一年甚或多年長系列的舊戲碼繼續上演,當然,還是最天馬行空、亂七八糟、艷光四射,且本人寫來最自在的古代架空。「期待蘇打現代系列的姐妹們,雖然大概不會有太多,但還是要很抱歉地請你們左轉下樓,一年後再見,如果沒有意外,嗯……如果……」
所以,在跟鬼族八名勞苦功高的兄弟姐妹揮手說拜拜,並祝福他們生生世世幸福後,我們現在迎來了七名美艷無雙、傾城傾國、舌尖嘴利、武功高強、氣勢奪人,還總是互相撐腰「以上評語經過《風情千種》中那可知上下五百年的女主角戚千里專業鑒定),熱愛欺負唯一弟弟,且原本各各不想婚嫁的女子,看她們在週遭那些全由男子主政的國度侵擾、好奇、覬覦下,如何趾高氣揚、傲氣凜然又柔情似水地一一將其降服,如何讓原本烏煙瘴氣的天際上現出那道道絢麗的七彩虹光。
是的 ,這次沒有什麼讓人快轉、皺眉,並令蘇打腦細胞加速壞死的陰謀詭計(最好如此),有的只是七個少女沉入愛河,並勇敢追愛的甜蜜故事(希望甜蜜),七位因被愛神箭射中紅心而為愛癡狂的優質男子(絕對優質),以及蘇打對每一份愛情降臨時、心動間、轉折處較費筆力的氣氛烘托及細膩鋪陳(誠摯希望),所以請安心享用。
最後,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並請千萬、千萬不要忘記繼續支持下去。
祝身心愉快,一切順心。禾馬文化既蘇打關心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5:06
楔子
人們說,那地方,天空是七彩的,泉水是脂凝白的,男子比女子少,歌聲及笑聲比話聲多。
人們說,那地方,女子至上,男子退散;女子穿褲,男子穿裙;女子把持國政,後宮淫亂,面首無數;孩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人們說……
但無論人們如何打探,那些真正經由女兒國女兒家腹中孕育出,那最器宇軒昂、魁偉有雄姿的女兒國男子,他們充滿男子氣概的俊挺臉龐上永遠只會露出那最傾國傾城的一抹似笑非笑,然後將所有耳語留在風中,瀟灑策馬前行,只為能早一日趕回「虹城」,重回他們女兒國七辣那最最傲然且迷人的風采羽翼下──
一名帥氣、隨興,專門協助友好邦國平叛禦敵的颯爽女將;一名行蹤詭秘,斷案如神的智酷女尹;一名日日坐於斥候肩上號令群雄、保疆衛土的嬌俏女帥;一名風度翩翩,外交談判桌上迷倒眾生的靚麗女爵;一名天天摸魚打混,卻政和令申的狡慧女相;一名左手覆雨、右手翻雲,卻熱愛偽裝柔弱的烈火女卿,以及她們身後,那最美艷無雙、睥睨天下的嗆辣女皇。
生活在這樣的國度裡,享受幸福都還來不及,誰還有空管人們怎麼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5:22
第一章
大霧之中,一座城孤零零地坐落在天禧草原西角,沙烏江東畔。
這座城不大不小、不圓不方,儘管城牆高築,卻沒有護城河;儘管城中看似仍有人煙,但城門樓上,卻沒有懸掛任何一面象徵其歸屬的旗幟。
此刻,這座名為希孤城的城門上圍站著幾個人,其中兩人,正透過城牆垛口向遠方草原眺望,仔細凝視著大霧中那陣詭異的漫天飛沙,專心聆聽著沙塵中的震天雜杳馬蹄,而其餘人,則好奇地對身下被砸了個缺口的城門指指點點、比手畫腳。
「鞠先生,您看出點動靜來沒有?」
半晌後,一名年約五旬的老者轉頭望向身旁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劍眉清眸,器宇軒昂,但裝扮卻規整得有些古板,甚至老氣的布衣男子──鞠滕郗。
「東邊。」任沙粒吹打在堅毅的臉龐上,鞠滕郗來回移動著那雙恍若可穿透迷霧般的清明眸子,沉穩地說道:「人員戰力十足,戰術變化得當,統領指揮若定。」
「東邊?」循著鞠滕郗的指示向東邊望去,老者看著那一片沙塵,微微皺起眉來,「光聽聲您就聽出來啦?不過話說回來,那是哪家的啊?」
「看不出來。」鞠滕郗淡淡道,儘管明知這個回答會讓身旁人有些驚恐。
但他確實看不出來,而之所以看不出來,不僅僅是由於那陣障蔽視線的沙塵與迷霧,更在於那群戰士在衝鋒陷陣之際,並無舉旗。
是的,沒有舉旗,沒有高舉任何一面足堪代表或辨識其歸屬與來歷的旗幟。而這樣一支刻意不顯露身份的謎樣軍團竟能擁有這樣高的戰鬥力,以及如此強的凝聚力與指揮作戰能力,想見絕不會是那些過往總流竄在天禧草原上的流匪,佔地為王的割據群雄,抑或是那些政權不斷變動的小國雜牌軍。
相當耐人尋味……
「這可不妙啊!竟連鞠先生都看不出來,那我們得準備誰的旗子才好?」
果然,聽到鞠滕郗的話後,那位真正掌管希孤城城務的倪老頭有些傷腦筋地再度望向他。
「暫不掛旗。」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鞠滕郗最後一次望向那支明顯已取得絕對優勢的謎樣軍團後,緩緩一回身,「時間差不多了,大夥兒該去準備了。」
「好的,鞠先生。」望著鞠滕郗如同過往般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樣,倪老頭也不再多語,轉而和聲催促著身旁那群還在議論戰事的城民們,「好了、好了,都別看了,幹活兒要緊……對了,護膝呢?鞠先生跟我的護膝哪裡去了?都這時候了還不送上來,你們想等什麼時候才送上來啊……」
就在希孤城城民開始熟練且平和地佈置一切時,城外天禧草原上那大獲全勝的東邊部隊將領們也不再追擊流寇,而是就地收兵,然後秩序井然地返回暫時營地,並在清點過後,依序進入將軍帳中,條理分明地開始呈報戰況及傷亡人數。
這座臨時搭建的將軍帳,與他國將領的營帳相較,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唯一特殊的,是此刻立於將軍帳中的將領們,有半數都是女子,而那名高坐椅上聆聽戰報的將軍──雲薴穆爾特──也是女子。
她年約十八、九歲,一身颯爽英姿,但冷若冰霜的小臉上神情卻異常淡漠;五官精緻絕倫,束在小巧銀色戰盔中的發黑如墨,但雙眉間卻有股奇怪的緊繃。
儘管身穿一襲輕沾塵土的戰袍,儘管坐姿有些率性、隨意,但她那雙膝交迭後斜斜擺放的修長雙腿,不僅徹底顯現出她高身兆窈窕的身材,更讓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尋常人少有的貴氣及霸氣。
「將軍,情況大致如此。」
「知道了,讓眾家姊妹弟兄好好休息,明日論功行賞。」聽完各營參將的戰報後,雲薴將左肘拄在座椅扶手,手背撐著下頦,言簡意賅地說道:「小八,被咱們投石機砸壞城門的那座城是哪家人家的?」
「報告將軍,沒人家的。」就見雲薴一喚,一名身材嬌小但行動迅捷的女子倏地由雲薴身後出現。
「沒人家?」聽到小八的話後,營中一名年紀較大,且身經百戰的中年女參將──包參將愣了愣,「這年頭還有沒人家的城池?該不會有詐吧?」
「本來是有人家的,但他們那位其實也沒待多久的臨時主子前幾日帶著全部人馬趕回東英國爭王位去了,所以現今暫時沒人家。」
「就算暫時沒人家,咱也不能欺負人。」揉了揉眉心,雲薴冷冷站起身,將別在腰際的古怪面具戴至臉上後,簡潔有力地派下令,「走!」
「是的,將軍。」
眾將官一聲應答後,立即隨著雲薴出帳,在她優美又利落地飛身上馬後,迅速擺出隊型,將她圍在其中。
可怪的是,當雲薴一行人輕騎縱至城門前,才一勒馬,未待斥候上前開口表明來意,城門卻緩緩開啟了,而後,一聲沉穩且磁性的男子嗓音清朗地響起──
「希孤城城民鞠滕郗等恭迎將軍進城。」
而一待鞠滕郗話聲甫落,跪在他身後的城民們更是整齊畫一地齊聲喊道:「希孤城城民恭迎將軍進城!」
這什麼跟什麼?
望著城門內以一名布衣男子為首,恭敬跪成兩排的中高齡民眾,再望向他們身後不遠處那兩牛車的織錦、銀錠、珍寶,以及牛車後一排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雲薴本就微皺的眉心更皺了。
「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發現來者沒有動靜,鞠滕郗立即雙手高舉向前一拜,而他身後的所有人也行動一致地朝前一拜──
「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著那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口號,雲薴的左頰忍不住地微微抽搐著。
「沒動靜啊!鞠先生,他們是不是不滿意千歲?或許我們該講萬歲好些?」感覺著前方半晌都沒有反應,跪拜在鞠滕郗身旁的倪老頭有些憂心地低聲問道。
「不急,靜觀其變。」聽到倪老頭的話後,鞠滕郗不慌不忙,低眉斂目地低語著。
「搞什麼呀……」瞪著那群莫名其妙跪拜了半天,且半晌都沒人抬起頭來看看情況的人們,雲薴不耐煩地嘟囔兩句後,隨即喚來包參將,低聲吩咐之際,一邊將自己的彎刀刀鞘取下,遞至她手上。
就見包參將點了點頭後,立即策馬至最前延,揚聲說道:「我家將軍請諸位起身。」
女子?
聽到這個聲音後,跪在地上的眾人驀地愣住了,忍不住左顧右盼地低聲議論了起來──
「怎麼會是女的啊?」
「糟了,那我們高價聘請的駐城丫頭不就白搭了?」
「傳令者是女子,不代表將軍也是女子啊!」
「這倒是,搞不好這傳話者是將軍大人的紅粉知己也說不定……」
「請大夥兒稍安勿躁。」當身後出現一陣嗡嗡的低鳴聲時,鞠滕郗向倪老頭輕語一聲後,又一次行起了隆重的跪拜禮,「將軍千歲、千歲、千千歲。」
「敢問貴城主事是哪位?」而這回包參將學乖了,未待鞠滕郗身後那群老邁蒼蒼的城民依樣畫葫蘆再吼一遍時,便連忙劈頭問道。
「小民是暫代主事之位的鞠滕郗。」向前跪爬了幾步,鞠滕郗有禮有節地俯首說道。
是的,暫代,因為他的正式職稱,其實是「專業歸降人」,而任務目標,則是以最平和、謙恭、卑微的態度,迎接所有進城列強,並盡可能滿足他們的所有需求。
「我們將軍說了,先前與流匪交戰時,戰事意外波及貴城城門,對此,將軍實感抱歉,因而決定,貴城門的毀損部分,我軍會盡快修復,並且以此作為賠償。」
賠償?
聽到包參將的話後,鞠滕郗微微一抬眼,然後在望見那把伸至他眼前,上鑲各式寶石,明顯比自己城裡端出的珍寶名貴數十倍的刀鞘時,略略思索、沉吟一會兒後,臉上揚起一個謙卑得不能再謙卑的笑容。
「區區城門小事,怎勞將軍掛懷?將軍恩澤普及萬物,仁德無雙,吾等感佩在……」
未等鞠滕郗朗聲將那些溢美之辭說完,他身前的包參將突然壓低了嗓音,低喝一聲,「你,過來!」
「是。」聽到包參將的話,鞠滕郗二話不說立即爬跪至她身前,而頭,依然沒有抬起,「敢問大人有何指示?」
「快別廢話了,讓你收,你就收!」包參將惡狠狠地瞪著那謙卑得令人火大的鞠滕郗,然後將刀鞘一把塞到他的手中,「有地方休息沒有?」
「有。」
「那就別廢話了,帶路!」
希孤城裡專用來招待達人貴客的迎賓閣中,此時充滿了美酒、美食、美樂,以及一群看來年歲似乎有些偏高,卻依然恪盡職責,努力裝嫩的中高齡花花美男。
而這一切,自然都是為雲薴所準備,只可惜,這位主角根本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因為此刻的她早被那頭疼宿疾折磨得連話都不想說了。
但為不掃城民的興,也為讓打了幾個月的仗,終於有機會喘一口氣的下屬們放鬆一下,所以她才會在那名謙卑男子的陪同下,與幾名參將一齊坐在這面僅可望出、不可望入的大竹簾後頭。
而這名謙卑男子,自是向來有「專業歸降城」之稱的希孤城,那最受城民信賴,也同時最受四周鄰邦鄰城鄙視唾棄的「專業歸降人」──鞠滕郗。
只不過儘管招待的貴客明顯興趣缺缺,但鞠滕郗卻一點也不敢大意,畢竟今日的歸降對象與過往曾出現的,在性別與行事態度都大為不同,以致讓城民在歸降流程的安排上有些手忙腳亂,完全沒有了過去的流暢。
不過,她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當真只是路過、賠罪?
雖依然低眉斂目且謙抑地跪坐在一旁,但鞠滕郗終究還是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現今坐在正位上的那名女子,這位女兒國專門負責協助友好國平叛、禦敵的協和部隊統領──協和將軍。
老實說,鞠滕郗還真有些不敢相信此刻這名面無表情的丫頭,就是人們口中總以「鬼羅剎」三字稱之的協和將軍。
傳聞說她虎背熊腰,單手可舉十石巨弓;傳聞說她面貌醜惡,一張血盆大口讓人見之駭然;傳聞說她薄情苛刻,對待下屬如狗,動輒打罵、殺伐,傳聞更說她性好采陽補陰,好男色之至……
儘管最後一點尚有待證實,但如今看來,傳聞果真只是傳聞,一點也不足信。
無怪鞠滕郗心中會有如此感慨了,因為摘下臉上那駭人作戰面具的雲薴,儘管身材較尋常女子高身兆,那集傲氣、貴氣、霸氣、英氣於一身的氣勢也確實逼人,但她的行為舉止,卻與一般女子無太大差異。
此時的她,左手撐著左腮,慵懶地靠坐在榻上,眼眸由頭至尾都沒有望向簾外的歌舞表演,只是輕輕低垂著,而由側邊望去,那微微搧動著的長睫毛,以及精緻、小巧的絕美五官,著實無法不令人驚艷。
她雖一身戰袍,但那戰袍的樣式卻有些令人咋舌,斜扣在左肩上的銀扣長披風背後,有著用銀線精繡著的女兒國標幟,上半身合身的高領短衣,顯見是以西羽山中那刀槍不入的猛白虎皮革製成,而同樣材質的短褲,以及長及膝上的長戰靴,更令她那獨露在外,膝上、褲下的雙腿顯得那般雪白、勻稱且修長,而她雙腿交叉且輕貼的坐姿,更是那般優雅、動人。
不可否認,鞠滕郗確實相當意外,意外這名協和將軍的年紀,意外這名協和將軍的絕美,更意外這名協和將軍眼底那恍若半個月未曾闔眼的疲憊與黑暈,以及她眉心間那緊皺不去的折痕。
「薴將軍。」當發現自己的視線似乎緊盯在雲薴的眉間過久時,鞠滕郗已不自覺地開口了。
「嗯?」雲薴動也沒動地冷冷應了一聲。
「小民雖不才,但略懂脈要之法,不知薴將軍願否讓小民與您分憂?」
「嗯!」雲薴的響應雖依然那樣淡漠簡潔,但她卻毫不猶豫地將右手伸向鞠滕郗的方向。
響應之所以簡潔,是因為她已經頭疼得快炸掉了!
五天了,忍受這磨人的頭疼已整整五天了,但由於先前由女兒國攜來的藥物早已吃盡,而運送補給藥物的馬兒還在路上飛奔,所以現在只要有人能讓那股侵蝕掉人所有意志與神智的痛意暫時止卻,就算要她撞牆她都願意,何況只是小小的把脈。
「不知薴將軍可否接受針灸治療法?」用指尖輕觸著那只雪白無瑕的藕臂前方腕脈,半晌後,鞠滕郗收回手,恭敬問道。
「嗯!」口中雖「嗯」了一聲,其實她從小就怕針,甚至還會暈針,但此時此刻,她也不想再多廢話,要針就針,要暈就暈,只要能解痛,什麼都好!
「請薴將軍稍候。」
跪退至竹簾旁,鞠滕郗低聲且仔細地吩咐著簾外人,務必要精確無誤地取來他所需要,那最不會引起爭議,且可清楚表明無毒的銀針,畢竟面對這樣一名一開口,便足以左右希孤城命運的特殊人物,儘管到目前為止她的所有表現都還算和善,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薴將軍,一會兒小民將……」待銀針取來後,鞠滕郗必恭必敬、舉案齊眉地跪爬至雲薴身旁。
「不用告訴我了。」早已頭痛欲裂的雲薴不耐煩地冷冷說道:「要扎快扎!」
「是。」
看樣子真是疼瘋了,要不怎麼會連原本清潤的嗓音都沙啞了……
聽著雲薴淡漠卻有些緊繃的嗓音,他頭抬也沒抬地應了一聲後,便將眼眸定在她身上,仔細觀察著穴位,然後快、狠、準地將手中銀針一根根地扎入。
還挺規矩的嘛!
微微瞟了鞠滕郗一眼,因為雲薴相當意外他的細心及快速,特別是他銀針刺入的部位明明包括了她的額旁、臉頰、手臂、掌心,但他幾乎連碰都沒敢碰到她的肌膚一下,並且下針的動作更是又輕又細微,讓她幾乎感覺不到銀針刺入肌膚的任何痛意,而她等待著的暈針感,也神奇地一直沒有出現。
真的,好像不那麼疼了。
想不到這專業歸降人的技術還不錯,並且由頭到尾手指觸及她肌膚的時間更是短得不能再短……
又瞟了一眼由進城後都未曾抬起頭望向她的鞠滕郗,她這才發現,這人其實並不像他說話時語氣透露出的老氣橫秋,樣貌也不如傳說中的委瑣、卑賤,而不知為何,隱隱之中,她竟還感覺到一股不屬於庶民所能擁有的浩然正氣。
此外,她還發現他頂多大她個五、六歲,衣著雖嫌老派了些,卻相當乾淨,長相更可以說是俊逸、英挺,只可惜態度恭敬、謙卑過了頭,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人心底不由得想冒火,更有股想將他好好捉直,命令他挺直腰桿的衝動!
但算了,一樣米養百樣人,況且專業歸降人確實也不好當,動輒得咎不說,萬一鬧不好還得殺頭,也難怪他會養成這樣萬事小心、溢美之辭說得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外加唯唯諾諾的軟骨頭態度了……
在腦中的思緒紛飛之中,雲薴的眼眸,緩緩闔上了。
「不知薴將軍是否……」
凝視著那平放在案桌上的白皙皓腕,當鞠滕郗覺得時間差不多,而欲出聲詢問,但未待話說完,他的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輕之又輕的低語──
「噓!」
噓?
愣了愣,他終於抬頭望向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竟已悄悄入睡了。
低下頭,鞠滕郗淡淡笑了笑,因為作為專業歸降人這七年多來,他還是第一回為希孤城迎入這樣一名看似淡漠,卻豪爽的奇特「女」將軍,而由身旁那幅美人托腮輕入夢中,並且眉心間再無輕皺的絕美風景看來,這回的歸降工作,大致還算順利。
暫時、應該可以如是想。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5:41
第二章
為負起維修希孤城城門責任而暫在城內停留的兩個月,大概是雲薴六年征旅生涯中,睡得最舒心的日子。
沒有那形影不離的頭痛,沒有那刻不容緩的軍情,沒有那一件追著一件的加急文書與夜以繼日的急行軍,有的只是充足的睡眠、輕鬆的心情,以及一場馬球賽……
上蒼,一場馬球賽?
對於馬球迷來說,這簡直就比大勝十回還鼓舞人心啊!
「薴將軍。」
為免擾民,也為不暴露自己身份而一身白衣白袍、男子裝扮的雲薴在聽到那個老氣橫秋的熟悉聲音響起後,一邊利落地飛身上馬,一邊不耐煩地說道:「你能不能站著跟我說話?」
「將軍跟前,小民不能放肆。」跪在臨時將軍府石階旁的鞠滕郗低頭說道。
「我命令你站直了腰跟我說話!」雲薴忍不住地瞇起眼瞪向馬旁的鞠滕郗,「更何況你再跪下去,是希望所有希孤城的城民都知道我是誰嗎?」
「小民不敢,小民謹聽將軍教誨。」鞠滕郗終於緩緩地站起身,但臉還是低垂著。
「呿!」雖有些詫異鞠滕郗站起身後那傲視群雄,甚至還高了自己一個頭的頎長身形,但雲薴還是輕啐一聲後,便迫不及待地輕揚馬鞭,縱馬向臨時馬球場奔去。
只不過,儘管刻意低調了,但如此一名白衣白袍、英姿煥發、身騎白馬的少年將領,依然吸引了希孤城城民的所有目光。
「不管看幾回,這白副將的俊俏與英姿還是讓人移不開眼啊!」
「是啊!光只看著,我都覺得自己也跟著年輕了好幾歲……」
「不過我至今都還沒瞧見過那個虎臂熊腰、爆牙嘴、血盆口的將軍大人呢!」
「那是因為大人自入城後,便日日忙著在屋裡進行著她夜以繼日的采陽補陰之術,努力地療養身心,加強戰力呀!」
「唉!當將軍著實辛苦啊……而這回我們希孤城竟能迎來這樣一位不搶、不拿、不欺民、不管事,而且還會幫著修城門的將軍大人,真真是菩薩保佑呢……」
是的,儘管入了城,但除了鞠滕郗等幾名知情人士外,根本無人知曉如今這白衣白袍的白副將,便是這群老邁蒼蒼,拄著杖倚在路旁觀看少年英雄英姿的老者們口中那「虎背熊腰、爆牙嘴、血盆口」的協和將軍。
任耳語由耳畔如風飄過,雲薴縱馬如飛,向來淡漠的眼眸如今變得晶亮,而這,全為了一場其實或許不會那樣精采,卻是她渴望已久的馬球賽事。
只可惜,雲薴晶亮的眼眸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場馬球賽事的戰況竟那樣的慘不忍睹。
「什麼跟什麼啊……」雖早有心理準備,但望著場中混亂又一面倒的賽事,原本心情雀躍的雲薴忍不住低聲喃喃,「我一個擅騎的輕騎兵都沒敢上,派的全是老步兵,還能弄成這個樣……」
是啊!為了怕太欺負這滿城的老弱病殘,她不得不忍痛將包括自己在內那些心裡瘋狂想上場,但騎術實在太過精湛的人馬捨去,找來一群平常只能在一旁喊加油的步兵。
但這希孤城會不會太教人喪氣了啊!竟連個會揮馬球桿的人都找不著!
「鞠先生,您快想想辦法啊!再這麼輸下去,萬一弄得將軍不開心……」聽到雲薴的抱怨聲後,倪老頭一臉憂心地望向身旁的鞠滕郗,低聲說道。
「知道了。」
自然也看出雲薴臉上那清晰可見的失望,因此鞠滕郗二話不說地趁著休息時間,喚來了場上那些臨時拼湊,根本還搞不清東西南北的中高齡及低幼齡馬球手。
而這樣的球隊組成,自是由於希孤城中的年輕男子本就不多,會騎馬的更少,能組成一隊已是萬幸,何能苛求……
不過或許是鞠滕郗的奇襲奏效,待這幫臨時組成的馬球手再度上場後,場上的局勢有了驚人的變化,而在鞠滕郗的臨場指導及指揮下,希孤城隊終於不再手忙腳亂,而開始有了基本戰法。
「漂亮!」
而當總算熟悉了賽事,以及有了組織與戰技的希孤城隊頻頻展開攻勢,並多次逼近協和部隊球門時,雲薴的眼眸由原本的百無聊賴變為驚訝、有趣,最後,更在希孤城隊終於在一個不知是妙傳,抑或是誤傳的機會下攻破協和部隊球門時,激動得站到了椅子上瘋狂舉拳叫好。
「將軍,您這聲好把咱氣勢都叫下去啦!」望著雲薴少有的歡快模樣,一旁的中年包參將笑言道。
「叫下去又怎麼樣?他們這球打得多出人意表啊!」雲薴邊叫邊毫不在意地吹起了手指哨,「更何況妳也不瞧瞧,一幫新手都能打成這樣,多讓人振奮哪!」
「將軍,容我提醒您,您可是咱們協和馬球隊的統領。」
「啊!妳不提,我還真忘了。」驀地一愣後,雲薴眨了眨眼,收回唇旁吹手哨的手指,然後由座椅上輕盈且優美地翻飛落至地面,「那是得改變一下戰術才行了。」
「鞠先生,差不多就行啦!再進球,我怕弄得將軍不開心啊!」趁著雲薴比手畫腳下達著指令之時,倪老頭又連忙對鞠滕郗說道。
「這時讓他們停,將軍才會不開心。」望著自入城後一直一臉寒霜,但此刻卻眼眸晶亮、雙頰輕紅的雲薴,鞠滕郗低下頭淡淡笑了笑。
而笑,是因為他這回這個投其所好的戰略看樣子是奏效了,畢竟要討好一名不圖財、不慕名、不求權,甚至根本無所求的進城者,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這樣下去決計不是辦法,因為一直以來都以主動歸降、奉上珍寶來求取遠離強奪、殺伐,令全城城民可以安然苟活的希孤城,其實供不起這樣一名不圖財、不慕名、不求權的軍頭──
因為他們無法提供任何實質性的東西來交換她的保護。
目前,她雖因修繕城門而暫留城中,卻從未提及收編之事,而如此曖昧不明的態勢其實比歸降更讓人感覺棘手!
