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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打 -【烈女卿與痞天王(女兒國七辣之五)】《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1:16     標題: 蘇打 -【烈女卿與痞天王(女兒國七辣之五)】《全文完》

烈女卿與痞天王(女兒國七辣5)》  作者:蘇打

在世人眼中,女兒國最小的公主體弱多病,風一吹就倒
其實她不但武功高強,更是女兒國地下情報搜集頭子
為了打探傭兵之王,也就是海老國大將軍王的真正實力
她故意偽裝,並設計了一場「流匪搶劫」乘機與他接觸
他卻假借護送之名,行勒贖之實,大敲女兒國竹槓
甚至還得寸進尺,不顧她意願地將她軟禁了半年──
也罷,她正好可以好好觀察這個痞子王的底細與弱點
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他,面具下絕對有不可告人之祕
所以就算得用美人計才能達到目的,她也再所不惜!
沒想到在了解他的真正身分,以及他背後的故事時
她卻因此而戀著他、想著他,一顆心懸在他身上
可他竟用那樣難堪的方式,與她撇得一乾二淨……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1:47

想到哪寫到哪

  最近沒發生什麼大事,家中人丁又單薄,門也沒出過多少回,更不好意思跟大家分享捷運坐到飽的經驗,以免被捷運局列為黑名單。此外,再加上手頭嚴重緊縮,所以與美食、旅遊、帥哥、寵物、3C、趣事、美容心得保養完全無緣的蘇打,只能直接來談談說故事這件事了。

  掰故事掰了那麼多年,各式各樣的主角都努力嘗試,管他是善男、惡男、深情男、花心男、腹黑男還是豬頭男;同樣的,各色各樣的情節都得努力發想,管他是不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上天下地,趕時髦又落後八拍的穿越時空,違反正常人類思考範圍的白目腦殘反應,甚至讓人半天摸不著頭緒的天外飛來一筆。

  老實說,我很少看愛情小說,因為不想寫著寫著突然產生了既視感,雖然我少女時代真有這種經驗,望著身前的人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說啥,害我一時以為自己超越了時空有了超能力,只可惜人一老,心靈也跟著不再純潔,那美好的感覺也就一去不復返。

  雖不看愛情小說,但故事還是要寫,而且也不能老寫一樣的,得變著花樣寫,不過想是這麼想,可世上的事哪能盡如人意,再加上老狗變不出新把戲,所以好聽點說,叫風格,換個說法,就成了老梗。

  沒事,蘇打是老梗專業戶,這大夥兒早明白了,我也就不再自我吹捧了,但雖是老梗專業戶,偶爾還是能寫到自己心情很好的主角與故事,就像這回故事裡的那個傻蛋。

  這傻蛋出現的時機很早,愛裝熟也愛串場,有沒有搶去別人風采我不清楚,但在他自己的故事裡倒是精力十足也風采十足。在寫這傻蛋的時候,我的腦子裡老有一個背影,蹦著、跳著、揮著手,很想是在告訴我——「爺在這裡,是這個形象啊!記得,別寫歪啦!」

  沒寫歪,傻蛋,你就那副德行,想寫歪也很難。

  好,最後,鄭重警告各位,這是一個關於傻蛋發傻的故事,一個我寫著寫著心情都很好的故事,但由於世上人有百百款,一樣米養百樣人,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所以若患有老梗不能症者,請繞道而行,真的不要那麼辛苦,花了錢弄得自己心裡不痛快就算了,還要浪費時間發洩?世間書有百百款,挑自己喜歡看的看,書市活絡了,大夥心裡都痛快,世界多美好。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1:57

楔子

  人們說,那地方,天空是七彩的,泉水是脂凝白的,男子比女子少,歌聲及笑聲比話聲多。

  人們說,那地方,女子至上,男子退散;女子穿褲,男子穿裙;女子把持國政,後宮淫亂,面首無數;孩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人們說……

  但無論人們如何打探,那些真正經由女兒國女兒家腹中孕育出,那最器宇軒昂、魁偉有雄姿的女兒國男子,他們充滿男子氣概的俊挺臉龐上永遠只會露出那最傾國傾城的一抹似笑非笑,然後將所有耳語留在風中,瀟灑策馬前行,只為能早一日趕回「虹城」,重回他們女兒國七辣那最最傲然且迷人的風采羽翼下——

  一名帥氣、隨興,專門協助友好邦國平叛禦敵的颯爽女將;一名行蹤詭秘,斷案如神的智酷女尹;一名日日坐於斥候肩上號令群雄、保疆衛土的嬌俏女帥;一名風度翩翩,外交談判桌上迷倒眾生的靚麗女爵;一名天天摸魚打混,卻政和令申的狡慧女相;一名左手覆雨、右手翻雲,卻熱愛偽裝柔弱的烈火女卿,以及她們身後,那最美艷無雙、睥睨天下的嗆辣女皇。

  生活在這樣的國度裡,享受幸福都還來不及,誰還有空管人們怎麼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2:15

第一章

  子月,天禧草原西北角金沙國邊防要塞,漫天大雪。

  雪片紛飛之中,一群黑衣軍團排著齊整的方陣,無顧身上堆積的厚重雪片與刺骨的凜凜寒風,一語不發卻殺氣騰騰地齊步向金沙國邊塞邁進。

  他們久經沙場的黝黑臉龐上,無一絲畏懼,握著兵器的手,是那樣堅定。

  反觀那因產出砂金致富,而屢遭他國覬覦的小國金沙國,邊塞前的小兵們不僅一個個臉色發白,拿著兵器的手更沒有一個不抖顫。

  看似是一場完全一面倒的戰役,但怪的是,那群來勢洶洶的黑衣軍團,卻在金沙國邊塞升起一面小旗之時,徹底止步。

  「怎麼了?為什麼不繼續向前走?」眼見勝利唾手可得,玖天國皇子急匆匆縱馬至領軍者身旁怒聲問道。

  「遇上老鄉啦!」就見那臉上有道刀疤的統領聲若洪鐘地吼了一聲,然後回頭對身後的黑衣戰士們用力一擺手,「好了,大夥兒就地休息。」

  「老鄉?」感覺著雙耳的嗡嗡作響,望著那群重金禮聘來的海老國傭兵真的開始就地生火取暖兼閒聊,玖天國皇子的臉頰微微抽搐了,「你的意思是,金沙國也請傭兵了?」

  「明擺著的啊!」刀疤統領邊指著對面邊塞升起的那面小旗,邊跳下馬,大大方方坐上手下人送上來的椅子,涼涼蹺起二郎腿,「俺們海老國不就靠這吃飯的嗎?」

  「可你們收了我們的錢啊!怎麼能拿錢不辦事?」聽及此,玖天國皇子的臉幾乎綠了,「還不快去把金沙國給我拿下!」

  是,玖天國皇子知道海老國由於土地貧瘠,物產缺乏,所有物資更幾乎全仰賴進口,因此男子自出生後,便開始努力鍛煉,練就一身武藝,以便成長後出外當傭兵,養家餬口,光耀門楣。

  但既然是著名的「傭兵產出國」,在調度上總要有所取捨,怎麼可以明知他玖天國早早便請他們來打金沙國,可為了賺錢,卻又無顧商場道義與先來後到,派出另一支傭兵隊伍到金沙國來?

  更何況,當傭兵就要有當傭兵的自覺啊!怎麼能在戰場上遇到自己人後就立即停火,將雇主當成冤大頭?

  「著什麼急啊!」望也沒望玖天國皇子一眼,刀疤統領自顧自的烤火取暖,「我們海老國鄉親經年出門在外的,混口飯吃容易嗎?要是每回遇上自己人都硬打,多對不起在家等我們吃飯的老母、娘子、孩子啊!」

  「你……」

  「放心,我們海老國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所以還是能分出勝負的。」這回,刀疤統領更是大刺刺地開始吃花生了。

  「你、你告訴我這勝負怎、怎麼分啊!」指著身後那群已經開始卸甲的海老國傭兵,玖天國皇子氣得都結巴了。

  「單挑啊!五戰三勝制。」刀疤統領一副不理解玖天國皇子因何如此大驚小怪的揚聲說道:「這樣一來,勝負立現,有什麼不好?更何況若大家亂打一通,弄得無故損兵折將,再接不了下一單生意不說,家裡那等我們回家的孤兒寡母們怎活啊?」

  「你、你們簡直——」聽到這裡,玖天國皇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別吵,對方第一員戰將排出來了,讓那個我瞧瞧是誰……喔!是戰力榜上排名第十的中山縣老張,這也太客氣了吧?」遠望著金沙國邊塞升起一面「中山張」的旗,刀疤統領一把打斷玖天國皇子的話,在看仔細後哈哈一笑,轉頭對身旁人說道:「二瘋子,讓排名第九的通明縣小李上好了,省得人家說我們欺負老鄉。」

  「行。」二瘋子應了一聲後,回身叫道:「通明小李,你今天當先鋒。」

  「知道了,就來。」遠遠地,一名壯碩男子眉開眼笑地高聲應答著,接著開始整裝披甲。

  當「通明李」的旗幟升起後,刀疤統領繼續涼涼喝著酒、吃著花生,但在對方第二面旗幟徐徐升起時,他卻微微愣了愣,再轉頭望向身旁的二瘋子。

  「二瘋子,家裡搞什麼啊?怎麼又讓荊大少出來籌錢了?」

  「還不就上個月那場大水給鬧的,宮裡拿不出錢來修堤了唄!」眺望著遠方那面繡著「荊」字的三角紫旌旗,二瘋子懶洋洋說道:「更何況聽說三皇子馬上要成婚了,可到現在還湊不齊人家要的聘禮哪!」

  「發生什麼事了?」在身後海老國傭兵瘋狂的叫好與口哨聲中,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的玖天國皇子急忙問著,「你怎麼不再排將了?這回要排第幾名的?還有,他們怎麼也不排將了?」

  「他們不會再排了。」刀疤統領緩緩站起身,大嗓門地回頭叫道:「來,來兩個想跟荊大少會會的,名次不限,地區不限,機會難得,要上就快啊!」

  「為什麼只需要兩個?」在海老國傭兵們搶成一團想上戰場之時,玖天國皇子努力扳著手指數著,「這樣加上你,我們也只有四個人啊!」

  「再多也是白上。」

  「他們認輸了?」聽及此言,玖天國皇子眼眸一亮。

  「認輸個屁!」刀疤統領轉頭瞪向一臉喜色的玖天國皇子,「要不是給俺們留點面子,人家連第一個都不用排!」

  「你不是海老國傭兵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嗎?」聽到這個與自己心底盤算完全相反的回答,玖天國皇子徹底楞住了。

  「老子排第一有個鳥用?」刀疤統領呸了一聲後低聲罵了一句粗話,但臉上卻有股掩飾不住的濃濃自豪,「俺們荊大將軍王可是俺們海老國隱藏版戰力榜上的頂級天王戰將啊!」

  隱藏版戰力榜?他當初怎麼沒瞧見?

  莫不會是這群臭傭兵光想賺錢,不想打仗的藉口吧?

  「我就不信了,你們一定在使詐!」一想及此,玖天國皇子忍不住怒目吼道。

  「使個屁詐!」刀疤統領也同樣一吼,「真要不信,你們上一個自己人試試不就知道了?」

  「上就上!」玖天國皇子忍無可忍地轉頭一喚,「平風,你上。」

  「沒問題。」

  回應玖天國皇子的,是本就對自己國家竟聘雇外來傭兵而不滿許久的玖天國第一猛將,如今有這機會,他自然毫不考慮地應了下來,只為給海老國這群鄉巴佬們見識見識,何謂真正的「猛將」!

  終於,在刀疤統領這邊將四面旗全升上後,第一場單挑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展開了,但由於雙方戰力不分軒輊,因此此役打得是精彩絕倫,日月無光,一直到半個時辰後,玖天國傭兵才順利挑掉金沙國傭兵臂膀山的紅絲帶,在歡呼聲中勝利而歸。

  眼見已勝了第一場,玖天國皇子立即打鐵趁熱地讓自己的大將上場,而玖天國第一猛將平風自然自信滿滿、威風凜凜地縱馬向前,然後邊走還邊不屑地對一旁的海老國傭兵冷笑。

  大雪,依然在下,天候,更酷寒了,但海老國的傭兵們卻無人發一語,而是在一股異樣的期待氛圍中,望著一匹緩緩由金沙國邊塞大寨走出的黑色戰馬。

  這匹戰馬其實很平常,毛色因常年征戰而顯得有些暗淡,馬身上的戰甲也有些老舊,但再老舊,也老舊不過騎在它身上那名男子身上那東少一片、西掉一塊的黑色鎧甲。

  男子身著紫衣,身材頎長,臉上罩著一張古怪的人皮面具,讓人怎麼也看不清他的本來面目;他的身後,插著兩支造型奇特的短戟,而騎馬的姿態,不僅怎麼看怎麼沒氣勢,並且邊走,還便慵懶地打著呵欠。

  「哎呀呀!那不是老崔嗎?好久不見啦!今兒個天真冷哪!最近怎麼樣啊?」

  男子嗓音不大,但穿透力十足,出口的話,連玖天國最靠後的戰士都得以字字聽聞。

  「還不老樣子,倒是大少您最近辛苦啦……喔!對了,我家小崔最近進大少您營裡了,您有空就幫著教訓教訓,省得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

  一當望見那紫色身影,刀疤統領不僅立即笑逐顏開地回應著,更興奮地大力揮著手,完全不理會一旁見他們竟在戰場上話家常而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玖天國皇子。

  「行啊!」荊琥岑繼續打著呵欠,然後在望見那個因徹底被無視而再也忍不住向前急衝的平風時納悶了一下,「咦?老崔,來的這個不是家裡人啊!」

  雪花紛飛中,一匹馬,急速向荊琥岑衝刺而去,馬上的平風,更是殺氣十足地握著紅纓長矛,毫不猶豫地往前刺去。

  「是啊!聽說是什麼玖天國第一猛將,所以大少您愛怎麼砍就怎麼砍,出什麼事兒都跟咱無關!」

  「那爺我就不客……」

  荊琥岑口中最後一個「氣」字都還沒說完,一陣若有似無的銀光忽地在他身前一閃爍,原本衝向他的平風就那樣由馬上整個飛起,直飛至兩丈開外後,才重重摔落在地。

  「哎呀!老崔,真是抱歉啊!爺心裡頭光惦記著下一單,一下失神,手快了,忘了給你雇主留點面子。」

  「沒的事,老崔全明白,大少您甭在意啊!」

  「這……」明明眼眨都沒眨,卻根本沒望清荊琥岑究竟何時,又是如何出手的玖天國皇子,看著連爬都爬不起來的平風,整個人都傻眼了,「為什麼我們請不到他?」

  「你以為俺們家荊大少說請就請得著的啊!」刀疤統領得意洋洋地瞟了呆若木雞的玖天國皇子一眼後冷哼一聲。

  「那他們……為什麼請得著?」舉起顫抖的手,玖天國皇子指向金沙國邊塞。

  「誰讓你們要人時不僅挑三揀四,東嫌西嫌,給個錢還不乾不脆,七折八折扣,更非得等打完仗才願結清餘款,要知道人家金沙國不等我們開口,就直接奉上十倍價,人選還全任我們決定,最重要的是……」這回,回答的人是掌管財務的二瘋子,「人家一次付清呢!」

  ※ ※ ※

  大雪依舊飄飛,五匹快馬在一片蒼茫大地上瘋狂疾奔了一個日夜後,終於緩緩放慢馬速,隨意挑了個平坦處便就地紮營。

  「在三皇子大婚前,還有幾單啊?」坐在火堆旁,解決完金沙國危難的荊琥岑便大口喝酒,便慵懶問著身旁管行程的小杜。

  「四單,一單單挑,三單帶兵。」

  「只有一單單挑?」聽到小杜的回答後,荊琥岑有些不滿意地罵了句粗話,「都快年終了,這讓大夥兒怎麼過年啊?」

  也難怪荊琥岑不滿意了,因為若是單挑,自然兩組人馬都是海老國傭兵,大夥兒不用太辛苦就掙得著錢;可若是帶兵,那就表示只有他自己這方是自己人,必須真槍實彈上陣不說,其餘那些暫時沒工作,但家裡還等著吃飯的傭兵兄弟們可就苦了。

  「沒的事,要不是虧得大少您,家裡今年連年都過不去!」

  「年是一定要好好過的啊!不過這幫人是怎回事兒?要打當然是選在這種時節打才過癮!」放眼望著那一片迷人的漫天大雪,荊琥岑忍不住地嘆了口氣,「天候一好,爺怎麼打怎麼提不起勁哪……」

  就那樣與手下東拉西扯地閒聊著,待到月上東山之時,突然,遠處傳來的一陣雜沓馬蹄聲與殺伐聲,令原本有些百無聊賴的荊琥岑眼眸忽地一亮。

  「喲!那邊開打了,感覺打得還挺起勁的。走,看看熱鬧去,順帶瞧瞧有沒有生意可做。」

  二話不說翻身上馬,荊琥岑一馬當先地敢至事發處,然後在望清眼前戰況時,輕輕吹了聲口哨,「乖乖,那幾個娘們兒夠悍的啊!」

  無怪荊琥岑會這樣說了,因為此刻在雪地上打成一片的,是一群流竄在天禧草原上的流匪,以及幾名緊緊護衛著一輛華貴馬車的女子。

  女子們個個身手不凡,僅管流匪人數遠遠多過她們,但她們不僅面無懼色,神情堅毅,而且那股打死不退的執著更讓人激賞。

  這其中,最吸引荊琥岑目光的,是一名年約十八歲,身形高挑、纖細的翠衫女子。

  明明圍攻她的流匪最多,她的神情卻那樣的冷傲、淡定,揮劍禦敵之際,右手長劍猶如靈蛇般在夜空中來回舞動,與此同時,她卻仍有餘力用左手指揮其餘女子前後補位,將那輛馬車保衛得滴水不露。

  那種舉重若輕、沉穩應敵的神態,讓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從容不迫的美……

  「大少,那馬車上印的,好像是女兒國穆爾特皇族七公主的家徽耶!」正當荊琥岑的目光不斷隨翠衫女子而動時,隨後敢至的手下先是饒有興味地觀望著,然後在看清被流匪圍攻的那輛馬車時,興奮地囔道。

  「哦?看樣子會是筆好生意哪!」

  聞言,荊琥岑若有所思地一笑,可眼眸依然流連在翠衫女子身上,而在聽及遠方傳來,那顯而易見是來支援的流匪馬蹄聲後,他的嘴角突然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不過女兒國的七公主不是聽說是個體弱多病,風一吹就倒的主兒嗎?沒事在這凍原上亂跑做啥?」

  「云萳穆爾特跟咱三皇子的未婚妻是交情極好的手帕交,所以她們車後那一大箱賀禮,很有可能是要上咱們家,去給她姐妹大婚時慶賀用的賀禮呢!」

  「哎呀呀!這麼說來,咱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聽及此,荊琥岑眼中的笑意愈發濃重了,「這麼貴重的賀禮要是給人搶了去,爺都替三皇子心疼哪!」

  當那一群前來支援的流匪愈靠愈近,眼見就要加入戰局時,荊琥岑突然由自己的馬上躍起,一個飛身,穩穩落坐至翠衫女子身後,並一把摟住她纖細的腰身。

  「娘們兒,需要幫忙不?」

  「滾。」僅管不知身後人是誰,但女子並沒有驚惶,只是冷冷斥道,在那群流匪加入戰局後,迅速指示所有女子撤回馬車旁。

  「別這樣嘛!爺看你身手挺俊的,給你打個八折如何?」僅管翠衫女子的回應是那樣冷淡,荊琥岑依然笑嘻嘻地說道:「左邊。」

  「再不滾,我連你一塊兒宰!」劍往左一揮,翠衫女子將一名悄悄靠近的流匪砍下馬後,繼續冷聲喝道,可一串熱汗,已由她的頰旁滴落。

  「真夠悍的,不過爺喜歡。」熱絡地舉起袖子為翠衫女子拭去頰旁熱汗,荊琥岑愈笑愈歡暢了,「哎呀!你家公主的馬車中箭了喔!五折如何?」

  「你是來幫忙,還是來談生意的?」聽到荊琥岑的話後,翠衫女子一邊揮劍禦敵,一邊忍不住回頭瞪視著他。

  就在此時,那輛被嚴嚴實實保護著的馬車中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小九!」

  「哎呀!你家公主嚇得不輕呢!那嬌弱的呼喊聲,爺光聽著,心都疼了啊!」

  自然同樣聽到那聲虛弱、驚懼的呼喚,眼望著聚集了愈來愈多的流匪,翠衫女子最終只得牙一咬,「行了,三折。」

  「四折行不?要不爺虧本了。」聽到女子的話後,荊琥岑笑得眼眸都眯了,然後在談笑間拔出身後短戟,瞬間將圍在他們周圍的流匪徹底淨空。

  「你的手抵去那一折了!」

  雖有些訝異荊琥岑行動的迅捷與效率,但翠衫女子卻用力擰著他不知何時隔著衣衫緊握住她左邊豐盈椒乳的手,然後狠狠瞪視著他。

  「哎呀呀!女兒國的娘們兒算得還真精……」甩甩被捏痛的左手,荊琥岑假意嘆了口長氣,接著倏地由翠衫女子身後飛起,「爺這回真是虧本虧大嘍!」

  望著那戴著一張古怪面具,懶洋洋地搶了一匹馬後,像醉了酒般搖晃前進,卻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個哭爹喊娘奔逃而去的荊琥岑,騎在馬上的翠衫女子——萳穆爾特,神色雖依然淡漠,但眼眸卻微微一瞇。

  很好,上鉤了。

  是的,云萳穆爾特——為了打探近些年來讓天禧草原周邊各國關塞又愛又恨的海老國大將軍王荊琥岑真正實力,因而故意在得知他可能行經路徑後偽裝成小九,設計並引發這一場「流匪搶劫」的女兒國七公主。

  這樣的計劃當然風險十足,但她云萳從來不怕危險,並且義無反顧。

  而在她過去的認知中,這名鮮少有人見過其真面目的男子,是個身手高絕,領兵一流,卻嗜錢如命,性好漁色,言行粗鄙,俗不可耐的下流色胚。

  如今一看,那些傳言似乎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但縱使如此,她也絕不會單憑一眼就全盤接受世間傳言,畢竟像他這種位居高位,一旦現身,幾乎整個天禧草原都嚴陣以待的傭兵之王,她有責任,更有義務將此人的底細及弱點徹底挖出,以備不時之需,甚至在他的行動危及女兒國時,想方設法將他除去,無論多危險及困難。

  在世人眼中,身為女兒國最小的公主,受盡萬千寵愛的她,溫柔良善,弱不禁風,然而,又有誰知道真實的她,由於習武資質優異,不僅武功居七姐妹之冠,更身為女兒國地下情報收集頭子!

  正因自己也戴著面具,所以云萳比任何人都明白,像荊琥岑這樣一名看似身家背景都無任何特意之處的尋常軍頭,之所以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絕不僅僅只是為了防止暗殺,他的身後,絕對有不可告人之秘——

  因為現齡三十四歲的他,曾在十年前以閉關為名,徹底消失一整年。

  閉關?開什麼玩笑!

  誰人都知,對一名二十四歲,現役,威勢正盛且自信爆棚的青年將軍而言,最好的修煉地就是戰場,況且,除他之外的海老國將軍們,也從沒有一個人是特地閉關鍛煉武功與戰法的。

  更可疑的是,他究竟因何消失,而他消失的一年中,究竟在做什麼,那麼多個國家用盡各種辦法,竟都無法知曉!

  自然,當時有許多人都猜測他是因傷才會退出沙場,可一年後,重新出現於世人眼前的他,不禁較過往更勇猛、更萬夫磨敵,還在短短三年內,便榮登海老國大將軍王之位。如今,依他的狀況看來,極有可能還會蟬聯往後數十年。

  這樣一個人,絕對是個恐怖的存在。

  雲萳相當清楚,探索這樣的秘密,必定帶著凶險,但只要能達成目的,只要對女兒國有利,只要能幫上姐姐們的忙,她從來不怕危險,就算使用美人計,她也在所不惜。

  畢竟女兒國與海老國向來沒有邦交,儘管現在看來井水不犯河水,但萬一有一天……

  「九娘們兒,爺幫你收拾乾淨了,你說,你要怎麼感謝爺啊?」

  當云萳暗自冥思之時,她的耳畔突然傳來了荊琥岑吊兒郎當的慵懶嗓音。

  抬起眼,遠望著荊琥岑那樣理所當然地用雙手強摟著兩名她手底下向來精悍無比,如今卻敢怒不敢言的親信,得意洋洋地朝她走來時,她在心底低咒了一聲,然後理也不理他,逕自轉身向馬車走去。

  「我說,阿九啊!別這麼快就把爺打發走嘛!爺可不是那麼隨便、不負責任的男人哪!」

  望著雲萳由馬車中取出一個華貴的珍寶盒,荊琥岑突然放開身旁女子,緩緩走向她,然後將唇俯向她的耳畔,搖了搖食指。

  「更何況這天禧草原上啊!壞人很多的,特別在年關將近之時,好危險的。」

  「所以呢?」無視鼻間傳來的那陣純男子氣息,雲萳冷眼瞅著眼前那張怎麼看怎麼怪,雖材質極薄,透氣性極佳,卻由頭至頸,將他本來面目徹底遮蔽住,如唱戲人臉譜似的詭異面具。

  「老實說,爺實在心疼你們這群娘們兒啊!所以爺決定了——」完全不在乎雲萳的盯視,荊琥岑說著說著,突然兩眼放光地將視線射向馬車後的那幾個大箱,「一路將你們護送至海老國,而且你們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力!」

  一路護送到海老國?沒有拒絕的權力?

  根本就是想假借護送之名,行勒贖之實,大敲女兒國竹槓嘛!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若能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觀察這個痞子王的底細,甚至尋找處他的弱點,那些錢,就當繳學費了。

  「甭謝,也甭客氣,更千萬甭因爺的貼心,心生感動而愛上爺!」望著身旁除了一臉冷然的雲萳之外,一干女眾全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荊琥岑不僅慨然地望天興嘆,「畢竟爺本就是個世間難尋,古今罕見的仁心仁德的俠義漢子,生平最怕的,就是見著你們這群娘們兒因爭寵不得而傷心欲絕的小俏臉哪!」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2:32

第二章

  半個月後

  「今兒個咱有幾隊,習啥兵法啊?」

  「荊大少,五隊,全是孫子的龜孫子。」

  「五隊啊!看樣子這個年,大夥兒應該都過得去啦!不錯不錯。」

  「還不都託大少您的福哪!」

  「瞧你那大黑嘴甜的,好,既然都是孫子,咱就一路當孫子當到底,至於其他的人嘛!就讓他們在後頭納涼,別礙著咱們就行,明白不?」

  「明白了。」

  「既然都明白了,爺就不廢話了,來,喝酒。」

  明白啥啊?

