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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宋雨桐 -【心動那一年(下)】《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18:21     標題: 宋雨桐 -【心動那一年(下)】《全文完》

心動那一年(下)作者:宋雨桐

遇見她不是個意外,愛上她才是。
天真陽光的舞冬末,是個直率可愛又迷人的少女,
喜怒哀樂全都不加隱藏,還比旁人多了一點正義感,
但如此單純善良的她,終究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正是輕易便能被撩撥心思,也很容易被欺騙的青澀年紀!
在她眼中,他看見了她對他的心動與喜歡,在他懷里,
她雖是羞怯,卻有如貓咪般的柔軟與乖順,
一如他當初所以為的那樣——容易捕獲!
可抱著她的這一分這一秒,他竟意外地對她產生了渴望,
半點也不想讓其他人看見或擁有她的美麗……
不!他不能對她心動,更不該對她產生該死的佔有欲,
因為從計劃的一開始,她就注定不可能屬于他!
就算她對他有一萬個心動,他也不能對她心動于萬一……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19:04

第12章(1)

    九年後——

    七月的台北異常酷熱,信義計劃區的百貨人潮是絡繹不絕,更別提今天在這間台灣最高檔的飯店宴會廳內,即將舉辦一場吸引政商名流目光焦點的中日軟體企業合資進軍大陸的簽約儀式酒會。一輛比一輛高級的私家車不斷地駛進台灣最高級地段的豪華飯店里,等候飯店人員代客泊車,難得大排長龍形成塞車景況的某六星級飯店,服務人員及經理都緊張得滿頭是汗。

    不只各大政商名流的私家車,還有各大媒體記者的電視台車、報社車,甚至是偽裝成記者媒體的私家偵探車,或是沒拿到邀請卡想要偷偷混進去的某媒體記者私人車,這些車子大部分都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一樣,也得花一點進場時間來等待突然洶涌而來的人潮。

    席舞,一個留著染成深褐色、大波浪長鬈發的女人,上半身穿著具有時尚感的黑色不規則背心,下半身是靴型牛仔長褲,將時尚簡單又干練的氣息彰顯無遺,此刻她正坐在車子副駕駛座上擺弄著手上的專業相機。

    開車的是短鬈發的左語恩,小小的臉蛋上戴著黑邊鏡框的眼鏡,卻穿著一身合宜的白色小禮服,比起身旁那位女子的隨意,她顯得正式多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是她臨時求這位還在休假中的小姐過來幫她拍今天的新聞照片,她人能趕到就阿彌陀佛了。

    「是說,阿波在搞什麼鬼?看這陣仗就知道今天這酒會的主人來頭有多大了,他竟然敢給你搞失蹤?」席舞把相機前前後後確認了一遍後,拿出鏡片擦拭布輕輕擦拭著鏡頭。

    「突然感冒高燒住院打點滴,听起來身子虛弱得緊。」左語恩柔柔地笑了笑。

    「等會酒會結束我再開車繞去醫院看他一下,今天就麻煩你了,要不是結束之後還有個人物專訪照片要拍,本來想自己隨便拍拍搞定的。」

    席舞抬眸,燦然一笑。「沒問題的,拍幾張照片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你知道的,我拍照片一把罩。」

    「我當然知道。」左語恩笑著。「不然怎會找你來?雜志社的攝影師里我最愛你,拍人物照最容易抓住對方的神韻,捕捉最真實的靈魂。」

    「唉呀呀,承蒙夸獎。」席舞笑咪咪,可半點也不想謙虛。

    兩人閑談中,車子已滑入地下停車場,兩人下了車搭上電梯,直到這間飯店位于二樓的豪華宴會廳,門口的接待人員二確認過來賓的邀請卡及身分後才放行。

    席舞是跟著左語恩來的,身上也有工作證,一間雜志社兩個名額,因此很順利便入場。

    左語恩邊走邊跟她說︰「知道現在日本最大的軟體設計公司東洋會社吧?今天的人物專訪就是他們的社長。」

    席舞听到日本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東洋?沒听過。」

    「東洋軟體設計公司的社長今年三十歲,身家八十億美金,上市公司股票市值有八百億美金,這次和台灣最大電通公司總裁的二十七歲獨生女藍琳在這里舉辦簽約合作儀式,據說兩家有可能聯姻,所以這次東洋會社的社長會在台灣待上一陣子,讓兩人培養一下感情,以上都是听說,所以也是等一下會後我人物訪問的重點。」

    「噢。」席舞點點頭。「這人也太有錢了吧?金童玉女?」

    「听說齊藤家本來就有錢,是日本京都首富呢。」

    「你說什麼?齊藤家?」听到這久違的姓氏,席舞有幾秒鐘的腦袋空白。齊藤家的公司叫東洋嗎?老實說她真的不知道!

    「對啊,老社長叫齊藤瀧一,幾年前老社長病故把事業交給他大兒子,也就是現在的社長齊藤英樹,听說這人是工作狂,打大學時代進公司就拼了命工作,接手後這短短幾年更像吸金球似的,不斷地並購日本大小公司,幾年內壯大了數倍……席舞?你怎麼了?」




    左語恩發現席舞突然停下來,一臉蒼白,甚至還有點呼吸困難似地撫住胸口蹲了下來,她連忙也跟著蹲下身,擔憂地看著她。

    「席舞?席舞?你哪里不舒服嗎?」

    席舞的手在抖,緊握著相機的手指泛了白,要不是這台相機一直掛在她的脖子上,剛剛可能會被驚嚇到的她給摔到地上。

    她痛苦地喘氣著,覺得一口氣快要提不上來,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

    今天要專訪的對象竟然是齊藤英樹?

    懊死的……

    她從來都沒想過會再遇見他。

    至少,不會是在她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

    「席舞?你突然這樣是怎麼了?你別嚇我啊。我扶你到一旁坐一下吧?」左語恩拿出面紙替她擦額頭上的汗。「你看起來很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席舞搖搖頭。「給我杯水吧,語恩。」

    「好,你等等,我去拿,馬上回來。」左語恩起身沖去找水。

    席舞深呼吸幾口氣,覺得好些了,人便試著站起來,可才站起身,一個人卻朝她這頭沖來——

    「站住!你給我站住!」一名保全追在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後頭,也跟著往她這個方向沖過來。

    因為來得又急又快,一時怔愣著的她根本閃避不及,眼看就要被狠狠撞上,一只手卻將她一扯,下一秒她便落入一個寬大溫暖的懷中。

    清新的抹茶皂味……

    依稀彷佛熟悉的胸懷……

    席舞整個人僵住了,動也不敢動一下,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沒事吧?」溫柔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上傳來。

    連說話的嗓音也是熟悉不已的呵……

    多少年了?她以為自己都忘了,可一听見,所有的記憶在轉瞬間似乎又全都回來了!

    喜歡過的,痛過的,愛過的……所有。

    就算改了名換了姓,容顏微變,徹頭徹尾離開了所有屬于舞冬末的生活,心卻是怎麼整也整不了的。

    「這位小姐——」

    「謝謝你。」席舞回過神,很快地跟對方道謝,連頭都沒抬就退開了,慌忙走人。

    那長發留下的馨香回蕩在齊藤英樹的鼻尖,是穗花山奈的味道……

    雖是發香,卻是那熟悉的花香味,齊藤英樹感到一股痛楚從心尖上漫了開來。

    這樣的痛楚在過去九年只要聞到熟悉的花香就會出現,尤以前三年為最,可後來他不再觸踫這花,視它為禁忌,這痛,竟像是要被他遺忘了般。

    他忍不住回眸望向那名匆匆離去的女子的背影,竟是莫名地感到熟悉,他微蹙起眉,才要提步追上,卻有一縴縴柔荑拉住了他。

    「齊藤,你要去哪里?簽約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扯住他的人正是台灣最大凱基電通公司總裁的獨生女藍琳,她的長發綰了個髻,露出她美麗縴細的頸項,耳垂和胸前戴著的耳環與墜子是白色水滴狀寶石,襯著她一身白色低胸禮服,顯得極為高貴優雅。

    齊藤英樹對她應了聲,再回眸找尋那道身影,卻再也看不到了。

    是錯覺吧?

    因為穗花山奈的香味,讓他再次想起了那個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女孩,所以覺得熟悉吧?

    「走吧。」藍琳伸手挽住他,撒嬌道︰「剛剛保全追的男人是偷混進來的小偷嗎?真嚇人,幸好你的身手夠快才讓剛剛那個女人沒被沖撞到,不過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保護那女人的樣子。」

    還有,那女人剛剛竟然在他懷里發呆?真是太花痴了!要不是得在齊藤面前保持她尊貴的淑女形象,她真的很想直接上前把那女人從他懷中給拉開!

    「那只是舉手之勞。」

    她半嚇起小嘴。「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喜歡。」

    齊藤英樹扯唇淡笑,沒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

    藍琳看著他,倒沒傻到死死糾纏,她就是喜歡齊藤英樹這冷冷淡淡的調調,百般應諾奉承的男人她還看不上眼,尤其現在兩人的關系什麼都不是,她勾著他的手,他沒甩掉她,她就偷笑了。

    另一頭,席舞找到了左語恩,劈頭便說︰「你眼鏡借我吧!」

    左語恩遞上水。「為什麼突然……」

    「因為我遇見一個不想遇見的熟人。」席舞接過水咕嚕咕嚕喝下,看著左語恩臉上的黑框眼鏡。「仔細瞧你這眼鏡沒度數吧?用來遮點臉效果應該不錯。可以借我吧?不然我要閃人了,專訪恕我幫不上忙。」

    「好沒良心……」都已經知道這專訪有多重要了,還說要閃人?看來席舞是真的遇上一個非常不想見的熟人,左語恩根本不能說不。嘴里念著,伸手已把臉上的眼鏡給摘下來。「喏,給你。」

    「謝啦。」席舞微笑接過,突然看了她一眼,眼楮倏地瞪大。「天啊,語恩,你長得很美耶,眼楮還會勾人……唔……」

    左語恩用手封住了她的嘴。「噓,別亂說話。」

    席舞把她的手從嘴上給拔下來。「我哪有亂說,你真的很美啊。嘖嘖,那眼楮怕是男人一看見便會跌進去吧?」

    「還說!」左語恩跺著腳。「眼鏡還我!不借你了!」

    她伸手要搶,席舞轉身便躲,趕緊把眼鏡戴在臉上。「來不及了,今天它已經屬于我,除非你想讓你的人物專訪照片開天窗,我可是認真的!」

    左語恩一听也不搶了,反倒把席舞轉過身來看了看。「看起來差不多,你確定這樣人家認不出來?」

    「我會盡量躲在鏡頭後,不注意的話不會瞧見的。」席舞微笑地淡淡帶過,不大順手地扶了扶眼鏡。「多了副眼鏡。真的多了點安全感呢,難怪你老戴著眼鏡,長得這麼美,怕招來蒼蠅?」

    左語恩羞紅了臉。「哪里美了?不過就是你平日以為我是個丑的,所以乍然看見覺得特別吃驚罷了。倒是你,剛剛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突然臉色發白?現在好些了嗎?」

    席舞點點頭,不想解釋什麼,沖她一笑。「剛剛突然胸口疼,現在好多了,沒事的,放心吧。」

    「真沒事那就工作去,今天就麻煩你了。」

    「記得請我吃大餐就行。」席舞拍拍她,臉上盡是笑意,可心里頭卻是緊張萬分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連掌心都要出汗了。

    他會認出她來嗎?

    應該不會……

    她真的不必自己嚇自己……

    簽約儀式非常順利,就是簽了個名字,拿著麥克風對媒體說了一些照本宣科的場面話,順便拍個照,讓大家可以回去交差,齊藤英樹對這些很熟悉,雖然不喜歡,可卻應付自如。

    酒會後的獨家專訪是藍琳替他安排的,據說這間商業雜志社發行海內外,在台灣和大陸都頗具盛名及公信力,他會同意這個專訪是出于對中日兩家財團合作的宣傳行銷機制,寧缺勿濫。

    可,他在受訪時卻顯得十分心不在焉,因為他的目光一直被不遠處拿著照相機的女人給吸引——

    大大的黑框眼鏡,幾乎要遮住鴿張臉的劉海……轉眼間,這女人似乎刻意地讓自己變丑,究竟為什麼?

    他辨識人的眼光向來準確,這女人手上的相機、頭發、身高、穿著,該是剛剛那名差點被沖撞而被他護在懷中的女人無誤,雖然她剛剛沒有抬起臉來讓他瞧,可他很確定方才的她臉上並沒有那副黑框眼鏡。

    所以,她是故意的?為了避開誰呢?

    「齊藤先生?」左語恩久久等不到對方回答,只好微微提了聲。「關于剛剛我問到你和藍琳小姐的關系,不知您方不方便回答?」

    齊藤英樹的黑眸終于轉回到左語恩那嬌小的臉上,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認真地正視她,而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她鼻梁兩側有長期戴眼鏡的痕跡……

    他傾身向前,壓低了嗓音問︰「你的眼鏡是否剛剛借給了那位幫我攝影的小姐?」

    「咦?」左語恩嚇一跳,愣住了。

    他給了她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微笑。「如果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是……你怎麼知道?」這也太詭異了!

    「猜的。她為什麼要借你的眼鏡?」

    左語恩柔柔一笑。「齊藤先生為什麼對這個有興趣?」

    「你如果不想回答我這個問題,那就回答我下個問題——她叫什麼名字?」

    「原來,齊藤先生是對我們家席舞有興趣?」

    齊藤英樹挑了挑眉,再次看向那女人。「席舞?她的名字?」

    「是。」左語恩點點頭。「我已經回答齊藤先生兩個問題,所以,也請你遵守承諾。」

    齊藤英樹淡笑,很爽快地回答她。「我和藍琳小姐是純合作關系,但未來不排除任何的可能性,就看緣分。」

    「所以,齊藤先生現在和藍琳小姐並不是男女朋友或是婚約關系?」

    「我剛剛說了,是純合作關系。」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19:33

第12章(2)

    左語恩點點頭,把他說的話打進電腦里,卻抬眸一笑。「這是官方回答吧?不能給我個獨家報導嗎?譬如你過去的戀情或喜歡的女人類型等等,這些大家比較愛听的八卦內容?」

    「如果你可以出去讓我單獨跟席舞小姐聊一下,或許我會考慮的。」他的過去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舞冬末。這個叫席舞的,不管是發香、身形和氣質都很有舞冬末的感覺,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些——不管怎樣,他都必須親自再次確認不可,任何的可能性他都不想放過。

    「為什麼?齊藤先生看起來不像是花心風流又冒失之徒。」左語恩不得不問。

    她超級靈敏的直覺告訴她,不管是他的氣質談吐還是優雅舉止,都很難跟剛剛他言語中帶出的輕狂聯想在一塊。對于一個初見面的女人表現出如此積極的興趣,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言中冷漠寡言的齊藤社長呵。

    齊藤英樹卻只是輕輕扯唇。「如果你不願意幫忙也無妨,如果等一下某人鬧失蹤,你別忙著去警局報案就好。」

    天啊,他想綁架?難道外傳齊藤家背後有日本黑幫撐腰,果真是事實?

    左語恩瞪大了眼,忙不迭站起身,轉頭突然對某個依然很努力躲在相機後頭的女人大叫——

    「席舞快跑!有人要抓你!快!」

    席舞一愣,一張戴著黑框眼鏡的臉終于從相機後頭移出來。

    只見齊藤英樹那張俊顏在一陣詫然之後,是憋不住的笑,似乎完全沒想到左語恩這女人的反應是這樣。

    「快走啊,他要綁架你,你還愣在那邊干什麼?」而左語恩則是拼了命地朝她揮手,看她動也不動,只好跑到她面前拉她。「你快走,我來擋住他!」

    「嗄?語恩……」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她完全沒弄明白啊。席舞莫名其妙地看著正起身朝她走來的男人。

    「跟我談談吧,席舞小姐。」齊藤英樹開門見山地說,盯住她的黑眸專注而深幽。「不然我真的會綁架你。」

    齊藤英樹要綁架她?

    如果他真的想要這麼做,現在要跑也來不及了好嗎?

    專訪所用的飯店房內,只剩下席舞和齊藤英樹,左語恩被趕出去了,席舞要她先回家,她卻堅持要守在門口。

    「如果他真的對你怎麼樣,你就大聲叫。」這就是左語恩非要留下來當守門員的原因。

    席舞好笑地伸手拍拍她。「你放心,如果他真的要對我怎麼樣,我應該沒空可以大叫。」

    「為什麼?」

    齊藤英樹的身手了得,這麼多年過去,也許可以神出鬼沒了。

    席舞想歸想,可沒多說什麼,卻把相機先交給了她。「你要等就等,沒事可以選一下你要用的照片,我馬上出來。」

    說完,席舞便再次走進房,關上了門,那男人正站在窗邊,一身的冷意。

    「齊藤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席舞試著讓說話的嗓音平穩。

    可是當這男人緩緩朝她走來,越靠越近,甚至連說話的氣息都吹拂上她的臉時,她還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一只手卻抓住了她縴細的手臂,不讓她有退卻的空間,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她臉上的眼鏡!

    「啊。」席舞驚叫出聲。

    他終于看見了她的臉。

    雪白典雅的容顏,似曾相識,卻又不是那個他以為的舞冬末。

    她的眉、她的眼都酷似著某人,可整張臉擺在他面前,卻似乎少了點什麼……

    她不是舞冬末?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再一次跌入谷底。不過他很快克服了它,畢竟九年過去,他經歷過太多次的希望與失望,早已練就一身波瀾不興的好本事。

    他甚至想過任何一個可能性,如果她沒死……

    她可能墜崖失憶了,忘了他,因為她根本不想再記得過去。

    她可能墜崖受了重傷,變成了殘廢,所以不願意再回來,或是根本不想再回來。

    她可能因為受傷整了容,變了臉,讓他就算遇見她也認不出她來。

    每一個可能性他都想過,過去九年,任何一個身高身形年紀與她相仿,曾經出入境日本和台灣的女人,他幾乎無一錯漏過,有的甚至必須他親自確認,卻從來沒有一個像眼前的這位那樣讓他感到熟悉。

    還有,她叫席舞呵,名字里有個舞字,是因為她念舊的個性,不願舍棄過往曾經的存在吧?如果她真的是舞冬末,還可由此斷定她絕非失憶,因為一個失憶的女人就算另外取名字,也不會剛好就取了個舞字。

    是萬分之一的念想呵,相信席舞就是舞冬末。

    就連那背影都讓他心心念念著,何況眼前這女人眉眼之間給他的熟悉感呢?還有她的發香……

    是吧?她是舞冬末吧?

    就算她不認他,他也認得出她來!