畢竟向來無任何兵力,且城中居民多為念舊老者的希孤城,若此時有流匪抑或割據軍閥到來,甚或她的宿敵得知了她的所在,突然進襲,這老邁的凋零城池,如何抵擋得住那漫天烽火?
而最重要的是,無論她面對的是她的敵人,抑或是欲搶奪財物,甚至自立為王的流匪、兵頭,無論她的選擇是回防抑或是開拔避戰,現今依然未懸掛任何旗幟的希孤城,與城門口她那一大群不知何時才要離去的軍士與追隨者,怎麼都讓人覺得詭譎。
看樣子他得趕緊想想法子突破這個僵局才行了……
這場馬球戰,就在鞠滕郗一邊在場外與雲薴鬥智鬥勇,一邊深思應對之策的情況下,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時分。
「鞠先生、鞠先生!」
而就在馬球大戰正式宣告結束之時,突然,一名中年人邊叫邊向鞠滕郗急奔而來,然後在他的耳畔喁喁低語著。
「大人在上,請恕小民有事先行離去。」
半晌後,當場邊人潮緩緩散去之際,鞠滕郗像往常一樣恭敬地對雲薴行禮過後便緩步離去,但他低垂著的臉上,嘴角卻出現了一抹淡淡的詭譎。
「有趣。」望著鞠滕郗恍若無事,卻直接向城門方向走去的高大背影,雲薴突然飛身上馬,直衝城門東面的角樓,「咱們也看看熱鬧去。」
雲薴口中的這場熱鬧,確實熱鬧得讓人大開眼界。
就見城門這頭一片寧靜、祥和,甚至暮氣沉沉,但城門那頭卻沙塵飛揚,馬蹄、殺伐聲震天。
「哪來的流匪啊?」與雲薴並肩站在角樓上,望著城外那兩幫毫無戰法、打成一團的雜牌軍,包參將終於忍不住地皺眉道:「打得這樣難看還有臉來襲城。」
依然一語不發地站在角樓上,但雲薴的眼眸卻不是望向戰場,而是若有所思地來回眺望著天禧平原的地勢、方向,再次來回確認著與各友好國間的距離,許久許久後,才淡淡開口喚道:「小八,他們商量什麼呢?」
就像過往的每一回,小八鬼魅般地出現在雲薴身後單膝跪地,「商量這回要掛哪面旗子,迎誰入城,準備多少美女跟寶物,歸降書的抬頭要寫誰的名字,以及該用什麼樣的借口才能將我們徹底支開。」
「這幫孫子們……」聽到小八的話後,雲薴身旁的參將個個面面相覷,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兩個月前他們以為我們進城來是為了自立為王啊!」
「他打算寫誰的?」無顧身旁的紛紛議論,雲薴眺望著希孤城的西北西、女兒國的方向問道。
「西邊的塞利土爾。」
「眼力不錯。」淡淡笑了笑,雲薴深深望著那些雖非軍士,卻一路跟隨著自己,而如今暫時駐紮在城外的遊民一眼後,披風一甩,帥氣又優雅地坐至一旁座椅上,「待他們商量好後,叫那個姓鞠的傢伙過來見我。」
「將軍。」
不多時,鞠滕郗便到來了,依然低眉斂目,依然跪拜在地。
「打個商量。」坐在座椅上,雲薴雙腿交迭,左小腿勾在右小腿後向左優美的斜擺,而手撐著下頦,望也沒望鞠滕郗一眼,淡淡說道。
「不敢。」任風將自己的髮絲吹得四處飄散,衣衫鼓鼓作響,鞠滕郗迎風說道:「將軍請說。」
「讓那些人入城……」用手指了指一直沒敢進城而在城外暫時紮營的遊民後,雲薴正眼望向鞠滕郗,「我給你們守城。」
是的,遊民,那群在她先前那趟遠征之時,受流匪及戰火波及而流離失所、沒有歸處,一直跟隨在她協和部隊後的手無寸鐵的無辜他國善良百姓。
是的,守城,用她的協和部隊替希孤城擋去這一場即將到來的戰火。
「敝城自然歡迎新進城民。」自然明白雲薴所指之人為何,鞠滕郗恭謹地說道:「但敝城著實不敢勞煩協和將軍及眾將士紆尊降貴,為敝城打這場不需打的仗。」
不需打的仗?
聽到鞠滕郗的話後,雲薴的眼眸緩緩瞇了起來,「你們就打算一輩子這麼卑躬屈膝?」
是的,雲薴有些明白,明白希孤城之所以成為人們口中滿含嘲諷的「專業歸降城」,確實有其不足與外人道的難處,但她不理解的是,她都這麼明白的釋出善意了,但他們卻依然打算一輩子就這麼送往迎來,寧可選擇永遠不抬起頭來見人,也不願試著挺直腰桿!
「敝城向來有敝城的生存之道,或許在外人眼中看來可笑、怯懦,但這至少保全了敝城城民的身家財產與人身安全。敝城的存在於外人眼中也許無足輕重、可有可無,更或許只是一個可任人予取予奪、全人自立為王的虛榮野心踏板,但我們有權自己選擇自己的未來。」
第一回,鞠滕郗抬起頭來,定定地望向雲薴,「當然,小民完全相信將軍出手,必能保敝城一時安平,但小民斗膽想問將軍,您今日固能為敝城守得一時城,但能否為敝城守一輩子城?」
「你……」望著鞠滕郗那向來笑臉盈人、謙卑有餘氣概不足的臉龐,此刻眸子中的那抹明顯質疑,雲薴驀地有些氣結。
因為他這話分明是看不起她,認為她的提議只是一起興起,認為她的提議根本只是半調子!
「去將城門外、一路受薴將軍保護的民眾全請進城。」望著雲薴別過眼眸裡那一閃而逝的薄怒,鞠滕郗淡淡一笑,對身旁人吩咐著。
「好的,鞠先生。」
「若將軍俯允,請容小民先……」
像往常般交代完一切之後,鞠滕郗正打算退下,但話未說完,他的耳畔卻傳來一聲隱隱含著怒意的嬌斥──
「傳令下去,七營十八旅就戰鬥位置,重甲在前,輕騎居兩邊側翼,步兵隨我在後──全部舉旗!」
「是的,將軍。」雲薴身旁的參將得令後,立即分散下去。
「小八。」望也不望依然跪在地上的鞠滕郗一眼,雲薴站起身由他身旁冷冷走過。
「在,將軍。」小八單膝跪地聽令。
「一待該進來的人全進來,該出去的人全出去,立刻把城門給我關了!」
「是的,將軍。」
這協和將軍,果真挺好強、任性的……
聽著雲薴口中下達出的道道強硬軍令,鞠滕郗在心中淡淡地笑了,為她的任性、她的天真、她的好強,以及那顆亂世中罕見的任俠、豪邁之心。
是的,她絕對是天真的,天真得尚不明白希孤城之所以成為這片平原上的孤城,並非它自己想為孤城,而是不得已而為之,並且成為這樣的孤城,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是的,她絕對是有任俠、豪邁之心的,否則當初不會只因兩造戰事無端波及希孤城城門還專程特地進城賠罪,更不會為怕擾民而將武裝全留於城外,更不會在希孤城又一次遭難之時,伸出援手。
但這世上,無人能守護希孤城一輩子,除了希孤城自己,可現此刻的希孤城,做不到。
而如同雲薴這樣的守護,過往也有人強硬做過,但帶來的,只是短暫的和平,以及離去後使得希孤城陷入比歸降更慘痛的境遇,畢竟希孤城的歷史,不只一回向世人如此展示。
但歷史,真的不可改變嗎?
她的到來,以及那顆集任性、天真、豪邁、好強於一身的任俠之心,能不能為老邁得即將死去的希孤城帶來契機與轉機?
是的,鞠滕郗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將會是一場極大的豪賭,賭她的任性、好強與俠義,可以持續到何時。
而不知為何,他,相當樂觀且期盼著答案揭曉的那一天!
協和將軍親征,結果自然沒有任何懸念。
希孤城城民繼續在女兒國的協和之下,過著不升旗幟、不必獻寶,更無需戰戰兢兢陪笑臉的平靜生活,並且與新來的城民及依然留在城中的軍士們那般和樂融融。
城門,修好了,護城河,開挖了,外城中原本荒廢的民居,開始有人整理打掃以便新城民入住,連城中原本荒蕪的田地,都有人開始下地耕種了。
在一片和樂融融之中,獨有一人將自己關在房中,成天只做一件事——閱讀。
原來那傢伙也有個性,她還以為他的腰桿是天生打不直的呢!
這夜,夜已深,坐在案桌旁的雲苧緩緩合起案桌上那幾乎擺放不下的「希孤城志」,終於明白那日的鞠滕郗為何會那般言語的原由。
因為如今的希孤城,當真是座爺爺不疼、姥姥不愛,不折不扣的孤城——儘管它曾經那樣的繁華,但在十年前的一場幾近於屠城的破城戰後,一切都已成過眼雲煙。
那時的希孤城,會是怎樣慘絕的光景?
縱使縱橫沙場六載,見識過各樣的刀光血劍與各式殘酷殺伐,但雲苧一想及當初希孤城的慘烈與悲愴,依然覺得寒毛豎立,熱淚盈眶。
十年之前,在天禧草原四周小國紛紛被橫掃千鈞的雉族佔領的瘋狂年代,希孤城被當初僅有一江之隔,卻只圖偏安而寧可斷尾求生,但如今也早被攻陷的母國「少玉國」斷然離棄,而縱使出身希孤的父子檔二柳將軍全力力挽狂瀾,最後卻只能手持十道緊急召回金牌,隔江與滿城父老含淚相望,在怒恨回國後,被以違令及欲反叛作亂為名,腰斬於市。
失去最後援兵的希孤城,在守城經軍李滿的帶領下苦力支撐,直至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一米一粟,然後在城破、家毀、國棄的委屈與淚水中,集體朝西土跪拜後自縊……
希孤城破了,像蝗蟲過境的雉族在將城中掠奪一空後,轉而向富庶的西土展開掠奪,少玉國,還是亡了。
幾年後,一些不願被異族統治的亡國之民,千里渡江,回到了幾乎只剩荒煙蔓草的希孤城,然後淚眼朦朧、胼手胝足地讓原本荒蕪的城池,稍稍恢復了點生機。
然而,儘管沒有過去的繁華,更沒有過去的榮光,但無兵無卒的希孤城,卻被在天禧草原周邊小國視為稱王封侯的虛榮交通部,更被流竄在天禧草原上的流寇一次次強搶劫掠。
無力為戰的希孤城城民為了生存,為了保存他們在人世間唯一的家鄉,他們彎下了他們的腰,曲下了他們的膝,在短短十年間,擁立了八個王,十五幫流匪。
是的,或許天禧草原週遭的人全看不起希孤城,但城內這群老城民們,卻不顧背棄他們自己的家鄉,就算必須日日卑躬屈膝、送往迎來,忍受整個天禧草原的訕笑與譏諷,但希孤城,是希孤城民的的希孤城,是他們唯一,並且怎麼也不忍,更無法捨棄的家……
老實說,儘管至今,雲苧尚不明白鞠滕郗是否出生於希孤城,更不清楚他放低身段,願為希孤城磨平膝蓋的最主要原因及目的,但她卻明白,希孤城的戰略地位,或許對他國來說不值一哂,但對位在西北西方向的女兒國來說,卻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前哨站,而對她這每回前去協和他國,都必須長征幾百里的協和部隊來說,更是一個位置極佳的中繼站!
「叫那個姓鞠的傢伙,以及天天跟他屁股後頭的老頭兒過來。」將案上的書收拾好後,雲苧擦去眼角淚水,淡淡對門外吩咐著。
不多時,鞠滕郗那謙卑的嗓音便出現在了她的跟前。
「將軍在上,請受小民一拜。不知今日將軍喚小民前來所謂何事?」
「女兒國女皇同意,即日起,希孤城可懸我女兒國旗幟,享受與我女兒國同等的待遇、權力與保護。」讓包參將將女皇密令送至鞠滕郗眼前,雲苧冷冷說道。
「義務呢?」恍若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的鞠滕郗望也沒望密令一眼,淡淡說道:「沒有義務的收編,請恕敝城承受不起。」
「你!」瞇眼瞪視著鞠滕郗,半晌後,雲苧咬牙說道:「提供我軍糧草,開放場地供我軍休憩,並審核有意進城之城民,提供其住所及協助其生活,另外,秋後賦稅一成。」
其實,雲苧口中道出的「義務」,根本沒有一條是出自女皇密令,因為一直以來,女兒國女皇的議事態度便是在對奏章做過全盤考慮,並通過宮中女官決議後,便放手讓上奏者去做,並且誰做的決定誰做主!
而這回議章既是雲苧提的,那麼,希孤城的一切大小事由便全由她來負責,而責任,也全由她來擔!
「小民明白了。」無視身旁倪老頭不斷用衣袖擦汗的小動作,鞠滕郗繼續問道:「多長時間?」
「只要有我在,就有希孤城。」雲苧的這句話,已幾近是由齒縫中擠出來的了。
因為她實在搞不懂,這傢伙對那些豪搶強奪的流匪們行禮哈腰之時,真可說是百依百順、逆來順受到令人翻白眼的地步,但為何面對著她,以及如此優渥的歸降條件時,意見反倒這麼多!
「那萬一將軍不在了呢?」
「女兒國還在。」
「萬一女兒國不在了呢?」
「這世間,從來不存在所謂的千秋萬世。」
直視著鞠滕郗低垂的臉龐,許久許久過後,雲苧像是明白了什麼事,一個字一個字冷冷地說道:「若真到那一天,希孤城還不能自己保護自己,這城,就再沒有任何必須繼續存在的意義!」
「將軍所言極是。」雲苧這番可說是嚴厲、冷漠至極的話語,卻讓鞠滕郗笑了,然後在笑容中緩緩抬起頭,「待小民與敝城父老商議後,一定會盡快給將軍答覆。」
分明是扮豬吃老虎,當她看不出來啊!待鞠滕郗離去後,雲苧恨恨地想著。
以退為進的套她的話,擺明了就是要逼出她這名協和將軍的親口承諾,承諾永世保護、培養希孤城,直到希孤城有能力自立為止。
過去的他之所以天天卑躬屈膝,只因一直以來從沒遇上可供托付、溝通的對象,再加上城中老的老、小的小,毫無戰力可言,所以才寧可百般忍讓,以一次又一次的歸降,在亂世之中換取一段又一段的短暫安平,然後忍氣吞聲地默默等待。
而一待發現她這頭自己送上門,一時還高不清楚狀況的肥羊,在經過嚴格審視與評量過後,便開始小心翼翼扮演著一個曾經遇人不淑的懼婚柔弱小丈夫,直到談妥了名分、聘金,連婚書都到手後,還一副是你硬要娶我,我不得不下嫁的委屈模樣……
委屈什麼啊?好處根本全讓他佔了,還演什麼演啊!
而之所以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中,根本在於這臉上天天掛著謙卑笑容的希孤城笑門神、老狐狸,徹底把她看透了!
也罷,看透就看透,反正她從來就不是攻心計之人,更何況希孤城的存在,對她的協和部隊確實具有重大戰略意義,所以真要說的話,算雙贏吧!
而這傢伙,其實挺有想法的,能屈能伸,一點也不像他外表那樣的孱弱無能……
想及他過往對奪城戰勝方幾乎精確無誤的判斷,以及多次見識他臨場指揮馬球賽的表現後,雲苧確實有些佩服他,佩服他那明明手中無一兵一卒,但胸中卻恍若擁有千軍萬馬的運籌帷幄。
這傢伙,若好好培養,絕對是個將帥之才——
在把他臉上那謙卑得令人冒火的討厭笑容徹底抹掉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6:03
第三章
鞠滕郗口中的「盡快」,也讓雲苧足足等了半個月。
半個月後,當希孤城的城門正式升起女兒國旗幟之日,位於城中心的稻穗廣場也舉辦了一個盛大的歸降會。
這場歸降會,幾乎全稱城民都到齊了,他們有的拄著杖單獨前來,更多的是相互扶持而來。
他們全笑著、歌著,甚至舞著,並不斷將家中的好酒、好茶傾入協和部隊成員的杯盞中,而雲苧的酒杯,則更幾乎沒有空下的時候。
希孤城民那股恍若終於等到花開的由衷喜悅,就算不需言說,雲苧也能感覺得出,而她唯一沒料到的,是在這麼多的臉龐中,最令她感到動容的,竟來自於鞠滕郗。
他雖由頭到尾都不發一語,只是獨自站在廣場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端著酒杯,臉上帶著一抹笑望著這群父老們涕泣縱橫、欣喜欲狂的臉龐,但她卻發現,每當他眼底浮出的霧光緩緩擴散之際,他便會仰起頭,徐徐飲盡杯中酒。
儘管如此,她依然看到了,看到了他眼中那抹微漾的水光,那樣溫柔,那樣純淨、純粹,而且動人……
望著他的眼眸,雲苧心底突然出現一股她從未感受過的無名湧動,令得她的眼眸,不自覺地一直悄悄流連在他身上,隨著他的一仰首、一輕笑而動。
而廣場那頭的鞠滕郗,恍恍中也意識到,似乎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緩緩凝眸,在目光穿越人群之後,看到了那端的雲苧。
兩道目光,就那樣輕輕地隔著人群交回,四周的喧鬧聲,在那一瞬間,化為虛空……
究竟那樣互相凝視了多久,雲苧不知曉,但當鞠滕郗因有人上前攀談而不得不移開目光之時,她的心底,浮現出一抹輕輕的歎息。
驀地站起身,雲苧在身旁參將好奇的眼神中,逕自穿越人群走至廣場另一頭,可那裡,已再無鞠滕郗的身影。
她想找什麼?又想做什麼?
在人群中隨意走動著,雲苧不斷問著自己這些問題,而腦中縈繞不去的,是那雙閃動著水光的動人雙眸……
「您身體不適嗎?」
突然,一個熟悉的嗓音令雲苧緩緩停下了腳步,然後望著前方朝自己走來的高大身影。
「沒有。」緊盯著鞠滕郗臉上那雙與平常無異的平靜、內斂的眸子,雲苧的眉微微皺了起來。
不,這不是她想看的,她想看的,是那雙再不遮飾,滿含著深情與如水般溫柔的眸子……
而聽到雲苧的話後,鞠滕郗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但還是像往常一樣有禮地一頷首後便打算退下。
「你今晚要回嗎?」望著鞠滕郗似欲離去的背影,雲苧突然問道。
「將軍?」驀地愣了愣,他緩緩回頭望向雲苧,眼底有一抹淡淡的不解。
「我只是順口問問!」一當望見鞠滕郗的反應,雲苧立即將眼眸別了開去,冷冷說道,但白皙的雙頰上卻有抹不自在的淡淡嫣紅,「你要回就回,沒人硬攔著不讓你回,更沒人會在你回去後在你的希孤城裡搗亂、破壞。」
「希孤城不是小民的。」望著雲苧頰旁的古怪輕紅,鞠滕郗沉吟了一會兒後,徐徐說道。
「行了,知道了。」雲苧望也不望鞠滕郗一眼地逕自向前走去,而雙頰,不知為何更嫣紅了。
但就在與他擦肩而過時,她卻聽到了一聲不知是因酒意作祟,抑或夜深而顯得有些沙啞的嗓音——
「小民今夜巡夜至三更,不知將軍三更後……」
驀地定住腳步,雲苧靜默了半晌後,才背對著鞠滕郗硬聲說道:「沒睡。」
「小民知曉了,請恕小民先行告退。」
當身後的腳步聲緩緩遠去後,雲苧的雙耳幾乎要被自己瘋狂的心跳聲給震鳴了。
上蒼,她竟真的說了,而他,竟也同意了!
老實說,連雲苧自己都不明白她怎麼會脫口而出那句話。
或許是酒喝多了,或許是氣氛使然,更或許,是因為他眼底那抹為了希孤城,終於不必隱藏,也再隱藏不了的溫柔波光……
但無論是為了什麼,心,別再那樣狂跳了!
不就是個男人嗎?她雲苧什麼時候會為個男人心跳成這樣了,真是丟盡了穆爾特家族的臉!
很想若無其事般地坐回座位,但雲苧的心卻怎麼也無法平靜,所以最後她索性獨自策馬至天禧草原狂奔一陣後,才回到將軍府沐浴、更衣,然後躺至床榻上。
三更了,門響了,而門外,出現了那熟悉的嗓音——
「將軍。」
「進來。」背對著房門,雲苧淡淡一喚,然後在鞠滕郗進屋後便再也沒有動作之時,輕斥道:「杵在那兒幹嘛?進帳裡說。」
「是的,將軍。」
輕紗帳,掀開了,落下了。
當床畔微微一沉之際,雲苧突然坐起身瞪著他,,「別將軍、將軍的了,雲苧穆爾特。」
是啊!都什麼時候了,還將軍個沒完,殺不殺風景啊……
更何況他不知道她已經夠緊張了嗎?
而聽到雲苧的話後,鞠滕郗驀地一愣,然後快速掃了一眼她身上的服色。
穆爾特?雲字起首為名?黃色家服?
上蒼,這個天天火裡來水裡去,四處為他國爭戰,戰場上日日命懸於一線的協和將軍,竟是女兒國第一皇族穆爾特家族的三公主?
「有什麼好奇怪的,這種雜務若我們不接,誰要接?就算有人接,又有誰會服?」恍若看出鞠滕郗眼底的驚詫,雲苧沒好氣地輕啐一聲。
這哪僅是雜務啊!
更何況,她還不是那類端坐於帳中,名為監督,實得受人保護的花瓶,而是一名必須親身浴血作戰、發號施令的真正戰士!
尋常人家家中的十八歲女子,都不見得能忍得下這樣的苦、受得住這樣的累、頂得了那巨大的壓力,但她,女兒國的公主,卻做到了,還做得如此出類拔萃,如此讓人讚佩……
「對了,我忘了問你,你成親了嗎?」
正當鞠滕郗心中慨歎不已時,耳畔突然又傳來雲苧故作無事般的清清嗓音。
「小民尚未成親。」微微抬起眼,鞠滕郗望著雲苧微微嫣紅的雙頰,緩聲答道。
「那就好,來吧!」退下自己的外衣後,雲苧在望見鞠滕郗端坐不動的模樣時,輕皺起眉,「放輕鬆點行嗎?我又不會吃了你!」
輕鬆?
滕郗如何輕鬆得起來,特別在嗅及身前女子身前傳來的淡淡幽香與酒香,望及她絕美的容顏、雪白的肩頸、婀娜的身姿,以及想及自己今日會在這裡的詭譎之時……
為何選上他?
是因為在希孤城這老邁龍鍾的城民之中,他是唯一看起來較好的選擇,抑或是那時的他,正好在她身旁?
而他,又為何會答應她?
很想明白,但此刻的鞠滕郗卻已無法思考了,因為當那雙纖細的藕臂伸向他的前襟,當一個柔若無骨的身軀側坐至他的腿上,當一個柔軟的唇瓣輕輕將印上他之時,他的理智,緩緩鈍化了……
那個唇,柔軟中含著溫熱,如同她呼出的氣息一般,帶著點點馨香與酒香,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輕顫。
儘管只是輕輕印在他唇上,但已足夠讓他感受到她的存在帶給自己的異樣感受,而當她用小巧的丁香舌來回輕舔著他緊閉的唇縫時,他的身子微微一震,而唇,不自覺地徐徐張啟。
當兩人的舌尖輕輕在他口中接觸之時,他感覺到雲苧的呼吸緩緩急促了,而噹一聲如夢似幻的嚶嚀在輕紗帳內響起時,他發現不知何時,他的手,已悄悄環住了她的纖纖柳腰,將她整個身子帶向他,而他的舌,更進入了她的口中,與她的輕輕交纏在一起……
她以為他會一直小心、僵硬、被動到最後呢!