  望著那喝酒喝成一團,閒話家常成一團的海老國傭兵將領們,再望著那張作戰示意圖,云萳真的傻了。

  她雖不管女兒國軍事,但也受過專業訓練,不僅曾在二姐云荼及三姐云苧營中都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遇上她們有事分不開身之時,也領兵作過戰,可此時此刻,她卻完全不明白他們這場仗究竟要怎麼打?

  因為這場作戰會議由頭到尾不到十句話便結束了,那張作戰圖上,除了幾個胡亂畫的圈外,連半個字都沒有!

  是這群大老粗根本不認識字,還是那幾個圈是暗號?

  還有,孫子是指孫子兵法沒錯吧?但用哪一計、哪一陣,不僅荊琥岑沒提,更沒人問。

  是因為有她在,怕被她探知軍情極密嗎?

  若真是如此,就別讓她列席啊!幹嘛在她還在思考該用什麼藉口混進來之前,便用「你不來伺候爺,爺便立刻去欺負你家七公主」之由,將她強拉至帳中?

   正當云萳低著頭,用所有可能的方式努力想解開那幾個圈圈之謎時,突然,她的臉頰驀地一熱。

  「別發呆啊!九丫頭,還不快坐爺腿上給爺幾個唱支小曲助助興。」

  就見不知何時,荊琥岑手拎酒瓶,吊兒郎當地坐至云萳身旁,還趁她不注意之際,偷吻了一下她的頰。

  「唱小曲不會,看人我倒擅長,要不要試試?」睨了荊琥岑一眼,云萳冷冷說道,然後順帶又一次擰青他悄悄襲上她雪臀的大掌。

  這逮著機會就發春的色胚!

  「很想啊!只可惜爺現在沒時間欣賞你砍人的英姿。」聽及帳外響起的號角聲,荊琥岑灌了最後一口酒後,無奈地站起身伸了伸懶腰,「為了你,爺保證一定快去快回,等回來後,咱再繼續溫存,就這麼說定了啊!」

  說定什麼啊?

  望著荊琥岑懶散頹廢的背影,云萳真的懷疑這樣的人能帶兵嗎?要不相信他口中所謂的「快去快回」,畢竟今日與之對戰的國度,絕非一般散兵游勇之輩。

  但他,沒有誇大。

  傍晚時分,看著那幫與午時一般在寨內喝酒閒聊的海老國傭兵們,回想著下午的那場戰役,云萳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那仗打得著實太精彩,精彩得讓她幾乎連眼眸都忘了眨。

  風雲詭譎的戰場上,一馬當先、衝鋒陷陣的荊琥岑口中雖只喊著簡單的數字,但那群海老國傭兵們不僅能在轉瞬間變換陣形,並還能在陣形受迫改變時,相互遞補,掩護得十分默契、巧妙,然後在無比堅實的防禦中,直指敵方要害。

  那套看似簡單的口令,想必是海老國每名傭兵都自小學習並熟知的,所以他們才會無論彼此是否合作過,只要口令一出,身體自然就會做出反應。

  而荊琥岑,則更是不簡單了。

  明明身在亂軍之中,卻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用最短的時間,做出最正確的判斷,然後一邊廝殺,一邊果斷下令變陣,並在自身被圍攻得最激烈之時,還有空順手救幾個自己人。

  如此可怕的作戰意識,如此驍勇的作戰部隊,如此精良的作戰指揮,若有一天,兵臨女兒國城下……

  「九丫頭,發啥傻呢?」

  當云萳渾身徹底冷寒之時,她的耳畔突然傳來那個熟悉的慵懶嗓音。

  「莫不會是瞧爺實在太帥,一顆芳心忍不住戀上爺了吧?」

  「無聊。」望著穿著一身破舊黑戎裝的荊琥岑,云萳回身就走。

  「別走、別走嘛!你這一走,爺真無聊了,只好去找你家七公主玩耍嘍!」一把拉住云萳的皓腕,荊琥岑笑得很無賴。

  腳步驀地一停,思考這些天來不斷縈繞在她心頭的美人計,究竟要由她、小九,還是其他人來貫徹。

  是的,美人計,畢竟只有與他徹底肌膚相親,才有可能探知他面具下的所有秘密,以及有可能的弱點,特別是在親眼見識過他駭人的能力後,這計劃更加刻不容緩!

  云萳承認,這計劃絕對是危險、困難的,因為要讓這煞星完全不起疑,又要能在那樣曖昧的情境中冷靜觀察,探得口風,若是由她來進行,恐怕力有未逮。

  但這一時半刻的,她也只能在身旁尋找合適的人選了,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你幹嘛老這麼瞪著爺啊?」望著云萳若有所思的冷傲眸子,荊琥岑拍拍她的小臉,「爺又還沒欺負人。」

  「我女兒國的女兒家瞪誰誰懷孕!」正努力思考合適人選的云萳不耐煩地拍去荊琥岑的手,沒好氣地隨口說道。

  「哎呀呀!瞧你,真把爺嚇壞了,爺可不想有孕呢!」甩甩被云萳拍痛的手,荊琥岑突然露出一抹怪笑,然後冷不防地一把將她抱起,向自己的營帳走去,「但讓人有孕,可就是爺的絕活了!」

  「你幹嘛?」心,驀地一驚,云萳下意識掙扎著。

  「爺每回打完仗,都特別空虛呢!」毫不在乎云萳的掙扎,荊琥岑邊笑邊將她丟至榻上,再將她的眼蒙上,雙手雙腳都綁上後,輕吻著她的頰,「而爺一空虛,就想欺負人,特別是欺負像你這種擺明了討厭爺的人。」

  「放開我。」一把別過臉,云萳冷冷說道。

  「爺當然可以放開你,但就要看你付不付得起那個代價嘍!」用手指來回輕撫著云萳嬌嫩的紅唇,荊琥岑不斷壞笑著,「比如說,撤開你家公主營帳旁的那些守衛……」

  「你……」荊琥岑的這句話,確實踩到了云萳的痛處。

  因為這些日子來,若不是有他安排的守衛嚴守住那小小的營帳,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的手下們會受到什麼樣的恐怖凌辱。

  僅管那群長期跟隨著自己的親信們,打一開始就將死生置之度外,但她卻不忍心,更捨不得……

  「丫頭,你這樣不行的啊!」望著云萳小臉上不自覺顯露出的那股不捨之情,荊琥岑嘆了口氣,「這麼混亂的世道裡,心黑皮厚才是生存之道哪!」

  「像你這樣?」收拾起心底的那股感傷,云萳朝著荊琥岑的方向輕蔑一笑。

  「那可不?」面對云萳毫不掩飾的鄙夷,荊琥岑完全不以忤,反倒呵呵一笑後,伸手將她的領口解開,「無論如何理不直、氣不壯,只要死皮賴臉的活著,能做的事可多著呢!」

  「你臉上的面具,難道就是你理不直、氣不壯的來由?」聽著荊琥岑似是無心脫口而出的話語,云萳的心突然一動,故意順著他的話反唇相稽著,「要不你怎麼連拿都不敢拿下?」

  「哎呀呀!你這小腦袋瓜子怎麼淨想這些沒情趣的事呢?」

  對於云萳的譏諷,荊琥岑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繼續解著她的扣子,讓她上半身的白皙凝脂雪肌一寸一寸地映入他眼中,「這麼風花雪月的情境下,跟爺互相調調情,濃情蜜意一番,時間也會過得快一點嘛!」

  「沒興趣。」感覺著上半身的微涼感,云萳別過頭去淡淡說道,可她的唇角卻有些微顫。

  沒事、沒事的,她就當被狼咬了一回,忍一忍就過了。

  「是真沒興趣,還是壓根不會呢?」

  不知為何,聽到云萳的話,荊琥岑突然嘿嘿一笑,然後一把將她的長褲及褻褲退至腳踝,獨留她上半身那件尚勉強能遮掩住她身下私密處的長衫。

  「你管不著。」

  當衣衫被退得七零八落,半裸嬌軀完全被身前那名男子望盡,僅管云萳的心底著實有些慌亂,但她卻一點也沒將心事表現出來。

  若今夜這事她當真避不過,那麼,她就不避。

  而且不只不避,她還要盡可能由他的口中,甚至其他地方挖出她想要的秘密,無論是多是少,無論有用無用。

  「想不到女兒國的娘們兒,連在床上都這麼有儀態,有意思啊!」望著云萳雙手被縛在身後,卻依然纖腰直挺的傲然與高貴,凝視著她因雙踝被綁,而不得不將雙膝曲起輕斜在榻上,以遮掩她身下那若隱若現花瓣的優雅姿態,荊琥岑忍不住嘖嘖稱奇著。

  「你要就快些,我沒空跟你窮蘑菇。」由於雙眼被蒙,因此云萳並不知曉荊琥岑究竟想做什麼,但她卻感覺得到有一股灼熱的目光,不斷在她周身徘徊。

  一想及自己如今的狼狽,與接下來可能受到的凌辱,僅管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怕,要冷靜,但心底不停升起的異樣恐慌,仍讓云萳忍不住咬住下唇,身子羞憤地微微僵硬著。

  「別這麼怕爺嘛!」望著云萳不斷輕顫的唇角,荊琥岑伸出手指點住她的唇,然後將手指輕輕沿著她的唇一路向下而去,「爺也不是那麼不憐香惜玉的人。」

  「連用真面目示人都不敢的膽小鬼,誰會怕你!」當荊琥岑用他戴著手套的手輕撫著她的唇,並一路來至自己胸前柔嫩且無人碰觸過的肌膚時,云萳忍住心底的不自在,故意用言語激著他。

  「爺也想用真面目示人啊!但誰讓爺長得實在太帥!」聽到云萳的話後,荊琥岑嘿嘿一笑,輕輕將她的抹胸推高,望著那對因失去束縛而在他眼前輕輕彈跳著的渾圓椒乳,「就像你這對誘人蜜奶一樣,若不好好遮著,一定會引發爭端的,而在愛好和平這方面,爺可是跟你有志一同呢!」

  「誰跟你有志一同了?」聽著荊琥岑那滿口渾話,云萳忍不住輕啐著,可突然,一聲嚶嚀卻由她的紅唇中逸出,「唔……」

  因為不知何時,荊琥岑竟褪去了手套,輕輕捧住了她的雙邊豐盈,並還用拇指來回在她粉嫩的乳尖緩緩畫圈、摩挲,用他手心的熱度,來回熨燙著她柔嫩的裸軀。

  他,脫手套了,現在撫弄著她的,是他的手……

  一當意識到這個事實,一當感覺到那再無阻隔,真正的肌膚相親,云萳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著。

  「真好聽,再多喚幾聲讓爺聽聽。」

  望著那對自己曾見過最豐滿、渾圓、誘人的挺俏椒乳,因云萳身子的輕抖而上下彈跳著,荊琥岑故意用雙手的虎口處來回擰轉著她的乳尖,然後望著那對世間最美的粉色櫻桃在他的逗弄下,緩緩緊繃、挺立成兩顆小小的粉玉。

  「你作夢!」輕咬著牙,云萳雖極力漠視著體內興起的那股異樣感受,但當荊琥岑那樣邪肆地玩弄著她從未被男人碰觸過的乳尖時,她的呼吸,還是緩緩急促了。

  「爺自然明白爺是在作夢,要不怎會見到這比粉櫻花瓣還嫩紅的乳尖呢!」

  在輕笑聲中,荊琥岑用手指捻住云萳雙邊的紅櫻桃,在輕擰、輕拉之際,還故意不斷刺激著她雪綿椒乳上最敏感的尖端。

  「呃啊……」當一陣戰慄隨著荊琥岑對自己柔嫩乳尖邪肆的玩弄由體內興起,並竄至四肢百骸之時,云萳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弓起腰肢輕啼出聲。

  「這樣喚,解不了爺的渴啊!丫頭,只會讓爺愈來愈空虛哪!」聽著那聲夾雜著嬌柔與無助的甜膩吟哦,荊琥岑的眸子驀地深邃了,可口中卻還是不斷逗弄著云萳。

  「誰理你……空不空虛……」

  粉拳緊握,云萳緊咬住牙關別過臉,盡全力抗拒著荊琥岑靈活又熱燙的手指在她身上所引起的所有生理反應,可當一個溫暖又濕潤的舌尖突然觸及她的右半邊粉玉、並來回舔弄,而一個唇瓣更放肆地吸吮住她的左邊乳尖來回吐哺時,她的身子霎時像被點擊似的劇烈顫抖了起來。

  「啊啊……」

  該死,後宮女官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身子,真的過於纖細與敏感,纖細得只要敏感部位一經碰觸,便會有所反應,就像此刻,荊琥岑只不過玩弄著她的乳尖罷了,她的雙乳便變得那樣脹、那樣痛,而脹痛間的那股酥麻感,不僅讓她全身虛軟,更讓她身下的花瓣,羞人的濕透了……

  「丫頭,有人說過你這身子古怪嗎?」

  聽著耳畔誘人的嚶嚀,望著云萳頰旁的輕汗,那瞬間染滿紅雲的前胸及鎖骨,與那不自覺緊併的膝蓋,和腿根處的晶瑩黏稠時,荊琥岑沉吟了一會後,突然輕輕拉開她的雙腿。

  「你……」

  當身子的秘密被荊琥岑徹底洞穿時,云萳的身子微微一瑟縮,拼命地想合攏雙腿,但他當然不會讓她有這樣的機會,而且還更放肆地用手撐開她身下早已濕潤的粉色花瓣。

  「果然,丫頭,你這兒有顆銷魂痣呢!」

  凝望著那朵恍若含著朝露的粉嫩花瓣,荊琥岑用手指輕輕在其間撥弄著,最後點住她花珠旁的一個部位。

  「呃啊……你別碰……」

  當身下花瓣整個被人撐開,還被那樣仔細審視時,云萳的身子顫抖得如同風中之燭,可與此同時,她身下的蜜汁卻也更羞人的汩汩泌出,而這份難堪,讓她隱忍已久的羞憤再也掩飾不住了。

  她竟被這樣一名低俗男子玩弄得如此狼狽,依他的性子,此刻肯定得意得不得了,事後更一定會沾沾自喜地大肆宣傳。

  「放心,丫頭,爺才捨不得說呢!」恍如明瞭云萳心中所思,荊琥岑輕吻著她的頰,將唇俯在她耳旁輕笑道:「更何況你要知道,像你這般萬中選一的身子,是多少女子盼都盼不得的呢!」

  「少胡說八道了!」雖有些訝異荊琥岑竟讀出了自己的心,但云萳依然嫣紅著臉頰恨恨說道。

  「爺才沒胡說,況且,爺相信,你這秘密,除了爺外,還沒有人發現。」輕嗅著云萳肩頸處的幽香,荊琥岑繼續說著。

  「當然有!」云萳不甘示弱的回道。

  「是嗎?」荊琥岑嘿嘿一笑,然後突然將食指刺入云萳的花徑中。

  「呃啊……」當處子花徑被人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刺入,那股被入侵的痛意,令云萳忍不住痛呼出聲。

  「爺果然沒料錯。」將手指向前挺進,直至抵達那道象徵著云萳純真的處子薄膜前,荊琥岑才停下自己的手,吻著她的頰,笑得開懷,「疼了吧?小處子。」

  「你……」當秘密被人道出,云萳的臉,徹底嫣紅了,心,真的慌了。

  「有銷魂痣的女子,身子可是絕對令人銷魂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雖比一般女子容易動情慾,卻也比一般女子難享受情潮,因此一般男子根本無法滿足你,更無法讓其實一旦真正得到高潮後,會整個人欲仙欲死般的你幸福。」

  望著云萳雙頰染著紅雲的誘人模樣,荊琥岑突然將她抱起,坐至她身後,解開她雙腳的束縛,用手分開她的雙膝,將他的雙膝卡入其中。

  「你想做什麼?」不太明白荊琥岑為什麼要坐至自己身後,云萳又羞又急地嬌嗔著。

  「你該感謝自己的幸運,因為爺可不是一般的男子。」荊琥岑得意的嘿嘿一笑後,突然雙膝一張,讓云萳的腳再也無法合起,更讓她身下最羞人的花瓣完全綻放在空氣間,「所以爺敢保證,在爺的調教下,你一定會明白何謂徹底的銷魂。」

  「你……不要……」當發現自己竟被擺弄成這樣羞人的姿勢,云萳拼命的掙扎著,卻只是徒勞無功。

  「噓!爺會很小心、很小心不弄傷你的。」

  荊琥岑說話之際,先用雙手盈握住云萳的雙邊椒乳來回擠壓、輕揉,又捻住她的乳尖來回擰轉、輕扯,直至聽及她的嬌喘一聲急促過一聲,才任由左手慢慢往下滑去,抵達她最柔媚且青澀的花瓣,讓手指來回在那朵早已濕淋淋的花縫間自在梭游。

  「啊啊……」這樣邪肆的雙重逗弄,令云萳的身子不斷的熱燙、虛軟著,頭更是無助地輕輕仰靠在他的肩上,口中不停輕吟、嬌喃著。

  她的身子好熱,熱得幾乎要化成水了,而一股不知名的渴望更是不斷由她的下腹盤旋升起,更使她的花徑不由自主的緊縮、輕疼著。

  為什麼她會是這樣的身子?

  為什麼明明防備著他,討厭著他,可身子,卻又這樣渴望著他?

  她不想這樣的,真的不想這樣……

  「別急,爺還沒使出絕活呢!」

  凝視著云萳的纖腰不自覺地弓起、輕擺,荊琥岑好整以暇,放肆卻又緩慢細膩地尋找著她身上最敏感之處,然後一邊低下頭舔著她的耳垂、耳廓,一邊輕輕擰轉著她愈發艷紅的胸前粉玉,另一手則更邪佞地將她身下早已濕透的花珠輕輕一掐。

  「啊啊……不要……不要……」當身子被荊琥岑那樣恣意玩弄,身下花珠被他的手指那樣無恥的輕掐,云萳的魂魄,頃刻間便被奪走了,讓她除了無助地嚶嚀、嬌啼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釋放的方式。

  在云萳一聲甜膩過一聲的嬌吟聲中,荊琥岑又一次將食指刺入了她那從無人造訪過的緊窄、細嫩花徑,小心又緩慢的來回輕戳、按壓、旋轉之際,他又用中指的指節,快速地掃弄著她那晶潤、敏感的紅腫花珠,然後任由他的其餘手指在她的花縫間輪番撥弄。

  「呃啊……你別……這樣……」當乳尖的刺激感逐漸由輕疼化為一陣惑人酥麻,但更直接深入花境中的疼痛因他的來回輕刺而轉變為一股不知名的歡愉,當全身都浮出一層薄汗,並感覺身下花徑徹底泛濫成災之時,云萳再也忍不住地弓身仰頭嬌啼著。

  「你女兒國的娘們兒都是你這種體質嗎?」凝望著云萳春意滿盈、香汗淋漓的小臉,凝望著她紅唇輕啟、腰肢輕擺、吐氣如蘭的嬌俏模樣,荊琥岑埋在她花徑中的手指悄悄加快了速度,然後不斷輕啄著她的紅唇,「實在太令人銷魂了。」

  「你……別胡說……」

  聽著荊琥岑那喑啞又放肆的話語,云萳又羞又急,她不知道他究竟要這樣玩弄著她到何時,更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為,她只知道自己花徑中的那股古怪壓力,隨著他不停逗弄著她全身的敏感點,以及那忽慢、忽快的手指穿刺間,不斷蘊積、盤旋、高升。

  「那爺還真是幸運了,竟能遇見你這難得一見的珍寶。」感覺著云萳窄小、緊窒的濕潤花徑中,緊縮頻率終於緩緩生成,且逐漸升高之時,荊琥岑逐漸加快了自己手指的律動速度,也更放肆地逗弄著她誘人的乳尖。

  「少騙人了。」顫抖著紅唇,云萳又氣又羞又恨地嬌嗔著,但在感覺到自己花徑緊縮的頻率愈來愈密集之時,她發現荊琥岑竟在此時刺入了另一隻手指,以她無法想像的速度瘋狂地穿刺,那股雜夾著疼痛與歡愉的感覺,令她的身子,徹底緊繃了。

  望著云萳那不斷顫抖的紅唇,下意識繃直的裸足,感覺著她那既推擠著,卻又緊緊吸附住他手指的緊窄、濕滑撩人花徑,荊琥岑又一次加快了摩挲她敏感花珠及穿刺她誘人蜜徑的速度。

  「啊啊……」在荊琥岑耐心、嫻熟且放肆的多重挑弄下,一股夾雜著痛意與無法言喻的快感,瞬間在云萳的下腹爆開了。

  「這……啊呀……不要……」當那股驚天快感由花徑中炸開,並倏地席捲至自己的全身,甚至髮梢時,云萳再無力抗拒了,她只能瘋狂地仰著頭,然後在陌生的媚啼與嬌吟聲中,體會著一股至大、至猛的快感歡愉徹底將她淹沒。

  上蒼,她竟被他用手指玩弄得高潮了!

  而且這讓人幾乎昏厥的高潮還那樣持久、那樣綿長、那樣巨大,巨大到她的靈魂幾乎飄飛了,身子徹底酥麻、虛軟了。

  「爺沒騙你吧?」

  聽著云萳撩人的聲聲嬌啼,望著她高潮時雙腿緊繃,全身劇烈戰慄著的性感誘人模樣,荊琥岑在低笑聲中,依然不斷地撫弄著她周身的所有敏感點,然後繼續任由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痙攣不已的花徑前端穿刺。

  「我……」

  完全無法控制,更承受不住那股一波高過一波的極樂歡愉感,云萳徹底迷失了自己,她只知道,荊琥岑一直不斷耐心嘗試著、尋找著她的動情點,再不停刺激、挑弄著她的每一分柔嫩,讓她在一回高過一回,那樣不可思議的惑人快感中,徹底昏厥。

  究竟昏去了多久,云萳不知道,她只知道,當她幽幽醒來時,夜,依然深沉,她的手腳全自由了,身下羞人的狼狽也被清理得清清爽爽,但帳中,卻只有她一人。

  身子,是那樣的疲憊與酸疼,心底是那樣的羞赧與不甘,但僅管如此,她還是咬牙悄悄走下榻,仔細地將荊琥岑的營帳搜索過一遍,並在一無所獲後,輕輕掀開帳廉一角,想探索一下他的去向。

  只見星空下,有一群人同坐在火堆旁不斷的喝酒聊著天,而荊琥岑雖也在人群中,卻一個人坐在大石上,一語不發地仰頭望著滿天星斗。

  他的嘴角,微微往上彎,可不知為何,云萳注意到的,卻是他的眼神——

  那個眼底明明也含著笑,卻恍若天地間只有他一人的孤寂眼神……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2:51

第三章

  當荊琥岑圓滿結束他所有的籌款任務,一路騷擾與小九交換身份的云萳,並終於領著她們一行人抵達海老國時,距離海老國三皇子大婚之日,只剩十天。

  到了海老國後,云萳除了以真實身份在正式場合匆匆遇見過荊琥岑幾回外,再不曾見過他,只日日與後宮女眷們閒聊、看戲。

  由於海老國的皇室與他國不同,並無掌握實質大權,存在的作用主要是讓這個舉國上下渾成一團的傭兵國度能有個稱頭的門面,在重要場合上不丟面子,因此這群皇室中人在不必憂心國事,只需體面度日的要求下,一個個被養得氣氣質質、白白胖胖。

  交際應酬對云萳來說從不是難事,更何況,她那弱不禁風、天真無邪的模樣,總能讓人放輕戒心,令她在看似信口閒聊之中,套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不過在海老國,她連套都不用套,這群直腸子又熱中八卦的皇族們便會主動說出口,所以短短幾天,她便得知了與荊琥岑相關的許多事——

  不可動搖的戰神地位,國庫阮囊羞澀時的移動金庫,傭兵們最樂意跟隨的主帥,全國女子最想嫁的夫君榜榜首,以及說話、花錢、睡覺最沒節制的沒節制三冠王。

  「說起那小浪胚子,真是太不像話了,上回居然還摟哀家的腰,問哀家腰怎麼變細了,真是渾到家了。」

  那日,海老國七旬的福態皇太后皺著眉這麼輕罵著,可滿是皺紋的眼底卻全是笑意。

  「哪只渾而已啊!明明自己手頭都沒幾個閒錢,還老愛領著人家夫君去清平巷取樂、捧場,可又次次簽帳,讓清平巷眾青樓嬤嬤們又愛又恨的討厭鬼。」而眾嬪妃又氣惱又好笑地這麼說。

  「咦?是在說大色鬼叔叔嗎?對了,前天叔叔居然說我的屁股愈來愈像白饅頭了,他都忍不住想咬一口呢!」海老國那剛滿七歲的小胖皇孫女也坐至云萳腿上來湊熱鬧。

  「荊大將軍王?我們在尚書房很少能見到他,因為他向來只管打仗,不管國政,但若真有事想找他相議,抑或是私下邀請他,他一定到就是了。」文臣們這麼說。

  「荊大少?俺熟啊!他最愛跟俺們一塊兒喝酒了。」宮中內侍、守門、禁衛軍全這麼說。

  嗯!很好,小浪胚子、討厭鬼、大色鬼叔叔,一個宮中上至七十歲,下到七歲的女子全被他騷擾過,卻沒有一個人真心抱怨的傢伙;一個恍若與誰都熟,一點架子都沒有,見誰都喚得出別人名字與綽號,誰人都跟他喝過酒,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知曉他長相與私生活的「畸」男子。

  是為了保護他?還是真沒人看過?