    齊藤英樹盯著她粉嫩的唇瓣,好看修長的指輕輕地摩挲著它們,席舞動也不敢動一下,整個人都顫著。

    心,在狂跳。

    扁是讓這男人深情不已地瞅著,她全身都似要化為水,無力又虛弱不已。

    「齊藤先生,你干什麼?快放開我!」她很努力地表現出她的不悅與抗議,這男人卻只是把眉挑得更高。

    「有件事我必須確定一下。」

    「什麼?」她緊張不已地盯著他瞧,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的一張俊顏,迫得她不得不想著要逃。

    可他哪能容她逃開?他需要確定的事,得她配合才行……想著,齊藤英樹驀地展臂將她整個圈入懷中,俯首便親吻上她。

    「唔……」席舞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待她,根本猝不及防,整個人便深陷在他霸氣的親吻中。

    這吻,不同于九年前的溫柔低吮,帶著一股濃濃的霸氣,極盡地探入勾纏,近乎貪婪的,像是要把她給卷入他,竟讓她有點害怕了。

    像是懲罰。

    席舞慢半拍地才想到掙扎,可手軟腳軟,心慌意亂,根本不得章法,那掙扎倒似撒嬌,顯得欲拒還迎。

    「你……放開我……」

    她握住的拳頭落在他寬大厚實的胸膛,像雨點打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癢。

    可終究,他還是放開了她,住的雙臂卻未曾松開。

    齊藤英樹幽深的黑眸定定地落在她臉上,盯著她紅透又帶著羞惱的面容,還有她那兩片被他吻得微微紅腫的紅唇,眸光又是一黯,感覺身體的某處正緊繃著;他知道那個東西叫欲望,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吻,很美好。

    她抱起來的感覺,就像他記憶中的她。

    經過這一吻、這深深的擁抱,他幾乎要認定了她就是舞冬末。

    或者說,不管她是不是舞冬末,他對這女人的渴望都是貨真價實的——他想抱她,如果可以。

    啪一聲,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隨便抓個女人想吻就吻嗎?該死的,你憑什麼吻我!你忘了你還有未婚妻藍琳?」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他淡淡說道,很甘願地受她這一掌。

    席舞氣呼呼地瞪著他。「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你們的合作關系不是建立在可能的婚約基礎上?」

    這些可是左語恩親口告訴她的!

    齊藤英樹扯扯唇。「你很在乎這個?」

    他笑了。

    他竟然該死的笑了?

    「我當然不在乎!」她快被他氣死。「你這人搞不清楚重點嗎?重點是你不該吻我!不該隨便吻一個陌生人!而且還是身邊有別的女人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花心風流又濫情了?」

    齊藤英樹聞言眯起了眼,飽含深意地望著她。「你以前認識我嗎?若不是,怎麼知道我變了?」

    「我……當然不認識你!」席舞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只不過在雜志社工作總是听得到比較多內幕而已。」

    「這內幕還包括知道我以前花不花心?風不風流?倒真有趣。」他冷哼幾聲,嘲弄地看著她。

    席舞心虛地把眼楮瞪更大。「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隨便吻我,連問都沒問一句!」

    齊藤英樹笑了。「問了你會說好嗎?」

    「當然不會。」

    「所以我為什麼要問?」

    說得好!真是有夠無禮又霸道!不知是這男人本性如此?還是長大了就變得更壞了?

    席舞又瞪他一眼,轉身便要走。

    「你的眼鏡。」他好心提醒道。

    聞言,她轉過身把他手上的眼鏡給拿回來,才又往外走。

    就在她的手握住門把的那一刻,齊藤英樹的嗓音再次冷冷地傳來——

    「你確定以前我們兩個從來沒見過?你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席舞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確定我以前不認識你,以後我也不想認識你。」

    開門,離開,她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只能挺直著身子往前走。

    她要忘了他……

    不要再傷心……

    房內,看著她離去的齊藤英樹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名叫席舞,還有,派人跟著她……」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0:00

第13章(1)

    「席舞!等等我!」看見她一走出來就往前沖,左語恩忙不迭跟上,在後頭追喊著,等終于追上她時,看見她臉上的淚不禁怔然。「席舞……你怎麼了?怎麼哭了?那個齊藤英樹欺負你了?」

    「我沒事,我很好。」席舞伸手抹去淚,把眼鏡還給了她,還對左語恩硬擠出一抹笑。「怎麼樣?有滿意的照片嗎?」

    左語恩很順手把眼鏡給重新戴上並點點頭。「嗯,非常非常滿意的有好幾張呢,你把他拍得太棒了……可是我看他這人很可惡,竟把你弄哭了,一點都配不上這照片上的形象!」

    他,其實很好的,只是對她做過不好的事。

    席舞很想這麼說,可是她說不出口,也不能說。

    「既然有滿意的照片可以請我去吃大餐了嗎?我現在好餓。」席舞可憐地撫了撫肚子。

    「那有什麼問題,走吧。」左語恩勾住她的手。「看你要吃多大餐就吃多大的餐,包準撐死你……」

    兩個女人說說笑笑地往停車場走去。

    席舞笑著,卻是心不在焉,想到方才那個吻,想到齊藤英樹問她那句饒富深意的話,還有盯著她看的眼神……

    懊不會,他其實已經認出她來?

    認出她來卻又這樣輕易讓她離開,是不是就表示他其實並不想揭露這一切?因為他也認為,兩人各過各的比較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因為他根本從沒愛過她……

    「他們會結婚吧?語恩?」席舞突然問。

    左語恩開著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齊藤英樹和凱基電通的藍琳兩個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希望他們不結婚?」

    席舞聞言瞪大了眼,一副見鬼的表情。「我為什麼要不希望?他們很登對啊,正常的有錢人要娶的老婆,不就該是一樣的有錢千金嗎?像藍琳這樣的才適合他,又美又高貴又溫柔體貼……」

    「怪了,我怎麼好像聞到了醋味?」左語恩好笑地打趣道︰「依我看,他對你挺有興趣的,要不把他搶過來?」

    「胡說八道什麼呢!」席舞心虛地看向窗外。「他那種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對我這種平凡女子有興趣?你鼻子有問題,我吃啥醋了?」

    「那請問一下,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為什麼突然說要綁架你?你跟他有仇?欠他錢?還是欠他情?」

    犀利啊……

    丙真是干記者的,什麼都靈光啊……

    「我們一定要談論這個問題嗎?」

    「你或許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以前就認識他了吧?你借我的眼鏡就是為了躲他?」

    席舞嘆了口氣。「嗯。」

    「那他跟黑道有沒有關系?」

    席舞沒好氣地瞪著開車的女人。「左語恩小姐,你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請我吃大餐啊?還是根本是來挖新聞的?」

    左語恩伸手推推臉上的黑框眼鏡,很溫柔地笑著。「順便嘛,搞不好雜志社下一期的主題可以變成黑道企業大哥的秘密情人之類的?」

    唉。「停車!」

    左語恩撒嬌地睨了她一眼。「干麼?不是要吃大餐?」

    「不吃了!跟你吃飯我的胃口一定不好,搞不好吃多了回去還必須吃胃藥——」

    「好了好了,不問你就是了,想吃什麼?日本料理?」

    席舞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我最討厭吃的就是日本料理了,你不知道嗎?」

    「這不會也跟齊藤先生有關?」

    「喂——」

    左語恩鏡片下的眼又是閃閃笑意。「好好好,不說他,那說一下你最近休假都在干什麼吧?」

    「我啊,跑夜店啊、舞廳啊。」

    「你?」左語恩一臉的疑問。「年輕時沒玩到?補玩?」

    「高檔的那種,富商俱樂部之類的。」

    「兼差?」左語恩開玩笑地問。

    「是啊。」席舞很正經地答。

    「喂,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席舞很無奈地聳肩,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你知道的,台北生活大不易啊,人總要為五斗米折腰啊。」

    「席舞……」左語恩的表情有點凝重。「你缺錢嗎?如果不多,我可以先借你,真的。」

    「真的?可以借多少?」席舞的眼眸閃閃發亮。「一百萬還是兩百萬?」

    嗄?要借這麼多?

    左語恩咬住唇,一臉為難。「要不,我幫你去跟黑少借?」

    「黑少啊……」席舞更加的一臉哀怨。「就是他把我推進火坑的……」

    「什麼?」左語恩驚叫出聲,一個沒注意,車子差點撞上路邊的電線桿,瞬間煞車聲和尖叫聲連連。

    席舞的頭撞到前方玻璃,痛得她哀叫。「左語恩,你有沒有那麼夸張啊?是不是只要听到黑少兩個字你就很激動?」

    「我、哪有……你別胡說!只是沒想到黑少會是這樣的人……」左語恩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席舞痛得揉揉額頭。「他本來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惜讓員工出生入死的老板啊,有需要這麼激動嗎?」

    「那也不可以叫你去那種地方兼差當小姐啊!」

    席舞看左語恩氣得一臉蒼白,知道自己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了,忙伸手推了推她。「你別緊張啦,他是要我混進里頭偷拍一些照片回來,你也知道,那種地方政商名流多,新聞秘辛更多,最近要選舉了,總有一些八卦照片可以拍,只是這樣而已,再也沒有其他了。」

    左語恩看她一眼。「真的?」

    「當然。」

    「那他可以叫男的去啊,你一個人混進去多危險!」

    「不會啦,你別擔心,我是混進去玩的,順便偷拍照片,況且我是客人,誰敢對我怎麼樣?女人總是方便些嘛。不然叫小波去?拍回來的照片應該都是波霸吧?」說著,席舞看了左語恩一眼。「對吧?小波那麼愛波霸,嗯?」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兒,驀地大笑出聲。

    是啊,小波愛波霸,所以才被叫成小波啊!

    這天,如果席舞知道後來會遇見什麼,她應該就不會雞婆地幫老板黑少說話了,因為他推她進的這個坑,可比她想像中的大了……

    席舞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回來俱樂部拿二十分鐘前遺落在這間包廂里的相機而已。

    這間包廂很隱密,位在俱樂部的最角落,窗外綠樹成蔭,透過樹間望出去是俱樂部的游泳池之一,當時她正啟動錄影功能,想偷偷把游泳池那邊的影像給錄下來。

    要不是手機突然響起,她不會把正在錄影中的相機在窗台上隨手一擱;要不是這包廂,的收訊功能不大好,她也不會跑出去接听完電話就往外走,而忘了回來拿放在這里的相機……




    她根本是一路飛奔回來的!當她想到她可愛的相機有可能在服務生進來收拾之前不見或被偷,她就緊張到心快停了!

    那相機要價不菲,可是她的命根子之一啊,所以,當她沖進來看見它依然好好地被擱在角落高高的窗台上時,當真覺得幸運不已。

    但她真的高興得太早了,她走出包廂低頭把相機的錄影功能關上,才要把它掛上脖子,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她回過頭去,看見幾個穿西裝的男人正神色不善地看著她,還有她手上的相機。

    「你是從這間包廂走出來的?」站中間的男人問。

    「是,我回來拿我的相機……有問題嗎?」

    「相機交出來。」男人朝她伸出手。

    那手,沾染上一抹紅,那紅很鮮,沿著他的手往上看去,她甚至看見了那男人的白色襯衫也沾了一抹紅……

    不只他,還有他身旁的人也是,衣褲上多多少少都沾到了那令人觸目驚心的紅,一陣風吹來,她甚至聞到一股腥味……

    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

    九年前,她曾數次在這種味道中醒來又昏迷,離死亡的邊緣好近好近,近到她連沐浴在其中都無力尖叫惡心的地步。

    是血的味道。

    席舞下意識退了一步,用手護住相機。「這個不能給你們!」

    先不說這相機是她的寶貝,就算不是,她之前拍下一堆達官貴人的照片在里頭,這一交出去還得了?任務沒辦成就算了,她可能還會被告去吃牢飯!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幾位大哥,這相機是我的,你們為什麼要拿我的相機?」席舞邊說邊往後又退一步。

    「交過來就是了,廢話這麼多?」帶頭的男人有點不耐煩。

    「只是檢一下,拿來。」他們緩緩朝她走近,再走近。

    席舞退了又退,終是鼓起勇氣,抓緊相機立刻轉身就跑——

    「站住!」

    一堆人在後頭追她。

    身後疾速的腳步聲不斷地傳來,讓席舞緊張得只能拼命往前跑,什麼都顧不得——

    「救命!誰來救我啊!」她邊跑邊叫。

    謗本沒人敢理她。

    或者說,根本沒人來得及理她。

    俱樂部里的人都悠閑度日慣了,香檳美酒佳人,對目前你追我跑的場面都十分錯愕。

    「救命啊,拜托,有人幫幫忙嗎?」就算沒人理,她也繼續亂叫,總不能這樣「默默」被抓走吧?

    俱樂部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那幾個高大黑衣人卻毫不忌諱地當眾追趕她,完全不顧旁人目光,由此可見他們對她的相機是勢在必得……

    懊死的!他們該不會以為她的相機有可能拍下他們做壞事的證據,所以才對她窮追不舍吧?

    那味道,是血沒錯。

    所以在她離開的那二十分鐘里,那個包廂內可能發生砍人事件?可她沒看見受傷的人啊……被抬走了?是死了,還是傷了?

    席舞想到剛剛才關掉的錄影功能,想到她來取回相機之前,相機的鏡頭剛好正對著包廂內部……

    天啊,不會吧?她的相機不會這麼倒楣,剛好拍到人家行凶的畫面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極大,席舞頭皮就一陣發麻,更加死命往前跑,但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人,這人的胸膛硬得很,害她這一撞還真是有點頭昏眼花,上氣不接下氣了。

    「救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席舞喘著,根本語無倫次,雙手緊緊攀住對方。「救我,有人要抓我……」

    她其實不抱希望的,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在什麼狀況都沒弄清楚之前,出手幫她去對抗好幾名高大的黑西裝大漢,那些人一看就知道非善類啊,白痴才會蹚陌生人的渾水。

    可她這人呢,只要有一絲絲希望都不會放棄的,既然這人被她撞到了就代表有緣啊,求上一求是一定要的,就算被拒絕也無憾。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0:28

第13章(2)

    她等著被這人狠狠甩開,沒想到等半天,這人非但沒有甩開她,還一把摟住頭昏眼花又氣喘吁吁的她。

    「救了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頭頂上,傳來一陣好听又熟悉得要命的嗓音……

    竟是……齊藤英樹?他怎麼也在這里?是她耳背,還是產生幻听?

    席舞驀地抬起頭來,望向這個胸膛的主人——不是他是誰?就算他戴著墨鏡,她也可以一眼認出他來。而且,要不是剛剛被撞到頭昏眼花,光他身上的味道她應該就可以認出他了吧?

    「干麼傻傻地看著我?回答我,我若救了你,你拿什麼報答我?」齊藤英樹溫柔地睨著在懷中的她。

    那兜在她臉上的眼神,深情得讓她的心撲通撲通亂跳。

    「我……我……你想要我怎麼報答?」

    他低笑一聲。「以身相許如何?」

    「你——」

    「不願意就拉倒,反正我跟你很不熟。」說著,齊藤英樹便要把她從他身上拉開似地伸手去扯她。

    席舞反手把他抓得更緊。「許就許!你不可以不管我!」

    「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席舞說到做到!你不能賴!」

    齊藤英樹又笑。「好吧,那我就幫幫你。」

    話方落,就听到前頭傳來一聲冷笑——

    「這位先生,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帶頭的大哥凶惡無比地瞪著他。「這兒可是我們的地盤。」

    齊藤英樹眉一挑,淺淺一笑。「這間俱樂部是你家主人開的?」

    帶頭的大哥一愣,顯然被他的問話給問住了。「不是,可是——」

    「既然不是,你們卻想在人家的地盤上打打殺殺?一大群男人追著一個女人跑,成何體統?」

    「只要她交出相機,我們不會為難她的。」

    「相機?」齊藤英樹低頭看了席舞一眼。「相機是誰的?」

    「當然是我的!那天我拍你的時候就是用這台相機拍的——」

    「听見了嗎?」齊藤英樹微笑地打斷席舞,轉看向那幾個男人。「相機里有我的luo照,實在不方便給各位。」

    luo照?

    席舞倏地抬起頭來看他,帶頭大哥聞言也皺眉。

    「大哥,不要听他羅嗦,把東西搶過來就是,不然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跟老大交代?」一旁的小弟轉了轉拳頭,從袖口抽出一把刀。

    鋒利的刀鋒亮晃了人的眼,周圍傳出了一陣尖叫聲——

    「快叫保全!」有人開口。「保全在搞什麼東西,都鬧成這樣了還不出現?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

    罷剛還來不及反應的大家,這會兒終是亂成一團。

    「報警吧。」有人邊說邊打起手機。

    怕被曝光的人則趕緊拿東西走人。

    齊藤英樹氣定神閑,只是輕輕地把懷中的女人推開了些。「躲到我身後,躲好一點,怕血就把眼楮閉上……不用怕,我會保護你。」

    「我不怕。」因為有你在。席舞給他一抹笑,乖乖地躲到他身後去。

    她才一動,對方便出手,幾個人圍攻齊藤英樹一人,席舞知道他身手矯健又身懷武藝,她今天遇見他根本等于遇見神,知道自己定能逃過一劫,可雖說如此,她在一旁還是看得緊張萬分。

    對方小弟手上有刀,刀還十分鋒利,雖然相信他定能閃過,但這麼多人打他一個,難免會顧此失彼……

    正想著呢,孰料那小弟刀鋒一轉,不去對付他,反倒乘隙朝她猛刺過來——

    「啊!」她嚇得叫出聲,忙不迭蹲下,兩手下意識舉起,環住了臉和頭。

    刀沒落下……

    她听到一聲極低的悶哼,接下來是那名小弟的痛喊聲。

    「該死!快走!」帶頭大哥大喝一聲,叫人撤退。

    眾兄弟倒很听話,說散就散,轉眼不見蹤影。

    耳邊安靜得只听得見某人濃重的呼吸聲……

    席舞把臉偷偷探了出來,齊藤英樹正居高臨下地瞅著她,對她伸出了手。

    「起來吧,像個小老鼠似的。」

    他在取笑她?

    席舞忍不住瞪他一眼,拉著他的手站起身,卻眼尖地看見他手背上被刀劃過的一道血痕——

    她倏地抓過他的手。「你受傷了?流血了!」

    齊藤英樹看了她一眼,想抽回手,她卻抓著不放,想了想,索性讓她抓著,畢竟要不是他受了傷,要等她主動過來牽他的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怎麼會傷了?你的身手不是很厲害的嗎?」

    聞言,他挑眉,想問她又是怎麼知道他身手很厲害的?一貫冷嘲熱諷的唇才要掀起,手背上卻滴落一股溫熱……

    一滴又一滴,無聲無息,卻又燙手。

    齊藤英樹黑眸一黯,瞅著她的眼閃過一抹幽光。

    「哭什麼?只不過是一點小傷。」

    他說得越是雲淡風清,席舞的淚掉得越凶。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才會讓這麼漂亮的手給弄傷了……」她哭著抹淚,說起話來有點泣不成聲。

    挑著眉,他不以為然道︰「練武之人怎麼可能不受傷?你為了這一點小傷就哭成這樣,以後怎麼辦?」

    听不懂……

    「什麼以後?」她張著淚眼看他。

    裝傻?還是真的笨?齊藤英樹笑著,用另一只手替她抹去淚。

    「走吧,再不走,等會可能走不掉了。」那群人打不過他,勢必找來更多人,要是動了槍,他再厲害也躲不掉。

    席舞听了很快點點頭,比他還緊張,拉著他便往外跑,不知是他的保鏢還是司機或助理的把車開過來,車門打開,她卻跟他揮揮手——

    「小心點,記得去看醫生,還有,今天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看她這樣子,就是打算在這里跟他告別。

    齊藤英樹一手搭在了車門上,另一手卻去扯她縴細的手腕,似笑非笑地問︰「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嗄?席舞一愣,驀地恍然,臉頰一陣臊,又熱又紅,被他扯著的手要掙也不是,不掙也不是。

    「你……的手不是受傷了嗎?」

    「我說過了,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上車。」

    席舞急了,臉一直紅到耳根。「一定要今天嗎?」

    「嗯。」齊藤英樹輕應著。「當然,你要反悔我也不能硬來——」

    「走吧。」她把他往里推,自己也跟著坐上車,關上門,兩手端放在雙腿上。

    「我不會反悔的!」

    不過就是上個床而已……

    是天底下除了小孩,大多數人都做過的事,有什麼難的?

    何況他長得這麼帥、這麼迷人又這麼可口……她又不虧!

    席舞說服著自己,卻在一只大手伸過來輕輕握住她時,止不住地顫抖……

    「你很緊張?」

    「沒有。」才怪!她緊張到連腳趾頭都冒汗了。

    「第一次?」

    厚……現在是打算要開始說限制級語言了嗎?

