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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芳妮 -【首富的愛妾 (鬥富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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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0:19
標題:
芳妮 -【首富的愛妾 (鬥富之三】《全文完》
《
首富的愛妾
》(鬥富之三)作者:芳妮
她貴為一國公主,情路竟是無比坎坷,
傾心愛慕當朝首富燕向天,但他獨獨對她冷眼相待!
他三天兩頭泡酒樓,還故意在她面前和歌妓親密摟抱,
她雖單純但不單蠢,豈會不知他裝風流只為想甩掉她?
當她奮不顧身力搏扮成他家歌妓的間諜,差點小命不保,
甦醒後竟發現她和間諜靈魂互換,天地從此變色,
間諜成了千金公主,她這本尊卻淪為過街老鼠!
怪的是過去不受他青睞,如今他卻對她疼愛有加,
以為他終究是貪圖美色,他卻說欣賞她的善良與純真,
他的寵愛讓她以為終能執子之手,幸福共度一生,
沒想到間諜公主變成情敵,屢次攪局企圖爭奪他,
仗著地位優勢逼她斗富,輸了就得退出,
她自認擁有他的愛便可勝出這場鬥爭,
哪知他竟收下公主的珍品,要她輸了就快滾……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0:30
楔子
「有刺客——有刺客,快來人啊!」驚恐的聲音劃破靜謐的夜色,忽地一道閃電竄過天際,平地響起震耳的雷聲*,隨即又陷入一片沈寂。
偌大的宅院瞬間燈火通明,訓練有素的士兵循聲快速來到主屋前,絲毫沒有停頓的衝進半敞的房門內。
只見此刻房內的地上躺著兩個雙眼緊閉的女人,其中一個手上還拿著把短刃,顯示方才似乎發生過激烈的爭鬥,而不省人事的兩人身上都染著令人怵目驚心的血漬。
「公主」貼身宮女跪倒在其中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子身邊,伸出顫抖的手指探向女子鼻息,旋即放聲大哭,「沒氣了……公主沒氣了!」
一旁的士兵與僕役紛紛一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公主在燕府裡遇刺身亡,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事啊,在場所有人都會受到牽連的。
「夜嵐也沒氣了。」燕府家僕朝另一個女人查探了下,跟著大叫。
「管她有沒有氣,重要的是公主啦。快叫大夫來,公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都別想活了!」宮女沒好氣的哭吼。
「對、對對……快找大夫,快啊!」大伙如夢初醒,雖然知道要將已斷氣的人救活簡直比登天還難,但現在也只有期待奇跡出現,死馬當活馬醫了。
沒一會兒工夫,大夫已經火速趕到,但他看了看已經被搬到床上安置的公主,隨即皺眉搖頭,負手歎氣。
「大夫,您別歎氣啊,快點救人。」宮女著急的催促。
「這……」大夫感到相當為難。
人都已斷氣,他又該怎麼救呢?
「總之,您一定要把公主救活,否則就等著人頭落地吧!」宮女見他遲遲沒有動作,氣極地撂下狠話。
大夫被她一恐嚇,原本的猶豫霎時消失無蹤,整個人驚醒的趕緊回道:「老夫一定會盡全力救回公主。」
不用再等任何人開口,大夫連忙手忙腳亂的上前處理公主的傷口,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讓公主「死而復生」。
「自然要如此。」宮女說完,見大夫開始為公主治療,滿意的點點頭,將陰冷的視線望向站在一旁的燕府管家,「這個刺客是你們主子買回家的,若是公主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燕府也別想全身而退。」
「那、那女的只是個歌妓,跟、跟我們燕府無關啊!」管家顫抖著身子道。
「我管不了這些,若非你們疏忽,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等皇上追究下來,燕府一樣脫不了關係。」宮女憤憤的道,心疼的看著臉上毫無血色、雙眼緊閉的公主。
若不是公主苦戀著燕府主子,又怎會落得這種下場?
該死的燕向天,若公主有什麼萬一,她絕對不會饒了他!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0:50
第一章
提起燕向天,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富甲天下的他,繼承家業後加以發揚光大,建立了以錢莊、當鋪為據點,偏布全國的金融行當,並且還經營糧行、藥房等等,只要想得到的賺錢行業,幾乎都可看到燕家的商徽。
在這戰火頻繁、動亂不安的時代,燕向天甚至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精兵,訓練有素、紀律嚴明,比起朝廷鬆散而缺乏管理的士兵來得驍勇善戰、忠心護主。
燕向天不僅是個名聲響亮的巨賈,也是個出色的外交人才,他憑著長袖善舞的交際手腕,透過商務交流,替國家締結了不少盟友,鞏固皇室的地位,甚得皇上倚重。
所以民間才會流傳著一句——沒有燕家,沒有天下。就連皇上也要敬畏他三分。
也幸好燕向天一家始終忠義有節,即使擁有巨富與精兵,依然對皇室死忠效勞,從未有過二心。但即使如此,燕家人仍不免讓皇上感到威脅,因此試圖加深彼此的連結,屬意將公主許配給他,穩固朝廷與他的關係。
「哈哈哈,向天,這次能夠跟南國締結友好之盟,你的功勞最大。說吧,你想要什麼?朕全都賜給你。」身著龍袍、捻胡大笑的皇上豪氣許諾。
「謝皇上,這是草民該做的事情,不敢奢望賞賜。」燕向天雙手抱拳,微微屈身婉辭。
「欸,有功當賞,向天不該如此謙讓。」皇上不茍同的搖搖頭。
「為皇上效勞理所當然,何功之有?」燕向天微笑。
「哈哈哈,好個理所當然。」皇上龍心大悅,又揚起了笑聲,「這樣吧,論財富,你已家財萬貫,什麼都不缺,不過……朕知道你還欠一樣東西。」
「向天所有,即皇上所有。」燕向天道,他一向知道不能功高震主,以免惹禍上身。
「向天不用多慮,朕自然知道燕府對朝廷忠心耿耿。」皇上滿意微笑,寬容大度似的道。
「皇上英明。」燕向天知道這個皇帝就愛聽好話,自然順著他的毛摸。
「好、好。」皇上點點頭,繼續道:「等朕把你欠的東西賞給你,才稱得上這英明二字。」
看樣子皇上是不打算善罷罷休了,燕向天無奈的道:「請皇上明示。」這事應該跟他心中所想的八九不離十。
「向天,你今年也二十有八了吧?」
「是的。」
「古有明訓,先成家後立業,雖然你現在家大業大,但畢竟還是少了個女主人替你張羅瑣事、分勞解憂,這樣實在是不妥。」皇上皺了皺眉頭。
果然是這檔事。燕向天瞭然於心,不動聲色的等皇上繼續開口。
「朕以為,你是該找個好姑娘定下來了。」皇上摸著下巴的長鬍鬚,黑眸中閃著盤算的精光。
「皇上,草民商務繁忙,尚無心於婚事,因此不敢貿然娶妻,怕耽誤了別人。」燕向天謹慎回應。
「咦,你少年有成,嫁給你怎會說是耽誤?」皇上眼珠轉了轉,彷彿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道:「對了,你覺得媗陽如何?」
「媗陽公主才貌兼備、玲瓏聰慧,是不可多見的人中之鳳。」燕向天斂眉,沈穩的回答。
「哈哈哈,沒錯沒錯,這個女兒也是朕最鍾愛的一個。正因為朕寵溺她,捨不得讓她離開朕身邊,所以才會到現在還沒為她許配婚嫁。」
「草民相信很多王公貴族都會引頸期盼公主的青睞。」燕向天道。
「這是自然,不過朕也知道,公主早已情有獨鍾。」皇上直視著他,意有所指的道:「你該知道公主心繫何人才是。」
燕向天頓了頓,隨即淡淡的道:「向天不敢妄自揣測,不過肯定不是向天這般平凡卑賤的老百姓。」
「像你這般的男子若還稱為平凡卑賤,那普天之下,沒幾人敢說自己出色尊貴了。」皇上笑了幾聲,道:「若能將公主許配給你,朕可是再滿意不過。」
「啟稟皇上,公主金枝玉葉,向天萬萬不敢高攀。」燕向天一點都不想成為皇室的一員。
皇上審視他半晌,緩緩歎口氣道:「看樣子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向天不懂皇上所指何意。」燕向天一貫以裝傻回應。
「你……罷了,你先退下吧。」皇上攏起雙眉,揮了揮手。
「草民遵旨。」燕向天雙手抱拳屈身,緩緩退出大殿。
一等燕向天離開,皇上立即朝後頭的簾幕開口出聲,「妳都聽到了吧?」
「嗯。」簾幕後,走出一個體態婀娜、面色秀麗的女子,裝扮華美高貴。
「燕向天是個硬頸的男人,朕看……這事就算了吧。」皇上長歎口氣,大感可惜。
媗陽公主搖搖頭,小臉上露出堅決的神色,「不,我不會輕易放棄。」
「傻丫頭,妳可是公主,還怕沒人要嗎?」
媗陽抿唇低頭不語,皇上見狀,無奈的說:「既然如此,那就隨妳吧。不過記住適可而止,別弄巧成拙。」雖然他一向疼愛這個女兒,但他更關心的是怎麼攏絡燕向天,若下詔強迫燕向天與媗陽成親,恐怕不是上上策,屆時若惹惱燕向天,那反而得不償失。
國事之前,無兒女私情,必要時他也顧不得女兒的幸福了。
牡丹樓中人聲鼎沸,淫聲浪語不時透出窗欞,飄向夜空。
男男女女相擁嘻笑,這裡彷彿與外界隔絕,只剩下純粹的男歡女愛。
「向天,聽說今天皇上召你進宮?」圓桌旁,幾個男人笑攬佳人在懷,春意盎然,其中一人問。
燕向天微扯唇角,舉起酒杯轉移話題,「咱們是來喝酒的,不談這些掃興的事情。來,乾杯。」
「沒錯,今晚咱們不醉不歸。」一名男子跟著舉起酒杯附和,一飲而盡。
男人們舉在半空中的酒杯才放下,一旁服侍的女人馬上又替他們斟滿,嬌聲媚語的勸酒。
燕向天摟過身邊的女人,大笑道:「美酒、美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向天的日子過得逍遙愜意,真的讓人羨慕極了。」酒友之一道。
「所以說還是他聰明,知道不要這麼早成家。」另一個酒友跟著附和。
「那是人家選擇多,多少女子對他投懷送抱,甚至還包括當朝公主……」其中一人話說到一半,接觸到燕向天投射過來的犀利目光後,硬生生將話給吞了回去。
「喝酒配牢騷,這酒怎麼會好喝?」燕向天佯裝無趣的站起身道:「不喝了,回家。」
「燕少別生氣,櫻櫻今晚一定會好好服侍您,您別走啊。」坐在燕向天身邊的女人趕緊依偎著他的胸膛撒嬌。
「還有我呢,燕少今晚可是我小艷紅的,我可等您很久了呢。」另一個女人跟著攀上來,就像蜜蜂沾上蜜似的緊緊黏著他不放。
「等等,怎麼可以讓妳們兩個捷足先登?燕少七天前就答應過我,今晚讓我作陪了。」這會連坐在其它男人身邊的女人都湊上前爭寵。
「妳們都別說了,燕少屬意的是我。燕少,別走嘛,人家很想您耶。」
「燕少別走……」
「燕少,別忘了還有小芳我呢。」
瞬間,所有女人全千嬌百媚的圍在燕向天身旁,試圖引起他的注意與寵愛。
「唉,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向天的魅力真是讓咱們甘拜下風。」
「欸,你這話有誤,向天不只是第一美男子,還是第一巨賈,饒是我身為女人,也一樣要為他瘋狂。」
「可惜這普天之下,還沒人可以捉住他這顆浪子的心。」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屆時我們一定要好好慶祝慶祝。」幾個男人既吃味又羨慕的看著被美人們簇擁在中間的燕向天道。
「你們不要詛咒我了,天下美人何其多,何苦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山頭?我燕向天可不想吃你們那頓慶祝大餐。」他揚起薄唇,兩隻手臂不忘將身旁的女人攬入懷中,低頭親吻她們粉嫩的臉頰,惹得一班女人嬌笑連連。
「站住!妳還想逃到哪裡去?」
突然,一句喝聲隨著女人的身影衝進房內,傳入眾人耳裡。
「救我,救救我……」女人左右竄逃,擠開原本簇擁著燕向天的人牆,一頭鑽進他懷中。
「賤蹄子,妳想幹麼?還不滾開!」被擠到一旁的女人皺眉怒罵,準備出手推人。
「慢著。」燕向天喝止她們爭風吃醋的動作,看向懷中的女人。她有張精緻美麗的臉蛋,黑如墨的濃密長髮,白如瓷的無瑕肌膚,曲線勻稱,在在是個標緻的美人兒。
「公子,求您救救我。」美人仰起腦袋,睜著含淚的水眸哀求。
「賤婢,妳逃到哪去……」追上來的人馬在看到燕向天時驟然停下腳步,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燕少,真不好意思,驚擾您了,我馬上把她帶走。」
「不要!救我……」美人緊緊攢住燕向天衣袖,抗拒的閃躲伸過來試圖箝制她的手掌。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燕向天擋住對方又想抓過來的手,挑眉問。
「沒事沒事,只是個欠錢不還、想要逃走的賤蹄子罷了。」老鴇雲娘走上前,臉上堆滿笑意,但望向美人的眼神卻又瞬間變得森冷殘酷。「還不過來?若是得罪了燕少,我饒妳不得!」她陰惻惻的喝道。
「不是這樣的,我當初賣身葬父說好是來當歌妓,賣藝不賣身,並沒有答應接客,如今妳逼我賣身,根本就是不守信諾。」美人顫巍巍的指控。
「她說的是真的嗎?」燕向天微微瞇起黑眸,質問的看向雲娘。
「呃……她說的當然不是真的,我們牡丹樓又不是專做善事,要歌妓也用不著花這麼多銀子買她吧。」雲娘瞪了美人一眼,沒好氣的回答。
「妳騙人,當初的確是這樣說好的。」美人不敢置信的瞠眼搖頭。
「到底誰騙人,看這賣身契便知分曉。契約書上寫得很清楚,妳必須賣身還錢。」雲娘自衣襟後的暗袋拿出一張賣身契,在半空中揮了揮。
燕向天朝雲娘伸出手,示意她將東西交給他。
雲娘頓了下,但心想燕向天這樣有頭有臉的人斷然不至於使出什麼陰招,也就乖乖將賣身契遞給了他。
低頭瀏覽過賣身契上的內容,燕向天朝賴在懷中的美人緩緩道:「雲娘說的沒錯,妳的確有簽下『賣身』還債的契約。」
美人搖搖頭,悔恨的道:「當初雲嬤嬤好心幫我葬父,又待我如女兒,所以我才不疑有他,沒多看內容就簽了這張契約,可沒想到……沒想到她翻臉像翻書一樣,硬是逼著我接客……」美人話未說完聲先泣,惹得在場所有男子心生憐惜。
「嘖嘖嘖,瞧她多會演戲啊?不管怎樣,我們就是要照這賣身契走,妳快過來!」雲娘朝身後的手下瞟了眼,示意他們上前抓人。
「我不要,若要毀我清白,我不如……不如一頭撞死!」美人悲淒泣訴,隨即眼神一轉,作勢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在場的人都不禁異口同聲發出驚呼,眼睜睜看那小腦袋就要撞上柱子,香消玉殞。
「啊!」所有女人都摀住了眼,不忍目睹。
「砰!」聲音揚起,但卻不是響亮的碰撞聲,而是小而悶的聲響。
眾人既驚且懼,緩緩將目光移向柱前,只見美人一頭撞上的不是柱子,而是燕向天擋在柱前那健壯寬厚的胸膛。
「公子?」美人揚起懸掛淚珠的長睫望向他,旋即泣道:「既然您不救我,就讓我死吧。」
「妳這麼美,死了豈不可惜?」燕向天抬起她的下巴,促狹道。
美人楞了楞,暫時忘記要哭泣。
「雲娘,這女人我要了。她欠妳多少?」燕向天轉向雲娘道。
「呃……五千兩。」雲娘回答。
「好,我替她贖身。」燕向天像在談論天氣般輕鬆,「等等妳去我的錢莊拿錢吧。」
「不行啊。」雲娘為難的道。
「不行?」燕向天挑起眉。
「我已經把她的初夜賣給了莊員外,人家可是出價八千兩呢。」
「那個禿頭肥肚的老頭子?」燕向天冷嗤一聲,「妳還真是會推人入火坑。」
「欸,燕少,您就別奚落我了,我開門做生意,價高者得,也是天經地義。」雲娘理直氣壯的道。
「兩萬兩。」燕向天淡淡道。
「兩萬……什、什麼」雲娘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這一下子也加碼太多了吧。
「嫌少?」燕向天嘲謔的扯了下嘴角。
「不不不,當然不是。」雲娘連忙搖頭,這價格已可直逼當紅花魁了。
「那就好。」燕向天低頭朝懷中的美人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夜嵐。」美人眨掉眼中的淚珠,漾起感激的淺笑。
燕向天大笑出聲,「哈哈哈,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妳以後就跟著我吧。」
「聽說你買了個艷妓回家?」書齋中,一個身著長袍、貌似書生樣的男子,搖晃著手中的扇子似笑非笑的問。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燕向天微微扯唇,手中揮舞的毛筆一勾,寫完最後一劃。
「你燕少的事跡可是大街小巷最讓人感興趣的話題,要不知道還真是困難。」男子走近他,看了眼攤在桌上的宣紙,忍不住讚道:「好字。」
燕向天放下毛筆,瞥了眼好友,俊朗的臉龐帶著沈穩的微笑,「哪比得上你的千萬分之一。」
「這話倒說得實在,我也只有這點勝出了。」男子毫不推辭的接受他誇讚。
「你的臉皮也厚得可以了。」燕向天大笑的調侃。
「否則怎麼當你的朋友?」男子反諷道。
「好個劉品,你今天應該不是特地來找我鬥嘴的吧?」燕向天走到一邊的茶几旁坐下,拿起茶杯啜飲幾口水。
「我收到消息,敵國派出間諜準備對你不利,你要特別小心。」劉品在茶几另一旁坐下,收起嘻笑的神情正色道。
「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燕向天慵懶的道。
「這次不同以往,他們是鐵了心要殺你。」畢竟燕向天不僅開設錢莊,也是糧草的主要供貨商,況且因為他的人面寬廣,許多小國都賣他面子跟皇上結盟,若能剷除他,對那些覬覦皇土的敵國絕對是一大幫助。
「他們若拿得走我的命,就來試試看吧。」燕向天還是一派不在乎。
「小心駛得萬年船,不管怎樣,你一定要特別留意週遭的可疑分子。」劉品不忘提醒。
「放心,我還沒玩夠,不想這麼早當神仙。」燕向天扯唇道。
「現在就我們兩人,你不用演戲了。」劉品睇好友一眼,跟著端起茶杯啜了口茶。
燕向天微微一笑,沒有答腔。
「我知道你是為了不讓皇上對你有所顧忌,還有為了讓公主死心,所以才裝出一副流連花叢的風流樣,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劉品繼續道。
「有時我真慶幸你是朋友而不是敵人。」燕向天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說真的,其實你若可以跟公主締結良緣,對你也有好處,何不乾脆就接受公主的情意呢?公主雖然不是國色天香,但也稱得上中上之姿,又沒有金枝玉葉的驕蠻任性,跟你挺相配的啊。」公主對燕向天的心意早已不是秘密,就連街頭小販都知道了。
「公主是很好。」媗陽秀麗的臉蛋閃過燕向天腦海,讓他的心不自覺打了個突,但他很快又壓抑住那份感覺,懶懶的道:「不過我一點都沒有當駙馬的意願。」他可不想以後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皇室的限制跟干預。
「不過看樣子,公主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劉品話才說完,門外已經有人揚聲通報。
「當家,公主造訪。」僕人恭敬的道。
「說曹操、曹操便到。」劉品打趣的覷了燕向天一眼。
燕向天露出一記苦笑,朝外頭喊了聲,「知道了,請她稍坐,我馬上到。」
「不用了,我自己進來。」媗陽的身影隨著聲音踏入了書齋。
「草民劉品,叩見公主。」乍見媗陽,劉品準備跪下行禮。
「不用多禮。」媗陽阻止了劉品的動作,「我不是以公主的身份來的,不需行大禮。」她就是不想引起騷動,連貼身宮女都特地叫她等在宅外。
「這怎麼可以?您始終是公主,我們是平民百姓,向公主行禮是理所當然,禮不可廢。」燕向天不顧媗陽阻止,硬是跪下行禮。
「燕向天,你……」媗陽咬了咬下唇,懊惱的轉過身去,消極抵抗他的跪拜。
劉品在一旁,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無奈的看著他們兩人,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公主找向天有事,那我先退下了。」他朝媗陽的背影稟告道。
「嗯。」她巴不得他快點離開,好讓她跟燕向天獨處。
得到了應允,劉品頭也不回的閃人。
「你還不起來嗎?」媗陽轉回身,看著執意行禮的燕向天,心頭一陣酸楚。
他明知她的心意,卻故意強調他們之間的身份差異,拉開彼此的距離,這讓她難受極了。
「公主尚未命草民起身,草民不敢。」燕向天故意道。
「你……」她為之氣結,卻還是無奈的道:「快起來吧。」
「謝公主。」燕向天做足禮儀,緩緩站起身。
「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媗陽委屈的扁嘴道。
「草民只是恪守君臣之禮罷了。」其實他也不願令她感到難受,但如果他不這麼做,只會讓彼此更糾纏不清,麻煩不斷。
「你知道……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我的臣子。」媗陽揚起黑白分明的燦目凝望著他,目光流轉間,充滿無法隱藏的思慕之情。
「公主。」燕向天無奈的輕歎了一聲,暗自警戒自己不要放任情感流露出來。
「我堅持好幾遍了,只有我們兩人時,請叫我媗陽。」她糾正。
他深深瞅著她,看她忍著被拒絕的難堪,臉蛋漲紅卻依然堅持,心中一陣不忍,順了她的意思喊道:「媗陽。」
「你叫我了?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媗陽原本陰鬱的臉龐瞬間發亮,欣喜的扯著他衣袖蹦跳著。
見她率真的反應,他也不自覺感染了她的雀躍,忍不住彎起嘴角。
「你總算笑了,我喜歡看你笑的時候,你唇角那個若隱若現的笑渦,真是好可愛。」她說。
「可愛?第一次有人這樣形容我。」怎麼他唇角有笑渦,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我瞭解你。」媗陽自傲的道。
燕向天盯著她,雖然她貴為一國公主,個性卻純真可愛、善良直率,若不是他顧慮許多,努力克制自己對她的好感,想必早已克制不住地沈醉在她款款深情中了。
「你……怎麼這樣看我?」她忽地害羞起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雙眸有多性感迷人,任誰都無法抗拒他的凝視。
燕向天猛地回神,收回出神的凝望與脫軌的思緒,平靜的道:「我只是在想,我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公主如此厚愛。」
又是「公主」?媗陽的臉色黯了下來,知道他又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在我眼中,你什麼都好。」她紅了臉頰鼓起勇氣道。
她直接而毫不掩飾的表白,讓他情不自禁的舉起手,輕撫過她的臉龐。
她眸中閃過一抹驚喜,開心的用手覆住他停留在自己臉龐上的手背。
他倏地一震,趕緊掩飾自己方纔的失神,澆她冷水道:「妳太天真了,我不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難道妳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安定,上酒樓是家常便飯,甚至昨天還買了個歌妓回家?」
提到這個,媗陽突然沈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是想救她才買下她。」
「哈哈哈,公主未免把我想得太偉大了。」燕向天仰頭大笑。
媗陽咬咬下唇,堅持道:「我聽說她是賣身葬父,因為被逼為娼而想尋短,所以你才買下她。」
「公主想必不知道我燕向天也只是個貪圖美色之人吧?」他自嘲道。
「你、你不是……」她虛弱的響應,黯然想起自己不夠出色的姿容,難道……這是她無法吸引他的原因嗎?
「我不是嗎?」
燕向天挑起眉,還來不及繼續開口,一個嬌柔的聲音已從外頭輕聲傳來。
「燕少,夜嵐拜見。」
媗陽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形纖細的絕色女子站在門邊,那柔媚的神態我見猶憐,令她心頭忍不住湧起一股難受的酸澀。
「先拜見公主吧。」燕向天上前,握住夜嵐的手道。
「公主?」夜嵐怔了下,看向一旁衣著簡單卻依然散發出尊貴氣質的女人。原來她就是公主啊?