感覺著自己口中的芬香蜜汁不斷被人吸吮,感覺著兩個舌尖由輕纏轉為互相急切索取,雲苧的身子不斷地發熱、虛軟著,然後在這個長之又長的激吻終於結束時,倚在鞠滕郗的懷中不住嬌喘,並同時聆聽著頭頂上方那個微微有些濃重的喘息。
不過他好像還沒動情呢!這可不行,她絕不能丟女兒國女子的臉!
在屋內閃爍的火光映照下,雲苧起身跪至鞠滕郗雙分的腿間,然後開始輕吻著他的唇、眉、耳,而雙手則輕輕褪去他上身的全部衣衫,並將唇緩緩移至他的下頦、喉結,而小手則不住在他健壯、精實的胸膛上來回游移……
這女兒國的女子,真讓人難耐……
感覺著雲苧那樣自然,卻那樣熟知如何挑動男子心緒的舉動,鞠滕郗的大掌也開始緩緩移動了。
他將原本停在她纖纖柳腰的掌心慢慢移至她的前胸,然後在徹底盈握住她胸前的雙峰時,感覺著她那令人詫異的柔軟、渾圓、豐盈與誘人……
「嗯啊……」當雙乳被一把盈握住時,那股古怪、曖昧又愉悅的感覺,讓雲苧不禁輕輕嚶嚀出聲。
「我弄痛您了嗎?將軍。」聽著身前那聲天然且毫不掩飾的撩人嚶嚀,鞠滕郗問道,而嗓音是那樣瘖啞。
「現在的我,不是將軍……」用舌尖輕舔著鞠滕郗的胸膛,雲苧喃喃說道。
不是將軍……
任腦中來回迴盪著那絲綢般的輕語聲,感受著胸膛上那足以令天下男子都發狂的吻,鞠滕郗的眼眸緩緩深邃了,然後在深邃的眼眸中,輕揉、推擠著那對誘人渾圓,並在身前愈發急促的嬌喘聲中,手輕輕一捻!
「呃啊……」當雙邊乳尖隔著衣衫被捻住,並且還不斷地被向外擰轉、扯去時,一股刺激的酥麻感由雲苧的胸前驀地竄向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忍不住地仰起頭嬌啼出聲,而原本撫在鞠滕郗胸上的小手變得抖顫。
上蒼,她的雙乳好脹、好痛、好酥、好麻啊!整個身子不僅徹底虛軟,雙腿中心更湧出那股她完全明白因何而起的羞人濕熱……
「鞠……滕郗……」將紅唇附至鞠滕郗的耳畔,雲苧不住喚著、輕喘著,「我想要更多……更熱……」
是的,她想要更多,想讓自己徹底明白,男人與女人,究竟可以燃燒到什麼樣的地步……
「好的,將……」聽著雲苧那大膽、熱情又惑人心神的撩人嗓音,鞠滕郗啞聲回答,然後將她的粉黃色抹胸往上一推,大掌徹底覆住那對滑嫩、雪白又豐盈的渾圓雙乳後,緩緩搓揉、緊握著,「苧……兒。」
「啊……」當雙峰毫無障蔽地被那雙有些粗糙的大掌盈握住時,那股異樣的曖昧與親密感,令雲苧無助地將小臉埋在鞠滕郗的肩窩不住嬌喘著,「她們都叫我小苧……」
任自己忽視掉雲苧口中那不知為何讓人心一緊的「他們」二字,鞠滕郗盡情逗弄著她身前那對誘人的雙乳,然後在耳畔一聲聲的醉人吟哦中,張開唇,含住其中一顆不知何時緩緩緊繃的紅玉,而大手則捻住另一顆……
「呃啊……鞠……滕郗……」當胸前雙邊紅櫻桃一顆被含、一顆被捻,一股奇異的酥麻與快感狂潮襲至雲苧全身時,她一邊戰慄著,一邊體會著,然後感覺自己幾乎化成了一灘水……
而她,喜歡它帶給她的這種感覺,因為那種又曖昧、又真實、又愉悅、又羞人的感覺,遠遠勝過女兒國後宮女官給她們上課時的所有口頭描述,以及她所能想像的千萬倍!
在那一聲高過一聲的甜膩嬌啼聲中,鞠滕郗緩緩抬起頭,然後望著雲苧朦朧的雙眸、艷紅的雙頰,以及頰旁不斷泌出的薄汗,驀地有些癡了。
因為這樣的雲苧,是鞠滕郗從未想像過的,縱使他早知道她美,卻不知她能美得如此嬌艷、如此妖嬈、如此撩人,卻又青澀。
她向來束在頂冠後的烏黑長髮,如今輕輕披散在肩後,幾綹髮絲輕沾在她艷紅的頰旁,任她本就沒有他巴掌大的小臉更顯嬌俏,甚至柔弱,而她那雙向來明亮,但此刻卻雜夾著一絲古怪澀羞的動人眸子,讓他的心跳更幾乎失速。
他從沒想過,向來藏在她白色衣衫下的身段,竟是如此玲瓏而且雪白細嫩;他共呢個沒想過,她豐盈的雙邊渾圓,有一天竟會在他掌心中來回輕顫。
他共呢個沒有想過,她纖細得幾乎不經他硬臥的纖纖柳腰,如今竟會在他的眼前輕輕款擺,而不知何時被他褪得只剩短裙,且如今跪立在他雙腿間的那雙修長美腿,以及緩緩由短裙中泌出的那道蜿蜒、晶亮蜜河,會讓他幾乎連呼吸都停窒了……
當發現鞠滕郗突然靜止不動之時,雲苧納悶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在望見他低垂眼眸所注視之處,那顯示著自己動情之秘的證據時,臉驀地一熱。
「看夠了?」輕輕在鞠滕郗耳畔低語著,雲苧邊說,邊將自己的小手由他的腰際探入,輕輕握住他那與她同樣動情的最真實的證據。
「你……」當分身被那溫熱、柔嫩的小手輕輕圈住時,鞠滕郗的身子驀地一僵。
「你……」當感覺那堅實火熱在自己手中竟比剛握之時更加碩大之時,雲苧好奇地俯下身去,然後伸出丁香舌,輕觸著他那微微發顫的尖端……
上蒼,這……
雙掌徹底緊握成拳了,因為鞠滕郗真的沒有料想她竟會如此驚人的舉動,但他卻沒有阻止她。
他只是同樣將手探入她的短裙內,然後在她的舌尖突然一停之時,任大掌在她挺俏、優美的臀瓣上來回摩挲,且緩緩內移,移至她最誘人且濕潤的花瓣間。
「啊啊……」當身下花珠被人一把捻住並來回搓揉之時,雲苧渾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禮尚往來。」俯下身,輕吻了雲苧顫抖的唇旁一下後,鞠滕郗也在她的耳畔低語著,而手中的動作不但沒停,且愈發邪肆地玩弄著那朵濕淋淋的美麗花瓣,不斷地將它們往外撥開,然後來回捻弄、輕點著其中那顆輕顫、濕潤、腫大的花珠……
什麼禮尚往來嘛!
她被他逗弄得幾乎都支撐不住身子的重量,而且渾身還那樣丟人的不停顫抖,可他卻依然坐得那樣器宇軒昂,連呼吸都不怎麼凌亂……
當感覺自己的花徑被他玩弄至升起一股因渴望而產生的細碎疼痛,當發現自己的短裙、他的大掌,甚至床榻上都沾上她花徑中泌出的羞人蜜汁時,她終於緩緩直起身,然後在他瞭然的目光中,輕輕分開腿。
「一會兒……你可能會有些不適……忍著點……」將雙手輕按在鞠滕郗的肩上,雲苧顫抖著唇角,輕輕說道。
「是。」雖然不明白雲苧口中的「不適」所指為何,但鞠滕郗還是輕輕握住她那纖細得令人心顫的腰肢。
「幫我……一把……」輕輕將自己濕熱的花口處坐至鞠滕郗火熱的碩大堅挺上,雲苧又輕輕說道。
「是。」
凝視著眼前那張絕美,卻不知為何似乎有些緊張、羞澀的容顏,想像著之後將發生的一切,鞠滕郗徹底醉了。
他只能望著那個如花的容顏,然後在她迷濛著雙眸緩緩往下坐之時,如她所願地幫了她一把——用力將她往下一按。
但在自己緊繃得幾乎疼痛的碩大堅挺,瞬間且徹底貫穿雲苧的花徑,並直達最深處時,他驀地愣住。
因為她怎麼……那道他一直以為不存在的薄膜……
「啊啊……」當處子花徑就那樣徹底地被貫穿之時,一股恍若被撕裂般的巨大痛意,令雲苧忍不住地痛呼出聲。
上蒼,還真痛啊!以前後宮女官上課時,她真不該打瞌睡的……
「你?!」聽著身前那聲讓人揪心的痛呼,感覺著身前小人兒原本柔軟但此刻卻僵硬的身軀,感覺著被自己刺穿的那道濕滑、溫熱,卻緊窒得幾乎容不下他的花徑,望著由她腿間泌出的淡淡血絲,鞠滕郗的眼眸整個暗黑了。
上蒼,他做了什麼?竟這樣粗暴且隨便地破了她的處子身?!
「大驚……小怪什麼……」自然感覺到了鞠滕郗的徹底靜默,雲苧忍住花徑中那股被撕裂的痛意,斷斷續續地說著,「不許……大聲囔囔……更不許……說出去……讓人有機會……笑話我……」
是,若被人發現她雲苧竟到了十八歲還是個處子,那該有多丟人啊!
「是……」眼眸不斷變幻著神色,鞠滕郗的心情是那樣的複雜。
但他明白,就算她不提,他也絕不會說!
因為他絕不會讓人有機會笑話她,笑話這個又絕美、又青澀、又勇敢、又奇特的奇女子,更何況,又有誰會笑話她呢……
「不必理會我……你可以繼續……」輕垂著頭喘息著,雲苧又喃喃說道。
繼續?她開什麼玩笑?
他如何能在這種情況下,完全不理會她的不適而繼續?
因此儘管雲苧又再度輕吻他的唇,輕撫他的胸膛,但他卻只是望著她輕蹙著眉的絕美小臉,然後將手再次移回至她的胸前。
「唔……」初破身的痛意,開始微微褪去了,但雲苧不明白鞠滕郗為何沒有繼續他本該繼續的動作,而是不斷地撫弄著她。
但這回,鞠滕郗與早先完全不同的撫觸與逗弄,卻是雲苧完全無法想像的。
他的手指那樣輕、那樣柔,可在她身上引起的火花,卻是那樣的巨大、撼人。
他來回親吻著她的頰,又輕又邪肆地玩弄著她的雙乳及乳尖,逗弄得她的身子虛軟更甚先前,並且渴望的蜜汁更是洶湧。
「還疼嗎?苧兒。」感覺著身前那再度柔若無骨的嬌軀,聽到那再度自然、撩人的銷魂嚶嚀,鞠滕郗吻著雲苧的紅唇,輕輕問道。
「早不疼了……」聽著鞠滕郗再不僵硬地喚著自己「苧兒」,望著他眼底那抹與廣場有些相似的淡淡溫柔,雲苧的心輕輕一顫,然後在身下花珠又一次被人攫住時,眼眸徹底瞪大,無助地嬌啼出聲,「啊啊……你怎麼……」
「我怎麼了?」望著雲苧又嬌、又羞、又無助的粉頰,鞠滕郗更邪肆地用手指來回輕彈著她身下那顆誘人的敏感花珠。
「只有我能……欺負人……你不能……呃啊……」當發現自己的身子被玩弄得全然失去控制時,雲苧用手輕按住那雙不斷玩弄著自己身下的大掌。
「我不能如何?」輕輕拉開雲苧的小手,鞠滕郗將額抵住她的。
「你……」望著鞠滕郗眼中從未出現過的點點促狹,雲苧真的羞了,然後在極度羞澀之中,將右手顫抖地扶向他的堅挺根處,輕輕揉弄、按壓著他最堅硬處兩旁柔軟那最敏感的部位。
「你……」鞠滕郗身子驀地一僵,火熱的堅挺愈發緊繃、碩大了。
「我也會……」努力回想著後宮女官曾說的一切,雲苧不斷地撫摸著鞠滕郗,然後在感覺自己身下花壁被不斷地向外撐開時,嚶嚀出聲,「呃啊……」
「別這樣。」又一次按住雲苧的小手,鞠滕郗緊繃著嗓音說道:「你會受不住的。」
「我……可以……」輕輕抬高身子,雲苧讓那碩大的堅挺離開自己後,再向下一坐,「啊……」
當花徑徹底被鞠滕郗的碩大堅挺充滿後,那股充實與親密感,令雲苧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吟哦,然後感覺由此刻開始,她身前的男子,也不再克制自己了。
他讓她的雙手環住他的頸項,而他則捧住她的雪臀,在她每一回坐下之時,向上一挺腰,將他的火熱碩大堅挺刺入她的花徑中,然後望著她在他的每一回穿刺,配合著他的節奏款擺著腰肢,在他每一回進入時,緊緊吸附住他的全部……
「滕郗……呃啊……我要……」當花徑中的緊縮頻率愈來愈高,當下腹那股壓力愈來愈難耐之時,雲苧的雙眸徹底迷離了。
「你這丫頭……」
自然明白雲苧要的是什麼,因此在那聲聲撩人的嚶嚀與嬌啼中,鞠滕郗將她放倒在床榻上,將她的雙邊裸足徹底分開架在自己肩上,雙手壓在床榻上後,猛力地開始衝刺。
「呀啊……滕郗……」
鞠滕郗那毫不保留的猛力衝撞,不僅將雲苧的纖細身子撞得輕輕彈跳,而她的眼眸更是幾乎渙散了。
她只能緊緊捉著他的手,弓起腰肢,配合著鞠滕郗一回回的進入,而不住的顫抖著、緊縮著,然後感覺著花徑中那股不斷高昇、盤旋、蘊積的古怪壓力已幾近最高點。
但突然,她卻抽出了被他壓在床榻上的小手,抵住他不斷衝刺而完全汗濕的胸膛……
「怎麼了?」望著雲苧明明因快抵達高潮而顫抖得那樣瘋狂,卻不停將他推離的小手,他握住她的小手後又一邊挺腰。
「啊……我不可以……自己一人……」看著鞠滕郗汗濕又凌亂的髮梢下那張俊邪的臉龐,雲苧不住搖著頭,顫抖著唇角說道:「我不……可以……」
「你自然可以的。」怎麼也沒想到雲苧竟懷著這般心思,鞠滕郗輕輕地笑了,然後在溫柔的笑容中,將自己的全部送入她那其實早已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花徑中。
「那你呢……滕郗……啊啊……」當感覺自己的身子已不再是自己的,並且再也無法控制地衝向那最高的臨界點時,雲苧顫抖著小手輕撫著眼前那張如今如此俊美的臉龐。
「噓……」輕吻住雲苧的紅唇,感覺著她花徑中的徹底緊繃,鞠滕郗在溫柔的目光中,給她最驚天的一刺。
「啊呀……滕郗……」
雲苧的身子,徹底炸開了。
一股瘋狂快感與驚天刺激像電流似的竄向她的四肢百骸,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顫抖著唇角瘋狂嬌啼,然後在完全空白的意識中,體會著那股怎麼想像都無法想像出的強烈歡愉。
當輕紗帳中縈繞著雲苧那滿是愉悅與難以置信的瘋狂嬌啼聲時,鞠滕郗又笑了,然後在笑意中,盡其所能地延長她的高潮,挑動她的高潮,直至那嬌柔的嗓音徹底沙啞,那柔媚的身子徹底虛軟。
「抱歉……」
不知究竟來了幾回高潮,而在最後一回高潮後昏厥的雲苧再度睜開疲憊的眼眸之時,望見的是一個已幾乎穿戴整齊的高大背影。
抱歉?
「不知將軍的抱歉二字所為何來?」臂膀驀地一僵,鞠滕郗緩緩轉過身望向床榻上的雲苧。
「讓你因我身子的緣故……而興致降低,以致無法開懷……」儘管早已徹底疲憊又睡意濃濃,但雲苧還是打起精神,為自己的自私行為致歉。
「無法開懷?」聽到雲苧半夢半醒的低語,鞠滕郗真的愣住了。
她竟覺得是她的處子身降低了他的興致,才會讓他之後的舉動變得多所顧慮,以致無法開懷?
上蒼,他是顧慮了一下,而之所以顧慮,是不忍讓初破身的她感覺不適,更想令她徹底明瞭男女之間所能擁有的極致歡愉,但他並沒有不開懷啊!
更何況,能擁抱這樣一名集冷艷、天真、青澀卻又妖嬈於一身,更懂得同時取悅男子,顧及男子感受,並在令男子同感歡愉之時,更完全不掩飾自身快意的女子,可是全天下男子的夢想。
難道是因為他未曾在她體內釋放……
正當鞠滕郗默默思索之時,他的耳畔又傳來了雲苧甜美、懊惱且模糊的低語聲——
「我保證,下回……一定改進……」
「改進倒是不必了,至於下回……」走至床畔,輕撫著雲苧的髮梢,望著她沉沉睡去,鞠滕郗笑了,而這個笑容中,沒有謙卑,沒有奉承,只有發自內心的淺淺笑意。
這女兒國的女子,當真是特殊、有趣又可愛,不知是否女兒國中的女子們都是如此一般?
看樣子,他一定得找個機會到女兒國去瞧瞧,看一看那個人們口中的神秘國度,究竟是如何的神秘,竟能孕育出如此堅毅、剛直、優雅又完全不失女子特質的可人兒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6:22
第四章
四年後
一匹白馬在城中自在奔馳,最後急停在一棟官署前。
白馬上的白衣男子利落地翻身下馬,仰起頭,望著官署前古意盎然的「希孤府」三個大字挑了挑眉後,大大方方地向署內走去。
「等會兒、等會兒啊……」
署內幾名正在掃地的老頭望見白衣男子如此旁若無人地長驅直入時,本是老邁地喚著,但在發現來者是誰後,連忙跪拜在地——
「啊,是您,白副將,快快請進、快快請進,恕小民老眼昏花,不知是您……啊!對了,小民忘了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行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甭理我!」雲苧對身旁的老者隨意揮了揮手後,便逕自向內院走去,「我只是來瞧瞧熱鬧。」
是的,瞧熱鬧,瞧這棟終於翻修完成的官署的熱鬧,畢竟能擁有這樣一處中心建築,正代表著希孤城的運作已緩緩步上軌道,再不是以往的孤城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而一望見雲苧後,院內那些原本手忙腳亂的人們一個個跪拜在地大聲齊賀。
「全給我幹活兒去!」
「是的,大人。」
就這麼自得其樂地左望望、右看看,雲苧一路揮手斥退來人,一路逛到最後一間標示著「檔案房」的房間前,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未待她推開門,門卻自動開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大勝歸來。」
「你再說一個字,我就跟你沒完!」望也沒望恭敬立於門旁的鞠滕郗一眼,雲苧逕自由他身旁走過,然後不耐煩地一掀下擺,坐至座椅上,並將右手一把伸向堆滿文件的案桌上,「入城還不到半天,我耳朵都快長繭了!」
「城民們全是由心裡祝賀您的。」輕輕在雲苧手腕下放上一塊柔墊,鞠滕郗立於一旁為她把脈,而後,取出銀針,按慣例為她舒緩頭痛宿疾的不適。
「少跟我來這一套!」對端著每回自己進城來,鞠滕郗總會備好的藥茶進門的老者點點頭後,雲苧舉起杯盞輕哼一聲,「你們根本是訓練有素外加習慣成自然。」
「怎麼了?」望著雲苧仰頭喝藥茶時,雪白嫩頰旁出現的那一道雖特意用脂粉遮蓋,卻依然突兀得令人想皺眉的淡疤,鞠滕郗下意識地伸手前去探查。
「別提,丟人。」任鞠滕郗那微熱的指尖輕觸著自己的粉頰,雲苧將杯盞放回案桌上,口中胡亂低咒了一聲。
「將軍永遠不會丟人的。」望著雲苧難得懊惱卻顯得那樣可愛的模樣,鞠滕郗也不再多說些什麼,只是收回手,淡淡地笑了笑,「您請稍坐,我現在便給您取藥去。」
「不用了,這樣我才會記得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仰起頭,雲苧將頭倚在椅背上,喃喃說道:「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了,讓我自個兒休息會兒。」
「是。」望著雲苧眼下那確實有些疲憊的黑暈,鞠滕郗也不再打擾她,輕輕行了個禮後,便又繼續自己的工作。
午後的陽光,照得人渾身輕暖,暖風徐徐拂在臉龐,雲苧合著雙眼,在那股輕輕又自在的氛圍裡,在紙香及筆墨沙沙聲中,緩緩走入夢鄉。
但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唇上,似乎傳來了一股溫暖與輕熱,而那股溫柔與寵溺感,讓她幾乎沉醉在夢境中無法自拔,但半晌後,她還是恍恍惚惚地努力睜開雙眸。
「嗯?」喃喃嚶嚀一聲後,映入雲苧眼簾的,是鞠滕郗緩緩向門口走去的高大背影。
大概是夢吧!因為他的背影看起來跟平常幾乎沒什麼兩樣,一點也沒有緊張、失措或任何不自在的氣息……
正當雲苧這樣告訴自己之時,她眼中的那個背影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喃喃聲,因此在即將出門之際,又定住了腳步。
「對了,將軍,小民方才忘了說,小民最近的巡城時間,子時便可結束。」
「呿!誰理你巡城至幾時啊!」驀地愣了一下,在這句話後完全清醒的雲苧輕啐一聲,而雙頰飛起一抹淡淡的玫瑰紅。
該死,都是那個夢害的,她居然臉紅了。
還有,這傢伙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啊!
她來找他,是為了他治她頭痛宿疾的醫術,喝那讓她可以安眠的藥茶,可不是為了問他晚上何時有空可以陪她!
更何況,就算他提前結束巡夜,也不代表她一定要召見他啊……
「那小民就先行告退了。」聽著身後那有些沙啞的嬌嗔嗓音,鞠滕郗低頭笑了笑後,便大步離去。
「小民,小民!」待鞠滕郗離去後,雲苧百無聊賴地翻閱著案桌上他新修編的希孤城城民記錄,「都幾年了,還是小民個沒完,乾脆改個名字叫鞠小民算了……」
無怪雲苧要抱怨了,因為這四年來,鞠滕郗無論人前人後,總改不掉他這個壞習慣,就算他再不必日日準備護膝,當他那唯唯諾諾的專業歸降人的今天,依然如此自稱,實在教人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就不能像兩人獨在輕紗帳中時一樣,直接自稱「我」,甚至喚她雲苧或苧兒嗎?
輕紗帳中的他,明明就是個正常的男人,為什麼一離了那道輕紗帳,他就像被卑微之神附身似的變了個人?
但也怪了,向來不召見他就像沒她這人,每回召見後又姍姍來遲的他,這回為什麼要特意提醒她他巡夜時間變更到幾點?
算了,反正她永遠也弄不懂他,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可沒空像個貼心小丈夫似的來回揣測彆扭小媳婦的心思。
不過話說回來,只不過四年,這希孤城的改變還真不是普通的大,不僅城裡的人口數直線上升,街道上更是熱鬧許多,琳琅滿目的酒肆、茶坊、客店、各式小商舖,讓整座城顯得那樣生氣盎然,那樣富足安康,他這個幕後策劃兼政策管理者的功勞確實不小……
「鞠先生、鞠先生!」
正當雲苧邊好奇地翻閱著城民記錄邊任思緒紛飛之時,突然,一個老婦的嗓音由門前響起,而一當發現屋內之人後,又立即拜倒在地,「啊!白大人,您好,民婦放肆了!」
「沒事。」認出來人是誰後,雲苧一手合上書頁,一手端起藥茶輕啜了一口,「那傢伙出門了。」
「又出門了?他一定是故意的!」回過頭望著那早沒有鞠滕郗身影的空曠內院,張婆的老臉都皺了,「明明告訴過他我會這時來的啊!」
「故意?」雲苧有些好奇地抬眼望向張婆,並挑了挑眉毛示意她起身,因為儘管她個人覺得鞠滕郗忘掉雜事的機率絕對比故意來得大多了,但她還是想聽聽張婆的說法。
「是啊!每一回打算給他說親,他不是一臉不耐煩,就是藉故跑得不見人影!」起身站至雲苧身旁,張婆就像抱怨自家兒子似的滔滔不絕地數落了起來,「不說白大人您不知道,這孩子明明都老大不小了,早該成家了,老人家不老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淡然就是先成家後立業嘛!可他好,一門心思全擱錯了方向,眼裡心裡永遠只有希孤城,就像嫁給了希孤城似的!問題是,就算他要嫁希孤城,總得問問希孤城要不要娶他啊!」
聽到張婆那一連串的有趣抱怨,雲苧邊忍住笑邊指著身旁的座位對張婆揮了揮手,「給我說說,那傢伙到底有沒有女人緣?」
「那有什麼問題!」一見雲苧有興趣,張婆更是止不住口了,「白大人,你們未進城前啊!城裡真可說是老的老、小的小,就算鞠先生長得再潘安再世,再胸懷千萬里,可俺們希孤城再湊也湊不足一個馬球隊的女人來給他造出有女人緣的假象,所以也就沒法兒放出我希孤城擁有世紀美男這類可以誘拐人進城的假風聲,您說是不是?」
「是、是。」雲苧被張婆的話逗得都笑得快直不起腰了,但為了保持住自己翩翩白衣副將的完美形象,她假意取起杯盞喝茶,努力克制著笑意。
「不過自將軍大人收編了我們後啊!由於城瑞安定了,日子好過了,所以進城的人家也開始變多了,特別在鞠先生再不必像以前一樣天天東跪西爬,到處低著頭給人鞠躬哈腰後,因為他臉抬起來的時間多了,所以大夥兒也不像以前那樣只能望見他的後腦勺,而在徹底望清他的長相跟身形後,現在啊!鞠先生的身價可說是排在希孤城的首位嘍!」
望著雲苧那張迷人、帥氣,明明眼底滿是笑意卻又故作正經的俊顏,張婆是愈說愈來勁了。
「喔!原來他混得不錯嘛!」聽著張婆連比帶說的可愛模樣,雲苧唇旁忍不住地綻出一抹笑,「也算……」
也算給她爭光了。原本雲苧是打算這麼說的,不過最後她還是將後頭的話硬吞了下去,畢竟她現在是以「白副將」的身份在這瞎晃,可不好自曝底細。
是的,也算給雲苧爭光,因為對女兒國的女兒家們來說,優秀的男子有人愛慕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而若這男子是自己的男人,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自己的男人?他算是她的男人嗎?