    這個齊藤英樹過了九年,的的確確是從男孩徹底變男人了吧?不只變壞,變可惡,還變色了……

    害她有一股想揍人的沖動……

    可她打不過他。

    席舞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正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像在等待,很認真地等待她的答覆。

    就算她真打得過他,也舍不得打他吧?

    因為此刻這男人臉上的神情,非但不是嘲弄,而是很認真的嚴肅,像是在用他的眼神詢問著她……

    ——你是不是依然只愛我一個?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1:00

第14章(1)

    不,她已經不愛他了。

    正確點來說,是她早就決定不要愛他了。

    她不要愛一個可以把她輕易讓給別的男人的男人,也不要愛一個打從一開始便不是真心愛她而是要利用她的男人,更不要愛一個從頭到尾都不曾愛過她的男人。

    就是因為這樣,打從她墜落山崖受了傷之後,就再也沒想過要回去。這或許是上天憐她,賜給她新生的機會,讓她可以藉此忘掉那段不堪痛苦的過去,改名換姓重新來過……

    席舞沒有回答齊藤英樹這個關于第一次的問題。

    幸好齊藤英樹也沒有追問。

    他把她帶到自己在台灣下榻的總統套房,一整排的落地窗外有著台北最美麗的景致,今兒天藍風清,可以看得很遠。

    席舞站在門邊有點兒局促不安,齊藤英樹朝她伸出了手——

    「相機給我。」

    席舞問也沒問便把相機交到他手上,無疑的,她十分信任他,而這樣的信任讓他很滿意。

    「你拍了什麼讓他們必須要不顧一切地追趕你?」

    「我也不知道,還來不及看呢。」她微微皺眉。「我是回頭找相機才被他們撞見的,天知道在那短短的十幾二十分鐘內,那間包廂是否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身上都沾了血,而我的相機一直都在錄影中……」

    「既然不知道,為什麼不敢把相機交給他們?」他邊問邊打開相機開始查看里頭的內容。

    席舞雙手絞了絞。

    「因為我偷拍了一堆雜志社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我哪知他們是哪門哪派人物……再說了,如果我真的不小心拍到他們犯罪的畫面,那可是證據呢,我怎麼可以給他們?」

    「寧可連命都不要了?」他輕哼一聲,看著相機錄下的影像,眉頭不由蹙起。

    「看來你還真的闖了大禍了。」

    「什麼?」席舞驚得跑過去湊上前看,相機的畫面雖不大,但卻可清楚地看見某人殺了某人,那被殺的某人還被人用布袋扛出去……

    敝不得他們身上都沾了血……她驚愣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人是誰?我怎麼覺得就有點眼熟呢?」席舞側頭思考著,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這人是否在哪里看過。

    齊藤英樹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打算提點她關于此人的任何訊息,有些事,知道越少越好。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就好,你先去洗澡。」他揚了揚手上的相機,轉身往房里走。「相機先放我這里。」

    「喂,那相機是我的——」

    齊藤英樹不理她,頭也不回地說︰「你用另一間房,在你後方。」

    「喂,那是我的相機耶。」她在原地跳腳,不得不抗議。

    「馬上就會有人送來給你換洗的衣物,記得開門。」

    她一愣。「什麼?你讓人幫我買換洗衣物?」

    齊藤英樹終于回眸看她一眼。「難道你打算洗完澡後浴袍下不穿衣褲?沒想到你倒大方……」

    「當然不是這樣!」席舞羞惱大叫。「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可以公然要別人幫我買那個?這不是擺明著跟人家說我等一下要跟你上床嗎?」

    他又看了她一眼,微笑。「你如果很介意,等會可以親自跟他們解釋,你真的沒有要跟我上床。」

    「你——」她是瘋了才會這麼做吧?

    「快去洗澡,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報答,我可不要抱一個臭烘烘的女人。」說著,人已消失在另一扇房門前。

    噢,報答,該死的以身相許的報答。

    席舞瞪著那扇門,心情真是難以言喻。

    今天究竟是她席舞的什麼日子啊?一會兒被人追殺,一會兒又要獻身。

    懊死的,看來不跟黑少報告是不行了,她不能連累了齊藤英樹……

    這可是殺人案啊!

    不過現在擺在她面前更重要的一件事,根本不是這個,而是這男人將要抱她這件事……

    這讓她開始感到有點呼吸困難了。

    飯店房里的古典雕花大桌幾上,擺著關于席舞這個女人的調查資料。

    二十七歲。孤兒,無父無母。

    席舞身分出現的最早紀錄︰九年前,日本某大醫院。

    傷部︰顏面和四肢。曾經動過整形手術,住院時間長達一年。

    當時唯一出入過醫院的人︰黑木悅司。

    來台灣之後最常去的地方︰陽明山上舞家夫婦別墅門外。

    七年前從日本飛往美國念書,三年前回到台灣便進入雜志社工作至今愛好攝影,特別愛拍人物特寫。

    最愛的花︰穗花山奈。

    最討厭的花︰梅花。

    最討厭的食物︰日本料理。

    ……

    齊藤英樹看著這些早先送過來的資料不止一次,如今,他再次拿出來,目光落在黑木悅司這個名字上。

    黑木悅司,二十七歲,長發,中國最大電子媒體網站「溯」之幕後老板及創立者。亦正亦邪的綜合體。其父黑木久,日本著名政治家,地下政經操控黑手,擁有掌握各國政治要員的權力。

    他的身分,因為他的父親,自是很不單純。

    也因為如此,黑木悅司當初才可以瞞天過海,讓他遍尋不到舞冬末的下落,幾乎要把所有日本醫院翻過來都一無所獲。

    他不相信黑木悅司不知道他在找她,卻徹徹底底地把她給藏了,讓他這麼多年來像傻子一樣一直找她,讓他這麼多年來心痛難當,想起這個女人就是萬般的疼與痛。

    黑木悅司……

    他究竟跟他結了什麼仇?

    手機響,齊藤英樹放下資料接起電話。

    「齊藤先生,我們發現有人在大肆尋找席舞小姐的下落,那股力量不大尋常,還有齊藤先生你似乎也被鎖定了,只是照片中的你戴著墨鏡,他們一時之間還不知道你是誰……」

    「那幫人是黨政高層大老羅楠的人吧?」

    對方一愣,驚得差點沒把手機給摔到地上。「您……怎麼知道?」

    他都還沒報告到這個點上,這齊藤先生是未卜先知嗎?

    齊藤英樹淡笑。「替我好好應付他們。別忘了我們是搞資訊軟體的,想辦法截了他們的資料,輸了,就壞了我的名聲,總之,別讓他們找上門來。還有,幫我把黑木久的所有資料調出來,我有用途,動作要快。」

    他之所以出言篤定,是因為他在席舞的相機里,看到的就是羅楠親手把人刺死的畫面,而他之所以第一眼便可認出他,實在是這人在台灣政壇上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他曾經在東亞幾場重要商業場合見過他。

    這個羅楠不管是不是失手殺人,對這個在政治上可以呼風喚雨的人而言,這樣的把柄根本可以徹底毀了他,他不動員所有的力量才奇怪呢。

    「知道了,齊藤先生。」話筒那邊掛了電話。

    事情,有點棘手……

    牽一發動全身……

    或許,他該「物歸原主」,順便探一下對方的底限?看他究竟對舞冬末抱著的是何等心思?

    洗完澡了,頭發也吹干了,席舞穿著浴袍坐立不安地在房里走來走去,卻遲遲沒有等到齊藤英樹。

    他的手傷處理了嗎?他說要抱她是真的嗎?

    天啊,她現在是在期待嗎?

    席舞捧著熱燙的頰,忍不住用力拍了幾下。

    「你在干什麼?」齊藤英樹走進來就看見她在打自己的臉,忍不住挑眉。「想什麼想到臉那麼紅?」

    齊藤英樹已經洗好澡,穿著一身白色浴袍走出來,高大俊美的他,褪去平日優雅尊貴的模樣,半敞著胸,濕漉漉的黑發還滴著水,性感迷人到讓人一見便會忍不住心跳加快。

    「嗄?」席舞嚇一跳,忙從床上站起來。「我哪有?這臉紅是被我打的,才沒有想什麼呢……」

    「是嗎?我來確認一下。」他走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雙黑眸盯著她紅紅的小臉,看到她的臉越來越紅,連那唇色都異常好看紅潤,再加上她穿著浴袍**在外的鎖骨,竟是萬分動人。

    一股欲望在喉間滾動,修長的指尖在她的唇上輕撫流連,席舞因他的舉動而輕「你……你的手……我幫你搽藥吧?」她連話都說不穩,緊張地把他在她唇上亂摸的手給抓進掌心里。

    他扯扯唇,眯眼。

    「它好得很,別擔心。」

    「可是……」

    「沒有可是。不管你說什麼,都無法阻止我接下來想做的事。」

    「我沒有……」她雙手緊緊握拳,想到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又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沒有最好。」他黑眸沉下。「我要吻你了,這回你可不能說不。」

    才說著,人已低首吻上那兩片誘人的紅唇。

    「唔……」她嚶嚀出聲,感受那熾熱的唇輕輕刷過她的,先舔她的上唇,再溫柔地含住她的下唇,接著他用舌尖抵開她的貝齒,放肆地用他的舌襲卷進她的小嘴,霸氣卻又溫柔慢磨。

    鼻尖全是他沐浴完後的抹茶皂香,還有他身上獨特的男性氣息,他吻著她,纏綿不休,吻著小嘴兒還不夠,還轉而去含她敏感又美麗的耳朵,她從來承受不住這個,每回他吻她這里時,她幾乎整個人都快要蜷起來。

    對她而言,這樣的親吻是致命性的……

    下意識的,她想要逃,因為怕自己沉淪,再也爬不出來……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1:26

第14章(2)

    齊藤英樹卻像早就知道她會逃似的,一把將她扯進懷中,緊緊把她扣在胸膛上,繼續勾惹她細致小巧的耳垂。

    聲聲輕吟止不住,她死命咬著唇,不想讓他听見她如此讓人害羞的聲音……

    「舞……」他輕叫著她,在她的耳邊廝磨。

    微粗的下顎輕刮著她的臉頰,滾燙的唇舌不住挑逗她的耳窩,她再也受不住地低泣出聲,癱軟在他懷里。

    再也站立不住,她雙手緊緊攀住了他,覺得自己像灘水似的,幾乎要融在他懷中,那樣的令人無助和脆弱。

    「英樹……」她不自覺地喊出他的名字。

    齊藤英樹因她柔柔的這聲喚,覺得身體益發地剛硬和緊繃,他將她擁緊再擁緊,直到他深切地感受到她整個人為止。

    九年了,他想念這樣的時刻,分分秒秒。

    後悔沒有真正擁有過她,才會讓她這樣輕易便將他給甩開。

    今日,要不是他故意迫她說出以身相許的回報,又怎麼能像此刻這般,肆意地親吻擁抱著她?

    他是真的想要她。可她不是……

    他真能在今日抱她嗎?霸道得因為那個可笑的許諾,就讓她成為自己的?

    「我想要你,舞……席舞。」齊藤英樹在她的耳畔低喃。「說好,說你也想要我。」

    席舞怎麼說得出口?她跟他根本上等于是陌生人,若她真這麼說了,他會把她當成很隨便的女人吧?就算再怎麼意亂情迷,再怎麼對他動情動心,她也絕不能這樣說。

    「這是說好的回報……無關我的意願及渴望。」她輕輕說道,就算硬著頭皮也得這麼說。

    「是嗎?」他伸手抬起她的臉,瞬也不瞬地瞅著她。「你當真半點也不渴望我嗎?」

    「……是。」她幽幽地答。

    真是令人傷心的答案呵。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黑眸一黯,他松開她,退了一步,俊顏上是清冷的笑。「我比較想等待你主動投懷送抱的那一天。早點睡吧,晚安。」

    齊藤英樹轉身離開房間,並替她關上了房門。

    那高大的背影,讓她想起了九年前,她說再也不想看見他的那一夜,他轉身離去的背影,一樣的孤單又驕傲。

    讓她覺得冷。

    她的身子像是一下子從火里掉到冰里,席舞禁不住用雙臂環住自己的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半晌才躺下。

    輾轉反側,腦海中轉的盡是前塵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夜,她回到了過去,所有的疼痛竟排山倒海而來,磨得她在夢里不住地淚流……

    夜很靜,齊藤英樹在大廳處理公事時,听見另一間房里她的哭聲。

    想也不想的,他馬上放下手邊工作起身朝客房走去,打開門,那哭聲更是清晰入耳——

    「不要!不要拋下我!求求你不要拋下我……

    「英樹……英樹……你到底在哪里?為什麼把我一個人丟下來?」

    齊藤英樹從未料想到,她在夢中還會吐出他的名字。

    餅去的傷,于她而言真的太深、太痛,九年過去了,想起他曾經對她所做的,她還是這麼傷心介懷……

    他難受地站在床邊看著她哭,心痛得像是百萬匹馬在拉扯他。

    席舞不住地在夢中搖首,冷汗直流。

    畫面跳到了她站在山崖邊的那一幕,狂風吹,她散亂著長發,不住地狂喊著齊藤英樹的名字……

    「他死了,因為覺得對不起你。」

    「不!不會的!他不可能就這樣拋下我……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你不是不願意原諒他嗎?他活著也是多余!」

    「胡說!快告訴我他在哪里!」

    「好啊,我幫你找他!」

    那人在笑,緩緩地朝她走來,就在伸手可及的距離,突然一把將她給推下山崖——

    「啊!不要!」她在夢中尖叫出聲,雙手在一片暗黑中亂抓,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直到一只有力的手緊緊緊緊地握住她……

    「舞冬未!沒事了!快醒來!」

    好像有人在叫她……

    可四周一片漆黑,她的身子不斷地往下墜,根本沒有止境……

    她死命抓著某人伸過來的那只手,用力得指尖都泛了白,卻是不住地流淚與哭喊……

    黑暗和血的味道……

    一直都只有黑暗和血的腥……

    好可怕……

    「醒過來,舞冬末!」

    又有人在喚她了。

    她好像看見遠處有一道光,空氣中還散發著穗花山奈的香氣……

    她要得救了嗎?還是幻听呢?她緊緊抓住那只朝她伸過來的大手,不管是真實還是夢境,她都不想放手。

    「舞冬末,你快醒來,我在這里,听見沒有?我從來就沒有真的拋棄過你!」

    齊藤英樹在搖她,她哭得太淒慘,感覺像是隨時會斷了氣般,急得他不禁大叫,叫出的還是她以前的名字。

    若他當初是真的拋下了她,又怎會心痛和在意?

    若他真的沒有愛過她,又怎麼會對她尋尋覓覓?朝思暮想?

    他甚至是氣她的,氣她就這樣一走了之,把他對她的思念棄若敝屣,讓他以為她死了,再也看不見她……

    可沒想到,她從來沒在他拋棄她的那份怨念中醒來,她恨他、怨他,傷心地在夢中喚著他的名字,卻又急慌慌地要尋找他……

    她對他,究竟恨得多,還是愛得多呢?

    他突然無法確定了。

    席舞終于醒了過來,緩慢地睜開眼楮,動了動四肢,淚眼對上齊藤英樹那深沉懊悔的面容,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是現在還是過去。

    「這里是哪里?」她虛弱地問。

    這模樣兒,楚楚可憐得惹人心疼。

    齊藤英樹驀地張臂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低頭便鎖住了她的唇,卻和早先霸氣的吻不同,完完全全是溫柔與撫慰。

    此刻的她太脆弱,嬌弱地讓他吻著,只能喘息……

    此刻的她是過去的舞冬末,對這男人痴痴纏纏念念,怎麼努力想忘都忘不了,只想被他緊擁在懷中……

    她一直流著淚,傾泄著這麼多年來她對這男人的思念。可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恨他騙了她,恨他曾經那樣輕易地把她送人,沒有真心……

    無法釋懷呵。連作夢的時候都會傷心不已地哭泣,不斷地夢見他一再把她推開……

    又怎能去愛?

    她愛他,又恨他;她想緊緊抱住他,又想遠離他。

    可,她多麼眷戀著他的吻和懷抱,就算用另一個身分遇見他,她也禁不住地要愛上他……

    這是宿命?

    不,她絕不要再愛了,她不要再傷一次再痛一次,所以她不想再愛他,跟他有任何牽扯。

    想著,席舞在他懷中掙扎了下,把他推開。

    「你在干什麼?不是說算了,要等到我主動爬上你床的那一天?」她控訴著,不客氣地把他詆毀成登徒子。

    齊藤英樹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就算這個女人剛剛還柔弱無助地承受著他的吻,現在馬上翻臉不認人,他的眼里此刻也只有心疼。

    那眼神,看得席舞心虛又心動,忙不迭別開眼去。「你剛剛把我當成別人,叫錯名字了嗎?」

    聞言,齊藤英樹還是沉默不語。

    席舞只好不大情願地再把目光移到他那張迷人的俊顏上,柔弱卻堅定地對他說︰「我叫席舞,不叫舞冬末。」

    這話,像是刻意在宣告什麼……

    那是一種拒絕。他懂。

    不想讓他認出她,不想對他承認她就是舞冬末,她想要繼續當她的席舞,和他毫無牽扯。

    經過這麼多年,她還是恨著他的吧?恨到連再遇見時都不想與他相認。或者說,她根本是因為要避開他,才隱姓埋名地這樣過生活?

    齊藤英樹覺得胸口又泛起了疼,卻是溫柔地對她一笑。

    「我剛剛是叫錯名字了,因為你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人,我很想念她,非常非常想念她,所以把你錯認成她了……不過幸好,名字雖然叫錯了,你還是醒來了……」

    她幽幽地看著他。

    「你非常非常想念她?」

    「嗯。」

    「為什麼?」她幾乎是無意識地便開口問了。

    齊藤英樹看著她,淡淡地道︰「因為,她是到現在為止,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這是,他對她最後的告白。

    她若決定要永遠當她的席舞,那麼,他會如她所願。

    因為,他舍不得她再痛了……

    如果他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傷口,那麼,他只能放開她……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1:58

第15章(1)

    她才不會這麼簡單被他騙!

