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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菲比 -【窺天命(京城軼事之六)】《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3:49     標題: 菲比 -【窺天命(京城軼事之六)】《全文完》

菲比 - 窺天命(京城軼事之六)

別懷疑,他不遠千里而來全是為了她
當年第一眼見到她,童稚嫩白的小臉便深植他的腦海
純粹的雙眼清澈無比,不同於其他有求於他的人
如今她毫無防備的出現,竟讓他不曾波動的心掀起漣漪
只不過這一切都無關情愛,而是企圖釐清滿懷的疑竇
甚至不惜沾染紅塵俗事,進入官場擔任她的屬下
用他無所不能的不凡能力,看透她幾乎無所不能的能耐
明瞭她長年鑽研高深的學問,還精通五行八卦陣法
萬分不情願的在朝為官,小心翼翼的做人處事
成為眾人膜拜的先知,也是有心人士心中的利刺
還必須承受上天嚴峻的反撲,眼看就要被推入地獄……
唉!原來他正是那個掌控了她悲慘命運的劊子手
為了不讓她繼續受到傷害,也為了前所未有的濃烈情感
他決定出手救她,並貪心的要求成為她的唯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4:03

楔子

  銀白色是眼前唯一的顏色,天空是銀白色的,樹梢是銀白色的,地上是銀白色的,寂寥與靜謐是這裡的寫照。

  一名高大男子穿著一身簡便白袍,披散著及腰長髮,手裡拿著一封書信,站在簡陋的木屋前閱讀著,他的肩上停了一隻彷彿雕像、一動也不動的白梟,不為這靜穆的天地添加任何一道聲響。

  「需要我?」東方冉嗓音低沉的開口,口吻裡滿是不以為然。

  薄角勾起微乎其微的弧度,就在他轉身欲回到屋裡時,一張稚嫩的小臉倏忽浮現腦海。

  那時她應當是十四、五歲左右,圓潤白透的小臉上有著一雙靈動大眼,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當時門扉緊閉的屋子。

  已經過了五年吧!

  雖然他長年居住在毫無人跡的鬼地方,但是每天早晨觀天象,夜裡觀星,還是讓他不免要算日子,驚覺時間竟在靜穆中悄然消逝。

  雖然五年過去了,但是第一眼望見她的那份驚詫依舊回蕩在胸腔裡,那雙純粹的大眼清澈無比,同有求於他的所有人完全不一樣。

  算算日子,她也該是個大姑娘了。

  東方冉攤開手裡折疊好的宣紙,再仔細的看一遍,眼底閃過許久未曾探訪他思緒的興趣。

  「白梟,咱們離開這裡一陣子吧!其實出去透透氣也好。」他伸手摸著白色老鷹的羽毛,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在東方冉走入木屋後,頃刻間,一陣旋風吹落覆蓋在松樹樹梢的銀白,採出翠綠色的嫩芽,此時成為天地間第二種顏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4:17

第一章

  春末,豔陽高照的日子特別炎熱,來來往往的行人無不換上輕薄的夏裝,揮動手裡的扇子或袖擺,製造涼風消暑。

  龍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與兩旁大聲叫賣的小販,形成國泰民安、貨暢其流的假像。

  至少在東方冉的眼底是如此。

  身形高大壯碩的他穿著一身素白便袍,隨意束起及腰的長髮,以及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讓他一出現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顯得特別顯眼。

  他左手提著一只用黑色綢緞罩住的鳥籠,一身輕便的行走在龍門大街上,眼睛看見的是熱鬧喧騰,與他長年居住的地方有著明顯的落差。

  「請問,這附近有哪間餐館特別有名?」東方冉攔下一名提著竹籃的中年婦人,口吻親切有禮。

  「這裡最有名氣的當然是稻禾香,這位小哥,你一定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要不然怎麼會不知道稻禾香呢?」婦人一瞧見他俊美的長相,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我的確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來,大媽告訴你,稻禾香該怎麼走?」婦人古道熱腸,毫不避諱的拉起東方冉的手,擠開來往的行人,領著他來到路中央,指著前方,「小哥,你看好,待會兒你就順著我指的方嚮往前走半盞茶的時間,之後會在右手邊看到一棟兩層樓的建築,就是稻禾香了。這個時間的稻禾香一定一位難求,但是你要耐著性子等等,因為稻禾香的主廚煮的飯菜是絕頂好滋味,絕對值得等待的。」她這才放開他的手。

  「謝謝你如此熱心。」雖然長指沾染到婦人手上的汗水,但是他一點也不在意或是厭惡,反而心懷感激的對她微笑。

  「別客氣,快要中午了,趕緊去吃飯吧!」婦人拍了拍他的肩頭,直恨自己早已不是豆蔻少女,否則一定會倒追他。

  東方冉順著她的指示往前走,果然見到一棟兩層樓的建築在他的右手邊,接近午時,稻禾香敞開的木門裡坐滿一桌又一桌的用餐客人。

  沒有因為眼前的景象而猶豫,他一派優閒的走進去,瞧見店小二們忙裡忙外的招呼著。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其中一名店小二才有空閒招待東方冉。

  「這位公子,你是一個人嗎?」

  「待會兒還有一個人會來,不過就現在看來,煩請你先安排一個人的座位給我即可。」東方冉看著店內的榮景,心想,要小二找到供他一人坐的座位都不容易了,更何況是兩人的座位。

  「是,那你……」小二點頭稱好,接著伸長脖子,很努力的看了看店內,總算發現靠窗還有一個座位。「你這邊請。」

  東方冉在小二的帶領下,在靠窗的位子坐下,身前的木桌約半碼寬,對面坐了一名年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正在享用餐點。

  「小姐,稻禾香的茶香飯果然名不虛傳。」坐在東方冉的隔壁桌,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姑娘,一邊舀著米飯一邊稱讚。

  「嗯,還好咱們有耐著性子等空位,不然這回出來沒吃到美食就打道回府實在太可惜了。」身穿淡米色繡花衣裙的姑娘坐在她的對面,嗓音甜膩的附和。

  東方冉聽了,忍不住轉頭,望向與他平行而坐的女子,只見她的側臉有著高挺的鼻樑與微噘的粉嫩雙唇,尖細的下顎接著修長雪白的頸項。

  他收回目光,沒有繼續往下瞄,畢竟直盯著姑娘家實非君子應有的作為,

  卻發現對桌的男子直瞅著她,不斷的咧開油膩的大嘴,彷彿向她示好,不禁令人作嘔。

  朱靈原本與情同姊妹的婢女苳兒開心的談論桌上的美食,突然瞥見斜對角的中年男子一直看著自己,當下渾身不自在,卻又沒有其他方法,只好將視線轉向苳兒,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苳兒,你瞧這炒飯,炒得可真香。」她舀了一匙金黃炒飯,放在碗裡,喜孜孜的說。

  「嗯,你快嘗一口,這飯真的很可口。」苳兒催促道。

  「姑娘們,你們點了什麼東西?怎麼吃得樂不可支?讓我嘗一口好嗎?」

  中年男子站起身,來到她們的身旁,手上拿了一個勺子,揚起油滋滋的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

  和樂融融的氣氛彼打破,她們兩人感覺很不舒坦。

  「大叔,如果你要吃東西,請自行點餐,別想吃咱們的。」苳兒仰起頭怒瞪著他。

  「小姑娘,你年紀小小的,說話這麼嗆,又怒氣衝天,以後可是會找不到丈夫。」中年男子沒將苳兒的憤怒放在眼底,依然勾起嘴角,直瞄著朱靈。

  苳兒站起身,雙手擦腰,「找不找得到丈夫,不干大叔的事,請你快點回你的座位。」

  「姑娘,別生氣嘛!」中年男子耍賴的說,想要緩和苳兒的怒火,心思卻在朱靈的身上打轉,色欲油然而生。

  「姑娘,你今年應該十七、八歲了吧?」他一臉曖昧的問。

  朱靈看了他一眼,粉嫩的雙唇微微勾起,「我今年已經二十歲。」

  「二十歲是可以婚配的年紀了,不曉得你是否訂親了?」

  「尚未婚配。」朱靈有問必答,黑白分明的雙眼直瞅著中年男子。

  然而她的視線卻讓中年男子誤會,畢竟被有一張甜美小臉的女孩盯著,要他不想偏都難。

  「既然姑娘尚未婚配,那麼我介紹一人給你認識如何?」

  朱靈沒有回話,不置可否的微笑著。

  「有一名男子在京城擁有十間店鋪,一個月的租金收益超過一百萬兩,家裡奴僕成群,嫁給他,不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個月還有一百兩的銀子可以零花……你覺得這樣的男子如何?」中年男人越說越開心,彷彿她已經答應嫁人。

  「只可惜那男人有一名長年臥病在床的結髮妻,還有五名侍妾,與三位成年的兒子、兩名嫁人的女兒。」朱靈嗓音甜膩的說。

  「你怎麼知道?」他露出詫異的神情。

  「對了,我還忘了說,那男子三個月前才迎娶第五名侍妾,當時她已懷了五個月的身孕,算算時間,也快臨盆了。」

  「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認識我?」中年男子深受震撼,五臟六腑幾乎位移,肥厚的下顎合不起來。

  「陳員外,你快點回去看照你的孩子,尤其是大兒子三日後會闖下不小的禍,我建議你還是回府先安安神,好挺過三日後的震撼。」朱靈笑意不減,拿起桌上的瓷杯,以唇就杯,喝了一口上等的烏龍茶,頗有話已至此的模樣。

  「姑娘,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信口雌黃?」陳員外氣得火冒三丈,大掌用力的拍桌,大聲吼道,「我的大兒子可是我的驕傲,他才不會犯錯,讓我傷神。」

  原本鬧哄哄的稻禾香瞬間安靜,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向中年男子與朱靈,頗有看好戲的心態。

  朱靈依舊不改嫺靜的模樣,端坐在圓凳上,瞅了陳員外一眼,紅唇微啟,劈頭就說:「是福是禍,其實只在一念之間,固執己見只會害人害己,退一步海闊天空,話已至此,請你回座吧!」接著放下杯子,拿起竹箸,夾起雞肉放入嘴裡。

  「我說……」陳員外摸不著頭緒,有滿腹疑惑。

  「陳員外,你牢牢的記著我家小姐說的話吧!三日後,是非對錯就會分曉。」苳兒打斷他的話,揚起嘴角,一派輕鬆。

  店小二發現情況不對,趕緊放下手邊的工作,上前詢問,「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一點事也沒有,謝謝小哥的關心。」苳兒朝店小二笑道,頗有趕緊化解這場鬧劇的意味,畢竟她家主子不是尋常姑娘,倘若這件事不小心傳揚開來,對主子而言,是極為困擾的。

  「當然有事!」陳員外可不這麼認為,怒氣勃勃的指著朱靈,破口大駡,「這姑娘詛咒我的大兒子三日後會走黴運,簡直是胡說八道!」他早已忘記是自己色欲薰心,先上前打擾她們。

  「明明是他先上前找我們說話,錯的人是他,不是我們!」苳兒為之氣結,雙手擦腰,義憤填膺的想要店小二為主僕兩人主持公道。

  「這……」雙方各執一詞,店小二不知如何是好,不斷的瞄向櫃檯,祈禱掌櫃能出面替他解決紛爭。

  「是這位員外先上前打擾兩名姑娘。」東方冉站起舟,雙手負在身後,走到陳員外的身旁說話。

  「這是真的嗎?」店小二望向東方冉,彷彿看見曙光,再次確定。

  「千真萬確。」他勾起薄唇,看著滿臉漲成豬肝色的陳員外,緩緩的開口,「陳員外一心一意想知曉這兩名姑娘點什麼菜色,所以拿著勺子上前打擾,接著還想替這位姑娘作媒,豈料陳員外作媒不成,反而被姑娘氣得火冒三丈。」

  「公子,你真是明理人。」苳兒笑看著東方冉,然後轉頭,洋洋得意的看向店小二,這位公子說的都是實話。」

  「你……」陳員外的臉色變得鐵青,沒想到調戲姑娘不成反被譏,還落得全餐館的人都將他當笑話看,這口怨氣,他怎麼咽得下去?

  「陳員外,你回家去吧!我家小姐說了,要你回去好好的調養心神,等待三日後的噩耗。」苳兒仰起頭,睨著陳員外,好心的提醒,絕無惡意。

  「這死丫頭!」陳員外揚起大掌,就想往苳兒的臉上揮去。

  來不及反應,她只有閉上眼,不敢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感覺一陣掌風劃過細緻的臉頰肌膚,卻遲遲沒有疼痛感,於是緩緩的張開眼睛。

  東方冉搶先一步接下陳員外企圖行兇的手掌,露出微笑,笑意沒有到達眼底,嗓音低啞的說:「陳員外,光天化日之下欺侮小女孩實非良策,還請你聽姑娘的話,趕緊回家吧!」

  「我……」陳員外看著那雙有如千年寒冰的銳利眼眸,一股冷意由腳底竄至頭頂,不禁打個冷顫,害怕得說不出話。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姑娘言之鑿鑿,你就回去靜候三日,倘若無事,皆大歡喜;若有事,也慶倖在三日前做足心理準備,不是嗎?」東方冉一臉沉穩的說。

  「是,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陳員外的眉頭越蹙越緊,看著被眼前文弱的男子握住的手腕,驚天的疼痛讓他感覺骨頭在下一刻被他捏碎也不足為奇。

  瞧陳員外終於肯收手,東方冉才加深嘴角的笑恿,緩緩的鬆開手。

  發現手腕已經紅腫一片,陳員外趕緊趁他改變心意之前,離開稻禾香。

  苳兒瞧陳員外像狗一樣夾著尾巴逃走,開心的看向東方冉,「公子,謝謝你的仗義執言。」

  「別客氣。」東方冉勾起嘴角,望了苳兒一眼,接著目光轉向一直端坐在原位的朱靈。

  當水亮的雙眼落入眼底時,他平靜的心猛然一顫。

  這雙純粹、澄澈的眼眸,刹那間與他心底的雙瞳合而為一。

  朱靈抬起頭,他俊美深邃的面容映入眼簾,嫩唇微啟,「你……」

  怎麼可能?她竟然無法看透眼前的男子……

  她早已被迫做了非出自意願的儀式,照理說,應當擁有強大的力量才是。

  從十五歲開始,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直到眼前這名高大男子出現,才赫然發現自己也有看不透的人,也才知道原來自己並非擁有絕對的強大能耐。

  「沒嚇著姑娘吧?」東方冉了然於心,他不遠千里而來,為的就是再見盤踞在心頭許久的眸光主人,而她竟然毋需他多方探詢,毫無防備的出現。

  「沒有,感謝你的幫助。」朱靈搖頭,緩緩的站起身。

  苳兒環住朱靈的手臂,笑說:「若沒有公子的幫忙,我與小姐這回恐怕是要敗興而歸了。」

  是呀!她們好不容易能稍稍逃離一點也不令人留戀的華麗牢籠,外出享受自由自在的空氣,才不想被莫名其妙的人盯上,白白浪費這次的歡愉時光。

  「別客氣。」東方冉直瞅著苳兒的臉龐,很努力的不讓視線移向朱靈。

  他知道,倘若直瞅著她不放,那與方才的登徒子有何分別?

  「苳兒,返家的時間將屆,我看咱們趕緊回去吧!」朱靈提醒苳兒,然後看向東方冉,輕輕勾起嘴角,「謝謝公子今天的幫助,將來若是還有機會見面,一定會好好的答謝。」

  「姑娘言重了,僅僅是舉手之勞。」

  朱靈沒有再回話,等苳兒拿起放在圓凳上的竹籃後,朝東方冉揮揮手,便至櫃檯付帳,離開稻禾香。

  走在龍門大街上,苳兒忍不住開口,「小姐,你方才同那位公子說『將來若是還有機會見面』,難不成你預測不了還能不能見著他?」

  「我還真看不出來。」朱靈一臉疑惑。

  「什麼?」對於主子的不確定,苳兒詫異不已。

  下一刻,在接踵摩肩的龍門大街上,朱靈匆匆一瞥,發現迎面走來一名高大男子,俊逸嚴峻的面容隨後隱沒在人群中。

  「小姐,你看什麼?」苳兒瞧朱靈不斷的回頭,疑惑的問。

  「我好像看見五皇爺了。」朱靈微纘眉頭,望向苳兒,神情中滿是不解。

  「五皇爺怎麼會出現在民間呢?小姐,你看錯了吧!」苳兒笑著搖手。

  「說得也是。」朱靈偏著頭,笑說。

  近來五皇爺金浚彷彿蟄伏的豹子,靜靜的待在府邸,足不出戶,就連皇帝請剩下的唯一叔叔上朝聽政,他都以生病為由拒絕。

  對權位從未展現任何興趣的他,卻總能大筆一揮,讓一件又一件難以解決的軍政迎刃而解,因此皇帝十分仰賴他,時常請求他上朝出主意。

  金浚的個性著實讓人摸不透,偶爾會勤奮的上朝聽政,和宰相上官胤聯手出擊,替皇帝與文武百官出點子。

  但是他脾氣一來,怎麼也不肯上朝,就算請一百名轎夫扛著華貴的軟轎,也是不肯就範。

  從一個月前開始,金浚又開始不上朝,連替皇帝拿主意的興致也全無,讓皇帝心煩意亂,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小姐,咱們快走,遲了點,你又會被一群老頭正大光明的叨念。」苳兒拉著朱靈的手,往前走去,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朱靈被動的被拉著走,不住的回首,望向身後的人群,企圖從群眾中找到一絲一毫金浚出沒的痕跡。

  突然,晴天響起霹靂雷鳴,響聲之大,震動所有人的耳膜,卻不期然的打進朱靈的心底。

  纖手抓緊衣襟,她感覺到一顆心不斷的激昂狂跳。

  這是什麼心境?

  是吉祥?是不祥?

  朱靈無法辨別如魚刺卡在喉頭的不舒坦感覺代表什麼,但是直覺毫無疑問的告訴她,這聲雷響將會打亂宮中表面看起來祥和,一掀開皮內,卻見毒瘤橫亙的駭人景象。

  忙碌的晌午尖峰時刻過去,稻禾香占地寬廣的大廳稀稀落落的坐著幾桌喝茶吃點心的客人,看起來優閒無比。

  「許久不見了。」一道低啞的嗓音突然響起。

  東方冉從手裡的書冊抬起頭,薄唇勾起淺淺笑意,雲淡風清,一點也沒有見到許多年不見的好友的喜悅,淡淡的開口,「皇爺,五年不見,這些年來過得還好吧?」

  「就這般了。」金浚掀袍,在他的對面坐下,取過店小二送上來的杯子,自行斟了一杯高山烏龍茶,輕啜一口,才又繼續開口,「這回,有勞你幫助了。」

  「你在書信上都如此寫了,草民怎麼敢不下山幫忙?」東方冉輕扯嘴角,自謙的說,卻是一貫的平淡以對。

  「有了你的幫助,國家的國運、皇宮的未來、百姓的安危,甚至是我的將來,只會變好,不會變差。」金浚舉起瓷杯,停在空中,等待他的下一步舉動。

  「草民沒有憂國憂民的憂患意識,國家、皇宮、百姓與我無關,只有皇爺的將來才是我在乎的部分。」東方冉傭懶的開口,毫不保留的闡明自己對國家強盛與否一點也不掛心。

  他對一手掌握軍政脈動的金浚毫不畏懼,在他的心底,權勢如天高的金浚只是朋友,一位能為了他不惜打破慣例,因他而來的生死之交。

  瓷杯相碰的聲音響起,對桌而坐的兩名男子不約而同的扯動嘴角。

  一場翻天覆地的爭權之戰,即將在他們的談笑風生中緩緩的揭開序幕。

  這時,稻禾香外的龍門大街繁華依舊,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行走在金浚替人民扛起的一片天下,恣意的、優閒的、豐碩的生活著。

  沒有任何人察覺山雨欲來,除了緩緩走入高聳的漆紅宮門的朱靈。

  「參見監正大人。」看守宮門的武裝將士聲如洪鐘的行禮問好。

  朱靈輕輕的扯起嘴角,仰首看向逐漸關閉的高聳宮門,緩緩的掩蓋她眼底歌舞昇平的民間景象。

  一片紅,是她眼底唯一瞧見的顏色,讓她不禁驚詫。

  猛然回神,她自嘲似的在心底取笑自己,眼前的紅不過是漆紅宮牆的顏色,並無其他不祥徵兆。

  「苳兒,咱們回府吧!」朱靈回頭,笑望著苳兒。

  「是。」苳兒拉起朱靈的手,熟門熟路的往屬於她們的一方小天地走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4:36

第二章

  一樣無聊的日子,一樣為了無聊而忙碌的勞動,是朱靈日復一日的生活寫照陽光普照大地,金燦的光線篩過茂密翠綠的枝葉,該是縱情狂歡、歌頌春天的好日子。

  而疲憊的她還不得閒,從大殿返回屬於她的府邸,在彷彿沒有盡頭的蜿蜒回廊上快走,只求多掙些時間工作。

  苳兒站在門外的石階上,遠遠的看見主子快步走過來,隨即揮手大喊,「小姐,陳公公已經等你半個時辰了。」

  朱靈並不喜歡旁人喊她「監正大人」,但是礙於禮俗,不能阻止,不過至少她還能要情同姊妹的苳兒喊她「小姐」長、小姐短的,不改從前的稱謂。

  「我這不是回來了?!」白皙的小臉因為快走而泛紅,朱靈沒好氣的嬌睨了苳兒一眼,語氣隱含著抱怨的意味。

  「小姐,你也知曉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雖然你是五品官,但是也不好得罪他。」苳兒當然捨不得小姐一早出門,都還沒坐下來歇息一會兒,就得要投入另外一項工作,不過生前擔任國師的老爺臨死時曾經對她耳提面命,待他死後,小姐在宮裡就沒有實質的靠山,所以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都要謹慎,最忌諱得罪心眼小的奴僕,就怕哪天奴僕在皇帝的面前說嘴,難保皇帝不會心生芥蒂。

  「我知道了,咱們的確不好得罪陳公公,我想我還是趕緊進門招呼他。」

  朱靈知道苳兒是為她好,因此沒有多說什麼,提起裙擺,就往屋裡頭走去。

  坐在花廳裡的陳公公一看見朱靈,急忙放下杯子,站起身,雙手作揖,遣詞用字雖然有禮,卻帶著淡淡的不悅,「監正大人,你總算是回來了。」

  「讓陳公公久候,真是抱歉,因為今天下朝時間晚了,所以才遲了些回府。」儘管位居五品官,不過她萬分不想得罪皇帝身旁的大紅人,所以也不跟他計較什麼,直接坐在酸枝木製成的太師椅上。

  陳公公坐回原位,「大人,你真是辛苦了。」

  「不曉得陳公公今天來府裡有何指教?」她勾起嘴角,淡淡的開口。

  「今天我是受李貴妃請托,請大人替她排一盤能招送子娘娘入宮的七星陣,好讓她順利的懷上龍子。」陳公公一邊說話,一邊站起身,從袖口裡取了一隻沉甸甸的錦袋,塞入朱靈的手中。

  她低頭看著被迫收下的錦袋,了然於心,然後抬起頭,「陳公公,為人臣子替主子辦事是天經地義的,況且我每個月都收到朝廷發放的俸祿,因此不需要額外的誘因,我也會辦事。」

  是呀!她明白在朝為官實屬不易,更何況她是以特別能力,才能以女子之姿進入朝廷工作,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錢,她不會收,也不能收。

  但不著痕跡的退回金錢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而她永遠也學不到精髓,只能順著自己的心正直而為。

  「朱大人,這是貴妃的一點好意,麻煩你收下,奴才才好回去覆命。」陳公公的嘴角微微抽動,心底早已將朱靈從頭到腳咒駡一頓,怨她敬酒不吃吃罰酒。

  「勞煩陳公公將錢收回去吧!」朱靈十分堅定的重申,站起身,想將錦袋塞回陳公公的懷裡。

  苳兒急忙上前,扯下主子手上的錦袋,嘴角微揚,緩頰意味濃厚,「陳公公,你快回李貴妃那裡覆命吧!明日夜裡貴妃安寢前,大人會將貴妃所托送至寢宮內。」

  陳公公先看了苳兒一眼,又望向站在苳兒身後的朱靈,微慍且不屑的說:「奴才馬上回去覆命,就勞煩大人多多費心。」然後拂袖離去。

  「陳……」朱靈張口想留住他,讓他將銀兩帶走,卻被苳兒制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視線範圍。

  苳兒轉身,與朱靈面對面,語帶抱怨的說:「小姐,你忘了在官場上千萬不能得罪的人就是……」

  「是上頭身邊的大紅人,這點我沒忘記。」這些話,朱靈聽了不下千百次。

  「還敢說你沒忘記?老爺過世前千交代萬囑咐,他死後你已經沒有身為國師的父親當靠山,你以女子之姿坐上監正的大位,是多少人心中的刺呀!」苳兒咬著唇,既擔憂又憤怒。

  是,她的主子是女子,但是她不僅長年鑽研天文地理學術,還精通五行八卦陣法,更重要的是她擁有一雙天眼,那是見著一個人或一件物品,只要肯用心,就能讓即將發生的事片段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的強大能力。

  這樣的朱靈在已故的國師父親的力薦下,破例以女子之姿擔任監正,官拜五品。

  為官的短短兩年期間,朱靈成功的預告三次水患、兩次地震與山崩,讓百姓能及早準備,免除了浩劫,因此深受皇帝與達官貴族的青睞和信任,卻也遭受不少眼紅者的譭謗與暗中設計栽贓。

  雖然她每次都能安然的渡過重重難關,但苳兒還是不放心,鎮日提心吊膽,只怕哪天主子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要她該怎麼面對已故的老爺?