是嗎?不是嗎?是嗎?不是嗎?
正當雲苧絞盡腦汁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時,突然,身旁又傳來張婆的喃喃自語聲——
「不過話說回來,是不是他心裡頭有人啦?所以才會每回我來說親時就跑……可我看了他這麼多年,也沒瞧出有這樣的跡象啊……咦?等會兒,他最近確實走繡坊走得比較勤,難道會是那個坊主……可那坊主年紀比他還大不是嗎……哎呀!糟糕,都什麼時辰了,我怎麼還在這裡胡說八道,白副將,抱歉,民婦還有些事得趕緊走了。」
儘管張婆自顧自的叨絮有些凌亂,前文不接後語,又走得那樣匆促,但雲苧還是由她那大段話中聽出了三個關鍵字——
繡坊、坊主、年紀大。
哦?竟真有這麼一個人?
真想不到啊……
是的,雲苧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大夥兒口中「嫁給希孤城的男子」,竟也會為某位女子暫時停下他的腳步。
這個能讓他停下腳步的女子,會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而在那個女子身前的他,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想看,真想看看啊……
好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雲苧終於拗不過好奇蟲作祟,悄悄變裝成一名尋常女子,以求教女紅為名,出現在張婆口中那家隱沒於小小巷弄中的小小繡坊前,然後,在那兩名女侍古怪的眼神與示意下,由繡坊後門進入,並於繡坊小廳稍事等候。
後門?稍事等候?
對雲苧來說,她穆爾特家族的字典中從來沒有這兩個辭,但為了滿足心中的好奇,她還是按捺住心中的不耐與古怪感,輕啜著女侍送上的香茶。
不知究竟坐了多久,當一陣暗香襲來之時,百無聊賴的雲苧有些納悶地緩緩抬起頭,想找出這陣香味的來由,但在見到遠方那名向她娉婷走來的女子之時,她舉杯的手,驀地停在半空中。
那是一名年約三十三、四歲,風韻綽約,舉止優雅,而嗓音更如上好絲絃那般輕柔、溫潤的纖纖女子。
女子究竟說了什麼,雲苧完全沒聽進去,並且直到歸府後都沒想起來,因為她早已看癡了。
這位名喚「秋墨雨」的女子,真是水做的哪……
溫柔似春水,眼眸似秋水,容顏似嬌水,連那笑容,都美得像水波般地在人腦際中來迴盪漾。
原來能讓鞠滕郗停下腳步的,是這樣的女子啊……
真糟,跟她完全不是同一個類型!
傻傻坐在自己房裡,雲苧不知為何有些懊惱,懊惱自己過往對尋常人太疏於關注,以致現在想歸納,都不知該將那名女子歸納為哪一類型才好。
她雖看起來像是個足不出戶的弱女子,但事實想必不是如此,否則不可能獨自經營一間繡坊,並擁有那樣兩名深藏不露的女侍。
她雖看起來像個不解世事的千金小姐,但事實想必不是如此,否則她的眼底不會有股難解的滄桑,但身形卻又是那樣挺直。
一個絕對不容小覷的神秘、特殊女子,她一定得好好學習人家的長處才行!
是的,學習。
因為她穆爾特的家訓向來遵從「三人行必有我師」,畢竟只有師人之長,才能更加完善自己,讓自己更具獨特的魅力與自信。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第三日一早,雲苧換上一襲舊衫,坐在繡坊內一間乾淨、舒適的單人房內,讓秋墨雨一對一授課,然後任自己那原本慣於拿刀使劍的手,與那小小的針及細細的繡線搏鬥,開始她繡女生涯的初體驗。
只可惜,雲苧的這趟學習之旅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第五日傍晚,當她帶著一身腰酸背痛,以及一手創口緩緩踏出繡坊後門之時,人才剛轉進一旁小巷,身子便突然被拉入一輛馬車內。
二話不說地擺開架式,雲苧匆匆與來人過了幾招後,便聽及耳畔傳來一道熟悉嗓音——
「將軍。」
「是你?早說嘛!」聽到這聲呼喚,雲苧微微一愣後,停下了自己的所有動作,好奇地望著眼前人,「咦?你會武?」
「將軍,明日過後,請您別再來繡坊了。」坐在雲苧身前的鞠滕郗並沒有回答她的好奇,而是難得嚴肅地直言道。
「為什麼?」雲苧有些不解地反問著。
是啊!為什麼不能來?
她既不惹事,也不生非,為什麼不能來?
「擾民了。」
「我哪裡擾民了?」鞠滕郗那完全不符合事實的回答令雲苧忍不住微蹙起眉,「你沒見我還特意喬裝成尋常女子的模樣嗎?我哪裡擾民了?」
是啊!她既非一身戎裝,更非以白副將的名義,只是一副尋常女子模樣的舊衫、舊鞋,怎麼可能擾民?
望著雲苧含著薄怒的美眸,鞠滕郗知道她確實不明白,更隱隱約約瞭解她之所以不明白的根本原由。
沒錯,雲苧確實是一身尋常女子的裝扮,但她卻忘了一件事——
她,女兒國的三公主,戰無不克的協和將軍,那一身與生俱來的傲氣、貴氣、霸氣,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更遑論她那張令所有人都忍不住駐足回眸,癡傻凝望的絕美容顏……
她可知,她自以為的「尋常女子」,只不過短短三天,就躍居了希孤城城民日常見面閒聊的第一話題。
所有人都在打探這名神秘女子的來歷,打探這名絕美女子的身份,讓那間原本隱沒於巷弄間的小小繡坊門前擠滿了圍觀的民眾,甚至一言不合之餘,還打起群架來……
「一會兒我會請包參將給您說明的。」明白這類事還是交給女人去解釋會比較清楚,所以鞠滕郗言簡意賅地回答著。
「不用你說,我也會找她問!」聽著鞠滕郗那淡漠的回應,雲苧別過頭,憤憤說道。
是啊!當然要找包參將問,仔細問清楚她到底哪裡擾民了!
她明明什麼出格的事也沒做,並且平常也經常喬裝外出,而他也從未過問過,但這回為什麼會一反常態地用這樣嚴肅又冷淡的語氣來指責她?
難道是為了秋墨雨?
是否是為了不再讓她打擾了秋墨雨平靜的生活,甚或探得他的隱私,所以他才會如此嚴厲……
「您是將軍。」凝望著雲苧不馴的怒容,以及依然在他手心中,她那佈滿密密麻麻針口的指尖,他忍不住地輕歎了一口氣,「該明白什麼叫有所為,有所不為。」
是的,有所為,有所不為。
是的,鞠滕郗不太清楚雲苧究竟是一時興起,抑或是真想學習女紅,但他卻怎麼也不願意讓她這名一上戰場後便命懸一線的協和將軍,好不容易在征戰完後終於可以鬆口氣好好休養生息的時候,還跑至繡坊學習這本該不屬她分內的事,並且將一雙小手弄出如此多的創口來。
更何況,那原本隱沒在巷弄中的小小繡坊,與眼前這張小臉同樣絕美的秋墨雨,經此一事,恐怕再掩藏不住了!
一想到及其後有可能接踵而來的是非,以及那極可能波及到雲苧的風雨,鞠滕郗想不歎氣都難。
畢竟有關女子之事,向來令鞠滕郗倍感棘手,特別是事關他身旁這兩名同樣絕美,但身世背景卻孑然不同的女子之時……
「行了,不要再說了!」聽著鞠滕郗歎出的那口長氣,以及那恍若數落她不務正業的指控,再想及他之所以如此數落她背後有可能的原因後,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說道。
馬車中,再無人聲,直到馬車緩緩停在將軍府後門之時,如滕郗才又再度開口,「將軍,您若真想學女紅,待您休息過後,小民可請……」
「誰要學女紅啊!」利落地竄出馬車,雲苧頭也不回地氣沖沖向自己的睡房走去,「誰又擾民啊!」
「是您,將軍,您擾民了。」
得到消息後的包參將,自然立即來到了雲苧的房內,而其他的同行女將們在包參將說完這句話後,也有志一同地點著頭。
「怎麼你們都跟他說一樣的話啊!」瞪著眼前一干女將,雲苧更不悅了,「這樣就算擾民,那我不是連門都不能出了!」
「說對了,不能出,不能以這種模樣出。」將雲苧請至銅鏡前,包參將望著鏡中的人影,再度重申著。
「我哪裡不像尋常女子了!」指著鏡中女子,雲苧的不滿情緒愈發高漲。
「十四。」看著雲苧那完全不明所以然的眸子,包參將輕輕一喚。
「是。」
「將軍,十四這模樣才叫尋常女子。」指著那名緩緩由門口走入站至雲苧身前的少女,包參將徐徐說道。
「沒什麼不一樣啊……」在十四身旁走過來又轉過去,雲苧愈看眉頭愈皺。
「我換個說法好了,將軍,十四這模樣叫尋常女子,而您這模樣叫——」將兩人一起拉站至銅鏡前,包參將望著鏡中的兩個身影,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傾國傾城。」
傾國傾城?
聽到包參將的話後,雲苧轉眸瞪向她,一臉的不以為然,「胡說什麼啊!我這若叫傾國傾城,那咱們女兒國皇宮不就叫美女如雲了!」
是啊!若她這就叫傾國傾城了,那宮裡她那群長得跟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姊妹們,不就全是大美人了!
「就是這樣。」完全沒有任何異議,包參將的自傲之情更是溢於言表,「我女兒國七辣之美從不是浪得虛名。」
「啊?我是美女?」望著眾女將眼中那副毫無疑問的神情,雲苧終於恍恍明白包參將訴說自己不是尋常女子的最主要關鍵。
「是的,您是。」看著雲苧那副恍然大悟後驚愕又可愛的模樣,眾女將又愛憐又自傲地異口同聲說道。
「從沒人跟我說過啊……」雲苧有些不解地自語喃喃。
「自是因為您的戰功著實太過輝煌。」包參將愛憐地歎了一口氣,「更因為您是將軍。」
是的,愛憐,愛憐這名明明貴為公主,但自十二歲起便投身沙場,跟隨在前任協和將軍身旁,由小小的斥候做起,日日策馬征戰,不曾喊過一聲苦,叫過一聲累,甚至較尋常人都堅毅,卻完全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特殊的絕美女子。
這幾年來,她一心一意只牽掛女兒國的協和任務,日日看到的是戰馬、沙塵,日日研讀的是兵法、陣圖,時時掛念的是手下軍士們的安危與生活。
這幾年來,她無怨無悔地守護著眾人,守護著女兒國周邊所有友好邦國,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顧及她自己,瞭解尋常人的生活,甚至發現自己的美。
雖然她自己沒有發現,但她們這群軍士們怎可能沒有發現?可一直以來,她們都沒有機會讓她發現、讓她明瞭、讓她在意,直到鞠滕郗的出現……
直直瞪視著鏡中女子,許久許久之後,雲苧不知為何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出門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的,以後再不會這樣出門了,特別是在明瞭他們口中的「美」,竟成了她自己,甚或其他人的一種負擔之時。
是的,負擔。
或許過去的她渾然不知,但現今的她卻終於明瞭,明瞭戰場上她臉上掛著的那個面具,隔絕、保護的不僅僅是她的真實身份,還有她的美。
一直以來,穆爾特家族的女子從不否認,賞心悅目的美絕對具有一種魔力,更有時,在特定的時刻更可成為一項利器,但她們卻從不會將外在的美視為一種絕對的必須。
因為她們重視的,是被外在軀殼包裹住的那顆心,以及那顆心是否足夠真實、勇敢、慈悲與堅強。
所以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
更何況,她就算再美又如何?
畢竟她是一個戰士,一個一舉一動、一念一語都足以左右萬千生命的沙場將軍,容顏之於她,根本無所作用。
更重要的是看到鞠滕郗對自己打擾秋墨雨的反應後,她終於徹底明白,若不被人放於心間,再美的容顏,都只是惘然……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6:39
第五章
那日過後,雲苧受密令獨自回了女兒國一趟,並在再度返回希孤城後,繼續以白副將的身份出現,然後,在校場練兵之餘,自己去打馬球,自己在街上閒晃,自己到茶坊喝茶。
這期間,她再不曾召見過鞠滕郗,而他,也不曾自己前來過,儘管他為她熬的藥茶,從沒間斷過。
誰稀罕那些藥茶啊?難喝又不順口!
更何況他不來最好,反正他只要出現,張口閉口都只會是「將軍」、「小民」、「希孤城」,所以,不來最好,因為她根本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一點也不想……
隻身坐在茶坊中,雲苧忍受著額間、眉心那許久未曾出現過的跳動痛意,雙眼看似望著台上唱小曲的女子,但她的眼中,根本沒有任何人,直到桌上突然出現一堆精緻茶點後,她才驀地回過神來,望著身旁老者。
「老孫,我沒叫這些。」
「大人,這是小的孝敬您的。」端茶點上來的茶坊掌櫃笑得老臉都皺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微微一頷首後,雲苧大大方方地捻起茶點就往口裡塞。
是的,雲苧沒有拒絕,而不拒絕,是因為她知曉這是他們這群打從她進城之時,便待在城中的老者們出自真心的一片心意。
雖然她從不認為自己真為這座城做了多少事,但她卻明白,這群老者對於他們重視的希孤城能重新散發出生命力有多麼的開心。
既然他們開心,那麼她又何必囉囉嗦嗦的推來讓去,拂了他們的好意。
「對了,老孫,兩日前三合街上那長得人模人樣,哭得亂七八糟,一身孝服的傢伙是誰?」半晌後,將茶點往口中塞去的雲苧突然像想起什麼事似的問道。
「那是我希孤城前守門將軍李滿將軍的遺孤……」一聽雲苧提起,老孫微微一愣後,眼中瞬間充滿了霧光,並開始不斷頻頻以袖拭淚,「由於今年正是李將軍殉城十四週年,所以李少爺幾個月前便悄悄來到希孤城,並從此後決定定居於希孤城……唉!說起李將軍……小老兒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感佩……還好李少爺有這個心……還願回來這傷心地……讓我們有機會為李將軍……」
「這時候才想到要回來祭奠,那早幾年他幹嘛去了?」聽著老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著心中的感激與感動,突然,雲苧冷不防地說道。
雲苧自然知道李滿是誰,更不否認自己的話有些冷絕,但那並非是針對李將軍,而是她一點也不覺得這場遲了十四年,並還如此裝腔作勢的祭奠有任何令她感動的地方。
因為若那如今看來健康無比,又事業有成的李少爺真是李將軍的遺孤,十四年前,為何不在希孤城?為何沒有伴在他口中念茲在茲的英雄伯父身旁?
況且,就算李少爺當時有不為人知的苦衷而無法留在希孤城,為何在十四年前城破之後,他從未曾踏入希孤城一步,並且還徹底的不聞不問?
好吧!就算他是心痛得不忍踏入傷心地一步好了,但一個未曾關心希孤城,更對希孤城無任何建樹之人,為何在希孤城終於再一度開始了它的繁華,又一次映入天下人眼簾之際,如此詭譎地敲鑼打鼓,大肆昭告天下他的英雄血統身份……
是的,雲苧不滿。
因為在女兒國,穆爾特家族的光環絕對閃爍得令人無法逼視,但她們七個姊妹卻從未因此而自驕、自滿,並且反倒更加嚴格審視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畢竟她們自小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唯有行得正、坐得直,完全的無愧我心,才能讓這道光環更加閃耀!
正因如此,所以她不滿,不滿這樣一個對希孤城的今天毫無所作所為的男子,竟只恃著他的英雄血統,就能得到滿城的崇敬與感動,而那些真正陪著希孤城由破敗走向繁華,那些磨破了膝蓋與腳底,低飲著血與淚一直不錯放棄過的所有人,卻全被那道虛假的英雄血統光環摒棄在後……
「呃?」聽到雲苧那般嚴厲的話聲,滿面淚痕的老孫愣了愣,一方面自是錯愕,一方面卻是為自己一直並沒有想及過這個問題而疑惑。
「算了,當我沒說。」感覺自己的話似乎引起了週遭某些人的不滿,雲苧隨意揮了揮手後,便在眾人的低聲議論中,繼續在座椅上想著兩日前三合街上那高調至極,卻也古怪至極的「祭奠」長龍。
但半晌後,雲苧突然臉一白,倏地站起身走出茶坊,然後在一個無人的陰暗處大吐特吐了起來。
唉!她確實不該勉強將那些茶點全吃下的。
但她忘了,忘了過往的自己,在頭痛之時,本就會伴著反胃與嘔吐,所以在頭痛未退之前從不敢吃東西,可幾年不曾再受這宿疾所苦的她,真的遺忘了……
待將胃整個嘔空之後,雲苧背靠著房舍輕吐著氣,取出手絹輕拭唇角,靜待著不適感逝去,而就在此時,一陣酒氣與對話聲突然由不遠處的茶坊窗口傳入她的耳中——
「瞧瞧剛剛那小子,一點不客氣!」
「有什麼好客氣的,這整個城都是他們的,他愛拿哪樣拿哪樣,誰敢多說上兩句話?」
好像是在說她?
算了,愛說就說吧!反正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愛怎麼說,她哪管得著,更何況她也沒那閒工夫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過我看他們這好日子也快過完了,所以還是趕緊能拿幾天算幾天,畢竟搞不好再過幾天,再想拿都沒得拿嘍!」
「這話怎麼說?」
是啊!這話怎麼說?
「你不覺得那個姓鞠的最近管得愈來愈多,連進城限制也愈來愈嚴嗎?」
「那有什麼辦法,這破城能有今天,可說是全靠他跪出來的。」
「怪了,從來都沒有人覺得這事不對勁嗎?」
「哪裡不對勁?」
「他一個好好的大男人,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還不惜日日這樣鞠躬哈腰、卑躬屈膝?」
沒錯,她覺得不對勁已經很久了,所以他們的說法是什麼?
「這倒是……因為我聽說他既不是希孤城人,更與希孤城沒有什麼瓜葛,所以他這樣做到底圖什麼?」
茶坊中參與議論的人愈來愈多了,多得雲苧的頭也愈來愈痛了。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按捺下性子,以及那愈發劇烈的痛意與不適感,好奇地細細聆聽這些她很少有機會親耳聽聞的庶語俚言。
「我聽人說啊……這城裡某處,藏著某種寶藏!」
「寶藏?」
「是啊!當初的希孤城再怎樣也號稱金珠之城啊!但屠城之時,卻壓根沒有搜出什麼好東西。」
「這倒是,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些年來,那傢伙卻一直有辦法由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破城裡拿出珍寶來上貢!」
這算什麼爆料啊!說來說去,竟是為了一個不知究竟村不存在的破寶藏,太沒創造力了吧!
「難不成他已經得手了?」
「依我看,他的野心或許還要更大!」
「什麼野心?」
「別忘了過去以往,進城的可全是一幫大老粗,可這回,卻是一名女將軍。」
「你的意思是?」
「我雖不知他在床上有什麼能耐,但以如今這個結果看來,那好色女將軍可說是對他百依百順,凡事都由著他一人胡來,還傻傻地幫著他訓練女兵、修建城池,加強戰力不是?」
嗯!他的能耐……確實是還不錯啦!不過她也沒有因此對他百依百順吧……
「是這樣沒錯,現在的希孤城,確實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了,很有點過去的風采。」
「所以啊!那好色女將軍的利用價值也差不多了,我猜,一旦時機到來,他一定會想辦法將她一腳踢開,名正言順的接掌希孤城。」
唉!真是破綻百出的庶民說法,肯定是說書聽多了。
要知道,像鞠滕郗那樣的老狐狸,若真要密謀奪城,手法肯定高明、精湛、漂亮、驚人多了……
「如何名正言順法?」
「我聽人說,那繡坊坊主便是當初前來救城,卻被十道金牌攔下,含淚回國後被腰斬的二柳將軍留下的唯一命脈,而她啊!早跟鞠滕郗有一腿了!」
「原來這就是他最近走繡坊走得那樣勤的原因啊……」
原來……是這樣啊……
「要不他幹嘛把她藏得那麼緊呢?因為若能娶到這樣一名對希孤城來說有重大意義的女子為妻,到時,諒那將軍再氣,可在被姓鞠的扇動後的希孤城民意驅動下,最後礙於面子,也只能乖乖將希孤城拱手讓回,拍拍屁股走人吧?」
「真看不出那姓鞠的城府有這麼深……」
「等著看吧!不出幾日,那好色女將軍恐怕連城門都進不來了!」
「不過也算他運氣好,逮著個又傻又笨又好色的女人,要不,他不知道還要賣幾年屁股才能等到這樣的好機會!」
這……
「如今看來,那李將軍的遺孤倒是有格調多了,與其讓姓鞠的無恥傢伙得逞,我們還不如支持李少爺……」
茶坊內那幾個醉酒的城民七嘴八舌地說得歡暢,但一旁聽著的雲苧眼眸卻緩緩暗黑了。
因為此刻,儘管她並不十分相信這群人口中之話,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鞠滕郗竟會被他們說得如此不堪!
雲苧從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她只在意自己是否做了正確的事,並且有否一直堅持做正確的事。
是,或許鞠滕郗的一切作為都有他的目的,更或許他一直以來都在利用她,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但那是她與他之間的事,更是他的本事,她這個當事人都不說話,輪得到他們來說嘴嗎?
況且,四年來,他為希孤城所做的事、所花費的心血、所用盡的心力,她全看在了眼裡,並且暗暗佩服著,而默默為希孤城付出了近十多年努力的他,怎麼都不該被這群什麼都沒有做過的人來當成笑話,並如此誣蔑!
「想想他在過去那些粗人面前搖屁股的模樣,我就……」
「說什麼呢!」在屋內那群人對鞠滕郗的謗語愈來愈低俗之際,雲苧忍不住地用馬鞭將他們桌上的東西撒落後,冷聲斥道。
「怎麼啦?這年頭連話都不許人說啦!」
在碗、杯落地的破碎聲響中,有人驚叫、有人高喊。
「你們說得還是人話嗎?」環視著屋中人,雲苧的眼眸及嗓音是那樣冷冽。
「怎麼?你們是人,說道的是人話,我們希孤城的人就不是人,說的就不是人話嗎?」
「是啊!你們作威作福也夠久了吧!現今還來欺負我們希孤城人,真當我們是你們的奴才啊!」
恍若是想激怒雲苧,並且也欲引起旁人同仇敵愾之心似的,說話的人不僅一口一個希孤城,並且話還愈說愈偏激,愈說愈難聽,不僅將鞠滕郗愈說愈離譜,並還波及到她協和部隊的下屬!
「不許再說了!」在那嘈雜且徹底羞辱鞠滕郗,以及自己下屬的抹黑言論聲中,雲苧徹底動怒了,她揮動著短馬鞭,將桌椅全掀翻了去,然後怒視著眾人,「不許再說了!」
「哎呀!打人啦!仗勢欺人啦!」
「希孤城人被欺負啦!哎呀!老劉被打傷了、老張流血啦!」
「白副將怎麼會做這樣的事?真不應該啊……」
感覺著四周不斷湧聚的大批人潮,望著那些人眼中的複雜目光,聽著身旁傳來的低語非議,雲苧握著馬鞭的手不住的顫抖。
不該是這樣的!