  他臉上那經年不摘的面具,保護的,究竟是他的安全,抑或是「荊大將軍王」這個如今已成海老國舉國上下重心,並且全心依靠著的身份?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多疑,但云萳就是忘不了那夜,他那個明明含著笑,卻恍若天下只有他一人的孤寂眼神……

  ※ ※ ※

  一日,當云萳以身子不適為由,提早離開後宮女眷聚會,打算易容到宮外瞧瞧時,在返回住處的路上,突然聞到一股淡淡襲人花香,並同時聽到一陣雜夾著粗話的男子叫罵聲——

  「你這條啞巴狗沒長眼啊?沒看大爺幾個站這兒嗎?硬推個破板車往我們身上撞是什麼意思?」

  「我這身衣裳可是三皇子大婚時要穿的呢!你竟敢把這堆髒土沾我身上,說,你要怎麼賠?」

  「早跟你說過我們不需要你的臭花,你聽不懂嗎?還是你除了是條啞巴狗外,還是條聾狗?」

  聽著那宮中少見且刺耳的叫罵聲,云萳有些好奇地拉開轎窗紗簾,然後見到遠處有一名年約二十幾歲,用拖板車推載著許多花盆的灰衣男子,正被一群酒氣沖天的皇宮內侍團團圍著狂揍。

  望著由拖板車上滾落一地的花盆,云萳有些詫異了。

  因為那些連她這向來在女兒國皇宮自稱「花博士」的人都叫不出名字的花,顏色真的好美,而且不僅顏色美,那淡淡、清清的幽香,就算隔著一段距離,依然讓她有種置身於南國花房中的寧靜與恬適。

  「那人是……」凝視著那名跌坐在地的灰衣男子微低著頭、擋也不擋地任由那群發酒瘋的內侍狂揍,云萳忍不住啟唇輕問。

  「喔!是在威琥山看守將軍陵墓的啞巴狗。」跟在轎旁的海老國領路女侍瞧了灰衣男子一眼後對云萳說道:「沒事,公主可以不用理會他。」

  「啞巴狗?為什麼要這麼喚他呢?」云萳眉心微微一蹙。

  「因為他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子,平時就獨自一人在威琥山守陵兼養花,養好了花,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就自顧自地拿到宮裡來放,等花枯了,就再換新的。」

  雖不明白云萳為什麼會對一名宮裡根本當他不存在的人感興趣,但望著她純淨又無邪的眼眸,女侍還是耐心解釋著,「所以宮裡人有時也喚他花痴狗。」

  聽著女侍一口一個「啞巴狗」、「花痴狗」地喚著那名打不還手,罵也無法還口的男子,云萳怎麼聽怎麼覺得不舒服。

  因為也擁有一個身體上雖因意外而留下缺憾,卻努力且優秀的五姐云莃,所以云萳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世間,絕沒有人願意自己身上有任何殘疾,但這世間,也同時存在著某些非自願且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正因了解這群折翼天使為了與常人一般生活,必須付出的淚水與努力,所以她打由心底敬重他們,甚至在某些時刻,感覺到自己的平凡與渺小。

  而這名小小守陵人或許無法言語,或許身份卑微,可竟能在這種季節,養出這樣美的花,並完全出於自己意願,不求回報地持續將之裝飾在他所重視的皇宮內,這樣的心意,著實令人感佩。

  「他沒有名字嗎?」所以,云萳輕輕問道。

  「我海老國的男子自小就只有綽號,真正上戰場,打出一番成績後,才會有名字的,像他這種只會種花,又啞又沒本事的廢人,自然更不會有名字!」

  聽到云萳的問題後,女侍驀地失笑,但望著她在自己說話時,竟示意轎夫停轎,並無顧自身尊貴地在這種地方出轎時,女侍愣了愣,「公主,您……」

  「小九。」輕拉著裙擺,云萳優雅且筆直地向那群打成一團的男子走去。

  「是。」聽到云萳的喚聲後,小九立即縱身向前一個飛踢,並在將那群打人的男子踢飛同時大喝一聲,「都不許打了,誰再打,我打誰!」

  「你、你這個臭娘們兒是誰?我們愛打誰,又關你屁事?」

  那群原本打得正盡興的男子們被踢飛後,先是一個個狼狽地怒瞪著小九,互望一眼後準備一擁而上,給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臭娘們兒一點教訓。

  眼見這群男子已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再見到云萳已走進男子們的視線範圍,一旁的海老國女侍趕忙急急向前奔去,並大聲咒罵著——

  「大膽,這是女兒國的七公主,三皇子婚禮上最尊貴的座上賓,你們這群臭男人不給我滾遠點就算了,還敢在這裡大呼小叫!」

  聽到女侍的這聲呼喝,再望及一身粉紫色家服的云萳那副無可比擬的貴氣,和她眼底那股冷冷淡淡的責備,那群酒氣熏天的男子驀地臉一紅,悻悻然地急忙溜走,但那名被打得嘴角都流血的啞巴男子卻沒走。

  他只是背過身去,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起由拖板車上滾落的花盆放回車上,細細將花扶正,再用手捧起撒落至地上的土,將土填回花盆中。

  「你還好嗎?」緩步走至男子身後,云萳柔聲問道。

  聽到這聲輕柔的問候,男子愣了愣,但他沒有回頭,只是繼續收拾拖板車上的花。

  「這些話全是你種的?」挪步至男子身旁,云萳蹲下身去,與他並肩望著那些在嚴冬中竟能盛開得如此美麗,色彩斑斕的花兒。

  靜默了半晌後,男子垂眼凝視著云萳沾染著塵土的裙擺,終於點了點頭,卻依然望也沒望她一眼,只是繼續將拖板車上的花一盆盆擺好。

  「能送給我一些嗎?我從沒見過顏色這樣美的花呢!」這回,云萳直視著那張較尋常男子白皙、素淨,以致顯得有些文弱,卻其實俊挺,可又有些疏離的年輕側顏笑言道。

  似是感覺到云萳凝視著自己的溫柔視線,男子的動作微微停頓,許久許久後,才緩緩轉過頭,抬起眼,望著眼前那抹溫婉又絕美的笑容,點了點頭,做了個會跟隨在她轎後替她送去的手勢。

  「那就麻煩你了。」

  在小九的扶持下,云萳輕輕站起身,對男子笑了笑後,才緩緩回轎,並吩咐轎夫走慢些。

  轎子,重新抬起了,而那名男子,就那樣推著他的拖板車靜靜跟在轎後,直至來到云萳的住處。

  原本男子只想將花盆放置在庭前的,可云萳卻笑著搖了搖頭,請他將花放置到她房中的窗台上,又請他至大廳坐下,上茶,仔細詢問他照顧這些花的方式,才親自將他送至門前。

  「我知道我這樣說也許有些無禮,但我實在不想你啊你的喚,所以,若願意的話,能否告訴我,除了花之外,你還喜歡什麼?」

  似是完全沒有想到云萳會這麼問,男子沉默了許久後,才緩緩舉起手,指了指威琥山上的那片湛藍晴空。

  「真藍呢!」望著男子手指之處的那一片廣闊無垠的藍,云萳輕嘆一聲,然後抬眼凝視著他清澈且內斂的眸子,「既然如此,我以後就喚你昊天,可以嗎?」

  聽到這句話,男子徹底愣住了,而下頦不知為何竟輕輕顫動著,眼眸更微微漾起一片霧光。

  「昊天,你好,我是云萳穆爾特。」隱約明白男子為何會如此激動,所以云萳輕輕笑了,笑得誠摯且溫柔,「很高興認識你。」

  ※ ※ ※

  三皇子大婚之日,海老國賀客盈門,各國送至的大禮幾乎塞滿了皇宮庫房,畢竟很少有人會傻到在這個海老國舉國歡騰的時刻,不小心做出令那群傭兵老粗們產生自己國度不被重視,而兵臨城下興師問罪的嚴重誤解。

  身為海老國大將軍王的荊琥岑自然不會缺席這場盛典,可他卻由典禮開始,便旁若無人且毫無坐相及睡相地睡了起來,直至典禮終於結束後,才在酒香之中醒來。

  「哎呀!怎麼就結束了?」接過身旁人遞上的酒瓶,荊琥岑大口將酒灌入口中,「我忘了瞧新王妃長啥樣啦!」

  一聽到荊琥岑的聲音,坐在他身旁那群早悶壞了的大老粗軍頭們,終於像解禁般地一股腦兒囔囔開來——

  「沒事,大夥兒都知道大少您這陣子累壞了,所以您僅管睡,想瞧新王妃,改明兒個讓三皇子帶去讓您瞧,想瞧多久就瞧多久。」

  「那娘們兒有啥好瞧的?長得跟個白饅頭似的,要俺說啊!大少想瞧,就瞧瞧女兒國那些娘們兒,一個比一個天仙,特別是那個什麼七公主的,簡直美得比天仙還天仙!」

  「那娘們兒是挺有看頭,可身子骨太弱啦!在床上肯定禁不起半點折騰就厥了,要不也十八歲了吧?怎麼還招不著個駙馬?」

  「你以為女兒國的駙馬你說想當就能當的啊?」此時,一個自恃見多識廣的粗漢子囔道:「不過就算她讓老子當,老子也不肯去!」

  「哦?大黑,女兒國的駙馬是怎麼個讓你『能當還不想當』法,給爺說來聽聽。」望著坐在大廳對角女眷區,一身華貴白襖、粉紫家服,且一直維持著優雅坐姿與淺笑的云萳,荊琥岑懶洋洋的嗓音再度響起。

  「聽說女兒國的駙馬沒名字、沒功名、沒聲音,啥該有的都沒有不說,規矩還一大堆,唯一得到的頭銜就是——公主的男人,唯一的工作,就是一輩子伺候著他的公主,瞧也不能瞧別的女人一眼,也不能離開,更連死,都得葬一塊兒呢!」

  一聽到荊琥岑有興趣,大黑立即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也不管自己嗓門有多響,引起的反應有多大。

  「這什麼跟什麼啊?擺明就是個靠女人吃軟飯的貨色嘛!」

  「那可不,哪家有點本事的漢子會想當這種勞什子的駙馬?根本把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光了啊!」

  「虧她長得那樣天仙,只可惜生在女兒國,再天仙也是白搭啊!」

  幾個粗漢子旁若無人地閒聊著,根本沒發現他們的評論,整個廳裡的人全聽見了,但為著海老國與女兒國的面子,只能假裝沒聽見,然後私下悄悄瞄著云萳的反應。

  見過各種大風大浪的云萳,自然不會傻到在這種時候跟幾名大老粗計較,所以她依然含著淺笑與身旁的女子低語、閒聊,恍若什麼都沒發生,將「風度翩翩」四個字的真意徹底展現在眾人眼前。

  「爺還挺想當的呢!」正當那幾名大老粗在身旁文臣的明示、暗示下,終於明白自己的嗓門過大而微微有些節制時,荊琥岑懶洋洋的嗓音卻又突然穿越整個大廳,「七公主,給爺個機會,如何?」

  此語一出,剎那間,大廳整個靜了,因為海老國的人全嚇傻了,而外國賓客則全驚傻了,然後在一片傻眼中,一齊將視線投向云萳。

  這傢伙是完全不長腦,還是嫌場子不夠熱絡,非用這樣的方式來炒熱氣氛?

  況且,就算往好點的方面想,假設他是真想替先前那些粗漢子們的言論道歉或圓場子,這樣的作法也只會造成反效果啊……

  心底雖不住咒罵著,但云萳還是抱持她那最溫婉的笑容,接著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微傾過身,低聲對身旁的小九說了幾乎話後,抬起有些嫣紅的小臉對荊琥岑輕笑並頷了頷首。

  小九則走到海老國三皇子身旁,在他耳畔嘀咕了一會兒。

  「荊大將軍王,七公主說她心裡有人了,所以只能謝謝您的好意了。」胖呼呼的三皇子自然明瞭現場的尷尬,連忙笑呵呵的起身圓場。

  「有人也沒關係啊!反正爺未嫁,你未娶的。」哪知,荊琥岑依然吊兒郎當地繼續說道:「況且你連個機會都不給,萬一哪天發現其實爺比你心裡頭那個人更適合你,後悔就來不及了喲!」

  打蛇隨棍上的道理不懂嗎?

  既然都把臺階給他鋪好了,他趕緊順著下就是了,廢話那麼多是怎樣啊?

  正當云萳壓抑著火氣,盡力維持著那柔順的笑容時,跟在荊琥岑身旁多年的小杜若無其事的開口了——

  「大少,您睡傻了啊?您現在怎麼說也是俺海老國的現任大將軍王哪!真想當那天仙娘們兒的駙馬,好歹也等卸任啊!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就丟下我們這幫小崽子,讓我們自己去喝西北風吧?」

  「哎呀呀!你不提,爺還真忘了呢!」聞言,荊琥岑哈哈一笑,懶洋洋地拍拍小杜的肩後,徑自向外走去,「你們喝,爺去吹個風醒醒腦。」

  荊琥岑離去後,那幫武官們自然也識相地換個地方繼續喝,而云萳則理所當然地以身子不適為由,在眾人了解與心疼的目光下,緩緩離開大廳。

  可當她就要登轎時,一匹馬突然向她疾奔而來。

  「小萳啊!爺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親自送你回去,好讓咱倆有機會培養、培養感情,為爺以後的駙馬之位鋪路。」

  就見荊琥岑一把將云萳抱至自己腿上,用披風裹住她後,完全不管身後小九的驚喚,邊笑邊縱馬在夜空中狂奔。

  「荊大將軍王……」被緊摟在那堅實、溫暖且充滿男子氣息的懷抱中,云萳真的想嘆氣了,但她還是輕輕柔柔地說道:「我心中真的有人了。」

  「不是託辭?」

  「真的不是。」

  「就算不是託辭,你現在還沒有駙馬不是?」荊琥岑依然笑嘻嘻地說著,「所以在你有駙馬之前,讓爺過過疼女人的癮有啥不行的?」

  「我不想浪費您的時間。」云萳依然拒絕著。

  「再演就不像了喔!小萳。」望著云萳那若有所思的神情,荊琥岑突然一勒馬,在一處湖畔疾停,然後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精緻柔美的側顏,「還是你比較喜歡爺叫你……九丫頭?」

  「荊大將軍王,您似乎真醉了呢!」心,猛地一撞,但云萳依然輕笑說道,然後在一陣寒風吹來時,輕咳了兩聲,「夜風實在有些寒,不知您能否……」

  「你裝柔弱的模樣還真的挺柔弱的,只可惜騙得了別人,騙不了爺,要爺現場給你證明證明不?」望著云萳楚楚可憐的嬌弱模樣,荊琥岑突然邪邪一笑,將唇俯至她的耳畔,大掌則緩緩在她的腿際處來回摩挲,「別忘了,爺可是連你的處子花徑有多緊、多窄,身下那朵小花兒又有多粉嫩,濕起來又是什麼俏模樣,都牢記在心、一清二楚的,更別提你花瓣裡那顆誰也不曾見過的誘人銷魂痣了!」

  「你……」小臉驀地一紅,縱使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但此刻的云萳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她相信,若她繼續否認下去,這個色胚真有可能在這裡直接剝掉她身上的衣衫,只為證明他的推斷正確。

  但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這多年來,她與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九配合無間,她們臉上的易容面具也是那樣栩栩如生,毫無破綻,而且從未有人懷疑過,可今日,卻被他一語道破天機!

  「說不出話來了吧?小萳公主。」望著云萳嫣紅著臉的氣惱模樣,荊琥岑笑得得意,然後邊笑,邊還不忘親親她的臉,摸摸她的手。

  「你怎麼識破的?」別過臉去,云萳甩開他的手,冷靜問道。

  是的,既然事已至此,她如今最該做的事並不是繼續遮掩,而是盡快明白她的破綻究竟出在哪一方面!

  畢竟今日這向來吊兒郎當、粗線條的荊琥岑都能發現她的秘密,表示她確有疏失,往後,若遇著更精明的人,難保她不會被當場逮個正著。

  「想知道?」將臉頰貼著云萳的臉頰,荊琥岑故意不斷逗著她。

  「快說!」索性放棄抗拒,云萳直接瞪視著荊琥岑。

  「別瞪、別瞪,你說過的,女兒國的女兒家瞪誰誰懷孕,爺可不想有孕哪!」拍拍云萳的小臉,荊琥岑邊笑邊神秘兮兮地在她耳畔說道:「你們家小九才不像你,她早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嘍!」

  「你!」聽到荊琥岑的話後,云萳先是一愣,接著眼中立即冒出熊熊怒火。

  他竟敢欺負小九?

  他欺負她就算了,竟連小九都欺負了?

  「別急、別急,爺可沒染指過她!」望著云萳眼中的熊熊火花,荊琥岑連忙舉起雙手,急急說道:「要知道,像爺這般身經百戰、響當當的漢子,哪需親身試貨才能辨別處子跟非處子的差別哪!憑爺這雙火眼金睛,光瞧你們的坐姿跟走姿的模樣,就能瞧出端倪來啦!」

  「胡說八道!」

  其實荊琥岑這段似是而非的言論,云萳曾聽女兒國後宮女官們說過,但她怎麼研究就是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還當女官們故意騙她,如今證明,女官們似乎還真沒騙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及荊琥岑的「身經百戰」,以及上回被他徹底玩弄後的狼狽,她竟有些莫名的惱火。

  「還有呢?」所以她別過頭去,望也不望荊琥岑一眼,繼續冷冷問道。

  「氣場不一樣嘛!」望著云萳余氣未消的小臉,荊琥岑有些無奈地撓了撓下巴,然後抬眼望向星空,「至於這個嘛!爺可就不知怎麼解釋起了,反正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荊琥岑那解釋了跟沒解釋一樣的答案,令原本以為他真要說出什麼關鍵來的云萳微微瞇起了眼。

  他究竟是裝傻,還是真的如此想?

  僅管心底很是狐疑,但此刻,什麼氣場,坐姿跟走姿,對云萳來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身份已被他識破,她就必須立即做危機處理,因為一旦她情報頭子的身份曝光,對女兒國的傷害簡直無可估算!

  「你愛告訴多少人就告訴多少人,我無所謂。」腦中瞬間閃過數十個身份遭揭時的應對方案,但云萳表面上依然冷傲。

  「爺幹嘛這麼不識趣的揭發你啊?小萳,有易容癖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啊!」聽到云萳的話後,荊琥岑嘿嘿一笑,「你要知道,瞧著眾人搶著呵護你、關心你的模樣,爺可是怎麼瞧怎麼覺得有趣哪!況且你嬌弱起來的樣子,爺看著也挺順眼的啊!」

  「鬼才相信!反正我就一句話,你愛四處嚷嚷,就嚷嚷去,我無所謂。」云萳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若沒有其他的事,請立即送我回去,並且自此後別再自以為是的喚我的名,也莫再提駙馬之事,因為我與你絕無任何發展的可能性,更不想明日過後,全海老國的人都因你一時醉後的胡言亂語,視我為搶走他們國寶的全民公敵。」

  說完這些話,云萳靜待著荊琥岑的回覆,因為只有大致明白他會怎麼做,她才能知道自己該如何應變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其實,由爺口裡說出的,也不總是渾話啊!」

  然而,等待了半晌,云萳等到的,卻是一句夜空中的低喃。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正當云萳低下頭努力分析之時,她身下的馬兒再一次在夜空中疾奔,直朝她的住處而去。

  這一路上,荊琥岑不僅沒再開口,更難得地沒有在肢體上騷擾她。

  他這種古怪的靜默,反倒令云萳覺得不自在,不自在地發現其實她與他依偎得那樣近,不自在地發現,他身上較常人微高的體溫,他身上淡淡的酒氣,以及那一陣她有些熟悉的淡淡花香……

  花香?

  荊琥岑的身上為何會有如同那守陵人昊天般的花香?

  正當云萳懷疑自己是否今夜喝太多酒而感官錯亂之時,她的耳畔再度傳來了荊琥岑那含著淡淡戲謔的慵懶嗓音——

  「喔!對了,我們海老國皇室實在太喜歡你了,所以請你在我們海老國多作客幾天,當然,我們家小皇子過陣子也會到你女兒國去作客,到時,希望你家姐姐們多多照顧、照顧啊!」

  什麼?要她留在海老國,而海老國的小皇子到女兒國去?

  這根本就是交換人質啊!

  可海老國跟女兒國沒有邦交,並且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過往也從未聽說海老國與他國交換人質之事,今日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難道……海老國想對女兒國做什麼了?

  「你這小腦袋瓜別老胡思亂想嘛!多累!更何況你要知道,我海老國的熱情好客,愛好和平,在天禧草原可是有口皆碑的。」輕拍著云萳徹底僵硬的小臉,荊琥岑笑得天真無邪,「所以,往後這些日子,爺這個未來的女兒國駙馬當然候選人,就請小萳公主你多多指教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3:08

第四章

  就這樣,云萳被迫留在了海老國。

  雖說是被迫,但海老國對她的行動倒是也沒有太大限制,整個皇宮上上下下對她都相當呵護,並且禮遇備至。

  那貴為上賓的極度禮遇,云萳自然明白全肇因於荊琥岑上回公開「示愛」後,海老國上下基於對他們國寶無條件溺愛的愛屋及烏,對此結果,老實說,云萳真不知該惱他,還是感謝他。

  心中雖難免為海老國留下她的主因感到狐疑,但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云萳索性就放心大膽地在海老國住下,平常沒事不是打扮成小九到街上去打探消息,要不就是在宮裡跟著女眷們天馬行空的閒聊,然後在每回歸府時,望著自己門前那一盆盆日日有人細心澆灌、照顧的各色花朵。

  曾經,為了親自對守陵人昊天道聲謝,云萳特意在府裡待了一整天,就為了等待他的到來,可那日,他沒有出現。

  明白他或許真的不愛與人接觸,因此云萳尊重他的選擇,再不打擾他,但每逢有人送給她一些好吃、好喝、好玩的東西時,她總挑些合適的請小九送至威琥山,靜靜放置在他的小屋前。

  日子,就這麼波瀾不驚地過了下去,新年,即將到來了。

  這日,當云萳如往常般地在花廳裡與女眷閒聊時,一個熟悉的嗓音突然傳入眾人耳中——

  「哎呀呀!大夥兒都在啊!喲!連你也在啊!小萳。」

  就見荊琥岑旁若無人地走入花廳,這邊摟摟皇太后的腰,那邊親親小皇孫女的臉,大大方方地接過女侍送來的茶,胡扯八道、言不及義了一會兒後,就像來時般突兀的消失。

  「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啊?」望著那個吊兒郎當的背影,云萳有些不解地喃喃著。

  僅管荊琥岑的身份地位在海老國極為特殊,為人也確實窮極無聊,但也不至於特殊到沒事直闖皇室聚會,無聊到只是來討碗茶水喝的地步吧?

  「想也知道,大色鬼叔叔一定是來借錢的嘛!」在云萳身旁玩耍的小皇孫女聽到云萳的喃喃後,抬起頭,童言童語地脆聲說道。

  借錢?堂堂一個大將軍王到後宮來借錢?

  應該只是孩子話吧?

  正當云萳這樣告訴自己時,她卻聽到了皇太后的話聲——

  「哦?是到這時節了,哀家還在想那小浪胚子今年怎麼還沒來呢!」

  什麼?荊琥岑真是來借錢的,而且,若她沒會錯意的話,他還是年年來?

  「不過大少今年不是掙了不少嗎?給紫虎營發個年終加菜金應該綽綽有餘了啊!」此時,一名嬪妃也加入了話題。

  「大少自己的紫虎營早發了,還發得營裡弟兄們個個笑得嘴角都幾乎咧到天上去了。」

  這時,一名年約十四、五歲的小皇子匆匆步入花廳,一副聽到了小道消息,迫不及待要與大家分享似的故意壓低了嗓音,「他這回是為藍虎營來的,你們都不知道,宮外為這事兒早悄悄鬧騰好幾天了。」

  「藍虎營不是不歸那小浪胚子管嗎?」

  「是不歸啊!可孫兒剛從內侍那兒聽說,藍虎營的李猛將軍做假賬、私扣軍餉的事給人爆了!」

  「瞧老李這事缺德的,平常這麼做也就算了,可年關就要到了還這麼做,讓不讓人活啊?」

  「所以嘍!大少不想大夥兒過年鬧得不開心,也不想這事鬧大,弄得同儕間臉上不好看,就又自個兒攬下來了。」

  「可今年咱國庫連花錢修堤的錢都沒有,老三那場婚宴大夥兒為了爭面子,又把錢都花在置裝及設宴上,我看大少這回是哪兒都借不著錢了。」

  「若其他處借得著,哪用到我們這裡來?」

  「這下好,眼見又有倒霉蛋要倒霉嘍!」

  聽著廳裡眾女眷與皇子一個個明明風度翩翩,卻比街頭老婦還七嘴八舌,而且最後還同聲說出同一個結論時,云萳真的有些傻眼了。

  「小萳,怎麼啦?」似是發現云萳的靜默,一名嬪妃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問道。

  「他連個錢字都沒提,你們怎麼就全明白了?」望著那群依然風度翩翩,卻笑得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有些壞壞、邪邪的皇眷,云萳喃喃說道:「還連結果都知道了……」

  「那小浪胚子哪用開口啊!他只消用那雙賊眼那麼四處一瞟,就估量得出我們有沒有閒錢了。」

  「發現我們這兒也不成,他自己不能繼續在這兒浪費時間,得趕緊在年前將錢找齊啊!」

  「若他真的怎樣都借不著呢?」云萳有些虛弱地望著這群聊得不亦樂乎的皇室成員。

  「當然是攔路打劫、黑吃黑啊!這勾當他可在行得很……」皇太后先是下意識地說道,然後驀地一愣,捂著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哎呀!哀家怎麼說溜嘴了,呵呵……當哀家沒說,小萳,你也什麼都沒聽到啊!」

  雖皇太后是那樣說,可云萳要怎麼裝著沒聽到?

  更何況,堂堂一個大將軍來借錢,全部的人不僅一副早習以為常的神情,更在知曉他因借不到錢而要去幹攔路打劫、黑吃黑的勾當後,還覺得他的作為是那樣的理所當然,而且一個個還都一副興奮異常的模樣。

  上蒼,這海老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 ※

  深夜,大雪覆城。

  僅管時已近亥,但海老國皇城城門擠入的人潮卻比平日更多,畢竟這些常年在外征戰的傭兵們,有些人一年只能回這麼一次家,故而時日愈接近年關,歸鄉潮愈是洶湧。

  然而,就在排著長龍進城的人潮旁,一輛馬車卻靜悄悄地緩緩向城外駛去。

  駕馬車的人,長相很平凡,平凡得與他擦身而過的人,下一眼便記不得他,但望著那輛馬車,高高坐在城牆上,裝扮成小九的云萳卻淡淡笑了,然後一路尾隨著馬車出城,直至人煙稀少之處才出聲喚道——

  「站住。」

  駕馬車的人恍若未聞,依然繼續前進。

  「你再不站住,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荊琥……」

  「小聲、小聲些!」

  未待云萳將話說完,一個溫熱的手便捂住了她的嘴,然後一把將她攬腰抱至馬車中。

  「小萳啊!你莫不會是愛上爺了吧?要不爺都打扮成這樣了,你居然還認得出來?」

  「少自作多情了。」瞪著眼前那張顯而易見易容過的臉,云萳沒好氣地說道:「你也不瞧瞧這時節,壓根沒幾個人出城不說,更遑論在半夜打扮得如此可疑,還專程駕個空馬車,一副打算去載戰利品的人了。」

   「不愧是爺看中的女人,真是聰明伶俐的得人疼哪!」呵呵笑了起來,荊琥岑眼眸晶亮晶亮的,「乖,天冷,趕緊回去,爺明白你想我了,所以爺保證,一辦完事,立刻就去找你溫存。」

  「拿去。」懶得聽那些囉哩囉嗦的渾話,云萳直接將一張銀票塞至荊琥岑手中。

  「這是什麼?」荊琥岑望著手中銀票眨了眨眼。

  「當初你救我們的那三折佣金。」

  是的,云萳給他錢,因為一來,這筆錢當初她本就答應要給,二來,她實在不想看到一個堂堂的海老國大將軍王,竟為了本不屬於自己的事去攔路打劫,然後一個不小心,失了手,成了整個天禧草原的笑柄,僅管或許他自己根本不在乎……

  「哎呀!真是財神婆現身啦!」聽到云萳的話,荊琥岑望了望上面的數字後,老實不客氣地將銀票塞入懷中,重新坐回駕駛座,「那爺我就收下了啊!」

  「不夠?」望著荊琥岑的動作,云萳有些詫異的問道。

  「不夠。」荊琥岑回過頭,有些抱歉地苦笑了笑,「所以你還是先下車吧!要不爺怕時間來不及。」

  那張票子的金額不小呢!竟還不夠,而且看他的表情,還不夠很多!