  「苳兒,你對我好,我都明白,可是我每個月皆有俸祿,實在不宜再拿額外的賞金。」朱靈對苳兒劫下錦袋這個舉動十分不諒解。

  「小姐,你是正直,還是不知變通?」苳兒將錦袋放在桌上,「陳公公也是拿錢辦事,將錢塞回給他,要他怎麼跟李貴妃交代?這錢當然是等你替貴妃排好星盤後一併送回,並在貴妃的面前說幾句好話,不僅讓貴妃對你增添喜愛,也讓陳公公好辦事。」

  瞧著苳兒面面俱到的做法,朱靈恍然大悟,拉起苳兒的手,感激的說:「苳兒,倘若沒有你陪在身旁,我必定得罪許多人還不自知。」

  從她有記憶以來,苳兒就如同胞妹一直陪伴在她身邊,若是沒有苳兒作陪,日復一日的無聊生活是她連想都不敢想像的。

  就在朱靈與苳兒一邊喝茶一邊談天,享受好不容易在忙碌中掙來的休息片

  刻時,一名內侍打扮的公公在大廳外喊了幾聲,便走入屋內。

  「王公公,你怎麼來了?」朱靈一眼就認出他是隨侍在五皇爺金浚身旁的公公。

  王公公作揖,「朱大人,皇爺請你撥冗至皇爺府一趟。」

  「到皇爺府?」朱靈扁了扁嫩唇,「王公公,你如道皇爺找我做什麼嗎?」

  金浚在朝廷上一手遮天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而他的狂妄、高深莫測,甚至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讓她顧忌不已。

  若要問理由,她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說明,但是直覺告訴她,看似平靜的皇宮,是因為他的蟄伏而風平浪靜,等待哪天他興致一來,朝廷將因為他而狂風大作。

  「主子的事,做奴才的沒有資格過問,還請大人親自上門詢問。」王公公打官腔。

  瞧王公公不肯說,朱靈也不好多表示什麼,勾起嘴角,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請王公公稍待一會兒,我梳洗過後,馬上與你一同上皇爺府覆命。」

  如果可以,她想離金浚遠遠的。

  官場如戰場,就讓毫無上進心的朱靈心神疲憊,還得在唇槍舌戰的早朝後與金浚見面,她萬分不情願。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已逝的父親為了鞏固國師位置,強行將她拉入官場,陪同他隨之起舞,這非她所願,卻也無法違抗。

  朱靈輕歎一聲,只得不去看茶幾上待品嘗的茶點,站起身,到內室梳洗一番,好再上戰場。

  朱靈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微風徐徐拂過映著藍天的湖面,帶來沁涼的空氣,一座前年才再補漆的紅色水閣佇立在池塘中央。

  水閣與池緣相接的蜿蜒小橋約莫百來尺長,欄桿上爬滿長春葛,別有一番風味。

  但是朱靈現下無心欣賞占地千頃的皇爺府,因為注意力全放在與金浚同桌而坐的白衣男子身上,他坐在石凳上,氣定神閒的品茗。

  「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詫異的開口。

  深如古井的黑眸閃過一絲驚詫,下一刻回復平靜,東方冉揚起微乎其微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什麼,放下手中質地圓潤的茶杯,站起身。

  「又見面了,監正大人。」

  他的目光帶著一股魔力,輕易的、不費吹灰之力的吸引了朱靈所有的心神,讓她呼吸一窒,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卡在喉頭,發不出任何聲響。

  苳兒瞧主子竟然忘了禮節,傻儍的愣在那裡,反應極快的趕緊行禮,「奴婢參見皇爺。」

  朱靈終於拉回神智,行禮後站在水閣的入口處,等待金浚開口吩咐。

  金浚不急著同她說話,反而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與東方冉談天,「我說,待你看到監正一定會嚇一跳。」

  「的確是嚇了一跳。」東方冉勾起嘴角,魔魅般的狹長雙眼瞥了朱靈一眼,然後望向金浚。

  原來她是監正!原來她就是監正!

  那日受到中年男子的騷擾,她卻處變不驚,始終面帶微笑的應對,一定是在官場上訓練出來的膽量。

  當時她直視著中年男子,毋需卜卦擺陣,卻能道出他即將遭受的磨難,的確是皇爺口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隱隱中似乎還有一股特別力量的監正。

  「只是你與監正似乎是舊識。」金浚肯定的開口。

  東方冉勾起嘴角,嗓音低沉的說:「有過一面之緣。」

  「我們不是舊識,僅見過一次面而已。」幾乎在同一時間,朱靈顧不了禮儀,急忙否認。

  瞄了朱靈一眼,東方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在笑話她怎麼會急著否認,忘了皇爺如今是同誰說話。

  「原來你們不是舊識。」金浚輕輕扯動嘴角,看向東方冉,話語裡有著藏不住的戲譫,「我說,你是不是應該檢討了?要不然怎麼會有姑娘急著否認與你是舊識?」

  「我的確應該好好的檢討,得要跟皇爺學習怎麼才能增加女人緣。」東方冉的雙手負在身後,毫不在意的同金浚說笑。

  朱靈再怎麼沒有交際手腕,也知道高高在上的金浚與東方冉一定是友好關係,所以東方冉才可以完全沒有芥蒂的應對。

  「朱大人,今天請你到府邸,目的只是想介紹一個人讓你先認識。」開場白進行太久,金浚的談話對象總算由東方冉轉至朱靈。

  「敢問皇爺,您今天欲介紹的物件就是您身旁的公子嗎?」朱靈一掃方才太過衝動的行為,恭敬的拱手說話。

  「是,不過沒想到你們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經見過面。」

  「微臣與公子只是在民間見過一次面,那時公子見義勇為,替微臣解圍。」朱靈據實回答,強調她與東方冉之間僅此而已。

  「是嗎?那我還是為你們介紹一下,畢竟他將來與你會多有接觸,趁著還未一同工作時,先認識對方,我想一定有助你們將來的工作進展。」金浚嗓音低沉,徐緩的說。

  朱靈愣了一會兒,疑惑不解的望向金浚,「一起工作?」

  「東方冉將擔任欽天監的左副監,直屬你之下,所以你們兩人先私下認識對方,我覺得比在官場上熟識要來得好。」金浚明白她的疑惑,替她解答。

  「東方先生要擔任左副監?」她詫異的睜大眼睛,原以為左副監的空缺會由右副監侯朝光接手,沒想到眼前的男子會硬生生的擠下侯朝光,榮登左副監這個高位。

  「是,而且皇上已經答應了,三天後詔書一下,東方冉便開始他的官旅生涯。」金浚再次肯定的說,對於東方冉即將上任這件事顯得十分期待。

  東方冉嘴角微揚,「監正大人,屆時請多多指教。」

  「客氣了,也請東方先生不吝指教,」

  「既然來了,請監正大人同桌而坐一起品茗。」金浚率先坐下,伸手指著東方冉身旁的石凳,示意她坐在那兒。

  「謝皇爺賜座。」朱靈上前,坐在石凳上,冰涼的溫度隔著布料刺激她的肌膚,但是她並未鬆懈下來,反而繃緊神經,沉著以對。

  還記得上回與金浚同桌而坐,一同品茗,是在她爹過世的那年,表面上優閒,心底卻是戰戰兢兢的。

  那時皇帝才破格下旨,讓身為女子的她接任欽天監主事者監正一職一個月,她的父親不斷的打通關係,才得以陪同她拜見握有朝廷命脈的金浚。

  「朱大人擔任監正也有兩年的時間,工作方面還可以嗎?」

  朱靈看著金浚,「回皇爺,微臣的工作已經步上軌道,且欽天監裡的每位官員皆互相協助與幫忙,讓微臣能放心的日日主事觀星,其餘官場上的應對進退與繁瑣事務,全由其他官員協力完成。」

  金浚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沒有開口。

  「監正大人是年紀輕的女孩,居然能執掌欽天監,實非易事,想必監正大人一定下了不少工夫。」東方冉深知金浚那抹微笑代表什麼,不過沒有點破。

  「東方公子謬贊了,只不過我今年二十歲,早已不是你口中的年輕女孩。」朱靈笑說,拿起瓷杯,一口飲下杯中的濃醇高山烏龍,「殷稟皇爺,微臣還有許多工作待做,請容許微臣先行告退。」

  雖然工作多得讓她喘不過氣是實話,但眼前這兩名高大男子才是讓她呼吸困難的源頭。

  面對鬼魅一般的金浚,她的確是如坐針氈,心底直發毛,因為最近眼底映入金浚的面容,腦海裡總是浮現無法解釋的怪異場景。

  他站在太和殿前,露出一貫的傭懶微笑,武裝禁衛軍圍繞他身旁,嚴肅的氣氛一觸即發,讓她不寒而慄。

  但是再次遇上東方冉,更令她感到害怕。

  在她幾乎無所不能的眼裡,看不清他這個人的過去與未來,不僅感到不可思議,還令她毛骨悚然。

  這時,朱靈赫然發現,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仰賴自己得來不易卻又極度厭惡的能耐?隨即啞然失笑。

  「既然監正你正忙著,我也就不好耽擱你。」金浚點了下頭。

  「謝皇爺諒解。」她趕緊站起身,行禮後,跟苳兒一起離開這令人幾乎窒息的五皇爺府邸。

  直到看不到她嬌小的身形,東方冉才微微一笑,她的出現竟讓他從未有過波動的心湖掀起漣漪。

  向來無欲無求的他並不打算探究這樣的情緒究竟代表什麼,收回眼神,拿起石桌上的瓷杯,啜飲一口香茗。

  「朱靈是個很特別的女孩,不需要我多做說明,我相信憑你的能耐也能一眼看出她的與眾不同。」金浚開口。

  「她的確是個特別的女孩。」從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東方冉便已明白。

  「四年前,她還是十六歲的孩子,就能以觀星的方式,準確的得知淮河將在三天後氾濫,之後的日子,她總是能洞燭機先,預言哪處會有災難發生,尤其是兩年前她托當時還是相國的父親私下告訴皇帝,要皇帝在狩獵當天多加注意自身安全,而當日一頭猛獸竟然猛烈攻擊皇帝,好在皇帝聽了她的建議,身邊加派人手,不然現在的他可就不是能安穩的坐在龍椅上。」金浚緩緩的說。

  「所以皇帝才會破格讓朱大人擔任監正一職?」東方冉恍然大悟,畢竟女子從政是前所未聞的,他想,她一定有特殊的能耐,才能擔任這個職位。

  「我認為朱靈的能力十分詭異,而且她父親生前極力將她推入朝廷也是其心可議。」

  「怎麼說?」東方冉感到不解。

  「據說朱靈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從小她父親就教授她天文地理及觀星學,學識方面不容質疑,但是未卜先知這點……」金浚端起瓷杯,一口飲盡。

  牛鬼蛇神之於他,畢竟未曾見聞,不想亂下定論,只能抱持懷疑的態度。

  「未卜先知之人的確有,人數卻寥寥可數。」

  東方冉明白金浚從未見過這樣的奇人,所以感到疑惑也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這樣的人,一千萬人還不見得能找到一人,且人的眼睛看到什麼、心底想著什麼,透過言語表達會作假也非不可能。」

  雖然長年居住天山上,但是假借鬼神之說賺取錢財的人,他可是聽聞不下數百則。

  「言歸正傳。」金浚放下杯子,微笑的望向東方冉,「我信中已經載明,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我明白,既然來到這裡,這個忙,我必然幫。」不需要金浚多闡明什麼,他的心,他瞭解。

  金浚嚴峻的面容顯得雲淡風清,那雙銳利的眼眸卻透幽無可置喙的堅定。

  「我要知道,你為何答應下山?你是為何而來?」他不是三歲的孩童,太明白東方冉不願沾染紅塵俗事,因此會願意進入宮廷替他辦事,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是為了他。

  劍眉微微挑起,東方冉氣定神閒的喝了口茶,放下瓷杯後,嗓音低啞的說:「我是為她而來。」

  是的,他是為她而來。

  他永遠無法忘記五年前她的出現震撼了他的心靈,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那童稚嫩白的小臉深植他的腦海。

  是的,他是為她而來。

  但那無關情愛,而是滿懷的疑惑,因為他明白自己的心從未留駐任何一個人的身形,就連與他長年相處的師父也不例外。

  而僅僅看她一眼,為何能讓他念念不忘?

  這是他最感到疑惑的一點,所以他來了,為了她而來。

  「啥?」金浚不明白,東方冉說的究竟是男還是女?

  東方冉看了朱靈離開的方向一眼,才悠悠的開口,「我是為朱靈姑娘而來。」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4:49

第三章

  申時,陽光收斂許多,淡淡的、輕輕的灑落花木扶疏的監正府邸。

  涼風徐徐吹來,掛在書房窗戶上的竹簾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書房裡,朱靈振筆疾書,發出細碎的聲響。

  半晌,寫完最後一份奏摺,她放下狼毫筆,整個人靠向椅背。

  事情總算是告一個段落了!

  好在貼心的苳兒怕她久坐會腰酸背痛,主動放了加厚的軟墊,要不然她猛然往後靠,背部必定會疼上好一陣子。

  「真累。」

  朱靈瞥了眼堆滿桌子的奏摺,雖然絕大部分是欽天監的臣子所寫,交由她再次審閱,只有少部分是需要她單獨完成,但是每份寫好的奏摺她都得一一閱讀,疲憊不堪也是理所當然的。

  苳兒端著託盤走進來,瞧見朱靈癱軟在椅子上,於是開口詢問,「小姐你已經完成工作了呀?」

  「嗯,寫和審閱奏摺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就等今晚上觀星樓記錄星宿。」

  所有的工作裡,朱靈最喜歡的就是這份工作。

  雖然夜涼如水,常凍得她噴嚏連連,但是安靜的面對遼闊星空,深沉的黑幕無邊無際蔓延的孤寂感,總是能讓她忘卻朝廷上的惱人紛擾。

  「苳兒,你怎麼端了兩碗茶?」朱靈眼尖的瞧見苳兒手中的漆紅託盤上有兩隻茶碗,不禁心生疑惑。

  「啊!瞧我這記性。」苳兒俏皮的吐了吐粉舌,急忙將託盤安穩的放在書房正中央的圓桌上,「東方冉公子來了,他說想要見你,我看差不多是你休息的時刻了,所以才端了兩碗茶進來。」

  東方冉……他來這裡做什麼?

  耳朵聽聞他的名字,溫文面容上的冷清眼眸倏忽浮現腦海,令她的心沒來由的震動。

  「他在哪裡?」朱靈很努力的壓抑對他的特殊情緒,深怕苳兒會發現她的異樣,刻意佯裝無所謂的口吻。

  「半個時辰前東方公子就已經來了,他說不打擾你工作,所以要在這附近走走,待你工作完畢後,要我再去找他。」苳兒據實回報。

  「他已經來半個時辰了?苳兒,麻煩你到附近找東方公子,我將書房整理一下。」朱靈邊說邊站起身。

  「知道了,我馬上去請東方公子入內。」苳兒轉身,離開書房。

  朱靈著手整理桌上散放的書籍和奏摺,當她整理得差不多時,剛好聽到苳兒說話的聲音。

  「東方公子,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家小姐讓你等了這麼久。」

  「怎麼會?是我沒先約時間就貿然拜訪,該道歉的人是我。」

  東方冉低啞、爽朗的聲音傳人朱靈的耳裡,她竟然能想像他說著溫文有禮的話語時,俊雅的面容上那微微揚起的嘴角。

  她踮起腳尖,將最後一本書放在比她還高的書櫃上後,轉動嬌小的身子,

  面向敞開的雕花木門,正巧看見一身白衣的昂然身形緩緩走了進來。

  因為背對陽光,她看不清他稜角分明的面容是怎樣的神情,但彷彿描上白邊的高挺壯碩身軀映入眼簾時,她的一顆心猛然狂跳。

  這是怎樣的感覺?這是什麼樣的情緒?

  從未有過的悸動重擊她的心房,她卻無法釐清。

  「在下打擾監正大人了。」東方冉微笑,深沉的黑眸望向站在書櫃前的朱靈。

  「東方公子,你太客氣了,其實你可以請苳兒告訴我一聲,然後進入書房,不需要在外頭等半個時辰。」她走到圓桌旁,拉開兩張圓椅,「東方公子,請坐。」

  「謝謝監正大人,在下不客氣了。」東方冉輕勾嘴角,與她隔著桌子坐下。

  「東方公子,請用茶。」苳兒靈巧的上前,將託盤上的茶碗放到他的面前,然後又放了一碗在主子的身前,「小姐,你與公子慢慢聊,我去張羅晚膳。」

  「苳兒,你忙。」朱靈點頭。

  雖然理智告訴她,一定要端出監正的架子,免得被即將擔任屬下的東方冉瞧不起,但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心跳早已亂了節奏。

  「監正大人的府邸古意盎然,令人心曠神恰,方才聽修剪花木的工人說,當你接下監正一職時,這裡近乎荒廢。卻沒有大張旗鼓的整修,只有命人修補漏洞和種植花木,就我的印象,新官上任總會整修朝廷配置的官邸,好來個新人新氣象,為何你不這麼做?」東方冉低啞的嗓音如同微風,讓人聽了神清氣爽,就連朱靈也不例外。

  「我只是一名官員,身為官員不該鋪張浪費,況且屋子雖然老舊了些,但是修補漏洞後,住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而種植花木不僅能讓我更加瞭解每個時辰風的走向和季節變換,還能乘涼、賞景,可說是一舉數得。」她娓娓訴說兩年前接收這座府邸時的心情。

  那時的她面對如履薄冰的官場生涯,很是戰戰兢兢,但是當才剛喪父的她與苳兒一踏入朝廷配置的官邸時,迎風吹來的是淡淡的木頭香氣,讓她頓時心胸開闊,累積在心底的鬱悶與惶惶不安全都一掃而空。

  瞧著朱靈開心說話的模樣,東方冉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沒有發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嬌美的容顏上,耳朵聽著她柔嫩的嗓音。

  「那個……東方公子,你今天來找我所為何事?」朱靈後知後覺的發現一直是她在說話,他完全沒有開口,趕緊將話題導回正軌。

  「我今天前來是有一項不情之請,希望監正大人海涵。」

  「東方公子,你請說,以後我們是同在欽天監工作的夥伴,你不需要對我如此客氣。」

  「三日後我即將擔任左副監,我知道這是位高權重的職位,容不得一絲疏忽,因此斗膽請求監正大人,讓我這兩天待在你的身旁,看你如何處理欽天監的所有事務。」他的話語裡雖然滿滿的請托,口吻卻雲淡風清,絲毫沒有扭捏,以及居然得跟年紀比他輕上許多的女人學習的不甘心。

  朱靈微微一愣,隨即綻放燦爛的笑靨,「當然好,能幫助東方公子趕緊熟悉欽天監的事務,是我的責任與義務。」

  「在此先謝過監正大人。」東方冉端起茶碗,掀開蓋子,將裡頭的涼茶一飲而盡。

  莫名的,朱靈覺得日干舌燥,也掀開蓋子,想要喝點涼茶潤潤喉嚨,卻聞到一股淺淺淡淡的清香,順著呼吸吐納,胸腔盈滿了沁涼的芳香。

  這是什麼茶?

  她低下頭,看著碗中呈現淡黃色的液體,臉上佈滿疑惑。

  府邸裡只有一種茶葉,怎麼無端會出現這種聞起來芳香淡雅的涼茶?

  東方冉彷彿看透一切,輕輕的放下茶碗,瞅著朱靈,細心的解說,「這茶是我從山上帶來的,生長在高山上的茶葉滋味溫潤滑順、香氣逼人,沖泡起來色澤偏淡,跟一般的平地茶葉比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聞起來的確非常清香淡雅。」她喝了一口涼茶,頓時茶香味溢滿口腔,更有一股清涼的氣流順著喉嚨,傳入胸腔,解除了她從早上開始累積的疲憊。

  「這茶喝起來如何?」

  「非常好喝,不僅茶香四溢,茶水入口後,竟然還有一股涼意襲上來,讓人神清氣爽。」朱靈驚豔的讚歎。

  「高山茶有一個好處,便是耐久泡,所以我將高山茶葉與香片放入織得較鬆的布袋裡,浸泡在冷卻後的滾水中,約一個時辰,就成了監正大人手裡的這碗茶。」

  「原來是這樣。」她望著手裡的茶碗,淡淡的金色液體微微晃動著,隱約傳來高雅的香氣,回盪在她的胸腔中,久久不散。

  捧起茶碗,她一口氣喝了將近泰半,頓時茶香味與特有的清爽塞滿口腔,流至胸臆,讓總是無法散去的疲憊感完全消除。

  「這茶真好喝,東方公子,你泡茶的功夫真到家。」朱靈看著他,剩下的茶水捨不得一飲而盡,只怕這茶喝完了,下回要再品味,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了。

  「謝謝監正大人謬讚,只是你嘴巴說好,為何不將茶喝完?」東方冉望著她剩下一半的茶水,不解的問。

  「這……」將好吃的東西留下來,稍晚慢慢品味,跟小狗把好東西藏起來,之後再品嘗的行徑,簡直如出一轍,這讓她雪白的臉頰隱隱泛紅,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

  他微微一笑,覺得雙頰緋紅的她好可愛,讓他不禁想起年少時曾經養過的一隻白色短毛貓。

  「你……」朱靈咬著嫩唇,面帶羞赧,想要開口制止他笑。

  「監正大人喜歡這茶,將來我日日必泡給你品嘗。」東方冉笑說。

  「你?」她好半晌無法回過神來。他怎麼懂得她在想些什麼?