「夜嵐拜見公主。」她屈膝行禮。
審視著眼前的女人,媗陽聲音乾澀的道:「免禮。」
「公主還有什麼事嗎?若沒事的話,我跟夜嵐就不留妳了。」燕向天故意攬住夜嵐的肩膀,展現親暱的一面。
「沒……沒事。」他都開口下逐客令了,她還有臉留下嗎?媗陽只覺得自己的心緊緊揪成一團,再度失落的狼狽的離開。
看著她落寞離開的背影,燕向天原本不在乎的表情沈下,雙眉不由得擰緊,心中竟湧起一絲淡淡的不忍……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1:07
第二章
「公主,別難過了,憑您的姿色跟身份,要怎樣的男人沒有?根本無須理會他。那個燕向天,根本就只是個好色的登徒子。」媗陽的貼身宮女銀娣走在她身旁,擔心的安慰著主子。
她真的不懂,公主明明就有許多權貴子弟大獻慇勤、熱烈追求,卻偏偏喜歡那個傲慢的男人,真讓人不解。
「銀娣,不許妳說向天的不是。」媗陽輕斥。
「可是……可是銀娣就是不忍看公主傷心難過嘛。」銀娣委屈的扁嘴道。
媗陽清麗的臉龐蒙上黯然的神色,抱歉的道:「我知道妳心疼我,可是,向天其實不是那樣的男人,他是故意的。」
「故意?銀娣不懂。」銀娣困惑的問。
「他是故意想要讓我知難而退。」她怎會不懂他的心思呢?他獨獨對她保持距離,連一點雷池都不願逾越,這種防備她當然能感受到。
「那他更不應該了。」銀娣氣憤的鼓起腮幫子,「他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公主有哪一點配不上他?要他這樣想盡辦法拒絕公主?」只不過是個死老百姓嘛。
「可能……我不夠美吧。」媗陽自嘲的道,想起夜嵐絕美的容顏,她的心又狠狠揪了一下。
「誰說的?公主秀外慧中,不論容貌或個性都是上上之選,誰敢說妳不美,銀娣就跟他拚命去。」不是她在誇,宮中從沒有一個公主,像媗陽對待她們這些宮女一樣宛若姊妹、寬容良善,在她心目中,公主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噗——」銀娣護主的發言讓媗陽忍俊不住輕笑出聲,「妳真是我的好銀娣。」
「只要公主開心,銀娣什麼都願意做。」銀娣認真的道。
「銀娣,謝謝妳。」媗陽感動的說。
「這是銀娣該做的。公主待銀娣有如姊妹,銀娣不知是上輩子積了多大的福氣,今生才得以成為公主的侍女,伺候公主。」
「瞧妳這張嘴,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蜜?」媗陽好笑的白了她一眼。
銀娣吐吐舌,跟著笑開來。
「我們先回宮去吧。」媗陽伸出手挽住銀娣,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卻被自胡同中突然竄出來的身影撞個正著,踉蹌的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
「公……小姐,妳沒事吧?」銀娣緊張的查探著她。
「沒事。」媗陽搖搖頭,可腳才剛跨出一步就不禁皺眉。
「怎麼了?」銀娣關切的問。
「可能是扭到了。」媗陽輕輕顰起雙眉道。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走路?知不知道你撞傷的是誰?簡直不知死活!」銀娣氣惱的上前,跟突然衝出來的男子理論。
「抱歉。」男子壓低頭上的笠帽,聲音刻意含糊,側身就要閃人。
「你說抱歉就沒事了嗎?我們小姐的腳都拐傷了,她要是有一丁點閃失,你十條命都賠不起。」銀娣擋在他面前,不讓他離開。
男子頓下腳步沈默著,四周凝結起一片詭異的氣氛。
「算了,我沒事,我們走吧。」媗陽拉住銀銻,朝她搖搖頭。
「可是……」銀銻不太甘願就此罷手,畢竟公主都受傷了。
媗陽朝她使了個眼色搖頭,希望別節外生枝。
「是。」銀娣只好乖乖聽話,朝那個靜默的男人道:「幸好我家小姐心地善良,不跟你計較,下次走路記得小心點,不要再這樣冒冒失失。」
男子沒有回應,轉身便走開了。
「哼!真沒禮貌,這種人實在應該給他一點教訓才對。」銀娣看著那個迅速消失的背影,沒好氣的罵著。
「這個人……不像是漢人。」媗陽困惑的蹙起眉頭。
銀娣怔了怔,隨即附和,「真的耶,難怪我覺得他口音怪怪的。」
「不只口音怪,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很詭異,彷彿不懷好意。」這也是媗陽阻止銀娣繼續跟他理論的原因之一,她們兩人是微服出宮,還是要小心點比較好。
「這樣說起來,他剛剛把手往衣袖裡探,不知道是拿什麼出來……」銀娣回想起剛才的情景,整個人打了個寒顫。
「我們先回宮吧,以後還是小心點好。」媗陽提醒。
「是,我知道了。」銀娣趕緊點頭。她是賤命一條,沒了就算了,但公主要是出了什麼差池,那她可是十條命都賠不了。
「那天公主有沒有找你麻煩?」劉品搖著扇子,好奇的問。
燕向天睇了眼好友,似笑非笑的道:「若是她找我麻煩倒好。」偏偏她對他情深意重,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欺負女人的大壞蛋。
「也是,看樣子是你又惹她傷心難受了吧?」這就是人長得俊的麻煩,總是讓女人心碎。
「我只是不想和她繼續浪費時間。」他也是用心良苦。
「無情的傢伙。」劉品調侃。
燕向天無奈的苦笑,加快腳步道:「少囉嗦了,你也不遑多讓。」無情?他何嘗願意背上這個罪名?想起她受傷的神態,他的心又狠狠抽了一下。
劉品扯了下唇,扇子搖晃的弧度微微加大,「咦?你看,那是誰?」他突然收起扇子,指了指前方。
燕向天循著扇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正圍在兩名少女身邊等著領取救濟。
「慢慢來,每個人都有,慢慢來……」銀娣一面躲避那一雙雙髒污的手,一面小心翼翼的發放著饅頭包子。
「來,這邊也有,大家不要擠……」另一邊,媗陽則毫不忌諱自己身上被染塵,反而主動靠近他們,快速的發放乾糧。
這些乞丐,有的是家境貧寒者,有些是因戰亂逃難而失去家園者,每個人都餓極了、窮怕了,一看到有免費食物可拿,莫不爭先恐後的推擠,想要盡早拿到填飽肚子的糧食。
「等等……慢點,不要擠啊……」媗陽安撫的喊著,手上動作沒停過,但卻還是禁不住越來越多乞討的人潮,整個人跟著幾乎快被淹沒在其中。
「過不過去?」劉品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試探的詢問。
「何必多管閒事?」燕向天搖搖頭,轉過身打算往不同方向走去。
「啊,公主被推倒了!」劉品突然低聲驚呼。
燕向天正準備離去,聞言隨即低聲咒了聲,又回頭快步朝媗陽走去。
「讓開!」他低吼一聲,高壯的身子輕易擠入人群最中心,一把拎起被推倒在地的纖細少女。
「向天?」乍見心上人,媗陽的小臉綻出粲笑,瞬間使她秀麗的臉龐更添光彩。
燕向天朝她禮貌的點點頭,看著她站穩身子後,轉同一旁的人群道:「一個一個來,否則今天發放就到此為止。」接著只見他接過了她的工作,開始指揮人群排隊領取食物。
「小姐,你沒事吧?」銀娣關心的衝過來,趕緊查看她的狀況,「真是的,都怪你不聽我的話,硬是要出來賑災,你看,腳扭傷都還沒好呢,就又擦傷了。」
「銀娣,我很好。」媗陽阻斷銀娣的碎碎念,目光忍不住緊盯燕向天,唇角微微上揚起來。
「他怎麼會在這邊?」銀娣也沒啥好臉色的瞥了眼他。
眼前的男人的確是氣宇軒昂、英俊挺拔,渾身散發出一種自信成熟的氣息,也難怪公主會對他一見傾心、情根深種。
不過,想起他那樣無視公主的一片癡心,她就一點都不覺得他俊,只覺得他可惡極了。
「銀娣。」媗陽拜託的看了眼銀娣,不希望她給燕向天難看。
銀娣接收到公主「請求」而非「責令」的目光,就算再想替主子出氣,也只有摸摸鼻子壓下來,無可奈何的道:「既然這邊有他幫忙,那我們就不用待在這裡了。小姐,我們回去吧。」
「你先走吧,我晚點再回去。」媗陽哪肯放棄這次的不期而遇,當然要多把握能跟心上人相處的機會。
「這怎麼行?小姐,你出來不願意帶護衛,已經夠讓人擔心了,要是我沒跟著你,到時若發生什麼事,叫我怎麼跟皇……老爺交代?」銀娣馬上搖頭。
「你跟老爺說我跟燕向天在一起就可以了。」媗陽推了推她道:「快去吧,否則我要生氣了喔。」
她的公主真是為了愛不顧一切啊……銀娣猶豫的站在原地,實在不知自己是該留還是走好。
「劉公子,你替我陪銀娣走一段吧。」見銀娣杵在原地不動,媗陽索性朝站在一旁的劉品道。
「呃……我?」劉品指指自己,又看看銀娣。
「是的,可以嗎?」媗陽懇求的看著他。
公主的要求,哪有不答應之理?劉品微微欠身道:「當然可以。」
「公……小姐,我不用人家陪我啦。」銀娣看了眼劉品,雙頰不由得紅起來。
「沒關係,能護送美人是我的榮幸,銀娣姑娘,請。」劉品風度翩翩的彎腰道。
銀娣的臉更紅了,懊惱的看了眼在旁看戲的主子,無奈的點頭道:「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喔。」
「知道啦,去吧。」打發了銀娣,媗陽總算可以專心將注意力放在燕向天身上。
他果然是天生的領導者,方才原本紊亂的人潮,在他的指示下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條人龍,沒一會兒工夫就將乾糧發放完畢。一些沒有領到的人,雖然滿臉失望,但在聽到他允諾他們可以上燕宅補領時,也都開心的各自散開。
「向天,謝謝你。」看著他有條不紊的處理事情,媗陽對他更加崇拜了。
燕向天朝她禮貌性的扯扯唇,微微屈身道:「邊境戰爭不斷,許多難民湧入京城,公主你以後還是不要這麼貿然微服出宮,很危險。」
「噓,在外面不要叫我公主。」媗陽輕聲提醒。
燕向天微微一笑,更正道:「小姐。」
「媗陽。」媗陽再更正。
這次,燕向天但笑不語。
「我送你回宮吧。」他提議。
「我還不想回去。不如……我們去哪邊走走吧?」媗陽鼓起勇氣,怯怯的問。
燕向天本想拒絕,但看到她那副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神色,便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媗陽喜出望外的笑容,使她俏麗的臉龐多了一份可愛,她緩步走在燕向天身邊,午後的陽光自身後斜照,將兩人的身影在前方地上拉長成一對,看在她眼中不禁有絲甜甜的竊喜,好希望路能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你看,鴛鴦耶。」走上一座拱橋,媗陽指著湖中相依相隨的兩隻鴛鴦,開心的驚呼。
「宮裡什麼奇珍異獸沒有?不過是鴛鴦而已,何須如此驚歎?」燕向天好笑的瞅著她。
「再怎樣的珍奇異獸,都沒有鴛鴦始終相伴來得讓人羨慕。」媗陽低喃道,凝望向他。
燕向天心一震,一股對她的憐惜迅速湧入胸臆,黑眸溢滿了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柔情,「總有一天,你會擁有那份屬於你的幸福。」
「我……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覺得很幸福。」媗陽咬了下唇瓣,漲紅臉頰說。
「我不可以。」他的拒絕,卻讓她紅潤的臉蛋又倏地蒼白。
「為什麼?我知道你明明不討厭我。」媗陽仰起小臉,一臉受傷的模樣。
面對她的直率,燕向天一時間竟無法再開口。
「我知道,是我不夠美……」她黯然垂下眼睫,逕自猜測道。
「胡說,你有最美的心腸,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他心一抽,不捨的佯怒斥道。
「但你還是不喜歡我。」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我沒有不喜歡你。」他直覺衝動的反駁。是啊,她是這麼可愛善良的一個姑娘,他怎麼會不喜歡呢?
「真的?」媗陽的臉龐瞬間發亮,牽動了燕向天的心弦,瞬間軟化他一直偽裝堅硬的心。
「嗯。」他因她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微微揚唇。
「你真的喜歡我?向天,我好開心。」她高興得情不自禁拉起他的手。
看著她欣喜的模樣,燕向天幾乎也被感染了那份喜悅,再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放任大掌包覆著她細嫩的柔荑。
是的,若撇開心中層層顧慮,他的確喜歡她。
感覺到他厚實的大掌把握住自己,媗陽心跳不已,多期盼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
「你知道嗎?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就算不當公主也無所謂。」她迫切的想讓他知道自己對他深厚的感情,卻沒想到這句話反而如一盆冷水,澆醒了一時難以自持的他。
燕向天身子一震,天!他怎麼忘了?她是個公主,而他則是完全不想跟皇室扯上關係的平民商人,不該有牽扯。
甜蜜的氣氛霎時冷凍,他鬆開手,拉開彼此的距離,恢復為從前冷漠的樣子。
「你別誤會,我說的喜歡,是指朋友間的喜歡。」他強迫自己狠下心說。
「不……你騙人。」媗陽彷彿從雲端墜落谷底,不願意接受他的話,「朋友……朋友不會這樣親暱的碰觸……」
「所以我才不碰你們這種正經八百的女人,只不過是握個手就大驚小怪。」燕向天故作無趣,揚起一抹邪笑道:「罷了,我還是去牡丹樓找找樂子才是。」
「不是的,你不是這樣的人。」媗陽顫抖著唇瓣,強忍淚水說。
「夠了,你別再自以為瞭解我了。告訴你,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死心吧。」燕向天皺起眉頭,頭也不回的離開。可沒人知道,他心中其實同樣難受,幾乎就要控制不住地回頭擁抱她那因受打擊而不住輕顫的身軀,吻去她眸底的傷痛。
但是他不行,既然無法給她承諾、勉強自己接受皇室的規範,他只能惡劣的傷了她的心,拒她於千里之外了。
他對媗陽……是不是太狠絕了些?
燕向天獨坐在房內,就著桌上的燭火翻閱賬目,腦海中卻浮現今日媗陽失落難過的模樣。
想起她明亮的笑靨因悲傷而黯然,眸底所有的希望之光霎時熄滅,他的喉頭就彷彿被什麼緊緊揪著似的難受,心也隱隱泛疼。
若她不是公主,他一定會狠狠的擁抱住她,放縱自己的情感追求她,但是偏偏她就是公主,屬於他一向排斥的皇室中人,注定有緣無分。
他不是沒知覺的人,明明動了心但卻無法響應她的深情,同樣徒留惆悵……
他輕歎了聲,闔起賬目,正打算熄燈就寢時,房外卻傳來輕叩門板的聲音。
「誰?」他看向房門。
「燕少,是我,夜嵐。」嬌柔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有事?」夜已深,她現在來幹麼?
「我替您準備了一些宵夜,讓您填填肚子。」夜嵐回應。
「不用了,我不餓。你回房休息吧。」
沈默了一會兒,夜嵐又緩緩出聲,「夜嵐有事想跟燕向您商議,可以讓我進去嗎?」
燕向天頓了頓,沈聲道:「進來。」
門緩緩開啟,夜嵐窈窕婀娜的身影蓮步輕移,優雅的跨入房內。
「燕少。」她將手上放著點心的盤子放在桌上,柔聲道:「這是我親手做的,請您嘗嘗看。」
「你不需要做這些。」他道。
「人家擔心您餓嘛。」她在他身邊坐下,手指拿起一個小點心就要往他口中送。
他淡淡扯唇,偏頭迴避了她的動作道:「你有什麼事情要談?」
「燕少……」她放下小點心,將身子微微靠向他,「夜嵐一直沒有正式感謝您替我贖身。」
「你已經向我道謝過了。」燕向天瞅著她,觀察她的意圖。
「那只是口頭上說說,怎麼能算數呢?」說著,夜嵐的手輕輕撫上他寬厚的胸膛。
看著她蔥白的手指滑過他胸膛、攀上他的頸後,他微微挑了挑眉。
「燕少,您為我贖身,我就是您的人了,不管您對我有什麼要求,我都願意。」她將紅唇湊到他耳畔,吐氣如蘭的輕喃。
「什麼要求都可以?」他彎起了薄唇再問一次。
「是的,什麼都可以。」她的唇輕輕掃過他的,柔若無骨的小手則探入他微微敞開的衣襟中,直接撫摸他結實的胸肌。
「那我要……」他迎向她,溫熱的男人氣息撫過她粉嫩的臉頰,讓她渾身一陣酥軟。
「嗯……」她半閉著眼嬌喘,身子早已貼上他堅實的身軀,渴望的磨蹭著。
從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忍不住被他俊挺的外表跟高壯的身軀給吸引,心想若能跟他纏綿床第之間,不知道會有多令人銷魂。
「我要……你現在馬上回房去。」他忽地語氣一轉,抓出她飢渴探索他衣內風光的小手,聲音不帶有任何情感。
「燕少?」夜嵐錯愕的怔住。
「我替你贖身,不是要你替我暖床。你是自由的,若不想留下,也可以馬上離開。」燕向天似笑非笑的道。
他的拒絕,讓夜嵐美麗的臉龐閃過一抹難堪,僵硬地讓他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身子自他胸前移開。
「是您說……我以後可以跟著您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拒絕她美色的誘惑。
「男人說的話,不要盡信。」燕向天嘲弄的笑道,「況且,我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人,你無須用任何方式回報我。」
「可是……」
「夜深了,你回房吧。」他打斷她的話,下逐客令。
「那……我先告退了。」夜嵐的眸底閃過一抹不甘心,但聲音依然柔順。
她輕輕退出房外,帶上了門,美麗的臉龐立刻換上一副森冷的神色,跟先前嬌媚柔弱的模樣截然不同。她若有所思的慢步離開,身影逐漸隱沒在夜色中。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1:25
第三章
「你那邊還沒有任何進展嗎?」操著番邦口音的小販頭戴笠帽,佯裝忙碌的整理著攤位上各式充滿異國風情的小玩竟兒。
「沒有。」湊近攤位旁的女子低垂著頭,看似充滿興味的拿起攤上的東西把玩著。
「連你也失敗了?」男子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女子臉上閃過一抹不甘,冷冷道:「他不像傳言中那般性好漁色。」
「是嗎?」男子懷疑。
「否則你以為憑我,會誘惑不了他嗎?」她對自己的容貌一向充滿自信,直到昨晚頭一次遭拒,讓她自尊心嚴重受損。
「那現在怎麼辦?乾脆直接找機會幹掉他?」男子提議。
「我會見機行事的。」女子淡淡道。
「嗯,你自己要多小心,別讓我擔心。」男子趁她將手上玩的東西放回攤位時,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別婆婆媽媽的。」女子抽回手,白了男子一眼,「我先回去了,我還得在他身上多下點功夫才行。」
「嗯,去吧。」男子點點頭,但旋即又喊住準備離去的女子,「嵐,你該不會對他動情吧?別忘記了,你去到他身邊為的是竊取情報跟攔截貨物,最終目標則是殺掉他。」他曉得燕向天俊挺偉岸,連他這個男人看了都不禁讚歎稱羨,更別說女人了。
「你在胡說什麼?」女子蹙起了眉,不悅的道「你把我看成怎樣的女人了?」
「對不起,我只是害怕……」男子連忙道歉。
「夠了,我不想說了。」女子有些惱羞成怒,甩了甩衣袖,轉身快步離開。
不遠處,銀娣納悶的扯了扯媗陽的袖擺,「小姐,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
「銀娣你瞧,那個女人。」媗陽目不轉睛的盯著夜嵐逐漸遠去的身影。
「什麼女人?」銀娣困惑的隨著主子的目光望去。
「現在正要轉進胡同裡的女人。」媗陽指了指前方。
「啊?我看到了。不過小姐,你為什麼特別注意她?」銀娣好奇的問。
「她就是向天買回府的歌妓。」媗陽說著眸色一黯。
「什麼?就是她?」銀娣的眼神馬上轉為不屑,「難怪走路時屁股搖得像浪一樣。」
「她真的很美,很有女人味,我一點都比不上她。」媗陽頓感自慚形穢。
「誰說的?光看氣質,那個女人就差您一大截。」銀娣不以為然的道:「燕向天是瞎了眼,才會出重金替這種女人贖身。」
「算了,別提這事了。」媗陽落寞的苦笑了下,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道:「對了,我看她剛剛跟那賣東西的小販好像有點拉扯,難道他們認識……等等,銀娣你瞧,那小販跟那天撞到我的男子好像?」
「咦?真的耶,好像是同一個人?」銀娣定睛一瞧,驚呼道。
「我們上前看看。」媗陽拉了銀娣就要往前走。
「啊,小姐,不行啊,上次我們不是才說要小心一點,說不定那男人不是個好人。」銀娣阻止道。
「正因如此,我才更須搞清楚夜嵐跟那男人到底有什麼關係,我擔心向天留她在燕府,會惹上麻煩。」媗陽解釋。
「拜託,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管燕向天了?那個男人只會惹你哭而已。」
那天夜裡,公主不知為他流了多少眼淚,想起來就氣人。
「別說了,是我心甘情願。」媗陽幽幽道,腳步沒有停頓的往那可疑的男子走去。
「小姐……」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她家公主真是個為愛癡狂的傻子啊。
銀娣無奈,只好快步跟上,站在媗陽身邊壯聲勢。
「這手環怎麼賣?」媗陽拿起攤位上的貨品詢問著。
乍見媗陽,男子藏在帽簷下的眼眸閃過一抹森冷,隨即冷淡的道:「對不起,我要收攤,今天不做買賣了。」
「這麼快?」媗陽挑了挑眉,「怎麼會有人把生意往外推?」
男子沈默的收拾著東西,沒有應聲。
「我看你……不是中原人?」媗陽審視著他,直覺他一定有問題。
男子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沈聲道:「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看你跟方纔那位姑娘似乎熟識?」媗陽繼續問。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閒事。」男子第一次抬頭正眼看向媗陽,黑眸中卻充滿了殺氣。
見這男子的反應激烈,媗陽更起疑,難道他們之間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姑娘是我朋友買回的歌妓,我只是好奇問問罷了。」媗陽故作輕鬆的道。
男子又垂下頭,繼續收拾著東西不吭聲。
「你看起來,不像是普通小販。」媗陽又試探道。
「如果你還想要保住你這條小命,記得不要自作聰明。」男子低聲警告。
「你想幹嘛?」銀娣一聽,趕緊擋在主子前,宛若母雞保護小雞。
男子睇了眼銀娣,將收拾好的東西背上肩膀,沈默的越過她們,消失在人群之中。
「呼,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他的眼神好恐怖,好像想要把我們吞入肚子裡一樣。」銀娣拍拍胸脯,見人走後鬆了口氣道。
「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媗陽皺起眉,心中的疑惑逐漸擴大。
不行,她一定要查個清楚才行。
「你在幹嘛?」燕南天走進書齋,剛好看到夜嵐在他的桌前翻找著什麼。
「燕少。」夜嵐心一驚,故作鎮定的站直了身子。
「你在找什麼?」燕向天走上前道。
「沒、沒有啊,我是想替您整理一下書齋。」夜嵐擠出一抹笑。
「這些事情不用你來做。」燕向天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可是人家想要替您做些什麼。」夜嵐嬌嗲的道,身子又朝他靠了過去。
「我說過,你是自由之身,不需要替我做什麼。」燕向天閃開她的示好,在桌前坐下。
「但是,我就是想要替您做些什麼啊。」夜嵐不放棄的又將身子偎上前,這男人越是拒絕,她就越想征服他。
燕向天淡淡扯唇,「你好好愛惜自己,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我果然沒看錯人,你真是個大好人。」這個男人的確不錯,殺了真的有點可惜。
「我不是,我只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他自嘲。
「誰說的?夜嵐早已耳聞燕少是名震天下的大商賈,而且還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夜嵐眼珠轉了轉,索性整個人貼上去,試探道:「聽說最近有批上等皮裘要送往北邊軍營讓士兵們御寒,大家都誇讚燕少是個愛國商人呢。」
「你消息很靈通?」燕向天挑眉,心底閃過疑惑,這個消息並沒有公開,她怎麼會知道?