    人總要長大的,長大以後就該懂得明辨是非,不隨便听信甜言蜜語的謊言,時時刻刻要保有成熟女人應有的理智。

    席舞邊喝著咖啡邊想著,不時地看著表,因為她在等人,等一個凌晨三、四點就狂CALL人、不顧人死活的雜志社老板,同時也是她的救命恩人——黑木悅司。

    因為他的身分太敏感,在日本又家大勢大,所以她都管他叫黑少,幾個知道他的同事也是這樣叫他。

    說起來,黑少這個名字還比黑木悅司紅,因為業界傳說中的黑少已到了口耳相傳的程度,大家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而黑木悅司這身分呢,據黑少的說法是黑木家的附屬品,非必要他絕不會拿來用。

    老實說,她對這個男人也不大了解,他老說她能被他救到絕對是神蹟,所以她拿他當神來拜都不為過。

    總之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個自我意識極重又特立獨行的一位。說他低調,偏又留了一頭迷死人的長發,人長得比女人還美又到處放電,根本是個禍害,但脾氣可一點都不美……

    人在睡夢中就被他吵醒,還硬要她五點就到這間咖啡店來見他,害她躡手躡腳地偷偷從飯店房間溜出來,就怕把齊藤英樹給吵醒,像做賊沒兩樣。

    來了……

    說人人到。

    席舞放下咖啡,笑咪咪地看著翩翩到來的長發美男。「嗨,黑少,早啊。早餐應該還沒吃吧?」

    黑木悅司瞪著眼前這張笑花似的臉,目光再移到她有點腫的雙眼,漂亮狹長的眼楮一眯。「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席舞眨眨眼,把相機推到他面前。「你這麼急CALL我,是因為這個吧?不過你也太神通廣大了吧,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攝影機?發生在天邊遠的事你都能發現?」

    說也奇怪,這相機很自動地出現在她房里,她醒來就看見它了,還以為齊藤英樹不會還給她,正打算想辦法拿回來呢。

    黑木悅司沒有廢話,直接打開相機的錄影檔來看,一見到里頭那個拿刀的人,漂亮的眉瞬間皺成一團,忍不住低咒出聲。「什麼鬼……怎麼會是他?他的腦袋到底有什麼問題?」

    「你認識他?他誰啊?」

    「羅楠。」

    「羅楠?」席舞念著,終是想起他是何方神聖了。「不會吧?他是那個在政壇上呼風喚雨的——」

    「是他。」黑木悅司沉了臉。「難怪這麼大動作,放了一把火,差點沒把雜志社全都給燒了。」

    「什麼?他們找上雜志社了?」席舞大叫。「難怪你知道我出事了……該不會連我家都……」

    她跳了起來,抓起包包就要走人。

    黑木悅司抓住她的手。「你干什麼?」

    「我要回家看看。」那可是她經營很久的可愛小窩耶。

    當年獲救後,其實她昏迷了一段時間,而且治療甚久,幾乎長達一年,一開始是怕父母見了她這樣子傷心難過,又不想再回到齊藤家去,便央求著黑少想辦法把她藏起來,等她真的完全痊癒可以出來見人時,已是一年半後的事了,她曾經不止一回地去探看過她的父母,知道他們都好,她也繼續隱姓埋名地過日子,因為黑少警告過她,齊藤英樹一直都在找她。

    而她現在住的家,是她回來台灣後,好不容易才存錢買下的小套房,雖然只有一個人住,房子又有點小,可卻是她唯一的歸處,想到連她住的地方也可能被毀了,她怎能不心急如焚?

    「別急,你家沒事。」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去過你家找你,可你不在。」黑木悅司放開了她的手。「坐下,听我說。」

    席舞乖乖坐下。「好,你說。」

    對這個救命恩人,她一向言听計從。除了因為她的命其實是他努力撿回來的這一點,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他也是個有能耐的人,比她聰明太多了,她一向不愛動腦,有人幫她動也沒啥不好。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沒能找到你住的地方,但不能保證他們之後也找不到,所以你暫時不要回家。」

    她皺起眉。「那我之後要住哪?」

    黑木悅司挑高了眉。「說到這,席舞小姐,你昨晚住哪?為什麼沒回家?我不信你會想得到這幫人會找上門所以才沒回家去,如果你有這麼聰明,剛剛就不會急著想往家里沖。」

    「我……昨天晚上……」席舞被他這麼一問,頓時結巴了。「那個,因為昨天被追怕了,怕被不小心跟蹤,所以沒回家,就隨便找了個旅館住下。」

    「哪個旅館?」

    嗄?連這個都問?有沒有這麼精明又計較的啊?

    「就……」

    「再給我說謊,我從此就不會再見你,你就自生自滅吧。」黑木悅司沒好氣地睨著她。「我知道那頭樹來台灣了,昨天是他救了你?你跟他回飯店了?跟他上床了?他已經知道你是舞冬末?」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呵。

    席舞瞪大了眼。「我當然沒跟他上床,雖然差一點……」

    「很失望?」

    「當然不是!」

    「不是最好。你最好給我忘掉那頭樹!」想當年他可是為了她,放下身段求了父親,才能瞞天過海不讓那頭樹找到她的,嘖嘖。「你給我有出息點。」

    敝……

    席舞看著他,這男人從來都不曾要求她忘掉齊藤英樹的,一直一直都沒提過,今天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何時在意過我是否忘記他了?為什麼今天……」

    黑木悅司看著她。「說你笨也不算太笨嘛。」

    她本來就不笨好嗎?

    「因為你要嫁我了,所以你得給我徹徹底底忘掉那頭樹。」他說得雲淡風清,臉上的神色卻有點不自然。

    什麼?

    席舞唰一下站起來,臉色發白地看著他。「我為什麼要嫁你?」

    他也來要她以身相許這一招嗎?如果是這樣,這要求也來得未免太遲了吧?都過了九年了耶!

    嘖嘖,看她這什麼臉色?

    他環胸睥睨著她。「怎麼?我黑木悅司還配不上你這個丫頭不成?」

    「當然不是。」

    「那是怎樣?我不夠帥不夠迷人?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那頭樹了?」

    又是那「頭」樹!他今天很嗆人喔!

    席舞忍不住糾正這個中日混血的男人。「樹的單位是棵,不是頭,頭是用來形容牛啊豬啊羊的……」

    「這是重點嗎?」

    「不是……」

    「不是那就閉嘴,現在我是在保護你的命,不然你以為我干什麼要娶你?」為了保護她,他必須把她變成自己人,因此要她嫁給他,他比她更委屈好嗎?她是為了保命,他可是為了保她。

    聞言,席舞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

    看來她真的有點笨。

    「你這回捅的樓子有點大,嫁給我,成了黑木家的媳婦,那些人才不敢動你,或者正確點來說,我父親才不會動你。羅楠……是我父親的人,為了他偉大的政商版畫,他可能會殺了你……」

    「不會吧?」席舞瞪大了眼楮,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心里著實發了毛。「我保證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真的!你去跟他說,相機他拿去,我不會說出去的!反正我手上也沒有證據,我說的話人家一定不會信的,這樣不行嗎?」

    「如果是別人或許行,可他是羅楠,我父親不會讓他手上的將棋冒著有一絲一毫損傷的危險。他經營了這麼久的一顆棋子,還沒真正用到呢,怎麼可能為了你這小丫頭放棄?」

    「可是……」

    「你得快點做決定,這已經不是你自己的事了,如果你昨天是被那頭樹所救,那麼他也會被你所連累,就算一時之間他們找不到他,但如果再追下去,找到他也是遲早的事,你得讓事情在你這里打住,免得產生後患。」黑木悅司說著,微笑提唇。「除非……你想報仇,讓他陪你一死也無妨?」

    「絕對不可以!」席舞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她的心就疼痛到無法呼吸。「我當然不能連累他!」

    「不是恨他嗎?現在倒是心疼起來了?」

    「我沒有。只是不想冤冤相報!」

    「所以?」黑木悅司挑了挑眉。「嫁是不嫁?」

    席舞頓了一下,沒料黑少這人竟立刻起身要走——

    她連忙抓住他的手。「我嫁就是了!」

    他回了她冷冷的一眼。「好委屈啊,倒似讓你屈就了呢。」

    「我心甘情願……」

    「我倒是不情不願呢。舞冬末,你得搞清楚,你又欠了我一條命。」說著,黑少遞給她一份飯店門卡。「我每次來台灣都住的那間飯店,知道吧?」

    「知道……」就是她昨晚住的飯店啊。日本來的都很愛這間五星級飯店嗎?席舞瞪著手上的房門卡,心里七上八下。

    「晚上你就住這兒。」

    「可是……」

    「沒有可是。」黑木悅司說著便起身,傾身在她額上吻了一記。「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淡笑走人,若這男人手上有把古代的摺扇,現在恐怕是搧著走的,當真顯得快意非常呵。

    欠他命,他就開心成這樣?

    他是閻羅王投胎的嗎?

    席舞正瞪著他呢,他卻突然回過頭來,嚇得她忙低下頭去,耳邊卻听到他懶洋洋的嗓音——

    「訂好飛機票我會通知你,我們回日本,馬上結婚。」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2:39

第15章(2)

    挑高又時尚的空間,飄散著慵懶的藍調。

    窗外的城市燈火和滿天星光相互輝映,這間酒吧像是夾在天與地之間的一個奇異空間,似天堂又似凡塵。

    齊藤英樹和他傳說中的未婚妻藍琳就坐在窗邊的位子上,席舞一走進這間飯店的附設酒吧就看見他們了,本想轉身就走,在座的另一個人也看見她了,拼命跟她揮手——

    「席舞!這邊!」左語恩怕她沒看見她,還站起來跟她揮手。

    席舞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她跟齊藤英樹和藍琳點點頭,左語恩便拉著她在她身邊坐下來。

    「好巧喔,席舞,我剛剛進來時就遇見了齊藤先生和藍琳小姐。你知道我們雜志社昨天失火了嗎?听保全說應該是電線走火,總之短時間之內我們都不能進雜志社了,幸好那天的照片及專訪資料都在我家,毫發無傷,不然就慘了。」

    「是嗎?保全說是電線走火?」席舞有點不安地看了齊藤英樹一眼,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對,這是警方初步判斷。」

    「噢……」

    左語恩看了席舞一眼。「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怪怪的?是因為雜志社失火嚇壞了嗎?幸好是晚上,沒人受傷。」

    「是啊,真是萬幸。」否則要是因為她的事傷害到別人,她可是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左語恩對席舞一笑。「還有一件萬幸的事,齊藤先生將會在一個月之後和藍小姐訂婚,雜志半個月後出刊,這將是我們雜志的獨家喔!」

    左語恩語氣很歡快,卻是邊說邊打量著席舞臉上的神情。她這是公然給預告呢,若席舞在意,還有時間可以把這男人搶過來,可席舞的表情也太詭異,只是微微一愣,倒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竟微笑地拿起她的酒杯敬他們——

    「這真是個好消息,祝兩位幸福美滿,百年好合,我先干為敬。」說著,席舞仰首便將酒一飲而盡。

    齊藤英樹沉默地看著她,不語。

    藍琳看著她,又看向齊藤英樹,美麗端莊的容顏帶點詫然的笑。「這位小姐還真熱情,對吧?我們也得敬人家一杯啊。」

    「嗯。」齊藤英樹輕應了聲,和藍琳一起舉杯相敬。

    藍琳開心地笑了,對席舞說︰「謝謝你的祝福,我和齊藤很適合,以後的婚姻一定會如你所言幸福美滿的。」

    席舞臉紅紅地看著她,又去看齊藤英樹。敬她酒後,他也正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驚得她臉更加紅,但她卻沒有再避開他的注視。

    「齊藤先生,你一定會幸福的。」她驀地開口對他說道。

    齊藤英樹迎視著她眼底那閃爍著的隱隱淚光,淡淡地跟她點了點頭。「嗯,謝謝。」

    左語恩看了看兩人,再看看藍琳打量著他們倆的神情,頓覺有點不妙,忍不住伸手私底下去扯她。

    「喂,那可是威士忌啊,你當喝啤酒啊?」說著,還很認真地審視著她的表情。「你可以吧?席舞?醉了我可背不動你喔。」

    席舞的目光終于移過來,對她笑了笑。「才一杯酒哪會醉啊?何況今天我約你來本來就是喝酒的,不然來酒吧干什麼?快,酒沒了,快叫服務生來點酒,也順便幫我慶祝一下。」

    「慶祝?你也有喜事嗎?」不知為何,左語恩的眼皮跳了跳,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雖然這樣的不安來得很奇怪,可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隱隱約約擔心著什麼,因此她特別敏感。

    「是啊。」席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舉手叫服務生。「來兩杯跟剛剛這位小姐一樣的酒……叫什麼?」

    「威士忌可樂。」左語恩乖乖答。那可是用酒精濃度四十的約翰走路當基底的酒,好喝卻易醉,更別提這女人剛剛已經灌了一杯了。「換點別的吧?席舞?等會你若醉了,我真的搬不動你啦。」

    「我今晚就住這間飯店,放心吧,不會麻煩你的,嗯?」席舞笑著,轉頭對服務生道︰「就兩杯威士忌可樂。」

    「好的,請稍等。」

    服務生離去,席舞這才發現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除了藍琳是一臉興味好奇,其他兩個人的眼神都帶著一抹低沉。

    「說吧,你的喜事?」左語恩的目光閃閃。「該不會你也要和某人訂婚了吧?我可沒听說你交了男朋友……」

    「不是訂婚,是我要結婚了。」席舞的笑容有點無奈,有點牽強,感覺到對面有一道灼灼目光朝她射來,她打算視而不見。

    「什麼?這麼快?你該不會是先……有了?」

    「說什麼呢你。」席舞羞惱地打了左語恩一下。「別在外人面前胡說八道了,你不祝福我嗎?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我當然祝福你,可你總要讓我知道你要嫁給誰吧?」左語恩詢問地看著她,緊張又不安。

    她知道身為人家的朋友,她這樣的心情真的很失格,可怎麼辦呢?席舞在台灣根本沒有結婚對象啊,唯一一個有可能的人只有他……

    「是黑少。」

    賓果!中獎!左語恩的心一下子便沉入了谷底,幾乎要笑不出來了。

    齊藤英樹則是挑挑眉,低眸喝了一口酒。

    酒,不知何時變苦變澀了,還刺痛了他的味蕾,滑落入腹,更燒痛著他的心。

    決定放她走了不是嗎?所有的痛與苦,總是會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急,讓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黑少?是誰?」開口問的人是藍琳。

    竟沒有人搭理她……

    「不管是何方神聖,這真是件值得祝福的事,我敬你,也祝你幸福快樂。」說著,藍琳也很干脆地先干為敬。

    「謝謝你,藍小姐。」席舞真心地笑了。老實說,她並不討厭這個藍琳,今日一見,也挺愛她的爽朗。

    這樣很好吧?英樹將要娶的是這樣一個美麗端莊又爽快的女人,她該替他感到開心的,可她的眼楮不知為何酸痛得厲害,讓她痛得幾要睜不開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席舞驀地起身,頭還有點暈,腳步有點虛浮地朝化妝室走去。

    淚水悄悄地滴落下來,沿路沒停過,她甚至不大敢呼吸,怕嗚咽聲從嘴巴里不小心逸出來。

    心,好痛呵。痛得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佯裝無事,佯裝堅強,卻根本沒法子做到。

    她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她決定不回到他身邊!是她決定不要再愛他!這麼多年來,她有想過他可能已經結婚生子、當人家孩子的爹了,她不也都好好的嗎?

    現在為什麼她的心要這麼痛、這麼難受?

    何況,是在她也要嫁人的現在?

    她究竟是難過他要娶別的女人?還是自己將要嫁給別的男人?

    進了化妝室,席舞打開水龍頭彎下身洗臉,不斷地潑水在自己滾燙濕熱的臉上,又進廁所坐了好一陣子,等自己心情平復妥當了,才緩緩地走出化妝室,回到酒吧,只剩下左語恩一個人在那里。

    「他們人呢?」席舞的心里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比較多。

    「走了,齊藤先生怕藍小姐喝多了會不舒服,說要先送她回家。」

    「噢。」席舞坐了下來,心情莫名的更不佳了。他一向體貼,可當他的這份體貼用在別的女人身上,她卻真的非常不習慣。

    「不開心?」

    「沒有。」

    「喏,你的威士忌可樂。」左語恩把酒推到她面前,看見她微微紅著的一雙眼楮,忍不住問︰「席舞,你跟齊藤英樹有段過去吧?你是不是還愛著齊藤英樹?」

    就算席舞從頭到尾都沒跟她說她當時為何一見到齊藤英樹就要避開,更沒跟她說明白齊藤英樹為什麼說要綁架她,可瞧席舞此刻眼楮紅通通的模樣,很難不瞧出個什麼來。

    席舞喝了一口酒,輕嘆口氣。「愛,卻不想愛。」

    丙真……

    「那你愛黑少嗎?」

    「我從沒想過要愛他。所以,應該是不愛吧?」她的心里從頭到尾只裝過一個人,那人就是齊藤英樹。「我在愛情這條路上傷得太重,重到根本不敢再愛了。」

    「那為何還要嫁給黑少?」左語恩鏡片下的眼幽幽地看著她。「嫁給一個不愛的人,怎麼會幸福?」

    「不是這樣的……我跟黑少,不是因為想要相愛而結婚的,事情有點復雜,語恩,很抱歉這件事我不能多說,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因為相愛,但終究是要結婚,結果是一樣的。」左語恩苦笑,喝了大大一口酒。「如果你不想再愛齊藤英樹,那就試著去愛黑少吧,畢竟你已經要嫁給他了,那就好好愛他,他是個好人,你會幸福的。」

    「語恩……你是不是……」

    「我要先回去了,還有稿子要趕呢。」左語恩微笑起身,拍拍她的肩。「既然你今晚住在這間飯店里,我想我不用擔心了,黑少會照顧你吧?我記得他每次來台灣也是住這間飯店。」

    「嗯,是這樣沒錯。」

    「那就好。我先走了,喜帖記得給我一份啊。」左語恩說著朝她揮揮手,拿起包包離開了。

    她走得很急很快,席舞想叫她留下陪她,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今晚與其說她想找人慶祝,還不如說是找人陪她一塊悼念過去……

    她要嫁人了,第一個男人卻不是齊藤英樹,這點很讓她耿耿于懷。

    這個時候,偏偏又听到他要娶別的女人的消息,埋得很深很深的醋壇子突然間破了,那醋味嗆得她眼淚只能一直掉,收也收不住。

    她還愛他嗎?

    是的,她還愛著他,一直都愛著。

    就是因為一直愛著,才怕遇見他,怕自己再一次情不自禁又陷入,再傷一回痛一回死一回。

    席舞拿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半杯,再半杯,直到杯子里的酒見底了,她舉手再喚人要酒,舉起的手卻被一只大掌給輕輕握住——

    「別喝了,會醉的。」

    清冷的嗓音,好听又熟悉呵。

    席舞抬眼去看,果真是她的英樹呵!竟是驚喜交加,淚一下又掉了出來。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要送你的未婚妻回家嗎?她家住很近?」她笑著問,卻是淚眼汪汪,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我送她回家,你就這麼難受嗎?」竟一見他便哭成這樣?

    「是啊,我好難受……」她用另一只手搥著胸,嗚咽出聲。「我這里都快痛死了……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痛,痛得好像就快要死了……我明明已經死過一次了,這點痛根本算不了什麼的……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快死了……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3:02

第16章(1)

    懊怎麼辦?關于這一點齊藤英樹自己也很想知道。

    他拉著她離開酒吧,她腳步踉蹌地跟在他後頭走沒幾步,齊藤英樹突然停下,她整個人一不小心便直接撞上去——

    鼻疼。她揉著,哭得紅紅的眼很無辜地看著他。

    齊藤英樹看著,終究還是看不下去,彎身一把將她給抱起,她還是很無辜地看著他——

    「為什麼抱我?」

    「因為你走得太慢了,還隨時可能會跌倒。」他抱著她往前走,無視飯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我走得慢,你可以不必等我;我跌倒了,你可以假裝沒看見。」她幽幽地道。「不行嗎?」

    「你希望我那樣?」不知是誰,剛剛听見他送別的女人回家還哭得一臉是淚,現在倒大方!