  「監正大人,屋外陽光和煦,可否請你帶我到附近走走,熟悉一下環境?」他故意轉移話題。

  老實說,這小妮子想些什麼,全寫在臉上,根本不需要讀心術便能看穿她。

  「當然好。」朱靈趕緊點頭,既然他都主動換個話題,那麼她也不必再執著什麼。

  東方冉率先起身,來到門口,看著朱靈緩緩起身,朝他走來的模樣,莫名的愉悅躍上心頭,那是心如死海的他從未有過的異樣感受。

  無邊無際的黑夜籠罩著偌大的宮廷,十步一盞的宮燈像一條蜿蜒的長龍垂掛在回廊上,只有少許房間被允許燈火通明,彷彿白晝。

  「小姐,東方公子真的會來嗎?」苳兒提著竹籃,與朱靈一同走在穿越御花園的回廊上,不很確定的問。

  「東方公子都說他會來了,我想必定不會食言。」朱靈也提著一隻竹籃,相較於苳兒,她完全相信東方冉與她訂下的約定。

  今天下午時分,朱靈與東方冉先從監正府邸的周遭逛起,然後她領著他走進欽天監,替他介紹了正在忙碌的欽天監人員,之後還帶著他逛了逛欽天監,告訴他藏書放哪裡、奏招擺哪裡、觀測儀器安置在哪裡,就連裡頭能讓人員休憩的花園小亭都不放過。

  等他們走出欽天監,已是晚膳時刻,朱靈告訴他,每晚都會登上觀星樓記錄星宿,東方冉隨即開口詢問能否跟著前往,她連想也沒想,隨即一口答應話語中隱含著藏不住的喜悅。

  她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心細如髮的苳兒卻嗅聞到不尋常的味道。

  「小姐,我怎麼覺得你對……」苳兒頓住,望著朱靈。

  「我怎麼了?為何不說下去?」她疑惑的反問。

  「不,沒什麼,我只是想問,觀星樓並不是人人都能上去,你稍早答應東方公子要帶他上樓,難道不怕惹人非議?」苳兒問了另一件讓她不解的事情。

  「怎麼會惹人非議?東方公子即將擔任左副監,他上觀星樓是理所當然的。」朱靈直覺的認為苳兒太大驚小怪了。

  此時,位於宮廷最右側的觀星樓矗立眼前,朱靈的心竟然無法自持的狂烈跳動,根本無法探究自己為何如此異樣。

  黑色匾額刻著金色的龍飛鳳舞的字體,上頭寫著「觀星樓」三個大字,十名士兵分兩排站立,以鐵網盛住的火球熊熊燃燒,照亮面容嚴肅的士兵,戒備森嚴,令人不免停下步伐,不敢前進。

  在穿著黑色軍服的士兵之中,一身白衣的東方冉昂然佇立,一派優閒的看著天際。

  穿著繡花鞋的小腳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就在拐過一個彎,穿過三棵大樹後,朱靈剛好與轉頭望向這兒的他四目相接,她的呼吸戛然而止。

  一會兒,她很努力的表現出正常的模樣,調整呼吸,慢慢的走向他,然後平淡的開口,「東方公子,久等了。」

  「不,是我早到了。」東方冉微扯嘴角,搖搖頭。

  「我想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趕緊上樓。」朱靈將竹籃掛在手肘上,從腰際拿出權杖,看著為首的士兵,「陳副將,這位是即將接掌左副監的東方冉,今夜我先帶他上樓觀星。」

  「原來是即將接任左副監的東方公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多多見諒。」陳副將一聽方才被他惡言拒於樓外的男子是堂堂的左副監,背脊忍不住發涼。

  「陳副將,別客氣。」東方冉笑道,然後低頭望向朱靈,「監正大人,該上樓了,你與苳兒姑娘手上的籃子交給我來提吧!」

  不等朱靈與苳兒應聲,他逕自接過她們手上的竹籃,一手拿著一隻,準備走向觀星樓。

  「東方公子,這竹籃很重,苳兒自個兒提,你幫小姐拿即可。」苳兒慌張不已,畢竟她只是小小的女僕,怎敢麻煩六品官替她提東西?

  「就是重,才要幫你們拿。」東方冉露出爾雅的微笑,想幫忙的態度卻非常堅持。

  「謝謝東方公子。」苳兒決定接受他的好意。

  「請監正大人帶路。」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上樓仰望夜空。

  朱靈點頭,走在前頭,領著東方冉上樓,苳兒則是隔著三步的距離,跟在他們兩人的身後,一起穿過敞開的厚重木頭大門,直往天臺走去。

  觀星樓用一根大柱為基底,再以七百七十七根木頭從大柱向外擴散,支撐整棟聳天樓閣,通往天臺的階梯採環繞方式建立,每二十階就有一盞宮燈與窗戶做為照明。

  當東方冉跟著腳步不曾停歇的朱靈踏上最後一層階梯時,深沉的黑眸看見的是十尺長的圓形看臺,約莫至他胸膛的圍欄旁擺了一隻雕花銅制的圓柱長管,嚴峻的臉龐露出詫異的神情。

  「怎麼會有這個?」他拿起沉甸甸的長管,驚喜的問。

  「難不成東方公子識得這樣東西?」朱靈的驚詫不亞於他。

  「這不是望遠鏡嗎?我記得歷代的欽天監裡,沒有人肯使用外來的東西。」東方冉對於官僚的自視甚高頗不以為意,明明就有如此好用的東西,卻因為不是中原人發明而摒棄不用。

  「原來東方公子也識得它。」朱靈上前,從他的手中接過屬於她的寶貝,白皙的臉蛋堆滿笑意,「五年前我同父親到西域,發覺一名金髮碧眼的怪異男子拿著這個東西四處看,我抵不過好奇心,開口跟他借,這才發現原來世界上竟然有這種叫做望遠鏡的東西,能將遠在天邊的東西看得清楚,所以我就和那名男子買下這個望遠鏡。」

  「所以欽天監裡的所有人都願意使用這個望遠鏡觀星?」東方冉對欽天監裡垂垂老矣的長者備感欽佩,也對新進的年輕官員讚賞有加。

  不過,他終究是猜錯了。

  朱靈搖搖頭,粉嫩的唇瓣垂了下來,「欽天監裡,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想使用從西域帶回來的東西。」

  還記得她才擔任監正一職時,在欽天監三日一次的聚集晚會上拿出這樣東西,眉飛色舞的告訴大家,她從西域人的手裡買回來的東西有多神奇,卻被一干墨守成規的長者與自視甚高的青年才俊打回票。

  他們說西域是番邦,是中原皇帝腳下的奴僕,高貴如中原人怎麼能使用從僕人手中買下的器具?所以堅持以肉眼、經驗,加上渾象、水運儀象和渾天儀來觀測星辰走向。

  年輕的朱靈自然不敢多說什麼,只有自己在夜裡觀星時,用望遠鏡清楚的、準確的記錄所有星宿運行。

  也因為如此,她才能一次又一次準確的推算出哪些地方即將遭遇水患、旱 災,甚至是蟲害。

  不過,她屢次正確的推算卻依然無法說服欽天監裡的官員,同她一般以望遠鏡代替肉眼觀測。

  「我明白了。」東方冉微微點頭,胸臆間泛起淡淡的、淺淺的不捨之情,因為他可以想見,當人生歷練不多的她興高采烈的推薦來自西域的望遠鏡時,卻遭到群起圍攻,那不知所措的模樣;也可以想像,當純真善良的她開心的接受欽天監裡年長官員說要替她分擔工作,所以要她將觀星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其他的大小「雜務」全由他們包辦時,她笑著道謝的模樣,在老奸巨猾的他們心底卻是幼稚可笑的。

  「怎麼了?」朱靈的嗓音柔和,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拉回遠揚的心神,他微微一笑,從懷裡取出一隻以白銅製成,可以伸縮的雕花望遠鏡。

  「這……」她好不驚喜。

  「從此以後,欽天監裡,除了你之外,還有我打破規矩。」東方冉低啞的聲調裡充滿愉悅。

  「嗯。」她用力點頭,因為身旁有個夥伴而覺得踏實,這種感覺真好。

  「小姐、東方公子,我已經磨好墨了。」苳兒在他們說話之際,從竹籃裡取出筆墨紙硯,貼心的擺好詔錄用具。

  「苳兒,謝謝你。」朱靈走向矮木桌,從竹籃裡取出三個織花軟墊,擺放在地上,然後坐在軟墊上,仰望著東方冉,「東方公子,如果不介意,就坐下吧!」

  「謝謝。」他隔著一條手臂的距離,與她並肩而坐。

  夜風襲來,吹拂著朱靈瘦弱嬌小的身子,她卻一點也不在意,拿起望遠鏡,安靜的望向無垠天際。

  東方冉寬闊的肩頭靠在欄桿上,一派優閒的看著天上閃爍的星子,面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完全放鬆的享受靜謐的氛圍。

  半晌,朱靈嗓音甜膩的問:「東方公子,餓了嗎?」

  他的思緒被打斷,轉頭,發現她拿著一張大餅,這時就算肚子不餓,也無法拒絕她真摯的笑靨,於是伸出手,接過大餅,放入嘴裡咀嚼。

  「觀星樓真的很不錯。」他突然開口。

  「嗯。」她點了點頭,直視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我想,擁有能恣意上觀星樓的權利,是我如父親所願,接下監正一職後,唯一值得高興的事吧!」

  東方冉微勾嘴角,沒有說話,因為她的心,他竟然可以明白。

  突然,朱靈想到什麼,轉頭看著他,「對了,我來同你介紹觀星樓,好嗎?」

  他微笑著,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觀星樓高七十七丈,共有七百七十七個階梯,由一根大柱和七百七十七根木頭所組成,根據史書上記載,觀星樓之所以會以七十七與七百七十七這兩個數字組成,是因為古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觀星樓以此為戒,用來告訴欽天監裡的所有人,上觀星樓細心觀測星象、推算天體運行,試圖早一步發覺天災的到來,讓百姓們能趁早準備,躲避災難,實為救人的重要責任。」

  聽著她柔和的嗓音,望著她小巧臉龐上的嫺靜笑容,他可以輕易的感覺到,她的肩上扛著沉沉的擔子,那是設計觀星樓的人的希冀。

  是因為使命,才讓她不畏風寒,總是夜夜上樓觀星?

  是因為義務,才讓她兩年如一日的不斷訓練,一爬七百七十七個階梯卻臉不紅、氣不喘?

  兼愛愛人想必是她的寫照吧!

  東方冉的心口無端平添憐愛之情,深如子夜的黑眸直直望入朱靈黑白分明的大眼,低沉沙啞的嗓音飄散在夜風中,輕淺的傳人她的耳裡——

  「從今以後,就由我陪著你觀星。」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5:03

第四章

  「監正大人,請留步。」熟悉的男性嗓音響起。

  穿著正五品官官服的朱靈轉身,望著快步走向自己的侯朝光。

  「監正大人,我有話想跟你說。」侯朝光擔任右副監一職,官拜正六品,穿著繡上鷺鷥圖騰的官服,在燦燦陽光下顯得挺拔萬分。

  「右副監,你請說。」朱靈將長至腰際的黑髮綰起,頭戴烏紗帽,露出精緻又白嫩的小臉,若非身為女子,想必將擄獲不少少女心。

  「今天皇上突然任命名叫東方冉的男子擔任左副監,難道你不覺得事有蹊蹺?」侯朝光刻意壓低音量,深怕隔牆有耳。

  「我想,皇上會任命東方冉擔任左副監,一定是因為他有過人之處,若要說事有蹊蹺,是否等到確認左副監不適任後再說才合宜?」朱靈搖頭,並不想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她為人正直,不懂得圓滑,毫無修飾的說出心底話,完全沒想到他之所以這麼說也許是在吃味。

  雖然她說得十分有道理,但是侯朝光進入欽天監已經七年,好不容易爬上右副監一職,又終於盼到左副監暴病身亡,還以為自己的官途總算順遂,先繼任左副監,再娶朱靈,然後取代妻子成為監正,統領欽天監,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憑空出現東方冉,不費吹灰之力便填補左副監這個空缺。

  「監正大人,你說得是,還是得看看東方冉有何能耐,再來定奪。」男人對心愛的女人總是特別寬容,朱靈毫不矯情的糾正侯朝光的言論,他卻一點怒氣也沒有,反而笑說自己的不對。

  她但笑不語,腦海裡倏忽竄出一幕景象,是東方冉穿著一貫的白衣,當五皇爺於早朝上面告皇帝後,優雅的出現在大殿上,神情自然的接過皇帝御賜的正六品鷺鷥官服。

  他一定不是尋常的人!

  一般百姓面見皇帝時,理當誠惶誠恐,朱靈卻在他俊逸深刻的臉上完全找不出優閒以外的情緒。

  「監正大人,你怎麼不說話?」

  侯朝光的聲音突然竄入朱靈的耳裡,令她回過神來。

  「怎麼了?」

  她方才出神,以至於沒聽到他說的話。

  「我說,幾天前我便發覺南方的星宿有些異樣,但是這幾天觀察下來,想必是南方將會有災難,不過災情預計不會慘重,應該只是下點雨罷了。」侯朝光不厭其煩的再報告一次。

  「南方?」朱靈的貝齒咬著下唇,細細思索。

  近來她一直注視著東方星辰的走向,反倒忽略了其他地方。

  「我想,這異樣的走向毋需多加理會。」瞧著她苦惱的可愛模樣,侯朝光不禁心花怒放,暗暗慶倖自己有刻意注意南方的問題。

  「右副監所言差矣。」低啞、傭懶的嗓音由兩人的身後傳來,穿著一身白的東方冉緩緩的走近。

  「怎麼是你?」侯朝光流露出敵意,眼神也不太友善。

  對於他毫不掩飾的憤怒目光,東方冉完全不在意,嘴角微揚,狹長的雙眸望向朱靈。

  「昨日上觀星樓仔細的觀察,這幾日月暈有逐漸擴大的跡象,且天田二星位於角北實有異樣,因此我推算南方的確不會有多大的災難,該注意的應當是北方。」

  「北方根本沒有任何異樣,請左副監別信口雌黃。」自己的推論被反駁,侯朝光說什麼也不善罷干休,尤其是對東方冉。

  相對於侯朝光的憤怒,東方冉顯得氣定神閒,徐緩的開口,「武密日:『辰星守,為水災。』加上月暈的異常擴大,又正值北方錦河漲潮時期,倘若大雨繼續下,勢必形成水患。」

  朱靈仔細的聽著他的推論,柳眉微蹙,沉思好半晌才開口,「我覺得左副監說的有理,但北方占地遼闊,是不是應當警告錦河流過的區域的那些百姓先做好疏散準備?」

  「倒也不需要。」東方冉單手撐在欄桿上,身形俐落的縱身一躍,跳至泥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低頭沉思。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朱靈愣住,然後跟著侯朝光走到二十步之遙的階梯,順著階梯走下泥地,來到他的身邊。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了?」侯朝光忍不住大罵。

  東方冉沒有開口,下一刻,右手握著樹枝,在泥地上畫線條。

  剛開始,朱靈看不出泥地上漸漸出現的圖樣是什麼,只覺得似曾相識。

  這是……

  她緊蹙眉頭,隨著線條越畫越多,突然恍然大悟。

  「這該不會是錦河流過的區域圖吧?」

  她詫異的望向東方冉,沒想到他竟然能隨手繪出地圖。

  東方冉剛好畫完最後一條線,溫柔的看著朱靈,「監正大人好眼力,這就是錦河流過的區域圖。」

  「你沒事畫這個幹嘛?」侯朝光對於他竟然隨隨便便就能畫出地圖,感到光火。

  東方冉揚起一邊嘴角,毫不在意的直視著怒氣衝天的侯朝光,然後用樹枝在錦河的源頭畫了一個圓圈,「錦河河堤的整修工程在今年才開始,據我所知,目前進行了一成,所以整修的範圍只到這裡。」

  「然後呢?」侯朝光不悅的反問。

  「推估看來,會氾濫的地方唯有一處。」東方冉指著錦河流域呈現凸出曲線的地方,「此地位於錦河中段,呈現彎曲,又是水流最湍急之處,倘若下起傾盆大雨,控制不住,便會由此處氾濫,因此我認為只需要撤退這裡的居民即可。」

  「這裡是……」朱靈很努力的搜尋記憶中的地圖。

  「是浣縣,也是北方最富庶的城都。」東方冉隨即開口。

  「這可就不得了了,倘若錦河潰堤,水淹浣縣,死傷的百姓與損失的錢財可是非同小可。」她一臉慌張,望向東方冉,「我立刻稟報皇上,請皇上派人通知浣縣官員,並派兵支持浣縣百姓。」

  「嗯,據我推估,五天後將會下大雨,現在派兵雖然遲了些,但還來得及亡羊補牢。」他點頭同意。

  朱靈轉身,打算奔向禦書房。

  侯朝光伸出手,攔下她。

  情況危急,她沒時間同他閒聊,疑惑又不悅的瞅著他,不解的開口,「右副監,怎麼了?」

  「監正大人,請你暫緩行動,我認為這只是左副監一個人的推算之詞,如果你現在跑到皇上的面前,要求派兵,並通知浣縣官員,想必人心惶惶,百姓無法安居樂業。若是五天後沒有下大雨,折損了左副監的顏面事小,丟了欽天監的威信事大。」侯朝光才不相信東方冉有如此神力,觀看天象就能確切的知曉哪個地點和哪日會發生水患。

  「寧可多做準備,我也不想事後懊悔。」朱靈仰起頭,堅定的望著侯朝光,纖手一揮,打掉他阻擋她的大掌,三步並作兩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她嬌小的身子狂奔而去,最終消失在視線範圍,憤怒的火焰在侯朝光的體內熊熊燃燒,而火種是由身旁莫名其妙出現的東方冉親自點燃。

  「倘若五天後浣縣未降下大雨,你就等著當官途最短、令後人貽笑大方的可笑之人吧!」侯朝光憤恨的瞪了東方冉一眼,臨走之際,還不忘用肩頭用力的撞了他一下。

  東方冉沒有回話的興致,懸念著五日後的浣縣。

  皇帝會輕易的答應朱靈派兵嗎?這是他唯一想知道的答案。

  不!他不能在這裡瞎耗下去,因為聽過許多皇帝昏庸無能的事蹟,這樣的皇帝絕對不可能會派兵援助。

  他邁開步伐,快步走向金浚的府邸,留下泥地上畫過的痕跡,覆蓋上飄落的葉子。

  錦河流過浣縣,替百姓帶來不少商機,尤其前任皇帝撥出龐大的經費,在浣縣蓋了一座僅次於京滬港口的大型港灣,讓來來往往的商旅們時常留在浣縣休憩及買賣,因此這兒的居民甚多,且個個富裕。

  朱靈承皇帝之命,帶著左右副監與大軍,經過三天的長途跋涉,終於來到浣縣,一方面就近觀察天文,以應不時之需,一方面替皇帝監督一千名士兵,要他們補強蜿蜒的河堤。

  經過兩天的努力,總算是在東方冉預告會降下豪雨的這日完成防護工程。

  她身穿簡便的粉包衣袍,站在山丘上,抬頭望著被夕陽染成橘色的天空,然後低頭看向河堤,一顆心狂烈的跳動,那是莫名的慌張使然。

  「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今天會下傾盆大雨。」侯朝光像在看好戲,涼涼的說。

  「今天又還沒過,所以不能掉以輕心,也許雨來得慢些,難保明天、後天不會降下豪雨。」朱靈不悅的開口。

  「我只是……」侯朝光一時語塞。

  雖然早已瞭解她的個性正直又公正,絕對不會因為兩人相識較久便放縱他胡亂說話,但是依舊難忍怒氣,將所有的錯歸咎在東方冉的身上。

  「右副監只是心急如焚,監正大人請別見怪。」站在朱靈身旁的東方冉開口說話,雖然無意替侯朝光解套,但是也不想看見她與屬下鬧僵。

  侯朝光一點也需要東方冉替他說話,更加不高興,怒瞪了東方冉一眼,就要開口怒駡時,一滴豆大的雨點打在他的頭頂上,頓時閉上嘴。

  「小姐,你瞧!」苳兒驚詫的指著天空。

  一行人仰首看著,只是轉眼之間,夕陽消失無蹤,天空湧現翻騰的烏雲,大地變得晦暗。

  「真的要下雨了。」朱靈低聲的說,看向東方冉。

  他的側臉彷彿刀刻,依舊氣定神閒,對於自己準確的推算胸有成竹,卻沒有因為預言成功而放鬆。

  「咱們應該要回旅店了。」東方冉開口說話。

  朱靈婉拒了浣縣官員的邀請,替他們張羅早已住滿大軍的驛站,而是找了間乾淨的旅店入住,替官員省去麻煩,好全心投入撤離居民與加高堤防的工作。

  「嗯,在雨勢加大前趕緊回旅店,要不然淋濕了可就不好了。」她頷首,跟苳兒一起走下山丘。

  東方冉禮讓侯朝光走在朱靈的前頭,自己則押後,緩步走在冷風吹拂的山丘上。

  隨著雨勢漸大,侯朝光的臉色也愈發難看,如今天色已完全暗下,應當熱鬧非凡的浣縣夜市卻是空無一人。

  時間尚早,且前去探查水流情況的王將軍尚未回報詳細情形,因此朱靈和東方冉、侯朝光坐在旅店大廳的桌子旁邊,苳兒站在她的身後,桌上只點了一根蠟燭,茶水早已涼透,卻沒有人有心思喝茶。

  「小姐,雨下得好大,應當不會潰堤吧?」苳兒憂心的看著窗外。

  東方冉勾起嘴角,「河堤經過修補,我想還不至於會潰堤,所以苳兒姑娘別太擔心。」

  「左副監,就你推估,這場雨會下多久?」朱靈忍不住詢問。

  「兩天。」他毫不猶豫的說,傭懶的口吻隱含著滿滿的信心。

  「這樣的雨會下兩天?」朱靈憂心忡忡,眉頭微微皺起。

  從半個時辰前,大雨彷彿傾盆而下,模糊了眼前繁華富庶的浣縣景色,雨水順著石板路不斷的流向低窪處,這樣的雨只消兩個時辰,位於低處的人家勢必水深過膝,更何況是兩天。

  「監正大人,請放心,早在皇上下命快馬傳禦旨至浣縣時,我已經請皇上在禦旨上載明,要低窪地區的人民先行撤退,並且請了當地的捕快拿沙包與木板阻擋水勢,我想還是稍稍會起作用。」東方冉似乎讀得懂她的心思,嗓音低啞的說明。

  「好在左副監有先見之明。」得知他早已窺得機先,事先做好防護措施,朱靈頓時安心不少。

  她想起五日前貿然上禦書房請皇上派兵援助浣縣,皇上以「無稽之談」四個字就想打發她,是五皇爺金浚突然現身,在他的一聲令下,一口氣派出千名士兵,即刻起程。

  金浚怎麼會未卜先知,知道她正在請求皇上派兵?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東方冉請出金浚,事情才得以如此順利。

  朱靈轉頭,瞥向東方冉的側臉,對於他的異樣感覺在胸臆間蔓延,久久不能退去。

  旅店的大門被打了開來,撐了傘卻依然被淋得濕透的王將軍走了進來。

  「王將軍,辛苦了,堤防那邊如何?」朱靈連忙站起身,急急的追問,根本忘了要給王將軍喘口氣的時間。

  「監正大人,錦河的水流非常湍急,好在幾天前你提議著手加高堤防,要不然看這雨勢與水流,水淹浣縣只是遲早的問題。」王將軍接過苳兒遞上來的乾布,胡亂的擦拭身體,同時對朱靈的洞燭機先感到萬分敬佩。

  「我明白了,但真正要感謝的是左副監東方冉的精闢推論,否則這回可就損失慘重。」她轉身,望向東方冉,露出與有榮焉的微笑。

  東方冉輕扯嘴角,並不打算多說什麼邀功的話語。

  這時,一名士兵打扮的年輕男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還來不及行禮便大喊,「將軍……不好了!」

  「胡來!監正大人與左右副監都在此,你大吼大叫,成何體統?」王將軍劈頭就罵自己的屬下,畢竟在眼前的可都是欽天監的重要官員,哪容許小小士兵如此荒唐的鬼吼?