  他是想給那些根本不屬於他直屬部隊的手下多少加菜金啊?

  「既然怕時間來不及,還愣著做啥?」瞪著那張苦中作樂似的的笑臉,云萳思量了一會兒後,一咬牙,一把擠至荊琥岑身旁,並搶過他手上的馬鞭,「再不走,外城門都要關了。」

  「走?你?」荊琥岑又眨了眨眼眸。

  「我得盯著你,免得你劫錯了人。」

  「小萳,你開玩笑吧?」聽到云萳的話後,荊琥岑笑了,笑得那樣開懷,「爺怎麼可能劫錯人?爺可是半個月前就……」

   半個月前?

  這傢伙是真的在半個月前就知道會發生這事而預作打算了,還是打劫根本就是他的主業啊?

  懶得問這麼多了,因此云萳字啊馬車駛出外城後就不再言語,接著將馬鞭還給了荊琥岑,讓他先帶著她至一處無人小村,將馬車停下,兩人再換乘一匹快馬,開始馬不停蹄地向目標直奔而去。

  天很冷,風很寒,連被荊琥岑緊裹在披風中的云萳都依然感覺得到那如針刺般的寒意,但她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坐在他的腿上,倚在他溫熱的懷中,然後在他身上因趕路而緩緩泌出熱汗時,再度聞到一陣淡淡花香。

  那香味,其實很淡,若不靠近,若不細聞,根本無法察覺。

  到底怎麼回事?

  他與威琥山的昊天很熟嗎?否則為何他的身上會沾染上這樣的香氣?

  還是他熟識的女子,也是一名愛花人,所以其實他沾染上的,是她身上的香氛……

  「沒事吧?就快到了。」

  當感覺到懷中的云萳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將後背離開自己的胸膛是時,荊琥岑又一把將她緊摟在懷中。

  「沒事。」云萳淡淡回道,可不知為何,他身上那抹香氣,就是讓她有些不知名的介懷。

  月光下,荊琥岑與云萳在雪地上整整疾奔了近三個時辰,直至來至一處似是天禧草原流匪聚集的村寨旁後,才終於放慢馬速。

  而馬才剛一停,云萳便見著那村寨中突然冒出了一簇微弱的花火,在漆黑的夜空中顯得那般詭譎。

  「你的人?」望著那依然沉在睡夢中,寨門前高掛著一隻天禧草原商家人見人怕的刺刀旗幟的村寨,云萳不禁揚了揚眉。

  果然是專業的,不僅目標找得好,時間更是算得毫無差池。

  「爺還真希望是。」

  荊琥岑的回答卻讓云萳徹底傻眼。

  「你怎麼下手前,也不先調查調查有沒有搶鏢的啊?」

  望著那由遠處至近愈來愈多的小火花,一想及這一路挨風受凍的辛勞,再想及這方圓百里內恐怕再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目標後,云萳驀地分身下馬向村寨奔去。

  「不行,這肥羊絕不能讓人先我們劫了去,快上啊!還愣什麼愣?」

  「小萳,別衝動啊!堂堂一個冰清玉潔、氣質高雅的公主,你怎麼能做這種有失身份的事哪!」聽著云萳話中的「我們」兩字,荊琥岑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眸中滿是笑意。

  「你一個堂堂的大將軍王都不怕丟份兒了,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公主侍衛,怕什麼?」回身望著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的荊琥岑,云萳忍不住瞇起眼。

  「瞧你這話說的,竟比爺還霸氣。」

  在云萳氣呼呼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後,荊琥岑邊笑邊將一條帕子綁上她的臉。

  「不過再霸氣,咱幹的終究不是造橋鋪路、施粥捐棺的善事兒,所以,好歹把臉蒙上吧!」

  ※ ※ ※

  傭兵之王出馬,自然勝利在望,就算是打劫。

  因為在荊琥岑以自己為餌,使出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將搶鏢者及流匪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那一方,並誘得雙方打得天昏地暗時,云萳早已伸手迅捷,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至他調查好的珍寶藏匿處,即那個該打包的東西全打包上,再把戰利品一箱箱搬至他事先預備好的馬車中,靜靜等待著他。

  望著那火光沖天、殺聲震天的村寨,云萳著實有些擔心,畢竟他只有一個人。

  為什麼一個親信都不帶?

  又為什麼,明明想要什麼都能輕易擁有,對什麼事都看似滿不在乎、漫不經心,卻願為手下人做到這樣的地步?

  她真的有些弄不清了,弄不清他那張詭異面具下的那顆心,究竟是狡猾還是笨拙,究竟是城府深重還是單純傻氣……

  正當云萳望著那一片凌亂火光,擔憂緩緩浮上眼眸時,她的身旁驀地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含笑嗓音——

  「幹得好,小萳,爺就知道你有天分得很,就算是打劫。」

  「少廢話了,還不快走?」二話不說地揮動馬鞭,云萳催促著馬朝著方才觀察好的最佳脫逃路線直駛而去。

   可終究載著重物的馬車,速度怎樣也及不上快馬,沒多久,云萳便聽到了身後遠處傳來了追兵聲,以及凌厲的箭雨聲。

  「快,他們在這裡,別讓他們跑了!」

  僅管感覺到箭的落點愈來愈近,但云萳只是一語不發地揮動著馬鞭,然後在臉頰被人一吻,身旁人倏地消失之時,心驀地一驚。

  「你想做什麼?」

  「放心,爺最擅長斷後了。」

  寒風中,荊琥岑歡暢淋漓的嗓音一字字傳入云萳耳中,「所以,放心去吧!小萳,帶著咱的戰利品一鼓作氣的繼續走,千萬別擔心爺,爺保證隨後就到。」

  為什麼都這時候了,他還能那樣開心?

  追兵那樣多、那樣凶猛,而他,只有一個人啊!

  心,真的有些緊了,但云萳手中的馬鞭依然沒有停,因為不能停,畢竟只要一停,他的這番傻氣就徹底白費了!

  就那樣咬著牙、懸著心,云萳駕著這輛載著珍寶的馬車在雪地上疾駛著,直至黑夜漸漸逝去,直至黎明悄悄來臨。

  「小萳,夠刺激吧?」

   終於,在馬車駛至那破落小村的村口時,云萳再度聽到了那個含著笑意,如今卻已有些輕啞的嗓音。

  「刺激你的頭!」放下那顆一直懸著的心,云萳忍不住轉頭輕罵著,「真的沒人了?」

  「放心、放心,爺辦事向來十拿九穩,特別是這種抬不上檯面的事兒。」望著云萳小臉上的汗珠,荊琥岑邊用袖子替她擦汗邊呵呵笑著。

  「行了,少貧嘴,快搬。」

   俐落地跳下馬,云萳開始將戰利品一箱箱搬入那輛他們先前停放在這破落村落的馬車中,而荊琥岑自然也隨即加入搬運行列,可搬著搬著,云萳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向來騷擾人時,總雙手並用的荊琥岑,如今卻只用左手,而且動作也不若過往那般自然、順暢。

  刻意放慢腳步退至荊琥岑身後,云萳有些狐疑地望向他,在發現他深色衣衫上一大片古怪的濕漉時,驀地一愣,眼眸倏地向他的肩背掃去,然後望見他的肩脊之處,竟插著一支斷箭。

  「別搬了!」一把扯住荊琥岑的衣擺,云萳取走他手中的箱子,將他硬拖至一旁坐下,邊檢視著他的傷邊斥道,可眉頭卻愈來愈皺,「傷了為什麼不說?」

  該死,這傢伙是鐵打的嗎?那箭簇都深入他體內兩寸了,那皮開肉綻、血浸衣衫的模樣,她光看都覺得痛了,但他竟連哼都不哼一聲。

  「小萳,你就不能機靈點,當沒瞧見嗎?」轉頭凝望著云萳緊蹙的眉心,荊琥岑輕拍著她的雪臀笑言道:「爺還在細細品味著英雄護美及大獲全勝的餘韻呢!你這一句話,就把爺從美夢中打回原形啦!」

   「我管你夢不夢的!」這是第一回,云萳沒有空擰荊琥岑不規矩的手,因為她的小手正忙著用匕首將他的衣衫挑開,以確定下手的力道及角度,「我得將它拔出來。」

  「你喜歡就拿去吧!就當爺送給你的定情物。」將手伸向云萳的纖腰,荊琥岑輕扣著她的腰,將她帶至自己身前,然後抬頭凝視著她輕蹙著蛾眉的專注小臉,「若你能日日貼身存放,沒事還拿起來睹物思人一番,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身上只帶了金瘡藥。」將手輕輕握住箭簇,云萳悄悄吸了一口氣。

  「那就親爺一下,那可比麻藥管用多了。」將頭抵在云萳腰際處,荊琥岑輕嗅著她身上的淡淡幽香笑道。

  「荊琥岑。」

  「怎麼?」

  「你的手若再往下,你的命根子絕對會比我手中的箭簇更早離開你的身子!」

  「姑娘家的,別學爺說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話啊!更何況,哪有人親手斬斷自己幸福來源的?」

  「抱歉……」

  在荊琥岑依然含笑的話聲中,云萳拔出了那支箭簇,然後望著自己雖已用最快速度按壓住傷口,敷上金瘡藥,卻依然噴灑了一地的血。

  「沒事,爺天生皮硬肉厚,血更多。」拍拍云萳的小手,荊琥岑滿不在乎的說道,可在她開始用匕首將他衣衫割開要替他包紮時,他卻突然拉住她的皓腕,「咦?小萳,別這麼粗魯地扒爺的衣裳,爺還沒有心理準備啊!讓爺自己來行不?」

  「拿去。」雖不明白荊琥岑為何在這種小細節上糾纏,但云萳還是退開兩步,將由她衣擺割下的布條遞給他,望著他站起身向馬車走去。

  「謝啦!」揮動著手中的布條,荊琥岑一個閃身進入馬車,「對了,小萳,別盯著爺瞧啊!要不爺會害臊的。」

  「誰要瞧你啊!」

  輕啐一聲後,云萳繼續她搬運的工作,可搬著搬著,她還是忍不住地悄悄回眸,因為她實在很好奇,他究竟有什麼秘密怕被人發現,竟連療個傷都得躲馬車裡頭去。

  晨曦下,由被風吹動的車簾縫隙,云萳確實望見了,望見了他退下衣衫後露出的,較尋常男子更為堅實,且夾雜著新創舊痕的後背。

  可與尋常男人不同的是,他的背是那樣的白皙,白皙得一點都不像長年在沙場征戰之人,反倒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女。

  是天生曬不黑,還是為了什麼原由而無法曬黑、不能曬黑?

  而這原由,是否與他臉上經年不摘的面具,以及手上長年不脫的手套有關?

  完全只靠那張面具供人辨識身份的他,摘下面具後,究竟是誰?

  那時的他,真的還有人認得他嗎……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3:22

第五章

  有了年節加菜金,海老國所有人的這個年,過得確實讓云萳大開眼界。

  被人潮擠得水洩不通的年貨大街,直至上元節後都沒有取下的張燈結彩,一張張笑逐顏開的黝黑臉龐,一個個團聚的家庭。

  但一至二月,街上的人潮,霎時冷清了,所有的笑容與色彩,也同時消失了,因為男人們,又上戰場了。

  未到海老國之前,云萳只知曉,海老國有著銅牆鐵壁般的皇城,有著整個天禧草原人人聞之色變,以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熱血衝動聞名的幹練、強悍傭兵兵團,但她卻從不知道,真正的海老國,竟是如此的……貧瘠。

  單調的土地上,只生長得出最低賤的穀物,嚴寒的氣候與陡峭的地勢,無法豢養家禽家畜,更毫無任何有價值的金屬礦產可言,因而生活所需上的一切,幾乎都只能仰賴進口。

  但生長在這樣國度裡的人們,並不怨天尤人,更沒有因自身物產的缺乏,而恃強凌弱,恣意搶奪。

  他們出賣自己的勞力,用自己的血汗,甚至生命,去換取所需要的一切,一代又一代;他們靠著人性中從不曾滅絕過的野心,靠著天禧草原周邊野心家挑起的,此起彼落的戰火,生存至今。

  這樣的生活方式,是生長在物產豐饒、色彩斑斕國度裡的云萳從未曾想像過的,所以她開始思考,思考海老國,也思考自己。

  日子,就在云萳的思考,四處變裝考察,她住處外隨季節更迭的花朵,以及每回由戰場歸來,便蹲在她的窗台上,笑臉盈盈喚她「小萳啊」的那個慵懶嗓音中過了下去,直至五月最後一日,那個有些微熱的午後——

  「喲!大夥兒都在,那好,明兒個的歡送會一個都不能少喔!」

  像往常每一回一樣,旁若無人踏入花廳的荊琥岑,這邊摟摟皇太后的腰,那邊親親小皇孫女的臉後,懶洋洋地說道。

  「歡送會?」眾人驀地一愣,「誰的歡送會啊?」

  「小萳啊!」穿著一身滿是塵土的破舊戎裝,似剛由戰場上歸來的荊琥岑邊喝茶邊抬了抬手指著云萳,「小萳要回女兒國啦!」

  聽到荊琥岑的話後,花廳中的所有人發出一聲驚呼後,眼光倏地望向云萳。

  「小萳,你怎麼這麼見外,說都不說一聲?這樣,我們怎麼來得及給你準備禮物?」

  「就是,我們還有好多話要同你說呢!」

  「小萳姐姐,你還會不會來看我啊?我會想你的啊……不要,我不要小萳姐姐走……」

  望著那紛紛取出手絹拭淚的女眷們,以及那幾個抱著她的腳嚎啕大哭的小胖子們,云萳也只能抱歉似的望著她們笑了笑。

  因為要怎麼說一聲啊?

  連她自己都是今天才知道原來她可以回女兒國了!

  「好了、好了,寶貝們,都別哭了,要不明兒個就沒眼淚上演十八相送了。」在眾人依依不捨的眼眸與話聲中,荊琥岑徐徐站起身,走至云萳身旁,將抱住她大腿的幾個胖小子一一拎起,「爺先送小萳回去整理東西了啊!」

  對眾人頷了頷首後,云萳優雅地步出花廳,在走至無人處時,淡淡說道:「你搞什麼鬼?」

  「爺才剛回來,哪有空搞什麼鬼?」跟在云萳身後的荊琥岑雙手背在頭後,望著她婀娜、纖細的背影,吊兒郎當地說道:「更何況,你要知道,爺是千百個不願意讓你走,但你至今不肯招爺為駙馬,讓爺實在找不出個跟你走的藉口,只好忍痛含淚相送了。」

  「別跟我提駙馬的事!」猛地定住腳步,云萳回身瞪著荊琥岑,「我問的是,你海老國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無故軟禁我半年,又不肯與我女兒國簽訂戰略同盟,究竟預置我女兒國於何處?」

  「別那麼凶嘛!小萳,你又不是不知道,爺向來只管打仗,不管國事的。」伸手輕撫著云萳的頰,荊琥岑依然嬉皮笑臉地逗著她,然後在望見她突然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時,一把拉住她的皓腕,「喂、喂,小萳,你走錯了,那兒不是回家的路啊!」

  「我要跟主事者談話。」甩開荊琥岑的手,云萳冷冷說道。

  「老杜宰相病了,你找他不著的。」望著云萳冷漠的背影,荊琥岑突然抬起頭望向左方,然後用手指撓了撓下巴,「更何況,你不是想家了嗎?」

  聽到荊琥岑的話,云萳驀地一愣。

  他怎麼知道她想家了?她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來啊!

  更何況,連她身旁跟她最親近的小九都沒看出來,為何他,竟看出來了?

  僅管完全不明白荊琥岑究竟是由哪一點看出自己的思鄉情緒,但云萳卻無法否認她確實想家了,畢竟離家已逾半年,她真的無法不想念那幾個從小對她呵護備至的姐姐們,無法不想念自己的七姑娘府,無法不想念女兒國的事事物物……

  「爺會去看你的,開心點!」輕輕抱起云萳,荊琥岑跳上馬背,迎著風向她的住處走去,「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家了呢!別太想爺,要不爺會心疼的。」

  「誰會想你!」云萳沒好氣地輕啐一聲。

  「多少想一想嘛!」抬眼望向遠方天際,荊琥岑含笑說道:「你要是忘了爺,這世間,就再沒人會記得爺了呢!」

  聽著荊琥岑那聽似玩笑,卻隱隱含著某種蕭瑟與蒼涼感的話語,云萳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夜,他那恍若天地間只有他一人的孤寂眼神,而心,竟不自覺地有些微疼。

  當意識到自己那無端且根本不該存在的心疼時,云萳連忙甩去心底的那份古怪心情。

  他這樣的人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沒事在這裡跟人家裝什麼深沉?而她,又發什麼瘋,竟還跟著他起舞?

  上回無顧身份跟著他攔路打劫這種失心瘋的作為,絕不能再有第二回了!

  在心底的警告聲中,馬兒來到了云萳的住處。

  當荊琥岑將云萳抱下馬後,望著她頭回也不回的背影,他又問了一次,「你走後還會不會記得爺?」

  「不會。」云萳邊向前走去邊毫不猶豫地答道。

  「真不會?」

  「絕不會。」

  「那爺得想個辦法讓你記得才行。」

  聽到云萳斬釘截鐵的回答後,荊琥岑突然用力一夾馬腹向她的方向奔去,一將她抱至馬上後,立即掉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你幹什麼?」不明白荊琥岑究竟意欲為何,云萳回頭瞪視著他,「別胡來。」

  「你忘了,爺本就是個胡來的主兒,只要能讓你記得爺,什麼樣的渾事,爺都做得出來喲!」

  完全無顧云萳的抗拒,荊琥岑強制將她帶至自己在皇宮裡的休憩處後,一舉點住她的穴道,讓她除了說話外,再無法自如行動。

  「你就算強要了我,我也不會記得你!」環視著這間幾乎沒有任何多餘擺設,只有一榻一鏡一椅一衣箱的宮室,云萳冷冷說道。

  「別把爺想得那樣齷齪嘛!」

  輕輕將云萳抱至榻沿後,荊琥岑將銅鏡移至她身前,再解開那道全黑的半透明床紗,而他則坐至她及床紗之後,將他那張戴著面具的臉徹底隱沒。

  「爺可是很懂得憐香惜玉的,所以呢,在爺行動之前,爺會將所有欲讓你記得我的過程鉅細靡遺的說給你聽,讓你以後,就算想忘,也忘不了爺今日對你做過的一切。」

  「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荊琥岑將褪去手套的手由黑紗中伸出,輕輕將她的領口解開,並將她的外衫連同抹胸一起拉至胸下,露出她雪白而挺俏的豐盈椒乳時,望著鏡中映著的自己那羞人模樣,云萳的身子微微輕顫著。

  「讓你記得我。」

  依然坐在黑紗後,荊琥岑在喃喃的低語聲中,褪去了云萳裙下的褻褲,將她的裙擺拉至腰際,並將她的雙腿曲起、分開,高架在兩旁,任她身下最美且私密的花瓣整個盛開在鏡中。

  「你……不要這樣!」

  當身子被擺弄成如此羞人的姿勢,完全無法動彈的云萳,只能別過眼,任自己不要去看,可她的雙頰,還是無法克制的嫣紅了。

  「你現在的模樣好美呢!小萳,不看一眼嗎?」隔著黑紗輕吻著云萳的頰、雪頸及裸肩,荊琥岑的嗓音是那樣的低啞。

  「不要!」聽著身後那低啞的磁性嗓音,云萳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然後在他微熱的唇隔著黑紗含住她的耳垂時,忍不住低喃出聲,「唔……」

  「一會兒後,爺會由你的頰開始吻起,一路至這兒,接著是這兒。」

  將由黑紗中伸出的手指輕抵著云萳的頰,荊琥岑將手指一路沿著她的唇、頸、鎖骨不斷向下,然後輕輕捧起她誘人的豐盈椒乳,用手指在她的粉色乳暈處來回畫圈。

  「呃啊……」

  荊琥岑的手指,很熱,當他的指尖沿著他所說的部位一路而下時,一股酥麻感也隨著他的指尖在云萳雪白滑嫩的肌膚上蔓延開來,特別是她柔嫩細緻的乳暈。

  「然後呢,爺會繼續吻遍你的全身,像這兒、這兒,還有這兒。」

  荊琥岑的手指,繼續悄悄地向下,在劃過云萳的小腹後,移至她的裸足、足踝、小腿、膝後、大腿……

  呼吸,忍不住微微急促了,因為荊琥岑手指所點之處,幾乎都是云萳身子上的敏感點,那種徹底無法動彈,卻又被人如此輕柔且邪肆愛撫著的感覺,不僅令她的乳尖緩緩挺立成兩顆小小的紅玉,更讓她的身下,輕輕的濕開了。

  「最後,爺會將吻留在這裡。」將手指輕點在云萳已有些微濕的花珠上,荊琥岑緩緩的揉捻按壓著那顆恍若沾著露珠的粉紅珍珠,「然後盡情吸吮、輕舔你這裡的所有蜜汁,在你徹底因爺動情後,吻住你的小蜜穴,用爺的舌,占有你……」

  「啊啊……你不要……再說了……」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云萳真的受不住了。

  因為荊琥岑那邪肆至極的話語及動作,真的讓她動情了。

  此時此刻,她好討厭自己這樣的身子,被個男人隨意挑動,就變成這樣狼狽的身子!

  而又為什麼,明明討厭他的,卻總會被他撩動;明明總是被他強迫著,可她的身子,卻又不自覺地回應著他……

  「不許生自己的氣,小萳,是爺使壞,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恍若讀出云萳眼底的痛苦與不甘,荊琥岑啞著聲在她耳畔輕輕說道:「若不想再聽爺說這些渾話,那就乖乖看著鏡子中的你,只要你不移開眼,爺就一句渾話都不說,而爺,一定會讓你明白,有這樣身子的你,是多麼的美,又是多麼的幸運。」

  根本不相信荊琥岑的話,但直此際,云萳也只能緊咬住下唇,然後緩緩抬起眼眸,望著鏡中的自己。

  她望見了自己嫣紅的雙頰,望見了她耳垂上來回晃動的金絲耳墜;她望見了自己迷離的雙眸,望見了自己赤裸的上半身那如凝脂般的雪白,那若隱若現的傲人雙峰,及那雙輕輕覆住她豐盈椒乳的大掌。

  當那雙大掌開始揉弄著她的渾圓雙乳時,她看見了自己的身子不住顫動時,胸前雙乳引起的那道炫目乳波,更看見了她的雙邊乳尖在他指尖的輕拂下,緩緩緊繃成兩顆誘人粉玉,與她微啟的紅唇一樣,被他的手指輕輕來回摩挲、愛憐著。

  讓云萳詫異的是,她的神情,並不真的那樣苦澀,反倒有著一絲嬌、一絲媚、一絲慵懶、一絲澀羞,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恍若是個正被心儀男子放在手中全心寵愛著的女人。

  「真的很美……」

  恍恍惚惚中,云萳聽到身後男子的輕啞嗓音,然後感覺到他突然一揮手,將屋內簾幕全閉上。

  屋內,霎時暗了,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不明白荊琥岑究竟要做什麼,云萳只能在黑暗中聆聽著自己急促的心跳動,發現他在將她拉入帳內後,緩緩將她全身衣衫都退下,把她放靠在一個軟墊上,再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很輕很輕,但讓云萳驚詫的是,緊貼著她臉頰並輕輕來回磨蹭著的那個頰,是溫熱的,是真正屬於人體肌膚的,而不再是人皮面具!