「呃……像這樣的善行,大家自然會口耳相傳,很容易就會聽到。」夜嵐隨口編了個理由,總不能說這是她得到的情報。
燕向天淡淡莞爾,沒有多說什麼。
「聽說這些裘衣都是上等皮毛製成,士兵們穿了即可抵擋寒冷,對北邊的戰事可說是大有幫助。」夜嵐繼續道:「不過這批貨數量龐大,走陸路應該很辛苦吧?還是您打算走水路運送?」她必須想辦法,通知其他人攔截不可。
「你對商務也很有興趣?」燕向天望向她,熠熠的眸光高深莫測,銳利得讓她不由得閃躲。
「沒、沒有啊。」夜嵐再擠出笑容,嬌嗔道:「我只對燕少有興趣。」
燕向天唇一扯,突然放聲笑道:「談那些事實在一點意思都沒有。對了,我還沒聽過你的歌聲,不如這樣,你唱一曲來聽聽,就算報答我的贖身之恩怎樣?」
「唱給您聽當然沒問題,不過這樣就抵銷您對我的恩情,那可萬萬不能。」夜嵐妖媚的笑,乾脆一屁股坐到他腿上,雙手勾住他粗壯的頸項,深情款款的望著他,輕唱起小曲兒。
這次,燕向天並沒有推開她,只是思索著她某些舉止下的動機。
她的聲音如夜鶯輕嘀,動人心弦,她的臉龐艷若桃李,眼波流轉間,懾人心魂,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過,他也很明白,美人多有毒,尤其是刻意接近他的……
燕向天微微瞇起黑眸,心底緩緩升起警戒。
「他好像對我有些戒心了。」
夜嵐穿著一身簡便的黑色夜行衣,趁夜與男子相會在城郊的破廟中。
「怎麼說?」男子蹙眉問。
「我發現他似乎派人偷偷在盯著我,每當我要靠近書齋或他的寢房時,就會有人出現擋在我面前,找理由支開我,不讓我單獨進入。」自從那次在書齋被他發現她的行跡詭異,他就不動聲色的防著她。
「看樣子他心思縝密,難怪可以成為一代巨賈。」原本他們以為他至少還有個喜好女色的缺點,所以才派出夜嵐主動接近,試圖色誘他,但現在看來,這步棋目前也是走錯了。
「不,我就不信他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夜嵐想的卻是另一件事,燕向天對她的反應,簡直就是在踐踏她對自己樣貌的自信。
「這不是計劃的重點。」男子凝視著她,眸底閃過一抹不安與妒意。
「格努,你不用一直提醒我這點。」夜嵐瞪了眼男子。
「我只是不希望你忘記,你是我的女人。」格努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抬起了她的下巴。
「放肆,我還不是。」夜嵐甩開他,冷斥道。
「很快就是了。」格努眸中閃爍著熱烈的渴望,「等這次任務完成,你就是我的了,這是我王對我的承諾。」
「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正經點。」夜嵐冷淡的道。原本一直以來,她也覺得格努這第一戰士很適合她這第一美女,但跟燕向天比起來,格努那氣質跟樣貌身材又實在差上一大截,讓她開始覺得沒興趣了。
格努被撥了一陣冷水,卻也只能隱忍下來,道:「好,聽你的。」反正沒差這點時間。
「我會再試著查探消息。」夜嵐道:「那我先回去了,免得引人起疑。」她轉身離開。
「等等!」格努突然又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
「你幹麼……」夜嵐正想斥喝,格努卻突然放開她,一個閃身躍到一旁殘破的巨大佛像後,展開一陣兵刀交接的對打。
「啊!」
不到半晌,大佛後即傳來一道哀嚎,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格努?」夜嵐緊張的喚了聲。
「我沒事。」格努自後頭走出來,刀刃上還留著血跡,一臉殺氣未消。
「怎麼回事?」夜嵐輕蹙著眉。
「有人盯上我們了。」格努拿出布巾,擦拭著刀上的血痕。
「會是誰?」夜嵐一凜。
「我看這件事情,要盡快結束。」格努道。
「什麼意思?」夜嵐望著格努臉上森冷的表情,稍微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要我……」
格努點了點頭,「避免夜長夢多,先做了他再說。」
「可是情報……」
「既然他們已經起疑,你留在那邊只是讓自己深陷險境,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格努堅持道:「我相信大王也會支持我的決定。」
夜嵐咬咬唇,還在猶豫。
「你該不會捨不得吧?」格努懷疑的審視著她,胸口又翻滾著妒意。
「你又胡言亂語了,我幹麼要捨不得?」夜嵐略微心虛的瞥開視線。
的確,燕向天這麼完美的男人就要命喪黃泉,還真的讓她感到有點惋惜,若是他能歸順於他們,說不定她還可以跟他……
「既然你沒有捨不得,那就馬上找機會殺了他,否則就由我來動手。」格努咄咄逼人的道。
「我會的,你可不要輕舉妄動,壞了我的好事。」夜嵐咬牙道。
「等你殺了他之後,我們馬上回去。」格努幾乎要等不及了。
「嗯,我知道,先這樣。」不再理會格努,夜嵐轉身閃入夜色中。
沈吟地看著夜嵐離開的背影,格努神色陰險的沈了下來。
「死了?」媗陽聽著侍衛的回報,驚訝的揚高聲音。
「是的,在破廟中發現了他的屍首。」侍衛回答。
「我知道了,繼續密切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媗陽吩咐道,同時不忘提醒,「叫大家要更小心自身安危,別再輕舉妄動,我不希望再聽到噩耗。」
「屬下謹遵懿旨。」侍衛應聲之後告退。
「出人命了啊!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我看還是稟告皇上吧。」銀睇聽到有人喪命,整個人冷汗直冒。
「不行,這件事我非得親自查清楚不可。」沒想到那男人竟會為了隱藏行蹤而殺人滅口,可見這其中內情絕不單純。
「那個男的本來就陰陽怪氣,絕非善類,公主,你可不要往危險裡鑽啊。」銀娣擔憂的道。
「放心,我可是公主呢,諒他也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媗陽安慰銀娣道。
「可是……」
「別說了,這件事你千萬不許告訴父皇,否則我可不理你。」媗陽警告著。
銀娣無奈的扁嘴,「是……」
「不知道夜嵐跟那個男的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偷偷摸摸的碰面?」媗陽咕噥。
「公主,你覺得他們在商議什麼呢?」銀娣也不解。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有不好的預感。」媗陽輕鎖眉頭,在桌邊踱了幾步之後,按捺不住的道:「不行,我要去向天那邊看看。」
「公主,你還要去啊?」銀娣滿臉不贊同,「你去只是又被他欺負而已。」
媗陽頓了下身子,但還是繼續跨出腳步。
「公主……」銀娣追上前,卻差點撞上突然止步的媗陽。
「你不用跟來。」她不希望銀娣見面對又燕向天無禮。
「不用跟?不行,公主,我怎能讓你一個人出宮?」銀娣猛搖頭。
「這是我的命令。」媗陽板起臉來道。
「我知道了……」銀娣一聽,只能不甘願的止住腳步。
媗陽微點頭,又繼續邁開了腳步。
這該怎麼辦才好?她怎麼能讓公主一個人出宮去冒險?可是公主又不許她跟……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銀娣掙扎著不停踱步,想跟又不敢,心中有股不安的感覺盤旋不去。
走走停停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她還是會聽不定主意,乾焦急到不斷冒汗著……
「公主?」燕府門房乍見媗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咳,我來找向天。」媗陽輕咳一聲,掩飾尷尬的道。
這裡每個人都知道她愛燕向天,也同樣都知道燕向天並不接受她的情意。
「呃……當家的不在。」門房趕緊回答。
「是不想見我嗎?」媗陽直覺這麼想,心頭又好像被針刺了下。
「不是不是,當家真的不在,他受劉公子之邀過府去了。」門房急忙解釋。
「那夜嵐姑娘在嗎?」她想了想,又問。
「她在。」門房回答。
「嗯。」媗陽點點頭,道:「那我進去等向天回來。」
「是。」
「不用招呼我了。」媗陽阻止一旁燕府僕人的帶路,逕自走進府內。
她原本是想先去找夜嵐探探對方底細,但又怕打草驚蛇,索性走向主屋,斥退所有丫環僕人,吩咐他們不要打擾自己,才輕輕推開房門走進去,在桌旁坐下來。
屋內還充斥著屬於燕向天的氣息,讓她忍不住深吸口氣,感覺彷彿他就在她身旁似的。
她輕輕趴在桌上,想像著他平日在這張桌前夜讀的情景,唇角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
燕向天雖然貴為一代首富,但房內擺設卻不見奢華,風格反而小品精緻。
房內隔成前廳跟睡房,比起宮中的規模當然小了些,但比一般富有的人家,又已大上許多。
媗陽伸手撫了撫他曾經秉燭夜讀的桌面,站起身往裡頭走去,情不自禁的在床沿坐下,拿起折疊整齊的被單,貪戀的用臉頰摩挲著充滿著他氣味的柔滑絲綢。
她像是個小偷似的,趁四下無人,竊取著她平常無法得到的親暱滋味。
她輕輕將身子倒向床上,闔起眼睛想像自己身旁躺著他……直到一陣悉索的聲音傳來,她才趕緊自床上跳起,彷彿做壞事被逮到,倉惶的走向前廳。
可才跨出一步,她就敏銳的發現房門只是半掩,來人的動作似有遲疑,感覺有點古怪,索性又縮回腳步,隱身在角落的屏風後。
下一刻,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窈窕的人影閃入門內,轉身帶上門扉,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透過屏風往外望,媗陽的眼睛微微瞠圓……是夜嵐?她想做什麼?
媗陽屏住氣息,窺探著對方的舉動。
接下來,只見她動作輕巧的走近窗旁的高腳幾前,打開放在几上的熏香盒,自胸前取出一包粉狀的東西就往裡頭倒。
「住手!」媗陽快步自屏風後頭走了出來,喝止她道。
夜嵐身子一震,緩緩的轉身望向她,「你怎麼會在這裡?」該死!她明明打聽過了今天燕向天會晚歸,所以才想趁機先在他房內放迷香,待他回房後昏迷了再解決他,怎知卻被人撞見。
「這你不用管。」媗陽不答,看向她手上的東西,質問,「那是什麼?」
夜嵐瞥了眼自己手上的粉末,揚起一抹邪佞的笑容,「我同樣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
「你想害向天對嗎?我早就發現你有些古怪。說,你跟那個外族男子到底有什麼關係?」媗陽沈不住氣的問。
夜嵐蹙起黛眉,「原來是你……你派人跟蹤我們?」
「沒錯,那個男人行跡詭異,絕非善類,你跟他頻頻私會,想必是在密謀什麼要對向天不利,沒想到真的被我猜對了。你的目的……是想謀財嗎?」
「沒想到你這公主還算有腦袋,不是被養在宮中的金絲雀。」夜嵐嘲弄的扯起紅唇,「不過你只猜對部分,其他的,你就下地府去問閻王吧。」
夜嵐說著揚起手,手上不知何時突然多了把短刀,在昏暗的房內閃爍著森冷的光芒,趨身刺向媗陽。
媗陽一驚,身子勉強閃過刀鋒,逃進了內房,「你為什麼要恩將仇報?莫非連一開始的賣身葬父都是假的?」
「哈哈哈。」夜嵐追了進去,忍不住輕笑出聲,「沒錯,這全都是我為了接近燕向天所設下的圈套。」
「你好陰毒,太可惡了!」媗陽怒罵道。
「你儘管罵吧,否則等你死了之後,想罵都開不了口。」
「放肆!我可是一國公主,你若傷我一根寒毛,也想有活路。」
「你以為公主就了不起嗎?告訴你,我就是要殺你這個公主!誰教你撞見我的好事,只能怨歎你自己倒霉。」
看來她是不會罷手了。媗陽體認到這點,決定跟她一拼高下,好歹或許還有生機。好險宮中的師傅曾傳授一些基本防禦功夫,所以自己不至於處處挨打。
不等夜嵐行動,媗陽主動撲上前,想奪走她手上的刀刃,一個不小心,被刀刃劃過了手臂。
「該死的媗陽公主,你就乖乖受死吧。」夜嵐滿意的看著血色染上媗陽的衣衫,舉刀又朝她刺去。
媗陽抓住她的手,不斷掙扎,可惜功夫畢竟敵不過受過訓練的奸細,身上已多處被刺傷,整個人轉眼被壓制在地上。
「你就別做垂死掙扎了,我會一刀給你個爽快。」夜嵐佔了上風,跨坐在媗陽身上,惻惻的笑著。
「救命呀!來人、來人……」媗陽放聲想求救,但沒想到燕府僕役早被她遣離這附近,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屋內的異狀。
她握著夜嵐持刀的手,逐漸失去力氣,眼看刀尖就要刺進她胸口。
「受死吧!」夜嵐的雙眸,在夜色中閃爍著嗜血的興奮光芒。
她感覺到死亡氣息近在眼前,自己真的就要命喪在此了嗎?
身上的力氣一點一滴減弱,令媗陽幾乎就要放棄抵抗。
不行,如果她現在死了,誰來提醒向天夜嵐的狡詐陰險?如果她就這樣死了,他們接下來要對付的,一定就是向天。
她不能就這樣放棄!
紛亂的思緒閃過媗陽腦海,下一瞬間,她鬆開了手,探向自己盤起的頭髮,抽出金釵,在刀刃刺進自己胸口的同時,也猛地朝夜嵐的胸前狠狠刺進去。
錯愕的神色取代夜嵐眸底原本的邪佞,美麗臉龐痛苦的扭曲起來,「你……」
媗陽慘白的臉漾起一抹笑容,虛弱的道「我們一起見閻王,說分別吧……」
旋即緩緩閉上美目。
「不可能,我不可能會死……」夜嵐手摀住左臂,跌跌撞撞的想走出去,但才走沒幾步,整個人就癱軟在地上。
沒多久,寂靜的夜空突然雷聲大作,房門霍地被打開,衝進一個嬌小的身影。
「天呀!公主……」乍見房內的慘狀,銀娣整個人幾乎快暈厥過去,「公主!公主……」她撲上前,跪倒在媗陽身邊,淚水狂流,冷汗直冒,「有刺客!有刺客!快來人啊——」她驚恐的崩潰大喊。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1:48
第四章
彷彿走在一個佈滿雲霧的仙境中,濃濃白霧遮了視線,伸手幾乎不見五指,只能依靠直覺跨出下一步……
她在哪裡?
媗陽思緒混沌,驚慌的想找出歸途,但每走一步,卻都只是更深雲霧之中,分不清方向。
她死了嗎?
這個念頭才閃過腦海,她胸口就一陣刺痛,腳底一個踏空,墜入了黑暗之中。
「醒來了,她醒了。」媗陽眼睛還沒來得及張開,耳邊已經傳來呼叫聲,然後便是紛亂雜沓的腳步聲。
「好痛……」她皺起眉頭,感覺陣陣的痛楚自胸口向四肢蔓延開來。「水……給我水……」她掙扎著睜開眼,粗嗄的聲音幾乎認不出是自己的。
週遭靜悄悄的,沒有動靜,更沒人回復她。
媗陽疑惑的等待片刻,又出聲喊,「銀娣?有人在嗎?」
但依然沒有人應聲。
這是怎麼回事?大家都去哪裡了?
媗陽找回目光焦距,看到床邊的布幔,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安然的躺在床上。
她沒死?她的心臟卜通的跳了上,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然而,胸口的疼痛提醒著她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讓她情急的想要坐起身喊人。
「來人啊!有人嗎?」看屋內的擺設,她應該還在燕府中,只是為什麼沒有半個人在她身邊?
照理說,發現她受傷之後,燕府應會派人守著她才對,只是為什麼沒有半個人在她身邊?
而且,她活下來了,那麼那個女人呢?
難道大家是去審訊她了?
不行,她得趕緊先通知向天,那個女人是個不安好心的匪賊。
「來人……快來人啊。」她忍著傷口的痛疼,用虛弱的聲音努力喊著。
這次,房外有了動靜,沒半晌,銀娣走進來。
「銀娣?你來了?」乍見貼身宮婢,媗陽微微鬆口氣,卻也感到愧疚,「對不起,你一定很擔心,我現在沒事了。」
「你瘋了嗎?」怎知銀娣卻一臉嫌惡的瞪著她。
「銀娣?」媗陽楞了下,第一次看到銀娣用這樣的看著她。
「閉嘴!誰准你喊我的名諱?」銀娣大聲斥喝。
「你是怎麼了?」竟敢這樣對她這個公主說話?難道是在氣她之前命令她不許跟著出宮嗎?
「你差點殺死公主,還問我是怎麼了?」銀娣仇恨的看著她。
「我殺死公主?」銀娣是嚇傻了嗎?怎麼會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
「你別裝傻了,公主已經沒事,等她醒來,你就等著被砍頭吧。」銀娣冷哼了聲。
「銀娣,你別再胡鬧了,我口好幹,給我杯水好嗎?」媗陽沒好氣的白了眼銀娣道:「對了,這件事記得不要告訴父皇,否則我怕他連向天也一起怪罪進來。」
「你要不要臉啊?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是公主?」銀娣憤怒的上前,扯她的頭髮吼。
「痛……銀娣,你在幹麼呀?」天,這奴婢是得了失心瘋嗎?竟敢對她做出如此不敬的舉動?即使自己對她再怎樣寬容大方,主僕間還是無法容許這樣逾矩的行為。
「閉嘴閉嘴閉嘴,你沒聽到我不許你叫我嗎?賤人,我要替公主報仇。」銀娣舉起手,便往媗陽臉龐狠狠摑了一巴掌。
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讓媗陽霎時眼冒金星,無法支撐的跌躺回床上。
「起來,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傷害公主?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銀娣兇惡的扯著她衣襟,將她抓起來。
「好痛!銀娣,放開我,我好痛……」媗陽掙扎著,但傷口卻因為拉扯而更加疼痛。
「公主身上的痛不知比你多上多少倍,你這個賤人!」銀娣不由分說的又賞了她一巴掌。
媗陽尚未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臉頰又一陣火辣,眼淚都快嗆出來了。
「我就是媗陽啊,你不認識我了嗎?」這銀娣到底是吃了什麼迷藥?神智不清至此?
「哈……哈哈,憑你也想當公主?你何不自己照鏡子看看,看你是什麼德行,想跟我們公主比?」銀娣嘲諷不屑的大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銀娣的神色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卻也不像是發了瘋。
「我就是媗陽啊,你看仔細點。」媗陽急著道。
「怎麼看都一樣,妖婦!」銀娣斥喝。
「放肆,你再對我無視,我要生氣了喔。」媗陽懊惱的警告。
「我堂堂一個公主貼身宮女,還會怕你這個妖婦生氣嗎?看我替公主好好教訓教訓你。」銀娣又揚起手,左右開弓打她巴掌。
媗陽無力閃躲,只有硬生生的承接她如雨點落下的掌力。
疼痛錯愕與困惑同時襲上心頭,一直到她又墜入黑暗中,都還搞不清楚銀娣怎麼會突然變了態度,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醒了?」
燕向天低沈的聲音竄入耳畔,讓剛回到現實世界的媗陽猛地睜開了眼。
「向天?你來了?」她驚喜的想要坐起身,但胸口上的疼痛讓她艱困得只能微微撐起身子,「我有話急著要告訴你,你聽我說,夜嵐不是好人,她早就跟人密謀要殺了你。」
燕向天站在床沿,英俊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黑眸中閃爍著高深莫測的光芒。
「你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很快就可以復原。」他淡淡道。
「我的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提防她,她根本是有意圖的接近你。」媗陽急急的道:「對了,她呢?我記得我用髮釵刺中她胸口,你有抓住她嗎?」
「你除了傷口外疼痛之外,頭是不是也有撞到?」燕向天眉一挑,古怪的看著她。
「沒啊……」媗陽否認,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不對勁的事,「銀娣呢?她剛剛好像瘋了一樣甩我巴掌……」到現在,她的臉頰還有點痛呢。
「她去照顧公主,公主也醒了。」燕向天緩緩道,銳利的視線審視著她。
「我就在這裡啊,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都聽不懂?」為何每個人言下之意都好像在對她說,有另一個媗陽似的?
「你可能有撞到頭,我等等會請大夫再替你瞧瞧。」他平靜地道。
「向天,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剛剛說的話?」媗陽更急了,「那天夜嵐本來要殺的是你,但沒想到我卻在你房中,她見事跡敗露,於是想殺我滅口。」
「夜嵐?」燕向天的眼神轉為困惑。
「對,夜嵐,一定要逼問出她的共犯。」媗陽堅定的道。
「公主都對我說了,她對這次的事並不打算追究。」燕向天瞅著她道:「你先休養吧,等你康復我們再好好談談。」
「向天,等等……」媗陽對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喊著,無奈他並沒有停下腳步。
太奇怪,真的太奇怪了,不只銀娣行為古怪,就連向天的表情也很不尋常。
他們口口聲聲公主,但對面她時的反應,卻一點都不像在關心她這個公主……
媗陽越想越不對勁,忍住痛楚在床沿半坐起身,然後拖著虛弱的身子想要出去看看,卻不慎差點打翻一旁架著的水盆。
她趕緊撫穩水盆,不經意瞥見水盆中的倒影,整個人隨即震愕。
水中的倒影,映照出一張她無法想像的臉龐。
不……不可能……
她慌亂的左右張望,確定這房內就只有她一個人,又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水中的倒影依樣畫葫蘆。
她扯扯唇瓣,水中那失去血色的唇,也扯出了相同的弧度……
「不……不可能……不——」她不禁驚恐的尖叫出聲。
她變成夜嵐了?天呀!
這是夢吧?如果不是夢,怎麼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情?
自從那天發現自己從昏迷中清醒後竟變成了夜嵐,媗陽就夜夜無法入眠,即便偶爾睡著,也夢魘連連。
如果她變成了夜嵐,那麼她原本的軀殼呢?莫非夜嵐變成了她?
難怪銀娣看到她會這樣深惡痛絕,燕向天看著她的眼神,也彷彿是她糊塗了。
原來在他們眼中看到的她,根本不是媗陽,而是夜嵐啊!
老天,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她該怎樣以夜嵐的身份活下去呢?
媗陽的心中湧起無限驚恐,惴惴不安的擰緊了眉頭。
「看樣子,你也好多了?」
就在媗陽低頭沈思時,一個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傳入耳中,那是屬於她——
媗陽的清脆嗓音。
她循聲望向那個剛踏入房中的人影,霎時心中五味雜陳。
「你在外面等我。」對方朝跟在身邊的銀娣命令著。
「可是公主……」銀娣不放心的遲疑。
「誰准你多話?」對方不悅的斥道。
「是……」銀娣無奈的遵旨,退出房外前還不忘狠瞪真正的媗陽一眼。
「怎樣?我扮演你,扮得還挺稱職的對嗎?」一等銀娣離開,夜嵐就露出了邪笑——用媗陽的臉龐。
看著自己臉上浮現從未有過的表情,媗陽懊惱的道:「你到底對我施了什麼妖術?還不快點解開。」
「哼,你以為我喜歡你這副平凡醜陋的身軀嗎?」夜嵐嫌惡的看了眼自己的胸部,不屑的撇了撇唇。
媗陽的臉龐倏地漲紅,沒好氣的道:「那就還給我啊。」
「要是能還的話,我早就還了。」夜嵐擰起眉頭道:「所以你現在還是乖乖待在我的身體裡吧。」
媗陽的心沈了下來,只覺得天地變色,前途一片茫然。難道,她就要一輩子變成夜嵐了嗎?天啊……
「你該不會以為,你的身體犯了意圖殺害公主的罪行,還能倖存吧?」她緩緩的道。
「這點我早就想到了。」夜嵐扯扯唇,「我已經說了是公主先動手,夜嵐是為了自衛而已。」
媗陽錯愕的看向她。
「你是一個因為哥哥犯罪被囚禁而不得不接受燕向天仇敵威脅、必須殺了他的無奈女人,而我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登門想告訴他實情,卻沒想到剛好撞上你摸進他房內,所以才跟你起了衝突,扭打在地。」夜嵐繼續道。
「謊話,你說謊!」媗陽驚怒的指控。
「我若不說謊,你以為你還可以安然坐在這裡嗎?我已經交代那夜的事不許傳到庸君耳中,我則因為看你身世可憐,所以大人大量的原諒了你。」夜嵐根本不把媗陽看在眼裡,「若不是還捨不得我的身體,我才不管你死活。」不過,這幾天的公主命,倒讓她有些開始上癮了。
「我不許你這樣說我父皇!」媗陽斥喝。
「呵,你別忘記,他現在是我父皇了。」夜嵐佞笑。
「你別癡心妄想可以當公主,我要去告訴大家,你不是真正的媗陽公主,我才是!」媗陽站起身,快步的想往外走。
「去啊,你以為他們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嗎?」夜嵐嘲笑道:「頂多會覺得你畏罪而裝瘋賣傻罷了。」
夜嵐的話讓媗陽心中一驚,腳步頓下,纖細的肩膀也霎時喪氣的垂下。
「總之,你現在就好好當你的夜嵐,我也會好好當我的媗陽。」夜嵐仰頭大笑,舉步走出房外,留下了惶恐失措的媗陽,悲從中來的哭出聲。
「站住!」
侍衛在媗陽接近宮殿城門禁地前,便將她擋了下來。
「放肆!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媗陽挺直背脊,天生的尊貴威嚴讓兩個侍衛遲疑片刻,還以為自己真的白眼不識泰山,錯擋了什麼大人物。
「敢問姑娘您是?」其中一個侍衛確認的問。
「我是媗陽公主,我要見父皇。」媗陽堅定的道。相信父皇若見到她,一定會知道她是誰,她一定要揭穿夜嵐這個假公主的真面目。
「媗陽公主?」兩名守衛面面相覷,然後大笑出聲。
「如果你是媗陽公主,那我就是首富燕向天了。」另一名侍衛嘲諷的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如此無視?」媗陽斥喝,「快讓開,我要進宮。」
「我看你美歸美,可惜是個瘋子,你以為隨隨便便小貓小狗都可以進宮?勸你還是快點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不是說了,我是媗陽公主,你們若不放行,我一定會稟報父皇,降罪於你們。」媗陽不死心的道。
「瘋女人,快滾,不然我們就要將你拿下了!」侍衛收起嘻笑的表情怒斥,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痛……」媗陽跌坐在地,看著侍衛凶狠的模樣,腦海中響起夜嵐的話——
去啊,你以為他們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嗎?頂多會覺得你畏罪而裝瘋賣傻罷了。
是啊,怎麼會有人相信靈魂交換這麼荒謬的事?若非她是當事人,想必也不會信這種鄉野怪談。
她沮喪的自地上站起來,仰望高聳的城門,從來沒感覺這座城牆這麼高大,彷彿看不到盡頭,令人無法接近。
現在,她終於有點體會燕向天的感覺了,平民跟皇室果真就像隔了一道又深又寬的鴻溝,即使再怎麼努力,也難以跨越……
自從上回嘗試進宮被驅趕之後,媗陽又用盡辦法想見到父皇一面,可惜每次的後果都只是讓她更明白,一個平民要見皇上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慢慢的,她逐漸認命了,只能絕望的以夜嵐的身份生活著。
成為夜嵐的日子,實在讓她有點難適應,尤其是發生了那件謀殺事件,燕府上上下下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明裡暗裡都在排斥她。
也許是燕向天曾吩咐讓她可以繼續待在燕府,所以她才沒有被趕出去,但他這陣子外出經商,長達數月未曾返家,也讓她一個人在這燕府裡待得有夠寂寥的。
媗陽在造景雅致的庭園中閒晃,輕歎口氣,想想自己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不能一直自怨自艾,得找點事情來做才行。
下定了決心,她心中霎時放鬆許多,黯然的神色也稍稍恢復光彩。
「呵呵,向天,這一趟下江南真是太愉快了。」忽地,熟悉的女子笑聲自迴廊傳了過來。
媗陽心一緊,轉身剛好看到夜嵐與燕向天並肩而行,神色愉悅的朝她走近。
「唷,真是厚臉皮,犯下這麼大的罪行還有臉待下來?要是我的話,早就連夜離開了。」銀娣嘲諷的聲音在看到庭園中的人影時揚起。
聽到一向親近的人這樣諷刺著自己,媗陽的心很酸,眼睛開始發熱了起來。
「銀娣……」她忍不住哽咽。
這女人幹麼老是用這種哀怨的眼神瞅著她?彷彿跟她之間有某種情誼,而她卻忘記了似的?