沒有人必須受到這樣不實的攻擊與誣蔑的!
儘管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態竟會發展成這等模樣,但她卻知道自己沒有大人,更沒有打傷人,絕沒有!
再無法忍受這種根本師出無名,甚至是故意挑起,並擴大的惡意紛亂,雲苧最後牙一咬,由亂成一團的人群中衝出,直接縱馬出城。
不該是這樣的!
這不是她認識的希孤城!
絕不是!
就那樣一人一騎在天禧草原狂奔了一夜,破曉之時,雲苧才終於帶著一身疲憊,緩緩策馬回城。
她才剛踏入將軍府,一個身影便由陰暗處走出。
「將軍。」
一聽到那個比平常更低沉的嚴肅嗓音,雲苧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鞠滕郗是為何而來,更知道此刻他的臉上絕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一想及此,她心底那股原本稍稍平復的怒氣又再度點燃,「我沒打人!」
「我知道。」站至雲苧身前,鞠滕郗望著雲苧有些蒼白的小臉,輕瞇起眼。
「知道的話,你擺什麼臭臉?」終於正眼望向鞠滕郗,雲苧望著他瞇起眼不知在思考什麼的古怪模樣,她忍住心中燎原的怒火,冷冷丟下一句話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你哪裡不舒服?」緊緊跟隨在雲苧身後,鞠滕郗望著她顫抖的手,目光詭譎的問道。
「沒有!」
「昨夜你其實沒有理由發怒的。」
「我高興、我願意!」
「你可知他們是誰?」
「我不想也沒空知道。」
「你可以不知道他們是誰,也可以不理會他們是誰,但你卻應該知道你是誰。」
「你這話什麼意思?」定住腳步,雲苧猛一回身,瞇起眼冷冷地望著鞠滕郗,一個字一個字地重重問道。
「你若是普通人,我絕對什麼話也不會多說。」望著雲苧眼中的冰冷與怒火,再望著她蒼白的容顏,許久後,鞠滕郗也一個字一個字地輕輕說道:「但你,不是普通人。」
「不要再說什麼普通不普通了!」而一聽到「普通人」三個字,雲苧心中的怒火、委屈與受宿疾所苦的無助感,整個爆開了。
普通人?誰不想當個普通人啊?可她行嗎?
而他,就一定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嗎?
更何況,他居然敢擺臉色給她看?她長這麼大,還從沒人敢擺臉色給她看!
這希孤城究竟是怎麼了?不過一晚,竟有這樣多的人擺臉色給她看!
「將軍?」凝望著雲苧晨曦下徹底慘白的小臉,以及那微微來回搖晃的身軀,鞠滕郗心一緊,一把上前便想扶住她的腰,卻被她整個人推離。
「離我遠點!」低喊一聲後,雲苧忍不住回過身,向自己的睡房大步奔去。
是,她是不該跟平民百姓起衝突,但他至於這樣嗎?
更何況,若不是他們那樣抹黑、數落他以及她的下屬,,數落到她都聽不下去了,她有必要生那麼大的氣嗎?
而又為什麼,他與秋墨雨的談話時總是那樣溫柔、自然,充滿愛憐,可在她跟前就這樣的嚴肅、不耐煩。
是的,雲苧雖不曾再直接前去繡坊,但她卻還是忍不住悄悄跟著他的腳步到繡坊,然後傻傻望著他與秋墨雨對談時的和顏悅色、談笑風生,甚至好不低垂的陽剛、純男子臉龐,完全正視對方的溫柔眸子,以及歡快自在的笑顏!
儘管至今,雲苧都不明白他心裡究竟在盤算些什麼,更不清楚他與秋墨雨之間的關係特殊到什麼地步,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待秋墨雨的態度,確實與自己有著天壤之別!
是否,他那些夜裡,真的只是曲意承歡?
是否,她真的是強人所難?
畢竟當初確實是她無顧他個人的意願留他過夜,而後的每一回,也從不曾過問他的意願,只理所當然的當他是自願前來。
但今天的他終於讓她知道,他根本不是自願前來!
若她不是將軍,他,根本就不會來!
終於,明白了……
過去這四年來,他之所以來到她的輕紗帳中,或許是受迫於她的淫威,或許是在兩相權衡之下的折衷之策,更或許是如那些人所言,是為了某種她現今還不明白的目的,但絕絕對對,都不是因她而來!
一切,都是不得不為!
原來,他在她輕紗帳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全都是不得不為!
都是,不得……不為……
當前進的步伐像踏在雲端上般的愈來愈空,當身子突然一虛,而意識不知為何由亂成一團,緩緩縮小、凝結時,雲苧的眼前驀地一黑。
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了。
「苧兒?!」
所有的一切,全化成了「虛無」二字,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不得不為。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6:56
第六章
那日之後,雲苧足足昏睡了兩天。
儘管明白在她身旁一直有人默默在照料著她,儘管那撫在她身上的動作那般細心、溫柔,但她就是不想睜眼,甚至包參將手持五百里加急衝入她房中,她換上戎裝,率軍縱馬出城之時,都不曾正眼望向身旁人一眼。
長達四個月的急速南行與征戰,讓雲苧的小臉整個瘦削了一圈,儘管心中極想早日回到女兒國,但最終,她還是領軍先行來到了希孤城——
因為她決不願因為自己的個人因素,而讓這群同樣奔波了四個月的協和部隊軍士受累!
但她是將軍,她的一切作為都必須以這群下屬的福祉與最高利益為依歸,所以,她還是來了。
但雲苧怎麼也想不到,這回希孤城迎接她們的,竟是一道緊閉的城門!
「什麼?沒有懸掛我們的旗?」
圍在臨時的將軍帳中,所有人全難以置信地怒視著前來通報消息的小八。
「不只沒有懸掛我們的旗,希孤城還說他們不打算開城門。」
是的,不是「無法」開城門,而是「不打算」開城門。
「他們竟然敢將我們擋在城外?」
「鞠滕郗怎麼敢做這樣的事!」
「怎麼?翅膀硬了,打算翻臉不認人了是嗎?」
「這幫孫子,上回把我們罵得那樣難聽,我們一句話都沒說,所以就真把我們當成一群沒脾氣的軟腳蟹了是嗎?」
聽著充斥在將軍帳中那摻雜著新仇舊恨的所有憤怒,雲苧只是沉著臉不發一語,而滿是黑暈的眼底也罩著一層寒霜,以及一抹疑惑。
他,真的這麼做了?
儘管一直以來她都不太明白鞠滕郗心中想的究竟是什麼,所以就算他真做出這樣的事,她也不該太驚訝,但為何選在這時?
這幾個月裡,希孤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究竟是為了什麼人,抑或是為了什麼她尚且不明的原由,竟讓一向心思縝密的他如此大刀闊斧的與她做切割,讓事情完全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而他,找來的幫手又會是誰?
「城裡發生什麼事了嗎?小八。」沉吟了許久許久後,雲苧終於舉起手,示意眾人安靜後,淡淡問道。
「不明。」
「他在城裡嗎?」雲苧又問,而平放在座椅扶手上的白皙小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不明。」
「知道了,先讓大夥兒暫駐城外,喘口氣後,明日再議。」由座椅站起身,雲苧轉過身,逕自向內帳走去。
因為她累了,真的累了,馬不停蹄的征戰,讓她身累,而希孤城與鞠滕郗的一切,讓她心累……
「將軍!」可未待雲苧走入內帳,幾名斥候卻一起衝入帳中,「有人來襲!」
「誰家的?」定住腳步,雲苧瞇起眼冷聲問道。
「司馬家。」
司馬家?
好傢伙,找來的竟是她的宿敵,在每回各國協和任務中總與她不對盤,並且自加入協和任務以來,一心只志在勒索、利益,而非協和的司馬家。
也好,她早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只是一直苦無機會罷了。
「城裡有什麼動靜?」依然背對著眾人,雲苧又問,可她的背影卻恍若扛了千斤巨石般的僵硬。
「報告將軍,城牆上……好像有人準備升起司馬家旗……但另一夥人,在勸、在降。」
準備升司馬家旗?有人勸降?
是嗎?看樣子有人打算就此甩開她,並對她的存在徹底視而不見了,可有人,還是不願……
但她能讓她帳中、旗下的協和部隊的軍士們,在如此盛怒又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披甲上陣,與同為他邦協和一員的司馬家公開,且正面的交戰嗎?
而她又能違背自己的承諾,狠下心放下那些或許為數不多,卻依然想相信她、依賴她的希孤城民嗎……
靜靜坐回座椅,雲苧用手撐著下頦,眼眸望著將軍帳一角,在眾人安靜等待的急促呼吸聲中,沉吟了許久許久後,頭抬也沒抬地淡淡喚道:「包大姐。」
「三姑娘。」
聽到雲苧的話聲後,包參將靜靜由眾人中走出,然後走至她的身旁,輕蹲下身,依女兒國的儀禮與稱謂輕吻著她的頰。
「若我說……我想率苧家軍迎戰,你會說我糊塗、任性嗎?」
「若以協和部隊包參將的立場,自是糊塗、任性透頂。」將身上帶有協和部隊標識的盔甲褪下後,包參將的眼眸是那樣溫柔、清明,以及執著,「但我現在既然是苧家軍的包大姐,我們愛怎麼打,想什麼時候打,就用力打下去!」
是的,包參將知道雲苧在掙扎、在矛盾,否則向來決斷乾脆的她,不會在思量了這麼長的時間後,用這樣的語氣發出這樣的詢問。
但包參將更明白的是,一直以來,協和將軍的每一場戰役,從來不為名、不為利、不為權,更不為她自己——
但苧家軍,只為她們的三姑娘而戰!
「傳令下去,苧家軍正面迎擊!」
發令的嗓音,那樣響亮,雲苧的臉上,漾起了一抹許久不見的傲氣,而眼中,有的是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變的堅定與執著。
是的,正面迎擊,以她苧家軍的名義!
無論希孤城今日為何不打算開啟城門,無論希孤城究竟有多少人打算不仁,但她卻永遠不可違背自己的承諾而對他們不義!
若今日,希孤城以自己的身份禦敵,她絕不會插手干預,但今日的希孤城,還沒有準備好。
寒風之中,一支身穿「苧」字戰袍的女子軍團緩緩向天禧草原走去,而她們身後的其餘將士則自動站在自己該站的地方,如盤石般動也不動地含淚目送著她們遠去——
「協和部隊眾將士祝三姑娘與苧家軍凱旋歸來!」
「睜大眼給我好好看!」雲苧迎風回首,風中的笑容是那樣的炫目與勇敢,「看我女兒國的女兒家如何給那幫孫子一個痛快!」
早明白那撮人一定會有動作,但他的安排,終究還是不夠周詳、縝密,而那幕後黑手的作法也著實太陰險、狡詐了!
但若雲苧像以往一樣給他一封歸信,他絕不會在那時離開,絕不會!
然而,追根究底,最不該的,還是他自己。
小人之所以為小人,正由為其行事手段之喪良、悖德,而他,早該比任何人都明白!
更何況,如果當初他能把話說清楚,語氣和緩些、態度溫和些,或許雲苧也不會在離去後再無一封書信,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他當初實在是急了,急著她的受委屈,急著她被城民們誤會,急著她一人在天禧草原狂奔,急著她蒼白的下臉,急著她受傷的眼眸……
但這全不是理由,所以鞠滕郗知道,無論受到怎麼樣的斥責與辱罵,他都會咬牙吞下,而這,不僅為了希孤城,更為了雲苧!
策馬狂奔在天禧草原前的黃土地上,鞠滕郗知道自己必須再快,更快,因為無論如何不願意,一切,還是發生了,在他最措手不及的時刻。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帶著與城民間未解誤會與錯誤訊息離去,疲憊歸來時還被擋於一直受其保護,卻翻臉不認人的希孤城城門前的她,最終,竟會選擇用那樣的方式,來接受希孤城對她的背棄——
狂風亂沙之中,她率領著她的苧家軍,用以一敵十的氣勢衝鋒沙場,而協和部隊雖沒有參戰,卻密不透風地將背棄他們的希孤城團團圍住,不讓任何人有鑽越雷池一步的機會!
這樣的胸懷與氣度,著實太不容易了,這樣的女子,如何能不讓人又憐又敬……
當終於望見黃沙中的拿頂蓬帳時,鞠滕郗二話不說地在急速中飛身下馬。
「我家將軍沒空見你。」儘管心底暗暗驚艷、並由衷佩服著鞠滕郗下馬時的英姿與控馬技術,但包參將的臉色依然冷冽如冰。
「我可以等。」單膝跪在將軍帳外,鞠滕郗堅決地說道。
「你愛等就等,不過滾遠點去等,省得污了我家將軍的空氣!」
「還有臉來?哼!」
四周軍士們的話語字字帶刺,但鞠滕郗一點也不以為忤,因為她們有理由如此,而他也有責任承受。
就那樣在將軍帳外跪了一個日夜,鞠滕郗動都沒動一下,因為他必須、一定要讓雲苧明白,希孤城與他,永遠都不會再背棄她與她的協和部隊——永遠!
又那樣跪了一個白天,當夜幕緩緩降臨,露濃風寒之時,包參將的腳步聲終於再度出現在鞠滕郗身旁。
「我不會走。」鞠滕郗頭抬也沒抬地淡淡說道:「直到她願意見我。」
「她睡了,你還不快進去!」
「謝謝。」
對包參將感激地微微一頷首,鞠滕郗立即起身快步進入內帳,然後在看到床榻上那將身子縮成一團,讓人想緊緊抱住的小小人兒之時,心,微微一緊。
上蒼,她這回,又痛幾天了……
望著雲苧眉心間的深深折痕,雖入睡卻一點也不安穩的睡顏,以及明顯剛換上卻又被冷汗汗濕的衣衫,鞠滕郗連忙輕手輕腳地將她扶起,小心翼翼地脫下她一身微濕衣衫,用柔布將她身上汗滴拭去,並在她身上覆上一層暖被後,才將手伸向她的腕脈,確定沒有其他病徵後,取出銀針細細為她治療。
而後,他出帳請在旁待命的軍醫幫忙熬藥,並利用這段空檔坐至床頭,輕輕為雲苧按摩著她的頭、頸、肩,多管齊下地為其紓解不適。
原本柔軟的雪頸與肩膀,竟僵硬成這樣……
在心底的歎息聲中,鞠滕郗的動作愈發輕柔了,並且就算在包參將將湯藥送入帳內之時,依然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
而送湯藥入內的包參將儘管還是面無表情,但在看到雲苧不再緊皺的眉心,以及舒緩、平靜的睡顏後,一語不發地將藥放至鞠滕郗身旁後便走了出去。
他似乎可以多待會兒了……
端起身旁的湯藥,鞠滕郗輕吹著上頭的輕煙,直至溫涼後,才用小匙舀起,準備傾入雲苧口中,但望著她那好不容易才平靜的睡顏,他實在不忍心吵醒她,所以最後他決定放下小匙,將湯藥喝入自己口中後,再輕輕俯下頭,將藥渡入她的口中,直至藥碗見底。
這是什麼味道?而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是什麼……
迷迷濛濛地睜開眼,雲苧輕輕側轉過頭,然後在望見一個熟悉的高大背影之時,驀地有些恍惚。
是夢吧?他怎麼可能出現在她的營帳中?
但若真是夢,她口中的藥香味,又是怎麼回事……
當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被褥聲,而那原本淺淺的呼吸聲也改變之時,鞠滕郗知道雲苧醒了。
但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她現在身上只有一床薄被,不過,他也沒有出帳,而是站在原地,緩緩說出了心中最想說的話——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是的,抱歉讓她受委屈了,儘管他身後這名颯爽又傲然的女子,或許根本不需要,也不接受他的抱歉。
而果然,雲苧一句話也沒有回應鞠滕郗,但她小小的拳頭,卻在這句話後,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不哭,她絕不會哭的!
拚命吸著氣,咬住牙抑制住眼底酸澀的雲苧不住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儘管這真的很難、很難。
但為什麼向來堅強的她會有這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明明知曉他的前來一定是為了希孤城,明明早料到他定會盡其所能粉飾太平,所以她早在心中高高築起一道牆,然後告訴自己,這一次,絕不輕易相信他!
但他竟只一句話,那樣簡簡單單,甚至連為自己解釋、開脫罪責都沒有的一句話,便令她心底的那道城牆,整個傾頹……
她的心,究竟為了什麼而背叛了她的意志?
為什麼她就不能像平常一樣果斷、利落地就事論事,賞罰分明?
為什麼她一聽到他的嗓音就動搖,更怎麼都無法讓自己忽視他的存在,與徹底劃清界限,甚至至今仍不相信他會背棄她……
「這是我由西土帶回的九花石。」聽著身後低促的吸氣聲,鞠滕郗眼微微一閉,克制住心底那股想回身擁住她的強烈衝動,然後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一顆色彩斑斕的小石放置於一旁案桌上的燈火下後,緩緩單膝跪下,「無論您相不相信,無論您有任何決定,今後,希孤城的城門一定會永遠為您而開,而希孤城的城民,也永遠是您的子民。」
在鞠滕郗宣誓似的話語聲中,雲苧將目光移向燈火下隱隱閃爍著氣色光芒的小石。
這顆九花石,確實屬於西土的塞尚河畔獨有,而先前營中斥候也曾報告說,她們確實望著他一人一騎,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由彩霞那端向她的營帳狂奔而來……
所以,他是想告訴她,那時,他並不在希孤城,而是在江的那頭,是嗎?
所以,他是想告訴她,那場風波其實同樣令他震驚,是嗎?
所以,他是想告訴她,縱使如此,他依然會負起全部的責任,無論她的決定是什麼,無論她是否自此放棄希孤城,是嗎……
「為不擾將軍休息,小民——」
雲苧的徹底靜默,令鞠滕郗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與決定,所以最終,他決定先讓她好好的休息再做打算,但就在他起身欲至帳外等候她的回答之時,他的話聲卻被一把打斷。
「站住,誰讓你走了!」
原本前進的腳步,整個定住了,人在身後的窸窣聲中,鞠滕郗忍不住地緩緩回頭,望著原本坐在榻上動也不動的雲苧,用手捉著身前薄被裹身後,緩緩走向他。
而當她終於在他眼前站定,並凝眸注視了他的眼眸許久許久之後,她竟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唇……
那個不住輕顫著的紅唇,微微有些冰涼,並帶著一抹藥香,當那股藥香與雲苧身上的幽香一起傳入鞠滕郗鼻尖時,他的腦子,一下子混沌了。
他猛地伸出手臂緊緊攬住她的纖腰,用力回吻著她,任兩人的舌尖瘋狂地在彼此口中交纏,任兩人口中含著藥香的津液在彼此口中來回流淌,牽扯成絲……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無論是為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已許久未曾讓他擁抱的她,在他的懷中!
他只想憐她,只想撫平她心中所有的委屈,讓她倔強明亮的眼眸中,不再有傷……
鞠滕郗來勢如此兇猛的激情回應,令雲苧的紅唇幾乎被吻腫、吻痛了,但她,就要這樣,為這或許要很久很久之後,甚至有可能再沒有機會擁有的擁抱。
是的,很久很久以後,甚至有可能再不會擁有。
因為在經歷了這一切,在體會過過去從不曾體會的微酸、輕甜、苦澀與壓抑,並細細思量這麼多天後,在剛剛他似欲離去,而她竟感到極度心慌並且心痛的異樣感覺中,她終於恍然明白,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之所以會感到受傷、感到委屈,而今日,會因他一句話而心牆瓦解,全只是因為她愛戀上他了!
是的,她愛戀著他,由四年多前,心動他眼底那抹霧光,佩服他多年不變的執著,心疼他為實現目標所做的所有犧牲開始,然後緩緩地、悄悄地,無聲無息、無知無覺地一直延續至今日,積成如此深深真真的依戀。
是的,她真的眷戀著他,但她卻也在徹底領悟自己心底這份濃濃愛戀之時,同時明白,這份愛,來的並不是時候。
畢竟一直以來,他的所有心力都只放在希孤城,他的眼中,除了希孤城,再望不進其他,他的心底,更幾乎沒有任何可供存放兒女私情的位置……
所以她這份絕對會讓他倍感壓力,甚至突然得有可能讓他心生抗拒、排斥的愛戀,只能繼續悄悄存於她的心底,並且在他踏出帳後的那一刻起,永不出現於世人眼前,更不成為他的阻礙,直到希孤城真正成為他心底想要的希孤城,直到他的眼眸,有餘力真正注視她的那刻!
但那一天,還要多久?
雲苧真的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會等,雖然也許到時他的眼眸依然不會注意她,但至少,那時的她,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努力爭取,無論成敗。
所以,她會耐耐心心、勇勇敢敢的等,並在那之前,小心翼翼地不讓他有主動開口要求離去的機會,直到那一天真正到來之時。
在心底的誓言聲中,雲苧忘情地吻著鞠滕郗,就算身上的薄被落至了地面,她都不在乎,因為此時此刻,她只在乎他的擁抱,這個可以幫她度過漫長等待的最後擁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7:12
第七章
燭光搖曳,地上映著的交纏雙影,也輕輕搖曳。
「抱我……」輕啄著鞠滕郗的唇、頰、頸,雲苧不住呢喃、輕喘著,而小手熱切地撫在他的胸口、腰際。
用被封裹住雲苧赤裸的嬌軀,鞠滕郗用虎臂緊緊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身子緊貼在自己懷中,同樣忘情地吻著她、回應她,然後在吻住她的同時,用空出的那雙手緊握住她豐滿、挺立的渾圓,並不斷來回摩挲、推擠……
「啊……還要……」當自己細膩、柔嫩的雙乳被鞠滕郗那雙粗糙的大掌急切愛撫、揉弄之時,雲苧迷濛著雙眸,吐氣如蘭地嚶嚀著。
不讓自己去思考鞠滕郗今日如此熱切回應自己,究竟是為了致歉,抑或是不得不為的配合,今夜,她只要他的全部……
而聽到雲苧那如夢似幻的誘人嬌啼聲後,鞠滕郗更放肆地撫弄著她的右半邊豐盈,然後在她的乳尖緩緩挺立、變硬之時,用手指夾在手中來回搓揉、拉扯。
「啊呀……」在那股酥麻的刺激感傳遍全身時,雲苧的身子整個戰慄了起來,而雙腿更是虛軟得幾乎支撐不住自己。
今日的鞠滕郗,跟往日不同,他自己也明白。
因為過往的他,就算激狂,還是克制,但今日的他,似乎全身籠罩在一種奇怪的情緒之中,迫切地想將他身前的女子揉入他的體內,給予她她或許根本不需要的保護,再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更不再讓她的眼中,出現那抹讓人心裡沉甸甸的憂傷……
但他不想去問為什麼,他只要好好擁抱她,如她所願的擁抱她,在她又一次願意讓他擁抱之時。
「滕郗……」感受著由鞠滕郗身上傳來的與自己同樣的需索與渴望氣息,雲苧嬌喘吁吁地輕喃到:「我站不住了……」
是的,真的站不住了,因為今夜,她對他的愛撫,有了比過往更快速且真實強烈的回應!