    「嗯……」她輕應,口是心非。

    「席舞小姐,我可以隨時放下你。」

    「……」

    「如果你真希望那樣。」他低眸,很認真地瞅著她。

    席舞迎上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個「是」字就這麼堵在胸口,吐不出來。

    她不希望,一點都不希望那樣。

    至少此時此刻,她一點都不想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

    是失而復得的感覺——本來以為他去了別的女人那里,他卻突然回來出現在她面前,害她激動得想哭。、席舞驀地伸手圈住了他的頸項,把小臉蛋輕輕偎進他的懷中,她閉上眼,熱燙的臉貼著他寬闊結實的胸膛,感受著他的體溫與心跳。

    她,眷戀著這個懷抱。

    思念了長長久久的歲月,可以再回到他的懷抱,是多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事。

    「席舞小姐,你這是投懷送抱嗎?」

    他可是個很正常的男人,理智不會永遠戰勝情感,尤其是在他根本不想戰勝的時候。

    「就當是吧。」她把他摟得更緊。

    「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嗎?」

    「我想要你抱我。」

    他沉了眼。「席舞小姐,你在玩火?我已經大發慈悲放過你一次,你不要企圖再招惹我——」

    「你抱我吧。」趁她腦袋一片暈乎時,趁她的理智因為酒精的催化而迷迷糊糊時,她竟有了飛蛾撲火的沖動與勇氣。她想把第一次交給這個男人,不然她一定會後悔的。

    「我希望你是我第一個男人,齊藤英樹。」

    抱著她的手驀然一緊,齊藤英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因她這句軟語呢喃而狂熱沸騰……

    這個女人,當真是不知道他有多渴望她吧?在知道她好好地活著,卻完全沒想過要回到他身邊;在知道她明明記得他,卻假裝根本不認識他時,有那麼一剎那,他有股想把她狠狠融在自己懷里的沖動……

    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決定要放開她的,她絕不會懂。

    他欠她太多,傷她太深,昨夜看見她在惡夢中驚叫大哭,如此不安,如此害怕,他好不容易才決定要放她走……

    可現在,她卻選擇要他當她第一個男人?

    第一個呵……

    听到這句話,他怎能不狂喜?不心動?又怎能無動于衷?

    明知這女人是因為酒喝多了才胡言亂語,可若不是喝了酒,醉了心,她又豈會讓他听見她對他的想願與渴望?

    「這可是你主動的。」

    「你抱我吧,求你……」

    真是夠了!人家都如此軟語祈求他了,他為何要忍?

    抱她上樓,回他住的飯店房間,齊藤英樹把她丟上大床的同時,也欺身覆上她柔軟火熱的身軀——

    密密的,他的剛硬和她的柔軟在一瞬間貼合在一起。

    席舞羞澀地望著他,眼神里的愛意如此直白不諱,完全沒有退縮的意味。

    齊藤英樹熾熱的黑眸緊緊鎖住她的眼。「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席舞小姐,只要開始,我保證我不會停。」

    聞言,她沒說話,反而伸手笨拙地去解他襯衫衣扣,不知是因為醉意還是完全毫無經驗之故,解了半天才解了一顆扣子,然後第二顆……

    太慢了!他根本不想等!

    ……

    她終于屬于他。

    而他,也如她所願,成了她第一個男人。

    落地窗外的晨曦透入,亮花了她的眼。

    席舞頭疼欲裂地醒過來,看看有點熟又不是太熟的四周,才思考著這里究竟是哪里,卻看見穿著一身白色居家休閑服,簡直比電視上的模特兒還帥上幾倍的齊藤英樹,微笑地端著豐盛的早餐走進來。

    「早啊,席舞小姐。」他總是喚她席舞小姐,除了在特別的時候喚她舞,那特別的時候都是在他吻她抱她的時候。因為只有在意亂情迷的時候,她是赤luoluo地用真心面對他,而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是他的舞冬末,所以他喚她舞,是舞冬末,也是席舞,這樣叫,至少她不會糾正他。




    「早。」席舞應著,一時之間腦袋的時空卻有點錯亂,不知這個男人為何會一大早出現在這里?可,當她終于低頭看見被子底下的她竟然一絲不掛時,驚詫之余才恍惚想起什麼——

    「啊!」她抓緊了被子往上拉,一張臉被一股羞惱給染成粉紅色,她連抬起頭來看他的勇氣都沒了。

    天啊地啊神啊,原來在夢里發生的一切粉紅色事件都不只是夢?完完全全是真實的?不,不是這樣的,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差錯……她記得她在酒吧里遇見這個男人,後來他走了,然後,好像又回來了……

    接下來呢?他抱起她,她好像對他說了什麼……

    不是夢嗎?該死的那些真的不是夢嗎?

    「我保證它們不是夢。」

    齊藤英樹好心地給她指點迷津,把餐盤放在床邊的桌幾上,他坐上床,傾身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

    她愣在那里動也不敢動一下,忘了呼吸。

    天啊,她剛剛是把疑惑直接說出口了嗎?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那個……我昨天喝醉了,真的,我什麼都忘了……對不起,我好像造成了你的困擾。我這人酒量不好,才會酒後亂性,你千萬別把昨夜的事當真,我不會要你負責的,你也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不過就是**嘛,之前本來我們也是要做的,那個以身相許……你還記得吧?就當我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那樣而已……」

    話說得又急又快,席舞差點羞惱地咬到舌頭。

    真是的……如果她的「夢境」無誤,昨夜還是她主動「投懷送抱」,說要他當她第一個男人的……噢,該死……她真的很敢說,很敢做……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再喝這麼多酒了!

    救命之恩?

    只不過是**而已?

    這個女人當真有氣死人的本事呵,非得把他們兩人如此激情纏綿的一夜,說成為了報答他的恩惠嗎?昨夜明明是她的第一次,她卻說只不過是**而已?她這是不想給他壓力,還是不想給她自己壓力?

    齊藤英樹眯起眼。「席舞小姐,有些火能玩,有些火不能玩,昨夜是你挑起的火種,我警告過你,是你不听——」

    「對,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明知道你要跟藍小姐訂婚了,卻還是跟你上了床!」席舞很抱歉地看著他。「可這事……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不是嗎?你依然可以和你的藍小姐訂婚,我也依然要和黑少結婚,這一切都不會因為昨夜而改變,畢竟昨夜是我喝醉了,是我對不起你,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誤了你的終身幸福。」

    說來說去,她把昨夜歸咎成酒後亂性的一夜情,對他這個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半點留戀也沒有?

    嘖,若真是這樣,昨晚的她又何必非要他抱她,當她第一個男人?竟還說她依然要嫁給黑木悅司?

    明明戀著他,卻又想把他給推得遠遠的……

    昨夜之前,他是真心想要放手的,可現在呢?他該收該放?

    「吃東西吧。」齊藤英樹起身端來她的早餐,明擺著不想跟她討論這個問題。

    「我喂你——」

    「不必了,我自己來。」說著,席舞兩手伸出要端碗,卻因這個動作身上的被子差點滑落,她忙不迭伸手護胸,這才想起自己此刻身無寸縷,臉上一片熱燙。

    「我先去穿衣服!」

    「嗯,你去吧。」齊藤英樹淡笑回應,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看著他。「你不出去,我怎麼穿衣服?」

    「你身上該看的不該看的我全看過了,而且看得很仔細,你不必忌諱我在場,隨意點,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說著,他拿起一旁的早報翻閱了起來,不再理會此刻一臉尷尬的她。

    這男人怎麼變得一點都不君子?根本像個無賴似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看來她是惹他不快了……究竟是哪里惹他不快?是她把他用完就想丟?還是她昨天硬要他抱她讓他不爽?

    她真的不知道他現在是怎樣想的?也不知道他昨晚怎麼就這麼大方,同意當她第一個男人?是因為他也是酒後亂性動情?還是因為他根本把她當成舞冬末,所以以補償的心態來抱她?又或者,他真的愛舞冬末?

    唉,越想越亂,席舞覺得腦袋都快爆了。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3:26

第16章(2)

    「不是要穿衣服嗎?」齊藤英樹的一張俊顏從報紙上探出來,很優雅俊美地睨著依然抓著被子坐在床上的她。「不穿了?其實不穿也挺好,等你吃飽了,我們可以再做一次。」

    嗄?席舞瞪大了眼。這男人剛剛說什麼?再做一次?

    「再做一次?什麼?」她愣愣地呆住了。

    「**啊。」齊藤英樹對她溫文一笑,講**兩個字,就像講吃飯兩個字那般自然。「我如你所願成為你第一個男人,是你承我的情,既然你說**是為了報恩,那就再做一次吧,這樣才算數。」

    席舞咬唇瞪他。還有這樣的?根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她以前太不了解他了?還是他真的變得這麼壞、這麼可惡?

    「你完全不顧慮你未婚妻的感受嗎?」竟然把要跟她**這事說得這麼坦然不諱?

    齊藤英樹聞言冷笑。「你昨天要我抱你時,有想過我未婚妻和你要嫁的那個男人的感受嗎?」

    「我……」她詞窮,理虧。「那是我喝醉了……」

    可鄙的藉口,可是很有說服力。

    「若你無心于我,就算喝醉了,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席舞小姐,既然木已成舟,現在再來堂而皇之地責怪我,未免可笑?」齊藤英樹挑高了眉瞅著她。「看你是要再做一次來報恩?還是承認昨夜的一切是你心儀于我的男歡女愛?」

    「你……」詞再窮,怎麼說都不對。

    就在此時,房間的門鈴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的聲音在一大早的寧靜時光中很是刺耳。

    席舞下意識把被子拉得更高。「是誰?」

    齊藤英樹起身。「應該是藍琳,昨晚她有說過今天早上會來找我一起吃早餐。我去開門——」

    「等一下!」席舞趕緊拉住他,著慌不已。「我人在你房里,你怎麼可以開門?我連衣服都沒穿!」

    齊藤英樹看起來卻很淡定。「如果一直不開門,她一樣會懷疑。」

    席舞側頭想了下。「等一下,我先躲進廁所去,你可以直接跟她到下面餐廳吃早餐,這樣她就看不到我了。」

    「恐怕不行,外頭服務生送來的餐車還在那里,她看見了一定會以為是我安排的早餐驚喜。」

    「那……你們吃快點,等吃完了你想辦法把她送出去,我再離開?」她征詢著他的意見。

    齊藤英樹挑挑眉,終是勉為其難地點了一下頭。「好像也只能這樣,委屈你了,你趕緊躲進廁所去,記得手機皮包所有的東西都帶進去。」

    「我知道。」席舞說著,也不管齊藤英樹還沒走出房門,身上圍著被單跳下床,一路把自己的東西撿進廁所去,迅速關上了門。

    齊藤英樹見她進了廁所,唇角淡露出一抹笑意,這才緩緩地晃到門口替藍琳開門。

    門一開,優雅的藍琳不請自入,漂亮的雙眸很快地在室內掃了一圈。

    「你開門開得這麼慢,我還以為你房里藏了女人呢。」她愛嬌地睨著他。

    齊藤英樹今兒個看起來真是英姿颯爽呵,白色休閑服帶給人的感覺,讓他看起來很居家,而且更優雅迷人。

    「很失望?」

    「當然不是。如果真有女人,我們的婚事就吹了。」藍琳微笑。「你怕嗎?」

    齊藤英樹給她一個迷人的笑。「你想听什麼答案?」

    藍琳聳聳肩。若他說怕,就顯得不夠男人,若他說不怕,就顯得對這樁婚事很沒誠意,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麼答案。

    目光轉向旁邊那漂亮的餐車,上頭擺滿著各式各樣的餐點和飲料,引得人食指大動。「這是為我準備的嗎?我可以坐下吧?」

    他優雅地比了個請的手勢。「當然,請坐。」

    藍琳開開心心地坐下,正等著齊藤英樹為她服務,倒個咖啡果汁什麼的,沒想到他卻拿著手機往陽台走——

    「抱歉,我打個重要電話,你先吃點東西,嗯?」

    她臉色郁郁,可還是擠出一個笑容。「好,你忙。」

    正要自己動手倒咖啡吃點火腿三明治,沒想到卻听到手機鈴響的聲音從其中某間房里傳出來……

    藍琳皺眉,起身往房里走去。剛剛她明明看見齊藤英樹拿著手機走到外面陽台去了,為何房里還有手機響的聲音?鈴聲之後,還有乒乒乓乓的聲響,來自廁所……

    廁所有人?

    鈴聲斷了,可藍琳的腳步沒有停,往廁所靠近些,這回听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很顯然里頭的人怕被人發現,所以把鈴聲關了改震動。

    她伸手敲門。「誰在里面?」

    席舞嚇一跳,伸手捂住嘴,可不知是誰一直選在這個時候拼命打她的手機,那號碼不是存在她手機上的號碼,所以她也不知道是誰打的,重點是她又不敢接,只能慌亂地把音量調小到只剩震動,誰知電話斷了之後,對方不死心又繼續打來……

    懊死的!現在好了,她被藍琳發現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齊藤英樹究竟跑哪兒去了?竟然會讓藍琳找進房里?

    「出來!不然我叫飯店保全上來了!」藍琳氣極地大喝,伸手去拍門。「還是要我報警,說有人偷了我的東西躲起來?」

    聞言,席舞只好打開廁所的門,藍琳沒想到會看見她,頓時愕然不已。

    「……藍小姐。」席舞跟她打招呼,心虛得要死。幸好剛剛她一進來就快手快腳地把衣服給套上身,否則現在的她一定會更加狼狽不堪。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是昨晚跟她說要嫁人的那個雜志社攝影師嗎?藍琳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沒錯過她赤luo雪白沒穿鞋的腳丫子,也沒錯過在洗手台上那散亂的包包和她手上那一直響不停的手機。

    「我……藍小姐,你不要誤會……是昨晚我喝醉了,齊藤先生看見了才把我帶回來睡一晚……我睡我的,他睡他的,真的,我們沒有發生任何事……」

    「那你藏起來干什麼?」藍琳的臉都綠了。

    「我藏起來是因為……怕你誤會。」席舞說到都快流汗了,她真的很不會說謊啊,真的。「一般人看見有女人在自己男人房里總會誤會的,不是嗎?所以我很自動地就想到要躲起來,真的沒別的意思。」

    「我不信!」

    嗄?那是要怎樣?席舞有點急了。

    「那就相信你眼前所看見的吧,不必勉強。」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正是不知何時講完電話的齊藤英樹。

    藍琳回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你剛剛不是問我,我怕不怕我們的婚事吹了嗎?答案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

    齊藤英樹越過藍琳,長手一伸,把席舞從廁所里拉出來。

    「肚子餓了吧?席舞小姐?陪我用餐吧。」

    「齊藤英樹!你給我站住!」藍琳氣得直發抖,沖到他們面前指著席舞的鼻子瞪著他問︰「你昨晚是不是跟她睡了?」

    「沒有!真的沒有!」席舞不住地搖頭再搖頭,沒被他拉住的那只手也跟著揮舞著。「藍小姐,你千萬別誤會!」

    啪一聲,藍琳出其不意地甩了席舞一巴掌——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3:54

第17章(1)

    又辣又疼,席舞半邊臉都紅了,她伸手撫著,沒有再說話,微微低下頭去。說到底,是她理虧在先,拐了人家的未婚夫上床,被打是活該。

    「你干什麼?」齊藤英樹沒想到藍琳這種大家閨秀會出手打人,不由得皺眉,伸手把席舞拉進懷中,低頭去瞧席舞。「把臉抬起來我看看。」

    「不要。你放開我!」他到底是想把誰氣死啊?竟當著他未婚妻的面護著她!

    「我沒事,我要先走了,你別管我!」

    席舞想掙開他,他卻把她擁得更緊。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看見她被打,他真是滿心怒火。

    「你為什麼要管我?」

    「因為你已經是我的女人!」

    噢,讓她死了吧……

    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火上加油?他到底想不想娶藍琳這個財團千金啊?

    席舞抬眸瞪著他,趁這空檔,齊藤英樹抓開她撫著臉的手,看清她臉上被打的部位,雪白肌膚上有被指甲劃傷的血痕,他的眉蹙得更緊。

    「你這個笨蛋,人家要打你,你不會閃嗎?」真要氣死他。

    席舞看著他眼中的心疼與氣急敗壞,心不禁柔軟了,幽幽地看著他,癟著小嘴兒。「是我活該。」

    「誰說的?」

    「就是,是我……」

    「你們兩個當我死了嗎?」藍琳再也受不了地沖著這兩人大叫。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這個昨天還主動說要跟她訂婚的男人,才過了一夜,就對另外一個女人如此珍惜在意,完全無視她這個正牌未婚妻?這真的太傷她的自尊了!

    「藍琳,我們談談吧。」齊藤英樹板起一張俊顏。

    「誰要跟你談!你完了!齊藤英樹!我們的合約作廢了,我藍家絕對不會跟你合作進軍大陸市場!」說著,藍琳氣呼呼地跑走了。

    席舞看看那個跑掉的,再看看眼前這個氣定神閑的,不由得開口。「你不追上去嗎?雖然我不懂生意,可是,你這樣把她氣跑了,你的損失應該很巨大吧?如果東洋因此倒了……我可不負責。」

    「現在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嗎?」

    齊藤英樹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叫服務生送來冰敷袋和急救箱,親自替她搽了藥,再讓她拿著冰敷袋敷臉。

    「現在怎麼辦?」席舞還是擔憂著他,不管是婚姻還是事業,她都不希望他出任何問題。

    齊藤英樹斜睇她一眼。「你把我的未婚妻氣跑了,當然由你來遞補。」

    什麼?瘋了吧他?

    席舞震驚得快說不出話來。「我是絕不會嫁給你的!還有,你的婚姻總是那麼隨便嗎?喜歡的女人可以輕易讓人?換人?」

    這話,當真是直戳他的要害呵。

    齊藤英樹寒了臉,淡道︰「藍琳不是我喜歡的女人,我說過了,我唯一喜歡過的女人只有一個,她叫舞冬末。」

    又來了……

    他總是要打亂她的心思,增加她的混亂!

    「你不喜歡她,為何說要娶她?你不知道這樣利用別人對你的真心,是一件很過分的事嗎?」就像當年他利用了她一樣。

    「我和藍琳的聯姻是互惠互利,沒有人會愧對誰,吹了就吹了,就像掉了一樁生意一樣,只不過這筆生意比一般的大上許多罷了。」齊藤英樹淡淡扯唇,笑了,意有所指地盯著她瞧。「不過,我原先之所以願意娶她的確是利用她,就像我當初不得不利用了舞冬未一樣。」

    席舞一愣,嚇到了。「什麼意思?」

    他當初可是為了救淺羽的命才利用她的……

    那現在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淺羽又病了?還是他病了?席舞不敢問,就怕泄漏出什麼蛛絲馬跡,可心里卻是慌急的。

    齊藤英樹定定地看著她眼底的著急與慌亂,知道她還是關心著他和齊藤家,心里終是感到踏實了些。

    或許,他不該如此輕易放棄的……

    醉了酒之後,在心靈最脆弱時,她渴求著要他當她第一個男人,不就表示著她心里最愛的男人,還是他齊藤英樹嗎?

    若她對他的愛比恨多,那麼,只要讓她更愛他不就行了?只要她對他的愛更滿,只要他一直在身邊給她愛,終有一天,她會忘記那些舊有的傷痕——是吧?

    「想听故事嗎?」齊藤英樹微笑地看著她。

    她該說不的,可是她說不出口。

    「九年前,我的雙胞胎弟弟在生日後突然昏迷不醒,藥石罔效,只好求助于巫師,父親這才信了很久以前有關齊藤家的詛咒,巫師說要找到一個真心愛著弟弟又具有某種命格的女人才能解除詛咒,當時,符合這種命格的女人有兩個,一個是舞冬末,一個就是藍琳。」

    席舞一听,差點驚叫出聲,忙不迭伸手捂住嘴巴。

    齊藤英樹說到這,挑高了眉,對她的反應很感興味。「席舞小姐,你看起來很驚訝?」

    「我當然……驚訝,詛咒呢,像電影里的情節,可不是?」總不能承認,她驚訝的是藍琳和她同命格吧?