銀娣無法說出自己心中那種奇妙的感覺,但看著眼前的「夜嵐」,她突然有點困惑了。
「放肆!這裡輪得到你開口嗎?」假公主不悅的斥道。
銀娣縮了縮身子,扁扁嘴道:「是……」而她的公主不知怎麼了,自從刺殺事件後,脾氣越來越壞,架子也越來越大,根本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真的好難適應。
該不會……那個「夜嵐」說的是真的,「她」才是媗陽公主?
哼!不可能,她是想到哪裡去了?竟然連這種荒謬的念頭都有了?銀娣趕緊甩開腦中的猜測,靜靜退在一旁。
「看樣子你復原得不錯。」夜嵐看著媗陽,一臉高高在上的姿態。
媗陽抿唇不語,視線落在夜嵐攀在燕向天臂上的手,心頭猛地一緊。
什麼時候,夜嵐這個假媗陽,竟然辦到了她以往辦不到的事,可以跟向天這般親暱了?
「夜嵐,還不拜見公主?」燕向天淡淡提醒。
公主?她才是公主啊?媗陽很想這樣大聲吶喊,卻明白這無濟於事,因此只有勉強欠身行禮,幽幽道:「媗……夜嵐拜見公主。」
「起來吧。」夜嵐揚起下巴,唇瓣揚起一抹輕蔑的笑。
媗陽抿緊唇,面無表情地緩緩起身。
「咦,你是啞巴嗎?還是不懂禮數?」夜嵐嘲諷。
媗陽頓了下,忍住羞辱的感覺,又蹲回原動作道:「謝公主。」
「嗯,這還差不多。」夜嵐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次多虧公主不追究你的罪行,你的確是該好好謝謝公主。」燕向天冷冷的道。
「是……是的。」媗陽低垂下頭,苦澀的輕聲應道。
「不用了,你也是情有可憫,只要以後不要再犯即可。」夜嵐一副寬大為懷的模樣說。
「公主果然好肚量,向天替夜嵐向您道謝。」燕向天漾起俊朗的笑容,讓媗陽與夜嵐同時看得出神。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何需言謝?」夜嵐勾住他的手,嬌聲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謝謝我,就多陪陪我吧。」
燕向天不置可否,微笑當作回答。
「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喔。我們走吧。」夜嵐將身子更貼近他,拉著他走開,當然也不忘回頭對媗陽投以一個勝利的笑容。
她現在是媗陽公主了,其實一直這樣下去也挺不錯的,哈哈哈。
夜嵐親暱的將手挽上燕向天手臂,愉悅的跟著他回到書齋,屏退了左右,她立刻迫不及待的朝他依偎而去。
燕向天微微一怔,不著痕跡的移開身子。
不只是他納悶,這段下江南的日子,「媗陽」簡直像變了一個人,行為大膽嬌縱不說,對待人也少了原有的溫暖與良善,儼然就是個睥睨天下、嬌生慣養的公主,讓他不禁開始懷疑當初那個令自己心動的女人真是她嗎?
「向天,這趟江南行我真的好開心,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你永遠陪在我身邊。」夜嵐邊說又邊偎近他,幾乎將整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
「邊境戰亂頻仍,如今就連江南富庶之地都處處可見災民跟乞兒,實在令人不忍。」燕向天刻意轉移話題,又稍稍退開了身子。
「戰爭本來就是這樣,反正我們自己過得好就好了,那些人為君王犧牲也是應該的。」夜嵐不以為意的道。
這番話讓燕向天既詫異又無法自遏的湧起了一陣嫌惡,他冷凝著神色道:「公主,不好意思,向天剛返回府中,還得處理很多事務,可能無法招呼你了。」
下逐客令了?夜嵐觀察了下他的臉色,看出他的疏離,知道若再強留可能會適得其反,勉強擠出了一抹笑道:「也是,我也該回宮去了,等你忙完,咱們再找機會出遊吧。」今天暫時到此為止,反正來日方長,她就不信擄獲不了他的心。
燕向天微微的扯唇表示響應,「不送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一個人的性格,真可能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嗎?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曾真正認識過她,曾有的那份心動,似乎也再找不到理由維持,一點一滴逐漸消失了。
「等等。」
媗陽自庭園的角落處走出來,擋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夜嵐與銀娣。
「你想幹麼?」銀娣擋在夜嵐身前,警戒的看著她。
「我有話要跟你說。」媗陽直視著夜嵐道。
「放肆!竟敢如此跟公主說話?」銀娣斥喝。
媗陽看向自己忠心護主的宮女,心頭不禁五味雜陳。
夜嵐舉起手,制止了銀娣,淡淡道:「你先退下,沒我吩咐,不許任何人過來。」
「可是……」銀娣擔憂的想勸說,卻在假公主冷銳的眼神下把話吞回肚中,聽命的退下。
「說吧。」夜嵐微揚起下巴,模樣不可一世。
「我父皇……他還好嗎?」媗陽忍住氣問道。
「放肆!你不過區區一個賤民,竟敢亂說話?」夜嵐立即怒斥,「若不是看在向天的面子上,我早就拖你下去賞幾大板了。」
「夜嵐,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怎樣?」媗陽懊惱的咬緊下唇,看出夜嵐似乎對「媗陽公主」的身份甘之如飴,過得如魚得水,已完全沒有想換回來的意思。
「我想怎樣?」夜嵐嗤笑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雖然你這副身子跟臉蛋與我的完全不能比,不過這陣子我倒是過足了公主癮,也慢慢覺得這身份可愛了起來。」
「你……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換回來了?」
「你該感激我才對,讓你變成個大美人,我還吃虧了呢。」夜嵐對自己以往的樣貌身段其實還是挺懷念的。
「我一點都不想要這副身子,我要變回我自己。」媗陽惱怒的道。
「哈哈哈,這可由不得你了,我現在過得挺舒服的,一點換回來的念頭都沒有了。」夜嵐興舉起手,玩弄綁在腰際的玉珮,極度享受目前奢華尊貴的日子。
「不,你不可以……」
「我現在是公主,沒什麼不可以。」夜嵐截斷媗陽的話,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逼近她的臉陰惻惻道:「不過你放心,這始終是我的身體,只要你不要妨礙我,我是不會殺了你的。畢竟,我也還得偽裝一下自己是個寬大為懷的公主嘛,哈哈哈。」
看著那雙本來熟悉的雙眸閃著陰毒的光芒,媗陽突然不認識自己了,終於意識到要再回到自己的身軀,機會是微乎其微。
「還有,燕向天我要定了,你休想跟我搶。」夜嵐繼續道。
「不!你已經搶走我的身體,我不會連向天都讓給你。」媗陽堅決的道。
「呵呵,有意思,你以為憑現在的你,有辦法跟我這個公主斗嗎?」夜嵐好笑的看著她。
「向天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若是這樣,她當初也不用喜歡他喜歡得這麼辛苦。
「那是你本來就不討人喜歡。」夜嵐嘲諷的揚起唇,「現在我是媗陽了,我會用盡一切辦法讓他愛上我。」沒錯,有誰能抵擋得了公主的魅力呢?
「不可能的,你別異想天開了。」媗陽抿緊唇瓣道。
「看來,你還真想跟我鬥呢。」夜嵐不以為然的轉了轉眼珠,「這倒有趣,我在宮中聽說了你們這些皇親國戚間,有種流行的遊戲叫做『斗富』,想不想跟我玩玩啊?」
斗富?這是在貴族皇室及富家子弟間風行,藉著炫耀財富來博取佳人芳心、擊敗對手的奢華遊戲,現在的她怎麼玩得起?
媗陽一聲不吭,抿緊了紅唇。
「不敢試嗎?諒你也不敢,哈哈哈。」夜嵐仰頭大笑,轉身走開。
看著她高傲的背影,媗陽開始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
老天爺為什麼要對她開一個這麼大的玩笑,她今後該何去何從?
揚起頭望向天空,媗陽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2:05
第五章
此時,站在燕向天面前,媗陽的心是忐忑的。
「我都聽公主說了,」燕向天緩緩開口,「你當夜想要刺殺的人是我。」
「我……」她該怎麼解釋呢?媗陽無語了,只能默默的低垂下螓首。
「公主要我轉告你,她本已救出你哥哥,只是他趁亂自己離去了,現在不知去向。」燕向天繼續道。
當然要不知去向,因為那個哥哥根本就是捏造的啊!媗陽真是有口難言。
「你有什麼話想說,或者想解釋的嗎?」見她始終低著頭沈默不語,燕向天又問。
媗陽抬起頭望向他,但最終還是沈默的又低下頭。
燕向天沒有忽略那雙望著他的美目,就在方才短短一瞬間的對視,她眼神中已彷彿充滿了千言萬語,卻又欲語還休。
「你也是為了救你哥哥而出此下策,我不怪你。」奇怪,今天的夜嵐似乎少了一種算計的媚態?
「你不怪我想殺你?」她的臉蛋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你也是有苦衷的,以後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他挑起眉,她很不希望他原諒她嗎?
媗陽見燕向天對「夜嵐」如此寬容,心中很不是滋味,即使那女人傷害了公主,他仍然原諒她,留她在身邊……
這表示他喜歡的是「夜嵐」嗎?
思及這點,媗陽的神色更悲淒了。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燕向天見她不語,繼續問。
「我……我要留下來贖罪。」她還能去哪呢?至少可以留在他身邊,是成為「夜嵐」唯一的好處。
「就像當初我不要你報恩一樣,你也不用贖罪,隨時可以離開。」燕向天淡淡扯起唇畔道。
「可是……可是我沒地方去了。」
燕向天審視她半晌,緩緩道:「你要留下就留下吧,但記得你是自由的。」
「真的嗎?我可以留下?」媗陽陰鬱的神色難得露出光彩。
燕向天見狀心一驚,這樣的神情,是他以往在夜嵐臉上從來沒看到過的,這種單純的喜悅表情,讓他有種熟悉感……對了,這就像以前往媗陽臉上總會浮現的純真神態……
「可以。」他納悶,可還是點了頭。
「那……那我還能要求一件事情嗎?」媗陽怯怯的問。
「說吧。」
「近日邊境戰事又起,京城湧入很多難民,許多還是跟爹娘走散的孩子,所以我想……替孤兒成立一個提供庇護的善堂。」在成為夜嵐以前,她就一直很想做這件事了。
她的話讓燕向天十分驚訝,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的要求竟會是這個,完全無關她個人的利益,而且還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這個要求……過分了嗎?」見他目露訝異,她小心再問,當她是公主時,根本無需求人,因此不知道這樣的要求對別人來說,是不是造次了。
燕向天搖搖頭,神情柔和的道:「不會,就這麼辦。」
「太好了。」媗陽欣喜的笑了,雙手不自覺輕輕鼓掌。
眼前這個女人,跟以往那個艷麗嫵媚的夜嵐簡直判若兩人,看著她,燕向天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異樣感覺,但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哪邊不對勁。
只是他隱約覺得,經過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之後,媗陽不再像媗陽,夜嵐不再像夜嵐,這樣突來的轉變,使他的心也有了變化,過去對媗陽的好感與憐愛,已在不知不覺間,轉移到眼前的夜嵐身上……
太棒了,媗陽突然發現,其實當夜嵐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她不必再遵守宮中的禮儀規範,也能自由自在的在外「拋頭露面」而不用考慮太多。
原來當一個平民,就是這樣的滋味啊。
雖然父皇從不會太干涉她的行動,但她始終是一國公主,就算再如何自由,也還是無法完全隨心所欲,處處受到皇家掣肘。
她現在已經有點能理解為什麼燕向天會拒絕她,大概就是不想娶個公主來讓自己跟著受到皇室規矩的限制吧。
而且,她在燕府的處境逐漸好轉,因為自從燕向天應允了讓她著手建立孤兒的庇護善堂後,所有人便慢慢對她由原本的排斥敵對變成客氣熱絡,偶爾還會伸出援手,詢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這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產生的轉變,都讓她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嵐姐姐,你來啦?」
「嵐姐姐,我好想你喔。」
「嵐姐姐,抱抱……」
這會媗陽才走近善堂,一群孩子馬上朝她一擁而上,圍繞著她。
「好乖,你們都有吃飽了嗎?」雖然他們喊的是夜嵐的名字,但媗陽還是感到很開心。
「吃好飽喔。」
「謝謝嵐姐姐。」
孩子們露出天真的笑臉,稚嫩的臉龐不再有逃難流浪時的愁容,恢復了該有的爽朗。
媗陽回報以溫柔的笑容,眼神突然瞥見了一個瑟縮在角落的小男孩。
「他是?」她好奇的問著雇來照顧這些孩子們的女僕。
「是今天才流浪到善堂門口的小乞兒。」
看著那個衣不蔽體、渾身髒污的小男孩,媗陽的心陣陣難受,她走向他,蹲下身問:「姐姐叫夜嵐,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警戒的看了她一眼,抿緊唇不說話。
「別害怕,姐姐不是壞人,你可以放心告訴姐姐。」媗陽憐愛的興手撥開最他掉落在臉龐上糾結成團的亂髮。
小男孩怯怯瞅了她一眼,又低垂下臉蛋。
見他沈默不語,媗陽突然站起身跑了開。
她的離開讓小男孩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抬起臉想尋找她的身影。
沒半晌,媗陽又跑回來,手上拿個熱騰騰的包子,一臉笑意的遞給小男孩,「你一定餓了對嗎?先吃吧。」
看著白白胖胖的包子,小男孩嚥下一口口水,想拿又不敢輕舉妄動。
「沒關係,吃啊。」媗陽將包子又朝他遞過去。
小男孩這才伸出手,一把搶過包子,放進嘴巴裡大口咬下。
「慢慢吃,以後你就留在這裡,不用再擔心受凍挨餓了。」媗陽憐愛的摸摸他的頭。
小男孩頓了下,然後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舉出手指對她比了手勢,看來像是在道謝。
媗陽楞了楞,問他,「你……不能說話?」是啞巴嗎?
小男孩點頭,又繼續啃著包子。
媗陽不捨,將他抱入懷中,「真是可憐的孩子。」
小男孩被她攬在懷中,頓時感到一陣溫暖,眼眶一紅,流下了兩道熱淚,而臉龐上有眼淚流過的地方,露出了白皙的肌膚。
「來,我幫你洗乾淨,換上舒適的衣服。」媗陽拉起他,將他帶入房內。
當燕向天找到人時,看到的就是在幫小男孩洗澡而弄得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她。
「你……你怎麼來了?」看著推門而入的他,媗陽的臉一陣燙紅。
「我來看看善堂的情況。」
燕向天視線掃過她被濕衣緊貼著的胸前,讓媗陽的臉蛋更加燒燙。
「呃,我馬上就好,你可以在外面等等嗎?」他的視線瞅得她渾身不自在,很想抓起布巾裹住自己,抵擋那灼熱的目光。
「沒關係,我在這邊等。」燕向天沒有移動腳步的意思。
「這……好吧。」媗陽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動作,替小男孩刷洗乾淨身體然後擦拭乾,換上柔軟舒適的布衣。
「好了,舒服吧?」媗陽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訝異於男孩洗淨之後竟會如此清秀。
小男孩羞澀的笑,趁媗陽蹲著替他整理儀容時,踮起腳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媗陽錯愕了幾秒,隨即笑道:「好乖,你先出去找阿嬌姐姐好嗎?」阿嬌是另一個在善堂幫忙的姑娘。
小男孩點頭,越過燕向天跑了出去。
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熱水氤氳之氣還充斥在房內,讓空氣中瀰漫一種親暱曖昧的氣氛。
「呃,我先整理一下。」媗陽羞赧的將被水打濕的長髮潑到腦後。
「過來。」燕向天突然抓起一旁乾淨的布巾,朝她道。
媗陽楞了楞,仍停留在原地。
見她沒動作,他索性直接走向她,將她整個人包入布巾之中,輕柔的擦拭著她的身子。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被他碰觸著,媗陽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起火似的發熱,害羞的道。
燕向天挑眉,看她一臉羞赧,很難想像她不久前主動坐上他大腿時的媚態。他由著她搶過布巾擦拭自己,發現目光很難自她身上移開。
她真的很美,但現在讓他感覺到自己被吸引的,卻不是那表相的美麗,而是她良善的個性。
他從沒想到她會為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們做到這種地步,每一件事幾乎都是事必躬親,也將整個善堂規劃得有條不紊,即使事情再多再累,她也沒有發出任何怨言。
「你讓我覺得很訝異。」燕向天凝視著她道,原本他以為她只是個空有美色的女人罷了。
媗陽怔了怔,不解的看著他。
「你跟以往的你不一樣,是因為不再受威脅,所以不用再故意假扮成另一種個性嗎?」燕向天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喃。
「我……我一直都沒變啊。」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這樣碰她,讓她的心情即開心又低落。開心的是,他總算願意正眼面對她,低落的是,他眼中看到的人不是媗陽,而是夜嵐。
「是嗎?那就是我糊塗了,沒有看清楚真正的你。」所以她外放的嬌媚下,其實有個善良又害羞的靈魂嗎?
「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看到真正的我。」她鼓起勇氣回視著他,雙眸閃光著串直的期待。
這眼神好熟悉,就像從前的媗陽一樣,直接得……讓他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來。
「會有那一天的。」他淺淺揚唇,一隻手撫過她臉頰,滿意的看著隨他觸碰而染上的嫣紅。
真的很有趣,一個人的轉變怎麼會這麼大?
想到她曾在他耳畔吐氣如蘭的低喃,還有那大膽探入他衣內遊走的小手,就實在很難相信現在的她,竟會只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觸碰就羞窘臉紅。
「哈哈哈,有意思。」燕向天大笑,開始期待看見真正的她的那一天。
媗陽可以感覺到,燕向天對待自己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變。
每當她在善堂教導那些孩子習字背誦時,常會不經意發現燕向天出現在她週遭,用那雙灼熱的視線緊緊凝視她,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
就像現在,她又可以感覺到他正盯著他看,害她頻頻出錯,尷尬死了。
「嵐姐姐,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其中一個小男孩不禁問道。
「沒、沒有。」媗陽尷尬的佯裝鎮定,「今天的課先上到這裡,可以用午膳了。」話宣佈完,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馬上開心地歡呼,爭先恐後的跑了開。
「你的字寫得很漂亮。」一等孩子們離開,燕向天就跨步走向她,「有特別練過?」這又是讓他驚訝的另一點。
「從小父……爹爹就有請師傅教導我,所以我略懂皮毛。」媗陽輕聲回答。
「一般人都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你父親願意讓女子讀書寫字,實在讓人佩服。」燕向天道。
「嗯。」想起父皇,媗陽的神色微微黯然,現在的她,根本無法見到他了。
「你父親真的已經過世了嗎?」燕向天想,如果她接近他是一場騙局,那麼賣身葬父的情節也不見得是真的。
媗陽抿著唇,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也罷,你不想談這些,我們就別提了。」燕向天不打算逼問她,「今天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你要我陪你?」媗陽又驚又喜的瞠圓了眼。
燕向天挑眉,「你不願意?」
看著宛若小女孩得到什麼貴重寶物似的快樂神色,燕向天唇畔也忍不住微微揚起。
「你很喜歡我?」他不確定她之前對自己的挑逗跟誘惑是假戲還是真心?但至少,眼前這雙清澈純真的瞳眸中沒有一絲一毫雜質,她就像是新生了一樣。
「我……」媗陽被問得渾身熾熱,直接反應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喜歡你的,從沒改變過。」
她率真的告白,讓他的心彷彿被電了下,黑色瞳眸無法移開地凝視著她那張美麗無瑕的臉龐。
她的心跳在他的凝視下卜通卜通的加快速度,他那雙黑眸彷彿有魔力,將她的靈魂深深吸入其中,無法逃開。
時間有如在他們兩人之間靜止,直到她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她的臉龐已經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差那麼半寸,他們的唇瓣就要碰觸在一起。
「向天……」忽地,熟悉的女人聲音傳了過來,打破他們四周旖旎的氛圍。
媗陽白皙的臉龐倏地燒紅,趕緊背對著他,害羞的低垂下頭。
「公主。」燕向天忍住被打擾的不悅,轉向走近自己的人。
「我去燕府找你,下人說你上這兒來了。」夜嵐輕蔑的視線掃過媗陽的背影。
「草民拜見公主。」燕向天抬甩衣袖準備行禮。
「夜嵐拜見公主。」縱有千百個不願意,媗陽也只有跟著屈身行禮。
「哇,我早說過你我不用拘泥這種君臣之禮,我們之間的關係,早就超越了這些繁文褥節。」夜嵐曖昧的朝他拋了個媚眼,沒有理會仍在屈膝等候的媗陽。
燕向天睨了眼媗陽,朝夜嵐道:「公主找草民有事?」
「沒事不能找你嗎?」夜嵐佯嗔的撅起唇,主動上前攬住他的手臂。
燕向天淡淡扯了下唇畔,沒有吭聲。
「我帶了一樣寶物給你看。走,我們回燕府去吧。」夜嵐嬌聲道。
「可否請公主先讓夜嵐起身?」燕向天自然沒忘記始終蹲跪在地的人影。
夜嵐聞言眼神變得陰沈,瞥了眼媗陽,睥睨的道:「起來吧。」
「謝公主。」媗陽總算可以站起身,可兩腳卻忽然一陣酸麻,整個人重心不穩,差點又跌倒在地。
「危險。」燕向天動作敏捷的撈起身形不穩的她,將她整個人抱入懷中。
見燕向天將媗陽抱個滿懷,絲毫沒有鬆開手的意思,夜嵐臉色一沈,不悅的道:「向天,我要你跟我走。」
燕向天微微蹙起眉頭,公主似乎越來越霸道任性,令他幾乎找不到自己之前對她心動的因素,難道……這是她本性?若不是念在她當日因為想救他而無故受到牽連,他甚至不想再理會她。
「我從宮中帶來一個翡翠屏風,晶瑩剔透,你看了一定喜歡。」夜嵐見燕向天不語,繼續道。
「你一起來吧。」他朝懷中的媗陽道。
「我不許。」不等媗陽開口,夜嵐已經斷然拒絕。
燕向天的眉皺得更緊了,「是嗎?那請恕草民無法作陪。」
「燕向天,難道你忘記她試圖要刺殺你了嗎?」夜嵐咬牙道,彷彿忘記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兇手。
「公主,不是說不提這事了嗎?」燕向天淡淡道。
夜嵐頓了頓,懊惱的跺腳道:「好,你今天若不跟我走,我就殺了她。」
「你可以試試看,她是我燕府的人,誰敢動她,就是與我燕府為敵。」燕向天冷凝著向她,黑眸冰冷如刀。
他動怒了。
這也是媗陽第一次看到燕向天渾身充滿殺氣的恐怖模樣。
「我是開玩笑的啦。」夜嵐一怔,連忙又放軟了聲音,撒嬌道:「你一點都不顧念我曾經為你挨一刀是嗎?」說著她偷偷狠狠得瞪媗陽一眼。
「我也是說笑的。」燕向天也收起肅色,恢復慵懶的神態,鬆開了媗陽道:「既然公主這麼堅持,那我就不再推辭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這麼狠心。」夜嵐不著痕跡的撞開媗陽,攬住燕向天的手臂。
「等我。」這次燕向天並沒有頭也不回的離開,而是朝媗陽拋下一句話。
夜嵐的不悅寫在臉上,但並沒有發作,只是拉著燕向天離開。
剛剛燕向天對她的維護跟最後的那一句話,令媗陽的心整個暖洋洋,已足以讓她心花怒放,忘記了嫉妒。
這日,媗陽一直待在善堂,直到巡視過每間房、看見每個孩子的睡容之後,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返回燕府。
「嵐姑娘,夜已深又飄雨,我看你今天乾脆就在這裡留一宿吧。」阿嬌勸道。
「不了,我還是回燕府去。」媗陽微笑婉拒,等不到燕向天來接,她只有自己回去。
「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啊。」阿嬌提醒。
「嗯,放心。」辭別陳嬌,媗陽攏了攏身上的蓑衣,踏入細雨霏霏的夜色中。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二更的鑼聲,然後,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靜。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晚還在街上行走,黑夜中蘊藏的未知神秘,讓她不由自主的縮起身子,心裡有股毛毛的感覺。
想到銀娣,她心中又忍不住盈滿惆悵,這輩子,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辦法再有銀娣相伴……
絲絲細雨逐漸轉大,媗陽舉起手,抹去臉上的雨珠,還來不及放下,一個高壯的人影突然自一旁竄出,快速的攫住她手臂,將她扯到一旁。
「啊!」媗陽直覺的驚叫。
「噓!」一隻大掌倏地摀住她的嘴,「是我。」
媗陽楞了楞,收起驚呼,瞠圓了眼看向黑暗中的臉孔。
是那個異族男子?
「我很擔心你,為什麼這麼久沒消息?」格努放下了手,質問道。
她要說什麼?媗陽思索著自己該怎麼應對。
「我……我很好。」她稍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道。
「為何突然搞起什麼善堂?燕向天有發現什麼了嗎?我不是叫你趕快殺了他離開?」格努逼問。
「我不打算殺他了。」
「你說什麼?」格努雙目圓瞪,用力抓住她的雙肩怒問:「你難道忘記我們的任務了?」
「謀財害命的事情,我不想再做了。」事到如今,她只能以夜嵐的身份脫離他們了。
「你糊塗了嗎?大王還等著我們回去覆命,你現在卻說不幹了?」格努的臉色陰沈下來。
「大王?」什麼大王?