她柔嫩的身軀因他的愛撫而瘋狂顫抖,她豐盈的雙乳因他的放肆而不住脹痛,她花徑內的濕潤、熱情,更是完全抑制不住地沿著她的腿根往下滑落……
望著雲苧艷紅的雙頰,輕喘嬌喃的微啟紅河村,星目迷離的醉人雙眸,鞠滕郗在無聲中一把抱起她柔若無骨,且早佈滿一身香汗的嬌軀坐至床榻上,在將她放置於他的腿上後,終於沙啞地開口了,「你雙腿交疊時的坐姿,非常優美。」
「嗯?」有些不太明白鞠滕郗為何突然說出這句話,但雲苧還是不自覺地依言輕輕地將雙腿交疊在一起,然後在再度望向他之時,想看他有什麼反應,卻發現他的眼眸並沒有直視她,而是來回瀏覽著她的全身、她的雙腿、她腿際的粘稠光亮,而目光中,有股她不熟悉的古怪熾熱……
在急速的心跳聲中,雲苧望著他灼灼的目光,感覺著他緩緩抱起雙腿交疊的她,然後將她已為他徹底綻放的濕潤花徑端口,抵在他火熱的堅挺碩大前端。
「你……怎麼……」因今夜鞠滕郗古怪而兇猛的熱情而渾身熱燙的雲苧,只能傻傻地凝視著那雙眸子,然後在被那股熊熊火光徹底灼燒,幾乎焚燬之際,感覺身子猛地一墜。
「啊啊……」當鞠滕郗毫無警示地將他的銅鐵碩大刺入自己許久未曾歡愛過的花徑中時,那股徹底被填滿的充實感與刺激感,令雲苧無助地仰起頭嬌啼。
「弄痛你了嗎?」聽著那暌違已久的嬌媚吟哦聲,望著雲苧那嫵媚又撩人的容顏,鞠滕郗啞聲問道。
「沒有……」雲苧輕喘說道,而長長的眼睫毛不住地眨呀眨。
「這樣的你,更緊、更小了……」感覺著包裹著自己的那道窄小、緊窒的絲絨花徑,鞠滕郗的昂因更低沉了,「我真怕把你弄壞……」
「我不會……」聽著那從不曾由鞠滕郗口中說出的邪肆用語,雲苧的小臉愈垂愈低、愈來愈紅,然後在俏臀猛地被往上一托又用力按下時,瘋狂啼呼著,「呀啊……被你弄壞的……」
「真的不會?」望著身前可人兒那全然女人的誘人身姿,以及小臉上那抹小女兒的嬌羞,鞠滕郗在怦然心動中又將她往上一托、深深一按。
「嗯啊……」當那火熱的碩大堅挺一回回猛力刺入自己花徑中,並次次都貫穿她的靈魂之時,她緊緊摟住鞠滕郗的頸項,仰頭嬌啼著,「真的……不會……」
「那這樣呢?」
望著雲苧如花的嬌顏,聽著帳中老會迴盪的甜膩嬌吟,輕嗅著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動情幽香,鞠滕郗這回沒有再抬起她,卻用大掌扣住她的腰,將她左右輕轉著,讓她的花壁,一次又一次被他火熱的緊繃碩大來回摩擦。
「別……折磨我……」當花徑中某點不斷地被輕擦之時,那股驚天的酥麻與刺激,令雲苧幾乎承受不住了,只能不住顫抖著紅唇輕輕央求著。
「那是喜歡了?」望著雲苧逐漸迷離的美眸,聽著她那撒嬌似的輕語,感覺著她愈來愈緊的花徑,鞠滕郗低下頭輕吻著她的唇角。
「討厭……」怎麼也沒想到鞠滕郗竟會取笑她,她連耳垂都紅了,但她還是抬起眼狠狠地瞪向他。
「若討厭,怎麼將我包裹得那麼緊?」由雲苧那根本一點也沒有氣勢,反倒嬌俏、羞澀至極的可愛瞪視中,鞠滕郗發現她對自己的邪肆語言完全沒有抵抗能力,所以他一邊繼續扭動著她的腰,一邊則將唇俯至她的耳畔低語著,「我向來颯爽,而如今卻因我而身下水光波瀾的女將軍?」
「你……」
完全無法抗拒這樣狂肆卻又性感的鞠滕郗,所以雲苧試圖著想鬆開交疊的雙腿,不再讓自己陷於全然的癡傻、被動中,但他卻不讓她有這個機會!
他趁著她開腿之際,迅速捻住她身下的花珠,然後右臂環著她的腰,霍地站起身,將她的背抵在營帳上後,舉高她的右腿扣在他的腰際後,開始用力挺腰。
「呃啊……」在鞠滕郗放肆的捻弄與猛力的穿刺下,雲苧幾乎瘋狂了,她弓起身,迷濛著眼不住輕啼著,「不要這樣……滕郗……我不要……」
是的,不要,因為若他再繼續這樣下去,她很快就要失態了!
「我們有的是時間。」感覺著雲苧花徑不斷的緊縮再緊縮,鞠滕郗輕吻著她顫抖的紅唇,然後繼續挺腰,更用力的穿刺,「只要西線無戰事。」
不,不是有一整夜,而是在那好久以後的未來到來之前,只剩今夜了……
儘管雲苧的心,在這一瞬間,幾乎碎了,但她的高潮,卻頃刻間便來臨了,並且那樣巨大、那樣強烈!
「啊啊……滕郗……」當身子徹底爆裂開來之時,雲苧瘋狂地喚著他的名。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體內那股一浪高過一浪的快感狂潮,讓她已幾乎沒有了自己,但她卻緊緊摟住他的頸項,只為讓自己的每一聲狂喜與嬌啼,都清清楚楚地傳入他的耳中。
因為她要他記住她,深深切切的記住她,縱使明日過後,他的眼前,不再有她……
「苧兒……」
望著雲苧高潮後嬌艷無比,卻不知為何有些淒絕的絕美小臉,鞠滕郗依然沒有放過她,他用著各種方式,在每回她以為要結束之時,領著她再往高處攀升,一回又一回地抵達那極致的歡愛之巔,直至她在他徹底釋放之時,爆發出最後一次的最猛烈高潮中後昏厥。
被鞠滕郗徹底愛憐而短暫昏厥的雲苧,睜開眼時,見到的,依然是他穿戴完整的背影。
深深凝視著那個背影,她眼眸幾乎眨都沒眨一下,就算眼眸徹底酸澀。
因為她想將他牢牢的記住,刻在心中,讓往後的她,只要一閉眼,就能想起,就能記起,就能戀起……
「抱歉。」待那個身影終於移動之時,雲苧輕輕合上酸澀至極的眼眸,將小臉轉向帳璧,「過去是我思慮不周,無顧你個人意願便要求你做違背你心意之事。」
「小民不懂將軍之意。」愣了愣,鞠滕郗緩緩回身想看清她的小臉,但望見的,卻只是她烏黑的如瀑長髮。
「就這樣了,下去吧!我累了。」
「這……是的,那小民就先告退了。」
很想問清雲苧究竟為何突發此言,但最終,鞠滕郗還是決定先讓她好好休息,畢竟她確實累壞了,更何況,待明日日出之後,待她元氣徹底恢復之後,他們有的是時間。
帳內,在鞠滕郗走後,徹底清靜了,清靜得雲苧都聽得到自己眼淚低落的聲音……
五個月後
「好久沒看到白副將了,他是上哪兒去了,怎麼這麼久都沒回來?」
「人家約莫是火了,再不想進咱們這無情無義的城裡來自討沒趣了,要不,怎麼其他軍士都回來了,獨獨不見白副將……」
「都怪我們,當初實在不該傷白副將的心……」
腦中來回迴盪著希孤城民無精打采的神情,以及他們自責的言論,但騎在馬上的鞠滕郗卻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不,不是因為他們,而是因為他!
一定是因為他說錯了什麼,抑或弄擰了什麼,所以,她才會在那夜後不僅連夜開拔,漏液離城,更在新一波的戰事結束後,至今未曾到希孤城來。
但她人雖沒來,不過鞠滕郗卻知道她依然有與掌管城務的倪老頭、城內協和部隊的成員及家屬通信,也有回其餘幾個熟識老城民的書信,可唯獨他的信,一封也沒回。
為何要這樣躲著他?
是的,就算鞠滕郗再駑鈍,也明白她是故意躲著他,獨獨躲著他。
他到底哪裡弄擰了?還是那夜他真的太過孟浪、放肆了?
否則那一夜,為何她雖像以往的每一回一樣熱情地與他擁抱,卻在離去後,自此對他的存在完全不聞不問……
也罷,待他到女兒國後,一切便會有分曉了。
遠遠望著女兒國皇城「虹城」的城門,鞠滕郗的心,不自由主地狂跳了起來,然後在抵達城門之時,幾乎失速。
因為她就在其中,在這個如同七彩虹霓般色彩明亮的城池中……
在雷鳴的心跳聲中,鞠滕郗飛身下馬緩緩步向城門,如同旁人般將入城文牒交予守城女兵檢查,然後在幾名女兵緊盯著他竊竊私語與微微古怪的眼神中,被指示前往三條街開外的皇城旅店暫住。
怪了,他看起來像壞人嗎?否則為何獨獨他的行蹤必須被控管?
儘管對守門女兵的反應有些不解,但入境隨俗的道理鞠滕郗還是懂的,所以他二話不說地向皇城旅店走去,然後在這短短的路途上,任自己的目光四處流連。
這就是女兒國?果然令人驚異。
色彩斑斕的各式建築,滿街身著與西土完全不同的大膽,卻賞心悅目服侍的昂首闊步女子,毫無脂粉味,且不僅英氣十足又同時溫文有禮的各色男子,生意盎然的參天古木,以及充斥著滿滿笑聲的街道……
一個充滿了自信、朝氣,有些特立獨行又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特立獨行,並且蓬勃又有朝氣的國度,而這,就是雲苧的家鄉!
這個午後,鞠滕郗難得悠閒地坐於旅店房內喝茶,然後一邊尋思該如何才能見得到雲苧,畢竟女兒國的三公主,絕不是他這種庶民百姓想見便能見著的。
而就在鞠滕郗腦中的辦法緩緩成形之時,突然,有一個人大刺刺地踢開他的房門,而後,一個冷冷、有點熟悉卻又不太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前傲然響起——
「希孤城的鞠滕郗?」
「是的,苧——」當聽及那熟悉的嗓音之時,鞠滕郗在心底的急速心跳聲中緩緩將視線由窗外移至身前,然後在望清眼前人之時,眼眸霎時深邃,但驀地,他的話卻斷在了空中。
因為此時傲然坐在他眼前座位上的人,並不是他以為的雲苧!
雖然長相與嗓音都是那般的相似,卻不是他認識的雲苧,並且身穿的,是橙色家服!
「二公主。」站起身,鞠滕郗有禮地對這名顯而易見是雲苧雙生胞姊的冷然女子輕輕一頷首。
「嗯!」儘管有些詫異鞠滕郗在第一時間便辨出自己的身份,但雲荼依然望也沒望他一眼地冷冷應道。「來幹嘛?」
「小民是為希孤城城務而——」雲荼的態度很是高傲,甚至無禮,但鞠滕郗絲毫不以為忤地和聲,沉穩應對,只因她是雲苧的姊姊。
「希孤城那破城什麼時候有城務了?」但未待鞠滕郗將話說完,雲荼便打斷他的話,冷哼一聲,而眼底,隱隱有股薄怒。
聽到這話,鞠滕郗不禁在心中苦笑了笑,為這群姊妹們那同樣高傲、冷然的氣質,以及同樣不喜歡聽人把話說完的性子。
不過,看樣子他真的得罪雲苧了,否則,她的胞姊絕不會特地前來給他下馬威……
「有,敝城父老想念雲苧將軍了。」
是的,這就是他前來的目的,更是希孤城這幾日以來最重要的城務——
希孤城想念雲苧了,並且其中,也包括他。
「想念?」聽到鞠滕郗的話後,雲荼又冷哼一聲,而眼眸愈來愈冷冽,「無禮、大膽的把我們的協和將軍攔在城外,這就是貴城表達想念的方式?還是想在打完我們女兒國的臉後,隨便道個歉,以便下回再打一次?」
雲荼的話,讓鞠滕郗的臂膀猛地一僵,因為他似乎犯下大錯了!
在今日之前,他一心只想著雲苧,幾乎忘了她真正的身份——
女兒國的三公主,女皇的親妹妹,女兒國在外時的代表!
上蒼,他應比任何人都明白政治之事的詭譎的。
雖然女兒國女皇向來極有威望,然而,這並不代表穆爾特家族沒有政敵,更甚者,若是被女兒國朝中的小人得知此事,難保他們不會拿此事來攻擊穆爾特皇。
而希孤城裡的那一撮小人,又會不會在知道,與其勾結,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擊她,將她逼出希孤城?
不行,絕對不行,他絕不能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
跟何況,他從沒想及過,雲苧之所以不再到希孤城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她已不能再自由出行……
「她還好嗎?」一思及這個可能性,鞠滕郗倏地抬頭,急聲問道。
「誰?」
「苧兒!」
在雲荼的冷聲詢問下,鞠滕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是他對雲苧的暱稱,但雲荼聽到了。
「呿!我家小苧好不好,關你什麼事?」瞟了一眼鞠滕郗臉上的古怪鐵青,以及額旁跳動的青筋,雲荼沒好氣地輕啐一聲,但眼中的寒霜卻有稍稍褪去的跡象。
「敝城對苧將軍犯下的不可饒恕錯誤,全肇因於小民在城務管理上的疏忽與不察,與苧將軍絕無關係!」望著雲荼不置可否的神態,鞠滕郗二話不說立即單膝跪下,「小民斗膽懇請二公主轉告貴國女皇,千瓦別誤信小人佞言,錯責苧將軍,一切過錯全在小民,小民責無旁貸,與她無關!」
「這天下,誰人動得了我們姊妹?至於我女兒國的女皇,更沒閒工夫去管這種雜毛小事!」雲荼眼底的寒霜,在瞭解鞠滕郗說這番話背後的心思後徹底化開了,但她還是淡漠地逕自起身,「不過抱歉,我們女兒國皇宮正被小苧的婚事搞得焦頭爛額,沒空得很,所以貴城的『城務』,請你自己解決去!」
丟下這句話,雲荼若有意似無意地瞟了猛一抬頭,整個人詫愣在當場的鞠滕郗一眼後,才高傲地冷然離去。
什麼?婚事?雲苧?
不知究竟在屋中坐了多久,當鞠滕郗感覺到自己四肢幾乎都僵硬疼痛之時,才發現,屋外早已是一片漆黑。
竟這麼晚了,該睡了,明日還有事呢……
儘管心中不斷這樣告訴自己,然而躺至榻上的鞠滕郗卻徹底輾轉難眠,以為無論如何吐納,如何靜心,他腦中來來回回迴盪著,依然只是那句「正被小苧的婚事搞得焦頭爛額」。
原來,她要成婚了,難怪再沒空到希孤城來了。
而更原來,她也到了這年紀了。
但為何不?她也二十三了,確實是個大姑娘了。
大姑娘……
回想初相見時那有著女王般氣質與身姿,有著少女般面容與睡顏,有著男子般任俠與豪邁的雲苧,鞠滕郗的雙眸,緩緩恍惚了。
回想著她每回離開希孤城之時,臉上那恍若可融化冰山的回眸一笑,回想著她每回在城裡以白副將之名那樣理直氣壯的喫茶點,自以為沒人發現她真實身份而故作高傲卻其實輕鬆率性的作為,以及他工作時,在他身旁看書、發傻、瞎轉,直至最後安然入睡的自在模樣,再回想著兩人初次相擁,以及其後每一個輕紗帳中的日日夜夜,鞠滕郗的心,以自己都不明白的一種節奏微微抽痛著。
那名那樣灑脫、可愛、俏皮、爽朗,並曾因擔心他不開懷,而對他所「我保證,下回一定改進」的天真爛漫女子,要成婚了……
她的夫婿,會是什麼樣的人?
依她那女兒國三公主的身份,想必她的夫君也一定出身高貴,氣質出眾,而個性、能力、外貌,絕對都是極為出類拔萃的,否則怎配得上她……
鞠滕郗真的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因為這五年來,她都在他的身旁,她的存在對他而言,是那般的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但為何會理所當然?
他們既非夫妻,也非伴侶,雖自五年前她醉眼朦朧開口問他「你今晚回嗎」的那一夜開始,他們有無數個激情相擁的夜,然而,其餘時間,兩人一直都抱持在守護者與被守護者的關係線上,不是嗎?
將軍是什麼樣的錯覺,竟讓他覺得他們之間這樣的關係,是理所當然,永遠不會改變的……
算了,無論將軍是為什麼,如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要成婚了。
而她既已做了決定,那麼現今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避嫌,絕不讓自己的存在引起任何風波,干擾她的未來。
而他,會在心底默默祝福她,祝福這名世上最絕美、堅強、慈悲、善良的女子,與她那名世上最幸運的夫君,一生幸福,一世安平。
與她那名世上最幸運的夫君……
當腦中出現這句話之時,鞠滕郗的心頭是那樣的沉重,呼吸是那樣的濃重,但最終,他還是強迫自己睡去。
儘管他明白,就算在夢中,他也一定能感受到同樣的煩躁與苦澀,以及那股無以名之卻又無法言說的不捨與心情,但如今的他,也只能強迫睡去。
畢竟,再無法改變任何事的他,除了睡去,也只能睡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7:48
第八章
整整三日,下頦緊繃,眼底滿是黑暈的鞠滕郗徒步走遍了女兒國皇城的大街小巷,仔細凝望著女兒國的皇宮,女兒國的街道,女兒國的一切與一切,只為這是孕育出那世間最可愛女子的國度。
第四天一早,他毅然決然地步出旅店,頭也不回地策馬前行,因為他有他必須走的路,而他身後那人世間最美的風景,自此後,將永遠封存在他記憶的最深處。
而由女兒國回來後的鞠滕郗,一心埋首於城務之中,他將所有該他、不該他的雜事全一手攬下,只為讓心底的那個容顏再沒有機會盤踞在自己的腦際,唯一獨留存的,只有對她的最衷心祝福。
也許有一天,他終將見到她,而到那時,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以最適當的笑容,面對著她,及她的夫君……
但鞠滕郗怎麼也想不到,當他自己及希孤城終於再一次盼到雲苧的身影之時,她竟是以這樣的方式進城——
在夜幕的遮蓋下,被那群女將們悄悄抬至將軍府中!
「為什麼拖到這時候才來?」
聞訊急忙趕至且不眠不休地守護了三天三夜後,鞠滕郗終於趁著小八為如今躺在床榻上那雖性命無礙,卻傷處遍遍,且一直高燒不退的雲苧淨身之時,忍不住將那群女將們帶至隔壁房,硬聲問道,可嗓音緊繃,而左頰隱隱跳動著。
是啊!這幫女人有空紅眼圈,那幹嘛不早點把人帶過來,就這麼拖著?
要知道再拖下去,徹底傷了元氣,落下病根,那就不是一年、兩年可以恢復的事了。
「將軍不讓說。」
「將軍本來連希孤城都不來,想直接回女兒國,是我們趁著她昏迷時,硬扛著她來的……」
聽著眾女將含著泣音的話聲,鞠滕郗咬住牙,微微一閉眼。
因為他雖隱隱明白雲苧或許是想避嫌,卻不知道她避他避得這樣徹底,徹底到都這種時候了,還寧可挺著重傷回女兒國,也不願先到希孤城來!
或許她是想回到那個人的身旁吧……
「我知道我不該多言,但你們隊裡都沒個像樣的軍醫嗎?」明知自己不該再多說什麼,但想及雲苧手臂、肩上那令人心痛的道道創口,鞠滕郗的眼眸整個瞇了起來。
「將軍非說自己沒事,還將最好的軍醫派給別國的協和部隊……」
什麼?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把最好的軍醫派給別人?
「你們也不說說她!」聽及此,鞠滕郗也難得動怒了。
「說了,將軍不聽啊……」望著鞠滕郗鐵青的臉,包參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委屈說道:「所以才希望你能說說她……」
「讓我?」聽到這話後,鞠滕郗驀地一愣,倏地將一直注視鞋面的眼眸投向包參將,「說說她?」
她們竟要他說說她?可她連見都不願見他了,就算他說話,還能管什麼用?
更何況,就算要找人勸她,她們最該找的,應是她的未婚夫啊……
「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瞪著鞠滕郗壓抑、複雜的眸子,包參將忍不住含淚數落著。
「就是,鞠先生,你這也過分了吧!我家將軍也算待你不薄,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鞠先生,你這反應實在太教人生氣了!」
「我?裝傻?」聽到眾女將的指責,鞠滕郗的耐性徹底瀕臨臨界點。
都什麼時候了,他哪有空裝什麼傻啊!
這群女人就不能把話一次說清楚嗎?
「你以為將軍的春宮圖是為誰看的啊!」望著鞠滕郗那張明明俊逸,而如今那般憔悴且完全不解風情,並且此時真的讓人很想揍下去的臉,包參將忍不住地提高了音量。
「她?看春宮圖?」包參將這句天外飛來的話語,讓鞠滕郗的眉毛更是緊緊皺了起來。
因為他實在不明白春宮圖到底與她們想說的重點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女兒國的女子們究竟怎麼回事?不僅將看春宮圖這件事直接說出口,並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不過……雲苧居然會大刺刺地在眾人面前看春宮圖?
但……就算她看春宮圖又如何?與她要聽誰的勸到底有什麼直接關係啊!
「女兒國的女兒家們哪個不看啊?我們家將軍還算看得晚的呢!」望著鞠滕郗那副令人想直接揍下去的駑鈍反應,包參將不住地深呼吸,以按捺住那想立即揮拳的念頭,「一直到遇見你後才開始認真看!」
遇上他後才開始認真看?
啊!他明白了,明白她們想表達什麼了……
「嗯……那個,你們可能誤會了,小民與苧將軍之間……」驀地垂下眼,鞠滕郗的嗓音有些微微的瘖啞。
而瘖啞,是鞠滕郗知道她們誤會了,誤會了自己與雲苧之間的關係特殊,所以才會說出這般的話來。
但他們之間,其實沒什麼的,就算真有什麼,也過去了……
更何況難道她們看不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雲苧單方面在避著他,他就算想找她,也找不著,而如今,她又即將成婚,他就更沒有理由找她了……
「你再自稱一次小民試試!」聽到鞠滕郗的回答後,包參將簡直可說是暴怒了,「告訴你,我們已經忍你很久了!」
「忍我?」鞠滕郗聞言,臂膀驀地一僵。
「你是將軍的男人啊!」包參將怒視著鞠滕郗,「你天天小民小民的自稱,究竟置我家將軍於何處啊!」
「那個……小……在下其實已許久未曾與將軍……」
鞠滕郗試圖想解釋自己與雲苧之間的關係並非如她們所想,但他一語未畢,四周立刻就又炮聲隆隆。
「誰管你們多久沒歡愛,又或多久歡愛一次了。」
「就是,一日女兒國的男子,終生女兒國的男子。」
「沒錯,你若是不想被我家將軍召見,待她傷癒後盡可直說,我們女兒國的女兒家在感情上向來拿得起、放得下。」
「若不想被召見,或心裡頭有人了,你儘管早早說,讓我家將軍趕緊給你一筆安家費,也省得她老惦記還有你這麼個人,礙了她找下一個男人的寶貴時間。」
「下一個?」在這陣熊熊炮火之中,鞠滕郗只聽到了這三個字。
「我們女兒國的女兒家可不時興什麼三夫四面首的,不了結上一個,怎麼開始下一個?明白了沒?明白了,就自己給我們看著辦!」
「我知道了。」聽到眾女的話後,鞠滕郗的拳頭緊了又放,放了又緊,「我一定會在將軍成婚前——」
「等等,成婚?誰要成婚?」一把打斷鞠滕郗的話,包參將皺起眉。
「上回小民到女兒國時,貴國二公主對小民說過,說貴皇宮所有人都因苧將軍的婚事而分不開身。」鞠滕郗微別過眼,啞聲說道。
「廢話,當然分不開身!」包參將沒好氣地低咒到。「你要知道,我家將軍可是宮中女官為自己兒子挑選的夢幻當家,更高居他國將軍求親人選的前三甲,而要一一拒絕他們又不傷大家和氣,得費多大勁。」
「拒絕?」驀地愣了愣,鞠滕郗緩緩望向包參將。
「我家將軍自十二歲起,眼裡心裡除了協和任務,生命中就不曾出現半個男人,更沒有婚嫁之意!可由於過往同樣沒有婚嫁之意的二公主突然成了婚,宮中女官因此認為我家將軍或許也改變了心意,因此不分日夜的進出皇宮,讓女皇及其餘各公主根本疲於應付。」
聽著包參將的娓娓道來,鞠滕郗才終於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而那個長相與雲苧一模一樣的二公主,又是如何耍弄著他。
「我們雖不知道為何我家將軍最近都不召見你,可我們卻知道,除了你之外,我家將軍從不曾召見過其他男子!」
「不開口便避不見面,這從來不是我們女兒國女兒家的作風,像將軍這樣的奇女子,行事更不可能如此不幹不脆、拖泥帶水,所以肯定是你這邊出了問題!」
「你可知,我家將軍的錦囊中,放的從不是什麼錦囊妙計,而是你隨手給她的爛藥盒跟爛石頭!」
「你這傻子,還不快去好好照顧我家將軍,順便給我們想清楚,要不然我們絕饒不了你!」
一番咒罵之後,一干女眾氣沖沖的走了,獨留下靜靜走入隔壁房中,守在雲苧身旁的鞠滕郗。
腦子,真的有些亂,亂得鞠滕郗都不知該由哪裡思考起。
所以最終,他輕輕由雲苧懷中取出了女將們口中所說的錦囊,然後望著錦囊中,那曾經裝取著可治她臉頰疤痕的小銅藥盒,如今盒身被撫摸得那樣溫潤如玉,而其中裝著的,是那塊他由西土帶回的九花石。
「真傻……竟拿這東西當寶……」
望著靜靜躺在盒中的九花石,鞠滕郗輕撫著那小銅藥盒,緩緩合上眼笑著,但眼眸卻那樣酸澀,只為自己竟從未送給她一件像樣的東西,更從未試圖去瞭解過她的心。
「苧兒,她們說的,是真的嗎……」伸出大掌,鞠滕郗輕輕為雲苧拂去頰旁髮絲,「你的心裡,其實惦記著我,是嗎……」
鞠滕郗承認自己向來不太瞭解女子,所以他更不瞭解這群與尋常女子那般不同的女兒國女兒家。
但上蒼,他到底是如何的後知後覺,又是如何的駑鈍!