    齊藤英樹點點頭。「但當時我們不得不信,無論如何,就算是要欺騙某個女孩,我也得救我弟弟一命,我代替弟弟的身分認識了這個女孩,讓她嫁給了弟弟,後來弟弟醒了,女孩自然是弟弟的妻子,可我卻發現自己無法不在意這個女孩,或許是因為愧疚,或許是因為憐惜,總之,我不能容忍她受到委屈……

    「那個女孩就是舞冬末,她後來失蹤了,大家都說她死了,可我不信,找了她好久好久……那段時間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愛上了這個女孩,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那是愛罷了。

    「我對她一直心有愧疚,一開始是因為我利用了她的真心,後來發現我愛她,所以覺得更愧對她,因為我知道,就算事情再重來一次,我依然會欺騙她,救我唯一的弟弟……

    「或許是現世報吧。那名巫師在半年前又出現了,他告訴我,必須在半年內娶和舞冬末同命格的女人當妻子,否則我將看不見明年的櫻花盛開……」齊藤英樹臉上帶著淺笑,很是雲淡風清地看著她。

    天啊!席舞愣愣地讓他看。

    現在他是在跟她說——他快死了?

    如果他沒有娶到跟她命格一樣的女人——他就要死了?

    她很想不相信他的鬼話!如果她不是舞冬末的話,她真的打死也不會相信他現在說的鬼話!

    可她偏偏是舞冬末!就算改名換姓,連長相都不大一樣了,骨子里的她還是以前那個舞冬末呵。

    席舞很是激動地看著他。「既然如此,你剛剛怎麼可以輕易地把藍琳給氣走?她是現在唯一可以救你命的女人,不是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人,不是嗎?就算她打我一百下,你也不應該放她走的,不是嗎?」

    不是還有你嗎?齊藤英樹在心里輕聲地道。

    就算到這個時候,她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舞冬末嗎?對他而言,她才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女人。

    「隨緣吧。」如果她真不打算承認,他也不會逼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當是贖罪。」

    這個男人,真的好壞……他怎麼可以如此輕忽他的生命?他寧可對不起她,也要救弟弟淺羽一命,卻隨便地將他自己的命送出去?一點都不在乎?

    席舞瞪著他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心痛如絞,氣都快要喘不過來。

    不行!她絕不能讓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無論如何,她都得救回他的命……

    「這件事我會負責的!」她落下豪語。

    齊藤英樹挑高了眉,雖說他一直在等她听了故事之後主動靠過來,但她此刻這樣信誓旦旦的模樣,還是令他不得不好奇。

    「你想怎麼負責?」

    「事成之後你就知道了。」

    這件事,說來說去都該怪那該死的幾通電話,什麼時候不打來,偏偏選在她手忙腳亂躲進廁所、藍琳又剛好造訪的時候!到現在她都還不知道那幾通電話的主人是誰!

    想著,席舞把冰敷袋擱到桌幾上,掏出手機,對著剛剛連打幾通電話給她的號碼回撥回去——

    手機鈴響……竟然在耳邊?

    席舞一臉納悶地往聲音來源看過去,齊藤英樹拿起手機對她揮了揮。

    「我有電話,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吃早餐。」說著,他拿著手機拉開落地窗走到外面的陽台。

    席舞皺眉,此時,她剛剛撥出去的電話被掛了,耳邊卻听見齊藤英樹在外頭跟人家講電話的聲音。

    她再回撥一次電話過去,對方的電話卻一直在通話中。

    是恰巧吧?為什麼她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東西怪怪的?還有,不知為什麼,雖然這個電話號碼不存在在她的手機里,可是,竟意外地覺得有點眼熟……

    陽台外的齊藤英樹帥氣地半靠在陽台欄桿上,邊講電話邊看著房內席舞的表情——她應該不會發現吧?

    其實剛剛那幾通電話都是他故意打給她的,就是看準了兩人再相遇後,她根本沒有他的手機號碼,暫時不會知道他就是剛剛一直打電話給她,故意讓藍琳發現有人躲在廁所里的那個人……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4:26

第17章(2)

    靜謐的午後,陽光很熾烈,感覺路面上浮現連柏油都要融化了的氣味。

    席舞親自上門找到藍家求見藍琳,管家把她帶到游泳池邊的咖啡座上,藍琳足足讓她等了快一個小時,才叫人把她給帶進藍家大廳。

    大廳的冷氣有點強,從外面熱燙的高溫走進來,席舞整個人覺得有點不適,頭微微疼了起來。

    「找我什麼事?」藍琳沒讓人奉茶,但她手里卻端著一杯新鮮果汁,一口一口慢慢喝著,沒理會席舞此刻臉上的蒼白。

    她是故意讓她在外頭曬著大太陽等上一小時的,要不是怕她中暑昏倒沒能說明來意,滿足不了她的好奇心,她會讓她在外頭待得更久。

    「我是來跟藍小姐道歉的,關于昨天的事真的是一場誤會,雖然我不知道齊藤先生為什麼要故意讓藍小姐誤會他跟我之間有什麼,可是我跟他之間真的沒什麼,請你相信我。我想,齊藤先生是因為他是男人,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懷疑自己才故意這樣對藍小姐你,他不是真心不要藍小姐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講重點!」

    「重點就是,請藍小姐不要毀婚,還是照原訂計劃和齊藤先生訂婚吧,我們雜志社也會如期獨家報導。」

    「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要獨家報導,才來找我繼續當他未婚妻的吧?」

    「當然不是。」席舞第一次覺得自己講話竟然如此辭不達意。「我是因為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無心之過,破壞了齊藤先生和藍小姐的婚事才過來的,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瓜竟兩位是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

    藍琳輕哼了一聲,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不覺得可笑嗎?為什麼是你來求?如果他在乎……我,該是他來求我才對。」

    「藍小姐,齊藤先生是習慣高高在上的人,尊貴優雅像是他天生的標志,相信藍小姐也是因為這樣才看上齊藤先生的,不是嗎?叫他來求藍小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藍小姐只要願意原諒他,兩人一起見面吃個飯,我相信齊藤先生願意先跟藍小姐道歉的,一切都會像原先的一樣美好,真的。」

    「他尊貴優雅,難不成我藍琳就是個低賤的?」雖然被席舞這番話說得有一點點軟化,可在旁人面前,她藍琳也是有驕傲的,怎可能輕易低頭。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喝醉了,齊藤先生好心地把我帶回房休息,也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席舞在這里跟您賠罪——」說著,席舞起身朝她跪了下去。「藍小姐,你就大人大量原諒我吧,我看得出齊藤先生其實很後悔把藍小姐氣走的,他其實很在意藍小姐的!」

    藍琳看著跪在地上求情的席舞,突然挑了挑她漂亮的眉毛,語帶懷疑地看著她。「我說你,該不會是愛上齊藤了吧?否則哪會這麼好心替他這男人求情,還跪下來了?你老實說!」

    「真的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好心收留我一夜,卻失去了一個好妻子、好幫手,那我罪過可大了。」席舞有點慌,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想讓藍琳解氣,希望她可以重回齊藤英樹身邊去。

    要不是齊藤英樹不娶藍琳可能遭受詛咒而死,要不是她自己此時此刻可能有生命之憂,又不想讓自己是舞冬末的身分曝光的話,她也不會硬著頭皮來求旁人了。

    「我不信!」

    「藍小姐——」席舞差沒磕頭求她了。

    「你到底在干什麼?席舞小姐。」齊藤英樹帶著薄怒的口吻,從大廳門邊傳了過來。

    「齊藤……」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里?席舞錯愕地看著他大步朝她走近,伸手一把將她從地上給拉起。

    「地上涼,你不知道嗎?」齊藤英樹淡漠地看著她,握住她手臂的大掌卻微微施了力。「身子骨不好,就不能給我安分點嗎?」

    打從親眼看到她替他在千年梅樹前跪著,受了多大的痛苦與折磨後,他就曾在心里暗暗立過誓言,以後絕不會讓她再替他跪在地上……他現在竟然看見她跪在這里?跪在一個他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的女人面前替他求情?真是氣人呵。

    要不是他一直派人跟著她,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會為了他做這種蠢事!他氣得真想掐死她……

    她寧可跪在這里求別的女人嫁給他,只因為那女人有跟她一樣的命格,卻不願意承認她是舞冬末而嫁他嗎?她就這麼不希望再跟他有所牽連,縱使他沒有她可能會死?

    至此,他想他應該很明白她不想再跟他在一起的堅定信念了!若他還不明白,豈不成了天底下最蠢的男人?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席舞很想直接轉移話題。

    「我不知道你在這里,我是來找藍琳的,剛好看見你跪在這里。你跪在這里干什麼?幫我求婚嗎?」他才不會承認他是為她而來,尤其在她急著想把他送給其他女人的這個時候。

    他的唇在笑呢,可席舞知道齊藤英樹此刻有多生她的氣。

    是啊,一個大男人還要一個女人來替他求情,真的很沒面子吧?不過他也說啦,他本來就是要來找藍琳的,那不就表示他其實也是要來求和的嗎?

    席舞對他露出一個燦笑,轉向藍琳。「藍小姐,我說過他其實很後悔氣走你吧?現在他不是主動出現了?你就原諒他吧!」

    藍琳冷哼了一聲,眯眼看著齊藤英樹。「你怎麼就會喜歡上一個笨的?」

    如果她藍琳是個蠢的,還真的可能一看見人就撲上去原諒他了,可人家一來,一雙眼楮都盯在席舞身上,看見她跟她下跪,氣到臉都白了。這種情境下,她如果不是瞎子就會知道這男人有多在意這女人,而這女人卻還笑著要她原諒這男人、很努力地想把他送走?不是個笨的是什麼?

    聞言,齊藤英樹終是把目光移到藍琳這女人身上,突然朝她彎身道歉。「對不起,藍小姐,是在下配不上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帶她離開,不會讓她再來打擾你。」

    說著,齊藤英樹拉著席舞走出藍家大廳,她腳步踉蹌,他也沒憐香惜玉,而她被他的手勁扯得發疼也不敢吭一聲,直到她被塞進車里,跟他一起坐在後座,他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

    開車的司機把中間的隔屏升起來,不打擾後座的他們,車內一下子變得很安靜,靜到她的注意力稍稍轉移到自己有點窒悶的胸口上,她覺得有點惡心想吐又頭暈,指尖泛白地緊握住自己的手,卻還是擔憂地偷瞧他。

    「齊藤先生……」

    「你給我閉嘴,我不想听你說話。」

    「你總要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里吧?」

    齊藤英樹斜睨著她。「怕我綁架你?」

    「不怕……我又沒親人又沒錢,你綁我一點用也沒有,這世上根本沒有在意我的人……」

    嘖,瞧她把自己說得多可憐!

    「黑少呢?你不是要嫁他?他不在意你、不喜歡你?那他娶你干什麼?」關于當年黑少阻擾他找到她一事,齊藤英樹很難不介意。

    席舞抿抿唇。「就有那麼回事……總之,這與他愛不愛我無關。」

    「若與愛無關,那便是跟你相機里的錄影檔有關了。」這應該就是她寧可去求藍琳依約嫁他,卻不願意由她來解救他的最大原因。

    他早該想到的……

    這個善良的傻丫頭,愛起一個人的傻勁可是徹頭徹尾的。

    「你……」席舞沒答話,只是驚詫于他的心思活絡,竟能想到這上頭去了。

    看她這神情,齊藤英樹就知道自己料得沒錯,不由得冷哼。「沒想到這個黑木悅司可以想到救你的方法就只有這個!」

    虧他還這麼抬舉他,想把席舞的事交到他手上,以為他可以很根本地解決此事,他卻只想到娶她回家這招?早知道,那相機就不必主動出現在桌子上,讓她把它帶到黑木面前了。

    席舞再一次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說的黑少是日本黑木家的……」

    齊藤英樹淡淡掃了她一眼。「影片中殺人的人是羅楠,羅楠的幕後金主就是黑木悅司的父親黑木久,你突然說要嫁給黑少,我猜便是他,他不就是你雜志社的老板嗎?」

    席舞閉嘴不語了。

    對齊藤家,她大概只能說了解一點皮毛,知道齊藤家有幾個人,幾只小貓小狗,其他的一概不知,連人家的事業體東洋都沒听過,又怎麼會搞得明白齊藤家所代表的勢力呢?齊藤英樹比她所以為的神通廣大多了,尤其這麼多年過去,人都會變,何況企業體的此消彼長?

    「如果你不是因為愛他才要嫁他,那就嫁我吧。」他可以退讓成就她的幸福,但他不會也不想成就她的愚蠢。

    什麼?他瘋了!話題怎麼又轉回這上頭?

    「不行!」席舞咬住唇。「我要嫁黑少,我已經答應嫁給他了!」

    「我不允許的事,你以為你可以做得到?」齊藤英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看著她。「我決定要娶你,你就不能嫁別人。」

    「我不嫁你!」席舞還是很堅決。

    「為什麼?你就這麼怕連累我?怕我死?」搞清楚這丫頭的思路之後,齊藤英樹不得不發現這女人比他所以為的還要愛他,而且很愛他。

    「我……」竟然被他發現了?席舞緊緊咬住唇,淚都要浮上眼眶。

    「你愛上我了?」

    她根本一直愛著他好嗎?在她快要死去的那一刻,她想的人只有他一個,想要見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可她的心也痛呵。愛越深,痛就越深呵。

    「我沒有。」她癟癟嘴,口是心非,很不願承認這件事。

    「可我愛上你了。」

    嗄?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所以我非讓你愛上我不可。」

    听著他,看著他,席舞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生氣。

    他忘了舞冬末?他說愛她,那就是他不愛舞冬末了?還是他根本從頭到尾也沒真正愛過舞冬末?

    「為什麼愛我?」她不得不問,就算像個傻子。

    「心動了,就愛了,愛了,就是愛了,還需要問什麼嗎?」他的長指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眼,低頭親吻著她的唇。

    「你不是說你唯一愛過的女人是舞冬末?」

    「是,她第一,你第二。」齊藤英樹的唇吻上她的眼角、眉角和嘴角。「可我現在要娶的人就是你,不管你是誰,你的名字叫什麼,我要娶的人就是你。」

    這一串話,彷佛帶著玄機。

    席舞听得有點懵,可是她至少听懂了一點——這個男人是真心要娶她,真心喜歡她,不管她是誰。

    「會死的……」她淚又流。

    「我會保護你,就算真不小心死了,也是我心甘情願。你不要哭,我不許你哭。」他吻上她的唇,溫柔繾綣。

    她再次輕輕推開他。

    「不只這個,你要娶藍琳才能活,不是嗎?」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不承認她就是舞冬末了?

    齊藤英樹在心里嘆息,吻上她的眉眼。

    「心動難改,既然你出現了,我就非你不可,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反正他要定她了,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4:57

第18章(1)

    席舞從藍家回來後小病了一場,中了暑氣,又染了濕氣,人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齊藤英樹親自照顧著她,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不管是熬粥煮湯,抱她沐浴洗漱,甚至她在昏睡期間,他都守候在一旁,邊忙公事邊看著她。

    像是要把過去九年所失去的一次給補回來一樣,他根本舍不得離開她,有時還會坐在床邊只是單純地看著她睡覺,看著看著還會兀自幸福地笑了起來。

    「你這樣看起來很呆耶。」有一次她睜眼看見他在對著她傻笑,害羞得臉紅紅,忍不住出言笑他。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臉頰上,很驕傲地挑了挑眉毛。「你有看過這麼帥的呆子嗎?」

    「有啊,就是你。」說是說,眼底滿是柔情,感覺像是回到了九年多以前,十八歲的她,她的初戀。

    他抓她的手吻上她的掌心。

    「我只為你一個人呆。」

    這話明明很好笑又幼稚,可從這個男人嘴里吐出來,就顯得這般情意動人,優雅萬分。

    霸道又溫柔,冷傲又迷人,這就是齊藤英樹呵,她愛極的男人。

    同一個男人,同一個女人,同一個國度。

    只是當時他叫淺羽,她叫舞冬末;現在他叫英樹,她叫席舞。

    像是重生了一回,可她還是愛著這個男人,愛著這個她曾經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男人。

    常常偷看著工作中的他,眼眶都會變熱變紅,怕這樣的幸福在剎那間就會不見,她不能容忍再一次失去的痛與憂傷。

    「你把手機還給我,我得聯絡一下黑少,他一直聯絡不上我會很擔心的。」她病中,他把她的手機拿走了還關機,她不是不知道。

    齊藤英樹嘀咕了聲。「就是要他擔心。」否則怎麼報九年前他瞞天過海之仇?

    他一點都不會感到愧疚。

    「什麼?」

    「沒什麼。」抬頭對著她,齊藤英樹又是優雅紳士一枚。「我已經打過電話通知他你在我這里,他不會擔心的。還有,那件事也處理好了,所以你不必再跟那家伙見面了。」

    「真的?」席舞定定地看著他,不相信那件事可以這麼快搞定。

    「當然。」他坦然地讓她看。「相信一下你老公的能力好嗎?嗯?」

    她抓過他的手,輕輕地撫上那日他為了救她,手背上被劃傷的那道痕跡。「我不要你再為我受傷,你保證。」

    「我保證。」齊藤英樹動心地將她摟入懷中。「我保證絕不再讓你為我哭。」

    席舞笑了,乖乖地偎在他懷里。

    「開心地哭也不行嗎?」

    「……」

    「逗你的啦……」她笑了,將他抱緊再抱緊,濃濃的不安還是染上眼眸,只是沒讓他瞧見。

    斑級俱樂部附屬的一間VIP和室里,眾人都神情凜然地跪坐著,幾乎沒人敢偷吭一口氣。

    端坐在上位者是個很嚴肅的日本人,他正是黑木悅司的父親黑木久,這陣子他剛好和愛妻安排出國度假,沒想到一回到日本就听到這種鳥事,不得不連夜從日本飛過來台灣。此刻,他橫眉厲掃,甚具權威。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人呢?找不到?台灣有多大,連一個小女人都找不到?羅楠,你的人是怎麼辦事的?都養了一群廢物嗎?」黑木久越說越生氣,指著羅楠的鼻子罵。「還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身為一個公眾人物,手握大權,就這麼忍不住性子?竟失手殺了人?」

    「很抱歉,黑木先生。」羅楠頭垂得低低的,無地自容。「那天我喝了一點酒,在議會上又遇上一點事,那人偏偏不知死活地敢出言威脅我,所以我……」

    「所以你就沒腦子地自己動手殺人?」黑木久拿起桌上的酒杯往羅楠丟過去, 當一聲杯子掉在地上,酒杯只破了一角,上頭卻沾了血。

    羅楠不敢閃不敢避,額頭硬是被丟出一個腫包,還滲了血。

    「大人息怒。」

    眾人見狀全俯首在地為羅楠求情。其實除了羅楠和他身邊的助理懂日文外,其他在場的人並不大清楚他們對話的內容,但看這樣子也知道這位日本來的大人非常震怒,紛紛出聲求情。

    懂得中文的黑木久重重哼了一聲,改口用中文道︰「要我息怒,就該在我來此之前把人給我抓到!沒想到你們身為這個國家的政治中心人物,卻如此辦事不力,出去簡直丟我黑木的臉!」

    羅楠身邊的助理頭低低地道︰「稟大人,我們也知道事態嚴重,所以當晚便出動了大量人力去找尋這個女人,可是彷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擾著,當我們查出這女人待的‘溯雜志社’正要前去翻找,雜志社卻在我們到達的半個小時前失火了,里頭的所有東西都付之一炬,我們完全查不到她的相關資料,之後我們查詢她的手機號碼、信用卡等,所有的資料都是一片空白。」

    冥冥之中的這位,像是早就洞悉他們要做的任何事,都能早他們一步消滅有關那女人的訊息,這真的很詭異。

    「你剛剛說什麼雜志社?」

    「溯雜志社。」

    黑木久豎起一道濃眉。「這雜志社不會剛好是我家兒子開的那家吧?」

    羅楠不由得拿起手帕擦汗。「正是黑木公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家兒子故意把他自個兒的雜志社燒掉?」這事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他養的兒子有笨到要燒掉自己的公司來掩蓋某事嗎?這種說法太過荒謬!