  「王將軍,沒關係,在這時刻,禮節是沒有必要的東西。」朱靈伸手制止王將軍,看著士兵,「你說,發生什麼事了?」

  「啟稟監正大人,方才一名滿臉淚痕的婦人慌張的來到河堤,詢問駐守的弟兄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小男孩,她說她兒子在一個時辰前到河堤找狗,她根本來不及阻止孩子,而半個時辰前她的丈夫為了找兒子也來到河堤,兩人遲遲未歸,所以她才出門尋找。」士兵不敢有任何隱瞞。

  另一名全身淋濕的土兵也匆匆的跑來,在王將軍的面前站定,「將軍,我們打了燈籠,總算是發現一名孩童抱著一隻狗被困在距離堤防有五尺遠的大石頭上,而婦人的丈夫已經被我們尋獲,大吼著要弟兄們快快救他的兒子。」

  瞧手下一個比一個沒禮貌,王將軍只能感謝朱靈並不在意禮節,要不然他恐怕得因為管教不周而被狠狠的刮一頓。

  「這該怎麼辦?」朱靈膽戰心驚,這樣的雨勢,水流淹沒大石頭是遲早的事情。

  「笑話!不過是一個男孩和一隻狗,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難道你們不會自行解決?」侯朝光忍不住破口大駡,指著王將軍與兩名士兵,「你們還愣在這裡幹嘛?要救人就快去救,但是如果是為了救一名男孩而折損朝廷訓練多時的士兵,就太不值得了。」

  他覺得眼前的景象簡直是荒謬至極,他們怎麼會因為一名老百姓而冒著生命危險進行搶救?

  「右副監,你說這話就太沒有同情心了。」朱靈板起臉,瞪著他,沒想到他連將心比心這種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東方冉上前一步,毫不猶豫的說:「這位小哥,請你帶路,我去瞧瞧有什麼方法可以營救。」

  她看向他,心底五味雜陳。

  外頭雨勢滂沱,毋需親眼目睹,就可以預想錦河目前必定是波濤洶湧,而身為文官的東方冉竟然想去河堤幫忙,倘若有個閃失,他必定沒命。

  此刻她深切的瞭解,在他總是淡然的面容下,藏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悲天憫人胸懷,不禁更加佩服他。

  「左副監,這邊請。」王將軍舉起手,示意他先行,然後對著前來報告的兩名屬下大吼,「還不快快帶路?拿把傘給左副監。」

  東方冉知曉情況危急,朝朱靈頷首,便撐起傘,走進雨幕中。

  「小姐,左副監真的不要緊嗎?」苳兒看著他的身形逐漸遠去,緊張得都快哭了出來。

  朱靈的胸臆間彷彿塞滿了石頭,沉甸甸的,無法順利呼吸,完全沒將侯朝光說的風涼話聽進耳裡,茫然的看著前方黑暗一片的大街。

  「苳兒,我們走。」她突然開口。

  「小姐,我們要走去哪裡?」苳兒傻傻的問。

  「當然是到河堤,看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她拿著傘,就要跨出大門。

  「監正大人,你別胡鬧了,難道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侯朝光急忙抓住她的手臂,既慌張又憤怒。

  「我當然知道外面有多危險,但是將士們與左副監都在想辦法營救生命岌岌可危的男孩,身為朝廷派來的官員,我的良心不容許我坐視不管。」朱靈用另一隻手推開他的大掌。頭也不回的離開。

  「小姐,等等我。」苳兒也拿起傘,跟在主子的後頭。

  很快的,兩道嬌小的身影消失在毫無人跡的黑暗裡。

  大雨滂沱,彷彿沒有停止的一刻,就像朱靈此刻的心情,始終擔心著東方冉的安危。

  腳步越來越快,她沒心情注意苳兒是否跟了上來,尤其瞧見前方隱隱竄出火苗,她知曉大軍駐守的河堤就在不遠處,於是三步並作兩步,最後甚至是用奔跑的方式,朝前方前進。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5:16

第五章

  大雨依然下個不停,朱靈全身都濕透了,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

  豆大的雨滴阻礙了她的視線,但是真正阻擾她看不清楚前方的是她自己漸漸喪失的視力。

  努力瞇起雙眼,她企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好不容易一簇簇火光映入眼簾,讓彷彿墜入五里霧的心鬆懈下來。

  下一刻,她再度提心吊膽,因為她著實擔憂,而物件是方才頭也不回的前去幫忙的東方冉。

  「監正大人,你怎麼來這裡?雨下個不停,而且浪越來越大,這裡非常危險,你還是快快回旅店等我們的消息吧!」王將軍看見狼狽不堪的朱靈,慌張的說。

  「我不打緊。」朱靈揮開王將軍想將她拉得離河堤遠一些的手,沒有刻意隱瞞,也沒有餘力隱藏,瘋狂的搜尋著東方冉的高挺身影,卻遍尋不著,於是急切的喊道:「東方冉呢?左副監呢?他去哪裡了?」

  雨滴打在她白嫩的小臉上,但是她一點也不以為意,滿心掛念著東方冉的生死安危。

  王將軍第一次見到總是沉著的朱靈如此失控,伸手指著架高的堤防,「左副監在那裡。」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到東方冉素白的長衫在狂風中飄蕩,一顆心狂跳,彷彿下一刻躍出喉頭都不覺得訝異。

  丟棄手中一點也起不了作用的傘,她拔足狂奔至高聳的堤防邊。

  「東方冉,你快下來……」

  朱靈並不在意自己是否失控了,也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待她脫序的行徑,直盯著低頭將繩子綁在腰際的東方冉,繼續往前奔跑,不停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不顧旁人的阻攔,她用力揮開擋在面前,企圖阻止她爬上架高的堤防的士兵們,手腳並用的爬在臨時搭建、代替樓梯的陡峭木樁上,企圖在東方冉有下一個動作前阻止他。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腰上繫著繩子的東方冉縱身一躍,消失在堤防上,躍出她的視線範圍。

  「東方冉……別這樣……」她放聲大吼,不曉得臉上的濕濡是雨水還是淚水,幾乎癱軟的四肢隱忍著顫抖,奮力往上爬。

  堤防上寬約能容納五名男子並肩而立,有十名將士拉著另一端繫在東方冉腰際上的繩子,險象環生。

  「上頭的人,快拉住監正大人。」王將軍跟在朱靈的後頭,仰頭對著上面的弟兄們大叫。

  距離木樁最近的年輕士兵趕緊放下繩子,抓住她早已佈滿紅痕的小手,用力一拉,協助嬌小的她爬上堤防。

  無情的狂風、狂肆的大雨不斷的侵蝕朱靈瘦弱的身形,好在王將軍隨後趕到,大掌拉著她細弱的手臂,才讓她好好的站立。

  「左副監在哪裡?」朱靈一臉慌張的左右張望,卻只見到波濤洶湧的浪潮不斷的拍打堤防,怎麼也不見東方冉與婦人口中的男孩。

  「監正大人,左副監在那裡。」方才協助她爬上堤防的士兵伸手指著右方。

  朱靈放眼望去,看見東方冉站在幾乎被浪潮淹沒的大石頭上,而一尺外另一顆幾乎要被淹沒的石頭上站著一名抱著一隻狗的男孩。

  他半蹲身子,縱身一躍,身形毫不受風力與雨勢阻擾,輕而易舉的跳到男孩身邊,火速從懷裡取出另一條麻繩,綁在男孩與小狗的身上,接著再將麻繩與自己腰際的繩子綁縛在一起,仰望遠處的堤防。

  深邃眼底映入的不是手執火炬的將士,而是那抹在風中搖搖欲墜的嬌弱身形,總是毫無情緒可言的嚴峻面容露出了難以置信與擔憂的神色。

  雖然東方冉看不清楚朱靈那總是以倔強做為偽裝的白透臉龐究竟是什麼表情,卻可以猜測她一定是愁容滿面、憂心滿懷。

  薄唇微揚,他的心底泛起莫名的感動。

  下一刻,一道高約五尺的惡浪往東方冉的左方襲來,電光石火間,淹沒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大水退去,大石頭上竟然空無一人,東方冉與男孩、小狗消失不見,讓岸上的所有人倒抽一日氣。

  王將軍一看苗頭不對,急忙大聲下令,「快拉繩子!快點拉!把左副監救上來!」

  弟兄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拉動緊握的繩子。

  「東方冉……不……」朱靈聲嘶力竭的大叫。

  她親眼瞧見原先繫在他腰上的繩子因為大石銳利的稜角與巨大的浪濤而被扯斷,此刻雙腳虛浮,無力的跪在地上,任由淚水不斷的滑落。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傻?

  為了不認識的男孩賠了性命,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不!他為什麼不叫其他人下去救人?為什麼要自告奮勇,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朱靈不斷的在心底憤怒大吼,她知道也明白,東方冉將每個生命都視為世間最可貴的東西,卻還是自私的怨恨他,為了別人奮不顧身,反而害了自己,難道不怕有人會因為他的魯莽而傷心透頂?

  這時,她赫然明白,原來她自以為的大愛竟是如此自私,寧願看一對父母因為兒子救狗,不幸喪失生命而傷心不已,也不願看東方冉為了男孩而失去後半輩子。

  這時,她才猛然瞭解,原來她自以為堅定的心早已動搖,始終專注在觀星上的注意力已在不知何時悄悄的轉移,全落在東方冉一派雲淡風清的面容上。

  但是現在瞭解這些,付出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朱靈緊皺眉頭,看著陰暗一片的錦河,只有不斷狂打岸邊與水面的大浪,一點生機都沒有。

  突然,一隻染血的手掌抓住河堤邊,然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不斷滴著水珠的東方冉。

  他一手死命的扯住環繞在手腕上的麻繩,而麻繩上綁縛的是已經昏厥的男孩和不斷發抖的小狗,另一隻手撐著所有的重量,企圖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堤防。

  東方冉求生的意念與救人的意志強烈,讓他在與堤防聯結的繩子斷裂後,沉入錦河之際,還牢牢的抓著綁縛一人一狗的另一條麻繩,一面向岸邊遊來。

  淚水在下一刻完全潰堤,宋靈揮開王將軍的手,跌跌撞撞的衝上前,來到將士們急忙協力將東方冉、小男孩和小狗拉上來的地方。

  東方冉體力驚人,經過這場驚魂記,依然在士兵將他拉上岸後站起身,趕緊命人將還有氣息的男孩與狗送至驛站,交由當地的大夫治療。

  下一瞬間,一道嬌小的身影衝入他的懷裡,緊緊的、牢牢的抱住他,濕透且泛著冷意的胸膛傳來陣陣熱度,他低下頭,瞧著不顧眾人目光的嬌柔身軀微微抽搐,這才知道那道火熱的溫度是她滾燙的淚水。

  朱靈緊抿著唇,不斷顫抖,千頭萬緒,卻說不出任何話語,只能緊擁著他,讓自己知曉並沒有失去他。

  晴空萬里,讓人無法相信昨天之前大雨不停歇的下了兩天兩夜,造成許多戶人家水淹及膝。

  「小姐,天氣果真如左副監所言,放晴了呢!」苳兒推開朱靈暫居的二樓房間窗戶,感受陽光射入室內的溫暖感覺,不由得心情飛揚。

  「嗯,左副監真的非常了不起。」朱靈說的是實話。

  她伸手接過苳兒遞過來的濕毛巾,擦拭小臉,腦海裡浮現的全是東方冉高挺的身形,與那彷彿平靜無波的狹長雙眼,思緒回到前天夜裡。

  那晚,大雨滂沱,狂風大作,她至今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疼痛。

  最令她難忘的是,當她緊緊擁抱他健壯的腰桿時,小臉貼在他寬厚的胸膛上,久久無法忘記他那略低的體溫。

  她愛他嗎?朱靈不斷的思索著。

  她想,她是愛的。倘若不愛他,為何她會失去向來引以為傲的自持,不顧眾人的感受,激進且執意要爬上堤防,只為阻止他做傻事?

  她想,她是愛他的。假如她不愛他,為何會在惡浪捲走他時,雙腿虛軟,心臟猛然收縮?

  原先佈滿疑惑的心緒豁然開朗,朱靈仰首望著苳兒,微微一笑。

  「苳兒,今天我們到外頭走走,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惡水退去,留下滿目瘡痍,想必一定有許多住在低窪地區的民眾今天會返回家中,準備動手清理家園。

  「嗯,知道了,只是咱們仟麼時候要回京城?」苳兒知道一行人可都是朝廷命官,無法離開皇宮太久。

  「明天就得要離開浣縣了。」朱靈自行推算返回京城的時間,明天起程,剛剛好趕上與皇帝告假的最後一日。

  「我明白了,那咱們趕快走吧!」苳兒拉起朱靈的手腕,回頭,笑看著主子,「不過在去幫忙之前,小姐,你別忘了先填飽自己的肚子。」

  「我知道,咱們先去用早膳。」朱靈輕輕捏了下苳兒的鼻子,心情與陽光一樣美好燦爛。

  她們兩人走下樓,看見桌上擺滿豐盛的早膳,卻只有侯朝光一人坐在桌旁用餐,朱靈心心念念的東方冉又不見蹤影。

  「侯朝光,東方冉呢?」她走到桌子旁,疑惑的發問。

  「他剛剛吃飽,就跟著王將軍出門了。」侯朝光沒好氣的說。

  他一見到朱靈,俊臉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但是他都還沒說話,就聽見她用甜膩的嗓音說出他最痛恨的名字,當下怒火中燒。

  「嗯,我知道了。」朱靈難掩失落,不過很快的打起精神,與苳兒並肩坐下,一同享用豐盛的早膳。

  前天夜裡,東方冉一身濕透的與朱靈和苳兒返回旅店休憩,一早又跟王將軍冒雨出門查看浣縣,並在高處觀測天文,一刻都不得閒。

  他的行動全是主動同朱靈提起,而這些是出自於他的體貼,並無腧矩之事發生。

  「監正大人,外頭大雨未歇,十分危險,請你將探視各災區與在高處觀瀏天文之事,全都交給我吧!」

  「監正大人,別再像方才那般貿然爬上堤防,你是一名弱質女流,就該受男人保護,所以這些苦差事都由我來做,回頭我會與王將軍一五一十的同你報告,你好好的待在旅店,好嗎?」

  當時他將傷痕斑斑的大掌放在她的眉頭上,臉上佈滿憂心,深怕她又會做出危險的舉動。

  朱靈沒有違抗的機會,也知道她的舉動的確嚇傻了許多人,也添了許多麻煩,所以只好乖乖的點頭,留在旅店,等待他替她視察各地,再回來向她報告。

  只是她還以為天氣總算放晴,他應該會留在旅店裡休息,沒想到他完全閒不下來,昨夜過了子時才回來,今天天未亮又出門,讓她沒有機會與他說幾句話。

  「監正大人,你等會兒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已經悶在旅店兩天了,是該出去透透氣。」侯朝光討好的問。

  「我等會兒要跟苳兒去見浣縣縣官,詢問他有無需要我帶話回朝廷。」朱靈婉拒了侯朝光的邀約。

  她吃完手裡的饅頭,然後站起身。

  「右副監,我先離開了,倘若有任何官員來報告災害程度與救災進度,就麻煩你處理了。」

  「我知道了。」侯朝光苦笑一聲。

  朱靈隨即帶著苳兒離開旅店,前往浣縣官衙。

  綠樹環繞,鳥兒啁啾,約莫百來名百姓席地而坐,每個人的手裡都端著一隻碗,當香醇、熱騰騰的白米粥吃進肚裡,心底和身體都感覺溫暖。

  東方冉一身深藍色簡便長袍,長髮隨意束在腦後,與王將軍和浣縣縣官來到此次受災最嚴重的李家村,狹長的雙眼看見了令他詫異的景象。

  朱靈挽起袖子,並綁起及腰長髮,毫不畏懼鍋爐的熱度將她白皙的小臉熏成淡淡的粉色,手執大鐵勺,不斷的翻攪滾燙的白米粥,專注的小臉佈滿笑意,完全找不到一絲不耐煩與鬱悶。

  「從前我只聽說皇上竟破例拔擢女監正,但是自從前幾天見面後,才知道監正大人不僅僅是一名傳奇的女孩,還是個體貼善良的好姑娘,」老邁的浣縣縣官露出慈愛的笑容。

  東方冉揚起嘴角,感覺與有榮焉,讚歎道:「是呀!監正大人是個絕無僅有的好姑娘。」

  前夜狂風大作,他看見她一身素白,搖搖晃晃的站在高處,一心一意掛念若他,讓他的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異樣暖意。

  那日她不顧眾人的目光,毫不遲疑的緊緊擁著他,那份柔軟的觸感,那道溫熱的滾燙淚珠,以及她彷彿帶著香馥的體溫,穿過肌膚重重阻隔,滲入血液,在他的體內流竄,久久無法散去。

  「今天早上監正大人來縣衙找我,很詳細的問了我還需要什麼説明,並且說等她回到京城,一定會儘量替浣縣爭取補助,監正大人、左副監和王將軍的熱心,我深受感動,實在是無以回報。」浣縣縣官伸手拍了拍東方冉的肩頭,感激不已。

  「縣官大人,你毋需如此,食君俸祿,為民服務,是我們當官的必須做的事情,我們只是做了分內的事。」東方冉再度看向朱靈,再也無法移開眼睛。

  他非常明白早已無法主宰自己的視線、心情全隨著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而變換著,這是什麼樣的心情,他並不太清楚,但知道這種感覺彷彿糖水化在胸膛裡,滋味非常不賴。

  「小姐,你看,是左副監、縣官大人和將軍。」忙著替災民添粥的苳兒眼尖的發現東方冉一行人,開心的朝他們揮手。

  朱靈抬起頭,陽光燦燦下,東方冉一襲簡單的深色衣袍在風中飄蕩,雖然背光,讓她看不清他嚴峻的面容,但是能夠想像他一定是微微笑著。

  東方冉的一顆心鼓動著,跨過漂流散落的木頭,來到朱靈的面前。

  「監正大人,你怎麼在這裡?」不需要她多做說明,他便明白熱心的她肯定是主動來幫忙。

  「因為煮飯的人手不足,所以我與苳兒自告奮勇,來這裡煮飯給大家吃,只不過我的廚藝不好,只能負責攪動白米粥,防止燒焦。」她揚起嘴角,自嘲意味濃厚。

  「是呀!我家小姐只會讀書、觀星和占卜,其餘的事情都不會做。不過她的心是世界上最純粹的。」苳兒如數家珍,不曉得是在貶損還是褒獎朱靈。

  「苳兒,你怎麼這麼說我?」朱靈拉著苳兒的手,要她別再說下去。

  「我說的都是實話。」苳兒噘起嘴,嘟囔著。

  瞧朱靈與苳兒一搭一唱,東方冉的心情大好,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歡愉心境。

  「監正大人,縣官說今晚要在官邸宴請我們,做為感謝。」

  「謝謝縣官。」朱靈的視線越過東方冉,笑看著縣官。

  「今夜老夫將在府邸等待各位大人的蒞臨。」看她笑得燦爛,縣官也忍不住笑了。

  圓月高掛,微風輕吹,浣縣最繁華富庶的街道上滿是來往的人群,一點也看不出接連兩日受到滂沱大雨的侵襲。

  一千人從縣官府邸離開後,朱靈、東方冉和侯朝光分別提著燈籠,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苳兒則是跟著王將軍前去採買明天上路時的乾糧。

  「縣官夫人的廚藝真好。」朱靈看向右手邊的東方冉,晚膳的絕妙好滋味依舊在嘴裡擴散。

  「嗯。」東方冉點了下頭。

  侯朝光不甘示弱,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突然前方的人潮推擠著三人,想往他們的反方向前進。

  「監正,小心。」東方冉一看苗頭不對,想都沒想便伸出手,環住朱靈的眉頭,用高大身軀護住嬌小的她。

  可能是一連兩日的暴雨悶壞了浣縣百姓,彷彿所有的人全都上街透透氣,所以突如其來的人潮將東方冉與朱靈推擠至牆邊,而侯朝光想上前都沒有辦法,只能順著人群往前走去,被迫與他們分開。

  「朝光走遠了。」朱靈忍不住指著離他們越來越遠的侯朝光。

  聽到甜膩的嗓音喊出「朝光」兩字,東方冉十分不悅。

  雖然他早已知道朱靈與侯朝光從小便相識至今,還雙雙進入欽天監工作,甚至他還聽聞侯朝光是因為朱靈對天文曆法這方面有興趣,才會埋頭苦讀,以求佳人一笑,因此她私下親暱的喊著他的名字是理所當然的,但他就是心生不滿,無暇去想自己的氣量何時變得如此狹小。

  東方冉將朱靈拉至小巷弄內,讓她的背部貼著牆壁,雙手撐在她的肩頭兩旁,只要稍微傾身,他就能緊貼著她。

  「左副監,你真聰明,還知道要避到巷子裡,我們就在這裡等到人潮過去吧!」她偏著頭,看著街上一點也沒有減少的人群,還以為他是刻意拉著她退到小巷弄內,以免被人潮沖散。

  但是企圖冷靜的面容下是一顆瘋狂跳動的心,因為她的臉頰可以敏感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吹拂在肌膚上,鼻子嗅聞到的是他身上淡淡的皂香,打亂了她應該有的沉穩理智。

  左副監——

  她是這麼喊著他,她總是這樣喊著他……

  東方冉面向朱靈,兩人四目相接,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外頭的紛擾瞬間變成安靜無聲。

  「左副監……」她忍不住開口。

  「在私下,我希望你能喊我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太過霸道,卻無法控制想要與她親暱的欲望。

  在稻禾香時,望著前來找碴的陳員外,她一副氣定種閒的模樣,讓他為之讚賞。

  在五皇爺的府邸裡,她驚詫的看著自己的模樣,令他微笑。

  在觀星樓上,她看著點點繁星,訴說望遠鏡的由來的愉悅神情,教他無法忘懷。

  在聽說浣縣即將降下大雨時,她憂國憂民、心急如焚的表情,讓他心生佩服。

  在滂沱大雨下個不停的夜裡,她埋在他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的俏臉,令他心疼不已,也令他最難忘。

  開心的朱靈,著急的朱靈,憂心的朱靈,嚴肅的朱靈……她所有的神情塞滿他的心胸,讓他無法正常呼吸,一顆心無法克制的狂亂跳動。

  朱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緩緩的開口,「左……」

  東方冉傾身,薄唇貼上她粉嫩的唇瓣,感受前所未有的美好從她的嘴裡擴散至他的口中。

  下一瞬間,他癲狂了,因為感覺到她白嫩的小手輕輕的、怯怯的貼上他的腰部。

  他的舌頭失控的竄入她的檀口,狂亂的、激動的與她生澀的粉舌交纏,兩人在狹小的巷弄內緊緊擁住對方,彷彿只要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就是擁有了全世界。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5:30

第六章

  一行人返回京城已經五天,朱靈隨即著手寫長達十頁的奏摺,內容除了有事情的來龍去脈與浣縣如今還需要朝廷支援説明外,她還大大的誇讚東方冉的能耐與辦事效率。

  在回到京城的隔天,即將開工的陵墓出了問題,東方冉以朱靈一名弱質女流,實在不宜忙碌了半個月後又得離開皇宮,因此替她攬下這沉重的工作。

  夕陽暈染大地,正是倦鳥歸巢的時候,朱靈依舊坐在書桌前,從早朝後埋首批閱大批等待她簽章的奏摺,一直到現在,除了起身隨便吃了午膳外,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

  「小姐,你瞧,這是王爺妃送給你的生辰禮物。」苳兒走進來,將手上的紅木盒放在書房中央的圓桌上。

  朱靈一聽是王爺妃夏瓔珞送的東西,抬起發酸的雙眼,望著那只紅木盒,「生辰禮物?我何時又……」

  她猛然想起,今天正是她二十一歲的生辰,也只有相識超過十年的夏瓔珞才會如此細心,每年都送她禮物。

  「小姐,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嗎?瞧你從早上一直坐到傍晚,即使身體黏在椅子上都不足為奇。」苳兒打趣的說,心底其實很替主子著急。

  是呀!她的主子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身邊卻沒有人能替她的終身大事做主,難不成她要看著宛如盛開花朵的主子逐漸凋零?