這麼多年了,竟連一個貴重之物都不曾送過她,更一點都沒發現她的心意,甚至,他自己的心意……
望著床榻上那張蒼白的小臉,回想著過去的一切與一切,如今的鞠滕郗終於恍恍明白,其實由第一眼看到雲苧起,他便一直悄悄注意著她,好奇著她,儘管他完全無所覺。
而一直以來,他也以為,與她的肌膚相親,只是她一時興起的遊戲,更以為女兒國的女兒家對於男女之間的分際較常人寬鬆,喜則來,不喜則去。
可如今看來,他似乎錯了,錯得離譜,並且也太過後知後覺。
是的,後知後覺,對自己心中其實已緩緩滋生許久的情絲。
五年來,他除了她,沒有別的女子。
五年來,他除了她,心中不錯牽掛過別的女子,並且一直以來,雖不曾發覺,甚至開過口,但他心裡,始終只有她。
他喜愛她的到來,等待她的到來,更喜愛望著她故作冷然、卻又其實俏皮的眸子;他喜愛看著她旁若無人、理直氣壯公然沉入夢鄉的可愛小臉,喜愛她在馬球場上嫣紅著臉頰的振臂高呼,喜愛她對希孤城那完全的放任及深深的守護,更喜愛她在他身旁的每一時、每一刻,以及所有所有屬於她的一切……
若這喜愛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心動與眷戀,那麼,是的,他戀著她,並一直一直為她而心動著而完全不自知。
原來,之所以每當張婆來找他談婚事時,他總有些不耐,並非只是由於他一心只在希孤城,更是因為他的身旁一直有著她,所以他根本無須再談。
原來,在他的心底,早將她當成了一生一世的心靈伴侶……
終於明白自己心之所向的鞠滕郗,輕輕握住雲苧烏黑的髮絲,笑了,而眼眸全是霧光。
「苧兒,你其實是捨不下我的,是嗎?若真是如此,那你之所以這樣百般避著我,卻又什麼都不說、都不做,全是為了我吧……」
是的,在徹底瞭解自己的情絲與她的傻氣後,他雖仍不知道她避著他的主因,但此時的他卻可以斷定,她避著他的主因,絕對不是因為她自己,極有可能是為了他!
啊……是這樣了,確實是為了他!
回想起當初雲苧與城民發生摩擦的事由,以及她發怒的時間點,鞠滕郗如今總算知曉,她確實是在避嫌,但她避嫌的目的,卻是為了不再讓任何人有借此來攻擊、抹黑他的機會!
她,一定比他所想像的更瞭解他,甚至比他自己更明白他想讓希孤城挺直腰桿而做的所有努力,以及他對感情的遲鈍與後知後覺,所以她才會尊重他的決定,相信他的決定,然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避著他,一方面衛護他的尊嚴,一方面不讓他有任何開口求去的機會……
她從沒有想過要放棄,所以她,一直一直努力著,悄悄努力著,一個人努力著……
「傻丫頭,放心,我絕不會給你有開口的機會的,因為那樣,我就徹徹底底失去你了……」
俯下身,鞠滕郗輕吻著雲苧的頰,眼眸是那樣的溫柔。
「更何況,你真的很努力呢……而這學習成果,我怎樣都不想讓後頭排隊的大堆人馬給佔了……」
雲苧受傷的消息,如鞠滕郗所料,很快地在希孤城傳開了,而後該發生的一切,也同樣如他所料的到來了。
「鞠先生,您趕緊下決定啊!再晚就來不及了啊!」
靜靜坐在雲苧床畔,鞠滕郗不發一語。
「如今將軍大人有傷在身,勢必保全不了我們希孤城了,我們也是不得已的啊!」
「我們真的極不願意這樣做啊!但話說回來,鞠先生,當初若不是將軍大人非將我們納入女兒國的保護之下,希孤城又怎麼會面臨今天這樣兵臨城下的嚴峻局面,又怎會被女兒國的敵人視為眼中釘呢!」
「鞠先生,快下決定啊!若您不下決定,我們只好請李少爺幫我們下決定了。」
夠著急的啊!那個利用其英雄血統光環一直在檯面下蠱惑、扇動一切,目的是為密謀奪城,將光華再現的希孤城獻給如今佔領著少玉國故土的七鮮族,以換取明日榮華富貴的「李少爺」。
看樣子,就算是名門,也依然會存在如此這般的敗德之人。
是的,鞠滕郗知曉,知曉李少爺的過去與現在,因為當初雲苧被擋於門外之時,他正隻身潛伏在少玉國故土上,只為探清他的所有底細。
而今,既然對手先沉不住氣,那麼他能做的,就是集中火力,盡全力反擊,並且畢其功於一役,任他們再沒有任何無恥的機會!
儘管依然一語不發,但鞠滕郗的臉上卻掛著一抹冷笑,而他的背影,更是盈滿了濃濃的怒氣與殺氣。
「鞠先生,您怎麼說,我便怎麼做!」望著鞠滕郗的側顏,倪老頭堅定地說道,因為整個希孤城中,只有他知道鞠滕郗能有多大的能耐!
「倪大人,麻煩幫我發個佈告。」
沒有回頭,鞠滕郗只是輕之又輕、憐之又憐地吻住了雲苧的額頭。
佈告很快地貼出了,希孤城雖依然陷在那撮小人有意製造出的鼓噪與謊言聲中,但城裡的黃絲帶,開始緩緩飄揚了。
南城區,最早一批跟隨在雲苧協和部隊後,並經她斡旋而得以在希孤城定居的城民們,在佈告貼上的半個時辰內,門上便全繫上了自願請戰的黃絲帶,而門前擺放著自己準備的糧草、戰馬和盔甲。
而後,西城區,協和部隊的家屬,門前同樣擺放著自己準備的糧草、戰馬和盔甲。
而後,是年資最老的北城區,而後,是新住民最多的東城區……
在滿城飛揚的黃絲帶中,一群老邁龍鍾的老者擠進了將軍府,個個熱淚盈眶——
「鞠先生,別趕我們走,自將軍大人進希孤城的第一天起,我們就一路看著她、跟著她,五年了啊……」
「這五年來,她給了我們這群孤苦無依、行將就木的老人安平,給了我們溫飽,給了我們的幸福,給了我們希望與歡笑,更我們又一次看到希孤城的榮光,而我們卻未曾給過她任何東西,還那樣鄉願且愚昧地傷了她的心……」
「我知道我們老了,或許什麼也幹不了了,可是,至少,這回一定要讓我們為她做些什麼,什麼都行,鞠先生,求您了,什麼都行!」
「好,你們就守著將軍府,一步不許離開!」
「謝謝您了,鞠先生,謝謝您……」
就這樣,雲苧所在的將軍府,被一群老邁龍鍾,手拿枴杖與棍棒的老者密不透風地團團圍住。
「包參將。」當城內集結號響起時,鞠滕郗也緩緩由床旁站起,輕喚聲。
「是的,鞠先生。」
「敢問將軍是否有影子斥候?」凝眸望著床上的雲苧,鞠滕郗的眼底散發著一股如海般的溫柔。
「自是有的,但獨聽將軍令。」以為鞠滕郗需要幫手的包參將連忙答道:「不過若鞠先生不介意,我手下有兩名年輕氣盛的備影斥候供您差遣——十三、十四。」
「在。」包參將話聲甫落,兩名身手矯健的女子便出現在鞠滕郗身旁單膝跪下,「十三、十四謹聽鞠先生差遣。」
「半刻都不許離開將軍身旁!」
「是!」
「包參將。」將雙手平開,鞠滕郗眼眸緩緩冷絕,然後逐一掃視屋內所有協和部隊眾參將,「這是我希孤城自己的戰役。」
「是的。」望著鞠滕郗堅毅的眸子,與那獨屬於沙場老將才能擁有的霸氣與猛將氣勢,原本心底還有一絲擔憂的包參將忍不住模糊著眼眸笑了,「來人,給鞠先生披甲,今日希孤城之戰,我寧家軍全員撤至城內,違令者斬!」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8:10
第九章
希孤城自己的戰役,所以,國籍歸屬女兒國的協和部隊成員及苧家軍全員撤出。
不過苧家軍雖不上陣,希孤城依舊戰力非凡。
因為協和部隊中,這兩年來陸續吸收了許多不屬於女兒國的戰士,以及天禧草原周邊慕名而來、攜家帶眷的精壯人才,他們沒有國籍,但屬於希孤城。
此外,那群曾跟隨著協和部隊來至希孤城定居的遊民,以及早習慣與協和部隊一起做日常訓練的希孤城義勇民兵,更是希孤城最中堅的力量!
而最讓人驚異的是,以一身黑袍黑甲,手擎一把風天長戟上陣的鞠滕郗。
她們說,他初上陣時的濃濃殺氣與凜凜威風,立刻嚇傻了上回被雲苧打得潰散,而想趁此役一挽顏面的司馬家及其援軍。
她們說,他行兵佈陣的詭譎與精妙,不僅令一旁觀戰的苧家軍老將個個嘖嘖稱奇,更令得敵軍人仰馬翻,徹底不知所從。
她們說,他施放號令的嗓音,聲聲震耳,威傳八方。
她們說……
小八她們說的很多很多,而希孤城民說的更多,但雲苧至今無緣得見。
因為希孤城保衛戰大捷後,協和部隊立即接到前去協和萋山國的任務,而由於雲苧依舊高燒昏迷,因此在協和部隊眾將士信賴與期盼的建議與詢問下,鞠滕郗二話不說地接過了原屬於她的工作,率隊策馬長征。
坐在窗旁,高燒終於退去,且傷勢已然幾近痊癒的雲苧,雖看似專注在手邊的工作,但她腦中卻只有騎在馬上,瀟灑馳騁在她十多年來不知多少回奔馳戰地中的他。
沙場中的他,一定很帥氣,帥氣得令所有人都移不開眼了吧……
沙場中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真正出身將門的他吧!
是的,雲苧知曉了,徹底知曉為何鞠滕郗可以為了希孤城拋去一切尊嚴、榮辱,甚至生命的所有原因——
因為他是自七歲被由戰場中拾起後便跟隨在二柳將軍身旁,且在十五歲時便躍升為柳家軍門牙將的二柳將軍義子!
根本不必問為什麼了,畢竟只要體內血脈依舊流動之人,在知道鞠滕郗的真實身份後,立即便能瞭解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什麼。
明明只隔一道江,明明希孤城就近在眼前,卻因那如同金箍咒、催命符般的十道金牌,不得不眼睜睜望著對岸滿城父老臉上的淚,聽著他們心中的所有怨與恨,咬牙,轉身……
那樣的痛,一定是椎心的吧!那時的他,臉上一定有淚,而牙根,也咬出血了吧……
明明是奉令而回,卻被誣為叛賊,儘管因年紀尚輕而僅被囚於獄中,卻得親眼見著二柳將軍身受屈辱極刑!
而跪在刑場旁聆聽著二柳將軍仰天狂吼「我父子此生最大的罪與錯,就是沒有抗令就希孤!」那悲痛訣言的他,一定很苦、很恨吧!而心底,一定在泣血吧……
所以他才會在少玉國亡國後,改名換姓地來至希孤城,帶著二柳將軍與他所有的憾與悔、痛與盼,用他的卑微與汗水,換取今日希孤城的重生!
這樣的男子,她如何能不慕、不憐、不敬、不愛……
愛憐地歎了一口氣,雲苧低下頭一針,又一針,一針,再一針,打個線頭,咬斷絲線。
「真醜啊……」望著手中剛完成的繡囊,雲苧的喃喃聲有些懊惱,但臉上的笑容卻那樣真摯與甜美,「他會想要才怪……」
但再醜,也是她一針一針親手繡的,如果他真不要,那她就拿來裝她的小銅藥盒,要不然拿來裝她那顆九花石也行……
再三天,他就要回來了!
而當他回來之時,她要說些什麼呢?
當然是先恭喜他,然後等他休息過後,嗯……問他願不願意與她繼續抱持過去的關係,就那樣一輩子在一起,畢竟,她實在不想讓他成為女兒國的駙馬,因為那樣實在太委屈他了!
而若他真願意的話,也許她可以……
正當雲苧思緒紛飛之時,突然聽到房門外傳來一針雜沓的腳步聲與喧嘩聲——
「她在哪裡?你們那個淫亂將軍到底在哪裡?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她,不要捉著我,我一定要見到她!」
「將軍府豈容你如此造次,再不出去,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眉頭微皺了皺,但當雲苧望清花園中那名高聲叫嚷的女子後,微怔了一下。
竟是秋墨雨,她怎麼來了?
「小八,放肆!還不快請秋姑娘進來!」
儘管完全不清楚秋墨雨為何而來,雲苧還是揚聲對小八斥道,然後親自起身為她打開房門,邀她入座,而這,只為敬她,敬她這位二柳將軍一家滿門抄斬之後,存活於世間,卻被殘酷發配為軍妓,卻依然活得如此堅強的唯一血脈,鞠滕郗的義姐!
「原來是你……」進至屋內後,仔細凝望雲苧的小臉,秋墨雨的眼眸緩緩瞇了起來,而原本絲絃般的嗓音依然輕柔,卻再不清潤,「難怪、難怪……」
「請原諒我下屬的孟浪。」坐至座椅上,雲苧靜靜望著她,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的秋墨雨,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詭異,「但我將軍府有將軍府的規矩,請秋姑娘體諒。」
「規矩?體諒?」秋墨雨輕輕笑了起來,但那笑容,卻讓人感覺有些發寒,「那你自己有規矩嗎?又體諒過他嗎?還不快把滕郗還給我!」
「他不是我的。」聽著秋墨雨有些混亂的前言後語,雲苧微微皺起眉。
「當然不是你的,因為他是我的。」秋墨雨又柔柔一笑,話聲輕柔,「儘管全希孤城都知道你將他當成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更無視他的意願,強迫他上那他永遠再不想踏及的戰場,讓他雙手再度沾滿鮮血,但我不在乎,因為只要一待他回到完全已能自主的希孤城後,我們便要成親了,如同多年前他允諾過我的一般!」
成親?如同多年前他允諾過的一般?
原來,他早有婚配了,原來,他們的關係真的不僅僅是義弟與義姐……
可他,為什麼不告訴她?她真的如此難以溝通嗎?
在他的心中,她究竟是怎麼樣的毒蛇猛獸……
而她,又是如何的愚昧,竟傻傻地等了他那樣久,自以為的作著兩人長相思守的美夢,沉浸在眾女將對他的浮言誇語,與對他心意的錯誤猜想之中……
秋墨雨的話,令雲苧的身子像沉入最冰涼的水中一樣輕著,眼前緩緩浮現一道黑霧,但儘管如此,最終,她還是揚著下巴,展現出穆爾特家族該有的尊嚴的傲氣,「恭喜。」
「謝謝將軍。」聽到「恭喜」二字後,秋墨雨輕輕一揖身,「但望將軍能永遠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往後再不要來打擾我們了!畢竟我們不像你,只是尋常的正派人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如何都高攀不起像你這般作風淫亂,日日頤指氣使的高貴公主!」
屋外,細雨斜飛,但雲苧的眼底卻望不見雨絲,只望得雨後的沉沉暮黑。
她的腦中,來回迴盪著與鞠滕郗曾經的點點滴滴,快樂的、激情的、平靜的、溫暖的,而完全不去回想昨日秋墨雨離去時,口中那恍若棉裡針般的話語——
因為只剩兩天了,只剩不到二十四個時辰可供她再作一次最後的夢,而她,不想浪費。
因為待他回來之後,一切,都將真正結束呃,而她,也永遠再遇不上這樣一名能令她刻骨銘心愛戀著的男子了……
正當雲苧讓自己專心想像著他戰場上的英姿之時,突然,她的房門猛地被人打開,而一個高大的身影如風般地捲入。
「你……」望著他,雲苧整個人都愣住了,只能傻望著立於房中,一身風塵僕僕,一身黑披風、黑戰袍,卻俊挺得讓人移不開眼的鞠滕郗,眼眸徹底酸澀。
真的好帥,就像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你……」將軍望了就滕郗多久,雲苧不知道,可當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心猛地一抽痛,別過滿是霧光的眼眸,冷冷斥道:「大膽!」
他怎麼就回來了?不是還有兩天嗎?
為什麼如此著急?著急到連兩天的時間都不願留給她……
「抱歉。」望著雲苧古怪的反應與那冰冷的側顏,風塵僕僕、快馬加鞭歸來的滕郗也不禁一愣,「我只是……」
「不必多說了。」緩緩站起身,雲苧走至窗旁,望著窗外的暗黑,忍住心底那股被撕裂的劇痛,硬聲說道:「過兩日,我會遣人把……東西……給你送來。」
望著雲苧那與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反應,聽著由她口中吐出的那徹底決絕的話語,鞠滕郗的腦子在微微停滯後,開始飛速轉動著。
「將軍話裡的『東西』,指的可是賠償我的安家費?」許久許久之後,鞠滕郗終於開口了,而他的眼眸,則緊盯著她小小,且似乎微微抖顫的背影不放。
「你要那麼說也行……」很想讓自己的表現灑脫、自然些,但雲苧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你畢竟陪了我……五年,而我很滿意……你的……陪伴。」
「滿意?」聞言,鞠滕郗的眼底閃過一簇火花。
「是的。」
雲苧回答過後,屋內陷入了一陣徹底的寂靜,許久許久之後,她才再度聽到鞠滕郗低沉的嗓音——
「若是如此,那麼這樣的賠償,我不太滿意。」
他竟說……不滿意?
「你還想要什麼,儘管直說,我會送來的。」心又是一抽,但雲苧還是咬牙說道。
「將軍不愧是將軍,果斷利落,出手大方。」望著雲苧垂在身旁不住顫抖的拳頭,鞠滕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但我想要的是精神賠償,不知將軍給不給得出?」
「精神賠償……」聽著身後那恍若陌生人般的語氣,雲苧的眼前,已幾乎再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這五年來,一直是將軍您高高在上的採取主動。」
而鞠滕郗此話一出,雲苧的身軀更是搖搖欲墜。
她高高在上……採取主動?
原來他,並不喜歡她高高在上,採取主動。
原來他,對此早忍隱許久,而她,卻從不自知……
「我明白了,」心,已幾乎碎成片片了,但雲苧還是假裝不在乎地揚頭問道:「那我該怎麼做?」
「退下你全部衣衫,換上這套衣裳後……」望著地垂下頭,雙肩輕顫的雲苧,鞠滕郗將一個布包塞至她的手中,「你便什麼都不必再做了。」
什麼都不必再做了……是嗎……
牙一咬,雲苧背過身去,顫抖著手依言退下自己的衣衫,然後換上布包內那襲他不知為何人而購的粉黃色柔衫……
在雲苧更衣之時,鞠滕郗趁空來回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然後在聽到由她身處傳來的斷續吸氣聲,更加肯定心中所思。
一定出了什麼事了!
否則他知道的她,那個寧可默默等待也不願放棄的她、勇敢的她,絕不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他們的關係!
而儘管風塵僕僕、披星戴月提前趕回只為早一日見到她的他,此時此刻還不清楚究竟為什麼,但他,絕不容許讓她用這樣的方式離開他!
所以他一定會查出原因來的,一定會讓她打消念頭的,一定會給她她該擁有的一切,但不是今夜——
畢竟他太明白,今夜的她,一定倔強得什麼都不會再多說,更不可能聽進他的任何一句話,無論他想說的是什麼。
但縱使如此,今夜,他也絕不會留她一個人,留下這永不在人前哭泣的她一個人度過,並且也一定會試圖逼開她不知為何緊閉的心門,將他的心,穩穩地、永遠地擺放於其間,讓她永遠沒有機會遺忘他!
當顫抖的柔荑終於將身上那襲粉黃色的雙分長裙腰帶繫緊後,雲苧感覺到有一雙大手在自己的發上來回穿梭,而後,大手移至她的雙耳、雪頸、腳踝,並還將她的雙手捆綁於身後!
「西土男子要欺負女子時,就先要讓她動彈不得,並且全身上下,都沒有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將雲苧拉抱坐至她尋常總愛躺於其上休息的躺椅側邊,鞠滕郗讓她正面對著銅鏡,嗓音是那樣的冷漠,但舉止卻那樣的輕柔。
望著銅鏡的那名女子,聽著鞠滕郗的話,雲苧的心,不住地抽痛著。
因為鏡中的女子,幾乎完全不像她了!
她原本及腰的長髮,被他攏成一條鬆鬆的長辮後,用一絲黃絲帶斜捲起置於左前肩,而她原本毫無一物的耳垂,懸掛著兩個小巧的長耳扣,頸項中,貼著掛著她從不曾戴過的梅花玉墜,而右踝,綁著一條紅絲線……
是嗎?這就是他想要的,讓她完全不像她,然後像欺負一名弱女子一樣,欺負、嘲笑著向來高高在上的她,是嗎……
「自然,必須讓你自己親眼目睹被我欺負的全部經過……」輕輕分腿坐至雲苧身後,鞠滕郗將她身上的衣衫剝至肩下,露出她誘人雙乳的上緣,「而我,會用過去的你完全無法接受的方式,欺負你,就像這樣……」
「唔……」當雪頸被人輕輕咬住,當右半邊渾圓被由衣內掏出、左半邊豐乳被隔著衣衫把玩之際,望著鏡中自己被玩弄的模樣,感受著那股又心傷卻又刺激的曖昧感,雲苧緊緊咬住紅唇,怎麼也不肯出聲。
「還有這樣……」
聽著那聲克制的嚶嚀聲,鞠滕郗輕輕吻上她的耳扣、輕舔著她的耳廓,然後雙手捻住她緩緩挺立、敏感的紅櫻桃,來回的擰轉、輕彈,再驀地向外扯去。
「呃……」當胸前傳來一股夾雜著心酸及令人全身戰慄的微痛之時,雲苧無助地仰起頭,然後依然咬住牙,一聲不發。
「以及這樣……」一手扯著雲苧的乳尖,鞠滕郗用另一手撥開那原本遮住她交疊長腿的雙開長裙,讓她那一雙雪白又勻稱的雙腿與裸足全映在鏡中,然後放肆地在其上來回輕撫……
鞠滕郗今日的所有撫弄,都是那樣的邪肆、那樣的令人難耐,並且完全無顧她的抗拒。
「夠了嗎……」將雙腿緊緊夾住,雲苧地垂下頭,痛苦地呢喃著。
因為她真的快受不住了……
他嫻熟地逗弄著她每一個敏感部位,將她折磨得渾身虛軟,折磨得她紅唇幾乎咬出血,折磨得她的花徑完全違背她的意志,那樣羞人、徹底地濕成一片……
「不夠,因為今日的我,要對你予取予求。」
「啊啊……」
當雲苧被他逗弄得終於再忍不住地側仰過頭嬌啼出聲之時,鞠滕郗用力盈握著她早因他的愛撫而脹痛、酥麻的右乳,恣意吻著她的紅唇,並將舌尖侵入她的檀口中,那樣激狂、那樣邪肆地輕嘗著她口中的每一部位,盡情吸吮著她口中的所有芳香蜜汁,並與她的丁香舌尖瘋狂交纏,直至她無法呼吸……
「我女兒國的公主,竟被西土男子如此欺負著……」
用手指來回摩挲著雲苧被徹底吻腫、吻痛的晶亮紅唇,鞠滕郗的嗓音是那樣的瘖啞,然後在瘖啞的低喃聲中,將那撫在她長腿的大掌,由她的左腿後方緩緩伸向她的身下……
「呃啊……」
當交疊的雙腿中心處那最敏感的花珠被人一把捻住之時,雲苧忍不住地弓起身、仰起頭,然後在眼角餘光望見鏡中被那樣邪肆玩弄著的女子之時,雪臀下無助地泛出一股濕潤與晶亮,並沿著腿際羞人的蜿蜒而下……
「但絕不只如此而已……」
望著鏡中雲苧因情動而嫣紅的雙頰,帶著一抹心碎與絕望的絕美小臉,以及低垂著再不望向鏡面的眼眸,鞠滕郗突然伸手,強硬地將她的雙腿分開,架在自己的膝外,任她身下的秘密花瓣徹底映在鏡中後,由懷中取出一顆九花石,放至唇旁輕吻一下後,將它緩緩移至她的乳尖……
「你……不要……」當望見鏡中鞠滕郗那曖昧又邪肆的神情,感覺到那顆冰冰涼涼的九花石碰及自己緊繃且敏感至極的紅玉之時,那股奇異、冰涼的驚天刺激,令雲苧渾身劇烈地戰慄起來,並忍不住地瘋狂媚啼出聲,「啊啊……」
「要。」將九花石在那世間最美的粉紅蓓蕾上來回挪移,鞠滕郗又緩緩將那顆小石下移,「就要這樣欺負你,欺負得你永遠忘不了我……」
她怎麼可能忘得了他?