「你連大王都沒放在心上了是嗎!該死,我就知道,你是迷戀上那個傢伙了,對吧?」格努咬牙道。
「不、不是……」媗陽急忙否認。這男人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渾身充滿了殺氣,她最好別惹怒他。
「你別忘記,你是我的女人!」格努一把將也擁入懷中,緊抱著她道。
「放開我!不要碰我……」被燕向天以外的男人碰觸,讓她有種作嘔的感覺。
「該死!你是該學習服從我了。」格努強硬的抬起她的下巴,低垂下頭,粗魯的尋找著她的紅唇。
「不要……住手……」媗陽努力掙扎著,鼻息間呼吸到他溫熱的體味,讓她著急得快落淚了。
就在她感到自己的唇被堵住的一剎那,原本擁著她的龐大身軀卻突然被甩了開,她鬆口氣,連忙舉起手用力擦拭著自己的唇瓣。
「站起來。」燕向天充滿怒氣的低沈嗓音在黑暗中響起,彷彿下一刻就要將跌坐在地的男人給撕裂。
格努利落的站起身,心有不甘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閃入黑暗中。
燕向天的步伐一動,本欲追上,但又顧及媗陽而停下腳步,轉向她問:「你沒事吧?」
「我……哇——」想到自己的嘴唇竟然被那個男人碰到了,媗陽忍不住放聲大哭。
「該死!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見她哭得這麼傷心,燕向天的心猛地揪成一團。
「沒有、沒有……」她邊哭邊搖頭。
「不可能,若沒有,你為何哭得這麼傷心?」此時燕向天真恨不得追上去,把那個男人給殺了。
「我……我讓他給欺負了……」媗陽抽抽噎噎的道,還不忘猛用手背擦拭著唇瓣。
「他碰了你哪裡?」燕向天聲音一沈。
見她淚眼汪汪,舉起顫抖的手碰了碰唇瓣,一把莫名的妒火在他心中焚燒著。
媗陽看他突然沈默,淚水更無法遏止的落下。他一定嫌棄她、覺得她不潔了吧?
她難受的低垂下頭,但沒半晌,下巴卻又被猛地抬高,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熾熱的唇瓣已經落在她唇上,在雨夜中,他深深的吻住了她。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2:22
第六章
媗陽神態嬌羞,小手緊張的僵在身側,不知如何是好。
那張豐嫩的紅唇生澀地迎接著他的入侵,好像從來未被這樣親暱的擷取汁蜜般,渾身酥軟的任由他佔領、引導。
今日若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肯定無法想像往日的她曾怎樣主動偎進他懷中,狐媚挑逗他的慾念。
因為,此刻的她就像是個羞澀的處子,完全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愛纏綿,純真得讓他感到憐惜……以及偷偷的竊喜。
燕向天坐在床沿,平常束起的長髮任由它披散在背後,結實的胸肌隱隱由白色褻衣間露出來,燭影搖曳間,他宛若自古畫中走出來的美男子,讓媗陽情不自禁的看傻了。
「我……我換好了。」自內房走出來的媗陽已經將濕漉漉的衣裳換下,一身素衣看來宛若百合清麗脫俗。
「你幹嘛這樣看我?」被燕向天瞅得渾身發燙,她羞赧得差點沒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想起兩人方才在雨中的擁吻,她的心此刻還止不住的狂躍著,連正眼看他都不好意思。
「過來。」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蓮步輕移,羞怯的走向他。
雖然對他的感情一向從不隱瞞,但真要這般親暱,還是讓她嬌羞到不行,一張俏臉幾乎都要低垂到胸前。
看她站在離自己幾步遠便羞澀地停下腳步,燕向天唇畔微揚,長臂一伸,便將她拉入懷中。
「啊……」媗陽整個人跌入他懷中,觸到他那堅實的肌膚,燒燙了她的雙頰。
「還傷心嗎?」燕向天柔聲詢問,修長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
燭火下,他英俊的臉龐佈滿魔魅的情感,讓媗陽的心輕輕顫動著。
這樣的背景,她曾在腦海中幻想過千百萬次,沒想到今天卻真的發生了。
難道,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禱,所以讓她換了容顏,也讓她失去公主的頭銜,才換來他的青睞——以夜嵐的身份?
即使如此,她仍不悔,除了一點點的遺憾,依然感到幸福喜悅。
即使如此,她仍不悔,除了一點點遺憾,依然感到幸福喜悅。
「還沒忘記被那男人碰觸的感覺?」見她沈默不語,燕向天眉頭輕蹙。
媗陽剛回神,還來不及回答,唇瓣已經又被他覆了上來。
這次不如方才在雨中的細膩輕柔,反而充滿了熾熱的掠奪,她的吻就像一把烈火,點燃了她體內沈睡的火種,撩起整團的火焰,在她的每一寸肌膚肆意鍛燒。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舌頭正靈巧的趁她嬌喘時溜入她唇內,熟練地探索著她口中的柔嫩甜美,逗弄著她的舌尖,彷彿觸電般的感覺隨著彼此舌尖碰觸而竄入她的體內,酥麻了她的,摧毀著她的理智,癱軟了她的身軀。
就在她以為自己幾乎要窒息在這份濃烈的纏綿裡時,他卻突然抬起頭,止住了動作。
「不要這樣看我。」燕向天咬牙,強迫自己不再看她那雙迷濛的美目。
「對、對不起……」以為他在斥責她,媗陽離開他懷抱,但卻被他的雙臂給箍制住,牢牢的擁緊。
「傻丫頭,我不是在罵你。」他憐惜的揉亂了她的髮絲。
媗陽不解的側頭望向他。
「因為我怕你再繼續用那種目光看我,我會忍不住要了你。」燕向天朝她曖昧的眨眨眼。
媗陽聞言,整張臉蛋倏地燙紅起來。
「是我不好,我不該帶你回我房間。」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這樣難以克制的慾望。
「不是你的錯,我……我很開心。」她連忙道,但意識到自己這麼說又太厚顏不知羞,馬上又嬌羞的垂下頭。
「嵐兒。」燕向天輕喚,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深深凝視著她道:「你原本就是這般清純可愛嗎?」
「如果……如果現在的我,其實跟從前不是同一個人呢?」媗陽試探的問。
「我相信,因為前後差異實在太大了。以前的你,想必受到難以言喻的威脅,才會故意裝出那種模樣吧?」燕向天輕扯起唇畔道,自然不懂她的暗示,「那,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媗陽又問。
「說實話?」他挑眉。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
「現在。」燕向天低頭,輕啄了下她的唇瓣道。
媗陽只覺得眼睛一陣熱辣辣,感動的又問:「為什麼?我長得不是都一樣嗎?」
「你真的很美,但美人我看多了,我喜歡的是你天真無邪,善良的個性。」燕向天柔聲道。
「喜歡?你說……你喜歡我嗎?」這是媗陽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令她欣喜得幾乎快要昏厥。
「我喜歡。」他肯定的道。
「那……那媗陽公主呢?」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比較。
「媗陽?為何會提起她?」在這氣氛下,似乎不該聯想到其他女人。
「因為……因為我知道她很喜歡你。」閃避著他審視的目光,她半真半假的說。
他沈默半晌,緩緩道:「我無法否認,我曾喜歡過她。」
「真的嗎?你喜歡以前的媗陽?」她喜出望外的看著他。
「你似乎很開心我喜歡她?」他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呃,我只是好奇而已。」媗陽一驚,趕緊找了個理由搪塞。
「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但最近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像當初那個媗陽公主了。」燕向天想了想道。
「那你會喜歡現在的她嗎?」
他瞅了她一眼,促狹道:「吃醋了?」
媗陽直率的點頭,若他喜歡現在的媗陽公主,她當然要吃醋。
他搖搖頭,「當初我既然不願意跟皇室扯上關係而拒絕她的心意,現在就更不可能接受越來越有公主架子的她,只是她畢竟曾為我受傷,所以我不想讓她太難堪。」
「我明白了。」媗陽稍稍安心,偎入他的胸膛。或許這真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讓她不再是媗陽公主,那個即使再努力,也無法跨越身份、注定得不到他歡心的女人。
這麼一想,她突然對老天爺的安排感到釋懷了。
「那如果……有天你發現我的模樣不再如此美麗,你還會喜歡我嗎?」她有絲不安的問。
「你在我眼中,永遠都是最美的。」燕向天擁緊了她道。
「可是……」
「噓!」他低頭,覆住了她的唇,不讓她再有說話的機會。
窗上映照著兩個交疊的身影,雖然房外依然陰雨綿綿,但一室的旖旎,卻讓屋內充滿熱度,熨燙著他們的心。
那夜之後,燕向天與媗陽的感情就突飛猛進,迅速增溫。
他對她充滿貪戀與霸佔的態度,讓燕府上下都很清楚這位曾經犯錯的女人,此刻已成為燕向天最寵溺的愛妾。
雖然這樣的變化讓很多人議論紛紛,但看到她這陣子為了籌措善堂而做的努力與付出,大家也漸漸接受了她,甚至跟著尊敬她了。
而從那天開始,為了避免她再有任何意外,燕向天不論到哪裡都會帶著她,這也讓她更瞭解原來平日他有多忙碌,除了處理一堆生意往來的事情之外,還要常跟各國盟友往來交誼。
難怪父皇會這樣倚重他,他不僅是商業巨賈,還是個長袖善舞的外交人才。
媗陽發現,越是瞭解,她越無法自拔的愛上他,現在的她,簡直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
若哪天她真的可以回到原本的身份,那麼他還會像現在一樣疼惜她、憐愛她嗎?
她不確定,只是開始暗自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持續下去。
今日,原本燕向天也是要她陪著他去談生意的,但畢竟善堂的事情總不能老放給別人處理,所以媗陽便堅持留在善堂坐鎮,讓他獨自出門。
「呃,公主,請你不要這樣……」
突然,吵雜的聲音自外頭傳進正捲起衣袖幫忙清洗孩子們換洗衣物的媗陽耳裡。「讓開,誰敢擋我?」夜嵐傲慢的聲音揚起。
「可是,公主,燕少真的不在這裡。」阿嬌為難的道。
「我要找的不是他,你給我滾開,否則我絕不饒你。」
媗陽聽到這裡時,木門也同時被人踹開。
「你們誰都不許進來,聽到了嗎?」夜嵐朝門外吩咐,隨即關起了門板。
「你想幹麼?」媗陽站直身子,不畏懼的回視著她。
「想幹麼?你這賤人,竟然利用我的身體去勾引向天,你有沒有羞恥心啊?」
夜嵐輕蔑的辱罵。
媗陽瑟縮了下身子,但隨即挺直脊椎,冷冷的道:「你錯了,他愛的是我的靈魂,不是這副身軀。」
「靈魂?」夜嵐不以為然的大笑幾聲,「你真相信男人的那些鬼話嗎?」
「我不相信男人,但我相信向天。」媗陽神色堅定的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當初他為何不接受身為媗陽公主的你?為何要當著你的面親暱的攬著我呢?」夜嵐揶揄道。
「那是……那是因為他不想受到皇室的規範,所以才故意逼退我。」媗陽反駁道,想起那時的情景,內心還是忍不住難受。
「你真是太天真了,哪個男人不愛榮華富貴?就算燕向天已經富甲天下,但有錢更想有權,你以為他真這麼無慾無求?」
「不是,他絕非這種人。」雖然語氣聽來堅定,但其實媗陽的心已開始慌了。
「如果這樣,為什麼他最近又不拒絕我的接近?甚至還讓我跟他一起出遊江南?」夜嵐反問。
「那是、那是……他不好意思拒絕你。」媗陽虛弱的道。
「那他以前就這麼好意思,拒你於千里之外?」夜嵐嘲諷。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媗陽舉起手,摀住雙耳。
「你不想聽也得聽,我要你馬上離開他。」夜嵐說出來意。
「不可能,我不可能離開他的。」媗陽想都不想便拒絕。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是公主,只要我高興,隨時可以讓你人頭落地。」夜嵐威脅。
「就算你殺了我,我的答案還是一樣。」失去燕向天又不能再做原來的自己,她活著也沒意思了。
「你——」若不是燕向天有警告過不許動媗陽,再加上夜嵐的自尊心也不容許自己輸,她早就讓眼前的真公主徹底消失了。「好吧,那不如我們來一場『斗富』吧。」她提議,她要徹底的擊敗媗陽。
「斗富……」
「怎麼?之前你不敢,難道現在你還是不敢?」夜嵐挑釁道:「是怕他會選擇我是嗎?你不是說,他不是那種人?」
媗陽咬著下唇,沈吟道。
「看誰能找出世間最珍貴的東西讓他選擇,輸的人就必須離開他,如何?」她就不信現在的媗陽,還有什麼能力跟她鬥?
「我……」
「順便告訴你,那夜我送他的翡翠屏風,他說多喜歡就有多喜歡,還欣賞到一直不願意離開呢。對了,他不是說要你等他嗎?你應該等了很久吧?哈哈哈。」夜嵐故意刺激她。
翡翠屏風?就是那個後來她在他書齋中看到的屏風嗎?
媗陽的心揪了一下,但很快就提醒自己要相信燕向天,她咬著下唇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戰。」
「很好,一言為定。」夜嵐有種詭計得逞的歡愉。
媗陽抿緊下唇,點頭道:「一言為定。」
「那你快點想想你可以找出什麼樣的珍寶吧,哈哈哈……」夜嵐滿意的轉過身,正要推開門時,卻被媗陽叫住了。
「等等!」媗陽對著她的背影道:「那個男人……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夜嵐轉回身,臉上神色變得森冷駭人,「這你不需要知道。」
「他說什麼大王在等你們回復,到底是什麼意思?」媗陽有太多的疑問。
「你若想安然的保住這條命,就少挖掘我的過去,否則,到時倒霉的可是你自己。」夜嵐警告,不等媗陽響應,她已推開大門跨步而出。
看著她的背影,媗陽若有所思的沈吟,夜嵐的過去似乎隱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巨大秘密,讓她深感不安,不由得渾身顫慄。
或許自己應該要聽話,就當作從前的夜嵐已經死了,將種種屬於夜嵐的以往都埋藏起來,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畢竟,現在夜嵐的人生是屬於她的,而她,再也不想破壞目前平靜的生活了。
「今天媗陽公主到善堂找你了?」燕向天一回府就立刻找她來問。
媗陽頓了頓,輕輕點頭。
「她沒為難你吧?」他濃眉緊蹙,關心的在英俊的臉上。
她搖搖頭,不打算把「斗富」的事情告訴他。
但她該上哪找奇珍異寶呢?如果她還是公主,或許有這個能力,可現在……這個優勢變成夜嵐的了。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受到任何傷害。」他輕聲道。
「不會的,只要在你身邊,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承受。」她趕緊表明心跡。
燕向天心頭一暖,將她攬入懷中,促狹的問:「你這麼愛我?」
媗陽嬌羞的點點頭,臉上漾起甜蜜的笑容。
「既然如此,當初怎麼捨得殺掉我?」他好奇的問。
這個問題,讓媗陽的臉色變了,她黯然的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殺你。」
「罷了,我不該再提起這件事。」以為她不願想起受制於人的不堪過去,他釋懷的道。
「真的,向天,你一定要相信我。」她抬起長睫凝望著他,著急的道。
看她小臉急切的仰起,燕向天忍不住輕笑道:「傻瓜,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別再提。」
媗陽抿抿唇,同意的點了頭。
「不過……」他突然又開口,「你應該沒有其他秘密瞞著我吧?」
她身子一震,尷尬的笑道:「哪、哪還會有……」
「那就好。」燕向天滿意的點頭,「以後你就是我最寵愛的女人,誰都不許再提起過去那些事。」
媗陽心虛的點頭,她埋藏在心底的天大秘密,即使說出來,想必也沒有人會相信。
「至於你哥哥雖然下落不明,但你放心,你會想辦法找到他的。改日我找個擅長描繪人像的畫師過來,你再好好口述你哥哥的模樣,請他畫下來。」
「不、不用了。」媗陽直覺的搖頭。
「為什麼?」燕向天困惑的瞅著她。
「因為、因為他一向是個愛好自由的人,喜歡四海為家,現在我只要知道他安危無恙就夠了,若他想見我,自然會來找我。」媗陽胡亂編了個理由,雖然十分不願意說謊,但事情發展至此,目前也只能跟著夜嵐布的局走了。
燕向天暗忖半晌,點點頭道:「就依你說的做吧。」
媗陽頓時鬆了口氣,沒一會心思又被斗富的約定給佔滿,她到底要找怎樣的寶物去贏過夜嵐呢?想到這個,她又開始一個頭兩個大。
「當家。」忽地,外頭傳來僕人輕喚的聲音。
「什麼事?」燕向天沈聲問。
「媗陽公主在大廳候著。」僕人回話。
她又來幹麼?燕向天輕蹙起眉,「知道了,我馬上來。」他詢問懷中的人兒,「一起去?」
「不了,我不想讓你為難。」她搖頭拒絕。
燕向天微微扯唇,突然摟緊了她,低頭覆住她的唇,深深吻住她。
媗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顆心快速的撞擊著胸壁,差點沒錯厥,整個人癱軟在他懷中。
「等我。」他輕移開唇瓣,在她耳邊低喃,讓她又是一陣酥麻。
她眨眨情慾迷濛的雙眼看著他,微微撅起唇打趣道:「不會又是要我等到三更半夜吧?」
「哈哈哈,我的愛妾迫不及待了?」燕向天促狹道。
媗陽的臉蛋霎時變得更加紅艷,嬌羞得將頭埋入了他的懷中。
「你知道嗎?我就愛你這般羞赧青澀的模樣。」燕向天抬豐起她的下巴,柔聲道。
「向天……」媗陽深情的回視著他。
「該死!」燕向天低咒一聲,又低頭狠狠吻了她一下後,才依依不捨的鬆開她,「不行,再不走,我就更不想走了。」再看一眼她,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跨出房門。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2:39
第七章
「向天,你看。」一見燕向天出現,夜嵐馬上興奮的迎上前,一把挽住他手臂。
「這是?」燕向天隨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一顆圓型的球狀物被放置在盒中。
「這叫夜光璧,在黑暗中可以發出如明月般的晶瑩光輝,可是稀世珍寶,普天下只有這麼一顆。」夜嵐獻寶似的道。
燕向天提步走近,仔細端詳安放在紅色絲絨盒中的美麗明珠,心中也不自覺感到讚歎。即使他貴為首富,卻也從未見過這神秘的夜光璧。
「你喜歡嗎?」夜嵐沒忽略他眸底閃過的驚歎,滿臉笑意的問。
「這種稀世珍寶,我想沒人會不喜歡。」燕向天扯唇道。
「送你。」夜嵐大方的道。
「送我?」這媗陽公主也太大手筆了吧?
「嗯,我就是刻意從宮中拿出來送你的。」
「無功不受祿,這等厚禮,向天萬萬不敢接受。」燕向天卻婉拒了。
「你不喜歡?」夜嵐皺起眉頭。
「我喜歡,但僅止於欣賞。」他道。
「向天,難道你就要一直這樣拒絕我嗎?」她俏臉沈了下來。
「公主此言差矣,上回你已經送過我一張翡翠屏風,我並沒有拒絕。」他淡淡道。
「那也是因為我強迫你才收下的。」是啊,若不是他還顧忌「夜嵐」曾殺傷過她,不想惹惱她,又怎會順應她的要求收下那屏風?
「向天,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就要一直視若無睹嗎?」她咬牙道。
「公主,向天曾經說過,我並非你所能依靠的良人。」
「我不在乎,我就是要你。」夜嵐強硬的道。
「對不起,我已心有所屬。」燕向天緩緩道。
「不就是夜嵐那個賤女人?我早聽說了,她用美色狐媚你。」用的還是她的身體!
「我不許你這樣說她。」燕向天眉頭皺了下。
夜嵐的神色一變,咬牙道:「其實你喜歡上的是我。」想到媗陽利用自己的身體勾引燕向天得逞,她就萬分不甘心。
「我的確曾經欣賞過你,但你現在的行為,正在逐漸減損那份欣賞。」燕向天沈聲道。
夜嵐臉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才克制住怒氣,嬌嗲的撒嬌道:「對不起嘛,人家也只是吃味,其實男人有個三妻四妾也沒什麼,我不會跟她計較的。」反正等媗陽那賤人鬥輸了之後,自然得閃人。
燕向天嗤笑一聲道:「我完全沒有成親的打算,所以公主不要再多費心思。」
「你不打算成親?」夜嵐錯愕的緊擰秀眉。
「是的。」燕向天話才說完,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碰撞的聲響。
「誰?」夜嵐怒問,將不悅的情緒遷怒在上頭,快步走向門口。
一開門,只見媗陽蒼白著臉,困窘的蹲在地上收拾翻倒的杯盤。
「好大的膽子,竟敢偷聽我們對話?」夜嵐質問。
「不、不是的,我是想端茶過來……」媗陽心虛的道。其實,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夜嵐帶了些什麼過來,沒想到卻聽到燕向天的不婚宣言。
「我知道了,你早想看看我找到什麼寶物對嗎?」夜嵐神色瞭然的挑起眉。
媗陽抿著唇,無法辯駁。
「告訴你吧,我可是找了一顆舉世無雙的夜光璧,我看這場斗富,我是贏定了。」夜嵐洋洋得意的道。
「斗富?」燕向天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英俊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那是什麼?」
「那是……那是……」媗陽囁嚅著,不知從何說起。
「是什麼?」燕向天逼問,直覺感到自己並不會喜歡即將聽到的解釋。
「那是一場競賽,誰輸了誰就要放棄你。」夜嵐開口道。
「競賽?」燕向天的臉色更難看了,「意思是,你們把我當成你們之間的賭注?」他將視線望向媗陽。
媗陽只能低垂著頭,沈默不語。
「很好,所以誰輸了誰就要離開,是這樣嗎?」燕向天冷冷又問。
「正是如此。」夜嵐點頭。
「因此你才找了一顆夜光璧,想取悅我?」燕向天揚起唇,但犀利的黑眸中卻毫無笑意,尤其是在望向媗陽時,「那你呢?你決定要找什麼稀世珍寶來博得我青睞?」
「我……」媗陽回答不出來。
「她怎麼可能找得到比這夜光璧更珍貴的東西呢?她根本就輸定了。」夜嵐得意的道。
「你怎麼說?」燕向天緊盯著媗陽問。
「我……我的確找不到奇珍異寶。」媗陽承認。
「那就不用比了不是嗎?你現在便可以走了。」燕向天漠然的道。
「向天?」媗陽聞言,錯愕的抬眸看他,然而那張冰冷的英俊臉龐上哪還有之前的濃情蜜意?
「我叫你走!」燕向天沈聲道,微微瞇起的黑眸翻滾著怒氣,那是唯一一處洩漏他情緒的地方。
「向天都叫你滾了,你還不滾嗎?難道你不願服輸?」夜嵐幸災樂禍的道。
「你真的要我走?」媗陽顫抖的問,沒想到他會這麼絕情。
「是你要『斗富』的不是嗎?」他咬牙反問,心中無法諒解她,不相信自己對她的心意,竟然答應這種無聊的賭注,跟公主斗富,越想越令他生氣。
「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燕向天打斷她的話。
媗陽懊惱的抿緊了唇,「好,我走。燕向天,你不要後悔。」
燕向天沈默著,沒有開口。
媗陽哀傷的看了他一眼,又接收到夜嵐嘲諷的目光,心一橫,轉身便走。
忍住出口挽留她的衝動,燕向天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憤怒的繃緊下顎。
「向天,你早該趕她走的,反正她只是個曾經想要殺害你的女人罷了。」夜嵐滿意的揚起唇道:「別管她了,來,我們來想想這夜光璧要擺哪兒好。」
燕向天視線森冷的轉向夜嵐,淡淡的道:「你也可以走了。」
「我?為什麼?」夜嵐錯愕的道。
「我並沒有答應要選擇你。」他冰冷的說。
「可是……可是這夜光璧……」
「請公主一併帶走吧,我燕向天福薄,怕供養不起這等珍寶。」他一語雙關。
「怎麼會呢?你是天下第一首富,我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除了你,還有誰能配得上我跟這夜光璧?」夜嵐嬌嗲的依偎在他胸前,纖細的手指隔著衣衫挑逗,遊走在他結實的胸肌上。
她這舉動,讓他想到以前「夜嵐」誘惑他時的姿態,也讓他更詫異於她性格的轉變。
「你喜歡這樣對嗎?等你娶我之後,我絕對會讓你更滿足的……不論在哪一方面。」夜嵐的手逐漸下探,幾乎就要接近他男性堅硬的核心。
「我說過,我不會成親。」燕向天在她的手探向他雙腿間時,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第一次對她撂下狠話,「而且,你開始讓我感到反胃了。」
「你!」夜嵐臉色倏地鐵青。
「夠了,請你離開,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燕向天語調冰冷,神情果決讓人不寒而慄。
「你想跟皇室作對是嗎?」夜嵐不甘的問。
「你要這麼想我也無所謂。」燕向天冷笑。
他那自信、自傲的態度讓夜嵐明白自己的威脅只是徒勞無功。
其實經過這陣子,她也大概明白那庸君雖然貴為天子,但這天子之位卻幾乎是靠著燕向天才坐穩的,若燕向天想叛變,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因此一直以來,朝廷都忌憚著燕向天的力量,對他多有禮遇,不敢與他交惡。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這樣對我的。」夜嵐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甩袖離開。
後悔?燕向天冷笑一聲,他的確開始後悔了,但卻是因為另一個女人……那個奪走他的心的女人。
可惡的燕向天,她恨他、她討厭他!
媗陽坐在善堂某處的階梯一角,偷偷擦拭著不斷自眼眶中鞏滑落的淚珠。
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這樣輕易就把她趕走,連句解釋的話都不聽她說……
他那麼冰冷絕情,而且連留都不留她,也不擔心她流離失所,嗚……
也是,她算什麼呢?他根本連成親的念頭都沒有,又怎會在乎她?