    「這……小的不知……」要說他們政治人物的情資不少,這間鼎鼎大名、專挖政治人物隱私的溯雜志社想必更多,偏偏是他們動不起的人,也只能請來這尊大佛、來替他們解決。

    「他在哪里?」

    「我在這里。」拉門被拉開,一頭長發、英氣逼人的黑木悅司很瀟灑地杵在門邊。「終于輪到我出場了,各位叔叔伯伯們,請你們到外頭等等,我有事要跟我父親說說……啊,對了,我的雜志社確定不是你們燒的?」

    眾人被這張美麗又英氣的臉一問,不約而同地搖搖頭。「我們去之前,它就失火了。」

    嘖嘖嘖。黑木悅司眯了眼,不是這些家伙,難不成是那頭樹?也是,這兩天連他都找不到席舞,看來也都是拜他所賜。

    眾人紛紛退下,還拉上了門。

    案子倆一正一側地坐著,沒先談正經事,黑木悅司看著滿桌子菜,開始動手動口吃了起來,黑木久也沒說他,拿起筷子順道挾了幾塊肉到兒子碗里,就像平常家庭里的父子一樣,氣氛還算和諧。

    喝了一口茶,黑木久才開口。「那女人是你雜志社里的員工?」

    「嗯。」黑木悅司把父親挾進他碗里的兩塊肉吃進嘴里,也喝了一口茶。「所以,你別動她。」

    黑木久一笑。「兒子,你該知道為父我有很多事是迫不得已。羅楠是我的人,為了保護他,我必須要確認事情萬無一失。」

    「他是你的人,那女人也是我的人,我一樣要保她萬無一失。」

    「兒子,你羅叔的身分地位不同,若是一般人,我可以視而不見,可他不行。」

    「父親,那女人的身分地位也不同,若是一般女人,我也可以視而不見,可她不行。」

    黑木久皺起眉頭。「她究竟是什麼人?」

    「你兒子我喜歡的女人,席舞。」

    「席舞?」黑木久一愣。「那個九年前你在外頭救回來的女孩?」

    「嗯,她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活的女人,也是我的女人,這一點,父親應該十分明白才是。」

    是啊,他明白。

    黑木久對這女孩的印象很深刻,因為她的出現,改變了他兒子的命運,本來一個只知道打架和飆車玩樂的公子哥兒,因為意外救回一個女孩,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在她身上,甚至不惜向他低頭求助,只為了讓他運用所有的力量救治她……

    私心里,黑木久對她是感謝的,可同時他也想起了這個女孩的來歷。當年,他為了讓這女孩可以繼續待在兒子身邊,所以順水推舟地幫了這女孩一把,讓那一家子找不到她的人……

    黑木悅司放下筷子和杯子,難得認真地看著黑木久。「相機在我這里,我可以保證她絕不會把此事說出去,你放過她吧。如果看到這段影片的人都得死,那你兒子我也該死了,再說,如果燒了我雜志社的人是那位,就代表著他也看過了影片,知道殺人的人是羅楠,否則他不會早一步動手把所有有關她可能存在的資料都毀了,而若他插了手,你們就算殺了那女人也是沒有用的。」

    黑木久的眉瞬間挑得老高。「你說的那位……該不會是齊藤家的大少爺齊藤英樹?」

    「沒錯,是他。」黑木悅司平靜地道︰「可以阻止你的人找到她,也有力量阻止我找到她的人,目前應該就只有齊藤英樹一人了。」

    黑木久蹙緊眉頭。

    要是他,可棘手了……

    現在的齊藤家可不是九年前的齊藤家,而是在日本資訊軟體設計界首屈一指的財團,現在的齊藤英樹也不是九年前還在念書而力量薄弱的大學生,而是足以和許多政商大老平起平坐的頂尖企業家!

    真沒想到,這世上有一個女人可以讓齊藤英樹執著成這樣,席舞這女人是長了三頭六臂嗎?如今倒是後悔當初沒親自見她一見了。

    「父親,我想娶她為妻,如果她真的成了我黑木家的人,你應該就可以安心了吧?」

    黑木久听聞,卻半點沒有安心的樣子,反而蹙起眉頭。「她願意嫁你嗎?她畢竟曾經是齊藤英樹的女人……」

    娶她進門,反成禍水,他可半點都不樂見呵。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父親。」

    「你確定都過去了?」黑木久冷冷地看著他。「若都過去了,他何必為了她插手這些事?」

    「父親——」

    「黑木先生。」有人在門外恭敬地喊著黑木久,是羅楠。

    「有事?」

    「有位齊藤先生說要見您,不知您見是不見?」

    門內,黑木久看了黑木悅司一眼,道︰「我得會會這個人,你剛剛說的事,我們之後再談吧。」

    「知道了。」黑木悅司很瀟灑地起身離開,戴上墨鏡,走出俱樂部時剛好和剛進門的齊藤英樹錯肩而過。

    齊藤英樹率先停下腳步叫住了他。「席舞想見你。」

    「她果真在你那里。」黑木悅司淡淡地笑了。「她還敢見我?」

    他給她的房間門卡她沒用,還給他鬧失蹤,讓他整整兩天找不到人,根本就是個落跑新娘。

    「她病了。」齊藤英樹淡淡提了一句,不想讓他誤會了席舞,讓席舞難做人。

    黑木悅司一怔,隨即出手抓住他。「嚴重嗎?怎麼病的?她那副破身子就不會小心注意一點嗎?真是的……」

    齊藤英樹不想多解釋,只說︰「要見不見隨你,老實說,我並不想讓她見你。明天中午十二點,桃園機場見,我只讓她等你五分鐘。」

    「機場?為什麼?」

    齊藤英樹好笑地望著他。「你回日本的機票不是訂好了?就是明天中午的飛機不是嗎?」

    黑木悅司錯愕地看著他。連這個他都知道?這男人根本與間諜無異啊。

    「我會帶她去見你。」說完,齊藤英樹沒再理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這間私人俱樂部。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5:23

第18章(2)

    兩個高大出色的男人出現在機場,很難不引起一陣騷動,可這兩個男人完全無視于眾人的目光,眼底鎖定的只有眼前這個女人——席舞。

    今日,她穿著一襲削肩白色雪紡長洋裝,腰間系了一個簡單的蝴蝶結,飄逸清麗地出現在他面前。

    席舞站在齊藤英樹的後方,一臉愧疚地看著黑木悅司。

    黑木悅司墨鏡下的眼在她略微蒼白的臉上淡淡掃過,那張臉雖然因為生病而有些蒼白,可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望著齊藤英樹的眼神也帶著一股甜味,看起來還真是挺美的。

    「你到底跟老頭子說了什麼?他竟然肯放過她?」黑木悅司挑眉,質問起齊藤英樹這個在她身邊看起來高大英俊到很礙他眼的男人。

    齊藤英樹扯唇一笑,上前一步靠在他耳邊低問︰「怎麼?沒藉口讓你娶她,你不高興?原來你真的想娶她?這個她知道嗎?」

    黑木悅司是不悅,不過他不悅的原因不是他真的想娶她沒娶成惱羞成怒,而是有一個男人可以比他更能控制狀況,讓老頭子俯首稱臣。這點真是讓他非常不悅!

    可這男人此刻的驕傲模樣更讓他不悅——

    黑木悅司抬眸看向他身後的席舞,不悅地眯起雙眸。「你親口跟我說,你究竟要嫁誰?」

    席舞被他這一眯一瞪的,感到更愧疚了,微微躲到齊藤英樹後頭,他拉住她的小手,她也拉住他的,小小聲地說︰「如果一定要嫁,我要嫁他。」

    死前唯一想念的人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後,她怎能再放手?何況,他需要她……

    黑木悅司板起一張英氣美麗的臉。「你過來。」

    聞言,齊藤英樹不放手,反而把她抓得更牢。

    「我過去一會兒就好。」席舞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見齊藤英樹一臉的冷意,聲調更軟。「真的就一會兒……英樹,黑少對我來說像親人一樣……」

    真是看不下去了……

    這女人根本被齊藤英樹吃得死死的吧?

    黑木悅司本來想走過去直接把人給拉過來,卻見齊藤英樹松了手,那女人小跑步地奔了過來,這才忍住。

    「你確定你要的是他?不後悔?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可以陪他玩?」她一近身,他就忍不住想低咆。

    這人,說話一語雙關啊。

    席舞幽幽地看著他。「對不起,黑少,我知道我不該再回到他身邊的,我也不想,可是我沒辦法……我愛他,他也需要我……」

    「你嫁他,我可保不了你的命,你甚至會連累他,這樣你也要嫁?」反正這里沒別人可以戳破他的謊言,讓她以為不嫁他就不成,他就是想看看她的心意究竟是如何罷了。

    她看著他。「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想收回去,我也沒意見。」

    意思是如果他決定不幫她,讓她死,那就是他故意要收回她的命了?有沒有這樣栽贓的啊?

    「那他呢?」他不動她,但可以動齊藤英樹吧?

    「等你打得過他再說……」

    「什麼?」黑木悅司一愣。

    現在,她是在看不起他嗎?

    「我是說……他有自保的能力。」她越說越小聲。

    反正,這女人就是呆就是笨就是傻!夠騙了一次不夠,還想被騙第二次就對了?

    既然如此,他干麼多管閑事?

    「你說過要報恩的,現在是報恩的時候了。」他突然說。

    嗄?席舞頓時感到為難萬分。

    「我真的不能嫁你,黑少,如果你非要我用這個報答你,那你干脆讓我死了比較爽快些。」

    黑木悅司咬牙。

    「你以為我黑少這麼沒行情嗎?還要逼婚才娶得到老婆?」

    「……不然咧?」

    「我說你听!」

    「好,你說。」

    「在那頭樹面前,乖乖地讓我吻上一分鐘,不準抵抗。」

    她古怪地看著他。「就這樣?」

    「就這樣。」他微笑。

    「這到底報了你什麼恩?」真的很怪……

    「男性的尊嚴。」還有那頭樹一輩子不爽的情緒。這樣應該算他臝了吧?黑木悅司的臉上露出絕美的笑。

    席舞掙扎著,雖說只是一個吻就可以報恩,根本就是大大便宜了她,可這個吻卻是在齊藤英樹面前,還是讓她有點想要打退堂鼓。

    黑木悅司挑高了眉。「不想?那給你另一個報恩的機會——當間諜,把齊藤家的所有情報都給我偷出來!」

    「這不行啦。」

    「那就主動過來吻我。」黑木悅司不悅地瞪著她。「有人報恩像你這樣沒誠意的嗎?還挑三揀四、討價還價?」

    也對。

    她似乎真的有點過分了。

    席舞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齊藤英樹,他也正看著她。

    懊避的總歸是避不掉吧?

    席舞低咒一聲,踮起腳尖,主動吻上黑木悅司的唇——

    黑木悅司微笑,反手把她緊摟入懷。

    這一幕,讓齊藤英樹一張俊臉凍結成冰……

    黑木悅司只覺眼前黑影一閃,懷中的女人瞬間被奪走,轉眼已落入齊藤英樹的懷里。

    真是好身手呵。

    黑木悅司很想吹聲口哨,可惜那張俊臉太難看了,只好作罷,擺上一臉愉快笑意,揮手走人。

    「記得寄喜帖給我啊,樹。」嗓門不大不小,剛好落進他身後那兩人的耳里。

    「他叫誰呢?」樹也是他叫的嗎?

    「總比叫那頭樹好。」她嘀咕了句。

    齊藤英樹低下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她吐吐舌,不敢瞧他。「你……沒想問我的話嗎?」

    有,當然有。

    「你剛剛為什麼吻他?」齊藤英樹很想問這句,可他終究沒開口,因為他的男性尊嚴不允許。

    憋啊癸的,只能得內傷……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5:55

第19章(1)

    內傷,需要療癒,近乎野蠻的需索,他要她的臣服。

    一路上的沉默醞釀的是更大的風暴,英俊優雅的男人在褪去那尊貴王者的偽裝後,依然迷人,卻帶著一絲冷峻的魔魅之氣。

    回到飯店,齊藤英樹一進門,二話不說就把席舞壓在門上,低頭便攫取她的紅唇。

    ……

    熟悉的街道與院落,連花香都是她記憶中的穗花山奈。

    他說要帶她來的地方,竟然是這里?

    席舞看著近在眼前的家,腳步卻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再往後退,直到她跌進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

    「怎麼了?」齊藤英樹明知故問。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里?」席舞心虛不已,連說話時的嗓音都在抖。

    他把她抱緊,很溫柔地對她說︰「住在這里的夫婦是舞冬末的父母,雖然他們不知道我騙了他們女兒的事,但我對他們一直都感到很愧疚,尤其是在舞冬末掉下山崖失蹤了之後,他們竟一點都沒有怪罪我們,這讓我更難過,所以,我每年都會找時間來看看他們。」

    說著,齊藤英樹低頭吻上了她光潔好看的額頭。「他們在我心里,就像我的父親母親一樣,雖然我從未對他們說過,但每次來探望他們,我都可以在他們這里得到慰藉,感覺舞冬末還活著一樣,我並不孤單。」

    席舞听了眼楮泛紅,很是感動。當年她選擇不再回來,不再當舞冬末,就是因為太痛太傷,覺得這樣離開對大家都是種解脫,齊藤英樹不必因為愧對她而說要娶她,她也不必再活在被所愛的人拋棄及讓渡給別人的陰影中……

    當時的她,太愛他,也太恨他,她活得很痛苦,怎麼做對她而言都是種殘酷的凌遲,何況那個家,應該沒有人是真心歡迎她,她的存在帶給太多人痛苦和無奈,不管是齊藤英樹還是齊藤淺羽,甚至是安本香子……

    說到底,她這麼做唯一對不起的人是她的親生父母——他們愛她疼她,卻必須承受愛女已死的事實,雖然她當時並不是故意的。

    她昏迷了一陣,又病了太久,硬是要黑少藏起她的行蹤、她的一切,連她的父母也不透露半點,除了不想讓他們擔心受累,也是不想讓齊藤家有任何一絲的線索可以找到她,而當她真的痊癒之後,可以走出來面對人群時,他們早已承認了她已死的事實,她便也就將錯就錯……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旁偷偷看著他們卻不敢靠近,如今,他卻要把她帶進這個家?何謂近鄉情怯,就是她此刻的心境︰喜歡卻又害怕。

    「因為他們就像我的父母一樣,所以,我帶我愛的女人來見他們,希望他們也可以像我一樣喜歡你。」

    「他們……會喜歡我嗎?」

    「一定會。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很像舞冬未,他們看見你一定會開心得眼淚都掉下來,你可不要嚇著了,嗯?」

    席舞听了,鼻頭酸酸的,她真的害怕見著他們兩老之後會忍不住哭出來,這讓她益發地躊躇不前。

    「改天好嗎?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什麼都不必準備,因為我都準備好了,所有他們愛吃的愛用的。走吧,我事先說了今天要帶朋友來,他們估計已等上許久了呢。」

    「英樹……」

    「乖,就當彌補我心靈的創傷,你那天吻了別的男人不是嗎?」齊藤英樹突然板起一張俊臉,輕哼一聲。「我讓你做了我不喜歡的事,今天你也得陪我做你不喜歡的事。」

    這樣也算是一種懲罰嗎?在經過昨夜的激情纏綿之後?

    何況,這件事根本不是她不喜歡的事,相反的,是她在內心深處渴望極了的事,不知想上幾年幾月的事。

    席舞看著他,心,更軟了,像是要化掉一樣。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所以這樣對她好?

    又或者,他根本把她當成了舞冬末,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個冒牌貨?

    她的心激動不已,卻只能靜靜地注視著這個男人,什麼話也不能說。

    她愛他,繞了這許多路,她還是愛著他,他似乎也是愛她的,不管是他的身體他的舉動他的眼神,她都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的愛,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利用,只是因為他喜歡她。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她一點都不想破壞這樣寧靜美好的關系。

    「我沒有不喜歡陪你做這件事。」

    「是嗎?」齊藤英樹挑挑眉。「那就不算懲罰了,我得再來想想有什麼是你不喜歡的,可我卻非做不可的事才行。」

    席舞淡笑著,突然反手緊緊抱住了他。

    「我愛你,英樹,你知道我愛你吧?」

    「嗯,知道,昨天我抱你的時候你說了好多次。」

    什麼跟什麼……

    席舞臉一紅,羞得不得了,手搥上他的胸。「不理你了!」

    「那不行,主人在等我們了。」

    齊藤英樹牽住她的手,不讓她有逃跑的念頭,帶著她進了院子。

    走進舞家的客廳,屋內已傳來濃濃的飯菜香,是她熟悉的媽媽的味道,像是早已經知道今天有客人要來似的,正在大費周章準備著。

    「你來了,英樹,這位應該就是你說的女朋友了吧?」第一個奔來開門的正是舞爸,他笑得很開心,跟齊藤英樹打完招呼,一雙眼楮就定定地落在席舞身上,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看得出眼底的激動。

    「是的……伯父,我是席舞,很高興認識你。」強忍住激動的淚水,席舞朝舞爸伸出了手。

    舞爸笑呵呵,趕緊抓過她的手拍啊拍,感慨萬千,淚水忍不住浮上了眼眶。

    「舞爸更高興看見你,就像看見自己的女兒一樣,英樹說的沒錯,你真的很像我的女兒冬末啊。」

    舞媽從廚房走了出來,只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她,卻淚流滿面。

    席舞看見了母親的淚,再怎麼強忍,淚也終是潰堤……

    她邊擦淚邊笑。「真是的,看見兩位這樣哭,害我也好想哭……」

    齊藤英樹伸手替她抹去淚。「席舞真的很像兩位的女兒吧?那席舞以後就當你們的女兒好不好?」

    嗄?席舞錯愕地看著他。「英樹?」

    「不好嗎?」齊藤英樹微笑地看著她。「我知道你也是孤身一人,有干爸干媽疼你,你不開心?」

    席舞還沒回話,就听見舞爸呵呵直笑。

    「當然好當然好,我們求之不得啊。」舞爸說著,偷偷低頭擦淚。

    舞媽終是邁著步伐過來擁抱住席舞。「好好好,我的女兒啊,以後你就一直是我的女兒了……」

    席舞看著齊藤英樹,終是點點頭再點點頭,哭得說不出話來。

    陽光照耀進來,菜瓜棚里有小鳥兒跳躍,仔細點听,還有風吹動樹梢的聲音。

    歲月靜好。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午後,再一次見到父母親時的激動與感動,更不會忘記和父母親再次同桌吃飯,桌上擺滿一桌子她最愛的菜時的驚詫與迷惑,而會讓她一輩子惦念著的是,因為齊藤英樹的緣故,她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叫他們一聲爸一聲媽,還可以理所當然地盡一份當女兒的孝心。

    她生命中的缺口,因他而產生,也因他而填補。

    喜怒哀樂,愛恨嗔痴,不管如何,她的愛都因他才終究完整。

    十月,日本京都。

    在滿山遍野一片楓紅盛開之際,竟然可見朱色回廊盡頭處探出的一片粉櫻。

    「是品種珍貴稀有的十月櫻,喜歡嗎?」齊藤英樹瞧她驚詫又驚喜的眼神,淡淡地提了一句。

    「喜歡就全買給我嗎?」席舞笑咪咪地看著他。

    「嗯,你要什麼給什麼。」

    「對我這麼好?不怕被我騙光光?」

    「我人和心都是你的了,還有什麼怕你騙?」齊藤英樹好笑地看著她,下了車,齊藤家的新管家和僕人都忙奔出來。

    「夫人好。」眾人齊聲,連頭都不敢抬。

    席舞看了齊藤英樹一眼,對這樣的稱呼感到很害羞又不好意思,不由得嗔道︰「誰嫁你啦?」

    齊藤英樹听了卻笑意滿滿,神采飛揚。

    席舞願意跟他回日本,是他們之間的一大步,當時他感激又開心地笑得合不攏嘴,連黑咖啡喝起來都是甜的。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6:17