這一世,她怎可能再遇上如同他這般令她傾慕的男子?
可為什麼,他不能屬於她?
上蒼,為什麼……
雙手、雙腳完全無法自如動作的雲苧,在無助的心痛與模糊的目光中,不住扭動著纖腰,想借此抗拒鞠滕郗的所有邪肆,但突然,她發現,她雪白的俏臀後頭緊抵著的,竟是徹底昂揚的他,而鏡中他的雙眸中,有著他從不曾望見過的濃濃的迷戀,與全然的佔有慾……
他怎會如此望著她?怎會……
「滕郗……」恍恍惚惚中,雲苧輕輕喚出了他的名。
「我在。」鞠滕郗低語著,然後在更迷戀的眼眸中,將那顆九花石輕輕由她的雙乳間往下滑去,最後,在她不住抖顫下,抵達她身下那顆早濕淋淋的花珠上。
「啊呀……」鞠滕郗將那顆九花石就著她身下瘋狂泌出的羞人蜜汁來回在那顆花珠前後滑動之時,她幾乎瘋狂了。
但鞠滕郗卻緊緊控制著她的腿,怎麼也不讓它們有合上的機會,然後癡迷地望著鏡中,她那一身凌亂、妖嬈、性感,令人銷魂的所有表情與身姿。
「不要……不要……啊啊……」
在鞠滕郗那大膽且徹底深邃的眼眸注視下,雲苧的身子竟興起了一股強烈戰慄,然後在兩雙眸子深情地在鏡中交纏之時,感覺著自己體內爆出的那股令人幾乎難以置信的快感狂潮,任自己所有的羞人反應與對他的眷戀,全赤裸裸地映在他的眼簾中。
她,竟高潮了!
竟在被他以眼神愛撫、以一顆無生命之物玩弄後,徹徹底底地玩到高潮了!
「這才剛開始呢!」
望著高潮未退,依然一臉嫣紅春色,一身香汗淋漓,而雙乳因不住嬌喘而漾起一陣炫目乳波的雲苧,鞠滕郗突然一彎身,將渾身虛軟的她整個抱起輕放至躺椅上後,半蹲跪在椅旁,緩緩舉高她那只綁著紅絲線的右腿,由足尖開始,緩緩輕吻、輕啄,而後,是優美的足背、纖細的足踝、敏感的後膝……
「你……」雙目迷離地望著鞠滕郗在做這些舉動時,那恍若磁石般一直深深注視著她的眼眸,她的心,是那樣的悸動,嬌軀,又一回地發顫,身下最私密之處,無法克制地又一度湧出那最最羞人的溫熱、粘稠銀絲。
但當他的唇愈來愈接近她身下熱源的中心時,她已幾乎看不到他的眼眸了,所以她只能迷濛著雙眼,輕轉過頭,望向鏡中的他。
他究竟想做什麼……
「滕……郗……」當一陣濃重的溫熱氣息輕輕在自己的花徑端口處吹拂,當望江鏡中的他口唇微張,將他濕潤的靈舌往前一伸之時,雲苧的眼眸驀地一瞪,腰肢一緊,而後忍不住地嬌啼出聲,「呀啊……」
他怎麼會……這樣對待她!
她的全身因他對她花叢間的放肆舔弄而瘋狂戰慄著,思緒更是幾乎完全剝離,除了喚著他的名,根本無法言語了。
而聽著身前傳來的那幾近崩潰的聲聲媚啼,鞠滕郗不但完全不說話,還更邪肆地來回輕舔著那朵艷色花瓣中流淌的晶瑩蜜汁,吸吮著那顆敏感、腫大的花珠,並且舌尖伸入那最美麗的絲絨花徑中,來回按壓、旋轉、戳刺。
「夠了……夠了……」當身子幾乎無法再承受更多之時,雲苧的嬌啼聲已幾乎嘶啞了,而眼角的淚滴,也悄悄凝結了。
他還要捉弄她多久?她真的受不住了……
「還不夠。」
輕輕抬起頭,鞠滕郗望著雲苧眼角逐漸成形的淚滴,緩緩起身,將她抱起趴跪在躺椅上,而後,在她不住的「夠了」聲中,釋放出自己那緊繃得不能再緊繃,疼痛得不能再疼痛的昂揚,緩緩將之抵至她濕透的花口處,然後雙手輕輕扣住她的腰,將她的小臉轉至銅鏡方向。
「你,就是這樣被我欺負的……」極緩極緩地將自己火熱的銅鐵碩大一寸一寸地沒入雲苧的花徑中,鞠滕郗啞聲說道:「我的苧兒……」
「啊……你……」望著自己的身子竟是這樣邪肆地被身後那一身俊挺戎裝、髮絲凌亂、男子味十足的男子如此佔有,雲苧的唇角不住抖顫著,然後在他猛力一挺腰,而她的身子整個被撞得向前一晃之時,瘋狂地啼呼出聲,「啊呀……滕郗……」
他,整個充滿她了,徹徹底底地充滿她了!
而那股充實、滿足的幸福感不僅令她愉悅,卻也同時令她心碎。
因為以前從未這樣的,真的從未這樣待過她的,竟讓她連碰,都碰不到他……
他只是輕輕扣著她的纖腰,時而舒緩,時而猛衝,任他額上的汗,一滴滴地滴至她的腰眼處,再低頭吮去;他只是游刃有餘地輕輕盈握住她脹痛不已的豐乳,然後在她想要需索更多而向他靠去之時,抽離她!
「你……你……」當花徑徹底失去他之時,那股寂寞的空虛感,令雲苧忍不住淚眼朦朧地望向鏡中的他。
「不著急。」
望著雲苧迷離的憂傷的眼眸,鞠滕郗輕吻一下她的頰後,又將她抱起,然後躺至她的身下,讓她躺至他的身上,將她的右腿架至扶手上,重新一回緩慢又挑逗地愛撫著她的全身,直至她的身子再受不住之時,將他碩大的堅挺由她側後方,猛地刺入。
「嗯啊……」
這一夜,雲苧不斷地被鞠滕郗用各色各樣邪肆的方式佔有著,直至嗓音徹底都沙啞之後,他依然不肯停歇,更不肯再讓她高潮!
儘管意識已幾乎潰散,但雲苧卻恍恍發現,這一切的羞人動作與畫面,都是過去她曾在春宮圖中看過,卻怎麼也不敢開口要求與他一起嘗試的,而他,竟一一滿足了她……
為什麼?
他今夜對她看似霸道、無情,卻其實寵溺、溫柔至極的佔有,究竟是為了什麼……
夜已深透,而當雲苧以為自己這夜再等不到他過往總會給她的極致寵溺之時,他卻放開了她的手,然後將她的手環至他的頸項上,將她抱至他的腿上,以第一回與她歡愛的方式,深深挺腰進入她。
「呃啊……」
早已被逗得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花徑,因他的存在不住地緊縮又緊縮,疼痛又疼痛,在雲苧柔軟身軀的承受能力幾近臨界點時,她恍恍惚惚間聽到了他沙啞至極的嗓音——
「苧兒,您愛上我了,對嗎?」
「我……我才沒……」心,驀地一抽,雲苧不住的搖著頭,但當花徑一回回被他強力刺穿,而體內那股期待了一整夜的高潮快感終於瞬間並徹底爆發之時,又愉悅又苦澀地高聲媚啼,「啊啊……我不可能……我才不會……我不可以……啊呀……」
「是嗎?我明白了。」
感覺著那窄小絲絨花徑中的瘋狂痙攣,聽著雲苧含著泣聲的甜美嬌啼,望著她嫣紅雙頰上再克制不住而流下的那行清淚,鞠滕郗愛憐至極地吻去她唇旁的淚,給了她最驚天的一刺,然後在他體內的龍陽之夜直射至她的體內最深處,兩人一起抵達歡愛最高峰之際,輕輕笑道——
「清清楚楚、徹徹底底的明白了。」
是的,明白了,清清楚楚、徹徹底底地明白她確實愛戀著他,不捨著他,就如同他一般!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1 00:28:25
第十章
三日後,丑時。
靜靜騎在馬上將整個希孤城繞了一圈的雲苧,在夜風中抬起眼,望著不遠處的城門,緩緩停下了馬,任白日希孤城的情景在眼前一一流轉。
腰桿打得真直呢!
不只一個人,而是整個城裡的人都挺直了腰桿了呢!
終於再也不必依靠她,或依靠任何人了,他們終於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
這樣一來,她的任務算結束了。
回想著白日裡街道上那如喜慶般歡天喜地、敲鑼打鼓的慶祝景況,回想著他們臉上那開懷、歡暢的笑顏,雲苧的眼眸幾乎化成秋水,直至另一張臉孔出現在腦際之時,眼底的霧光再無法克制地緩緩凝結。
那個傢伙,還是如同初次見面般地笑臉迎人,只不過,再沒有了不須存在的卑微,以及言不由衷的虛假。
可這樣一個從不對任何人生氣的人,卻對她升起;這一個從不對任何人擺臉色的人,卻對她擺臉色;從不對任何人嚴詞厲色的人,卻對她嚴詞厲色,甚至,那樣過分的欺負過她後,再不出現,卻也不讓她離開……
果真,她還真不是個普通人,要不,他也不會獨獨這樣待她。
也罷,既然這裡暫時再沒有人需要她,既然她的協和部隊已大部分都在此安了家,成了希孤城的居民,那麼,她就先一個人走吧!反正當戰事再起之際,她再在中途與他們會合就是,反正,女兒國也不遠,反正,她也好久沒回家了……
「開城門。」牙一咬,依然一身白衣白袍的雲苧策馬至城門前,淡淡對守城說道。
「苧將軍,抱歉,城門暫時壞了,開不了。」就見一個老者老邁蒼蒼地一步步走至雲苧馬旁,而雙手古怪地不斷在身後對不遠處的人打著手勢。
「壞了?」雲苧微微皺起眉,然後忽地一愣,「等待,你怎麼知道我是、是……」
是啊!她明明一身白衣白袍,一副白副將的裝扮,為什麼這守城會喚她苧將軍?
「將軍,您五年前進城那天,可是小老兒給您開的門呢!」望著雲苧絕美小臉上的可愛驚詫,老者慈祥地笑了,而慈祥中,更有股濃濃的驕傲與寵溺,「我們這群老希孤城的居民,哪個不知道當初您之所以日日一身白衣白袍的男子模樣出行,都只是為了不驚著我們這群老傢伙。」
「你們……」又愣了,但雲苧在望見那些得到消息後,急急朝城門走來的大群城民,眼眸徹底酸澀了。
原來,大家早知道了,只為了體貼她,什麼都不說……
「將軍,您不要我們了嗎?」
「將軍,您別走啊!」
「將軍,您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啊!」
「我……」望著擠至馬旁那一雙雙期盼、焦急的紅眼圈,雲苧的喉頭梗塞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由第一日進入希孤城起,她就從沒有期望過能從這座城裡得到任何好處,甚至感激,因為是她自己選擇了守護它,而她,只是努力堅守著對自己的承諾,不因任何人、事、物而動搖、改變。
所以她從未想過,向來無所求的她,今夜,竟會被那一直潛藏在海面下,而如今卻不斷湧向自己的強烈情感波動所震懾、牽引住……
原來,他們一直、一直默默地守護、保護著她,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就如同她在守護他們一樣。
更原來,過往的她之所以總是雀躍歸來,並在這裡感受到無比的放鬆與自在,而如今的她之所以離去的腳步會如此艱難與沉重,不僅因為這座城有著她的努力、她的想念、她的堅持、她的牽掛,更因為她的心,比她自己所能意識到的更早感受到那一份份雖未曾說出口,卻真實而存在的體貼……
「行了,都回去睡吧!我會再來的!」忍住淚,雲苧仰起頭望向遠方,因為她可是穆爾特家族的人,而穆爾特家族的女子,是絕不會在人前流淚的!
「將軍……」
就在眾人努力慰留之際,突然,倪老頭的聲音由人群中響起——
「將軍,若您真要走,能不能把這個禍害一起帶走?」
禍害?
緩緩將揚起的小臉轉向聲音的來源處,雲苧見著圍繞在她馬旁的城民們臉上全揚起了一陣驚喜,然後主動的讓出一條路。
月光下,一個高大的黑影緩緩走至雲苧馬前,而後,身形一矮,「小民鞠滕郗拜見將軍。在將軍離去前,小民有一事望將軍俯允。」
「說吧!」望著鞠滕郗又如初次見面一般地跪在自己馬前,不知他因何而來,又為何事而再度卑微的雲苧靜默了半晌後,咬牙說道。
「將軍壞了在下名節,在下在城中已住不下去了,望將軍負起責任,莫要做出此種背信忘義之事。」鞠滕郗以足夠讓所有人都聽聞的音量朗聲說道。
「什麼?」聽到鞠滕郗的話後,雲苧徹底愣住了。
「望將軍給在下一個名分。」鞠滕郗的聲音再度響起,那樣清晰、堅定。
「你要……名分?」難以置信地緊緊握住馬鞭,雲苧的下頦是那樣的抖顫。
但中抖顫,絕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因為震驚與不解!
他竟要求一個名分?竟要求成為女兒國的駙馬?
他可知,女兒國的駙馬跟他國的駙馬是有著完全不同的意涵啊!
「是。」
鞠滕郗毫不猶豫的嗓音在風中再度揚起,而望著雲苧小臉上的震驚神情,一旁不知將軍發生什麼事的城民們幾乎都不敢開口。
但不一會兒,匆匆策馬敢至的包參將,以及眾女將的聲音突然由四面八方響起——
「將軍,您就應了他吧!老實說,他也怪可憐的,這麼老大不小的了,連個婆家都找不著。」
「就是,大半夜的讓大夥兒由暖呼呼的被子裡爬起,居然是為了這種小事,真夠沒勁的!要我說啊!將軍,他愛當駙馬,您就讓他當呀!反正您又沒差。」
「那可不是,將軍,更何況您這多年這麼威名在外的,最終若落個始亂終棄的話柄給別人有機會說嘴,終究不是個事兒啊!」
「誰、誰對他始亂終棄了!」聽到這些含著揶揄與曖昧的話語後,雲苧的臉微微嫣紅了起來,但她還是努力硬聲說道:「我、我又沒有玩弄他,更沒弄個三夫四面首的在營裡瞎胡鬧!」
「將軍,您既沒有始亂終棄,也沒有玩弄鞠先生,那就讓小老兒斗膽做一次主,將他許配給您,無論做大做小,我相信鞠先生都不會有意見的。」
「是啊!就是這樣,無論做大做小,我們希孤城民都不會有意見的!」
「你、你們……」聽著四周如海潮般響起的陣陣「逼娶」話語,再望著鞠滕郗那動也不動的身影,雲苧牙一咬,恨恨地策轉馬頭往將軍府奔去,「莫要後悔!」
在瘋狂的歡呼聲中,鞠滕郗迅速的起了身,笑意滿盈地對所有人致意過後,便連忙跳上旁人備的馬,加速朝著雲苧的馬後狂奔而去,然後在追上她之時,飛身躍起,跳至她的馬上。
「苧兒……」由身後將雲苧緊緊擁在懷中,鞠滕郗不住低喚著,「苧兒……」
「滿意了吧!都滿意了吧!」丟下手中馬鞭,雲苧忍不住低喊著。
「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接過雲苧手中的韁繩,鞠滕郗不斷輕吻著她的頰,嗓音是那樣的沙啞而且滿足。
「你到底……要為這個城犧牲到什麼樣的地步才要罷手?」聽著鞠滕郗的嗓音,雲苧的眼眸整個模糊了。
是的,犧牲,因為若不是事關希孤城,意氣風發的他絕不會再度讓自己變回卑微的!
為什麼他要為希孤城做到這樣的地步?
他難道就不能為自己想一想嗎?
「犧牲?」策馬讓坐騎向左彎去,鞠滕郗緩緩問道。
「你可知女兒國的駙馬是沒有名字、沒有聲音,甚至是沒有任何地位的?」鞠滕郗語氣中的那股平靜,令雲苧忍不住扭頭握拳朝他喊道。
「我知道。」望著雲苧眼中的不捨、痛苦、掙扎與矛盾,鞠滕郗點了點頭,而眼眸是那樣的溫柔。
「你可知女兒國的駙馬永世不得在朝為官,甚至在野都不得經商、應試,更不得參與各項公開活動?」
「我知道。」
「你可知女兒國的駙馬……」聽著鞠滕郗一個接著一個的「我知道」,雲苧的嗓音幾乎都梗塞。
因為,女兒國的駙馬什麼都不是,而這,就是令雲苧心痛的主由!
而他,是一個那樣優秀、才華洋溢、前程遠大的男子啊!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我全都知道,而我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輕輕握住雲苧的手,鞠滕郗深情地望進她的眼眸,「只有成為駙馬,才能一輩子守在你身旁。」
是的,鞠滕郗確實由包參將那兒知曉了女兒國駙馬的所有條件,但他不在乎,並還相當願意遵守,且全心配合虐通過對駙馬的最嚴苛要求——
無論任何原因,無論公主召見與否,一生一世長伴公主身旁!
鞠滕郗相當清楚,他從來不需要榮華富貴,更不需要名利權勢,而在希孤城已能自主的今天,他唯一需要的,只有她。
而只要能一輩子陪在她身旁,對他來說就夠了,況且,女兒國駙馬的那樣多條列中最好的一點就是——
沒有規定他不能成為公主的戰友與旗下軍士!
自此後,他再不必在她出征時擔心害怕,而可以在她身旁,以他的方式,一輩子守護著她……
「你不必再……更何況秋姑娘……」望著鞠滕郗深情的眼眸,以及開懷不已的自然、俊美笑顏,雲苧真的很想相信他的話,真的很想……
但他的知道,真的是出自真心嗎?
而為什麼什麼都知道的他,還願意成為她的駙馬,一輩子被她綁在身旁,做一個沒有聲音的人?
更何況,他有沒有想過,他若成了她的駙馬,秋墨雨怎麼辦?
那同樣等著他回來成親的秋墨雨,怎麼辦……
一聽到雲苧提起了秋墨雨,鞠滕郗先是沉默了許久,內心不住地掙扎著,但最後,他還是開口了,因為他明白,秋墨雨的問題,他一名男子,是決計解決不了的,畢竟他嘗試過,真的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嘗試過……
「她是我的義姐,我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我會永遠敬愛她、保護她、幫助她,而她口中那個在光復希孤城後將與我成親的女子,其實並不是她,而是十多年前,曾經存活於她腹中,卻再也不存於世間的……」
「她……」儘管鞠滕郗的話並未說完全,但雲苧卻明白了,明白那日她為何會覺得秋墨雨的舉止詭異,更知曉了原來與他定親的,其實是秋墨雨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可秋墨雨卻已分不清了……
「我知道她曾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更對你說了些奇怪的話,但她全是為了保護我……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與我一起照料她,直至她康復……儘管我明白對你來說,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分……」
是的,秋墨雨的神智,在經過十多年前那一場打擊,以及其後非人的磨難後,已徹底崩潰、剝離成時而清醒、時而混亂的狀態了……
當鞠滕郗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在西土找到她,並將她帶回希孤城之時,她心中的他,一直是十五歲時的他,而她的世界,也總在過去與現在,虛假與真實中,來回的跳動。
正因為此,所以當時他前去西土查探李少爺底細之時,李少爺才會捉住了她的弱點,蠱惑了她,且讓她徹底聽信了李少爺的佞言,對雲苧的存在充滿了錯誤的厭惡,然後以二柳將軍遺孤身份,去降下女兒國旗幟,並準備升起司馬家旗……
但她之所以這樣做,卻是為了保護他,保護在她心中,一直停留在十五歲時的他……
「我會幫你們的……」輕撫著鞠滕郗緊握馬韁,且不斷微微顫抖的手,終於明瞭一切的雲苧,嗓音是那樣的輕啞,而充滿霧光的眼眸是那樣的溫柔,「我們女兒國中,有著天底下最好、最瞭解女子心思與苦痛的心理療傷師……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
是的,她會幫他的,更一定會想辦法幫助那個讓他還擁有一個家人,無論做什麼都只為他著想的秋墨雨!
儘管她知曉他依然有很多話沒有說出口,但她同樣知曉一直以來,他之所以從不將這些說出口的原因,同樣是為了保護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縱使明知他義姐的意識世界已崩裂成兩半,縱使明知保護她的路會如何艱辛,卻依然一直不肯放棄……
風,輕輕在吹,而鞠滕郗的心,再沒有任何壓力與忐忑了,因為他知道,自此後,這名心地如此柔軟、純善,個性如此堅強、執著的女子,將會一直一直在他的身旁,在他每一回有所脆弱之時,給他力量,給他勇氣……
「若我告訴你,五年前初見你的那一夜,你就已悄悄走入我的心中,你會被我嚇著嗎?苧兒。」忍不住心中翻騰的情意,鞠滕郗讓馬兒在一個四合院前停下後,飛身下馬,然後輕輕將額抵住雲苧的額,啞聲說道。
「放心,絕不會的……」當所有誤解都再不存在後,輕撫著鞠滕郗的頰,雲苧笑得那樣溫柔,而眼眸中,全是幸福的淚光。
「若我告訴你,五年前初次擁抱你的那一夜,我就徹底為你而沉淪,你會相信我嗎?苧兒。」將雲苧抱下馬,鞠滕郗大步進入院中,將她抱至院內那株桃花樹下,放下她,卻將她的纖腰整個攬在臂中,低下頭輕吻著她的雪頸喃喃。
「相信。」將唇輕印在鞠滕郗的頸項上,雲苧喃喃說道:「因為我也是……」
「如果我告訴你,由女兒國回來的那一夜,我的心幾乎為你而碎,你會笑話我嗎?苧兒。」輕握住雲苧的豐盈雙乳來回揉弄,鞠滕郗將唇附至她的耳畔,深情低語著。
「你……」聽著鞠滕郗用他恍若帶有魔力的低沉,沙啞嗓音,訴說著他再不掩藏的所有真心,雲苧的身子,緩緩灼熱了,而心,暖了,但她還是輕推著他的胸膛,「你別……這裡……」
「不必在意,因為往後,這便是你在希孤城的家,我們的家。」
她在希孤城的家?他們的家?
眼眸緩緩環視這平凡但乾淨的四合院,望著其中印著苧與郗字的紅燈籠,望著她曾隨口提過,而如今全出現在院中的事事物物,她的眼眸徹底朦朧了。
原來那一夜,他之所以那樣對待她,是因知曉無法改變她的拗傲脾氣,所以才想用行動想方設法留住她、寵溺她,並獲取她的真心……
而這些天,他雖為了協和部隊歸城、移交之事忙得焦頭爛額,卻依然為她準備了這樣的驚喜……
「你……」
望著那雙又驚又喜、難以置信的含淚絕美眸子,鞠滕郗輕輕地笑了,然後在這落英繽紛的月夜下,連綿不絕的愛語中,溫柔又激情地愛憐著她,將自己的堅挺,一回回刺入她濕潤的花徑間……
「願意娶我,讓我成為你的駙馬嗎?」激情過後,鞠滕郗用披風緊裹住全身赤裸且疲憊至極的雲苧,在回房的路上輕輕問道。
「願意……」恍恍惚惚中,雲苧喃喃答道,然後在感覺自己被放至一個柔軟的床榻,而唇上被一個溫暖的唇瓣輕印之時,緩緩睜開眼。
因為這樣的感覺,她似乎以前曾多次感受過。
「滕郗……」雲苧望著床前更衣的鞠滕郗,輕輕喚道。
「我在。」將房門都掩上,燭火吹熄後,鞠滕郗坐至床榻上輕應著。
「你剛剛吻我了?」
「是。」將輕紗帳放下,鞠滕郗也躺入被中,然後在黑暗中,將雲苧緊擁在懷中。
「你以前也對我這麼做過嗎?」輕倚在那溫暖、廣闊的溫暖懷抱裡,雲苧又問。
「是。」鞠滕郗輕吻了一下雲苧的鼻尖。
「為什麼?」
「你睡著的模樣很可愛。」
「那你對普通人也這麼做嗎?」
「你不是普通人。」黑暗中,鞠滕郗輕笑的嗓音傳至雲苧耳畔,「你是我的女人。」
啊!原來他口中的「不是普通人」,也就是「他的女人」、「自己人」的意思呢!
而原來在她,甚或他自己都還沒發現之時,他就已將她當成了「他的女人」,所以那時的他,才會說出她不是普通人這樣的話來!
而之所以說出那樣的話,都只為告訴她,她根本不須在意且理會「普通人」的言論與抹黑,因為他們比任何普通人,都明白批次所重視的究竟是什麼,該走的路又是什麼……
在鞠滕郗的臂彎中,雲苧輕輕笑著睡去了,笑容是那樣幸福、那樣甜蜜。
因為她明白,就算她真的睡去了,在她沉睡之時,他的唇,一定會輕輕印在她的唇上,一生一世,都不會間斷……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