  而且主子一忙起來,總是廢寢忘食,嬌弱如她怎麼承受得了賣力工作的摧殘?

  「我這不就起身了——」朱靈勾起嘴角,放下筆,站起來。

  霎時,在她的眼裡,尚未點燃燭火的昏暗房間變得模糊,景象交疊著,看不清楚前方。

  腰部狠狠的撞上桌角,她忍不住彎下身子,「痛。」

  「小姐,你沒事吧?」苳兒急忙上前,攙扶著主子。

  「沒事,只是撞了一下。」朱靈揮揮手,要苳兒別擔心,然後在苳兒的幫助下,來到圓桌旁坐下。

  「小姐,要不要拆開來看看王爺妃送了什麼給你?」苳兒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木盒裡裝了什麼東西。

  「嗯。」朱靈點頭,伸手取過木盒,打了開來,裡頭是一件折疊得十分整齊的淡藍色衣裳。

  「哇,這衣服妤美。」苳兒將衣服攤開,拿到身前,比給朱靈欣賞。

  夏瓔珞替朱靈挑選的是一件淡藍色的衣裳,裙擺與袖口染上漸層藍色,領口與裙擺則繡著一簇簇紫色丁香花,十分精緻可愛。

  朱靈拉起裙擺,端詳著上頭的刺繡,眼睛突如其來的一陣刺痛,丁香花竟然模糊得只剩下輪廓。

  「小姐,你怎麼了?」苳兒發現她的異狀,連忙慌張的問。

  「沒什麼。」朱靈放下裙擺,笑著搖頭,「苳兒,是不是該點燈了?房裡有些昏暗。」

  「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取蠟燭。」雖然對於主子的異常反應感到不安,但是苳兒還是動作俐落的準備點燈。

  最近主子要她點燈的時間越來越早,她心底充滿了疑惑。

  在苳兒點燃蠟燭後,室內總算光亮一片,朱靈的眼睛也能看得清楚了,但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跟苳兒說明她的視力越來越差,因為知道苳兒一定會憂心忡忡。

  「小姐,今天苳兒有替你準備你最愛吃的糕點,要不上觀星樓時,你穿著王爺妃送你的衣裳,然後在觀星的空檔,我們一起吃糕點慶祝你的生辰,好嗎?」苳兒決定揮開心中的惶惶不安,笑著提議。

  「當然好,就這麼說定了。」朱靈附和。

  在綻放燦爛笑容的同時,一抹愁緒無端的染上心頭,她的腦海裡時時刻刻浮現東方冉高挺的身形,令她無所遁逃,任憑思緒受遠在千里的他所控制。

  那天,他吻上她的溫度依舊封存在雙唇上,低啞的嗓音仍舊回盪在耳邊,他一遍又一遍說著要她喊他的名字。

  「從今以後,私底下你都要喊我的名字,不許喚我的官職,懂嗎?」

  「來,我要聽你喊我的名字。」

  「再喚一次,我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

  朱靈記憶猶新,記得自己不斷的喊著他的名字「冉」,而他好看的薄唇愈發上揚。

  如果他今天也在她的身旁,那該有多好……

  她貪心的想著,卻無法誠實的告訴苳兒。

  微風徐徐,吹起繡著丁香花的裙擺,朱靈與苳兒手執竹籃,往觀星樓的頂樓走去。

  「小姐,你今天怎麼了?」苳兒站在階梯上回頭,過了許久才看見朱靈。

  她幾乎日日跟著主子上觀星樓,因此完全不懷疑主子的體力,但是她發現主子爬樓梯的速度越來越慢,彷彿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中行走,顯得小心翼翼。

  「沒什麼,我只是累了。」朱靈仰起頭,笑睨著站在上頭的苳兒。

  要她怎麼跟苳兒開口?難道要她親口告訴苳兒,她的視力每到照明不足的地方就會變差?

  雖然她早已明白原因為何,但是找不到時機跟苳兒說明這殘酷的事實。

  「小姐,一定是你最近總是埋首工作中,身體才會發出警訊。」苳兒噘著嘴,顯然對主子拚命的工作頗有微詞。

  「應該是吧!」朱靈只能苦笑,倘若事情如此單純,那該有多好。

  好不容易她們爬上七百七十七個階梯後,迎面吹來的是有別於平地的沁涼夜風。

  朱靈忍不住瑟縮一下,然後抬頭看向東方閃爍的星子,頓時忘卻冷意,開心的指著天空,「苳兒,你瞧,今夜的青龍星宿好清楚。」

  「是呀!閃閃發亮,真的好美。」苳兒將竹籃放在地上。

  朱靈微笑,席地而坐,背部靠在欄桿上,直望著繁星點點,再度陷入憂愁中。

  掀開竹籃的蓋子,她從籃子裡取出一本以藍紙包裹的記事本,翻開書皮,看著一張張以剛勁有力的筆觸寫滿了字句,還穿插不少圖畫的書頁,思念之緒如潮水一般翻湧。

  「這本不是左副監寫的浣縣水患報告嗎?」苳兒偏著頭,看著主於這幾天不知翻了幾百遍的書,疑惑的開口。

  被苳兒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一跳,朱靈心虛的合上書,慌張的笑說:「我只是覺得左副監的報告寫得真好,所以才一看再看。」

  當她從東方冉的手中接過這份報告書時,是一行人返回京城的路途中,這顯示了他在浣縣救災的時候,還擠出零碎的閒置時間,寫了滿滿一大本的報告。

  望著他蒼勁有力的字跡,她不由得想起他總是微笑的俊朗面容。

  她好想見他,真的好想。

  朱靈的心神全都陷入記憶中的他那雙深邃的狹長黑眸裡,以至於有人悄悄的坐在她身旁,兩人的肩頭只隔著十指寬的距離,都不曉得。

  「想什麼?怎麼想得如此出神?」低沉的嗓音突如其來的響起。

  她驚詫的轉頭,雙眼圓睜,小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你……」

  驚訝的望著眼前披散一頭黑髮的東方冉,她的腦海彷彿塞滿了棉絮,無法靈活的運轉。

  他微微一笑,瞧見她如此訝異的模樣,他兼程趕路也算是值得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再過五天才能返回京城嗎?」

  朱靈的驚詫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她與他商量過,從京城到皇陵,再加上勘查地形、查看風水,並以五行八卦設下重重阻礙,防止盜墓者入侵,種種時間算來,再怎麼快,也得要半個月才能完成任務,如今距離預估的時間還有五天,他竟然會出現在她的身畔,令她百思不解。

  「再過五天就已經太晚了。」東方冉顧不得苳兒在場,輕撫著朱靈粉嫩的臉頰,揚起好看的薄唇,「今天是你的生辰,為了你,我日夜趕工,馬不停蹄,只要能在今天過完前同你說一聲『生辰愉快』,都是值得的。」

  他低啞的嗓音像是濃醇的茶水,在口腔裡回蕩,甜得滲入心坎,令她忍不住嫣然一笑,感動不已。

  「謝謝你記得今天是我的生辰。」

  東方冉子夜一般的黑眸流露出溫柔的光芒,下一瞬間,薄唇貼上她柔軟的唇瓣,輕輕的磨蹭,分享彼此的思念。

  朱靈緊緊的環抱他的頸子,檀口在他的帶領下輕輕開啟,任由他火熱的舌頭竄入其中,恣意的、狂烈的汲取她的甘甜,撫慰他連日來的心心念念。

  腿心傳來陣陣麻癢,平坦的小腹隱隱發熱,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卻不由得愛上了這樣的感覺。

  嬌小的身子緊貼著健壯的身軀,隔著布料,磨蹭著彼此的肌膚,就像兩頭渴愛的野獸,無法克制奔騰的愛意,只想將對方擁入懷中,揉進骨血裡才肯甘休。

  當兩人緩緩的離開對方的嘴唇時,才赫然發現苳兒不知何時悄悄的離開,留下私密的空間給這對狂熱的愛侶。

  「苳兒不見了。」朱靈找回理智,慌忙的左右張望。

  「嗯,我想苳兒是貼心吧!」東方冉笑說。

  下一瞬間,他霸道的將嬌小的她拉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雙腿之間,背部靠上他寬厚的肩頭,他的下顎抵著她的頭頂,恣意的吸取她身上的芳香。

  「想我嗎?」東方冉一邊說話一邊把玩她的纖纖手指。

  「當然想。」朱靈不想撒謊,毫不扭捏的承認。

  他輕勾嘴角,靜默的享受夜風襲面,帶來她甜膩香馥的氣息,一直到粗糙的指腹碰觸到她右手腕上異樣的凸起,不禁纘起眉頭。

  「這是……」

  他舉起她的右手,當寬大的袖子順著纖手緩緩的滑落時,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狀似結痂的怪異圖案。

  朱靈急忙縮回手,用袖子蓋住手腕,「這沒什麼。」

  她慌張的模樣令東方冉的心底掠過一絲不安,但是沒有多說什麼話,任由懷疑不斷的擴大。

  他只恨自己的記性不夠好,依稀中曾經看過她手腕上那怪異的圖案,只是在哪裡看過,甚至代表什麼意義,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早朝,應該就寢了。」東方冉率先站起身,接著拉起朱靈,兩人相視而立。

  「嗯。」她輕輕點頭,大膽的撫摸他的臉,眼眸無比溫柔,『我想你一定累了,所以早點回去休息吧!」

  「累?怎麼會累?」他不以為然,大掌覆蓋在她柔嫩的手背上,「你不曉得嗎?我只要瞧見你,所有的疲憊都會消除殆盡。」

  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讓朱靈喜孜孜的,噘了噘粉唇,嬌睨著東方冉,「沒想到你也會說這樣的話。」

  他輕扯嘴角,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後,拉著她的手腕,並提起竹籃,就要往樓梯方向走去。

  突然想到方才上樓時,眼前一片模糊的可怕記憶,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朱靈趕緊開口,「你先走,我走在你的後頭。」

  「不,你走在後頭,倘若跌跤了,我可沒辦法在第一時間發現,所以我要你先走。」

  這是東方冉的體貼和關懷,卻不知帶給朱靈莫大的恐懼。

  「這……」她咬著下唇,心底著實慌張,進退兩難。

  「怎麼了?為何露出這種為難的表情?」他滿心懷疑,望了她的裙擺一眼,急忙追問,「是腳受傷了,所以走得慢嗎?」

  「不是。」她立刻反駁,下一刻又突然想到什麼,連忙點頭承認,「嗯,今天早上扭傷了腳,所以走得慢。」

  「扭傷了腳?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東方冉揚起一邊眉頭,心中的疑惑猶如漣漪越擴越大。

  她擠出自以為自然無比的笑靨,殊不知看在他的眼底,卻是比哭還難看。

  「坐下吧!我剛好會推拿,先在這裡幫你推拿,讓你舒坦些。」他一邊說話一邊就要放下竹籃。

  「不了,我已經請御醫替我診治過了。」朱靈害怕會露出破綻,趕忙搖手拒絕。

  「既然請御醫診治過還是會痛,就由我來替你推拿。」東方冉放下竹籃,伸手就要拉她的手腕,不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

  「我走在你的前頭,我想早點回去休息了。」她的手負在身後,走向陰暗狹窄的樓梯口。

  越來越差的視力茌照明不足的地方是十分模糊的,她很努力的瞇著眼,企圖看清楚一些,卻是徒勞無功。

  牙一咬,她決定豁出去了,仗恃著三年來幾乎日日上觀星樓,樓梯的間隔、長度與寬度全記在腦海裡,應當可以神色自若的安全下樓。

  就在成功的跨出第十步後,眼前的模糊景象令她看不清楚下一個轉彎處的階梯,下一步不小心踩空,她腳步不穩的向前傾倒。

  「小心。」東方冉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臂,一個施力,將她拉往自己的胸懷。

  朱靈被嚇得臉容慘白,連想都不敢去想,倘若在這裡跌倒,想必小命都要不保了。

  他沒有給她喘息的時間,皺起眉頭,逼迫她轉身面向自己,口吻堅定的質問,「告訴我,你怎麼了?」他不容許她有任何推託。

  「我只是腳……」

  「我不信!你別撒謊!」東方冉憤怒的打斷她的解釋,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腳扭傷,就會一不小心踩空樓梯的鬼話。

  朱靈咬著下唇,低下頭,不敢多瞧他一眼。

  「告訴我,我要你告訴我……」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他的神情變得凝重,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怎麼了?」她立刻抬起頭,瞅著他,既慌亂又緊張。

  不會的!他不可能會知道!

  是呀!他怎麼會知道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

  東方冉用懷疑的眼神梭巡她的面容,企圖從她的眼神流轉間找到蛛絲馬跡,然而心底的肯定浪潮淹沒了抗拒知曉的膽怯,心一陣緊縮,痛得他用力皺眉都還不足以隱忍。

  「怎麼不說話?」他越不開口,她越不安。

  將竹籃交到不知所以然的朱靈的手上,他伸出健壯的臂膀,打橫抱起嬌小的她,順著階梯往下走去。

  她這才發現總是藏在素面衣袍裡的身形是如此的精壯,力氣之大,彷彿現下的他正抱著輕軟無比的羽毛,腳步穩健的行走在平地上。

  東方冉不顧鎮守在觀星樓外的將士是如何看待他們倆,朝今天負責管理弟兄的王副將點頭示意後,抱著朱靈緩緩的離去。

  「冉,我的府邸應該要往這邊走。」她戰戰兢兢的提醒。

  剛開始她懼怕他冷著一張臉的模樣,一聲不吭的任由他抱著,直到他在應該要左轉的交叉口右轉,才忍不住開口。

  「你覺得我會忘記你住在哪裡嗎?」東方冉俯首,打趣的說。

  「也不是啦!只不過你要帶我到哪裡?」朱靈絕對不會認為他忘了她的住所在哪裡,只是他連開口說一聲都沒有,就帶著她往反方向走,讓她心生疑惑。

  他繼續往前走,直到穿過花木扶疏的陰暗石板路後,眼前出現一棟必須踩上五道階梯才能到達雕花木門的房子。

  「這是?」她一臉懷疑。

  「這裡是我的住所,在我前往皇陵工作時,總算整理好了。」東方冉空出一隻手,推開未上鎖的雕花木門,走了進去。

  他先將她放置在大門左側的躺椅上,然後走到大廳正中央的圓桌旁,從懷裡取出火摺子,點燃一根蠟燭後,再以這根蠟燭點燃散放在大廳左右兩側的蠟燭。

  原本僅有月光照射進窗戶的昏暗室內霎時變得光亮,也讓朱靈能清楚的環顧四周。

  「這是你住的地方?」她的話語隱含著淡淡的詫異。

  從大門進來,擺著圓桌、幾張太師椅和兩張躺椅,沒有華麗的裝飾,也沒有鋪滿織花坐墊,簡簡單單的擺設一如他這個人,毫無多餘的綴飾,就連表情也只有那幾種。

  「怎麼?這樣的擺設不好嗎?」東方冉揚起一邊眉頭,反問。

  「沒有不好,只是這裡是皇上賜給你的府邸嗎?」朱靈略顯遲疑。

  他好歹也是六品官,且官職比侯朝光高了一階,侯朝光的府邸裝潢得十分能映襯六品宮應有的地位,反觀他的住所,與一般的平民百姓沒什麼兩樣,甚至連裝飾的擺設品都沒有。

  「是我請皇上將這個房子賜給我的,據說先前這裡住著一位翰林,待他過世後,此處荒廢了十年以上。」東方冉一邊說話一邊替她倒一杯涼茶。

  「為什麼你要選擇這裡?這房子不僅老舊,而且離太和殿和欽天監都有些許距離。」朱靈不懂,他哪裡不選,幹嘛選荒廢了十年以上的老屋子做為住所?

  「我想你會懂得。」他勾起嘴角,在她的身畔坐下,「等到早晨,你就會知曉。」

  「早晨?」她不解的偏著頭,「你的意思是要我找一天早晨來這裡拜訪你,屆時就會知曉你選這個房子的理由嗎?」

  「不需要找一天,你明天早晨就會瞭解。」東方冉喝了一口茶,看著她白嫩的小臉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應當是她想錯了吧?他言下之意應該不會是今天要留她過夜。

  「你沒有想偏,因為今晚我不想讓你離開,也不能讓你離開。」他依然微笑,瞧著她彷彿小兔子誤入牢籠的慌張模樣,直覺得她實在是可愛極了。

  「這……你要我今天在這裡過夜?」朱靈嚇得小嘴合不起來。

  「是,我要你今天在這裡過夜,因為我已經發現了不能不管的事情。」

  「咦?」她皺起眉頭,不明了他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下一刻,不曉得是她眼花還是看錯,怎麼覺得他微笑的面容竟然變得沉重?

  答案揭曉了,東方冉牢牢的抓住她的右手,掀開袖子,讓浮現在雪白手腕上的刺眼醜陋圖案顯露在他的眼前。

  「別這樣!這真的沒什麼!」朱靈慌了,急忙想要縮回手,無奈她小小的力氣敵不過他的一成力道,只能讓自己的醜陋暴露出來。

  「如果這沒什麼,你為何會如此害怕被我發現?」他的神情複雜,口吻是絕對的憤怒。

  「這……」她無話可說,現下只祈求上蒼別讓東方冉是個無所不知的男人,希望他以為她手腕上的圖案僅僅是醜陋的瑕疵。

  「是誰對你做這麼過分的事情?是你自願的?還是你父親?或是任何人?」他低啞的嗓音無比沉痛,一顆心抽痛,無法克制的攬起眉頭。

  「我……」不可能,他不可能會知道這種事情。朱靈不斷的自我安慰,同時為了緩和尷尬的氛圍,愉悅的開口,「我說了,這真的沒什麼。」

  「這叫沒什麼?」東方冉拉起她的手腕,逼她正視那代表摧殘的圖案,努力隱忍憤怒的聲音彷彿從牙關擠出來,「開天眼沒有好下場,你知道嗎?」

  她的眼眸瞬間瞠大,小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卻拼湊不出隻字片語。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朱靈感覺自己彷彿站在薄冰上,看著腳底下的冰層崩裂,嬌弱的身軀瞬間墜入刺骨的無底冰湖裡。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5:47

第七章

  夜風吹拂,明明是春天,卻有一陣寒意撲面而來,令朱靈嬌小的身軀顫抖,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告訴我,這是誰做的?」東方冉眼神堅定的盯著她,口吻十分堅持,不容許她閃爍其詞。

  他不需要她開口承認,因為從她慘白的小臉,他早已找到答案。

  「告訴我。」東方冉掐住朱靈的下顎,逼她正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全是極度隱忍亟欲爆發的憤怒。

  朱靈知道自己無所遁逃,擰起眉頭,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開口,「是我爹。」

  終於被發現了,還是被發覺了……

  內疚的浪潮狂肆的侵襲她純粹的心靈,她想,東方冉一定對她失望透頂吧!

  是她的錯,明知道所有的人將她當成先知膜拜,卻沒有加以反駁,反而是讓一件又一件彷彿神跡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沒有資格還嘴,早已知曉身邊的人口中的她是先人臨世,不僅能勘查天文地理、卜卦算命,就連天命都能一窺二一,她卻沒有加以解釋,任由所有的人神化她。

  沒有人知曉,她的「神跡」、她的「能耐」,全是一場賭注,而籌碼就是她的生命。

  如此卑劣的事情,她怎麼能說出口?如此猥瑣的故事,她怎麼敢說明?

  有如一記悶棍狠狠的打在心頭上,東方冉狹長的黑眸裡盈滿難以置信,心底的憤怒彷彿烈火一般融化了他所有的冷靜。

  「你說逼你開天眼的人是……你爹?」他很想從她的口裡聽到反駁的話語。

  朱靈默不作聲,只是咬著下唇。

  「你知道開天眼的下場是後半輩子被衰退的視力所苦嗎?」

  東方冉緊皺眉頭,憤恨漸漸的被慌張取代,因為從她素淨的小臉上,他發現她連嘴角都沒動一下,呼吸也沒有加快的跡象,想必是了然於心吧!