媗陽越想越難過,索性將頭埋在雙膝間哭個痛快。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肩膀被輕輕碰了一下。
是他來找她了嗎?她猛地一楞,趕緊抬起淚眼望去,卻只看到一個羞怯的小身影站在她面前。
「啞兒……是你。」她收起失望的神情,默默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朝他擠出一抹笑。
自從那天她替這孩子洗澡換衣之後,他就特別喜歡親近她,將她當成親人似的依賴。
啞兒看著她,一臉擔憂,眼眶也跟著泛紅起來。
「你在擔心我嗎?」媗陽將他拉進懷中,感謝地拍拍他的背道:「我沒事,我只是眼睛進沙子了。」
啞兒搖搖頭,表示不相信,舉起小手輕輕擦著她臉頰上的淚珠。
他體貼的動作,讓媗陽心頭一暖,淚水又不由自主落了下來。
連個小娃兒都知道安慰她、疼惜她,可那個她一直愛著的男人呢?
想起燕向天森冷的神色,媗陽就難受的快窒息。
「啊——啊——」見她哭得傷心,啞兒也心急的發出不成句的聲音。
「啞兒,對不起,我不哭、我不哭了。」媗陽見他焦慮的模樣,趕緊努力止住淚水,就怕影響他的情緒。
啞兒緊緊地抱著她,用操作表示自己的不安。
「嵐姐姐沒事了,乖。」媗陽摸摸他的小臉蛋,將他拉到身邊坐下。
啞兒聽話的坐著,但一雙黑色瞳眸依然擔憂的瞅著她瞧。
「啞兒,你願意聽嵐姐姐說說話嗎?」媗陽美麗的臉龐上淨是憔悴,她需要宣洩,需要找個人聽她訴苦,否則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發瘋了。
啞兒用力的點點頭,純真的黑眸中充滿信任。
「謝謝你,啞兒,嵐姐姐接下來要說的,你可能會覺得不可置信,但卻是千真萬確。」媗陽將目光望向遠方,開始緩緩訴說自己與夜嵐靈魂互換的過程。
只見啞兒的眼珠隨著她的敘述而越瞪越大,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相信我嗎?其實我不是夜嵐,我是媗陽公主。」媗陽說完頓了下,看著一臉驚愕的啞兒問。
啞兒只靜止了會,隨即馬上大動作的點頭。
「真的嗎?啞兒,你真的相信我?」媗陽喜出望外的瞅著他。
啞兒又用力點了點頭,毫不遲疑。
「啞兒,謝謝你。」媗陽開心得忍不住又流淚了。
啞兒搖搖頭,朝她比了個謝謝的手勢。
「傻孩子,你是說,你才應該要謝謝我嗎?」媗陽欣慰的看著自己求助的孩子如此貼心,慶幸當初自己選擇了這麼做。
啞兒羞澀的笑了笑,點點頭。
媗陽用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也跟著彎起唇瓣,隨後又感歎的道:「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樣,願意相信我就好了。」
見她如此,啞兒童稚的臉上又浮現擔憂的神色。
媗陽吐了口氣,拉著他站起身道:「不說這些了,天色晚了,你這樣溜出來,阿嬌姐姐會擔心的。」
啞兒沒有反抗,乖巧的讓她牽著往善堂裡頭走。
忽然,一個人影翻牆而過,迅速從後面接近了他們,一個手刀劈向媗陽的頸後。
毫無預警的力道,讓媗陽的意識迅速墜入黑暗,身子癱軟的落入對方懷中。
「啊——啊——」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啞兒驚恐的嘶吼著。
人影睇了啞兒一眼,在發現他是個啞巴之後,放下了手中握著的刀刃,一把將媗陽纖細的身子扛上肩,快速從原來的路徑離開。而等到燕向天接獲消息趕到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該死!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燕向天心急的抓住啞兒雙肩搖晃,對他低吼。
「燕當家,您嚇壞他了。」阿嬌趕緊上前提醒。
他這才止住動作,看了眼一臉蒼白的啞兒,懊惱的鬆開手。
「啞兒,乖,你跟阿嬌姐姐說,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阿嬌輕聲安慰著飽受驚嚇的啞兒。
啞兒顫抖著身子,努力用手指比劃,試圖表達自己的意思。
「你說嵐姐姐在哭……她抱抱你、要帶你回房,然後……有人攻擊嵐姐姐……嵐姐姐昏倒後,被那個人帶走了?」阿嬌憑著這陣子跟啞兒的相處,努力理解他的肢體語言。
啞兒停下動作,點了點頭。
「那個人你有看過嗎?」燕向天迫不及待的追問。
啞兒搖搖頭,踮起腳,用手比了個高大的樣子。
「高大的男人?」燕向天再問。
啞兒點點頭。
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閃過燕向天心頭,難道……是那天雨夜裡襲擊她的男人又出現了?想起那一夜,那惡人曾怎樣「欺負」她,他的心就一陣揪痛,不敢想像他心愛的女人會遭遇怎樣的對待。
「啞兒,你把那人的模樣畫出來看看好嗎?」阿嬌趕緊朝啞兒道。
「他會畫?」燕向天彷彿看到一絲希望,著急的問。
「啞兒雖然不會說話,但特別會臨摹人像跟物品。」阿嬌解釋。
「好,就讓他馬上把那個男人的容貌畫下,張貼京城各處,務必要抓到此人,救回嵐兒不可。」燕向天的黑眸中閃爍著懾人的殺意。
一旁的人見了,都不寒而慄,幾乎可以預見那個擄走「夜嵐」的人若被逮到,會有多淒慘的下場。
媗陽悠悠轉醒,一時間還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疼痛的感覺自脖子後方陣陣竄到腦袋。
「痛……」她蹙起眉頭,用手探向頸後,揉了揉痛處。
「你醒了?」
一道陌生卻又帶著點熟悉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讓她倏地坐起身,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是你?」她的心一顫,寒意自背脊緩緩升起。
「失望嗎?」格努森冷的扯出一抹笑。
「你想幹麼?」媗陽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床上,趕緊抓起薄被護在胸前,將身子往裡頭移了移。
「你知道的。」格努陰森的瞇起黑眸。
「你……你為什麼就是不放過我?我都已經說了,我要退出,我不會再聽從你們的命令行事了。」媗陽急切的道。
格努皺皺眉,審視著她的神色,「你是在裝瘋還是在賣傻?」
「總之你最好快點放我走。」媗陽努力讓自己力持鎮定。
「嵐,你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怪你,你不用再回去,刺殺燕向天的計劃就由我來執行。」格努收起強硬的態度,放軟聲音說。
「不行,我不許你刺殺他。」媗陽一驚,趕緊道。
「由不得你決定。」格努冷下臉。
「我拜託你,就放過他吧,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就是不要殺他。」
「你真的這麼愛他?」格努不敢置信的楞了下。
媗陽深吸口氣,無視他殺人般的神色,點頭道:「沒錯,我愛他。」
「賤女人!」忽地,他厚重的掌心結實摑上她白嫩的臉頰,留下五道深深的指印。
媗陽被這一掌打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差點又昏厥過去,一道血絲緩緩自她的唇角沁出來。
「你讓他碰你了?」格努咬牙,凶神惡煞似的逼問。
媗陽用手摀住疼痛的臉頰,心一橫,抬睫望向他道:「沒錯,我已經是他的人了,這輩子我永遠都是他的。」
「你這賤人!」格努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又朝她摑來。
她頭一偏,閃過了這巴掌。
格努微微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媗陽已依著當初在宮中曾接受的武術教導,一拳擊向他的要害,趁他彎身喊痛之際跳下床,朝門外衝出去。
衝出了門,她才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樹木之中的小柴屋,分不清東南西北,但她已顧不了這麼多,只能快速的奔逃著。
風聲不斷自她耳邊呼嘯而過,她只聽得到自己狂亂的呼吸聲與心跳聲,怕格努追上來將她捉回,她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朝前方奔跑著。
一心逃離的她,不在意樹枝劃破了她細嫩的肌膚,也不在乎黑暗的天色讓她看不清前方。
忽地,腳底一個踩空,她整個人滾落山坡,墜入了黑暗之中。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3:00
第八章
「哈哈哈——哈哈哈——」夜嵐愉快的大笑著,心情明顯比前幾天好了許多。
「公主,您的心情很好?」銀娣怯生生的問,這陣子主子的脾氣陰晴不定,對待她的態度也不似以往親暱,讓她開始有種伴君如伴虎的恐懼與距離感。
「嗯。」夜嵐接過銀娣遞上來的熱茶,輕輕啜了口,眉頭又倏地皺起,斥罵道:「你想燙死我啊?」
「對不起,我馬上去幫您換。」銀娣繃緊神經,趕緊上前想端起茶杯,卻一個不小心打翻杯子,熱茶霎時濺上了夜嵐胸前的衣襟。
「該死的賤婢,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夜嵐臉色一變,怒喝道。
「請公主恕罪、公主恕罪……」銀娣連忙跪倒在地不停求饒。
守在殿外的兩名侍衛已經衝了進來,拉著銀娣就準備往外拖。
「公主,請饒命啊。」銀娣聲淚俱下,拚命哀求。
夜嵐不屑的睨了銀娣一眼,朝抓住銀娣手臂的侍衛揮揮手道:「算了,退下吧。」
「是。」兩名侍衛鬆開了銀娣,恭敬的退下去。
「今天本公主心情大好,就先饒了你,起來吧。」夜嵐開恩似的道。
「謝公主、謝公主。」銀娣趕緊起身,低垂著頭退在一旁,什麼都不敢多說。
前幾天,公主回宮才大發脾氣,砸壞了不少瓷器,若是自己那天犯錯的話,想必早已人頭落地。
為什麼公主會性格大變,完全換了個人似的呢?不只如此,連生活習慣與嗜好也全都不一樣了……
銀娣難過的偷偷垂淚,她多懷念以前跟公主宛若姐妹般嘻笑出宮的日子啊,現在的主子,只能戰戰兢兢的伺候著她,根本就不敢造次。
追根究底起來,一切都是從公主受傷之後才變的,該不會公主在反抗時撞傷腦袋,所以性情才會整個改變?
銀娣蹙眉猜測著,可「夜嵐」剛甦醒時說的話卻突然閃過腦海,她還記得那個女人曾經說過她才是媗陽公主……如果那不是瘋言瘋語呢?
「銀娣,你在發什麼呆?難道又想惹惱我?」突然,夜嵐催促的聲音穿透了銀娣的思緒,嚇得她趕緊回神。
「銀娣不敢,謹聽公主吩咐。」銀娣連忙屈身行李。
「你去查查看燕府現在的狀況,看那個女人找到沒。」夜嵐命令道。
「是。」銀娣欠身,低垂著頭退下了。
一等銀娣離開,夜嵐便忍不住彎起唇瓣,陰險的笑出聲。
擄走媗陽的,想必是格努吧。
那個男人從以前就一直迷戀著她,如今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自己心愛的女人投向其他男人的懷抱?
哈哈哈,就這樣讓格努搞錯人也好,讓他把媗陽帶走永遠不要回來礙事吧!
啞兒臨摹畫出的男人肖像早已貼滿京城各個角落,但是回報的消息卻少之又少,讓燕向天的情緒緊繃到了最高點,隨便一件小事都可以引來他的勃然大怒,嚇得燕府上上下下全都噤口不敢多話,能閃則閃、能躲則躲。
「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劉品過府來探視他,卻剛好撞見他怒斥手下的畫面。
燕向天斥退了戰戰兢兢的手下,一臉鐵青的坐回桌旁。
「還沒有任何消息?」劉品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瞧好友那張比臭水溝還臭的臉色,就知道答案了。
「該死!」燕向天懊惱的重槌了下桌子,紫檀木桌面立刻裂開一道裂痕。
嘖嘖嘖,真的震怒了。劉品瞥了眼桌面,惋惜的搖搖頭,「你就算拿桌子跟人出氣也沒用啊。」
燕向天睇了眼好友,英俊的臉上滿是懊惱與悔恨,「都是我的錯。」
咦?現在又怪起自己了?劉品憐憫的看著他,看來外面謠傳的都是真的,燕向天的心已被那個他買下的歌妓給俘虜了。
「那日若不是我發脾氣趕她走,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燕向天自責不已。
「既然如此,幹麼要趕走她?現在又拚命想找回她,你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劉品實在搞不懂。
燕向天苦笑,「你說的對,我是自作自受。」
「向天,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你也開始兒女情長了。」劉品搖搖頭歎息。
「我愛她。」燕向天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坦白直言。
劉品睜大眼,下巴驚愕得差點沒掉到胸前,他是知道好友對那女人的情感非同小可,只是沒想到竟迷戀到這種地步,尤其是親耳聽到好友發表愛的宣言,真是震撼力十足。
「你一點都不在意她曾經想殺你?」他問道。
「那件事已經解決了。」燕向天淡淡道。
「但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劉品輕輕蹙眉,「為什麼她剛好在我們得到有奸細想要刺殺你的時間點下手?」
「那只是巧合。」燕向天不以為然道。
「其實我今天來,除了關心你的狀況之外,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唉,愛情讓人變傻嗎?看了看為愛憔悴的好友,劉品頓了下,說出主要來意。
「說。」見劉品面色凝重,燕向天也換上肅穆的神色。
「我收到消息,那個畫像中的男人,正好是敵國大將——格努,看來應該是派來對你不利的。」劉品緩緩道。
「你確定?」燕向天心一凜,臉色霎時慘白,更加擔憂心愛人兒的處境。
「你不要告訴我,你心裡想到的只有那個歌妓的安危吧?」唉,虧自己還擔心那歌妓和格努說不定是同路人,想來警告好友,豈知他腦中想的全是女人。
「不許你再叫她歌妓。」燕向天冷冷的警告,「她將是我燕府的女主人。」
「什麼?」這次劉品真的驚訝得自椅上跌坐在地了,「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娶她過門?」他定了定神,扶著椅子自地上爬起來。
燕向天堅定的道:「對,你等著喝喜酒吧。」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不等劉品站穩身子,他已倏地轉身向外,吆喝著手下繼續出外尋人,誓言找回他的女人。
唉,她真想要從此一去不復返,不再回去宮裡了,反正現在待在公主身邊,只有無止境的壓力,一點都不開心,還不如逃走算了。
當銀娣發現自己滿腦子逃跑的想法時,人已經來到了城郊的樹木中。
天,她在想什麼?竟然有逃離宮中的想法?這要是被逮回去,可不僅是人頭落地就能解決的事情,死之前還不知要受多少酷刑折磨呢!
銀娣認清事實,趕緊甩開腦中不該有的念頭,正準備乖乖聽令到燕府探聽消息時,耳邊卻傳來一陣細弱的求救聲。
「救命……」
有人在喊救命?銀娣的耳朵豎起,仔細聽著隨風飄來的細微聲音。
「誰來……救……我……」
聲音更加清晰了。
銀娣一驚,這荒郊野外怎會有人求救呢?該不會是山賊的陷阱或鬼魅作祟吧?
她還是別多管閒事,避免惹禍上身才是。
銀娣轉過身,本想置之不理,但耳邊又不斷響起女子虛弱的呼救聲,讓她無法忽視,於是又回頭循聲走去。
唉,有天她一定會被自己的雞婆害死。
銀娣嘴上一邊叨念著,一邊走向坡邊如人高的草叢,呼救聲也越來越大聲。
果然,就在她撥開草叢之後,發現了一個全身沾滿泥土與血跡的人影倒臥在土堆上。
「你還好吧?」銀娣趕緊上前關心的查探對方傷勢,看樣子她就是從坡上不慎滾下來的,好險是跌落在鬆軟的土堆上,否則應該早就不命嗚呼了。
「救……我……」女子滿臉髒污,看不出樣貌,只是意識不清的不斷發出呼救聲。
「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銀娣努力想要撐起女子的身子,但才一移動,她就喊痛昏厥。
糟糕,看樣子就算沒有死,也去掉半條命了吧?
銀娣一驚,想了想,先快步走向不遠處的小溪流,用雙手捧起了些水走回女子身邊,試圖將水灌入她口中,順便替她擦拭臉上的血清與髒污。
這一擦,銀娣的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懷中的女子竟然就是那個討人厭的夜嵐?
如今燕府上上下下全都找她找得心急如焚,怎麼原來這女人居然渾身是傷的倒臥在這裡?
她不是被她同夥的那個男人給帶走了嗎?難不成是發生內哄?
唼,這種蛇蠍心腸的毒辣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救她,要不是那日她刺殺公主,害公主差點命喪黃泉,公主也不會變了一個人。
銀娣憤憤的將她又放下,起身想離開。
「銀……銀……娣……」媗陽突然甦醒,認出了她的身影。
銀娣的身子頓了頓,懊惱的轉回媗陽身邊,「你這個害人精,活該會有今天的下場。」
「是我啊……」媗陽只覺得自己全身都痛,疼得無法使上力氣。
「就知道是你才不想救,你自己在這邊慢慢等其他人來發現你好了。」銀娣不屑的道。
「我的好銀娣,連我腳扭到都擔心不已的銀娣,你真的認不出我嗎?」媗陽傷心難過的道。
這口吻……銀娣不由得渾身一震,好像見鬼似的瞪著她。
「我是媗陽,我是媗……」媗陽話聲未落,又昏了過去。
不——不可能,她明明就是夜嵐啊!
銀娣趕緊蹲下身拖起她猛瞧,那沒有血色卻依然嬌媚美麗的臉蛋,橫看豎看都是夜嵐沒錯,而且公主此刻分明正好端端的坐在宮中……
但是,為什麼她卻偏偏覺得眼前這個夜嵐比起宮中的媗陽,更像媗陽?
天呀,她也快要神智錯亂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銀娣懊惱的抓抓頭髮,不管了,先救人再說!
「人呢?」燕向天一接到消息立刻快馬趕回燕府,腳才落地就迫不及待的問。
「現在大夫在診治著。」僕人馬上回報。
將馬鞭交給旁人,他等不及就往府裡頭衝去,直奔夜嵐的寢房。
「嵐兒。」他霍地推開門,快步走向床沿。
只見躺在床上的女子面色慘白,渾身傷痕纍纍,緊閉著雙眸沒有反應,氣若游絲。
「大夫,她怎麼樣了?她為什麼沒有醒來?」燕向天一把抓住大夫,緊張的問。
「咳咳……咳咳……」大夫的衣襟被緊緊揪住,差點喘不過氣來,乾咳了好幾聲。
「當家,大夫快沒氣了。」一旁的丫環連忙提醒主子。
燕向天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鬆開手,努力讓自己恢復鎮定。
獲得自由的大夫大大喘了口氣,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才緩緩開口道:「嵐姑娘全身多處擦傷,大部分都是些皮肉傷,只有……」
「只有什麼?」聽到這兩個字,讓燕向天好不容易平靜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燕少莫急。」大夫護住自己的衣襟,微微拉開與燕向天的距離道:「嵐姑娘的肋骨斷了一根,還因為幾日未進食而氣虛體衰,好好休養一陣子便無大礙。」
聽到她肋骨斷了一根,燕向天的心狠狠擰成一團,那個男人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光是想像她遍體鱗傷、孤獨無助等待救援的畫面,他就幾乎要發瘋。
那個該死的男人,他發誓就算翻遍天下,也要把人揪出來千刀萬剮不可。
「呃,這裡應該沒有我的事了,那我先回宮去。」銀娣站在房內一角,不出聲的話,燕向天還沒發現她的存在。
「謝謝你。」他朝銀娣點點頭道謝。
銀娣胡亂應了聲,轉過身,頓了下身子,又提醒道:「記得,請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救了夜嵐姑娘的事情。」這個「別人」指的自然是媗陽公主。
「我知道,我會要求知情的人噤口的。」燕向天承諾,轉而問向手下,「你們都聽到了?」
「是。」在場的人紛紛應聲。
「那……謝謝,我先走了。」不等燕向天響應,銀娣快步走了出去,準備回宮覆命。
「你們也可以退下了,請大夫開完藥方即可去領酬。」燕向天朝大夫及丫環道。
一行人魚貫退出房外,獨留燕向天守著床榻上的媗陽。
他緩緩在床沿坐下,凝視著她緊閉眼瞼的美麗臉龐,英俊的臉上滿是柔情憐愛,還有滿滿的自責惱怒。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遠超過他所能想像的極限,若失去了她,他這輩子活著也沒有意義了。
「嵐兒,你平安了,你不會有事了,嵐兒……」他傾身,在她耳畔輕喃。
昏迷中的媗陽彷彿聽到他的呼喚,原本緊閉的眼睫微微搧動了幾下。
「嵐兒?」燕向天欣喜的喊了聲。
「銀娣……」媗陽逐漸轉醒,雙眼的集距還無法準確聚集在眼前燕向天的臉上,只是虛弱的呼喚著銀娣。
「她回去了,我已謝過她救你之恩。」燕向天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媗陽這才望向他,瞬間憶起自己此刻是夜嵐而非媗陽。
「我在哪裡?」她感覺自己渾身發痛,尤其是胸口。
「你回家了。」他柔聲回應。
「家?」想到自己無法再見到父皇,又想到燕向天趕她離開的委屈,媗陽的淚水霎時潰堤,在臉龐奔流而下。
「怎麼了?還有哪裡痛是嗎?我去叫大夫。」她哭得讓燕向天驚慌,面對敵人時,他可以冷酷無情,唯獨面對她的淚水,他手足無措。
媗陽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擺搖搖頭,抿緊唇瓣,無聲的流著淚。
「別哭好嗎?你哭得讓我的心都快碎了。」他俯身向她,將她緊緊的攬入懷中。
可媗陽還是無法止住淚水,纖細的身子哭得不住抽搐著。
見她哭得傷心,燕向天的心就像有人拿著利刃一刀刀剮著,心疼不已。
「你在怪我是嗎?」他望進她的淚眼,啞聲問。
她瞥開眼,將臉側向一邊。
「你在怪我。」得到答案,他輕歎一聲,「你是該怪我,是我不好。」
「不,你沒有錯,是我自以為是,還以為自己對你而言是特別的。」媗陽幽幽開口,「不好的是我,期待太多。」
「傻瓜,你是特別的,否則我也不會因為你答應公主把我當成斗富的賭注而生氣了。」燕向天解釋,「若你輸了,難道就真的要離開我嗎?」這麼簡單就可以離開?他在意的是她不夠愛他啊!
「我根本不打算輸。」她哀怨的看著他,「是你不願意聽我解釋。」
「你跟公主斗富,你的勝算有多大,難道不瞭解啊!」他凝視著她淚水未乾的小臉蛋問。
「我知道,公主有皇上撐腰。」她頓了頓,深深瞅著他道:「可是我以為……我有你……」
燕向天的心因為她的話而猛地一突,自責的道「是啊,你是有我,你要什麼我都願意給你。」
「算了,我想我要的你給不起。」媗陽咬起下唇,想起他趕走她時的冷絕,淚水又緩緩滑落眼眶。
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他突然舉起手,往自己臉頰揮掌打去,清脆的聲響在房內響起,讓她震懾。
「你幹麼?」她心疼的看著他臉頰浮上指印。
燕向天不語,深深凝視著她,又揮掌摑上自己的臉,一下接一下,沒有停止。
「住手!你快住手!」她焦急的想要起身阻止他,卻不小心牽到傷口,又痛得躺回床上。
「嵐兒。」燕向天一凜,馬上趨前查探她的狀況,「痛嗎?」
「你讓我痛死算了,也好過要我眼睜睜看著你瘋狂的自我掌嘴。」這是要撕裂她的心嗎?
「我……」他長歎了口氣,捧起她的臉道,「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該死的愚蠢行為呢?」
媗陽抿緊唇,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燕向天心一揪,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珠,眼中淨是愛憐,脫口而出道:「嫁給我。」
媗陽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錯愕的看著他。
「你沒聽錯,我要你當我燕向天的妻子。」他認定了,就不會更改。
「你……你不是說你沒成親的打算?」這也害她傷心得要死。
「那是之前。」他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道:「經過這次分離之後,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沒有你了,嵐兒,我愛你。」
「你……你愛我?」他說了,他終於說出她夢寐以求的三個字了!
「全心全意,真心真意,一心一意,我愛你。」他再次重複,屏息等待她的回應。
「哇——」誰知,她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你不願意?」他呼吸一窒,幾乎無法置們,可她還是只哇哇大哭。「我知道了,我走就是,你別哭了。」他心沈了下來,第一次體會到絕望的感覺。
「你敢走?你走的話,我就永遠都不理你了。」媗陽沒好氣的道,暫時止住哭泣。
燕向天不確定的看著她,直到她朝他張開雙臂,他緊繃的情緒才整個得到解放。
他緊緊的擁住她,忍不住感謝老天爺的垂憐,讓他們還有機會這樣相擁。
「再說一次。」她輕聲要求。
「嫁給我。」他毫不猶豫的重複。
「不是這一句。」她搖了搖頭。
他楞了下,困惑的看著她。
「說你……愛我。」她羞澀的道。
他恍然大悟,漾起了欣喜的笑容,在她耳邊低喃道:「說幾次都可以。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她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嬌羞的道:「我也愛你。」
「嵐兒……」這輩子,燕向天第一次這麼感謝有人愛他。
雖然他呼喊的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但媗陽的眼中依然感動的閃爍著淚光,只是這次是愉快的淚水。「你的愛就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這場『斗富』,是我贏了。」她泛起美麗的笑容,哪還有任何傷痛?