  他,脫下面具了,並且不只是面具,連上半身的衣衫,也脫下了。

  「嗯啊……」當他將她擁入懷中,兩人真正肌膚相親時,她再也忍不住吟哦出聲了。

  他的胸膛,堅實而火熱,熱得她幾乎要被燙傷了,而當他緊抱著她,讓她的雙乳緊抵著他時,她不僅感覺到了他急促的心跳,更感覺到他褲中,那抵住她小腹的碩大堅挺。

  他,動情了,卻沒有強占她之意,只是像他先前說的那般,由她的頰、唇開始,一路輕吻而下。

  他那如同羽毛輕拂似的吻,酥麻得她全身寒毛都豎立了,可無法動彈的她,根本無從釋放那股難耐,令她只能無助的輕輕嬌喘、細細嚶嚀,然後感覺著自己身下的羞人蜜汁瘋狂地從花徑端口泌出,沾濕了她的雪臀,更沾濕了他的褲。

  「你別再……我會……弄濕你的……」羞不可抑的云萳顫抖著唇角低喃著。

  「放心,爺會負責的,保證一點都不浪費。」

  聽著云萳那句澀羞嬌語,黑暗中的荊琥岑輕輕笑了起來,接著將她原本緊夾的雙腿輕輕分開、曲起,將頭埋入她的腿間,由她的大腿處開始,輕輕舔去那上頭所有屬於她的芳香蜜液。

  「你……啊呃……你……」怎麼也沒想到荊琥岑竟會做出這樣邪肆的舉動,云萳的臉徹底羞紅了,但無法動彈的她,根本無法拒絕他,只能在他舔吸自己腿上的所有羞人汁液時,放聲嬌啼。

  她的眼前雖是一片黑暗,可方才鏡中見到的撩人影像,他口中所說的邪肆話語,卻一直留存在她的腦際徹底縈繞不去,更令她的身子,敏感得不能更敏感,熱燙得不能再熱燙。

  他的唇,愈來愈往上了,云萳的啼呼聲,也愈來愈淫媚了,淫媚得連她自己都記不得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被一股難耐的慾火燃燒殆盡時,荊琥岑突然解開了她的穴道。

  當發現自己的穴道被解開後,云萳自是下意識地就想起身,可最後,她不僅沒有起身,反倒弓起了腰肢,任一聲高過一聲的嚶嚀由紅唇中流洩而出。

  因為荊琥岑在解開她穴道的那一剎那,竟用雙手握住她的雙膝,然後將他的唇,整個覆在了她早濕淋淋且無法合攏的花瓣上,放肆且縱情地吸吮著、舔弄著她身下的所有蜜液。

  「啊啊……不要……」在荊琥岑邪肆的逗弄下,云萳的身子劇烈地戰慄著,眼眸徹底地失去了焦距,雙手緊緊地捉著床單,無助又瘋狂地聲聲媚啼著,因為她根本沒有辦法承受他的這種挑逗。

  他竟真的一口一口吸吮著她身下的蜜液,不放過她身下花瓣任何一個細處地來回舔弄著,而那種驚天的刺激感,更讓她花徑中的羞人蜜汁不斷湧出,幾無休止之時。

  「不要了……」感受著下腹那股不斷蘊積的壓力,隨著荊琥岑的唇、舌對自己花瓣、花珠的吐哺與舔弄愈升愈高,云萳不住仰著頭、弓著身嬌啼著。

  因為這樣的感覺,實在太惑人了。

  每當他的舌舔及她的花縫處時,她的花徑便會無助地瑟縮、疼痛著,每當他的唇吸吮住她身下那顆敏感、腫大的濕潤花珠時,她的下腹,便會抽緊一回。

  她真的受不住了,她的身子就像著了火似的,香汗一滴滴地由她的雙乳處凝結、滴落,纖腰與雪臀,更像脫離了她的意識般,那樣野浪的款擺、輕晃著。

  「喚的真好聽呢!小萳。」

  聽著云萳發出的那一聲高過一聲的甜膩嬌啼,荊琥岑再不考慮地將自己溫暖又靈動的舌尖,一舉刺入她那如絲絨般緊窒、細嫩的花徑中,然後邪佞地來回輕戳、旋挑、舔壓。

  「這……啊啊……」

  當荊琥岑那靈動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那窄小、緊窒、濕潤的處子花徑中戳刺,而他還用手撐開她的身下花瓣,用指節快速掃弄著她敏感至極的花珠時,她的眼眸徹底失焦了。

  她只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股緊繃至極致,幾乎要炸裂的壓力,已升至高點,令她只能緊緊抱著荊琥岑的頭,然後在他舌尖旋轉、戳刺的速度瘋狂加快,並不斷刺激著她花徑中的某一點時,身子驀地一僵。

  「啊啊……」當花徑驀地一緊,並瘋狂地痙攣開來,一股驚天的快感狂潮猛地竄向她的四肢百骸時,那種極致的歡愉、極致的刺激,讓她除了劇烈的顫抖,忘情地尖叫、啼呼外,再沒有了自己。

  那種全身充滿了極樂快感,身子恍若在虛幻與現實間載浮載沉的飄忽,真的太過火了,卻過火得那般暢快、曖昧又甜美。

  而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幸福嗎?

  「明白了嗎?小萳。」

  聽著云萳那放肆且再無保留的媚啼聲,輕握著身前那因愉悅而不斷顫抖著的嬌軀,黑暗中的荊琥岑輕輕地笑了,可他卻沒有就此停手。

  他只是坐至她的身後,任她仰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後又一次地挑弄著她的酥胸,吻住她的耳垂,再將手指輕輕刺入她那痙攣未止的纖纖花徑中,又愛憐又放肆的挑逗著她。

  當身子完全被汗濕透,當嗓音徹底輕啞,當不知被換了多少姿勢愛憐,又究竟經歷了多少回的歡愉後,云萳終於在最後一次的高潮中昏厥過去。

  而黑暗中,荊琥岑依舊緊緊將她那早已疲累虛脫的身子擁在胸前,在第一道晨曦出現之時,輕輕在她耳畔呢喃著——

  「記得我,小萳,就算是這樣無恥又卑劣的我,也請你記得,這世間,有這樣一個我……」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3:46

第六章

  云萳的這一場歡送會,當真是舉辦得盛大無比,海老國宮中的女眷們全哭成一團,而男子們全喝成一團——其中,自然包括荊琥岑。

  僅管昨日被他那樣霸道且邪肆的輕薄了幾近一整夜,但云萳的眼眸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多次掃向他,因為不知為何,今日的他,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他雖依然痞氣十足地跟旁人插科打諢,卻由頭到尾眼神恍惚、心不在焉,不斷地大口大口喝著酒,更在歡送會結束時,未多發一語便匆匆離去。

  發生什麼事了?

  會不會與海老國讓她離去的原因,甚或女兒國有關?

  由於早發現他的不對頭,因此云萳在歡送會半途,便與小九交換了身份,當他一離去,她立即又換上另一張易容面具,小心翼翼、默不做聲地緊跟在他身後。

  她望著他飛身上馬,策馬疾奔;她望著他縱馬出城,來至燈紅酒綠的清平巷四處亂逛;她望著他進入一間青樓後,換了一身黑衣裝扮及另一張臉由青樓後門走出;她望著他突然飛上屋簷,在黑夜的隱藏下,在簷間疾奔,直至最後停下腳步。

  云萳承認,在接受過出身鬼隱族的二姐夫赤天朔教導下,自己的跟蹤技法已臻絕妙,雖然對平常的荊琥岑來說,還是無用。

  是的,平常的荊琥岑,因為過往她每回跟蹤他,就算只是遠遠跟著,依然會被他發現,並技巧性的甩開,可今日,他卻沒有。

  他究竟怎麼了?又到這兒來幹嘛?

  望著荊琥岑鬼祟地坐在一間民房屋頂的陰暗角落裡,目光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另一間民房,云萳納悶地想著,然後也忍不住地將視線投向他凝視的方向。

  那是一間很尋常,甚至可以說微寒簡陋的獨棟民房石屋,卻打掃得很乾淨,而且此刻,上頭還掛著許多的大紅喜字燈籠,屋外四周,更有許多穿著打扮與這間民房格格不入的人四處來回走動著。

  屋內小小的院子裡,一名穿著名貴紅嫁裳的女子靜靜坐著,她的雙手被坐在她身旁的一名華服老婦,以及另一名年紀較大,同樣一身華服的女子緊緊握著。

  是場婚禮,可這新嫁娘是他的誰呢?

  當云萳在心底悄悄思量之時,鞭炮聲響起了。

  隨著鞭炮聲響起的,還有那充滿吉慶氣息的喜慶樂聲,而後,遠遠地,一頂裝飾華美的大紅花轎緩緩朝這小屋而來。

  「來了、來了,新郎官來了,新娘準備上轎嘍!」

  在媒婆的呼喚聲中,新嫁娘起身了,但她卻是在身旁兩名女子含淚頷首下,緩緩低下身去,跪在蒲墊上,向著屋內跪拜。

  「石頭哥,我要走了,但只要有空,我一定會回來看你。」

  「石頭弟,往後你一個人住,若覺得孤單了,就到姐夢裡來看我,姐一定會回來陪你的。」

  「石頭哥,我和娘以及姐姐永遠不會忘記,我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是因為你。我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因此,你也要開心。」

  「石頭,娘本想一輩子住在這裡陪你,可你姐妹們不肯,就是不肯!」

  「娘,若石頭哥在,他一定也會同意我們的作法的。」

  「不許哭,今兒個是大喜的日子,誰都不許哭,要不石頭弟在天上瞧見了,他會不放心的。」

  大紅花轎到來了,新嫁娘在依依不捨、頻頻回首中,終於上了花轎。

  花轎,抬起了,遠去了;小屋,一下子靜了,屋旁的人,全走了,只除了荊琥岑跟云萳。

  荊琥岑依然坐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裡,云萳依然凝視著他,望著自大紅花轎抬起後,他便微微舉起的手,就算花轎已走遠,看不見蹤影,他依然輕輕地揮著手,而一滴淚,在月光的映照下,由他的左頰緩緩滾落,但他卻在笑,笑得那樣滿足、幸福與開懷。

  看著這樣的荊琥岑,云萳徹底被震懾住了,而目光不知為何,竟有些模糊。

  他是替曾救他恩師霍將軍一命的石頭來送他的妹妹出嫁嗎?

  但若只是替石頭來送他的妹妹出嫁,為何不親自現身?

  若只是替石頭來送他的妹妹出嫁,為何在看著那三名女子時,他的眼神會那樣溫柔、孺慕,眷戀會那樣深濃,恍若他就是石頭本人一般……

  在云萳凌亂的思緒中、盈霧的目光下,荊琥岑的身影,倏地由她的視線中消失了,就像他從來不曾到來過一般,但她卻知道,他方才所坐的位置,一定還殘留著他的淚,而那淚滴,如今,也必然殘留在他走過的每一處月光照不到的角落。

  僅管腦中思慮萬千,但最終,云萳卻選擇了靜靜轉身,不再繼續跟著他,因為這樣的夜晚,他一定希望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不受任何干擾地獨自踏月而行。

  更何況,明日便要返回女兒國的她,今夜還有一件事要做,有一個人要見。

  靜靜返身走入海老國的街道,云萳向著皇宮方向走去,可走著走著,她卻發現自己行進的方向被一大群騎馬的軍士們給堵住了,而一陣夾雜著揮動馬鞭的呼喝聲也在街前響起——

  「擋什麼路啊!也不看看誰來了,全讓開,把路給我空出來!」

  是啊!誰要來了?排場竟那麼大,大得比她大姐出巡還盛氣凌人。

  站在路旁,云萳悄悄抬起眼,望著前方那名仍不斷用馬鞭抽著旁人的男子。

  「統統給我滾一邊去,李猛將軍要進宮去跟老杜宰相議論國事了。」

  李猛將軍?喔!海老國地位位居荊琥岑之下,那名愛苛扣軍餉的藍虎營大將。

  正當云萳意識到這隊擋路者的主子是誰時,她的身旁也響起了路邊民眾們的不滿與抱怨——

  「狗屁個議論國事,老杜宰相都病得起不了身了,他進宮跟誰議事去?我看他根本是想去講荊大少的閒話吧!」

  「就是,也不想想他自己幹了什麼好事,這回要不是荊大少念著同儕情誼,替他擦了那一屁股臭屎,他哪能這麼耀武揚威的。」

  「說什麼呢?」

  「怎麼?自己主子敢做,還不許人說啊?要不是我們命好,跟著的是荊大少,搞不好早餓死路邊了!」

  「再說我抽你!」

  「抽啊!老子還怕了你不成?」

  喔!原來大夥兒都知道了,這可不是好現象啊!

  望著路旁打成一團的男人們,云萳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

  因為在海老國的半年多裡,她發現海老國的國政幾乎都是由老杜宰相一人謀定,雖從未與這名老杜宰相會過面,但她相信,他必然是個極其智慧之人,否則怎能把這麼個亂糟糟的國度維持得如此平和。

  雖說海老國中,大多數人都像荊琥岑,以及那群養尊處優的皇族們一樣毫無政治敏感度可言,但這並不表示這個國度之中沒有野心家。

  畢竟人們常說功高震主,海老國中雖無主可震,荊琥岑也確實有他不可取代的地位,但無論如何,他某些出自好意的無心作為,勢必會讓他成為某些利益損失者的眼中釘、肉中刺,就如同這回做假賬被爆的李猛。

  若在其他國家,像荊琥岑這樣的人,早被內鬥下台了,可由於海老國與其他國家有些不同,加上他的戰功確實輝煌,才能至今日依然不動如山,但由如今的情勢看來,他的垮台,恐怕也只是早晚問題罷了。

  而一當他垮台,這海老國的未來,以及天禧草原的和平,著實令人堪憂啊!

  就在云萳暗自冥思時,她的身旁突然傳來一名中年女子的斥責聲--

  「你們跟他打什麼打啊?明晚不是又要跟荊大少出征了?有那個閒空跟那幫人幹架,還不如早點回去休息休息,抱抱娘子。」

  什麼?!他明晚又要出征了?不是剛回來沒幾天嗎?

  「喔!張大嬸,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這就回去準備準備。」

  「小刷子,你們不是剛回來嗎?」這時,路旁有人高聲問出了云萳心中的疑惑,「那仗還沒打完啊?」

  「是啊!才打到一半,不過因為荊大少有急事非得趕回來不可,所以高價把單子轉給了曲將軍五天,我們也才撈到這幾天帶薪假,回來看看妻子和孩子啊!」

  仗打一半還能轉單,這真是天下奇聞了,不知道那與他對戰的國度,是想哭,還是想笑了?

  但他究竟是為什麼事才特地趕回來的?

  所謂的急事,指的是今夜的那場婚典,抑或是想在她離去前,再見她一面?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當云萳發現她竟講荊琥岑的「急事」與自己牽扯在一起時,驀地一愣後,連忙急急回身,快步向皇宮走去。

  可不知為何,她的腦中,卻不斷浮現昨日被他輕薄時的畫面,以及他口中那句「你走後還會不會記得爺」……

  誰會記得他!

  她才沒空去記得這樣一名輕浮、輕浪的男子,要知道,他對她的意義,也只不過是在戰略情報上一名必須特別注意、留心的目標,所以就算她真的記得他,記住的,也只會是那些有可能可以讓她牽制住他,讓他在未來無法威脅、傷害女兒國的種種可疑處罷了,絕不會是他今夜的那淚、那揮手……

  更何況,她明天就要回女兒國了,與她所需情報無關的所有他個人私事,都不是她關注的重點!

  終於,在忍受了半年之後,她與他,不再必須有任何瓜葛了。

  她再也不必擔心他無時無刻伸出的魔爪,再也不必在他由戰場上歸來時,不分日夜、不分場合,隨時有可能出現嚇人一跳,那如同魔音穿腦般的「小萳啊」慵懶是嗓音,更不必再因他一時興起,完全沒心沒肺的駙馬宣言,而走到哪兒都得忍受大夥兒關愛的眼神。

  不必了,再也不必了……

  ※ ※ ※

  「七姑娘,天字號檔案已入檔。」

  「好。」云萳頭也沒抬地應道。

  「七姑娘,地字號檔案也已入檔。」

  「很好。」云萳繼續低頭應道。

  「七姑娘,海老國五百里加急極密檔至。」

  「立刻給我!」

  聞及此言,云萳猛地抬頭,然後急忙結束手邊密檔,快步走至辦公廳旁的個人小廳,仔細研讀了起來。

  回到女兒國後的云萳,並沒有像外傳般,一直待在她的七姑娘府中休養聲息。

  她痛快地與姐姐、好友們把酒言歡暢談了幾天幾夜,再到色彩斑斕的虹城街道上大肆採買,到各特色酒飯館品嘗這半年來錯過的美味,然後不到十天,便回到了她的七姑娘府,畢竟公事為重,更何況與荊琥岑相關的謎團著實太占據她的心頭,令她怎樣也無法釋懷。

  因此一待回府後,她一方面有條不紊地將這半年來她雖不在,卻運作如常的手下們帶回的機密檔案一一歸類、建檔,二方面則立刻遣人調查報告,久久無法言語。

  報告書中說,那棟石屋,屬於一個姓「軍」的人家,一家本有五口,如同海老國眾多家庭一樣,有一個出外當傭兵的父親。

  但二十年前,軍父不幸戰死沙場,由於軍家三名子女盡皆年幼,因此生活頓時陷入困境,一家人的溫飽全靠軍母出外替人幫傭、拾荒勉強支撐,直至軍家排行老二的唯一男丁也成為傭兵後,家境才稍稍有所改善。

  這名男丁,小名正是石頭。

  據說石頭極能吃苦,更敢拼搏,因此僅管年紀不大,但老傭兵們都肯帶著他,只可惜,十年前一場殺得昏天暗地的戰役中,他為了搭救一名名將,失去了他不到二十歲的短暫生命。

  這名名將,是當時海老國傭兵中最富盛名的二把手霍將軍,為了感念石頭的捨命相救,霍將軍不僅親自登門致歉、致謝,認軍母為義妹,更將軍家兩姐妹視如己出。

  軍家,從此脫離了貧寒,以石頭的生命,換來了往後的衣食無憂。

  只不過,儘管軍母及軍家兩姐妹已可日日華衣美食,卻從沒有忘記,自己如今在他人眼中的榮華是用什麼換來的,所以她們寧可棲身在那間小小的石屋中,一直陪伴著她們的石頭,直至軍小妹出閣的那一天。

  「他,就是石頭吧!」

  是的,云萳用「他」,而不是荊琥岑。

  若她沒有猜錯,現在的「荊琥岑」,只是一個影武者,真正的荊琥岑,恐怕早在十年前,便已故去。

  可為了某種原因,荊琥岑這個人不能死,所以當初才十五歲,而現齡二十五歲的石頭,戴上了永遠不能脫下的面具,成了人們眼中戰無不克,三十四歲的「荊琥岑」。

  老實說,望著手中的報告書,想著過往的一切,縱使云萳真的很想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巧合,畢竟這個結果實在太駭人聽聞,甚至足以動搖海老國國本,可她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她那日的親眼所見,以及至今所獲知的一切。

  十年前,石頭死去之時,正是荊琥岑宣稱閉關的那一年;十年前,因石頭的光榮死去,軍家一直榮寵至今,就算那名霍將軍早已逝去;十年前,荊琥岑曾有一名極其寵愛的嬌妻在他閉關時琵琶別抱,可出關後的荊琥岑不僅毫不在意,並還在她大婚時,送去了一份大大的厚禮;十年前,尚有少數幾人見過荊琥岑的真面目,可這十年間,卻再無人得見。

  此刻,望著調查報告中的那張荊琥岑畫像,老實說,云萳真的很難將「他」與畫像連結起來。

  畫像中的男子,面色黝黑,由左臉至右頰,有一道橫跨整張臉的長疤,目光如鷹,眼神如電,而微微上揚的嘴角,含著一抹放蕩不羈的高傲微笑,與現今荊琥岑的痞氣笑容有些相似,卻是真正、完全的放蕩不羈。

  報告書上說,當時的荊琥岑是強要了他的妻,才讓她不得不從了他;報告書上說,那張面具一開始掩飾的,是那張令人——特別是他的妻——驚駭的臉,可後來反倒成了他的象徵;報告書上說,他雖個性豪邁奔放,卻一直是個體貼下屬的好上司,並與老杜宰相向來關係深厚;報告書上說……

  報告書上說了很多關於荊琥岑的事,而仔細研讀那些細節後,向來第六感敏銳的云萳只更加確定,那男人,真的逝去了,因為今日的荊琥岑,雖在戰場上同樣令人膽寒,但個性上,卻沒有過去荊琥岑所擁有的那份獸性凶猛,以及那份目空一切的高傲與狠勁。

  終究,出身有別,總歸,個性及歷練皆有不同。

  縱使大多數人都將現今荊琥岑的收斂,歸功於那一年閉關的成果,可云萳卻明白,不是這樣的。

  其實,若那日,她沒有悄悄跟隨著他,並見到他含淚送別的那一幕,或許她永遠不會發現這一個秘密,甚至怎樣也不可能將兩人聯想在一起,畢竟荊琥岑與石頭在年歲上不僅差了近十歲,而且平素生活幾無交集。

  一個實際年齡只有十五歲的少年,竟冒充一個二十四歲的戰神,並且一冒還是十年,該說他是膽子太大,還是野心太大?

  都不是,因為海老國的大將軍王根本沒有任何實質的權勢,他之所以敢這麼做,為的應只是想讓家中的老母與姐妹再不必挨餓受凍,為的應只是想讓那些與他同樣出身的人,不被剝削。

  更何況,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有一天,這個秘密遭人揭露,等待他的,將只有死路一條,可他不僅全然不予理會,而且寧可失去自我,日日將命懸於一線,也要讓自己徹徹底底地成為另一個人!

  不過,這樣的一個替身計劃,若無人幫他護航、掩飾,是絕不可能成功的,所以那位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應就是現今掌管海老國國政的老杜宰相,目的極有可能是為了想在八年前,海老國那場少見的宰相爭奪戰中的出現,不讓那群有野心且剝削百姓的陰謀家得勢。

  不是荊琥岑時的他,究竟會是哪一個人?

  依他對皇宮的熟稔,與緊急處理事務時總能及時出現的情況來判斷,他應是經常在皇宮中四處走動之人,而什麼樣的人,既能在皇宮中隨意出沒,卻又不引人注意呢?

  「小乖,有人送花來給你,不過送錯,送到我那兒去了。」正當云萳努力思考之時,她的耳畔突然傳來一個慵懶的輕啞嗓音,「這花真夠美的啊!」

  花?

  聽到六姐雲莙的聲音,云萳愣了愣,望著她懶洋洋地由門口晃進來,直接窩入躺椅,而她身後,有幾個下人陸續將幾盆花送了進來。

  「小莙,你又偷懶了!」望著云莙的懶貓模樣,云萳又好氣又好笑地輕斥著。

  「什麼偷懶?用詞不當!你六姐我這叫忙裡偷閒。」優雅地打了個呵欠,云莙伸出夾著一封信的纖纖手指,順便指著其中兩盆小白花,「那花能不能給我啊?光聞著,我都快睡著了,要是放我房裡,我保證可日日一覺到天明,再不必忍受失眠之苦。」

  「你明明就剛起身,而現在,都午時了。」睨了云莙一眼,云萳走向她,取走她指尖的信,然後望著信封上那獨屬於荊琥岑的臘封花押。

  他給她送花,送的還是昊天種的花?

  為什麼……

  「小媚眼別那麼尖,你以為當個丞相那麼容易啊!日日沒完沒了送上的文牒不說,還有那好似永遠開不完的會,幾輩子都制定不完的政策。」賴在躺椅上的云莙不斷抱怨著,可嗓音卻是那樣嬌懶。

  「那些事,明明左參事都幫你參謀好了,你平常只要露個臉就行,可你卻懶到連臉都懶得露。」又睨了雲莙一眼後,云萳低下頭拆開臘封,邊抽出信紙邊說道。

  「少跟我提那個傢伙,一提他我就有氣,更何況他又不是沒拿到好處。」云莙輕哼一聲,然後用手撐住下頦凝視著云萳,「對了,那個大軍頭心裡頭寫什麼啊?我來這兒一路上都在猜,那種連送花都能送錯地兒的大老粗,搞不好寫起情書來格外有氣魄。」

  「喏!自己看。」略略掃了一眼後,云萳毫不為意地將信紙遞給雲莙。

  「這多部好意思啊!」嘴中說著不好意思,但云莙可是大大方方的伸手接過信,在望及信中文字時,驀地愣了愣,「這……這寫的什麼啊?」

  「小萳啊!爺先借昊天的花表達表達心意,過幾日便看你去,記得想我哪!」蹲至花旁,云萳輕嗅著花香淡淡說道,可唇旁卻浮現出一抹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輕甜笑意。

  「乖乖,這跟暗號似的圖,你居然看得懂!」努力研究著那完全看不出字形,只東畫幾個圈,西畫幾個方格的信,云莙嘖嘖稱奇著,「果然跟他心有靈犀啊!難怪你都回女兒國了,他還追得這樣緊。」

  「誰跟他心有靈犀了!」聽到云莙曖昧的話語後,云萳輕啐一聲,可臉頰不知為何有些微熱,「解暗號本就是我的老本行,更何況他那手爛字,我都看大半年了,能看不懂嗎?」

  「臉紅了喔!小萳。」云莙揚了揚眉,將云萳由頭到腳打量一遍,小臉上的神情更是曖昧了,「不過都半年了,那大軍頭居然沒吃了你,真是難能可貴啊!」

  「胡說什麼呢!」聞言,云萳的俏臉真的紅了,半晌後,她卻忽地回身,好奇地望著自己這聰慧無人出其右,卻也懶散無人出其右的六姐,「你……也看得出來?」

  「你六姐我可是後宮女官人人稱頌,號稱閱人無數、天賦異稟的奇才哪!能看不出來?」云莙懶洋洋地靠回躺椅上,然後突然又支起身子眨了眨眼,「等會兒,也?你的意思是,他能拆穿你跟小九,主要是靠這個?」

  「嗯!」對於云莙總天外飛來一筆的跳躍式思考,云萳向來深感佩服,因此她毫不隱瞞地點了點頭。

  「乖乖,這大軍頭這回玩真的了……」云莙沉吟了一會後,忍不住望著云萳輕笑出聲,「那你還等什麼?就如他的意,快把他招來當駙馬啊!這樣以來,戰力彼消此長,海老國的威脅至少少掉一半哪!」

  「別胡說,他只是一時興起,拿我取樂罷了。」

  不太明白云莙又是從哪點看出荊琥岑這回是玩真的,但云萳卻只是背過身去,又一次望向那些花。

  老實說,她也不是真沒想過將他招為駙馬的好處,可在今日看過報告書後,她卻恍恍有些明瞭了,明瞭當初的他,可能真的不是一時興起,畢竟女兒國的駙馬一職,對一個再沒有自己,且對現在生活感到厭倦,甚或有危急意識的人而言,聽起來確實像是一個不錯的避風港。

  但她也不得不說,他真是太天真了,竟天真的以為成為她的駙馬,就可以擺脫他現在的假面生涯。

  他難道不知道,海老國怎可能輕易放了他?

  老杜宰相怎可能少了他?

  而那些想整倒他,甚或取而代之的野心軍頭,又怎可能在還沒由他身上得到好處前,便任他不著痕跡地平空消失?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及此,她的心,竟有些微微的疼,以及一份不知名的沉沉苦澀……

  「取什麼——」

  望著云萳有些惆悵的柔美側顏,云萳正想開口詢問,門口卻突然傳來一聲恭敬的喚聲打斷了她的話。

  「莙丞相。」

  「喚什麼喚啊?沒瞧見我跟小乖在聊天嗎?」有些不耐煩地瞪向門口,云莙沒好氣地嬌嗔著。

  「左參事說,您若再不出現在議事院,他真要申請調職了。」

  「那八股男就不能換點新花樣嗎?就會拿這來要挾人。」口中雖不斷抱怨嘟囔著,但云莙最終還是由躺椅上站起來,拍了拍云萳的小臉後,慵懶又優雅地朝門外走去,邊走還邊回頭眨著眼,「小乖,花我讓人帶走了啊!至於他是不是拿你取樂,咱們走著瞧!」

  那就走著瞧吧!

  望著云莙的背影,云萳在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後,又回頭望向那堆不遠千里送來,卻未枯萎的花,思考著他與昊天間的關係,因為在海老國時,她一點都沒發現他們兩人相識。

  當腦中浮現出昊天那張與石頭年紀相當,卻過於白皙的俊顏時,云萳同時想起了荊琥岑那日日戴著的面具。那同樣白皙的背脊,還有當她喚出昊天那個名時,他那再掩飾不住的激動眸子。

  難道他……是昊天?

  年紀二十四、五歲,居住在皇宮後不遠處的威琥山,一個人獨自守陵,經常在皇宮四處走動,完全不引人注意。

  會嗎?