  「那你爹知道嗎?」

  原以為自己沒有任何激揚的情緒,但是現在他的理智彷彿緊繃的弓弦,只消輕輕一個碰觸就會崩斷。

  「這……」朱靈臉色慘白,眉頭依舊緊蹙。

  「他知道,對吧?你爹明知道逼你開天眼的下場,卻還是一意孤行,對吧?」東方冉再也無法隱忍憤怒,大掌分別握住她窄小的肩頭,雖然告訴自己聲量不該太大,卻還是忍不住咆哮。

  她瘦弱的身軀微微瑟縮,眼神慌亂,顯然是被他的怒氣嚇到。

  「讓我來幫你,好嗎?雖然我並不曉得如何是好,但是相信只要我們有心,一定能找出解決的辦法。」他的心再次揪痛,低啞的嗓音隱含著無比的沉痛與不安。

  朱靈詫異的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找不到一絲開玩笑的成分,只有全然的認真與堅定。

  「我絕不會讓你遭受到任何傷害,就算將來你一輩子看不到,我也會成為你的眼睛,永遠不離不棄。」薄唇含住她右手腕上彷彿結痂的圖案,東方冉探出舌尖,舔舐著凸起的圖案,好像刀子正一片片的割著他的心頭肉。

  他很努力的讓不中用的手停止顫抖,那是得知她開天眼後,惶惶不安的象徵。

  雖然還不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但是他深切的明白,只要有朱靈陪在身旁,他就得到無比的勇氣,去接受、去找到能幫助她的任何一線希望。

  大掌稍微施力,將她嬌軟的身軀擁進懷裡,不等她開口,便吻上微啟的芳唇,舌頭竄入檀口,勾撩粉嫩的小舌,強逼她與他共舞。

  芳香竄入鼻腔,充斥著他不再寬闊的胸腔。

  從前,他總以為自己沒有任何欲望,對於權力、金錢、愛情,舉凡人類該有的情感,他一概沒有任何情緒爬上心頭。

  就是從未有過渴望,因此他才自以為能以最無私、最寬大的心去對待、去接納世上的所有人。

  不過自從她出現,他才笑話從前的自己,這時才明白,他不是無心、無欲,而是沒有過上她。

  東方冉閉上眼,感受與她相濡以沫的貼近,手掌傳來柔軟的溫熱觸感,心卻是每跳動一下都痛得刺骨。

  朱靈又何嘗不是,雖然聽到他親口說出柔情萬千的愛情宣言,但是她更想隱藏一個沉重的秘密,令她幾乎無法喘息。

  今夜她不想多加揣測他們的未來,只想好好的感受屬於他的清新皂香,充斥她的胸臆間,至於未來,等以後再說吧!

  當他們緩緩的離開彼此時,東方冉一把打橫抱起她,不顧她詫異的驚呼,走向內室,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

  「冉?」朱靈舉目只見一片黑暗,小手不斷的在空中揮舞,企圖碰觸他溫暖的身軀。

  「我在這。」他緊皺眉頭,握住她慌亂舞動的小手,用力的將她攬入懷中,下顎抵著她的頭頂,沉重的閉上雙眼。

  「冉……你怎麼不點燈?」她抱住他的腰桿,小臉貼著他寬厚的胸膛,輕聲的問。

  「我要點燈了,現在就去點燈。」東方冉放開嬌小的人兒,大掌輕撫她的臉頰,藉著由窗戶投射進來的月光,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白淨小臉上的不安,那雙閃著光亮的眼眸眨也不眨的越過他的肩頭,看向他身後的柱子。

  是的,他不需要多做確定,已經明白朱靈的視線裡是黑暗一片,儘管圓月光亮皎潔,清楚的照著屋內的所有家俱。

  是的,他不需要多做探詢,已經發覺只要在光線不足的地方,鑲在透亮小臉上、那令人驚豔的雙眸便完全失去作用,映不進任何景物。

  「靈兒,我現在就去點燈,馬上回來。」東方冉嗓音低啞的說,刻意隱藏心中的悲痛。

  「嗯。」朱靈點頭,心底的不安躍上眼眸。

  她以為黑暗中他不會發現她的憂心,卻是大錯特錯。

  她的慌張和害怕全都寫在小臉上,落入他的眼底,敲痛了他的心。

  東方冉緩緩的放開朱靈,取出懷裡的火摺子,點燃桌上的蠟燭,再點燃書桌上與散落在牆邊的蠟燭,讓房間有如白晝一般光亮。

  視線漸漸的清晰。她這才得以一窺他的房間。

  一張木桌旁放了幾張圓凳,一個不透光的大櫃子,想必是擺放他的私人用品,但是令她詫異的是,被打通的寬敞房間最右側立著整面書櫃,上頭的書籍多到讓人懷疑,世間有人這輩子能讀這麼多書嗎?

  書櫃前擺著一張檀木桌與太師椅,桌上放了特別改良過的小型渾天儀,旁邊則整齊的擺放著不同粗細與用途的筆,桌子旁又放了一隻小櫃子,裡頭想必是裝著空白的宣紙與備用的文房四寶。

  「這個房間是唯一動工過的地方。」東方冉走近,與朱靈並肩而坐,似乎十分滿意房間的模樣。

  「你將房間與書房打通了,對吧?」她嬌笑的問。

  「嗯,我深知自己的個性,倘若書房與房間是分開的,房間絕對形同虛設。」他打趣的說。

  一直以來,他總是以書房為家,每每一讀起書來,便欲罷不能,就算手頭上的書早已看過百遍,還是不厭倦。

  朱靈溫柔的勾起嘴角,「這些都是你的書嗎?」

  「嗯,是我請五皇爺讓人從我以前居住的地方全數搬過來的,這裡的用品幾乎都是托人送來的。」

  「你的藏書真的好豐富,你應該沒有全都看過吧?」她怎麼也不相信如此龐大數量的書籍會有人能一冊不漏的全數閱讀過。

  「架上的所有書籍,我都看過一遍以上,我想,是因為從前沒什麼事好做,所以才閒來沒事就讀書。」東方冉再度伸出手,撫著她柔嫩的臉頰,眼眸流轉的全是溫柔。

  從前他絕對料想不到,往後會對一名女子深深的著迷。

  透過燭光看著她柔白的小臉,黑白分明的眼瞳骨碌碌的轉動,小俏的鼻子與豐嫩的粉色唇瓣,令他的喉結不自覺的滾動。

  「你以前居住在什麼地方?」朱靈沒有發現他早已熱血沸騰,還想同他說話。

  「以後我會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切,只要你想知道,我都會說……只是不是現在。」東方冉粗糙的長指撫著豐潤的唇瓣,壓低的嗓音宛如最迷人的音樂。

  他好看的薄唇隨即覆上她微敵的紅唇,舌頭與丁香小舌相互纏綿,欲望瞬間主宰他們的理智,他們都不想離開對方,緊緊的擁抱著,彷彿要將對方揉進骨血裡才肯甘休。

  大掌在她窄小的背部遊移,燙人的熱度滲透布料,染上她的肌膚,而他的吻沒有停歇的打算,他與她不斷的變換角度,互相吮吻,企圖讓自己與對方有著相同的體溫。

  當四片唇瓣緩緩的分開後,東方冉垂眸望著她迷蒙的眼瞳,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那份激揚、那份火熱,全都因為她而燃燒得更旺盛。

  「靈兒,成為我的妻,好嗎?」長指輕捏尖細的下顎,讓她無法逃離他渴愛的視線。

  朱靈瞠大眼眸,彷彿聽到了難以置信的話語,傻愣住了。

  「我明白咱們不過相識幾個月,貿然要你許諾下半生是太過倉促,但我無法等待了,我的心不斷的告訴我,我要成為你的唯一,也要你成為我的家人。」他沙啞的嗓音隱含著濃烈的愛意,那是他對她愛情的表現。

  他說話的聲音雖小,起伏也不大,但是最平淡的誓言藏著他無可替代的承諾,而這份心意成功的傳入朱靈的耳裡,敲擊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愛情。

  「我要成為你的妻……我怎麼會不願意成為你的妻、成為你的家人?」她脫口而出,眼眶灼熱無比。

  感謝天地,如她這般以撒謊為立足手段的可恨之人,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中遇上屬於她的他。

  東方冉沒有再等待,她的應諾是最好的催情藥,讓渴求她的身軀不斷的升高熱度,急切的薄唇吮吻她柔軟的紅唇,大掌輕輕的揉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的所有美好納入自己的懷裡。

  「唔……」一股火熱從腿心傳來,讓朱雲忍不住輕吟出聲。

  陣陣麻癢攻佔了她最私密的部位,只要他的手往她的腹部遊移一寸,就會泌出一絲熱意,這種感受是前所未有的。

  他放開被吻得殷紅的唇瓣,順著她的頸項緩緩向下,雖然告誡自己應當要克制,但是一碰觸到她,他總是會不自覺的加重吸吮力道,讓原先白嫩的細頸浮現斑斑紅痕。

  「冉……」她仰起頭,讓他的火熱吮吻能順利的沿著她的頸子向下移動,平坦的小腹燃燒起烈火,溫熱她總是略低的體溫。

  長指溫柔的脫下她淡藍色的衣裳和肚兜,讓一雙柔軟的雪丘呈現在眼前,東方冉忍不住讚歎道:「我的靈兒,你真美。」

  映入眼底的是一對稱不上豐滿,卻十分挺翹的雪白花乳,乳丘上綴著紅梅,令人無法移開眼睛。

  這樣的美景怎麼能讓他移開眼?怎麼能令他不心猿意馬?

  是,他的喉結滾動了,雙腿之間的欲望不斷的脹大,在他無法控制的情況下,因為渴求她而越來越亢奮。

  低下頭,張嘴含住早已繃翹的花乳,用舌尖點玩她的紅梅,感受手掌下的雪白肌膚逐漸泛起淡粉色,恣意的掌控她所有的反應。

  「靈兒,我要你只能與我相守,你的一輩子,我要定了。」東方冉的嗓音因為欲望而嗄啞,霸道的不許她隨意離他而去。

  「我不會與你分開,這輩子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此生就已無憾。」

  他的情感熱切,一如她的愛情,正熊熊燃燒著。

  勾起嘴角,他又深深的吮吻她,大掌則分開她的雙腿,不斷的向上遊移。

  帶繭的粗糙大掌磨蹭著大腿內側的柔軟肌膚,傳來一陣舒坦的異樣快感,令朱靈的秘處不自覺的收縮,泌出羞人的濕熱。

  「冉……別這樣……」她陷入欲望的迷蒙間,突然感覺溫熱的大掌即將貼近她泛著水珠的秘處,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制止他發現她浪蕩的證據。

  東方冉看著她泛紅的小臉佈滿慌張,不自覺的微微一笑,終究沒有聽她的,大掌隔著輕薄的布料貼上她熾熱的秘密,下一瞬間,拳心傳來濕熱,讓他笑得更開懷,掌心摩挲著她誘人的花瓣。

  「我的小女孩,你真是口是心非。」

  她的眉頭緊蹙,腿心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麻癢,不禁嬌吟出聲。

  他的探索沒有停止的跡象,趁著她還未回神之際,扯掉輕薄的褻褲,讓綴著點點花露的粉色花瓣綻放在他的眼前。

  「別看……」朱靈感到下身一陣涼意,急忙伸出雙手,企圖遮住他的眼睛。

  「這麼美的靈兒,怎麼能要我別看?」東方冉一手抓住她不安分的兩隻手,高舉到她的頭頂,狹長的眼眸在透著粉色的纖細嬌軀上來回流轉。

  她知道他的力氣比自己大,害臊的咬著下唇,撇開頭,不敢直視他熱切的目光。

  他的眼神彷彿一雙無形的手,掃過她全身上下之後,她的肌膚竟因此泛起疙瘩。

  更令她氣結的是,她的乳蕊不斷的脹痛,雙腿之間的花穴溢出汩汩熱液,染濕了身下的被褥。

  「真美,我的靈兒真美。」他沒有錯過她敏感的反應,低頭含住她的一隻花蕊,嘖嘖有聲的吸吮著。

  「冉……我受不住了……」

  他嘴裡的乳蕊脹痛不止,然後變成無可言喻的快意,令腿心的愛液更是肆無忌憚的流洩。

  東方冉沒有停止的打算,大手開始進行攻勢,長指扳開嫩厚的花瓣,找到藏在其中的粉色珍珠,接著用指腹點壓她最敏感的地方。

  「冉……」快意彷彿電流,從花心竄到四肢百骸,攻佔朱靈所有的思緒,讓她無法自持的喊出聲。

  他繼續愛撫的動作,粗糙的長指不斷逗弄花穴入口與敏感小核,企圖要佔領她的全副心神。

  麻癢的浪潮從下腹襲向腦門,她感覺自己的神智飄忽,就在下一波欲浪來襲之際,人生第一波頂峰突然降臨,令嬌小的身軀猛烈顫抖。

  狂洩的愛液染濕了東方冉的手指,他滿意的輕吻她的臉頰,然後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手指探入花穴中,輕淺的抽撤著。

  突然被填滿的感覺讓朱靈渾身一顫,逸出嬌吟聲,緊窒的花壁強烈的收縮,彷彿一張小口將他的長指牢牢的銜住,說什麼也不想輕易的放開。

  「我的靈兒,可以回答我嗎?說你想要我,說你想成為我的。」他修長的指頭在她不斷泌出花蜜的水穴中來回抽撤,嗓音低啞的說,催眠一般控制她的心思。

  朱靈感覺四肢騰空,猶如飛入無邊無際的高空,腦子彷彿塞入許多棉花,導致無法正常運轉,乖順的回答,「我要你……冉,我要你……我想成為你的人,永遠,一輩子……」

  興奮的揚起嘴角,東方冉撤出早已被染濕的長指,跪坐起身,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

  在她迷蒙的視線裡,只見他精壯的胸膛在燭火的映照下是如此好看,彷彿上天刻意雕刻,令人目不轉睛。

  他覺得她實在是可愛極了,腿心的碩大更加硬挺,只因為她毫無遮掩的注視便能讓他引以為傲的自製瞬間崩毀。

  東方冉無法再等待了,大掌分開她微微併攏的膝蓋,讓滿是誘人花液的嫩瓣綻放在眼前。

  「我的靈兒,我要成為你的,而你也會是我的。」他置身在她的雙腿之間,然後猛烈的挺入,將她完全的占為己有。

  「啊……」彷彿被撕裂的痛楚鋪天蓋地而來,讓朱靈拱起身子,吃痛的喊著。

  「別怕,等會兒就不痛了。」東方冉歉疚的吻去她眼角的淚珠,溫柔的安撫道。

  她咬著嫩唇,微微點頭,雖然早已聽聞女子被破身時萬分疼痛,但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的痛,幸好他輕聲的安撫成了最有效的麻藥,讓她忘卻撕裂的傷痛,乖巧的點頭。

  他的額頭佈滿薄汗,卻不敢恣意妄為,因為他很珍惜身下的嬌小人兒,寧願自己忍受分身渴望恣意奔馳的痛楚,也不願再看見她的眉頭更加緊蹙。

  疼痛在朱靈的體內逐漸轉化為異樣的快意,被碩大填滿的花穴泌出香甜的汁液,舒緩她的不適。

  東方冉瞧她緊皺的眉頭有舒展的跡象。小嘴逸出嬌吟,這才緩緩的抽撤。

  他的忍耐力有限,當沒入花穴的碩大傳來驚人的快意後,再也無法自持,不斷的加快速度與加重力道,在她的體內恣意奔馳。

  「啊……」朱靈嬌弱的身軀隨著他的進出而律動著,一陣又一陣的狂烈快感從兩人的交合處猛烈襲來,讓她的矜持化為一聲又一聲的嬌吟。

  小手牢牢的抓住他強健的臂膀,花心深處不斷的泌出香甜的汁液,在他退出時,從花穴入口處緩緩的流洩,又在他狠狠的探入時,激起水花,染濕了兩人的大腿。

  「冉……」無助的她感覺自己彷彿飄蕩在空中,下腹竄升的火苗燃燒成熊熊大火,讓她失去理智,感官全都因為他的逗弄而變得敏感。

  東方冉的攻勢沒有停歇,大掌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在猛烈的探入時,抬起纖細的身軀,貼近自己的身子,又在撤出時,推開柔美的軀體,深深的、佔有性十足的將她據為已有。

  不斷變化抽撤的角度與力道,他在一次完全撤出時,讓白嫩的身軀背對自己,然後又是狂烈的衝刺,好像要不夠她,猛烈的攻勢持續不斷。

  「冉……別……」朱靈無法再承受巨大欲望朝自己猛烈襲來,感覺一股電流攻佔腦門,就在碩大快速的進出柔軟水穴之際,達到高峰。

  強烈的收縮像是不斷的推拒著碩大,又如一張小口緊緊的銜著他的渴望,讓東方冉感到一陣快意,隨即加快抽撤的速度,不斷的索求她的甜膩美好,低啞的嗓音裡是他無邊的佔有欲望,「靈兒,我的靈兒。」

  就在健腰不停的擺動下,他深深的採入,將愛意全數噴灑在心上人的體內深處,讓她真切的成為他的所有……

  半晌,東方冉低頭,看見嬌美的人兒已經累得閉上眼,呼吸均勻的沉沉睡去,不自覺的露出滿足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不發出任何聲響。深怕吵醒她。

  他拿起隨意丟在一旁的衣袍,迅速穿上,然後掃視書櫃上的書籍,直到發現放在最上頭的破舊書冊,才伸手取下來,在書桌後坐下,仔細的閱讀。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6:01

第八章

  鳥兒啁啾,吵醒了向來淺眠的朱靈,張開眼,只見窗外的天空呈現魚肚白,射出幾束光線。

  她的眼皮又逐漸沉重,就在半夢半醒之際,突然驚覺起身,面容詫異的環顧陌生的四周。

  「醒了?」坐在書桌後的東方冉抬起頭,笑望著她,放下手中的書冊,站起身,緩步走向她,然後在床沿坐下。

  「冉?」昨晚瑰麗的記憶瞬間回籠,朱靈的小臉染著嫣紅。

  瞧著她臉色的變化,他露出寵溺的微笑,大手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溫柔的說:「我已經替你準備好沐浴的水,現在水溫剛剛好。」

  「咦?」沐浴?她略顯詫異的看著他。

  「怎麼?還是你不想沐浴?」東方冉揚起眉頭,還以為昨夜她香汗涔涔便累得睡去,早上起床身體會黏膩,想要沐浴。

  「我當然想沐浴,只是十分詫異你竟然會如此貼心,總是在我還沒提及時,就先替我想得周全。」他細心的舉動令她有甜膩的感覺,暖暖的襲上心頭。

  「嗯,快去吧!待會兒簡單的用過早膳,就得上早朝了。」他邊說邊替她將落在粉頰上的髮絲塞到耳後。

  朱靈朝東方冉微微一笑,掀開被子,想要起身之際,才赫然發現自己光裸著身子,急忙縮回被子裡,小臉通紅。

  不需要她明說,他替她取過被自己整齊的掛在一旁的衣物。「沐浴間在左手邊,我去大廳看早膳送來了沒。」

  泰半小臉埋在被子裡,她害臊的點了點頭,直到高挺的身形離開房間,才敢起身,走進沐浴間,隨即坐進注滿溫水的木桶裡,舒坦的洗澡。

  東方冉的府邸並不大,除了大廳與和書房打通的臥室外,還有一間小小的廚房,圍牆內種植了幾百棵榕樹,室內擺設十分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有的只是書櫃和尚未整理好的書籍擺放在木箱裡,這是屬於他的住所。

  陽光篩過茂密的綠葉,點點散落在石板地上,涼風吹來花草香氣,鳥兒高唱,讓人一整天神清氣爽。

  穿著一身白衣的東方冉披散著及腰長髮,跨過門檻,走入大廳,率先來到靠窗的木桿前,一隻沒落鎖的白梟昂然立在上頭。

  「昨晚睡得好嗎?」他輕撫著白梟的頭頂,溫柔的笑了,當牠是人類一般同牠說話。

  白梟當然沒有回話的能耐,卻是溫馴的將頭靠向他的手掌。

  東方冉嘴角的笑意不減,目光越過白梟,看向窗外,心思飄遠。

  他的思緒全停留在昨夜閱讀的書冊內容裡,心又是狠狠的一緊,總是波瀾不興的心湖翻騰著無聲大浪。

  經過昨夜翻遍相關書籍佐證,他的記憶果然不假,甚至更甚他腦海裡開天眼後的下場。

  「冉,你怎麼了?」柔和的嗓音小聲的響起。

  他回過神來,迅速轉身,凝望著素白的小臉,呼吸一窒,久久無法出聲。

  「怎麼了?」朱靈微攬眉頭。他怎麼會如此盯著自己?

  「你……」東方冉的嗓音低啞,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下去。

  他還天真的以為,天眼一開,也許只是後半輩子被無能視物所苦,卻不知書頁上早已清楚的記載,上天對逆天者的反撲竟是如此的嚴峻。

  在得知更殘酷的事實後,他心痛得整夜無法合眼,胸臆間翻動的是對朱老的不諒解,更對朱靈的唯命是從感到憤怒與不解。

  難道她不知道開天眼的下場?

  書頁上記載著,曾經與上天交易的結果,不只是在開天眼的十年後離開人世,甚至天眼一開,五年後被視力衰退所苦,往後的日子得過著無能再視物的悲慘下場。

  為什麼她會答應開天眼?為什麼她父親會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窺天命對你而言,是如此重要嗎?」東方冉怒火中燒,口吻裡隱含著憤怒,怨恨她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這……」朱靈被突如其來的劈頭問話嚇了一跳,愣愣的盯著他。

  「開天眼的人活不過十年,甚至視力衰退,最後喪失視力,這些你都知道嗎?這些你父親都知道嗎?而我卻是在昨夜翻遍書冊,才得知這個殘酷的事實。」

  昨夜翻遍書冊,得到證實後,他虛脫的靠在椅背上,整夜無法入睡,既怒氣衝天,又心疼不已。

  「我……我都知道,我父親也知道,因為當我十五歲那年,我父親帶著我越過重重險阻,來到西域的一處大漢,好不容易在荒廢的土屋裡找到那名女巫時,她曾告誡過我與我父親。」朱靈堅毅的抬起頭,定定的望向東方冉,決定不再逃避他沉痛的追問。

  「既然你知道,當時為何沒有抗拒?你昨夜為何沒有同我說明白?」難以置信的抓著她的肩頭,喪失理智的他忘記控制力道,捏痛了她。

  「冉,你……」朱靈吃痛的蹙起眉頭,想要開口提醒。

  「不!」他打斷她的話,搖了搖頭,眉宇間深深的刻劃著凹痕,「你父親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讓你開天眼?」

  「你是不會懂的。」她決定放棄抗拒,接受他過大的力氣捏痛自己,因為唯有如此,她才不會輕易的委屈哭出聲。

  「你不說,我怎麼會懂?」東方冉暴躁的口吻在她柔和的嗓音中逐漸平復,如今眼底抹上心疼的情緒,想聽她說完始末。

  朱靈沉痛的望了他一眼,從他憤怒的眼神中找到說話的勇氣,深吸一口氣,雲淡風清的開口,「我娘為了生下我而喪失性命,在我年幼時,愛妻甚篤的父親為了忘卻喪妻之痛,把所有的精力與注意力全都放在官途上,那時我一方面為了不讓他擔心,另一方面也為了派遣無聊,所以看遍了父親書房裡所有的書籍,而我最有興趣的是天文地理方面的書籍。」

  她依然記得,在一次難得陪父親外出,夜裡返家時,舉起小小的手,指向方的天際,疑惑的發問,「南邊的朱雀星宿排列方式和顏色,怎麼跟書裡說會有乾旱的模樣如出一轍?」

  三日後,生產白米最大宗的農年縣爆發三十年來最嚴重的旱災,一連十個月都沒有下雨,導致糧食嚴重缺乏。

  朱靈一次又一次的預言,總在不久後一一印證,讓朱靈的父親頗感詫異,直覺自己唯一的女兒一定是奇才。

  「我十五歲那年,爹因為一次嚴重的失誤,幾乎丟掉官職,好在皇帝從小受到父親許多暗中幫助,所以以停職三個月做為處分,但是爹深知自己的烏紗帽已經搖搖欲墜,因此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她輕淺的開口,但當時父親當日擔憂的神情依舊在她的腦海裡縈繞不去。

  東方冉沒有出聲,深黑的眼瞳盈滿擔憂與心疼。

  「爹被停職的那三個月,他想起我有勘查天文的資質,於是帶著我上天山,想見被稱為『天山老者』的人,欲請老者收我為徒,教我更高深的天文地理學。」

  朱靈想起十五歲那年,鮮少出門的她被父親拉著爬萬分險阻的高山,她細嫩的腳皮都磨破了,卻連抱怨或喊痛的勇氣都沒有。

  聽到「天山老者」四個宇從她的嘴裡吐出,他不禁愕然,下一刻卻笑話自己,他不是早已知道他們父女倆曾上天山探訪?