第19章(2)

    行李有點多,大家忙著搬東西,剛好齊藤英樹接了一通電話,一時半刻好像講不完,席舞信步走著,往那印象中十月櫻所在的盡頭行去。

    傍晚時分,可能大家都在廚房及各大院里忙活去了,倒是沒見到什麼人,當席舞終于看見了那比一般櫻花大些的十月櫻,也同時看見站在一旁的賞花人似乎听到足音,那人稍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只一眼,席舞便認出那人是安本香子。

    安本香子也看見她了,原本美麗婉約的面容在一瞬間轉為驚恐,她嚇得驚慌失措,跌坐在泥濘的地上,連話都說不出口。「你……你……」

    席舞微笑著一步步走向她,伸手想將她從泥地上拉起,安本香子卻在此時瘋狂地尖叫——

    「不要過來!你已經死了!舞冬末!你都已經死了那麼久了,你到底來這里干什麼?」她叫得很大聲,是發自骨子里的畏懼。

    席舞還是淡淡地笑著,輕輕地對她開了口。「當然是報仇啊,一命抵一命,很公平是不?」

    「不!那是你罪有應得,怨不得我!」安本香子又叫又哭。「誰叫你要勾引我的淺羽?那幾日他夜夜在你房里,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他是我的!你又不愛他,為什麼要勾引他?你死了活該!你是罪有應得!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听見沒有?是你自己一腳踩空摔下去的,不是我把你推下去的,不是我!你憑什麼來找我報仇?我香也拜了,紙錢也燒了,你沒收到嗎?你要多少,我可以再燒給你!你說你要多少啊?」

    風吹來,有點涼意,席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對安本香子,不是沒有過恨,如果說齊藤英樹造成她心里的傷,那安本香子所造成的,則是她長達一年多的身體的傷。那一年,要不是她因嫉生恨把她約到山崖邊說話,再出其不意地將她推落山崖,她也不必躺在醫院里大半年,還得日日辛苦做復健,甚至不得不在臉上動刀……

    可,也因為安本香子,她得以有勇氣選擇重生,把這里的一切拋下,重新當另一個女人。

    就算到頭來她還是回到了這里,還是回到了齊藤英樹的懷抱,可走過必留下痕跡,至少,她是心甘情願地回來,至少,她是因為愛而回來,而不是因為被迫與恨。

    午夜夢回想到過去時,或許還是會痛,但她的痛會很快被某人的愛給充滿而撫平,直到她遺忘的那天。

    想著,席舞輕輕地笑了。前塵往事,她本不欲再計較,剛剛也只是出一口惡氣罷了,沒想到香子激動成那樣,看樣子倒是個犀利的,明明她的模樣已有大半不同,香子卻是一眼就認定了她便是舞冬末。

    唉,是因為做了虧心事,所以更加耳清目明嗎?

    席舞轉身想離開,卻看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齊藤淺羽——是的,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不只是因為發型和服裝,還有他看著她的神情,錯愕又迷惑,不是齊藤英樹的氣定神閑。

    「冬末?」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因為他剛剛听見香子把她當成舞冬末,而這個女人身上確實有舞冬末的影子,不管是背影還是神態……雖然,她長得跟舞冬末其實有點不一樣。

    「不,我是席舞。」

    「席舞?你就是大哥的——」

    「未婚妻。」席舞微笑地看著他。「你應該就是淺羽了吧?那個英樹的雙胞胎弟弟?」

    「是。」

    「那這位是……」

    「我的妻子,安本香子。」說完,齊藤淺羽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她剛剛好像對你說了什麼?」

    此時,安本香子看見齊藤淺羽,忙沖過來緊緊抱住他。「淺羽,你也看得見她嗎?她是鬼對不對?你告訴她,我沒有害她……」

    齊藤淺羽伸手拍拍她。「知道了,別怕。」

    席舞一笑,看著他。「她可能認錯人了,看到我就一直尖叫,你快把她帶下去休息吧。真對不起,我好像嚇到她了,我不是有意的。」

    「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未來的嫂子。」齊藤淺羽恭敬地對她一福。「香子近幾年的情緒不大穩定,有時會產生一些幻影幻听,若有冒犯之處,請多見諒。」

    席舞聞言,目光再次落到安本香子臉上,只見她還是害怕地瞪著她,雙手緊緊抓著齊藤淺羽的胳臂。

    有時會產生幻听幻影?

    她病了?雖然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卻沒有逃掉她自個兒良心的譴責,是吧?

    席舞望著安本香子的眼神,不禁流露出一絲哀傷與嘆息。

    「我先帶她回房了。」

    「嗯。」

    齊藤淺羽拉著安本香子的手往屋里走,轉角處,他回頭望了院中的女人一眼,那女人仰頭看著櫻花,笑得一臉恬靜,彷佛剛剛那場混亂絲毫沒有影響到她,臉上波紋不興。

    是錯覺吧?雖然香子識人的本事一流,這回怕也失誤了。

    若舞冬末真的活著回來了,齊藤家能不興風雨嗎?

    輕輕一嘆,齊藤淺羽拉著安本香子的手消失在轉角處。

    齊藤英樹從另一道拱門處走出,走到櫻花樹下由後輕輕圈抱住席舞。「我有告訴過你,我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淺羽嗎?」

    「有啊,你忘了?」她回眸對他輕笑。

    「嗯,忘了。」

    她笑了笑。「沒關系,你什麼都可以忘掉,只要不要忘了你愛我,我愛你,這樣就好。」

    「嗯,知道了。」

    「約定了就一輩子不可以忘記。」

    「嗯,約定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應聲許諾。

    風吹過,落下的櫻花飄散在他們之間。

    時間彷佛停住了,停在九年前,心動那一年。

    經過剛剛香子那一鬧,很多事突然豁然開朗了——

    他懂了,懂得她不認她是舞冬末,是為了讓每個人都可以藉此忘掉過去,再次幸福。

    她永遠就是那麼善良那麼可愛那麼寬容的女孩……

    不管她是舞冬末,還是席舞。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6:45

終曲 玫瑰項鏈

    齊藤家的大宅,賀禮盈門,賓客雲集,花團錦簇,一場盛大的戶外婚禮在紅花遍野的時節里展開。

    新娘子一身魚尾白紗曳地而灑,鏡子里的席舞,長發綰成一個髻,上頭簪著一朵十月櫻,清麗典雅。

    左語恩在旁看著,不由發出贊嘆。「席舞你真美啊,連我都要看呆了。」

    席舞好笑地看著她。「如果我嫁的是黑少,你還會這麼說嗎?」

    「喂,你什麼意思?」左語恩臉突然紅了,伸手扶了扶眼鏡。「說得我好像見色忘友一樣!」

    「你是啊,那天晚上听到我要嫁黑少,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酒吧里不顧我死活了。」席舞忍不住取笑她。

    就算一開始席舞沒能即時察覺到左語恩對黑少的心思,可後來當她發喜帖給她,左語恩看見新郎的名字不是黑少時,當時竟然激動得哭了,她這才恍然原來自己差點搶了左語恩喜歡的男人,破壞了人家的幸福。

    「要不是我那天把你丟下來,你今天可以跟齊藤先生共結連理?恐怕是你跟我要參加齊藤先生和藍小姐的婚禮了吧?」左語恩也不示弱,回了一句。「說到這,我看見藍小姐也來參加婚禮了呢,說起來她也大方,千金小姐的性子少不了,卻也不大討人厭。」

    「嗯。」席舞點點頭。「是我對不起她。」

    「對不起什麼呢?要不是齊藤先生一心向著你,你能破壞人家什麼?何況他們是企業聯姻,而不是互相喜歡。」

    席舞不語,只是淡淡地微笑,左語恩的目光卻被化妝台上的那只絲絨盒子給吸引住目光——

    「那是什麼?」

    「你可以打開來看看。」

    當年,被席舞拋出窗外的那條玫瑰項鏈,原來是讓齊藤英樹給找回去了,此刻,它優雅地躺在黑絲絨的盒子里,閃耀著屬于幸福的光芒。

    「好漂亮的項鏈啊,是玫瑰呢,刻得好精致。」左語恩拿起項鏈細細瞧著。

    「戴上嗎?我幫你?」

    「嗯,好。」席舞讓左語恩替她戴上那條玫瑰項鏈,這項鏈是昨夜齊藤英樹親手交到她手上的,他什麼也沒說,就只是把它給了她。

    齊藤英樹當年沒有騙她,這條玫瑰項鏈的確是他母親送給他們兄弟倆未來媳婦的禮物,因為前陣子她在香子的脖子上也看見了長得一模一樣的項鏈,她後來問了淺羽,淺羽這才跟她說,他們兄弟倆都有一條,只是上頭刻的字不同。

    她手上的這條,背後刻的是樹,香子脖子上那條刻的是羽。

    字很小很小,當年如果她再細心一點的話便會發現,雖然齊藤英樹假裝是淺羽來靠近她,但給她的項鏈卻是屬于他齊藤英樹的,他把她當成他的未來媳婦,雖然她嫁的人是淺羽。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像是繞了大半個地球,這才發現她最愛的還是原來那個城市一樣,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惆悵,想著,如果一開始便知道這男人其實是對她用了真心,或許就不必浪費九年的時光,繞了這麼長這麼遠的路。

    但,這就是人生吧?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很多事不親自走上一遭,就不會懂得珍惜。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7:11

番外 詛咒

    齊藤家的後院,永遠是最寧靜的角落,一個最適合談話的地方。

    巫師問那突然出現在婚禮上,對齊藤英樹而言是驚喜也是意外,但對因為急著要上洗手間而不小心路過、眼尖看到巫師的席舞而言,卻是個驚嚇。

    她沒忘記齊藤英樹之前對她所言,關于他要是沒娶跟她同命格女子為妻,將活不過明年櫻花盛開時的那句話。

    如今齊藤英樹娶了她,雖然她自始至終沒有承認過她是舞冬末,可她的的確確是舞冬末本人,巫師卻出現在婚禮上的原因是為何?是他算不出也認不出她是誰?

    還是以為她是別人所以因擔心而來?還是純粹來給予祝福?

    席舞是個急性子,學不來沉穩等待時機那一套,她速速找人將巫師請來後院,打算在婚禮還沒正式開始前,搞清楚這件事。

    席舞提著白紗曳地的裙擺單獨而來,巫師問那見了她,打自眼底露出了笑意,是慈祥也是睿智的笑。

    「好久不見了,夫人。」問那朝她福了福。

    好久不見?席舞的眼神閃了閃。「我們以前見過嗎?」

    問那哈哈大笑。「夫人不是一眼就認出在下了,怎能說沒見過?就算夫人容顏已改,可我們學巫的憑的是直覺與天賦,何況夫人善良熱情的本性九年來從未曾變過,在下也是一眼便能認出夫人。」

    這麼玄?

    席舞看著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認輸地朝他福了福。「好久不見了,問那師父,是小的我不知天高地厚,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呢。」

    問那又笑,朗朗笑聲怕要傳千里遠去,看得出來心情極佳。

    「敢問師父,您今日前來,莫非是以為英樹未娶命格之女,將活不過明年櫻花盛開時節之劫而來?」

    嗄?巫師問那止住了笑,納悶不已地看著她。「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從來沒對大少爺說過這樣的話啊。當年之咒已解,不會再行牽連,只是……當年我看出英樹與夫人你之間的情緣甚深,錯綜復雜,算出若他到最後終是沒法子得到你,他將注定一生孤寂,如此而已。」

    竟是這樣?

    「師父,你沒記錯吧?」人老了,忘東忘西是很正常的。

    「我腦子還沒鈍呢,夫人。」

    席舞一呆一愣。「所以說……他說沒娶跟我一樣同命格的女人為妻將活不過明年春天,這句話根本是騙我的?」

    問那聞言,倒是語重心長地說︰「夫人,哀莫大于心死啊!若大少爺這輩子無法娶你為妻,跟你在一起,他的心就等于是死了,心都死了,人當然也就等于死了,不是嗎?」

    是啊,師父說的沒錯。

    可,他終究還是騙了她啊!害她像個笨蛋似的,跑到藍琳面前又跪又求的……

    重點是,他究竟干麼要這樣騙她?

    除非他早就知道她是舞冬末,知道她如果是舞冬末,听他這樣說就一定會相信他,怕他會死,到最後一定就會心甘情願乖乖嫁給他……

    是這樣嗎?

    所以,他才會把玫瑰項鏈拿給她,卻一句話都不對她說?因為他知道她非常清楚那條項鏈的意義……

    壞家伙!

    九年前騙她的心!九年後騙她的人!

    席舞咬牙。「師父……」

    「嗯?」

    席舞把裙擺提了起來。「我要逃婚。」

    「什麼?」問那大驚失色。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齊藤英樹有此一劫啊?在政商名流齊聚一堂時被逃婚?被新娘子公然拋棄?「你真要這樣玩嗎,夫人?你確定你如果這麼做,大少爺會再娶你一次?」

    當然……

    不確定!

    席舞覺得很心虛,因為一點把握也沒有,不過,要她這樣乖乖嫁,她真的覺得自己太好騙也太好欺負了。

    「說到底,夫人不是也騙了少爺嗎?」問那突然來上一句。

    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她明明是舞冬末卻打死不認,基本上也是一種欺騙……

    「少爺成就夫人想重生的心,就算知道夫人真實身分也未曾點破,就是希望你可以幸福,不是嗎?」

    席舞看著巫師,巫師笑咪咪地望著她。「這喜酒我早就想喝啦,難得下山次,你別讓我空手而回啊,夫人。」

    她睨著巫師,內心依然糾結。

    「不然我再提出一個你今日非嫁不可的理由?」

    「你說。」

    「他是你未來兒子的父親,這已經是不能更改的事實。」

    不能更改的事實?

    席舞瞪大了眼,伸手撫上平坦的小肚子。「你是說……」

    「恭喜夫人,今兒是雙喜臨門啊。」
作者: teae    時間: 2020-12-27 00:27:41

番外 婚禮

    齊藤大宅,現場樂隊奏起了結婚進行曲,滿天花瓣飛舞,小小的男女花童走在新娘子後頭一直撒花,可愛模樣幾乎吸引住全場的目光。

    「小花,我們的爸爸媽媽終于結婚了。」小男童邊撒著花邊對身旁的小女娃笑咪咪說道。

    和小男童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娃呵呵兩聲,笑得十分清脆可人。「對啊,終于,結婚照里有我們兩個喔,叔叔說其他人的爸爸媽媽結婚時,結婚照里面是看不到他們的小孩的,只有我們不一樣。」

    「為什麼?」小男童忘了撒花,側著頭很認真地問。

    「叔叔說是因為爸爸媽媽太愛我們了,所以一定要等到我們從媽咪肚子里跑出來,又可以當花童參加他們婚禮時才結婚。」

    男童點點頭,表示了解。「噢,爸爸媽媽真的很愛我們耶,做什麼都要我們跟在身邊。」

    「對啊,所以我開始有點擔心了。」小女娃皺皺鼻子。

    「擔心什麼?」

    「擔心以後他們會太倚賴我們,連我們出去玩都要跟著。」

    「喚,可我喜歡媽咪跟著我啊,沒關系的。」小男童說著,又開心地笑起來。

    「媽咪今天真漂亮,像仙女一樣。」

    「嗯呀,爸爸今天也是這里最帥的白馬王子。」

    「媽咪說,爸爸不是白馬王子,是超級大英雄。」這可是他跟媽咪私底下說的小秘密呢。

    「超人?」

    「是超級大英雄!」

    小花听了似懂非懂,但不想說自己不懂,只好瞪了小男童一眼。「小樹,快撒花啦,這樣媽咪才會像仙女,知道了嗎?」

    「噢,那我撒多一點。」小男童開心笑著,小小手兒把花籃里的花一把一把抓出來往天空上撒。

    滿天飛櫻下,兩個雪白團兒似的男娃女娃笑得天真無邪,玩得不亦樂乎。

    席舞這個早已當媽的新娘子則頻頻回眸,就怕兩個三歲小娃磕了絆了,身邊那個當爸的男人有點受不了地伸手把自己老婆的臉轉過來。「現在,這一分這一秒,你只能看著我,嗯?」

    席舞被他深情的眼眸盯得臉都紅了。「不是每天每晚都在看著嗎?」

    「有嗎?」齊藤英樹眯起眼。「我以為你眼里心里都只有小花和小樹呢,根本沒有我。」

    「我心里沒有你,怎麼會幫你生小孩?」

    「因為你愛小孩。」

    「我心里沒有你,怎麼會跟你結婚?」

    「因為你不能容忍你愛的小孩沒有爸爸。」

    「如果只是因為這樣,我到路上隨便找一個也可以。」

    齊藤英樹的眼已經眯到快要看不見了。「席舞小姐,你確定要這樣挑戰你老公的忍耐極限?」

    席舞卻笑了,伸出雙手捧起他的臉,臉紅紅地表白——

    「我是在告訴你,我最愛的人是你,因為愛你所以幫你生小孩,因為愛你,所以跟你結婚,我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你,齊藤英樹。」

    「可四年前你逃婚了。」害他被氣又被嚇得真的差點活不到隔年的櫻花盛開。

    噢,要開始翻舊帳了……

    她還以為他永遠不會提呢,結果竟然在婚禮上提?是知道這一次她沒能耐跑了是吧?也是,當年,她可是被氣又被嚇得有點神智不清,才提著裙擺跑了的,根本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齊藤英樹當時很快便找到了她,可是卻只是把她擁在懷中,不再提結婚的事,一直到四年後的今天……

    這麼多年來,她其實一直覺得很愧疚,終于,小樹小花長大了,可以當花童了,她便找個藉口說要嫁了,記得他當時愣愣地看她一眼,輕輕應了一聲好,就沒有再說多余的話了。

    以為他還在記仇呢,或許根本不想再跟她結婚,沒想到,不到半個月,他就把一場盛大的婚禮擺在她面前,還沒事先跟她說結婚日期,是怕她跑掉吧?真是可憐的孩子。

    席舞想著,幽幽地看著他,心虛地說︰「唉,人家有結婚恐懼癥嘛……就算沒結婚,我不是也一直待在你身邊嗎?」

    是啊,要不是這樣,他應該會為了這女人變瘋吧?

    齊藤英樹伸手將她摟進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低頭吻住了她——

    前頭主婚的牧師輕咳了兩聲,神情尷尬地看著大家。「那個,儀式還沒開始呢,齊藤先生?齊藤太太?」

    沒人理他……

    眾賓客也是一片錯愕。

    這兩個人會不會太夸張?都已經當人家爹當人家娘了,竟然還可以當眾如此熱情如火?

    黑木悅司看了直搖頭,從服務生手上端過一杯酒,優雅地喝了起來。

    天很藍,風很清,看著不遠處那兩個雪白粉團小娃,也會突然有結婚真好的沖動。

    「黑少。」

    有人在叫他。

    黑木悅司回眸,看見一個眼楮十分漂亮的女人,一身俐落深綠風衣,簡約時尚,還沒喚出她的名字,就看到她把一個長得超漂亮的男娃拉到他面前——

    「來,小東,叫爸爸。」

    「爸爸!」男娃很乖巧地叫了,一雙美麗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噗——

    黑木悅司嘴中的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他為什麼叫我爸爸?」就算許願也沒那麼快吧?剛剛才覺得那兩個雪白粉團小娃可愛,現在就出現一個兒子?

    見鬼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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