  真的會是他嗎?

  回想著初次與昊天相遇時,他那孤寂的寬闊背影,以及被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淡漠神情,云萳的心,真的有些酸了。

  若真是這樣,那他這十年來的生活,真的太低調,太小心翼翼,也太……寂寞了。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自己,生命中除了出征、守陵,就是整理著那一方小小的花房,然後在凝望著那世間最美的花朵盛開之時,等候著可預知的死亡。

  不要為他心酸,至少此時此刻不要!

  當發現自己腦中全是他的身影時,云萳這樣告訴自己。

  畢竟她並無證據證明他們是同一個人,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但無論是與不是,她一定會查出來的!

  她相信,她此刻手中掌握的,已是一個足以動搖海老國國本,左右荊琥岑生死的絕密,所以她一定要緊緊攥在手中,將它作為女兒國未來與海老國間產生危急時,最大的談判籌碼。

  而在此之前,她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獲取到同樣的情報的。

  絕對!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4:00

第七章

  讓人詫異的是,云萳口中那荊琥岑的一時興起,竟整整持續了一年半,而這一年半裡,他真可說是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小乖,那大軍頭的花又送來了是嗎?來人,老樣子,搬兩盆到我府裡。」

  是的,每個月一回,以替昊天送花為由,千里送來那隨著四季更迭而有所不同,早已塞滿她與姐姐們的寢宮,並讓眾觀賞者嘆為觀止的美麗、芬芳花朵。

  「小萳,那傢伙又多管閒事的跑去摻和了。」

  是的,在沒有人告知,也沒有人期待的情況下,以「駙馬團預備團員」的身份自稱,自顧自地跑去和她那些姐夫們摻和在一起,水裡來、火裡去的與他們一起冒險犯難不說,還在跟他們熱情稱兄道弟之餘,不忘用兄弟價接受出兵委託。

  「小萳啊!最近有沒有想爺呀?」

  是的,在他每結束一場惡戰,她的探子都還沒來得及回報之時,便鬼魅地蹲在她的窗台上,戴著一張平凡、普通的人皮面具,笑臉盈盈地喚著她,強迫她領著他在虹城亂逛,並在短暫停留後,倏地離去時,強在她頰上留下一個吻,甚至連在她的夢中,他都要來騷擾她……

  她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她絕不會答應他那納他為駙馬的請求的,所以他到底要這麼折騰到什麼時候啊?

  他不累,她都替他累了。

  這一年半來,云萳無時無刻不這麼想,可這想法,卻在三個月前消失了。

  因為那些花、那些摻和,與那磁性的慵懶嗓音,在三個月前,突然且徹底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發生什麼事了?是他,還是海老國出問題了?

  可她最近都沒有收到任何相關情資啊!

  是她漏看了,還是她手底下人還沒送來?

  當云萳腦中塞滿問題,而她努力地在其中找尋著最有可能的答案時,她的身旁突然傳來一個低柔的嗓音——

  「萳公主?」

  「喔!抱歉。」驀地一愣,云萳抬眼望著身旁那張溫文爾雅,但此刻卻布滿關懷的俊顏抱歉似的笑了笑,「我失態了。」

  「萳公主千萬不必抱歉,你一點也沒有失態,是我疏忽了,只顧著自己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你身子不適。」凝視著云萳柔美的小臉,東千國太子笑得溫柔。

  「沒的事,太子客氣了。」連忙收起心底思緒,云萳又淺淺一笑,一方面徹底展現著女兒國七公主那弱不禁風的嬌柔,一方面努力思考著該用什麼樣的方式離開才不至於太失禮。

  老實說,今日的云萳,是被「騙」來的。

  在來之前,她只當是受邀來觀禮——東千國太子登基大殿,但來後,她才明白,今日的她,不僅僅是觀禮貴賓中的一員,更是東千國太子「選妃大典」的重點人物!

  搞什麼啊!

  要找娘子,自己想辦法找去啊!讓她傻坐在這兒,被人像觀賞珍稀動物般的來回盯視著,很好玩嗎?

  僅管牢騷滿腹,但礙著自己的身份與女兒國的形象,云萳只得按捺住心底的不耐,一邊柔聲附和著東千國太子的話,一邊和小九打著換人暗號,想快些由這令人厭煩的處境中脫身。

  可她卻不知,她與東千國太子如同一對神仙眷侶般喁喁低語著的親密模樣與畫面,不僅羨煞了不少人同樣身為太子妃人選的他國公主。

  「大家都是公主,憑什麼就她能單獨坐在太子身旁?」

  「就是,更何況,我聽說她一年多前被海老國軟禁了半年,半年耶!上蒼!想也知道在那都是野蠻人的國度裡,她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可今日竟還有臉坐在太子身旁裝純潔!」

  「沒錯,我也聽說這事兒了,那海老國的大將軍王啊!據傳是個好女色至極的野蠻軍頭,被那種人擄去,並糟蹋了半年多,沒羞愧上吊以全名節就罷了,還敢出來現眼。」

  「你們都錯了,我聽人說女兒國的女人們個個放浪成性,幾位公主全後宮面首無數,所以搞不好她在海老國其實如魚得水得很呢!」

  大廳中的種種抹黑與蔑言,云萳其實早聽在耳中,但她卻全當耳畔清風,因為若會在意這樣的閒言閒語,就不配當女兒國的女兒家!

  可她雖不在意,卻有人在意。

  當那議論聲浪愈來愈大時,東千國太子終於忍不住皺眉,欲開口問云萳是否要避一避,但此時,卻有一個慵懶的嗓音早他一步在大廳中響起——

  「好像有人在談論爺啊!能不能麻煩再大聲些,因為爺實在坐得太裡邊,有好些話都沒聽清呢!」

  話聲響起之際,大廳一角的一道簾子,緩緩拉開了。

  就見荊琥岑翹著二郎腿半坐臥靠在一個案桌旁,左手摟著一名妖嬈的歌妓的腰,右手則抓著另一名歌妓的胸脯,笑臉盈盈地望著眾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

  望著左擁右抱、一臉放浪不羈的荊琥岑,不僅大廳中的人全驚住了,連云萳也愣住了。

  「說啊!怎麼不說了?爺還沒聽夠呢!」張口含住身旁歌妓用唇遞至他口中的櫻桃後,荊琥岑懶洋洋地笑望著所有人,「不過在你們開口之前,爺得先說啊!爺再過兩天就要成親了,所以爺實在很不想在這節骨眼上,讓爺的未婚妻聽到有礙爺名節的話,要知道,爺守身如玉了那麼多年,就是想找個好娘子,生幾個小白胖子傳宗接代,很不容易的。」

  他要成親了?

  這就是他再不出現的原因了,是嗎?

  若是,那就好……就好……

  正當云萳輕垂著眼,不明白自己為何在聽到他要成親時,心會突然一緊,而且思緒還紛亂得幾乎無法思考之際,卻聽到他直接點名了她——

  「對了,萳公主,別來無恙啊?」

  「你好。」儘管身子微微一震,但云萳還是抬起小臉對荊琥岑輕輕頷了頷首。

  「當初由於爺家裡的皇族女眷們實在太喜歡你,所以才會留你在我海老國玩玩,誰知竟弄得咱倆都清白受損,讓爺實在怪不好意思的。按理說,爺本該裝著不認識你才對,但為了爺的名節以及未來幸福,爺有些醜話不得不先說。」直勾勾地盯視著云萳柔美的小臉,荊琥岑吊兒郎當地說道。

  「請說。」心緒實在太亂,更不明白荊琥岑究竟意欲何為,所以云萳只能如此答道。

  「爺雖曾說過想被你招為駙馬,但只是一時沒睡醒的玩笑話,不過為了不損兩國情情誼,也不想讓你下不了台,所以爺只好硬著頭皮追求你。」荊琥岑邊說邊抱歉且無奈地攤了攤手,然後將身旁兩名歌妓摟得更緊,「可你啊,實在身子太弱,又是個處子,爺努力了很久,但你那副小兔子遇著狼的表情實在讓人掃興,天天風花雪月的也讓爺乏味,再加上那完全沒有女人味的體態,更是讓爺完全提不起興致碰你……抱歉啊!讓你如今還是個沒男人愛憐過的可憐處子。」

  「你……」

  聽及如此露骨的粗俗言論,滿大廳的賓客中所嘩然,表情各異,有許多男子開始悄悄且曖昧地打量著云萳,東千國太子則笑意滿盈,而云萳的小臉,開始微微發白了。

  「爺是個大字不識得幾個,只會打仗,沒氣質也沒文化的大老粗,實在不懂你們欣賞女人的品味,可當初一時給鬼蒙了眼,也想找個有氣質的來玩玩,只可惜,一遇上她,爺連命根子都站不起了,實在穢氣。」

  荊琥岑繼續旁若無人地懶洋洋說著,可大廳中已有不少女子開始退席,而男子則爆出了幾聲低笑。

  「所以爺在檢討過後,找了跟爺情投意合的娘們兒重整雄風,畢竟爺的女人,多少得像這種有胸有腰有風情的,玩起來才有味嘛!」親了親身旁歌妓的臉頰後,荊琥岑的眼突然一瞇,環視著那幫留在大廳裡等著聽笑話的人,「啊!對了,今兒個爺會當什麼也沒聽見,所以,大夥兒也什麼都沒瞧見,明白不?」

  「明白,全明白了。」

  望著荊琥岑那突然冷冽的眼眸,大廳中的人心底忽地一寒,頓時想起了他的身份,為了不想看到海老國傭兵部隊兵臨城下的盛況,自然忙不迭地答道,然後一個個趕緊藉故離開現場,就深怕被他認出自己的身份。

  「既然明白就好,那爺也不廢話了,拉簾,上酒。」

  「是。」

  「不要嘛!爺,您別碰人家這兒嘛!都被您弄硬了。」

  「硬了?有多硬?有爺的硬嗎?」

  當大廳中外賓幾乎走光,只剩東千國自己人撐場面時,望著這樣的光景,聽著簾後傳來放肆、打情罵俏的嬌喘、嬌笑聲,云萳的心,整個抽緊了,並還一陣一陣的疼痛著。

  他為什麼要這樣?

  他要成親就成親去,沒有一個人會在乎,可他為什麼要那樣貶低他自己,也貶低她,還在大庭廣眾間將那樣低俗的話都說出口,讓他成為大家的笑話?

  他愛來就來,愛去就去,沒有一個人會在乎,可他為什麼還要特地來此,將所有事攤開來說,然後還一點不留餘地地與她徹底撇清關係?

  到底為什麼……

  「抱歉,太子,我有些不適,不知……」心緒凌亂的云萳,在聽到簾幕那段不斷傳來的浪笑聲後,終於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東千國太子說道。

  「當然、當然,快,快送萳公主回宮。」

  云萳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走得是那樣快、那樣急,所以她根本沒有發現,在她離去時,那被風吹起的簾幕一角,有一雙眸子,一直隨著她的身影而動。

  那雙眸子,眼底有些悲傷,有些不捨,有些心疼,但那雙眸子,卻也同時在笑,笑得那樣溫柔,那樣幸福,那樣滿足……

  ※ ※ ※

  半個月後

  威琥山的星空下,一名男子躺在草堆上,雙眸直視著那片滿是星子的無垠夜空。

  海老國的傳說裡,一顆代表一個人,而這麼多的星子中,究竟哪一顆是他,他至今還沒找出來呢!

  只可惜,好不容易終於有了名字的他,終於在天地間找到位置的他,自己的那顆星,再過不久,就要隕落了。

  但他已然滿足,畢竟比起大多數的人來說,他真的太幸運了,而這份幸運,已足夠他在劃破天際,綻放出最後光芒的那最美的瞬間,仍面帶微笑。

  是的,他是昊天,他是石頭,他是荊琥岑。

  他的家,如同海老國許多家庭一般,有個戰死沙場的父親,一名含辛茹苦的娘親,以及兩名為了讓家中唯一男丁能進入傭兵學校,習得所有傭兵技能,因而在小小年紀便出門拾荒、幫傭,甚至出賣美色乞討,卻連飯都捨不得多吃一口,寧可挨餓也要將他餵飽的姐與妹。

  由於自幼長得比別人高大,再加上老成的長相與利索的身手,因此為了能及早分擔家計,讓娘親及姐妹至少過上三餐溫飽的日子,九歲的他謊報了年齡,順利混進軍營,開始了他的傭兵生涯。

  對海老國的男兒來說,上戰場就如同他國男子出外工作一般,只是他們不須識字,不必學習合宜的應對進退;更由於他們的生命總懸於一線,充滿了不可確定性,所以他們好喝酒、好玩樂、好耍嘴皮子,個個練就一身皮黑肉厚的功力。

  但全海老國的男兒更愛家,因為那是讓他們能無懼無畏在沙場拼搏,卻同時愛惜生命的原動力。

  上戰場,領佣金,回那個有人等他的家,再上戰場,再領佣金,再回那個有人等待他的家……

  一直以為自己的一生約莫就這樣了,直至八年後,十五歲的他,在一場不知因何而起的混亂中,救出一名重傷垂危男子的那一刻,他平凡的人生,改變了——

  因為那名男子,名喚荊琥岑。

  男子在昏迷之前,不斷對他說,別告訴任何人他受傷之事,只要他趕緊去找老杜宰相。

  老杜宰相到來後,與男子私談了半個時辰,才終於走出門外,在足足打量了他半個時辰,又考校過他的武技與行兵布陣後,對他說了一句話——

  「從今天起,你就是荊琥岑,而你的家人,我會照顧。」
  
  才十五歲的他,為了後面那句話,二話不說的點頭了,縱使他明白,在成為荊琥岑的那日起,這世間,將再沒有石頭這個人……

  在接受老杜宰相長達一年的教導與改造後,他以荊琥岑之名重新出現於世人眼前,而且從沒有一個人懷疑過。

  老實說,他不知道在他之前,有過幾個荊琥岑,但他知道,在他之後,一定還會有其他的荊琥岑,可是他不在乎,更從不曾為這個決定後悔過,甚至還為自己的好運道感謝至今。

  因為縱使沒有來自己,但他卻讓娘親與姐妹提早幾年便過上了好日子,而且還都嫁入了她們小時候大概連幻想都不敢幻想,可以不必工作便一輩子衣食無憂的上等人家。

  更何況,除了無法再與家人見面,不能與人交往過深,並在回復本來面目時得點住自己啞穴充當啞子,以免讓人生疑之外,成為所謂的荊琥岑也沒什麼不好。

  老杜宰相很放任他,幾乎完全不干涉他的日常生活,所以平常時間,他可以學識字,然後在守陵無聊之餘,潛心研究如何種出各種顏色、各種香味的花。

  而在以荊琥岑的身份出現時,不僅衣食住行有人負責,眼界更是大開,最重要的是,還能替跟過去的自己一樣,必須日日離鄉別井,在外征戰,只為養家活口的男人們多掙點錢,並在有生之年,為海老國盡自己一分小小心力。

  可他平靜、知足,幾無缺憾的人生,在那場漫天大雪中,在望見云萳的那一刻,卻隱隱開始有了波動起伏。

  那夜,她的身影,她的眼眸,至今依然深深刻在他心間——

  刀光劍影中,那依然傲氣、自信、生氣勃勃的優雅身姿;在濁氣包圍圈裡,那雙不驚、不懼,清澈、澄靜無比的晶亮眸子;無論成敗,都執著貫徹自己信念,勇往直前,快意拼搏的一抹輕笑。

  那時的她,那樣的氣韻生動,渾身散發出一份讓人神往的、從容不迫的光華流轉,一份他此生從不曾擁有過的信念,與心的自由。

  那一刻,他幾乎看痴了,因為在白雪中的她,翠衫上雖滴落了許多血滴,但那血滴,卻恍若是撒落在她身上的櫻花花瓣似的,那樣的美。

  她的存在,就像他從未碰觸過的另一個世界,緊緊將他吸引住,讓他不知不覺地想走近她,靠近她,就算在明瞭她高貴無比的身份後。

  他其實從未曾想踏入其間,畢竟他明白,他已擁有得夠多了,況且只是在一旁欣賞,便已足夠令他滿足,縱使他早知曉她之所以到他身旁,只為了探他的底,甚至除去他。

  但那又如何?

  畢竟他只不過是現階段的荊琥岑罷了,就算除去了他,荊琥岑依然會存在。

  想是這樣想,可他的心,卻在那一個午後,那皇宮小小一角,一發不可收拾了。

  云萳大概永遠都沒有想過,她一個小小的舉動,竟改變了他以為自己再無法改變的人生——

  她給了從未有過自己名字的他,一個名字。

  她不會知道,那一刻之後,他終於不是一個沒有名字,可有可無的啞巴狗,也不再是那總有一天會被人取代的荊琥岑,而是一個名叫昊天,真是存活在這世間,有人認同,且有自己存在價值的男人!

  那夜,更沒有人會知道,回到威琥山的他,是如何暢快淋漓的又淚又笑了一整夜,只為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威琥山上的那滿天星斗中,終於有一顆,屬於了他。

  就那樣開始為她痴,為她醉,為她傻,為她著迷了。

  正因徹底著了魔,所以在三皇子大婚那一日,在得知成為她的駙馬可以擁有什麼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忘了,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周遭的所有一切,只想成為那一生一世可以伴在她身旁,就算沒有名字,沒有功名,沒有世人所想望的一切,卻可以擁有與她永世產生羈絆的真實存在。

  那個夢,真的很美,僅管很短暫。

  但清醒後的他卻依然追逐著她的身影,因為他知道,她永遠不會戀上他這個大字不識幾個,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俗鄙又痞氣十足的大老粗軍頭,而他,永遠也無法成為她的駙馬。

  正因為明白,所以他才能那樣瘋狂的放任自己去體會、去感受愛一個人,思念一個人,並打由心底願為一個人付出的所有感覺。

  很痛快,真的很痛快,就算是現在,就是在明知他這個荊琥岑即將隆重謝幕,而他的一切戀眷,都將隨著他這個荊琥岑下台一鞠躬,徹底化為一瞬清風的此時此刻。

  但滿足了,真的滿足了。

  若不是有幸成為另一個人,他這輩子,不會有機會遇見她;若不是有幸成為另一個人,他這輩子,不會有機會會靠近她,逗弄她,戀上她,吻著她,呵護著她,更不會有機會與一群那般優秀的男子相識,相交,像真的兄弟般的飲酒,打鬧,相濡以沫。

  「若可以,真想去女兒國呢!」由懷中掏出細細保護著的那封云萳曾親手遞給昊天的信,他笑了,笑得那樣滿足,笑得眼眸都模糊了。

  這信,是云萳離開海老國的前一夜,親自到威琥山交至他手中的——

  「你好,昊天。」

  那時的他,正在整理陵墓上的雜草,而前一晚才被他輕薄過的她,靜靜來至他的身後,嗓音是那樣輕柔溫婉。

  「我可以參觀下你的花房嗎?」

  他沒有回頭,只是頷了頷首,在將手邊的事忙完後,起身領著她走進那間被月光映著的小屋。

  他看著她仔細觀察著那間比尋常人的花房溫室都還簡陋的小屋裡的每一處布置,專注地望著每一朵花;他聽著她用那如同絲絨般的優雅迷人嗓音,輕輕詢問著他所使用的土從何而來,自動引水灌溉方式如何運作,然後在他手腳並用的解釋完,一同走出小屋時,止步站在他的身前,抬起頭,凝視著他雙眸含笑問道——

  「昊天,我明日便要回女兒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聽到她的話後,他驀地一愣。

  「你喜歡種花,我們女兒國的女兒家也喜歡賞花,若你能到我女兒國來,我們女兒國的女兒家們一定樂壞了。」

  那時,她那毫無一絲虛假的雙眸是那樣清澈、溫柔,讓他幾乎想點頭了,可許久許久後,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在笑容中,搖了搖頭。

  「為什麼呢?」她有些不解地問著,但雙眸還是含著笑意。

  什麼也說不出口,更無法解釋的他,最後只能轉身,將手指向威琥山,然後聽到他身後的她輕嘆了一口氣。

  「是嗎?這裡還有你要守護的人是嗎?有像你這樣的人守護著他們,他們真是幸運呢!」說完這句話後,她挪動了腳步。

  就在他以為她要離去之時,她卻繞至他的身前,然後將一封信,輕輕放至他的手中。

  「抱歉,昊天,打擾你那麼久,我也該走了,這些日子,謝謝你。若哪一天,你想找人看看你新種的花,就請個人將這封信捎給我,我一定立即派人來接你。」

  那一瞬間,他的喉頭,徹底梗塞住了,為那世間最溫柔的一顆心,一顆他永遠無法擁有,卻又止不住瘋狂愛戀著的心,並且至今,依然沒有停歇。

  「真想去呢!」

  星空下,傻望著手中那封已然有些泛黃的信許久後,他帶著笑容徐徐站起身,走至一旁,將信小心翼翼地放入他早挖好的土坑中,然後將土,緩緩覆上。

  因為這將是他的歸處——

  他,軍昊天,一個終於有了名字的男人,未來靈魂的歸處……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4:15

第八章

  三個月後

  虹城向來戒備森嚴的七姑娘府少見的人進人出,快馬一匹匹奔入,又一匹匹離去,而府內議事大廳中的所有人更是個個腳步匆匆,神色凝重。

  「七姑娘,最近七海戰況報告書到。」

  「給我。」未待云萳開口,原本在一旁喝茶的云荼跟云苧出聲了,然後輪流看完後遞給來人,「拿去給外頭的赤天朔跟鞠滕郗看看。」

  「是。」

  「七姑娘,海老國近半年來外交關係報告書到。」

  「給我。」一樣未待云萳開口,在一旁賞花的云蓳出聲了,看完後遞給來人,「拿去給外頭的甘莫語看看。」

  「是。」

  「七姑娘,海老國地質、水源及礦產研究報告書到。」

  「給我。」依然未待云萳開口,靠在躺椅上的云莙便懶洋洋的伸出手,在大致掃過一遍,並寫了幾個字後,遞給來人,「給我快馬送到丞相府左參事手李裡去,要他立刻看,看完後,第一時間給我回話。」

  「是。」

  「你們幹嘛搶我的工作?」忍不住由堆滿文牒的案桌前轉身,云萳瞪著那幾名像在度假似的姐姐。

  「小乖,休息會兒,你瘦了不好看。」

  「就是,那小臉尖得姐姐們都心疼了,乖,去睡睡,把臉養圓再回來。」

  「我好得很!」小臉整個憔悴了一圈的云萳望著那群其實各有自己事要忙,卻全以「忙裡偷閒」為由聚到這裡來的姐姐們,眼眶雖有些微濕,可嘴裡卻還是不住嘟囔這著,「也不知你們是跟誰學的,一個個都愛管閒事成這樣。」

  「你還說。」

  聽到云萳的話後,幾個姐妹齊笑了起來,然後在笑聲中望見小九急匆匆地跑喊著——

  「報,海老國五百里加急口訊到!」

  「快說!」這回,在場的姐妹們幾乎是眾口一聲的命令齊出了。

  也難怪她們如此急切,因為近三個月來,天禧草原周邊可說是草木皆兵,因為「荊琥岑」不知為何瘋狂地四處征戰,而且他所參加的所有戰役無一場單挑,不僅全是領兵,所對戰的國度,全是以野心凶悍著名的攻掠者,所打的,都是戰力幾倍於他的艱苦戰役,僅管如此,但他,一場沒敗。

  雖一場沒敗,而讓他如此瘋狂的原因,云萳也約略猜想得到,可她需要知道細節,更需要知道主謀是誰。

  「如七姑娘所料,老杜宰相已於四個月前病重不治,但老杜宰相的兒子杜若——官職太宰的小杜卻密不發喪,然後繼續以老杜宰相之名廣發文牒,把持海老國國政,杜若貪權愛財,並與多位惡名昭彰的將軍私下交往極為密切。」

  杜若?小杜?不是多年來一直跟在軍昊天身旁的那名文書官嗎?

  原來是他……

  回想起當初三皇子大婚時,杜若那看似隨口一說便化解尷尬的作為,云萳相信,她的猜測應沒錯了。

  看樣子,杜若在軍昊天的身旁,根本不是跟隨,而是盯梢,而老杜宰相似乎也並沒有把「荊琥岑」的秘密告訴自己的兒子,更沒有讓自己兒子接班之意,再加上軍昊天可能並不買杜若的帳,所以杜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削弱他的勢力。

  恐怕在三皇子大婚之時,老杜宰相早已病得無力議事了,所以,在看出軍昊天對她似是有意之後,杜若便將計就計地讓她留在海老國半年,好讓軍昊天有機會對她愈陷愈深,欲讓她成為他的弱點之一,以便未來可以徹底操控他。

  「繼續說。」

  「此外,由探子陸續回報的情資顯示,那些發動戰爭的國家,全是受杜若的挑撥,而且軍中也全潛伏著海老國傭兵,卻未如同過往一般表明身份,主要任務則為攻擊荊琥岑。」

  果然,這杜若完全沒有他爹爹的宅心仁厚,一心為國,在她離開海老國前一天,招李猛進宮議事的,也是他,目的自是看準了李猛的貪婪本性,以及對軍昊天的不滿,欲與他勾結,將軍昊天徹底鬥垮,好扶持自己人上位。

  「有他的消息嗎?」沉默了半晌後,云萳終於轉眸望向窗外,開口問了最重要的問題。

  是的,他,究竟在哪裡?

  自東千國一別後,她再也不曾有他的任何消息,而這幾個月來,他雖四處征戰,卻行蹤飄忽,似是不希望有人找到他,特別是她。

  怎麼?是怕她壞了他的「好」事,還是有難言之隱?

  「沒有。」望著云萳消瘦的小臉,小九在心底輕嘆了口氣,「但據說……」

  「說。」

  「他近幾個月在作戰當中,雖依然戰無不克,卻一反常態地搏命廝殺,自身幾乎完全不做防禦。」

  不防禦?那就表示他必然受傷了,而故意讓自己受傷,恐怕是為了在最後一場單挑大戰中,能有足夠理由輸給杜若選定的人,將天王戰將的頭銜不著痕跡的拱手讓出,讓杜若名正言順的把持國政吧!