  「你父親要你學更高深的學問做什麼?」他總算開口問話。

  「我爹說,他希望我能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欽天監女監正。」當時的詫異情緒,她依舊記得,完全將父親說的話當作異想天開,卻忘了他想穩住烏紗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聽起來很荒謬,不過你的確是做到了。」

  朱靈低下頭,露出苦澀的笑容,個中苦楚不是一語能輕易的道盡,她想,就連料事如神的東方冉都難以明白她這些年來嘗試的苦澀滋味。

  「這些日子來,我想你的辛苦一定是一言難盡。」他低沉的嗓音隱含著心疼,大掌輕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心底的難受不比她少。

  「謝謝你。」她偏首,肌膚緊貼粗糙的掌心,揚起甜膩的笑靨。

  他拉著她來到擺著簡單菜色的圓桌旁,一起坐下,然後不解的問:「你說你父親帶你到天山,結果呢?最後怎麼又會跑到西域?」

  「我們找到了天山老者的居所,可是他老人家不肯出門,只說了八個字。」朱靈想起那日從屋裡傳來一道低啞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說了政變她往後生命的八個字。

  東方冉微蹙眉頭。他怎麼會不知道天山老者同父女倆說了哪八個字?因為他便是人們口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能的天山老者呀!

  只是他還來不及開口跟她承認,便被她接著說出口的話狠狠的敲痛心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珍惜咫尺,縱橫未來』,是天山老者唯一說的話,那時我父親一味的認為這八個字是天山老者對他的開示,因此在下山的路上突然抓住我的手,告訴我,他有救了。」朱靈一五一十的敘述始末,卻不知東方冉聽得膽戰心驚。

  「開示?你父親說這是天山老者對他的開示?」他詫異的看著她,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口。

  對於他的異樣,朱靈略顯疑惑,但還是點頭,繼續說下去,「我爹說天山老者要他『珍惜咫尺,縱橫未來』,就表示要他珍惜在身邊的我所擁有的資質,靠著我的資質,將來一定能讓他縱橫官場。」

  「什麼?」東方冉難以置信,這明明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呀!

  當時他透過窗櫺瞧見靈秀的朱靈,只是想用這八個字告訴朱老,毋需太在意功名利祿,珍惜身旁孝心十足的女兒,無欲無求,才能舒坦的度過未來的每一日。

  豈料利益熏心的朱老竟然曲解他的意思,害得朱靈往後五年無法過著平凡女孩的生活,成為父親穩住烏紗帽的犧牲品。

  是呀!當時的他怎麼也沒想到,跪在屋外,口口聲聲要他幫助的朱老,心中充斥著權力欲望,他說的任何話語對朱老而言,都能轉化成一保仕途順遂的箴言。

  「所以……你父親自行解讀這八個字後,決定將你對天文地理的資質發揮到最大極限,進而接觸旁門左道?」他脫口說出的每個字都狠狠的敲痛心坎最脆弱的部分。

  「嗯,在下山的途中,爹提及曾經聽說西域有一名能上達天聽的女巫,她能替與上蒼有緣的人開通天眼,從此以後只消瞧見一個人或一件物品,未來的畫面就會像翻書頁一般,快速的在眼前翻動。」

  十五歲的朱靈對於父親當時的話語感到可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一窺天命,但是當父親拉著她朝西域前進時,卻沒有任何抱怨。

  女巫一見到她,驚為天人,污穢的手拉著她的手腕,告訴父女倆,她身上藏有一股不尋常的靈氣,一定能開通天眼,一窺未來,而她嘶啞的嗓音又一再告誡,開通天眼一事必須瞻前顧後。

  她父親在女巫說完話後,拉起朱靈的手,一臉哀求,表現出對女兒的犧牲感到萬分抱歉的模樣,不過朱靈卻在他的眼裡發現了無邊的貪婪。

  「女兒,你娘因為你而過世,我這輩子的兩個希望已經殯落了一個,而當上國師是我的另一個希望,我知道你孝順,所以你能替爹完成夢想,對吧?」

  「女兒,你想,倘若你能一窺天命,再佐上你對天文地理和卜卦的專長,只要爹以國師的身分在皇帝面前替你美言與神化,想必你一定能成為女監正,掌管欽天監,到時爹也能沾你的光,就沒有人能覬覦我的烏紗帽,我們父女倆聯手,一同縱橫官場,這也是天山老者的開示呀!」

  心彷彿墜入無底冰洞,讓十五歲的朱靈心灰意冷。

  那時的她明知道女巫一再告誡,天眼一開,她註定二十歲後視力衰退、活不過二十五歲,是老天對能窺天命的先知者沉重的反撲與教訓,但她還是在被父親殷殷期盼的眼神注視下,點頭了。

  「倘若這是爹的願望,女兒必定替你實現。」

  朱靈很努力的隱藏懼怕,用最平靜、最平穩的口氣說話,然而對於未來悲慘的下場,很努力的忘卻。

  彷彿回到十五歲那年的心境,她所踏的地板像是倏忽破了一個大洞,讓她還來不及呼救,便即將墜入無底深淵。

  這時,是東方冉剛健有力的臂膀緊緊的環住她顫抖的身軀,她感受到他的體溫,抬起頭,看見他以溫柔又堅定的眼眸定定的望著她,讓她彷彿得到援手,幫助她脫離困境。

  「靈兒,昨夜我已經說過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雖然這件事非常棘手,但是你相信我,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會有解決之道。」他的下顎靠在她的頭頂上,暗暗起誓,就算要他失去生命,他也一定要救她脫離上天的反撲。

  朱靈沒有回話,牢牢的圈住他的腰桿,小臉埋入他寬厚的懷裡,內心的懼怕逐漸被他的體溫所融化。

  每天面對好像永遠處理不完的事務,讓朱靈心力交瘁,若她經手的繁雜事務整理成書冊,鐵定能塞滿一整間大廳。

  她靠著椅背,閱讀各地官員送至朝廷的奏摺,被少府院分類屬於欽天監管轄的五百三十二封奏摺中,有一封奏摺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怎麼會是這種表情?」東方冉緩緩的走進她的書房,看見她咬著嫩唇,一臉疑惑。

  「冉,這封奏摺上寫了一件啟人疑竇的事情。」朱靈抬起頭,正好與他四目相接。

  枱面上,朱靈與東方冉依舊維持監正與左副監的上司屬下關係,私底下,他們兩人約好,互相喊對方的名字,表示親暱。

  「上頭說距離京城徒步約半個時辰的栗縣裡有個李家村,從五個月前陸續發生二十多件強盜殺人事件。」她急忙開口。

  「強盜殺人事件怎麼跟欽天監扯上關係?」東方冉一臉不解。

  「這封奏摺已經先交由其他官員處理,卻總是以事件光怪陸離為由互相推卸,最後流轉到欽天監。」朱靈仔細的瞧過奏摺,上面清楚的記載曾經交至何人之手,也是因為這奏摺的封面破損,才引起她的注意,「光怪陸離?二十多件強盜殺人事件怎麼會扯到光怪陸離?」他拿起奏摺,快速流覽,然後陷入沉思。

  「很奇怪吧!曾經目睹強盜殺人事件的人都說是三名身穿蓑衣、臉上毫無血色的人所為,且三人動作飄忽,彷彿會瞬間移動,讓目擊者嚇傻了眼。還有,死者沒有任何流血,只有在脖子上出現兩個並排的小洞,更增添事件的詭異氣氛。官府與朝廷不是沒有動作,反倒是每每派出捕快或將士緝捕三人,不是被殺,就是追緝到荒廢的墳場便找不到三人的蹤跡,因比有人陸續指稱,這是五個月前海南趕屍道士遺失了三具強屍所幹的好事。」朱靈的口吻裡是全然的不可思議。

  「我不認為這跟鬼怪扯得上任何關係,你想,若是鬼怪,有必要搶劫嗎?」東方冉勾起嘴角,對於鬼神之說,顯得不以為然。

  「說得也是,鬼應該沒有用錢的必要。」她突然驚呼,瞠大的雙眼看著他,「所以你覺得這是有人裝神弄鬼?」

  他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既然如此,我趕緊將這封奏摺交給皇甫將軍,讓他請人去辦這件事。」朱靈起身,就要往外衝。

  「不需要。」東方冉拉住她的臂膀,低下頭,瞳眸裡盡是志在必得的自信。「今晚,我就到李家村一探究竟。」

  圓月高掛天空,距離京城徒步不到半個時辰的栗縣,原本應該是農忙結束,村民全都坐在外面乘涼、休息的時間,如今卻風聲鶴唳,毫無人跡。

  朱靈、東方冉和素有「玉面羅刹」之名的皇甫邵將軍三人,各自提著一隻燈籠,走向荒廢的墳場。

  東方冉低下頭,瞧著單手緊緊抓住他的袖子的朱靈,憂心忡忡的問:「還好嗎?」

  他其實不想帶夜裡視力大大衰退的她前來,卻拗不過她的苦苦哀求,只能答應讓她同行。

  「嗯,今晚月光很亮,視力方面完全沒問題。」她很努力的壓抑害怕的情緒,尤其是毫無人跡的荒涼村落,每每夜風一吹,該死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總會讓她膽戰心驚。

  有監於上回的浣縣事件,制止東方冉再做任何會危及生命的傻事,她覺得自己責無旁貸,所以明知他為難,還硬要跟來。

  突然,女人拔高的尖叫聲劃破寧靜,氣氛很不尋常。

  皇甫邵二話不說,拔腿奔向聲音的來源。

  東方冉隨即將燈籠塞到朱靈的手上,不待她回過神,便背起她,尾隨在皇甫邵的身後,前去查看。

  當東方冉追上皇甫邵時,皇甫邵此刻也停下腳步,舉手示意東方冉別出聲。

  朱靈的視線雖然略顯模糊,但是不難看出百步之外有一麈老舊的木屋,聲音就是由裡頭傳出,下一刻,三名身穿蓑衣的高大身影從屋裡走出來,嚇得她差點驚叫出聲。

  「哪裡跑——」皇甫邵大喝,同時飛躍起身,撲向那三人。

  三名身穿蓑衣的人看見皇甫邵,不疾不徐的以功夫到家的瞬間移動方式,直奔前方的荒廢墳場。

  「靈兒,抱緊了。」東方冉拔足狂奔,務必要逮到裝神弄鬼的三人。

  風在朱靈的耳邊呼嘯而過,一旁模糊的景象不斷的後退,臉頰冰冷,此刻她才赫然發現,東方冉的腳力完全不輸武功天下無雙的皇甫邵。

  是他太高深莫測?還是她不懂他?

  搖搖頭,她不想多加猜想,因為敵人就在眼前,看向前方,不但雜草叢生,被挖開的土塚與石碑也東倒西歪,景象駭人,皇甫邵已跟上三人的腳步,手執長劍,對著行蹤飄忽的敵人展開攻勢,儘管以一擋三,動作依然俐落,完全沒有敗陣或是疲憊的跡象。

  其中一名蓑衣男子發現東方冉與朱靈的蹤跡,手裡拿著一把長劍,殺氣騰騰的衝向他們。

  朱靈還來不及反應,東方冉已手腳俐落的躲過他的攻擊,伸手扯斷一旁的枯枝,然後再閃過男子的另一波攻勢。

  咻的一聲,東方冉手裡的枯枝先是打中蓑衣男子的右手,讓他吃痛的鬆開握劍的手,接著再來一記攻勢,打中他的喉嚨,讓他的脖子滲出一道血跡。

  放下朱靈,他的大掌卻不忘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腕,用力踹了下男子的腹部,腳尖勾起掉在地上的長劍,劍尖指向他。

  「別動,有什麼話,回到縣衙再說。」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東方冉在月色映照下泛著淡米色的高挺身形,這才很確切的明白,她的他竟然是個身手不凡的男子。

  這時,皇甫邵也制伏了另外兩名男子。

  捕快們正好趕了過來,趕緊將三名身穿蓑衣的男子銬住,帶回宮衙,待縣官好好的審問。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6:14

第九章

  朱靈在簡陋的旅店房間裡來回踱步,心底七上八下,完全無法安穩的坐著,直到穩重的腳步踏在老舊的木梯上,發出嘎嘎聲響,才急切的打開房門。

  「我回來了。」東方冉勾起嘴角,臉上沒有一絲疲憊。

  她轉身,回到房裡,替他斟了一杯水,急急的問:「結果如何?」

  「他們三人曾經是某個門派旗下的弟子,因為素行不良,被逐出師門,五個月前來到李家村幹下裝神弄鬼的勾當,且犯案地點不只栗縣,甚至遍佈半個中原。」他喝了一口水,才說出三名蓑衣男子的自白。

  「他們真可惡,如果可以,我還真想同你一起去縣衙,狠狠的踹他們幾腳。」朱靈氣呼呼的說。

  「瞧你如此嬌小,搞不好還沒踹到他們,就自行跌跤了。」東方冉一把將她拉入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才不會。」她噘著嘴反駁。

  長指輕輕掐了下翹鼻,他露出寵溺的神情,「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睡下,要不然就失去了刻意留在栗縣的用意。」

  為了讓她好好的休息,他決定投宿栗縣的旅店,明天天一亮,城門打開後再進京城,準備上朝事宜。

  而且他刻意不讓她隨著押解的犯人回衙門審問,也是想讓她多些時間休息,沒想到這小妮子完全不領情,還是睜著眼,等他回來才肯乖乖的睡覺。

  東方冉打橫抱起她,動作輕柔的把她放在硬邦邦的木頭床上,低下頭,像是面對孩子一般的輕聲哄道:「乖乖睡,我就在隔壁,所以別害怕。」

  「冉,」朱靈的小手突然拉住他的大掌,白嫩的小臉染上嫣紅,羞怯的開口,「我想要你陪我。」

  微挑眉頭,他微笑的說:「真是愛撒嬌的女孩。」

  在床沿坐下,大掌撫摸她柔白的小臉,兩人四目相接,感覺到溫暖的氛圍環繞著彼此。

  他手腕上的一道紅痕突然映入眼底,她急切的坐起身,拉住他的手,看見長約一指寬的乾涸血漬,讓她好捨不得。

  「這裡受傷了。」她抬高他的手,蹙起眉頭,望著他。

  「只是小傷,不足掛齒,也不需要注意,讓它自己好就成了。」相較於朱靈的心疼模樣,東方冉卻是顯得毫不在意。

  她咬著嫩唇,對於他的回話頗不以為然,可是手邊沒有藥物,也不能做什麼治療行為。

  「心疼嗎?」瞧她氣結的神情,他很是得意。

  她頷首,「看見你受傷,我當然心疼。」

  「那……靈兒,可以幫我舔舐傷口嗎?我想,這樣我手腕上的傷會好得快一些。」

  「這……」朱靈嚇了一大跳,雙眼圓睜,完全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提議。

  「好嗎?」東方冉伸出手腕,靠近她的嫩唇,霸道的要她只能接受。

  她嬌睨了他一眼,舌尖溫柔的輕舔傷口。

  他的下腹一陣火熱,另一隻手握住她柔白的手腕,順勢將她往懷裡一拉,俯首吻住微啟的芳唇。

  舌頭探入檀口,點玩柔嫩的丁香小舌,手掌則是隔著布料,恣意的在她的大腿上遊移。

  「嗯……」朱靈感覺雙腿之間的秘密泛起快意,忍不住逸出嬌吟。

  東方冉知道自己不該繼續下去,畢竟兩人明天還得早起,趕著進宮,準備上早朝的事宜,但是他的手說什麼也捨不得離開。

  就在他天人交戰之際,她的小手抱住他的頸子,生澀的舌頭主動反應他。

  埋藏在體內的欲望火焰越燒越旺,當兩人緩緩的分開後,他的薄唇順著她的頸項往下遊移,所到之處皆烙印下斑斑紅痕。

  「嗯……冉……」朱靈仰起頭,享受腿心傳來的麻癢快感。

  經過這個月幾次的交合,她逐漸明白自己的敏感反應全是因為深愛著他,想與心上人緊緊相擁的念頭並不羞人,而是深刻的愛著彼此才會如此渴切對方。

  褪去她身上的衣物,解開綁在頸子上的肚兜繩結後,一對雪白花乳映入眼底,上頭綴著粉色乳蕊,刺激他的感官。

  「好美……我的靈兒真美……」東方冉嗓音低啞的讚歎。

  每次他都做足了心理準備,不斷的告訴自己,她的嬌軀是如此的誘人,但是往往觀眼看見後,她的絕美總是勝過他腦海中的美麗。

  不待她回話,他彎下身,張嘴含住她早已挺立的花蕊,用舌尖狎玩、逗弄,讓它更顯繃翹。

  「冉……」被他俘虜的花乳傳來脹痛的快意,腹部一陣火熱,灼燒她的理智。

  「我在這裡……我一直都在這裡……」東方冉寬厚的大掌與她的小手十指緊扣,用行動告訴她,只要有她在,就會有他的身影。

  他吐出她的花蕊,滿意的看著呈現豔紅色的挺立花蕊閃著誘人的光澤,褲子裡的欲望更加壯大。

  「別這樣瞧我。」朱靈害臊的撇開頭,用雙手遮住自己的春光,貝齒咬著嫩唇,臉色緋紅。

  他低下頭,吻著她細嫩的手背,然後向下遊移,他的輕吻先是來到她平坦的小腹,接著探出舌尖,劃著她的肚臍,這個舉動引起她一陣嬌吟。

  薄唇所到之處都點燃她肌膚底層的火花,甜膩的嗓音不斷的輕喊出聲,殊不知她若有似無的呻吟傳入他的耳裡,轉化成滔天大火。

  身下的欲望主宰他的理智,長指輕輕脫下她的粉色長裙,讓嬌軀僅著單薄的褻褲,簡陋的旅店瞬間春色無邊。

  「我的靈兒,我要你永遠都是我的。」東方冉霸道的說。

  「我永遠都會是你的,而你也永遠都是我的。」朱靈勾住他的脖子,讓他低下身後,吻住他好看的薄唇,對於他,她佔有欲十足。

  兩人的舌頭交纏著,而他的長指也沒閒著,隔著輕薄的褻褲點玩她的花瓣,勾撩起她的欲望,讓不斷泌出的熱液染濕了布料。

  「嗯……」麻癢的浪潮侵襲朱靈的腦門,輕易的逸出嬌吟,纖纖十指抓著他的臂膀,浮現好幾道紅痕卻還不自知。

  東方冉知道自己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站起身,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接後扯下她僅剩的褻褲,置身在她的雙腿之間,早已硬挺的欲望抵著她濕熱的秘密。

  柔軟與剛硬碰觸的瞬間,快感充斥她的腦門,下一瞬間,花穴沁出熱浪,染濕了他的欲望頂端。

  「我的靈兒真敏感。」他感受到她突如其來的快意,微笑的俯瞰著她。

  朱靈害臊的撇開頭,不敢多瞧他一眼,因為她的放浪是事實,無法反駁。

  東方冉知道她害羞了,健壯的腰桿前後律動,似乎沒有將火熱探入水穴的打算。

  「冉……」敏威的花穴入口被硬挺輕輕的抵著,花徑傳來不適的空虛感,她咬著嫩唇,想隱忍要他探入其中的火熱欲望。

  「怎麼?我的靈兒喊我做什麼?」他明知故問,狎玩她的動作沒有停歇。

  「冉……我受不住了……我……」再也無法忍受隔靴搔癢的感覺,花穴的空虛感不斷的侵蝕她的腦門,讓她拋開矜持,喊著要他。

  「告訴我,我的靈兒要的是誰?」他嘴角的笑意不減,十分滿意她的誠實,欲望頂端稍稍離開柔軟花瓣,惡意捉弄她,不讓她滿足。

  「你……我要的是你……冉……」她張開雙臂,抱住他的頸子,下腹不斷的抽搐著,讓她香汗涔涔。

  「真是我的乖女孩。」大掌替她整理好黏在額頭上的髮絲,低啞的嗓音裡充滿寵溺。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碩大的欲望悍然挺入嬌嫩的花穴,瞬間充實了朱靈嬌小的身軀。

  兩道滿足的歎息聲有志一同的脫口而出,這時,東方冉開始緩緩的擺動健腰,每一次的挺入都抵達花心最深處。

  「冉……」被充實的感覺讓她蹙起眉頭,稍微恢復理智,不斷的呼喊他的名字,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他先是以深深探入再淺淺抽出方式需索著她的甜膩美麗,但是挺入的速度在每次的進出中越來越快,嬌小的身軀隨著他的律動而擺動。

  「冉……」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美好。

  「我在這裡,我一直都會在這裡。」東方冉回應她嬌軟的呻吟,濃烈的愛意如高山崩裂,全打在他的心坎深處,讓他牢牢的記著深刻愛著的強烈感受。

  他的大掌抓住她纖細的腰肢,在每一次探入時,逼迫嬌弱的身軀得緊貼著他,在微微退出時,他又將她拉離,一再被採訪的水穴緊緊的銜住他的火熱。

  東方冉的攻勢一下比一下猛烈,已到手的俘虜因為他的強悍而舉雙手投降。

  「冉……我不行了……別這樣……」朱靈感覺到花心深處狂洩著動情花液,被撐開的花壁傳來快意,敏感得只需要微微磨蹭就會拚命的抽搐、收縮。

  他沒有回應她的求饒,吻住她的唇瓣,頭舌探入檀口,狂掃她的甘津,腰桿繼續律動,在嬌柔的水穴中瘋狂的抽撤。

  「冉……」她逮到空隙,無法自持的呼喊,嘴角則是流洩來不及吞咽的香甜水澤,染濕了兩人的下顎。

  在東方冉不斷的衝刺中,高升的麻癢浪潮淹沒了朱靈,她只感覺到雙腳彷彿騰空,下腹狂烈的抽搐,下一瞬間,到達欲望的高峰。

  他的抽撤突然加快又加重,在她嬌小的身軀內恣意的奔馳,在一次深深的抵入花心深處之際,他噴灑出無比的愛意,稍後才緩緩的撤出自己……

  「我的靈兒。」東方冉伸手撫著早已昏厥過去的朱靈,溫柔的眼神隱含著一絲心疼與愧疚。

  對她,他有說不出的心痛與抱歉。

  那天聽她親口說出五年前她父親曲解天山老者的話,他的心口像是被狠狠的刨了一個深深的傷口,每每瞧見她柔美的睡臉,總會滲出大量的血液。

  「我一定會幫你,絕對不會讓你輕易的離開我。」他曲起長指,劃著她柔白的小臉,聲音雖然輕淺,卻是堅定的誓言。

  從栗縣返回京城後,東方冉已經持續忙碌了兩個多月,朱靈也同他一般,為了欽天監的工作忙得團團轉。

  但上天的反撲沒有因為她賣力的工作而放慢速度,反倒隨著她的視力逐漸衰退,漸漸看不到未來的片段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她不以為意,因為已經不想再當先知者,倘若將來她因為不再擁有先知能力而失去監正的職位,一點也不覺得惋惜。