「是我們贏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發誓永遠不鬆開。
她依偎在他懷中,幸福而滿足,但腦海中卻閃過格努兇惡的模樣,趕緊提醒他道:「那個男的想要對你不利,你一定要當心。」
燕向天微微瞇起黑眸,沈聲道:「那個擄走你的男人?」
媗陽點點頭,想起對方的狠毒,身子仍不自覺的發顫著。
「該死,我等著他。」竟然敢傷害他最心愛的女人,就算對方不找上門,他也要教對方付出代價。
「向天,你千萬要小心,我感覺他不達目的似乎不會善罷罷休。」媗陽憂心忡忡的道。
「他就是威脅你,要你殺我的人?」燕向天問。
媗陽頓了頓,艱澀的輕輕點頭。
「放心,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一根寒毛。」燕向天輕擁住她道。
「我沒關係,我只擔心你。」
「傻瓜,我燕向天豈是如此輕易就懼怕的膽小鬼?你不用擔心我。」他淺笑保證。
「可是……」
「噓,我不要你煩這些,你該煩的是怎麼調養好身子,當我的好娘子。」他打斷她的話,低頭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迷亂了她的思緒,沈溺在他的醉人氣息中,她遺忘所有的擔憂與恐懼。
一等媗陽的傷勢大致恢復,燕向天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做迎娶她入門的準備。
彷彿要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似的,他展現了首富的能力與堅強的外交實力,除了豪邁砸下重金準備成親所需物品,就連鄰近盟國也紛紛派人送上珍貴的賀禮,讓這樁首富與愛妾的事更為人津津樂道。
宮外,人人紛紛抱持著祝賀的心情看待燕府即將舉辦的婚事,但在宮內,夜嵐卻恨得牙癢癢,砸碎了寢宮內觸手可及的物品。
「該死!可惡的燕向天,我要毀了你們。」
「公主請息怒。」所有宮女驚恐的跪下。
「你們說,我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女人?為什麼燕向天偏偏要拒絕我?」夜嵐的雙眼佈滿嫉妒與怒火的紅色血絲,教人看了驚懼。
宮女們個個低垂著頭,沒有一個敢吭聲。
「怎麼不說話?你,你說,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她?」夜嵐隨便指個宮女問。
「公……公主雍容富貴沒有任何之處比不上。」宮女戰戰兢兢的回答。
「你呢?你說,她到底哪點比我好?」夜嵐又隨手指了個宮女。
「啟……啟稟公主,她……她只是個賤民,實在無法跟公主相提並論。」
「銀娣,你說,給我說實話。」夜嵐將目光射向銀娣。
銀娣低垂著眼睫,顫聲道:「請公主息怒,是他沒眼光。」才怪,現在的公主,連她都很討厭。
「燕向天!」夜嵐咬牙,想到他對自己的不屑與冷淡,她又抓狂的抓起一隻花瓶往地上砸,霎時碎片四射,劃傷了跟在一旁的宮女,但卻沒人敢喊出聲。
「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夜嵐大聲嘶吼了幾句,眼中閃動著陰毒的光芒,彷彿在策劃什麼詭計,她緩緩扯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一旁的銀娣瞧得心驚膽跳,這神色哪像以前的媗陽公主,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個有著慈悲心腸、溫柔寬容的媗陽公主嗎?
突然,那個夜嵐的話又跳入銀娣的腦海,不斷盤踞在她的思緒中,再也沒有離開過……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3:17
第九章
她真的要嫁給向天當燕夫人了嗎?
自從燕向天向媗陽表明心跡後,她就覺得自己彷彿處於幻夢中,不太敢相信事情會這麼順利。
雖然她依舊對於必須拋棄自己從前的身份與親人感到悲傷,但能夠嫁給心愛的男人,這分喜悅多少有助讓她淡忘哀傷,只剩下偶爾想起疼愛自己的父皇,難免惆悵。
「叩叩叩。」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吧。」自從她受傷之後,燕向天就堅持要她待在房中靜養,連善堂也不許她去,就怕再發生不測,害她都快悶壞了。
門緩緩被推開,走進一個她意料之外的身影——
「銀娣?」她驚喜的瞠圓眼。
只見銀娣尷尬忸怩的走進房裡,一雙眼睛骨碌碌的在媗陽身上打轉著。
「你怎麼會來看我?」媗陽欣喜的想要上前拉她,卻又猛地憶起自己此刻可是她最討厭的夜嵐,連忙止住了動作。
「你別自以為是喔,我只是……只是順道路過……」銀娣胡亂說道。
「不管怎樣,我都很開心你過來。」媗陽開心的止不住笑,猛盯著銀娣瞧。
她那目光好熟悉,讓銀娣真的越來越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沒錯,她就是瘋了,才會找時間溜出宮來看夜嵐,想要證實自己心中長期的臆測,但真正見到夜嵐,她又不免怯懦了,畢竟「靈魂交換」這種事實在太荒謬。
「算了,我回去了。」銀娣閃避著她的視線,轉過身又想離開。
「再坐一會兒嘛,我還沒感謝你救了我。」媗陽急忙想留下她。
銀娣沒有響應,慌忙的打開門,卻剛好跟準備走進來的小身影迎面撞上。
小身影被她撞得跟著退了幾步,然後跌坐在地。
「啞兒。」媗陽一驚,趕緊上前扶起他,關心的查看他的狀況。
這一切看在銀娣眼中,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以前的公主,就是這麼關心別人……
「啞兒,沒摔疼吧?」媗陽替啞兒拍拍身上的灰塵問。
啞兒搖了搖頭,露出天真的笑容。
「銀娣姐姐不是故意的,對吧?」她轉向銀娣笑問。
銀娣點點頭,心情紊亂的道:「我要回宮了,公主看不到我會生氣的。」
「啊——啊——」突然,啞兒指著媗陽出聲叫著。
銀娣困惑的看著啞兒,只見他不斷指了指媗陽又指著銀娣,嘴巴似乎試圖發出正確的聲音。
「啞兒,你怎麼了?」媗陽也不解的看著他。
啞兒無法說話,懊惱的跺著腳。
「他是在生我的氣嗎?那我還是先回宮了。」銀娣說著舉步往外走。
「啊——噓——」啞兒連忙上前扯住銀娣,努力想說話。
媗陽突然瞭解啞兒的用心,感動的上前擁住他,「你是想告訴銀娣姐姐,我是媗陽公主是嗎?」
啞兒用力點點頭,一臉期待的看著銀娣。
「……你說什麼?別……胡說了,我不聽!」銀娣被說中自己的心事,倉卒的想離開。
「啞兒跟我才相識沒多久卻肯相信我,你與我從小相依,為什麼始終不願意正眼看清楚事實的真相?」媗陽感慨的紅了眼眶。
銀娣跨出門坎的腳頓住,緩緩又轉回身子,一臉遲疑的望向她,差距出自己原本覺得不可能說出口的話,「你……你真是的媗陽公主?」
「小時候,有次我不小心掉進宮裡的池塘,你毫不猶豫的跳下來救我,還嗆了好幾口水,差點連小命都沒有,從那天起,父皇就讓你當我的貼身宮女,我們兩人雖為主僕,但感情比親姐妹還親。」媗陽目中含淚的緩緩述說,她要把握這個銀娣願意停留傾聽的機會。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銀娣心中有股聲音告訴她,眼前的人真的是公主沒錯,但理智卻又讓她不敢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
「我們以前常一起溜出宮發放賑糧,有次我為了同向天獨處,還叫劉品先送你回宮。還有,你阻止我、不讓我自己隻身上燕府查探夜嵐,但我因為過於擔心向天,所以不顧你反對,命你在宮中等我,所以才會遭受夜嵐刺傷而讓事情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銀娣,對不起。」媗陽繼續道。
「你……你真的是公主?」銀娣聽到這裡,眼淚瞬間盈滿眼眶。
「是我,我是媗陽。」媗陽堅定的點頭。
「公主……公主啊,我的好公主……嗚……」銀娣哇的一聲撲向媗陽,哭得淅瀝嘩啦。
「銀娣,你終於肯認我了。」媗陽拉著銀娣坐下,安慰地拍著她的背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公主怎麼會變成夜嵐的模樣?」
銀娣困惑的問。
「我也不知道,當我醒來之後,就已經跟她交換身體了。」媗陽苦笑。
「那……那她也很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媗陽公主嘍?」可惡,那真正的夜嵐竟然還這樣作威作福的指使她。銀娣咬牙暗咒。
「她當然知道。」媗陽黯然道。
「公主,對不起,銀娣之前對你那麼不敬……銀娣該死,請公主賜死!」銀娣倏地趴跪在地,自責的請罪。
「快起來,不知者無罪。」媗陽趕緊示意啞兒一起將銀娣扶了起來,「況且,你也是對『媗陽公主』忠心耿耿,才會那樣對付『夜嵐』啊。」她柔聲道。
「你真的是公主,不像那個假公主,每天只會發脾氣修理我們。」銀娣哽咽道。
「辛苦你們了,都怪我不好。」媗陽也自責道。
「唉,這怎麼能怪公主你呢,是老天爺愛捉弄人罷了,不知道你們到底還可不可以換回來?」銀娣擔憂的道。
「我也不曉得……」媗陽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不行,我要去稟告皇上。」銀娣想了想,衝動的道。
「且慢,你認為這種事情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連你都是經過這麼久才願意相信我,更何況其他人說了說不定還會被夜嵐用『妖言惑眾、冒犯皇室』的罪名對我們不利。」媗陽阻止她道。
「那……那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銀娣也覺得束手無策了。
媗陽的神色黯了黯,不過很快又恢復愉悅的道:「罷了,反正我已有一輩子以夜嵐身份活下去的心理準備。」
「可是這樣太委屈公主你了。」銀娣不捨的道。
「一點也不,能夠嫁給向天,我這輩子死不足惜。」媗陽的臉上漾起幸福的笑容。
看著公主一臉甜蜜的模樣,銀娣輕歎,「公主,你還真是願意為了燕向天放棄一切。」她都忍不住吃起燕向天的醋了。
「銀娣。」媗陽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當然也很想你們,但我真的很滿足現在的生活,我已經得到最想要的寶物,想好好珍惜。」
「我知道了。」銀娣點點頭,可突然又神色凝重道:「不過我怕那個女人不會放過你。」
媗陽也蹙起眉頭,緩緩道:「我想父皇不至於強迫向天娶公主,畢竟父皇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借助向天之力。尤其現在邊境戰況緊張,他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向天翻臉,所以夜嵐應該暫時搞不出什麼名堂才是。」至於父皇,她倒不擔心夜嵐會對他不測,畢竟現在夜嵐還得依靠父皇來安穩公主地位呢。
「可是,怕就怕她這麼一個狡詐的女人,不知還會用什麼詭計……不行,我得回宮去盯著她不可,一有消息我就會通知你們。」銀娣急忙站起身道。
「銀娣。」媗陽跟著起身,依依不捨的握著她的手,「保重。」
「我會的,公主你也一樣。」銀娣紅著眼眶,屈身行禮之後,轉身走了出去。
現在一切的謎團終於解開了,果然宮裡的「媗陽」是個冒牌貨,難怪個性跟高貴善良的公主一點都不像。
她的公主始終還是那般溫柔和善,一點都沒有改變。
想到這裡,銀娣原本鬱悶的情緒彷彿撥雲見日,欣慰得快流淚。
大紅燈籠高高掛,整個燕府喜氣洋洋,這天是燕向天與媗陽的大喜之日,整個京城沸沸揚揚的都在慶祝這位首富的人生大事。
燕向天大手筆的宴請全京城百姓一起參與這件盛事,京城內的所有酒樓客棧今日提供大家免費吃喝,全由燕向天買單。
慶賀的鞭炮聲不絕於耳,京城的街道全鋪上柔軟的紅毯、灑滿了香味撲鼻的花瓣,轎子由燕府出發,自善堂將媗陽迎娶回府,那裝飾華麗的花轎上頭有雕工精細的交頸鴛鴦,鑲以閃亮的金箔,一路上引來百姓陣陣讚歎。
八人大轎平穩的抵達燕府大門,燕向天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候在門口,一旁則聚集了不少看熱門的人群,紛紛搶著欣賞即將下轎的新娘子。
轎簾緩緩掀開,媗陽一身鳳冠霞帔,蒙在蓋頭下的螓首微微低垂,裊裊婷婷的跨下轎。
看著心愛的女人出現在眼前,燕向天俊眸漾起無限柔情蜜意,唇角不自覺的扯起一抹滿意的弧度,跨步走上前,朝她伸出手。
阿嬌陪伴在媗陽身邊,小心引導著她的手放在他掌心。
就在他握住她的那一刻,媗陽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喜悅,甚至覺得即使現在就死去,也了無遺憾。
「新郎新娘拜堂嘍。」一旁有人吆喝著,鞭炮聲馬上又隨之響起。
「慢著!」
燕向天牽著媗陽走向大廳,正準備行禮時,一聲嬌斥卻穿透了歡呼聲,不協調的揚起。
燕向天蹙了蹙眉,冷凝著神色看向不請自來的人。
「公主殿下特意來祝賀我跟娘子的婚事,向天不勝感激。」他警戒的看著她道。
一旁圍觀的人群紛紛竊竊私語,媗陽公主對燕向天的情意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燕向天對媗陽公主流水無情,也是人人明白的,現在公主出現在燕向天的婚宴上,正是所謂來者不善,有好戲可看了。
「你的確要感激我。」夜嵐冷冷扯唇,瞥向媗陽的目光充滿怨毒與邪佞。
「來,既然公主有這麼好興致觀禮,還不快備坐。」燕向天朝一旁的家丁道。
「不用了。」夜嵐制止準備動作的燕府僕人,緩步走向媗陽,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厲聲道:「你這敵國派來的奸細,來人啊,給我將她拿下!」
語畢,侍衛們立即魚貫而入,將媗陽團團包圍起來。
「住手!」燕向天怒喝,「誰敢在我燕府撒野?」
侍衛們在他森冷的目光掃過時紛紛僵住身子,動也不敢動。
「燕向天,你一向是個愛國商賈,應該不會想娶敵國派來的奸細叛國吧?」夜嵐微微瞇起眼睛道。
「公主若是因為向天拒絕你而羅織其罪,向天不會善罷罷休的。」他毫不留情的道。
「哼!我堂堂一國公主,何需為了你,故意編派罪行在無辜的子民身上?」夜嵐冷哼,她已決定放棄自己真正的身軀,讓媗陽的靈魂隨著那副軀殼消失無蹤。
「你說嵐兒是奸細,證據呢?」燕向天冰冷的道。
「把人帶進來。」夜嵐朝外頭喊了聲,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男子隨即讓人押了進來。
「別碰我!」男子扭動著身子,即使被綁住,還是滿臉兇惡。
「這個男人就是敵國大將格努,他已經全招了。」夜嵐得意的瞅著鐵青著臉的燕向天,唇畔緩緩揚起。
「你就是格努,擄走我妻子的人?」燕向天看著他那跟畫像中人一樣的容貌,不安的感覺盤據在心頭。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沒錯,我就是格努,今天栽在你們手上,我就認了,不過陷害我的人,我也不會放過。」格努憤怒的視線轉向站在一旁的媗陽,突然抓狂的吼道「夜嵐,你這個賤人,竟然因為愛上敵人而叛國,還設計誘我出來讓官兵捉我,你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嗎?告訴你,就算我死,也要拉你當墊背的。你這賤人!叛徒!」
霎時週遭傳來嘩然議論的聲音,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談論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聽到了吧?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夜嵐一把扯下媗陽的蓋頭,露出她倉惶慘白的絕美臉龐。
「我……我不知道,這不是真的,我不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真的不知道。
「你還想狡辯嗎?」夜嵐仇恨的瞪了媗陽一眼,緩緩道:「那你當初想刺殺燕向天,卻不慎刺傷我的事呢?」此話一出,又引起眾人的議論。
「你……那是……那是因為我哥……」
「住口!那時是因為我憐憫你,也不希望燕府受到牽連,所以才下令知情者封口,還替你編了個為解救哥哥而遭受威脅的謊言。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是敵國派來的奸細,這次我可饒不了你!」夜嵐打斷媗陽的話,看似正氣凜然的道。
「這是真的嗎?」燕向天的心動搖了。
「這裡是從格努身上搜到的相關密件,你看看就知道了。」夜嵐將一疊信件遞給他。
燕向天冷凝著臉色,接過信件取出信紙看。只見他臉色越來越凝重,喉嚨彷彿被掐住了似的,幾乎無法呼吸。
「怎樣?我有誣賴她嗎?」夜嵐滿意的看著他臉色丕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燕向天努力壓抑心頭的震驚,期待聽到讓他能釋懷的解釋。
「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媗陽只能無助的搖頭。
「哈哈哈,嵐兒,你以為你通知官兵抓我,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嗎?就算你再怎麼變,也掩飾不了你是大王在宮外留下的風流種這個事實,你永遠不可能變成另一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努揚聲大笑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大廳,讓媗陽的背脊逐漸冰冷起來。
「來人啊,把夜嵐關入天牢,等候審訊。」夜嵐冷笑著道:「我看還有誰阻止。」
「不,向天……」媗陽求救的看向燕向天,卻在接觸到森冷的神情時沒了聲音。
「還不拖下去!」夜嵐斥喝。
「我是無罪的,相信我。」媗陽絕望的拋下最後一句話,隨即被侍衛們帶離。
「向天,怎麼樣?我就說你要感激我吧,否則你不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娶了個敵國奸細。」夜嵐走近他,邀功似的道。
燕向天冷冷瞥她一眼,沒有理會她,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惱怒的夜嵐,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下憤怒的跺腳離開。
「這些全都是真的。」劉品同情的看著一臉憔悴的人。
「該死!」燕向天憤怒得一掌擊向桌子,宣洩他的情緒。
劉品瞄了眼桌子,不出他所料,桌面又硬生生的裂了條縫。
「愛情蒙蔽了你的眼,你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相信她編出來的謊言呢?」劉品搖搖頭道。
燕向天鐵青著臉沈默,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心愛人兒純真美麗的臉龐,那深情凝視著他的眼神、嬌羞可人的稚嫩、善良慈悲的心腸,一切的一切,難道都是建築在謊言之上嗎?
「不……不可能,她一定有苦衷。」他咬牙道,不願相信自己深愛的女子會是個狡詐的奸細。
「密件你都看過了,裡面都是番王對他們兩人下達竊密謀殺的指令,還會有假嗎?」劉品不得不提醒他道。
沒錯,密件中多次提到關於夜嵐在他府中的狀況,也提到過等事成之後,要將夜嵐許配給格努的承諾,字字鐵證,由不得懷疑。
「說不定那些密件是假造的。」燕向天氣虛的試圖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
「在番王那邊臥底的人手,已經證實這些都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還想自欺欺人嗎?」劉品繼續搖頭歎氣。
燕向天再也沒話說,沈默了許久,黑色眸子閃爍著堅定的神色,「幫我聯絡所有受過我好處的盟友,重金集結所有兵力。」
「你想幹麼?」劉品錯愕的看著他。
燕向天倏地起身,淡淡道:「面見皇上,救我的妻子。」
「呃……向天……向天……」看著好友遠去的背影,劉品只能再一聲長歎。
看樣子,有人要倒霉了。
「進去!」媗陽被粗魯的推進天牢,還來不及站穩,身後的牢門已經重重關上,還鎖上層層鐵鏈。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天牢,這才知道原來天牢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陰冷潮濕,死寂而毫無生氣,讓人多停留一刻都覺得幾乎要無法呼吸。
媗陽用雙手環抱著自己,正準備找個角落窩著時,卻發現牢中早已有其他人瑟縮在一旁。
「銀娣?」她走近一看,詫異的驚呼。
只見銀娣渾身是被鞭子打過的傷痕,剛幹掉的血漬還殘留在肌膚跟衣服上。
「公主……」銀娣虛弱的抬起眼看向她,「對不起,我來不及去通知你……」
「天,是她把你打成這樣的嗎?」媗陽心疼得幾乎落淚。
銀娣點點頭道:「我得知她的計謀後,想去通知你們,誰知道被她發現,就將我囚禁鞭打。」
「太過分了。」媗陽抱住她,充滿歉意的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銀娣搖搖頭道:「這不是公主的錯,都是那個妖女的錯,她知道燕向天要跟你成親後,就處心積慮想毀掉這樁婚事。」
媗陽難得的眼眶泛淚,輕聲道:「先不要說這些了,你好好歇息。」
「我沒事。」銀娣掙扎的坐直身子,繼續道:「是那個妖女用她原本的身份將格努叫出來相談,但卻布下圈套,一待格努出現就將他包圍擒拿,讓格努誤會是夜嵐出賣了他,然後再帶著他到燕府,將所有事情曝光,陷你入獄。」
「是我太天真,還以為可以斷了夜嵐的過去,用這個身份重新活著,但沒想到原來他們不僅是盜匪,還是番國派來的奸細。」難怪那個男人給人的感覺,一直是這麼陰沈凶狠,「現在我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向天一定很恨我……」想到英俊臉龐上他那絕望鐵青的神色,她的心就狠狠揪起。
「公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銀娣自責的道:「都怪我,沒能保護好公主你。」
「傻銀娣,你是受我牽連才受這種苦,要怪也要怪我才對。」媗陽連忙安慰道。
「公主……」銀娣感動得熱淚盈眶,與媗陽緊緊擁在一起。
「哈哈哈,好個主僕情深。」忽地,夜嵐的聲音自天牢外傳來,不一會牢門便被打開,她走了進來。
「你們全下去,沒我命令不許任何人過來。」她斥退所有隨從護衛,然後轉向媗陽與銀娣道:「怎樣?天牢的滋味還可以吧?」
「你這個妖女,快放公主出去。」銀娣撐起身子擋在媗陽面前,怒視著夜嵐。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要保護她?」夜嵐嘲弄道。
「像你這種女人,是不會懂得什麼叫做感情跟忠貞,也難怪你會背叛你的國家,出賣你的戰友。」媗陽咬牙道。
「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況且那老賊玩弄我娘之後就棄之不顧,對我也沒有任何父女之情,甚至不顧我的意願將我許配給格努那個大老粗,夜嵐這個身份,除了那副美麗的身體讓我捨不得之外,其他沒啥好留戀。」現在,她連那個身體也不要了。
「你真以為可以隻手遮天嗎?老天爺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媗陽瞪視著她道。
「哈哈哈。」夜嵐仰頭大笑,「我現在這個身份,就是老天爺賜與的啊,不能稱心如意的,是你不是我,哈哈哈。」
「妖女,我一定要跟皇上還有燕向天揭穿你的假面具。」銀娣怒罵。
「你以們他們會相信你這區區一個宮女的話嗎?」夜嵐冷眼斜睨銀娣,自鼻孔哼了聲道:「不過我想,你也沒機會去說了。」
「你想幹麼?」媗陽心一凜,雙手急忙攬著銀娣。
夜嵐抽出藏在袖中的皮鞭,在空中揮舞了幾下,鞭子打在地上的聲響聽來力道十足。
「我想幹麼?我想看看大難臨頭,你們還能不能維持堅貞的主僕之情?」夜嵐冷冷揚起唇瓣,語畢便朝她們兩人揮鞭。
「啊——公主——」銀娣趕緊護在媗陽身上,替她擋下鞭子。
「真讓人感動啊,我看你能撐多久?」夜嵐又揚起鞭子揮去。
「啊——」銀娣咬緊下唇,承受著皮開肉綻的痛楚,硬是不退開。
「住手……銀娣……」媗陽哭吼著,不願再接受銀娣的庇護,轉而擋在她身前。
夜嵐哪可能就此罷手,森冷的眸中漾著變態的光芒,揚起鞭子就朝原本屬於自己的姣美身軀猛抽。
淒厲的哀嚎與鞭子不斷落下的聲音在死寂的天牢中迴盪著,交雜著夜嵐尖銳的聲笑,久久未曾散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3:41
第十章
媗陽揚了揚凝結著血水的眼睫,已經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每日,夜嵐總是會想出不同的方式折磨她跟銀娣,但卻又不給她們一個痛快,只是滿足地欣賞著她們的痛苦哀嚎。
看著倒臥在一旁的銀娣,她的心難過地絞痛著,這樣嚴弄拷打的日子,她實在不知道她們還可以挨多久……
「嗯……」銀娣的身子動了動,發出囈語。
「銀娣。」媗陽連忙探看她,「你還好嗎?」
「好渴……」銀娣虛弱的道,原本可愛的臉蛋佈滿斑斑血漬。
「好,我馬上去找水給你喝。」媗陽拖著疼痛的身子往牢門移動,朝牢外喊道:「來人啊,誰可以給我們一點水嗎?來人——」
「吵死了,安靜點!」看守牢房的衛兵大聲斥喝,沒有拿水過來的打算。
「拜託你行行好,給我們一點水吧。」媗陽不放棄的再喊。
「少囉唆。」響應她的依然是粗聲的拒絕。
「水……」銀娣渴望的低語。
「銀娣,你再忍忍,馬上就有水了,再忍忍。」媗陽只能走回銀娣身邊安撫她,自己其實也口渴得快虛脫。
「公主,怎麼都沒人來救我們……會有人來救我們嗎?」銀娣氣若游絲的問。
「會的,別擔心,一定會有人救我們出去的。」媗陽鼓勵的道。
「真的?真的……」銀娣臉上泛起笑容,神智逐漸渙散,又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銀娣?銀娣?」媗陽伸出手探了探銀娣的額頭,溫度熱的燙手,讓她憂心忡忡的擰起秀眉。
她輕輕撥開銀娣臉頰旁的髮絲,感覺到死亡逼近的氣息,無助又無奈。
會有人來救她們嗎?
燕向天的臉龐又浮上腦海,刺痛了她的心。
他還記得她嗎?