  「軍家怎麼樣?」

  「如七姑娘所料,被嚴密監守中。」

  果然,被捉著把柄了,所以,只能視死如歸了。

  「依計行事。」

  「是。」

  待小九退下後,云萳再度轉頭望著窗外,凝視著樹間飄落的樹葉,久久沒有言語,而廳裡的其他姐姐們,則開始低聲吩咐、指揮著身旁親信,有條不紊的聯合行事。

  「小荼,抱歉。」終於,當夕陽緩緩下到山的那一邊時,云萳開口了,嗓音有些乾澀。

  說抱歉,是因為她知道他的最後計劃,若稍有不慎,極有可能會讓女兒國邊關承受重大壓力,所以她必須向掌管女兒國邊關的云荼道聲歉,為自己的任性。

  「不用抱歉,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有姐姐們給你撐腰。」聽到云萳的話後,云荼毫不在意地輕笑著,然後用手指在外廳中低聲討論成一團的赤天朔等人,「更何況,瞧瞧外頭那幾個跟他一樣傻的傻男人,那副忙得焦頭爛額、憂心忡忡的模樣,好似他才是他們的公主似的。」

  望著外廳那群一知道「荊琥岑」出問題便急急來向她詢問,而後更發動自己所有人馬四處尋找、探查的姐夫們,云萳眼底隱忍已久的淚,終於再也忍不住滴落了。

  那個傻蛋!

  他可知,雖他總是愛裝熟且自顧自的四處摻和,但其實她的姐夫們,都很喜歡他。

  他可知,雖他總是沒個正經,痞氣十足,沒事還愛對她毛手毛腳,但她也喜歡他……

  是的,云萳承認了,承認自己的心底有他,否則她不會自東千國回來後的那一日起,就沒有一夜可以安然入睡。

  是的,云萳承認了,承認一開始,她對他、對海老國,確實都沒有好感可言,但那是基於對海老國、對他,片面刻板印象的直覺反應。

  可真正在海老國住下,並開始探查他的秘密後,她才明白,海老國並不如世人想像般的霸道、無腦,而他更不如人們傳聞中的那樣粗鄙,色慾熏心,見錢眼開。

  他雖有些痞,有些大刺刺,不拘小節,但其實個性很單純,很認分,很為他人著想。

  她知道,身為大將軍王,他每一場戰役的花紅獎金都比別人多,但一開始,他總用各種名目送回軍家,而後,在軍家再不需要時,他開始悄悄將錢拿去支助一些如同過去的他一般,沒有能力上傭兵學校的孩子們,或是在年節時給旗下軍士當加菜金,甚至更在毫無金錢概念的四處當散財童子,卻又面臨急需用錢之時,不惜攔路打劫,只為不想苦了旗下的軍士們。

  就是那一回的攔路打劫,讓云萳開始改變了對他的觀感。

  她開始覺得他很率直、傻氣,甚至可愛,也開始習慣他一口一聲「小萳啊」,更看穿他毛手毛腳背後那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的有色無膽,然後更在那夜,看到坐在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滴淚含笑的傻漢子時,不知不覺地為他心動了。

  但那時的她,並沒有意識到那份悸動。

  在了解他的真正身份,以及他背後的故事時,她只將自己每一回的心疼歸於對他境遇的感慨;在他追著她一次又一次地笑問著「什麼時候才願招爺當駙馬啊」時,她只將自己每一回的心跳加速歸於對他玩笑話的無奈;在他不斷將他硬塞進她的生活中時,她只將自己每一回感受到的輕甜,歸於對他頑童般行徑的莞爾。

  就那樣傻傻的為他心疼著,輕甜著,就那樣自以為他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直到再也等待不到他,直到他徹底在她生活中消失的那一天。

  當她床頭的花開始凋零,她的心,有些慌了;當她的窗台上再也無人出現,可她依然不自覺地望向窗台發傻時,她的心,開始亂了;當她的姐夫們借路過之由來詢問他的近況,而她完全回答不出時,她開始生他的氣了。

  所以她主動找著他,用盡各種法子找著他,可他,沒有消息。

  她不死心的繼續找著他,甚至動用了手底下最精銳的探子,上天下地的四處尋他,可他,還是沒有消息。

  最後在她氣得幾乎死心,決定不再尋他時,他卻自己來到她眼前,然後用那樣難堪的方式,與她做切割。

  那日的她,望著他那般放蕩的與兩名歌妓廝混時,心,真的妒了、痛了、碎了,可轉身後的她,卻笑了。

  因為她終於發現,原來自己戀著他,而他,無論因何原由躲著她,但他,依然在乎她。

  若不在乎她,根本不必用那樣的方式來捍衛她的名譽,若不在乎她,根本不必苦心地來與她做切割,若不在乎她,他根本不必出現。

  但發現一切後的她,卻更惱他了,惱他對她的過度保護,惱他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笨拙表態。

  他真當她是個弱不禁風,光長臉蛋不長腦子的笨女人嗎?

  她云萳穆爾特,可是女兒國最引以為傲的地下情報頭子,他休想用這種笨拙的方式來唬弄她!

  成親?自知自身難保的他,在努力與他熟識之人一一做切割都來不及的情況下,還怎麼可能去成什麼親!

  云萳明白,他一直以來對她的追求,對她的保護,或許是出自想尋求一個避風港的私心,甚或是對她給他一個名字的感懷,但已發現自己情之所歸的她不在乎,特別是在明了他艱困處境的今天。

  所以,她決定了,這回,換她來保護她,無論他要不要!

  畢竟是他硬將他擠入她的生活圈內,也是他硬將他擠進她的心中,可最後,竟想用那樣笨拙的方式要她忘了他。

  休想,永遠休想!軍昊天。

  「別急,小乖,一定會找到他的。」

  望著云萳靜默不語的模樣,云荼幾個姐妹對看了一眼後,輕輕握住她的手。

  「謝謝大家,但真的不用找了。」反握住姐姐們的手,再望向一直在外廳,憂心望著她的那群姐夫們,云萳笑了,含著淚光笑了。

  「小乖……」

  而云萳聽似無所謂的話語,以及那抹笑,卻只讓雲荼等人更心酸。

  因為她們這最小的妹妹,雖自小就古靈精怪,卻貼心至極。

  小時候,大夥兒一起上後宮女官的課,想逃課又找不到藉口時,她就會適時的裝病、裝暈,在姐姐們急急忙忙將她抬回寢宮後,若無其事的由床上跳起,笑容滿面的親著每個姐妹的頰,說著「姐姐啊,我演得好吧?」

  但其實,有時她真的不舒服,可為了不讓眾人擔心,她寧可含笑帶過一切。

  長大後,身為女兒國地下情報頭子的她,無論她們幾個姐姐有什麼樣的需要,有時甚至不需開口,她便完全不顧困難與險阻將她們所需的一切訊息即使送到,更在姐姐們有孕或有要事無法堅守崗位時,成為她的最佳救火員,不僅親身上陣,全力支援,而起將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完全不需她們操心。

  她們寵著、溺愛著這個最小的妹妹,但她從不恃寵而驕,遇到難事,除非必要,否則絕不會向她們開口,就算是現在。

  她們全看得出來,過去她雖日日數落著那個名為軍昊天的男人,可每回談起他時,她的眼眸總如春風般的溫柔,嘴角的輕甜笑意是那樣俏皮可人,而當他消失後,她雖表面上看起來依然平靜,但笑容開始勉強了,小臉消瘦了,眼底不僅滿是黑暈,更有著一抹化不去的淡淡憂心。

  「既然他想方設法的不想被找著,那我們就如他的意,不找了。」望著姐姐們眼底的心疼,云萳吸了吸鼻子,笑得更燦爛了,「讓那傻蛋自己捺不住性子找上門來,保證比找他容易多了。」

  沒錯,就是這樣。

  既然軍昊天並非完全不在乎她,那麼她相信,只要她有一些風吹草動,他,一定會來,所以她現在該做的,就是盡全力在那最關鍵的時刻前,找到一個讓他不得不來的方法!

  「小乖啊!姐姐們真是沒有白疼你啊!」

  聽到云萳的話後,云荼幾個姐妹們先是一愣,而後,在看到她的執著、堅定又清澈的眼眸時,忍不住一起抱住她,開心的又哭又笑。

  在所有人抱成一團,你給我擦淚,我給你遞手絹時,一個蒼老的斥責女聲驀地在大廳響起——

  「吵死了,都給我靜靜!儀態、儀態啊!又不是在床上,大呼小叫的幹嘛?還有沒有點公主的樣子啊?」

  「官師傅,您怎麼來了?」望著那個身材異常矮小,一臉不耐煩地瞪視著所有人的老太太,云苧眨眼後,好奇地問道。

  「女皇方才下令要我帶幾個後宮女官立即到七姑娘府報到,給七姑娘惡補惡補媚術。」官師傅輕哼一聲後,直接瞪向云萳,「七姑娘,還傻愣著幹嘛?立刻跟我走。」

  「這……是……」

  臉頰雖微微有些輕紅,但云萳還真的老老實實地跟著官師傅身後走去,留下那一群笑得曖昧,卻又歡喜揮手的姐妹們。

  「小乖,乖乖的去,好好的學啊!剩下的,姐姐們會幫你搞定的。唉!大姐不愧是大姐啊!我們心裡頭想什麼,她沒有不明白的,英明、英明哪!」

  ※ ※ ※

  這……真是云萳?

  混跡在一群夜蝠族族人中,軍昊天望著帳中那名隨著樂音翩翩起舞的妖嬈歌舞妓,整個人傻了、痴了。

  她臉上雖帶著張易容面具,但那映在他心底,曾經那樣清澈、溫柔,甚至倔強的傲然眸子,如今卻媚眼如絲,風情萬種。

  她曾被他盈握過的雪白酥胸,如今上緣半露在外,絲質高領低胸無袖短裙舞衣,根本遮掩不住她那深深的誘人乳溝,以及纖細的腰肢;那襲低腰、倒三角在小腹前綴有一春花結的及膝短裙,不僅將她曲線優美的腰胯部婀娜盡顯,那呈不規則形狀的裙擺,在她輕舞翻飛之時,更讓她那修長勻稱的白皙雙腿若隱若現。

  他知道她很美的,一直知道的,可他卻不知道,她竟能美得如此妖艷,美得如此勾魂奪魄,僅管他完全明瞭她如此嬌艷的主因——

  她今日,是要來刺殺那不知如何知曉她身為女兒國情報頭子身份,並以此為迫要求她下嫁,且近來不斷頻頻騷擾女兒國邊關,只為早日一償宿願的夜蝠族族長。

  依云萳的性子,她自然不會輕易就範,更會完全負起責來,在成事後,漂亮的讓女兒國徹底置身事外,所以,今夜的她,才會偽裝成一名草原巡迴歌舞團中的歌舞妓,欲色誘夜蝠族族長,在帷帳之中,在那大鬍子男子意亂情迷之時下手。

  是的,他全知道,他唯一不知道的是,究竟何時,她竟已成為一名真真切切、徹徹底底的女子了。

  過往,那令他得以辨出她與小九之間的差異,得以知曉她是處子而不敢妄動的舉手投足、坐姿與走姿,如今,全變了,變得那樣有女人味,再無一絲青澀。

  是東千國太子嗎?若是,那傢伙真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了。

  腦際緩緩浮現出云萳與東千國太子兩人一起喁喁低語的畫面,軍昊天不得不承認,真的很賞心悅目,恍若一雙天造地設的佳偶,那般的典雅、貴氣、儀態萬千。

  很般配,真的很般配,比站在她身旁的他,粗俗又不登大雅之堂的他,般配多了。

  其實,那一日,秘密受雇於東千國的他,本不該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可當他知曉云萳會到場,而且還是東千國太子妃的首要人選時,他再也忍不住了,因為他想在永遠合上雙眼前,悄悄再看她一眼,以及她未來有可能的駙馬。

  他看到她了,也看到了她未來的駙馬,本想走了的他,卻在忍受不住那字字句句都傷害著她未來幸福的漫天荒誕流言時,最後一次任意行事。

  是的,最後一次。

  在認識她之前,他一直都那樣兢兢業業地守著本分,安安分分的當著海老國的「荊琥岑」,從不曾偏離過,但在認識她之後,他開始會偶爾成為自己的「荊琥岑」。

  不是海老國的那個「荊琥岑」,四處追著她跑,厚著臉皮硬與她那群姐夫裝熟,然後與他們一起上天下海、勇闖險阻後,痛快地把酒言歡,好似他們真的是兄弟,好似他真是他們的一份子。

  荊琥岑的時代該結束了,若不想軍家滿門抄斬,若不想我海老國傭兵部隊兵臨女兒國城下,你該知道要怎麼做。

  是的,就是這樣一句話,讓他明白,時間到了,夢,結束了,但他無悔也無怨,只靜靜的按本作戰,等待著三日後,他人生最後的落幕。僅管他一直知道云萳在找著他,但他再也不能打擾她了,而能夠知道未來的她會很幸福,他已滿足了。

  但在意外知曉云萳將以身涉險的計謀後,他原本平靜的心,徹底慌了,因為他太清楚夜蝠族的殘暴與嗜血,不過他不明白的是,東千國的太子何以那般不聞不問地任由她胡來?

  既然愛慕著她,擁有了她,就要用盡一切的努力,甚至用生命來保護她啊!

  「好啊!再來一曲。」

  在瘋狂的掌聲與曖昧的口哨聲中,軍昊天由混亂的思緒中清醒,然後將目光悄悄投向早已被云萳迷昏頭的夜蝠族族長。

  「再來一曲個屁,老子我都快精血充腦了,還不快把這騷貨送老子帳裡去,餵她顆情熱,老子我喝口酒就到。」

  「是。」

  當云萳被帶走後,軍昊天再也坐不住了,他悄悄站起身,走至偽裝成流浪歌舞團團長的小九身旁,假意調笑間,在她手中塞入兩顆小爆彈,留下一句「去後頭立刻帶著你們的人走,絕對不可逗留」後,倏地消失了身影。

  夜風中,軍昊天遠遠地、小心翼翼地尾隨著夜蝠族族長來到他的營帳,在夜蝠族族長入帳後,快速掃視著四周,在發現營帳附近竟無一接應、保護,甚至營救之人時,一股隱忍已久的怒氣再也忍不住直衝雲霄。

  為什麼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

  是,他知道她急,知道為了女兒國,她什麼危險都不怕,遭受到什麼樣的傷害都不在乎,但萬一失手呢?

  難道她就要任那族長對她為所欲為,隨意強占她的柔媚,甚至在東窗事發後,淪為眾人取樂的對象?

  她可是他一直捧在手心中,想碰都不敢碰的珍寶啊!

  「小騷貨,真夠騷的啊!來,讓老子……」

  在心底的熊熊怒火中,軍昊天身形一閃,手一抬,在營帳外的守衛連反應都不及反應的狀況下,便將他們全部撂倒在地,然後倏地進入帳內,在望見夜蝠族族長一臉垂涎地將手撫上云萳胸前時,一把將手中的劍,瞬間刺入夜蝠族族長的心際。

  「你……」

  耳中傳來云萳的低呼聲,但軍昊天什麼都不管,只是點去她的啞穴後,一把扛起她飛出帳外,在夜幕的掩護下,朝他預先準備好的快馬奔去。

  當那馬匹以驚人之速在夜空下狂奔時,夜蝠族族長的營帳不遠處,包括赤天朔在內的幾名以精湛的夜隱術徹底隱去身形,以致連軍昊天都沒能察覺的男子突然低語交談著——

  「喂!阿朔,那傢伙的身手實在太了不得了,讓那煞星將七姑娘帶走,真的沒事嗎?」

  「放心,一來,他不是煞星,二來,就算他真是煞星,那麼七姑娘就是他的剋星……行了,少廢話,我們現在該帶小九她們回家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4:29

第九章

  他,真的來了……

  快馬在草原上瘋狂疾奔著,云萳並不清楚軍昊天究竟要將她帶往何處,被緊裹在他的披風中,坐在他結實的腿上的她,雖明顯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的熊熊怒火,但她卻一點也不在乎,只要能留住他兩天,他想怎麼發火就怎麼發火、想怎麼對待她就怎麼對待她。

  她唯一擔心的是,他會在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那個後,便將她丟下,而她,絕不能讓他這樣做!

  正當云萳靠在那溫暖的懷中暗自冥思時,卻驀地感覺到他的右手鑽入披風間,隔著絲質舞衣,狠狠握住她的右邊豐盈椒乳,用力揉弄、推擠、捏弄著。

  他毫不柔情的逗弄,讓云萳徹底感覺到他的怒氣,而她的柔嫩酥胸更被他揉得有些微痛,雖想令他就這樣發洩他那股不知因何而起的怒氣,但為了能萬無一失地留住他,所以她伸出了小手,輕推著他的手臂。

  一當發現云萳的抗拒後,軍昊天索性直接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再也無法動彈,然後繼續將她的雙乳揉弄得紅雲處處,並在發覺到她的雙邊乳尖在他這般怒氣十足的撫弄下竟緩緩挺立、緊繃,且將她的胸前緊身舞衣撐出兩個誘人圓點後,更憤怒地拉扯著她的乳尖。

  身子微微酥麻著,無法動彈的云萳只能靠躺在他的懷裡,任雙乳被他擰弄得又脹又痛,然後在他將大掌由她的舞衣下擺伸入,用力盈握住她再無障蔽、柔嫩且敏感的渾圓雙乳,並張開手,用拇指及小指抵住她的雙邊紅櫻桃來回按壓、旋轉時,再也忍不住地倒抽了口氣,身子劇烈地在他懷中顫抖著,身下最私密之處,更為他而濕了。

  就這樣欺負她吧、生她的氣吧!只要能留住他兩天,她什麼都願意。

  懷著心底那份情思,僅管此刻逗弄她的那雙大掌一點也不溫柔,但帶給她的悸動與熱力,卻是那樣強烈,強烈得讓她的身子愈來愈熱、愈來愈虛軟,嬌喘也愈來愈急促,然後在不斷的嬌喘聲中,感覺到自己的啞穴被人解開,而她原本無聲的嚶嚀,在那一瞬間,徹底化為撩人的嬌啼。

  「嗯啊……」

  聽著懷中那一聲接著一聲的甜膩嬌喘與呢喃,軍昊天益發狂怒了,因為她竟在不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就如此動情!

  雖他知曉她的身子本就較尋常女子敏感,但她自己明明也知道,卻還完全不當一回事地布置這樣的暗殺計劃?

  既然她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那他這時日無多的人,又何必愛惜她?!

  一想及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如此待她,都可以聽聞她那世間最甜美、撩人的嬌喘與嚶嚀聲,他更是狂暴地拉扯著她的乳尖,盡情發洩著自己的不甘與怒意。

  「疼……」

  可當一聲怯憐憐,且似乎含著輕泣的低喃聲傳至軍昊天耳中時,他的心霎時軟了,手驀地輕柔了。

  他柔柔捧住她挺翹又彈性十足的渾圓雙乳,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最敏感的乳尖處,然後感覺到懷中的她不斷輕輕吟哦著,絲滑般的柔肌緩緩泌出了一層香汗。

  當軍昊天的手不再狂暴時,仰靠在他胸前的云萳,放肆且毫無保留的嬌吟著,甚至在他終於停下馬,將她抱入一間屋內時,都沒有停歇。

  因為她就要這樣惹他生氣,惹得他無法離開她。

  將云萳抱入那間安全、素淨、幽雅的內室後,軍昊天終於解開了她全身的穴道,卻又將她的腰縛在床柱上,讓她整個人緊貼著床柱,哪兒也去不得。

  「你不要……這樣綁著我……」不知軍昊天為何將自己綁住,但云萳實在深怕他就此離去,因此不斷喃喃嬌語著。

  「你不就想任人看嗎?歌舞妓賣弄的,不就是風騷嗎?」拉過一張椅子,軍昊天一屁股坐在云萳身前,抱著雙臂冷冷說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表演值不值得我今夜冒的這個險!」

  「你……」

  望著軍昊天隱含著怒氣的眸子,云萳知道成敗就在此一舉了,所以她輕輕揭下臉上的易容面具,痴痴地凝望著他,伸出雙手,緩緩退下身下短褻褲後,啟開紅唇,輕聲吟唱。

  吟唱間,她輕輕仰起了頭,用右手不斷撫弄著自己的小臉、雪頸、胸緣;她任自己的纖纖柳腰來回隨著歌聲輕款,左手則一寸又一寸地微微捻高了自己的裙擺,露出了修長勻稱的雙腿,然後在似有意又似無意間,讓她身下那朵美麗的粉櫻花瓣在他眼前若隱若現。

  這樣的云萳,是軍昊天從未想像過的。

  烏黑髮梢上輕晃著金光的金步搖,艷紅又妖嬈的絕美小臉,晶潤欲滴的豐潤紅唇,羞澀又嬌媚的迷離雙眸,隨著舞步上下輕晃的誘人乳波,纖細且柔若無骨的柳腰,雪白平坦的小腹,以及那綴著一顆粉紅珍珠的小小臍眼……

  他的眼眸,根本離不開她,只能隨著她而動,然後在那如炙火的視線中,望見了她腿間那道由她最私密之處緩緩蜿蜒而下的濃稠透明銀絲。

  是的,云萳徹底動情了,只為軍昊天那如火般熾熱的視線,與他那恍若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渴望眸子,一想及不久後,自己便將被他徹底占有,她的心跳幾乎失速了,身下汩汩泌出的蜜汁更是徹底泛濫成災。

  上蒼,她竟因一名陌生人動情至此!

  望著那道誘人銀絲,當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軍昊天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由座椅上站起,一把摟住云萳的纖腰,一手將她的右腿拉至自己腰上後,迅速將自己那緊繃得不能在緊繃,疼痛得不能再疼痛的火熱碩大堅挺徹底釋放,用力一挺腰,將自己的全部一舉刺入她的花徑中,並直達最深處。

  「啊啊……昊天……」當處子花徑瞬間被貫穿,一股彷彿四肢百骸都被撕裂般的劇痛,令云萳熱不住痛呼出聲。

  一聽到這聲痛呼,軍昊天徹底愣住了,特別是當他發現到如今包裹住自己碩大堅挺的那個絲絨花徑是那樣的緊窒、窄小,以及意識到方才孟浪的他一舉穿透她的身子時,曾遇到的那層阻礙。

  僵硬地低下頭,軍昊天望著云萳腿際流下的那道血絲,腦子整個空了,心徹底痛了。

  上蒼,她還是處子,並且還喚他昊天!

  他明白聰明如她,應該早知道他的秘密了,但他卻不知曉,她竟一開始就知道救她的人是他。

  那麼先前她的那些嬌吟、嚶嚀,如今的情動與嬌媚,全是因他,而非他之外的任何一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欺負我……」忍住初破身的疼痛,云萳抬起顫抖的小手,一把撕去軍昊天臉上的人皮面具,望著真正屬於他的那張白皙俊顏,以及那雙夾雜著內疚、心疼、微喜又微憂的複雜眸子,淚眼盈盈地輕泣著,「你明明知道人家的身子……」

  「是我不好!」慌亂地解開縛住云萳腰際的腰帶,軍昊天緊緊將她擁在懷裡,「我會負責的,一定會負責的!」

  「我才不要……你負責……你走、你走!」低垂著小臉,云萳不斷用小手推著軍昊天,努力將「欲迎還拒」四個字發揮到極致,可她含淚的小臉,卻是那樣的嫣紅,唇旁更有一抹澀羞的甜笑。

  他真的要了她呢!那樣急切且完全沒有保留的要了她呢!