打從第一天被關進天牢起,她就沒有一刻不偷偷期盼著他出現,期待他會將她們救出死牢,但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期望也一天天落空,終至慢慢的絕望……
她跟銀娣彷彿被遺忘了似的,就將要這樣孤單的天牢中逐漸發臭、腐爛。
媗陽斜倚在牆上,心力交瘁,也疲憊的閉上眼睛。
「喀隆——」
突然,門口傳來解開鎖鏈的碰撞聲,媗陽心一凜,精神霎時緊繃。
想必又是夜嵐折磨她們的時間到了。
不行,銀娣的身子已經無法再承受任何刑求,她不論如何都要保護銀娣。
打定了主意,她撐起身子,抬起頭朝牢門處望去,這一看,卻被眼前的人震住,情緒激動,久久不能自己。
是他……是燕向天,他終於肯來見她了嗎?
媗陽只覺得眼眶一熱,必須努力克制,淚水才不會溢出眼眶。
「向天……」她試探的低喚,遲疑地不敢往前,只因瞥見他那張英俊臉龐上冷若寒冰的表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燕向天冷冷的道。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這一切,但請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任何人的事。」媗陽忍著心痛,強迫自己迎向他充斥的殺意雙眸。
「該死!」燕向天倏地怒咒,大步走向她。
看他盛怒的朝自己走來,媗陽咬緊下唇,縮了縮身子,緊閉上眼準備承接他的怒氣。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卻被捲入一片溫暖的懷抱中,緊緊被他擁住。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是誰做的?該死!」燕向天的聲音顫抖著,整顆心在看到狼狽虛弱的人兒時狠狠擰成一團。
他是在關心她、心疼她嗎?是嗎?會是這樣嗎?媗陽不敢期待,但卻又忍不住奢想。
「是公主做的嗎?該死!」燕向天下顎緊繃,審視著她傷勢的眼神充滿憐惜。
「向天,你不怪我?」媗陽顫聲問。
燕向天深深凝視著她,緩緩道:「你是我妻子,我愛你,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跟你一起承擔。」
「向天?嗚……」媗陽眼眶一紅,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哽咽道:「我以為你討厭我、不要我了。」
「你是我燕向天的妻子,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只是他沒想到在他努力營救她的這段時間,她竟然會被折磨成這樣……
「那你為什麼都沒有來看我?」害她胡思亂想,傷心了好久好久。
「對不起,因為我一心一意想要盡快把你救出天牢,所以……對不起。」燕向天自責的道歉。
提到自己的罪名,媗陽的臉色就黯淡下來,「不可能的,敵國奸細的罪名,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瞭解父皇,即使再顧忌燕向天,還是不會賣他這個面子。
「不是……公主不是奸細……」忽地,銀娣的聲音幽幽響起。
「銀娣?你醒了?」媗陽連忙趨前關切的探看。
「公主,快跟燕少說你不是奸細。」銀娣半睜著眼,氣弱的道。
「銀娣?」燕向天詫異的看著躺在地上,渾身是傷的銀娣,「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救救公主……」可惜銀娣才說了一句,便又暈死過去。
「銀娣?銀娣——」媗陽將銀娣的頭枕在自己腿上哀求的瞅著燕向天道「她快不行了,向天,救救她。」
這是怎麼回事?夜嵐跟銀娣什麼時候有這般深厚的感情?
況且他方才沒聽錯的話,銀娣居然喊夜嵐「公主」?
燕向天滿腹疑問,但還是將之暫時拋在一旁,朝媗陽道:「走,我們回家。」
「可以嗎?」她謹慎的問。
他溫柔的凝視著她,正想開口時,牢門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嬌斥。
「大膽,是誰准許你進來的?是想劫獄嗎?」說著,夜嵐已帶領大批人馬進入,將他們給包圍住。
「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來,想什麼時候走就走,誰能奈我何?」燕向天望向夜嵐的目光瞬間森冷。
「燕向天,你仗恃著父皇對你的倚重,就想謀反了嗎?」夜嵐怒道。
「我有沒有謀反,皇上很清楚,用不著公主費心。」燕向天瞥了她一眼,走向心愛人兒,牽起她柔聲道:「我們走。」
「誰敢走就拿下誰!」夜嵐下令,一旁的侍衛紛紛應諾。
「向天……」媗陽擔憂的看著他。
燕向天安撫的朝她扯唇道:「放心,有我在。」
「向天,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放棄她,我願意不計前嫌,否則,休怪我無情。」夜嵐警告道。
「我只有三個字——辦不到!」燕向天毫不猶豫的回應。
「很好,我說過會讓你後悔。」夜嵐咬著牙,俏臉憤怒得漲紅,揚聲道:「燕向天通敵叛國,罪該當死,來啊,一併拿下。」
「是。」侍衛齊聲領命,舉起手上的長矛朝向燕向天。
「住手!我才是媗陽公主,你們不許造次!」媗陽再也忍受不住了,挺身擋在燕向天身前怒斥。
眾侍衛面面相覷,頓了頓身形,就連燕向天也錯愕的怔楞住。
夜嵐微微瞇赳奶,隨即仰頭大笑道:「哈哈哈,你瘋了嗎?竟然因為怕死而睜眼說瞎話?燕向天,這就是你願意用生命去愛的女人?哈哈哈……」
「向天,相信我,我真的是媗陽,她才是夜嵐。」媗陽無助的道,她也知道這事太玄奇。
「你說這種鬼話沒有人會相信的。」夜嵐揚唇,朝一旁的侍衛道:「還等什麼?還不快拿下?」
「慢著!」突然,遠處又傳來一句高亢的阻止聲。
夜嵐皺起眉,不悅的道:「誰敢攔阻本宮?」
「聖旨到!」
接著只見劉品手捧聖旨,領著一班人馬神氣的走進來。
「參見聖上!」所以人馬上恭敬的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燕向天助朕平定番國有功,故今特赦燕向天之妻夜嵐,功過相抵,即刻開釋,並賜安國侯與安國夫人名號,欽此!謝恩——」
「臣接旨,謝皇上。」燕向天雙手接回聖旨,朝劉品白了一眼道:「真慢。」
劉品聳聳肩,嘻皮笑臉的回道:「有到總比沒到好。」
「不可能……這聖旨一定是假的!」夜嵐不可置信的道。
「見聖旨如見皇上,即使你是公主,也不得無禮,難道你想抗旨?」燕向天冷聲說。
夜嵐無法反駁,只得恨恨的讓開。
「我們走吧。」燕向天示意其他人抬起銀娣,自己則輕柔的攙扶著媗陽,頭也不回的步出這陰暗不見天日的牢獄。
「滅國了?」媗陽楞楞聽完燕向天的話語,一時間還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原來這陣子他並不是棄她於不顧,而是跟父皇達成了協議,只要他傾全力動用所有關係剿滅番國,並且將珍藏的珍寶全都供奉給皇室,父皇便應諾特赦她的罪行。
「你會怪我嗎?」燕向天深情地瞅著她問。
媗陽回視著他,搖頭道﹕「我為何要怪你?」
「因為那是你的國家……」
「不是。」媗陽打斷他的話,認真道:「向天,我真的不是夜嵐。」
「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該不會在獄中受盡折磨,所以腦袋不清楚了吧?
「沒有,我很好。」媗陽心急的道:「我知道我說的話你不會相信,但是,我真的是媗陽。」
燕向天怔楞片刻,若有所思的審視著她。
「這樣荒謬的事情別說你,連我自己一開始都不太能接受,可事實就是如此,我跟夜嵐,的確在那次的瀕死昏迷中靈魂互換了身軀,從此她變成媗陽,而我,則成了夜嵐。」
「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麼你一開始不說?」他疑惑道。
「我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媗陽苦笑。
這事超過了燕向天所能理解的範圍,讓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響應。
「其實我一開始便嘗試告訴你們我是媗陽,但你們卻沒人理會我,就連銀娣,也是最近才相信我的身份。」想到銀娣,媗陽臉上浮現難過的神情,「她就是因為被發現想要通知我,夜嵐要對我不測,所以才被關入天牢的。」
燕向天一震。沒錯,剛開始時,她的確曾一直說自己是媗陽,但他卻當她是傷糊塗了……
過去的種種跡象,突然重新浮上他腦海,曾經,他也覺得媗陽不像媗陽,夜嵐不像夜嵐,夜嵐變得嬌羞生澀、純真良善,而媗陽卻轉而妖媚挑逗,蠻橫任性……
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媗陽,不是夜嵐?
「這真的……太令人難以置信。」他也混亂了。
「你笑起來有小小的笑渦,我覺得好可愛。」媗陽忽地舉起手,撫過他的唇畔,緩緩道。
燕向天霎時如遭雷殛,整個人驚撼不已。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也從沒有人發現他有笑渦,只除了……媗陽公主?
「對不起,我……用夜嵐的身份,讓你愛上了我。」見他遲遲不語,媗陽黯然的低垂下頭。
「你真的是媗陽?」他再次確認。
她點點頭,擔心的看著他的反應。
「我相信你。」他吐了一口長氣道。
「向天,謝謝你……」終於能取信於他,她激動得幾乎要落淚了。
「不管你是誰,都是我妻子,我愛的是你,不是你的名字或身體。」燕向天緊緊擁抱住她,柔聲道:「讓你獨自一人承受這麼多,我真該死!」
「不,一點也不,老天爺讓我得到你的愛,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我一點也不苦。」媗陽哽咽的偎在他懷中,在心中感謝老天爺的眷顧。
「我真傻,以前竟然會為了不想失去自由而抗拒你。」他輕輕抬起她的下顎深情的道:「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她眸中充斥著開心的淚水,點頭道:「嗯,再也不分開。」
「犯人越獄了,快追,快把他抓回來!」看守牢房的侍衛揚聲高喊,一時之間眾多火把在黑夜中明滅揮舞,雜沓的腳步聲同時響起。
格努不停的竄逃,充滿仇恨的黑眸閃爍著報復的強烈光芒。
他在牢中聽聞了,燕向天為了救妻子,將他的國家滅了,大王自縊而亡,一切都完了,什麼都沒了。
這全都是那個賤女人害的,他絕對不會放過她,讓她跟燕向天逍遙快活。
「在那邊,快追!」追兵突然趕至,朝他這個方向聚集。
格努低咒一聲,不熟悉的京城街道讓他躲得有點辛苦。
「這邊。」忽地,女子的聲音在他前方傳來。
格努一凜,朝出聲的女子奔去。
「跟我來。」女子道,她一身黑衣,臉上還罩著黑布。
格努遲疑半晌,沒有動作。
「不信?那你就等著被抓吧。」女子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轉身便跑。
格怒咬牙,豁了出去,跟上女子的腳步。
直到追兵的聲音逐漸遠去,女子奔跑的身影才緩緩慢下。
「你是誰?為什麼救我?」格努瞇起黑眸問。
「我只是看不過去你為了國家身陷囹圄,而那女人卻在外頭逍遙自在罷了。」
女子淡道。
格努謹慎的審視著她,想知道對方的動機,「你到底是誰?」
女子尖笑幾聲,慢慢拉下蒙在臉上的黑布。
「是你?」格努不敢置信的瞠圓了眼,居然是媗陽公主?「為什麼?」
「因為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夜嵐狠狠的道。
「燕向天?」那男人到底有什麼好,這麼多女人爭著要他?
「走吧,我迫不及待想親眼看你在我面前殺掉她了,哈哈哈,哈哈哈……」夜嵐仰頭大笑,陰險的笑聲讓格怒都忍不住擰起眉頭。
這女人,真的很恐怖。
「公主,你怎麼不聽燕少的話自己偷偷跑出門?」銀娣氣喘吁吁的追上媗陽,一手還不住拍著自己的胸口,若不是她發現得早,肯定跟不到了。
「銀娣,你還是改不了口。」媗陽了笑的瞅了她一眼,幸好經過調養,她們兩人的身子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銀娣吐吐舌道:「小姐。」叫了「公主」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改得了口嘛,不過她現在倒是越來越習慣公主的這張臉孔了。
媗陽笑道:「太久沒去善堂,我很擔心,還是去瞧瞧比較放心。」
「小姐就是這麼慈悲心腸,怎麼改都改不了。」
「銀娣就是嘴這麼甜,怎麼改也改不了。」
語畢,媗陽與銀娣相顧一眼,同時輕笑出聲。
「好開心,我又回到小姐身邊了。」這感覺就是不一樣,果然這個才是真正的媗陽公主。
「我也是,想到你以前那麼仇視我,我就好傷心呢。」媗陽故意裝了個難過的神色,促狹道。
「不知者無罪,小姐,對不起嘛。」銀娣愧疚的道。
「傻瓜,我跟你說笑的。」媗陽輕笑出聲。
「呼,嚇死我了。」銀娣佯裝受驚道。
媗陽揚起唇畔,不禁又笑了同聲,忽地卻又感歎道:「希望日子可以一直這樣平靜的過下去,不要再出什麼亂子了。」
「小姐放心,皇上都下令將你無罪開釋了,我想那女人應該也沒什麼花招可出了吧。」銀娣安慰道。
「希望如此……」媗陽沈吟著,心中卻隱約有些不安。
「小姐你看,那邊有賣糖葫蘆耶,我買些帶些善堂給孩子們吃好嗎?」銀娣指交叉點不遠處的小攤子道。
「當然好。」撇開心頭的憂慮,媗陽漾起了笑容。
「等等我,我馬上回來。」銀娣邊說邊跑上前。
看著銀娣有朝氣背影,媗陽不由得笑著輕搖頭。
「媗陽公主。」
忽地,在她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猛地回頭,詫異的瞪圓眼,「是你?」
「跟我來。」夜嵐怒怒下巴高傲的道。
「你想幹麼?」媗陽警戒的問。
「少廢話,如果還想見到這件衣服的主人,就跟我走。」夜嵐拿出一件衣衫在她面前晃了晃。
「啞兒?你把他怎麼了?」那件衣服是她替啞兒縫製的,她一看就知道。
「想知道就來吧。」夜嵐不再多說,扭過身就走開。
媗陽看了看還在挑選糖葫蘆的銀娣,遲疑一下,隨即追著夜嵐的背影而去。
等銀娣買好糖葫蘆,轉過身準備走回主子身邊時,卻發現哪還有媗陽的影子?
咦?公主人呢?
銀娣茫然困惑的拿著糖葫蘆,站在大街上著急的左右張望,但卻始終沒有媗陽的身影,一股不祥的預感佔據了她的心,讓她開始緊張起來,拔腿朝燕府奔回去。
媗陽跟在夜嵐身後走進一座簡陋的草房,才一進門,身後的木門就被快速的關上。
她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巴掌已經狠狠甩上來,讓她頓時頭昏耳鳴。
「該死的女人,我早該殺了你。」夜嵐惡狠狠道,有點後悔自己沒有一開始就乾脆除去她。
媗陽捂著臉頰,感覺臉龐上有股火辣的刺痛感,「啞兒呢?如果他有什麼不測,我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哈。」夜嵐仰頭大笑,「你已經自身難保,還能做什麼?」
媗陽怒視她一眼,接著焦急的用目光梭巡啞兒的身影。
只見啞兒昏睡在一旁的草堆上,看來癱軟而無意識。
她趕緊快步上前,想查看啞兒狀況,但卻在半途被一個自暗自走出的身影給攔腰抱住。
一陣雞皮疙瘩的感覺瞬間自她背脊升起,她已經熟悉了這個男人帶來的恐怖,瞬間顫抖了起來。
「放……放開我。」她努力維持鎮定道。
「哼,我已經讓你逃了這麼多次,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你嗎?」格努的臉上充滿仇恨。
「哈哈哈,格努,現在人在你手中了,要殺要剮都隨你。」夜嵐奸笑出聲。
「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媗陽咬牙,懊惱的問。
「很簡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本宮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讓任何人擁有。」夜嵐森冷的道。
「你現在貴為公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下去?」
「嗤,你太天真了。事到如今,除非你不在這個世上,否則我們永遠不可能和平相處。」
「少廢話了,夜嵐,你害得我國破家亡,今天我要替大王報仇。」格努早耐不住性子,將刀舉高在半空中揮舞著。
「沒錯,這種女人不配活在世間,快殺了她!」夜嵐在一旁揚風點火。
「你別被她騙了,她才是夜嵐,賣國賣家的是她不是我!」媗陽怒視著她說。
「哈哈哈,你別做垂死掙扎了,沒有人會相信你這種鬼話的。」夜嵐瞪了眼格努道:「快殺了她!」
「你死到臨頭還要說謊?夜嵐,我要你到陰曹地府去向大王賠罪!」格怒瞇了瞇黑眸,舉起刀就往媗陽砍去。
「住手!」一聲暴喝隨著小刀飛射而出,撞上本欲砍向媗陽的刀刃,將它震飛出去。
「向天!」見到燕向天領著在一隊精兵破門而入,媗陽欣喜的驚呼。
「你沒事吧?」燕向天關心的看向她,他早預料到夜嵐不會善罷罷休,派人密切注意她的行動,所以才能這麼快找到他們。
「我沒事,救啞兒……」媗陽搖搖頭,還想說話,但脖子卻被格努架上了刀刃。
「小姐。」
銀娣想要衝過去,卻被格努給斥退。
「別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格努怒喝。
「別亂來,你殺了她,也別想逃出這裡!」銀娣趕緊警告他。
「哼!」格努冷哼一聲,眼珠子一轉,另一手突然扯過不遠處的夜嵐,用手扣住她的脖子,邪笑道:「現在公主也在我手上了,你們都讓開,否則我連公主都殺了。」
「格努,你在幹麼?」夜嵐在沒防備的狀況下被格努制住,氣憤的吼道。
「對不起了公主,雖然你幫我逃出大牢,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怪只怪我們各為其王,我只好犧牲你了。」格努陰惻惻的道。
「你瘋了,我命令你快放開我!」夜嵐掙扎地想要離開他的掌控,但扣在她喉頭的鐵掌卻更收緊,令她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哈哈哈。」格努發出了瘋狂的笑聲,「快讓開!」
「格努,只要你放了夜嵐,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燕向天瞇起黑眸,試圖鬆懈格努的警戒。
「什麼要求都可以答應?」格努有些微動心。
「沒錯,我以我燕向天的項上人頭保證。」燕向天繼續遊說,「既然你的祖國已亡,你也沒必要再賠上自己的性命,我可以給你用不完的金銀財寶,還有各種不同風情的美女,並保證你生命的安危,讓你可以過著神仙般的逍遙生活,如何?」
燕向天話中所勾勒的美景的確讓格努異常嚮往,他抵在媗陽脖子上的刀刃微微鬆開。
就是現在!
燕向天見狀一個飛撲,一手擊落格努手上的利刃,一手將媗陽給拉入懷中。
「可惡,你騙我!」格努暴怒,發狂似的將夜嵐緊緊攢住,瞠圓的眼眸充滿了血絲,「別忘記公主還在我手上。」
「他有沒有傷到你?」燕向天根本不理會他的威脅,眼中只有媗陽。
銀娣也趕緊湊到媗陽身邊,擔憂的查探著。
媗陽搖搖頭,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道:「幸好你們及時趕到,我很好。」
「格努,你這蠢蛋,快放開我!」夜嵐掄起手槌打他。
「少囉唆。」格努反掌甩了她一巴掌,讓她的頭整個偏向一邊,血絲自唇角流了下來。
「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救我?」夜嵐朝燕向天怒吼。
「沒事就好,我們走吧。」燕向天淡淡了夜嵐一眼,朝一旁的手下道:「拿下格努。」
「等等!公主在我手上,你們敢輕舉妄動?」格努緊張的道,他感覺燕向天是說真的。
「隨你怎麼樣。」銀娣氣憤的看了夜嵐一眼,「像她這麼惡毒的女人,死不足惜。」
「你們想造反嗎?燕向天,你敢這樣對我,我一定要你們不得好死。」夜嵐激動的道。
「悉聽尊便。」燕向天不屑的瞅著她,他還沒跟她算之前折磨媗陽的帳呢。
「不要……救救我,快救我。」見燕向天鐵了心,夜嵐心一驚,姿態轉為哀求。
「向天……」媗陽不忍,也朝他露出乞求的目光。
燕向天無奈的歎口氣,「她這樣對你,你還替她求情?」
媗陽抿抿唇,自嘲道:「畢竟是我的身體,就當是救我吧。」
燕向天望了她一眼,只能點頭道:「我都聽你的。」
他轉朝格努道:「格努,放開她,方纔的承諾依然算數。」
「我不會再笨得聽信你的話了。」格努咬牙道:「先叫他們全都離開。」
燕向天微瞇起黑眸,朝一旁的精兵道:「你們全都退下。」
「是。」霎時,大隊人馬動作迅速的撤離。
「你若是再玩花樣,我就殺了她。」格努一邊箍制著夜嵐,一邊往外走。
「放開我,格努!你再不放開我,我絕對不饒你!」夜嵐即使被拖著走,仍掙扎地吼道。
「閉嘴!」格努對著她的臉又揮下一掌,毫不留情。
眼見用硬的不成,夜嵐於是軟聲道:「格努,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的嵐兒啊。」
格努頓了頓,神情古怪的看著她。
「是真的,我真的是嵐兒,我們不是約定好,等殺了燕向天之後就要成親的,你不記得了嗎?」此時夜嵐為了活命,急著表明身份。
「瞧,她自己說出來了!」銀娣大喊,「果然沒錯,你這個冒牌貨!」
燕向天則與媗陽相視一眼,緊握住她的手。
雖然這對他們已經不是秘密,但親耳聽到夜嵐說出同樣的話來,還是讓他們感到震撼。
「沒錯,我是夜嵐。格努,你看,他們都知道了,我才是夜嵐,快鬆手!」夜嵐期待的看著格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都瘋了,你明明就是媗陽公主,怎麼會是夜嵐?」格努皺皺眉,頓住了身形,露出破綻。
夜嵐目光一閃,忽地抽出他挺在腰際的短刀,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刀刺進他胸膛。
「啊——你……」格努瞠圓了眼,一手摀住胸口,不甘心的瞪視著她。
「哼!沒錯,我的確是夜嵐,誘你出來、抓住你的,都是我。」夜嵐冷冷看著他。
「為……為什麼?」格努咬牙痛苦的問。
「為什麼?憑你也想癩蛤蟆吃天鵝肉?我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機會,你以為我會乖乖聽從大王的命令,嫁給你而放棄公主繁華的生活嗎?」夜嵐陰狠的道。
「你……」格努耐不住疼痛,單腳跪下地,死命支撐著身子。
「你就到黃泉路上追隨你的大王吧。」夜嵐舉起短刀,打算再補一刀送他上西天,卻突然感到自己腰側一涼——「你……」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砍向自己腰間的利刀。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格努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利刃往她體內加重力道刺進去,隨即不支倒地,一命嗚呼。
「哈哈哈……哈哈哈……」夜嵐仰頭大笑,淒厲的笑聲迴盪在屋內,然後瞬間戛然而止。
看著自己的身軀倒臣血泊之中,媗陽感受異常複雜。
「看樣子,再也回不去了……」她有絲失落的低喃。
「會失望嗎?」燕向天問。
她搖了搖頭,認真的凝視著他道:「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是。只要在公主……不,小姐身邊,我也心滿意足。」銀娣跟著湊熱鬧道。
「啞兒呢?啞兒沒事吧?」媗陽朝銀娣笑了笑,隨即想起啞兒,擔憂的問。
「別擔心,他只是被迷昏了,沒事。」銀娣趕緊報告。
「那就好。」媗陽鬆了口氣。
「我們回家吧。」燕向天溫柔的凝視著她。
「嗯,回我們的家。」媗陽一手攬住他,一手挽著銀娣,三人相視而笑,一起跨步離開,邁入屬於他們的新生活。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0-10-19 07:23:56
尾聲
大漠草原上,晴朗的天空一片湛藍,微風輕輕拂過,掀起黃土地上淡淡的塵煙。
不遠處,兩匹駿馬揚蹄並行,愉悅的輕笑聲隨之飄揚在空中。
「好美。向天,你瞧,牛羊在吃草呢。」媗陽興奮的道。
燕向天微笑凝視著她,俊眸中淨是濃情蜜意,「你更美。」
「你跟銀娣學壞了,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媗陽羞赧的佯斥。
「我只會說真心話。」燕向天看起一抹笑。
「真的只有我發現你有笑渦。」媗陽欣喜地看著他的笑,有種自己發現他秘密和竊喜。
「這是只屬於你的笑容。」燕向天伸出手,與她的手在半空中緊握。
「說真的,我有點慶幸你失去了媗陽公主的身份。」他忍不住擔白,「不過,只有一點點。」
「老實說,我現在也有些慶幸了。」她吐吐舌承認,若非如此,他們也不能這麼自由自在,想怎麼過生活就怎麼過生活。「只是,總覺得對不起父皇,讓他以為自己的女兒已逝而傷心……」說起皇上,媗陽的心仍舊微微抽痛,過去父皇對她疼愛有加,如今認為她已死,肯定很傷心。
雖然現在她有了燕向天,得到心中所愛,然而這樣幸福的結果卻是以再也無法父親相認換來,想起父皇,媗陽還是難免惆悵。
「娘子。」燕向天握緊她的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放心,我現在是你娘子,除了你身邊,我哪裡也不去。」她漾起笑容,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她不該再覺得遺憾,是要知足了。
現在善堂有銀娣幫忙管著,向天的生意則有劉品負責監督,他們兩人才能放下一切,有如神仙眷侶般的浪跡天涯。
只不過……「向天,回去後你可以代替我盡孝道,繼續幫助我父皇嗎?」媗陽懇求的道。
「傻瓜,你父皇就是我父皇,不用你吩咐,我也會這麼做的。」燕向天溫柔的凝視著她說。
「謝謝你。」她感激的回視著他,深厚情意全在兩人的眼神交流中表露無遺。
「那……接下來,我們去哪好呢?」他挑起唇笑道。
「任憑夫君吩咐。」她回以甜蜜的笑容。
在他們互相凝視的目光中,充滿了信任與依賴,兩人雙腿同時輕夾馬腹,策馬並行,身影逐漸消失在大漠中,余留喜悅幸福的談笑聲,在風中迴盪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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