  「我絕不走!」

  感覺到云萳的抗拒,軍昊天索性拉起她的雙手,將之扣在她髮梢上的床柱上,然後開始柔柔地吻著那不斷閃躲著他的小臉的粉頰、眉梢、媚眼,最後,是她那粉嫩又晶亮的的誘人紅唇。

  軍昊天這個吻,是那樣的霸道,卻又是那樣的溫柔,他強逼著云萳張開口後,便瘋狂地汲取她唇內的所有芳香蜜汁,而且還那樣放肆地卷住她的舌,強迫兩人的舌尖在彼此口中交纏,一起翩翩共舞。

  當這個恍若地老天荒的吻終於結束之時,嬌喘微微的云萳已幾乎是徹底酥軟在軍昊天的懷中了。

  「呃啊……不要……」當花徑又一次被貫穿之時,云萳仰起頭、弓起身,不斷嬌啼著,可這回,她已不再感覺疼痛,有的只是一股甜甜的幸福,與被徹底占有的充實。

  「小萳……小萳……」再一次占有云萳後,軍昊天痴痴望著她那張嬌媚的小臉,口中不停喃喃喚著,他輕輕解開她舞衣的前扣,一手握住她的腰,將她微微撐起,一手玩著她右半邊的玫瑰色乳尖,而口,則含住另一顆。

  「嗯啊……不要……不要……昊天……」當雙邊椒乳的乳尖被軍昊天那般捻舔、吐哺之時,那股含著快意的脹痛與酥麻,令云萳不斷吟哦著,她發現每當自己喚著他的名時,她花徑中的他的火熱碩大,就會更雄偉、更堅硬。

  「要,不然你會很難受的。」

  僅管軍昊天早因耳畔那聲聲嬌媚且甜膩的嚶嚀聲醉了,但他依然緩慢又細心地挑弄著云萳身上的所有敏感點,然後感覺到在自己身前的她,被他這般愛撫著的她,整個身子幾乎化成了水。

  「呃啊……你不要……這樣欺負人……」紅唇中不斷吐出抗拒的字字句句,但云萳的小手,卻輕輕環上了軍昊天的頸項,修長的雙腿也輕輕圈住他的腰,「討厭……」

  「小萳。」

  聽著那句「討厭」,軍昊天先是一愣,但當感覺到她不知何時已緊攀著自己,小臉上的春意是那樣絕美惑人時,他忽然喚了一聲,在她怯生生地望向他,並隨著他的視線向下望去時,輕輕掀高她的裙擺,在她眼前,將自己的火熱碩大由她花徑中緩緩退出。

  「嗯?」本不知軍昊天喚她何意,但在望及他那沾染著自己羞人蜜汁的驚人碩大後,云萳的小臉,倏地嫣紅了,「你……」

  「你都這樣了,若我不繼續,那才叫欺負。」

  用手指沾染了云萳身下的動情蜜液,軍昊天將它輕抹在她不斷輕輕顫抖的紅唇上,接著在她的眼前,一寸又一寸地將他的碩大火熱沒入她的花徑中,讓她徹底看清自己是如何被他占有之後,突然一撤出又用力一挺腰。

  「啊啊……」當軍昊天的碩大分身那般猛烈地穿透自己的小小花徑時,云萳無助地仰起頭,瘋狂嬌啼著,小小的身子,徹底因他霸道且占有欲十足的穿刺而燃燒了,「不要……昊天……人家不要……」

  「要也罷,不要也罷,今夜,你是我的人了!」

  聽著云萳那忘情且醉人的羞怯嬌啼聲,軍昊天的堅挺更碩大了,但他並沒有著急地在她體內律動,而是開始好整以暇地挑弄著她全身的所有敏感點,然後感覺到包裹住他的碩大火熱那個小小絲絨花徑,一次又一次的顫動與緊縮。

  「呃啊……昊天……」

  軍昊天靈動的手指,彷彿烈火一般,每至一處,就引燃云萳一處熱情,更讓她花徑中那股熟悉的壓力與渴望愈發強烈與狂暴,可她也同時發現,每當她的嬌啼聲中含著他的名時,她花徑中的他的堅挺,就更加堅硬、碩大,而且不斷地將她柔軟、窄小的花壁向外撐開,與她密合得那樣曖昧,又那樣緊。

  「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有多撩人嗎?」

  感覺到云萳花徑中的緊縮頻率已逐漸密集後,軍昊天望著眼前那張春色滿盈、星目迷離、紅唇微啟的絕美小臉,知曉她已徹底被自己挑動了,所以他輕輕將自己的慾望退出後,又用力往前一頂。

  「既浪又騷,可騷浪中,又有份讓人想徹底欺負你的迷人高貴。」

  「啊啊……不許……你說……」軍昊天那一下幾乎深入花心深處的撞擊,讓那個云萳的全身興起了一陣瘋狂的戰慄,而他邪肆的話語,更讓她連前胸都羞紅了。

  「明明都這麼濕了,還不許人說?」輕搗著云萳的花徑前端,軍昊天故意讓兩人交歡時的曖昧水聲響遍屋內,「明明都把爺吸附得這麼緊了,還不許人弄?」

  「你……你……」聽著屋內迴盪著的淫媚交歡聲響,云萳羞得不斷推著他的胸膛,然後在他開始猛力挺腰衝刺時,弓起身,瘋狂啼呼著,「啊啊……」

  「是我讓你這麼濕的嗎?」望著云萳又羞又媚的神情,感覺到她花徑中的緊縮頻率愈升愈高,軍昊天在衝刺之中,騰出一隻手,來回摩挲著她身下早已紅腫、濕透的花珠。

  「啊呀……昊天……」身子一次次被穿透,敏感花珠又不斷被摩挲,這樣的雙重刺激讓云萳幾乎承受不住了,但她還是努力地用顫得不能再顫抖的嗓音輕問著,「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嗎?」

  「知道。」任自己身上的汗全滴落在云萳柔媚的豐乳上,軍昊天望著她那對被自己撞得上下彈跳著的豐盈雙乳,徹底忘情了。

  「呃啊……為什麼……不理我?」感覺到花徑中緩緩升起的那股高潮前兆,云萳的身子,徹底緊繃了,嗓音幾乎都破碎了。

  此時,軍昊天卻將自己的慾望完全撤出,在云萳不解又痛苦的呢喃聲中,輕輕將她翻轉過來,呈趴跪姿後,一把握住她的雪臀,用力一挺腰,「不想讓你因我再受委屈了。」

  「啊呀……」軍昊天這一回的穿刺,深得幾乎抵達云萳的靈魂了,不僅將她的身子撞得前後輕晃,更讓她的嬌啼聲徹底拔高,「你又要離開我了,對不對?」

  「對。」

  望著云萳隨著自己的占有而輕擺雪臀的妖嬈模樣,軍昊天再不克制自己了。

  他放肆地將自己的火熱碩大一次次穿刺進云萳那美妙的小小花徑,在感覺到她已瀕臨臨界點時,瘋狂挺腰。

  「那至少……告訴我……我能去哪兒……找到你?」身子的那股期待與愉悅感,早令云萳的腦際徹底空了,但她依然努力的啟口問道。

  「西濱口。」在簡短的回答中,軍昊天給了云萳最驚天的一刺。

  「啊啊……昊天……」當終於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身子也被軍昊天玩弄得再也受不住時,云萳放心的高潮了。

  這波高潮來得那樣猛又那樣巨大,巨大過以往的每一回,巨大得讓云萳眼冒金星,教她除了忘情嬌啼與顫抖外,再也沒有了自己。

  這夜,云萳不斷地被軍昊天用各種方式愛憐著,直至最後一次高潮,直至他最終的釋放。

  當釋放後的軍昊天緊擁著云萳急促喘息之時,云萳突然一個翻身,精準地點住了他的昏穴,在發現他的眼眸確實徹底合上,人也不再動後,才撐起早疲憊不堪的身子,披了件外衣,走至窗旁,將手中的花火放飛。

  這是個信號,通知那群關心他與她的姐姐與姐夫們,她已成功留住了他,並告知他們,她現在位於何處的信號。

  「應該可以讓姐夫他們放心。」

  望著夜空中那小小的紫色火花,云萳甜甜地笑了起來,正在思考是不是該把軍昊天整個捆綁起來更完全些時,她的穴道突然被人一點。

  「你……」只來得及說這麼一個字便再也無法動彈的云萳,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抱起她的含笑俊顏。

  怎麼可能?

  為了徹底留住他,她的唇、耳垂、乳尖等處,全塗上了無色無味的藥劑,那藥劑不僅可以讓他知無不言,更可以在他釋放後,讓他暫時失去兩個時辰的內力啊!

  「別這樣瞪著爺,小萳,爺就算真想有孕,這輩子恐怕也沒機會了。」望著云萳驚慌失措的眼眸,軍昊天笑了,笑得那樣滿足,卻也那樣令人心酸,「往後那藥,你千萬得看人用,用錯了人,爺可會心疼的。」

  想說話,但云萳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任軍昊天為她將衣衫穿戴好,將她安然放置於床上後,俯身在她頰旁留下一個輕吻,以及一滴淚。

  「謝謝你,小萳,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更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世間,還是有人關心真正的我。」

  望著這樣的軍昊天,云萳的心徹底碎了,而淚,再也忍不住地由眼眶瘋狂滑落。

  「真的好希望成為女兒國的駙馬呢!」坐在床旁,軍昊天溫柔地輕輕拭去云萳臉上那怎麼擦也擦不乾的淚,「沒有人認識也沒關係,沒錢領也沒關係,一輩子,只需為自己與所愛的人而活……唉!終究是不夠聰明,也沒那個命啊!」

  不要走,只要留下,他就是她的駙馬,只要留下!

  淚眼朦朧中,云萳在心中不斷大喊著,可軍昊天,聽不到。

  「下輩子!小萳。」

  說完這句話後,軍昊天最後一回輕撫著云萳的頰,輕吻住她的唇,伸出手封住了她的睡穴後,緩緩轉身向門外走去,而顫抖得不能再顫抖的手,最後一次輕輕舉起,向他身後的她揮動著、告別著、許諾著——

  「下輩子一定讓爺當你的駙馬,就這麼說定了啊!」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0-9-14 00:04:46

第十章

  不是西濱口,而是峽谷關。

  兩日後,在天禧草原西北角的峽谷關中,軍昊天在眾人難以置信的驚呼聲中,以自己的落敗,成就了杜若的文武雙全。

  然而,單挑戰落敗後的他,如今卻依舊死守在峽谷關的入口,穿著那襲破舊的染血戰袍,雙手舞動雙戟,隻身抵抗著杜若口中那群所謂「非海老國傭兵,故無法讓他們遵守海老國對戰默契,更無法阻止他們進攻」的千軍萬馬。

  早分不出是血是汗的黏稠熱液,一道道地由軍昊天的頰旁滑落,空中飛舞的鮮血,不斷灑落在他身上,但他沒有一絲膽怯,更沒有半分遺憾,就算早知杜若絕不會留給他一條活路,可這關口,他一定要守住——

  因為他身後這群至今不肯其他而去的海老國男兒,都有一個等待他們回去的家,都有一群殷殷期盼著他們的家人,所以他就算戰死,也一定要讓他們回家!

  「多上幾個人快些把他弄死,我還等著回去開慶功宴呢!」剛取得天王戰神頭銜的杜若在戰場旁,邊擦拭著自己的銀槍,邊不耐煩地說道。

  「是!」

  在杜若一聲令下,幾名海老國傭兵快馬衝上前去,看準目標後,毫不猶豫地將手中兵器凌厲地刺入被多人圍攻著的軍昊天身上。

  口中,噴出大口鮮血,但軍昊天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暫歇,手中雙戟銀光閃爍間,他身旁的人霎時少去一半,而另一半,臉上的膽怯明顯可辨。

  「沒出息的傢伙,你們上!」舉起手中銀槍,杜若回頭對自己的親衛隊命令道。

  「是!」

  望著那群向自己直衝而來的絕對強將,軍昊天冷冷笑了笑,然後強制命令身後的海老國軍士別再理會他,盡速自行撤退,因為他明白,既然杜若已下定決心,不惜動用海老國強將也要除去他,必然也不會放過他身後見到今日這場面的任何人。

  「大少!」

  「都給我走,別忘了,還有人等你們回家呢!」

  抹去嘴角鮮血,軍昊天回頭一笑後,雙腳用力一夾,眼眸一瞇,再不思量地策馬向前衝去,縱使他明白,如今重傷處處的他,能憑靠的,只剩那股一定要讓弟兄們回家的意志力。

  就在交戰雙方距離只差十丈時,軍昊天的身旁突然衝出了一群與他同樣裝扮,拿著同樣兵器的男子,然後策馬與他一齊向前衝去。

  「哪一個才是荊琥岑?」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令戰場霎時亂成一團,因為一群「荊琥岑」與杜若的手下殺成一團,而另幾名「荊琥岑」則有條不紊地領著一群黑衣人,以及那群一直不肯撤退的海老國軍士們開始展開絕地反攻。

  完全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軍昊天還是在亂軍之中不斷揮舞著雙戟應敵,可隱隱約約中,他恍若聽到了他斜後方的半山腰中,傳來了幾聲呼喊——

  「昊天兄弟!威琥山的軍昊天!」

  威琥山?軍昊天?

  是在喚他嗎?

  還是這世間,竟還有另一名名喚昊天,住在威琥山,並也與他同樣姓軍的人?

  就在軍昊天忍不住回頭的那一剎那,他的腰際驀地被兩條飛來的繩索緊纏,身子整個向後飛去,而後,當他的身子被人緊緊且穩穩地接住時,他望見了兩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激動俊顏——

  甘莫語與況未然。

  「你們……怎麼來了?」望著這兩名男子,軍昊天愣住了。

  是啊!他們怎麼可能會來,又怎麼可能會找得到他?

  那日,為了不讓云萳最愛的女兒國因他而成為杜若的頭要目標,他假意受藥所惑,告知她的出戰地點,離此地,有五百里之遙啊!

  「我們怎麼就不能來?」一把拉下軍昊天的面具,甘莫語連點住他幾處穴道後,冷冷說道:「爺幾個時間多得花不完,來這找找樂子不行嗎?」

  「就是。」拿著布幫軍昊天止血的況未然,同樣望著他那張蒼白且染血的俊顏,冷冷說道:「況且,你別天真的以為我們是免費幫你,要知道,時間所有事都是有代價的。」

  「沒錯。」而後,說話的,是背對著他們站在前方兩步遠的懸崖上指揮陣形變化的赤天朔,「但看在大夥兒一見你就還挺順眼的份上,就拿你一折的兄弟價,如何?」

  聽著當初自己每回去管他們閒事時所用的說辭,現在竟被這幾個男人冷言冷語的「借用」,軍昊天忍不住笑了,笑得眼前徹底模糊成一片,笑得腦子都微微開始恍惚了。

  兄弟呢!他們真當他是兄弟呢!

  當初,為了明了女兒國駙馬們都是怎麼樣的人物,他主動去靠近他們,厚臉皮的與他們打成一片,在了解了他們的個性、為人與卓越後,徹底為他們折服。

  他打由心底盼望自己能擁有這樣的兄弟,打由心底希望自己真是他們的兄弟,打由心底願為他們兩肋插刀,願與他們共抗任何危難。

  一直以為那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一直以為他心中的希冀都只是奢望,但今天他才終於明白,只要真心付出,就能得到回報。

  他一個出身微寒,又粗俗又平凡的小人物,真的也擁有了不介意他出身、粗俗與平凡的兄弟了呢!還是這般出色,而且義氣相挺、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呢!

  他這輩子,真是好幸運、好幸運呢!

  ※ ※ ※

  昏迷了七日七夜後,軍昊天終於醒來了,而坐在他床頭的,是他的娘親與姐妹。

  她們激動又小心翼翼地握著他的手,撫著他的臉,望著他不斷的笑著,笑得淚水都滴至了他的臉上,與他臉上的淚水一同交織成一片淚海。

  又休息了四日後,軍昊天的床頭,出現的是況未然等人的臉龐,他們鄙視著他那過於白皙的俊顏,嘲弄著他身上的傷,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喝著酒、吃著小菜,自顧自的聊著天,然後在他屢次抗議未果,口中喃喃「等爺能起身後,保證有你們好受」之語昏昏睡去時,為他將帶血的繃帶換新,輪流給他輸入真氣,再為他覆上一床柔被後,含笑離去。

  兩個月後,軍昊天的傷勢終於慢慢痊癒,而這兩個月中,所有他認識的人都來了好幾趟,他的娘親與姐妹也在知曉他性命無礙後,於幾日前安心回到海老國。

  是的,所有的人都來了,只除了這間寢宮的主人——云萳,至今未曾出現過。

  軍昊天知道云萳在生他的氣,畢竟他不僅騙了她,還那樣粗暴地奪了她的處子身,所以縱使心底那樣掛念著她,但他實在不敢開口問,只好日日默默地將七姑娘府中的花照顧得妥妥當當,讓她的七姑娘府成為虹城中最美、最芬芳的一棟宅邸。

  僅管云萳沒有出現,也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告訴過他,但他還是由他處輾轉得知,峽谷關大戰後,戰敗的杜若,一切陰謀詭計都遭揭露,老杜宰相的死訊也再隱瞞不住。

  老杜宰相已逝,荊琥岑生死不明,這兩則消息霎時讓海老國陷入一股極度的恐慌與紛亂中,但就在此時,一份被杜若私藏的老杜宰相最後遺筆被及時公布,徹底平息了海老國的內亂危急。

  這份文牒中,老杜宰相仔細說明了一人主政的缺失,並為海老國擬定好了新的國政方針——合議制,同時更推舉了多名賢德兼備的士人共議國政,以及新任大將軍王的人選,而對於軍昊天的秘密,則一字未提。

  他,真的自由了,以後,就只是軍昊天了。

  天地,一下子寬廣了,他想去做什麼、去哪裡,都再沒有任何阻礙了,可他卻什麼地方也沒去,什麼事也沒做,依然待在七姑娘府中,因為他的心,早被鎖在了這裡。

  軍昊天知道,他娘親姐妹的到來,老杜宰相那份遺筆公布的時機,一定都是云萳所為,對於她所做的一切,再對照他自己做的錯事,他明白自己其實沒有資格待在這裡,但他又離不開。

  若她的避不見面,是因她不希望他待在這裡,不願見到他,那麼,他會離開的,但能否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親口對她道聲謝、道聲歉。

  這夜,軍昊天坐在床上,凝視著那些盛開的花朵憔悴相思時,寢宮的門驀地被推開了。

  緩緩回身,軍昊天望見了兩個月未見的云萳,望見了她一身的風塵僕僕與疲憊,以及那雙雖看著他,卻含著一抹他讀不出的複雜情緒的美麗眸子。

  兩雙眸子就那樣隔空凝視著,而當那張刻在心底的絕美小臉真正出現在自己眼前時,軍昊天幾乎痴了。

  許久許久後,他才猛地回神,緩緩張開口,「那個……抱歉……爺沒死。」

  軍昊天的話才剛說完,一記熱辣辣的耳光便搧在了他的臉頰上。

  云萳的這記耳光,將軍昊天本就有些不管用的腦子徹底打空,說出口的話,更語無倫次了——

  「小……萳公主,你別生氣,爺……不,我……我知道我不該出現在這裡,但我保證一定會守自己的本分,不鬧事也不胡說八道,更不騷擾你,然後……然後像以前一樣,一句話也不說的努力種花,種出各式各樣你喜歡的……」

  未待軍昊天將話說完,云萳回應他的,依然是一記耳光,可在搧這記耳光之時,她眼角的淚,也同時落下了。

  「小萳,你別這樣,誰欺負你了?告訴我。」

  望著云萳臉頰上的淚,與那不斷顫抖的纖纖小手,軍昊天整個人都慌了,想抱她也不是,想憐她更不敢,最後,只能緊握住雙拳,握得身上的傷口都迸裂了,還渾然不覺。

  「你儘管找我出氣沒關係,但快告訴我,究竟是誰欺負你了,我一定給你報仇去,現在就去。」

  「你……竟敢騙我……竟敢……」瞪著軍昊天的臉,云萳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而臉上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瘋狂滾落。

  聽著云萳顫抖的話音,軍昊天終於明白了。

  原來欺負她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而且還欺負得讓向來堅強,從不在人前落淚的她,到這種崩潰哭泣的地步。

  「我……」

  再無話可說的軍昊天只能心痛欲裂地低垂下頭,等待著她對他的所有斥責與埋怨,可她卻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小小身子不知為何突然往前一傾,整個人軟在他的懷中。

  「小萳!小萳!」

  慌忙抱住云萳柔若無骨的身子,軍昊天望著她緊閉的雙眸,心幾乎都要跳出胸腔了,但他還是盡可能穩定住心神,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脈象,卻發現其間並無異常。

  可他仍不放心,輕手輕腳地將她放至床上後,又將她周身都仔細檢查過一遍,在確定她並沒有受任何傷,極可能是因為疲累,再加上情緒過度波動才會短暫昏迷後,才終於鬆一口氣地拆去她頭上的所有髮飾,褪去她的外衣,鬆開她的腰帶與領口,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至懷中,坐躺至床上,痴痴地望著她滿是淚痕的小臉,愛憐地輕撫著她眼下那濃重的黑暈。

  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呢?最近女兒國又沒大事,無論前陣子她是上哪兒去,晚幾天回來又沒關係,到底是為什麼這麼著急著回來呢?

  難道,是為了他?

  想著方才云萳激動的模樣,望著此刻她身上那襲尚沾著塵土,根本未及換下的外出服,軍昊天腦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會不會她其實也想見他,所以才這樣急匆匆地趕回,才會進府後連衣服都沒換,連茶水都沒喝,就直接過來了?

  她其實心底也掛念著他的,是嗎?

  回想著云萳曾為他做過的一切與一切,軍昊天的心跳緩緩加速了,因為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很疑惑,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在云萳的寢宮療傷,疑惑云萳為何會將他的娘親與姐妹千里請來。

  此外,他更疑惑的是,之前云萳為何要千方百計的尋他,並在峽谷關之戰前兩日,用那樣傷害她自己的方式,只為留住他?

  若只是想替曾受他幫助過的姐夫們還一份情,她絕不至於做到這樣的地步,但若答案是因她的心裡有他,她不希望他白白送死,那麼似乎所有的疑惑,都不再是疑惑了。

  「小萳,真的嗎?真有可能……是這樣嗎?」伸出顫抖得不能再顫抖的大掌,軍昊天輕撫著云萳的頰,眼眸整個模糊了,但嘴角卻整個笑開了,「我真的……會如此幸運嗎?」

  軍昊天這回的淚與笑,云萳並沒有看見,因為她確實累壞了,因為她幾乎是夜以繼日、馬不停蹄地由海老國狂奔回女兒國,只為能早一日看到他,看到那張她咬牙離去時依然眼眸緊閉,面無血色,而今應已恢復往日神采的俊顏。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見到他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抱歉,爺沒死」,而後,更連她的名都不敢叫,一副她有恩與他,而他一定會努力補償她的卑微模樣。

  誰要他補償啊?誰要他守什麼本分啊?

  她只要他像以前一樣,壞壞的、痞痞的笑就夠了!

  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當云萳終於緩緩甦醒,睜開眼,但眼前卻空無一人時,她心一震,猛地一起身,在聽到一聲悶哼後,感覺到自己的後腦有些微疼。

  接著,有一支大掌那樣小心,又那樣溫柔地揉著她的後腦,而那熟悉的嗓音也再度在她耳畔響起——

  「小萳,弄疼你了是不?不疼、不疼啊!」

  還在,他真的還在,沒走……

  緩緩轉過頭,云萳望著下巴被她撞得紅腫,卻完全不在意,只一心一意哄著她的軍昊天,淚水又一回撲簌簌地落下。

  「不哭、不哭啊!」望著云萳的淚水,軍昊天一臉自責地一手忙著替她拭淚,一手忙著揉著她的後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一直這麼抱著她的,是嗎?

  他其實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才亂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是嗎?

  「把衣裳脫了,坐至床邊。」當眼角餘光望見軍昊天身上的血漬時,云萳輕輕由軍昊天的懷中坐起。

  僅管不明白云萳要做什麼,但軍昊天還是依言將上半身的衣衫全脫下,坐至床旁,然後感覺到一雙小手輕柔、緩慢地檢視著他身上的每一個傷處,再將他本已快痊癒卻又迸裂的傷口重新包紮好,最後,來至他肩背處,那當初他倆共同攔路打劫後留下的舊傷痕。

  「小萳……那個……」當那鮮嫩的小手一回又一回輕撫著自己的那道舊疤時,軍昊天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可嗓音卻微微緊繃著,「你別再……碰我了。」

  「為什麼不能碰?」早發現自己手下的這副陽剛之軀在她小手撫弄之時,便一寸寸的僵硬著,云萳一邊輕輕問道,一邊則將唇吻上他肩背上的舊傷,然後感覺到他猛地一震。

  「你再碰下去……爺……那個……」當感受到那溫潤唇瓣輕吻在自己肩頭上之時,軍昊天的嗓音徹底喑啞了,俊顏有些窘迫。

  「你不是說我那副小兔子遇著狼的表情實在讓人掃興,天天風花雪月的讓你乏味,再加上這完全沒有女人味的體態,更是讓你完全提不起興致。」望著軍昊天耳根輕紅、全身僵硬的可愛模樣,云萳竟將手緩緩伸至他的胯間,在感覺到那裡異常火熱與堅硬時,在他耳畔輕輕吐著氣,「既然如此,才碰你兩下,這兒,怎麼就這樣了?」

  「爺自己也不知道啊!上回那兩名歌妓碰了半天,爺也沒反應,爺還以為自己不行了,後來爺才明白,原來不是爺不行,是因為不是你,所以不行。」

  「你……」

  一聽到軍昊天提起那兩名歌妓,想及當初他與那兩名歌妓曖昧的畫面,云萳驀地伸回了手,僅管他的那句「因為不是你,所以不行」,早讓她的心恍若浸了蜜般的輕甜。

  「我沒碰她們!」當云萳一收回手,軍昊天便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因此他連忙一轉身,捉住她的雙手,急急說道:「這些年,除了你,爺誰也沒碰過!」

  當雙手突然被人捉住,云萳一個重心不穩,身子整個倒至了軍昊天的懷中,豐盈的雙乳,便那樣緊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唔……」

  「啊……那個……我真的不能待了……」聽及那聲撩人嚶嚀,再望及云萳酥胸前那若隱若現的美景,軍昊天的嗓音整個乾澀了,只能手忙腳亂地將她扶躺至床上後,慌忙拾起衣衫,便向外走去,「我去找間空……」

  可未待走至門前,他便聽到身後云萳的嬌嗔——

  「站住,誰讓你走了?你就睡這兒。」

  「可那……應是你駙馬的位置。」緩緩回頭,軍昊天又驚又喜,但又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云萳手指著她身旁的空床位,「我……」

  「我讓你睡,你就睡!」

  丟下這句話後,云萳翻過身背對著他,再不言語了,而臉頰是那樣嫣紅。

  望著那個纖細的背影,軍昊天像被蠱惑似的走至床旁,僵硬地躺在她身旁。

  一開始,他動也不敢動,但在發現云萳並未生氣後,他大膽地輕輕摟住她的腰,見她依然沒有作聲,他索性將她整個人緊摟進懷中。

  「小萳。」輕嗅著云萳身上的幽香,感覺著身前小小人兒被自己緊摟住後輕輕抖顫的嬌軀,軍昊天笑了,笑得那樣的滿足。

  「叫我幹嘛?」

  「上哪兒去了?這麼久都不來瞧爺,爺好想你。」撩開云萳的一頭烏黑長髮,軍昊天輕啄著她雪白的後頸,一回又一回。

  「唔……去……海老國了……」聽著軍昊天如同過往那痞氣又邪肆的嗓音,云萳嫣紅著臉,輕輕呢喃著。

  「做什麼去了?給爺說來聽聽。」將雙手繞過云萳身側,軍昊天輕輕揉弄著那對世間最誘人的豐盈椒乳。

  「呃啊……教他們……種花去了……」

  「種花?」聽到云萳的話後,軍昊天的手驀地停下了,他將她的身子轉向他,凝望著她的小臉。

  「海老國的土質雖不適合種植農作物,但若與當地地下溫泉水質結合後,卻很適合培育珍稀花卉,就像你種出的那些。」倚在軍昊天的懷中,云萳仰起小臉,輕聲解釋著,「因此我想,若海老國願意朝這個方向發展,或許往後,可以借由大宗培育與出口這些珍稀花卉,發展城市經濟,如此一來,就業機會也能大增,百姓們不必一定得上戰場,才能養……」

  未待云萳將話說完,軍昊天已徹底明白了,明白她這兩個月的所作所為,都只為他一直心繫著海老國找尋一個可能的美好未來,讓他可以安心養傷,更讓與他一般的海老國男子,再不必離鄉別井,以戰場為家,而能與現在的他一樣,隨時享受天倫之樂。

  這樣溫柔且心懷大愛的女子,他如何能不愛她、不憐她、不敬她、不寵她?

  「昊天……」當身子被擁得幾乎都痛了,而自己的臉頰上沾滿了那痴傻漢子的淚時,云萳心疼不已地輕撫著他的臉,一回又一回地吻著他的頰。

  「小萳,謝謝……謝謝你……」

  「我才不要你謝……我又不是為——」

  云萳的話再也說不完全了,因為軍昊天已用唇覆住她的唇,瘋狂且愛憐地吻著她,吻得她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許久許久之後,軍昊天才放開了云萳,望著她嬌喘微微的嬌媚模樣,啞聲說著,「你曾說,你永遠不會答應我那個納我為駙馬的請求,現在……還是這樣嗎?」

  「沒錯,所以往後你別再跟我囉嗦了。」

  輕輕垂下小臉,云萳低喃著,感覺到軍昊天在聽到她的回答後,身子雖一僵,也長嘆了一口氣,但還是緊緊擁著她,怎樣也不願放開。

  「對了,一直忘了問你件事。」細細體會著由軍昊天身上傳來的不捨、遺憾與濃濃深情,半晌後,云萳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事?」輕吻著云萳的發梢,軍昊天的嗓音是那樣喑啞。

  「願不願當我的駙馬?軍昊天。」

  「小萳?!」

  在軍昊天那一聲驚喜交加的低吼聲後,寢宮中,再無人言語了,伴隨著著屋內那淡淡花香的,只有云萳不斷的嬌喘與呢喃,以及一份再不需用面具隱藏,更沒一絲虛假的永世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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