  侯朝光憂心忡忡的站在禦書房外,不斷的瞄向掩蔽的門。

  半晌,門從裡頭被打開,身穿正五品官服的朱靈走出來,她將及腰長髮綰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模樣看起來十分清爽。

  「監正大人,方才王爺……不,是皇上有同你說什麼嗎?」侯朝光急忙上前,走到她的面前。

  「你覺得皇上要跟我說什麼?」朱靈反問。

  雖然她逐漸喪失先知能力,但是不難看出侯朝光對於新任皇帝金烽多有顧忌,其中的理由,她大約能猜得一二。

  兩個月前,五皇爺金浚在一個晴朗無雲的早晨,命令手下的百萬軍馬與栽培十多年的武功高手包圍占地千頃的皇宮,自己則站在通往太和殿必須踩過的一百階石梯才能抵達的高臺上,靜待皇帝出現。

  金浚功高震主,當他一貫的深色衣袍、一貫的冷然面容,昂然站立在象徵權力地位的太和殿前時,眾人不是驚詫他的離經叛道,而是點頭,覺得該來的總是會來。

  但是他讓不懂他的人都失望了,那日,他揚起幾近殘忍的嘴角,在百萬大軍與朝廷的眾臣面前,毫不留情的狠刮了皇帝一頓。

  接著而來的,是皇帝點頭如搗蒜,願意退位,皇位繼任人選非金浚本人,而是皇帝的弟弟金烽。

  當時的奪位之爭在沒有任何短兵相接的情況下結束,朱靈卻無法忘懷,站在金浚左後方的東方冉始終神情冷然,對於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他似乎早有預料。

  「我只是想問問而已。」

  侯朝光的聲音,成功的拉回朱靈飄忽的心神。

  「是嗎?既然右副監沒什麼事好講,我先行離開了。」她手頭上還有一大堆事情得做,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同他說話。

  瞧他似乎沒有再開口的打算,她跨開步伐越過他,準備離開。

  「你一定很得意吧?」侯朝光知道自己的話一旦說出口,會顯得度量狹小,但還是忍不住。

  聽著他嘲諷的話語,她疑惑的停下腳步,轉頭,不解的看著飽,「你這是什麼意思?」

  「聰明如監正大人,怎麼會不瞭解我的意思?」侯朝光譏諷的說,走上前,與她面對面,「你的愛人東方冉押對寶了,五皇爺金浚與他是多年好友,交情自然不在話下,而兩個月前五皇爺的心腹登基為王,如今整個朝廷全都掌握在五皇爺派系的手上,你說,將來東方冉必定飛黃騰達,你身為他的愛人,不也是麻雀變鳳凰!」

  是,侯朝光就是嫉妒,痛恨朱靈明明是他的青梅竹馬,如今東方冉甫出現,她的心全往東方冉的身上靠近,教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況且金烽與金浚交情甚篤,難保金浚不會在金烽的面前拉東方冉一把,撈個一品官做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侯朝光才會管不住自己的腳,每每當朱靈或東方冉被皇帝召見,他總是躲在一旁,企圖探聽他們說了什麼。

  「侯朝光,你說這話未免太過分了,左副監不是會仗著與五皇爺交情而攀權附貴的人,我也絕對不會上演麻雀變鳳凰的戲碼,所以請你管好你的嘴,別再胡亂說話。」朱靈怒瞪著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詆毀東方冉的名譽。

  因為她知道東方冉不是貪念權貴的人,倘若他是侯朝光口中的貪婪男人,從接任左副監後所做的任何事情,他為何總不邀功,反而把功勞推給她與欽天監?

  「時間會證明一切,東方冉的狐狸尾巴總有一天會露出來,到時可別後悔莫及。」侯朝光眼神堅定的看著她。

  「這一天絕對不會到來,東方冉是個正直的人,無欲無求,並非你口中貪得無厭的人,這一點,我心底清清楚楚。」朱靈毫不遲疑的挺起腰桿,態度堅持。

  「我會拭目以待。」他露出譏嘲的笑容,決定靜待那天的到來,而那天也會是他與朱靈真心相愛的日子。

  她怒瞪侯朝光一眼,大步離開。

  對於東方冉,朱靈是全然的相信,她知道他不是愛慕名利的膚淺男人,在他的心底,有更大的理想與抱負,那便是傾盡自己的能力,説明所有需要他說明的人。

  她穿過小橋與池閣,來到她的住所。

  「監正。」已貴為皇后的金烽之妻夏瓔珞站在樹叢間,瞧見朱靈的身形,急切的開口。

  朱靈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發現是夏瓔珞,急忙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夏瓔珞走出樹叢,急急的拉著她的手,「靈兒,我有話要問你。」

  陽光映照下,朱靈這才發現夏瓔珞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甚至眼眶泛紅,彷彿剛剛才哭過。

  「皇后娘娘,你怎麼了?剛剛是不是哭過了?」朱靈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慌張的開口。

  「方才皇上下朝後,來房裡同我說話,他說三日後決定要帶兵攻打綏遠國,這是你占卜後發現這樣做比較好嗎?」夏瓔珞急切的問。

  「皇上要親自帶兵?怎麼會?」朱靈詫異得雙眸圓睜,緊蹙眉頭,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難道不是你提議的?」

  「這……」朱靈的思緒翻湧。

  她怎麼會忘記,前夜她將注意了很久的金烽本命星走向做了歸納,赫然發現金烽的本命星閃著異樣光芒,因此打算上書,請金烽絕對不能親自帶兵,前往蠢蠢欲動的綏遠國。

  就在她欲將告誡化為文字,提醒金烽時,東方冉從她的身後出現,取過她手裡的奏摺。

  「我待會兒也要面見皇上,這奏摺就交由我幫你送達吧!」

  朱靈記得東方冉是這麼說的,然而她的奏摺內容是被金烽視為危言聳聽,因此沒有放在心上?還是東方冉掉包了?

  不安的浪潮充斥她的心胸,腦子亂哄哄的,不曉得如何是好,一道低啞的嗓音突然竄入她的耳裡,她抬起頭,望向聲音來源。

  「是我請皇上帶兵出征。」燦爛陽光下,一身白衣的東方冉勾著嘴角說話。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6:28

第十章

  雪花紛飛的寒冬,帶兵出征歷時八個月的金烽浩浩蕩蕩的返回京城,扛著勝利的旗幟,他卻沒有絲毫喜悅的神情。

  因為在金烽的腦海裡,他不再是從前的他,坐在馬背上,仰首看著聳天宮門,只有「陌生」兩個字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官員分別站在太和殿兩側,垂首等待金烽返回寢宮梳洗,隨即上朝檢討此次戰役奪得遼闊的綏遠國後該如何利用。

  回音甚大的太和殿沒有預期的歡欣鼓舞,而是各個官員報告完自己的想法後,張著一雙冷然眼眸的金樺隨即下朝,沒有同許久不見的文武百官閒話家常。

  「監正大人,皇上變成這樣,你得要負最大的責任。」一名老臣在退朝後,站在大殿門前,瞪著朱靈,不悅的說。

  「是,這件事你應該要負責,你身為監正,竟然沒發現皇上的本命星閃著異樣光芒,還讓皇上帶兵出征。」另一名隸屬於欽天監的王大人也開口附和。

  「你們別再挖苦監正大人,她也很不好受。」隨後而來的是侯朝光,開口制止那兩人。

  「原來是右副監,我想應當由你來擔任監正這個職位才是,雖然八個月前在皇上出兵五日後,你才注意到皇上的本命星閃著異樣光芒,也隨即修書派快馬送給皇上,而皇上當時以已經出兵就不該動搖軍心為由不回宮避災,但是你的確是成功的預測了皇上的安危。」王大人打躬作揖,心底打著如意算盤,想巴結前途光明的侯朝光。

  「你別這麼說,監正大人也只是當時沒有多加留意,皇上發生這件事時,監正大人也非常懊惱,所以別再落井下石。」侯朝光走到朱靈的身畔,拍了拍她的眉頭,語重心長的說:「別在意別人說的話。」

  朱靈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開口,「謝謝右副監的安慰,我還有事,先走了。」然後轉身,離開是非之地。

  八個月前,東方冉曾在金樺出兵前三日,在她與夏瓔珞的面前說了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眼前的危機不一定是危機,此時的岌岌可危,將會是穩固皇上政權與皇后位置的最好轉機。」

  「毋需擔憂,也毋需阻止,該來的總會來,該去的總會離開。」

  他說的話猶在耳畔,兩個月前前線卻傳來金烽中箭落馬,箭頭上喂了綏遠國歹毒的毒藥。

  聽當時人在皇帝身旁的皇甫邵傳話回來,說是稱為「斷腸藥」的毒物並不會讓人死,不過藥物滲入體內後,每到夜裡,身體就有如千萬隻蟻啃咬著骨肉,讓人痛不欲生,最後往往中毒者受不住折磨而自行了斷。

  斷腸藥不僅讓中毒者承受椎心刺骨之痛,最惡毒的是中毒者會喪失對過往的記憶,從前的居所、家人,甚至愛侶,都忘得一乾二淨,因此斷腸者不只是中毒,被遺忘的親人、愛人也為之斷腸。

  當金烽中毒一事傳回中原時,引起軒然大波,而首當其衝的便是替皇帝觀本命星的監正朱靈。

  朱靈並不在意任何人詆毀她,因為她一直堅信著,東方冉既然說出這樣的話,絕對有他的道理,時間會證明一切。

  但是,她能等得到嗎?

  腳步突然頓住,閃過腦海的念頭令她呼吸一窒。

  再過四個月又是她的生辰,將屆二十二歲的她能等得到東方冉預測的未來嗎?

  預告了活不過二十五歲的她,這時才開始懼怕死亡,從前她總認為距離二十五歲還有許多日子,然而自從她心上有了東方冉後,每一日都會好好的珍惜,認真的過每一刻。

  一直以為暫停衰弱的視力又在這個月逐漸惡化,有時候白天烏雲密佈時她連書冊上的文字都看不清楚,這是不是表示她的離去已經確定了?

  朱靈搖搖頭,不想思考這些事情,繼續往前走,然後看見東方冉、金浚和宰相上官胤三人站在東方冉的住所前說話。

  她不想打擾他們,轉身就要離開,卻在下一刻聽見一串熟悉的字眼,讓她無法自持的停下腳步,詫異的轉身,雙眼圓睜的看著三人。

  「所以你還沒告訴她,你就是眾人口中的天山老者?」金浚嗓音低啞的發問。

  「是,我還不曉得該怎麼告訴她這件事。」東方冉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沮喪。

  「你快點告訴她吧!不知道如何開口,還是得說。」上官胤拍了拍東方冉的肩膀,替好友加油打氣。

  怎麼會聽到「天山老者」這四個字?朱靈心想,該不會自己的耳朵不好,聽錯了?

  腳步虛浮的她往後一踩,竟然不小心踩空,整個人向後跌,疼痛的感覺從臀部傳來,她咬著唇,一時半刻站不起來。

  「靈兒?」東方冉轉身,瞧見她跌坐在地上,急忙跑向她。

  瞧見他快步接近自己,她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痛,迅速轉身,拔腿就跑。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只知道還無法接受他就是掌控了自己命運的劊子手。

  曾經她十分怨恨天山老者,都是他說出的那八個字,讓她註定活不過二十五歲,還在離世前的五年裡飽受失去視力之苦。

  是因為他的出現,才讓她早已註定好生命長短的日子裡吹進微風,沒想到她自以為讓她得到救贖的他,竟然是她埋怨了多年的天山老者,這是多麼可笑的下場。

  「靈兒,你聽我說。」東方冉抓住她瘦弱的手臂,逼她轉過來與他面對面,卻赫然發現她已經淚痕斑斑。

  朱靈咬著下唇,撇開眼,不想看他。

  「靈兒,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你知道嗎?當我得知你被你父親逼得開天眼,始作俑者竟然是我時,心痛得無法自己。」他將她牢牢的抱在懷裡,低沉的嗓音裡不難聽出無比的沉痛。「我一定要救你,不,我一定會救你,我要你永遠陪著我。自從下山後,我變得越來越貪心,短短的五年時間,我還要不夠,我要你陪著我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下輩子我們都還要在一起,所以請你相信我,對你,我是認真的,遲遲不開口同你說明我的來歷,是因為我害怕你會棄我而去。」

  東方冉擁著她的臂膀是顫抖著,心底的害怕與擔憂毫無防備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那你現下要同我說明白了嗎?」他的慌張,朱靈感受到了,抬起頭,清澄的目光定定的望著他。

  「是,我會同你說明白,其實這真的是個很簡單、很無趣的過去,但是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東方冉微微揚起嘴角,只要她不逃離他,要他掏心挖肺,他都在所不辭。

  忙碌了一整天,朱靈好不容易可以坐下來喘口氣時,東方冉穿著簡便的黑袍,敲了敲她的房門,然後推門入內。

  「今天過得還好嗎?」他梳洗過了,及腰長髮隨意的披在身後,一隻白梟優閒的停在他的肩上。

  「還可以,只是累了點。」她開心的來到他的跟前,伸手摸著白梟的頭頂。

  「靈兒,今夜我有許多話要告訴你,只要是你想聽的、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東方冉握住朱靈的手腕,微微一笑。

  「那我要你從怎麼上天山、為何會與五皇爺當好朋友開始說起。」朱靈回以一笑,跟著他,來到放置在窗邊的躺椅旁。

  「嗯。」

  他推開雕花窗戶,讓白梟飛回房裡,然後在躺椅上坐下,再讓她坐在他的雙腿之間,背靠著他寬厚的胸膛,牢牢的將她抱在懷裡,下顎靠在她的頭頂上,大掌撫著她細嫩的手背。

  「五歲那年,我母親將我丟在天山山腳下,至於她怎麼會丟下我,以及我在原地站了多久,說老實話,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只知道我師父帶著我到天山上,同他住在一間簡陋的木屋裡,木屋裡的書多到讓我看了十年才全部看完,然而那些書我全都搬來皇宮了,因為它們是我師父留給我的資產。」

  五歲那年開始,東方冉的師父教會他讀書、寫字、觀星、占卜,甚至是武功。

  長年覆蓋白雪的天山山頂毫無人跡,在他二十歲那年的某一日,五名樵夫突然闖入,他隔著門告誡在屋外的他們,五日後山腳下將會淹大水,那是他前天觀星時發現的事情,於是好心的告訴了五名樵夫,「天山老者」之名竟不陘而走,陸續有許多人上天山來找眾人口中的天山老者,但是因為山路陡峭或是迷路,多數人沒能找上東方冉,因此他的隱居生活過得還算愜意。

  「好笑的是,那時我才二十歲,剛好染上風寒,喉嚨不適,聲音變得沙啞,就被稱為老者,讓我哭笑不得。」東方冉低沉的嗓音裡有著促狹的意味,「至於五皇爺,是在我師父過世後,我下山挑選書籍時碰巧遇見他,兩人說了些四書五經的見解,欲罷不能,於是我邀他上山同我住了一個月,與他的認識也是如此簡單。」

  「你為何會下山,來到宮中?」朱靈百思不得其解。

  「我下山的理由只有兩個,其一,是五皇爺寫信給我,要我助他一臂之力,找個適當的時機、適當的方式,將宅心仁厚、學富五車的王爺金烽推上皇位,建立安平盛世,讓黎民百姓過好日子。」東方冉直言不諱,雖然事關謀反,但是他不想對她隱瞞。

  「所以在你擔任左副監時,就已經知道自己即將要拉前朝皇帝下位?」朱靈詫異不已,轉頭望著他,但心念一轉,想起金烽鐵腕般的辦事能力與愛民如子,的的確確是個好皇帝。

  他勾起嘴角,繼續說下去,「其二,是因為我想再見到你。」

  「咦?」她一臉疑惑。

  「五年前我曾透過門板的空隙瞧見你,是你那雙純粹的眼眸吸引了我所有的心神,那天我會說那八個字,全都是希望你爹多加珍惜你這個孝順的女兒,因為我瞧你累得面容慘白,卻還是乖順的跟著父親跪在木屋前的雪地上,他的未來只要有你的陪伴就是幸福,沒想到我弄巧成拙了。」對於她,他只有深深的歉疚。

  「別說抱歉,倘若這是上天註定好的,那麼再多的抱歉都是枉然。」朱靈伸出手,撫著他的臉頰,眼神溫柔,對上蒼的感激溢滿心胸。

  東方冉依然覺得虧欠了她,伹是她柔聲的安慰讓他無比窩心。

  「自從五年前你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想起你,一開始那不是愛情,而是對你有著深深的好感,五皇爺邀請我下山時,我盤算著也許在宮廷裡能見你一面而來到京城,沒有其他目的,只是想看你過得好不好。」

  「不過咱們第一面不是在宮廷見著,而是在稻禾香,對吧?」想起初次見面的時刻,彷彿昨日才發生,依舊歷歷在目。

  「是,在稻禾香裡,我就認出你了,因為你的眼眸依然如此純粹,好像一點灰塵都染不上似的清澄。」

  東方冉吻住她粉嫩的唇瓣,舌頭追不及待的竄入檀口,大掌則是握住纖腰,讓她轉過來面向自己,兩人不斷的擺動碰觸的角度,深深的吮吻對方。

  「嗯……」朱靈忍不住逸出嬌吟,雙腿張開,圈著他的腰,與他緊緊相擁,嬌嫩的花瓣隔著布料磨蹭他硬挺的欲望,陣陣麻癢從腿心傳上腦門,模糊了她的理智。

  「我的靈兒,你真甜。」當兩人緩緩的分開時,東方冉微笑著,將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勾到耳後。

  她害臊的咬著嫩唇,嬌睨了他一眼。

  他的大掌探入兩人身軀之中,隔著長裙,用長指點弄她敏感的腿心,勾撩起她的欲望。

  低下頭,他將自己埋在她的頸項間,輕輕曙咬,在雪白的肌膚上印下屬於他的痕跡。

  「嗯……」朱靈仰起頭,閉上雙眼,感受平坦小腹裡燃燒起熊熊大火。

  「我的靈兒,告訴我,你愛我嗎?」東方冉嗓音低啞的問。

  「愛,怎麼會不愛?」像是被施了魔咒,她的思緒全順著他的意思轉動,毫無保留的說出滿腔愛意。

  「我的乖女孩。」他咧開嘴,吻住她微敢的唇瓣,兩隻大手也沒閒著,褪去她身上遮蔽美好曲線的衣物,隨意拋到地上,然後笑睨著她,「幫我脫衣服。」

  「咦?」幫他脫衣服?

  朱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當四目相接時,才知道自己並沒有耳背。

  「我的乖女孩,幫我把衣服脫了。」東方冉連哄帶騙,舉起她的手,貼住繫在自己腰上的繩結。

  他何時變得如此邪惡?他什麼時候變得愛看她羞窘的模樣?他不知道,只知道這麼做讓他很開心。

  她瞋瞪他一眼,只見他用眼神示意她快快動作,於是心一橫,動手替他解開繩結。

  他身上的衣袍霎時散落開來,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胸膛,與毫無贅肉的平坦腹部。

  東方冉知道再等她將自己的衣服全數脫下,天可能就要亮了,為了不再折磨褲子裡的強烈欲望,他自行脫光身上所有的衣物,與她毫無遮蔽的袒裎相見。

  蓄勢待發的硬挺抵著柔嫩的水穴,大掌壓著她圓潤的雙臀,往自己的身上靠近,輕輕磨蹭的快意分別傳入兩人的腦門。

  「冉……」朱靈體內的空虛感愈發強烈,毫不矜持的渴求他。

  「想要我嗎?」東方冉嘴角微勾,盈滿欲望的狹長黑眸笑觀著雙頰殷紅的她。

  「想,我想要……」她點頭,絲毫不想隱藏自己強烈的需要他。

  「既然你想要我,就自己來,如何?」他低沉的嗓音裡蘊含著濃濃的欲望,該死的誘人。

  「我……我不會……」朱靈咬著嫩唇,搖搖頭。

  這時,她的雙頰越來越熱燙,她想,現在她的臉一定紅得跟煮熟的蝦子沒兩樣。

  「你不會,我可以幫你。」

  他的大掌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將她輕輕的捧起,讓沾滿花露的水穴對準他火熱的硬挺,接著再將她輕輕的放下,讓他的粗壯漸漸的沒入柔軟的花穴。

  充實與緊銜的快意如浪潮一般侵蝕兩人的理智,狂烈的滿足感從兩人的交合處傳來,他們異口同聲的喊出聲——

  「啊……」

  「嗯……」

  東方冉將她纖細的雙手擺在自己的屑上,大掌握住她的腰肢,帶領她律動。

  深深的採入,再淺淺的退出,他火熱的硬挺不斷磨蹭著柔嫩的花穴,強烈的快意彷彿一千萬隻螞蟻啃咬著她全身上下,那是無邊的欲望,讓她仰起頭,感受他帶給她的舒服快感。

  他停止動作,放任她在他身上上下前後律動,照著她的速度,吞吐他火熱的欲望。

  含住她上下晃動的堅挺花蕊,健臀則毫無意識的上下律動,每每在她牢牢的銜住他時,向上一挺,深深的沒入柔軟嬌軀。

  「靈兒,你真美,真的好美。」東方冉忍不住開口。

  他挺直腰桿,一隻大掌捧住她的臀瓣,另一隻手則是扣住她的腰肢,曲起長腿,讓嬌弱的身軀牢牢圍在他身上。

  毫無停歇、上下律動的健臀,此時加快速度,不斷的進出她柔嫩的花穴,讓朱靈的雙手環住他的頸子,任由他的衝撞帶給她難以言喻的強烈快意。

  雪白的花乳隨著他的頂撞上下晃動,在他的眼前形成一波波誘人的乳浪,令他的下腹緊繃,火熱的硬挺在她緊窒的花穴裡更加壯大。

  朱靈感受到埋在體內的欲望變得壯碩,下一刻,她卻因為他瘋狂的抽撤而逐漸失去掌控自己身軀的能力。

  強烈的酥麻從花心深處傳來,瞬間攻佔四肢百骸,令她感覺雙腳虛浮,花穴深處泌出汩汩花液的同時,抵達絕頂的高潮。

  嬌小的身軀就像洋娃娃一般任由他擺佈,而他的攻勢沒有停歇,反而是不斷的加快速度與力道,渴求她所有的美好。

  經過一連串毫無間歇的瘋狂衝刺,他將自己的熱燙的欲望灑入花心深處,深深的將自己的愛情埋入朱靈的體內……

  等兩人的呼吸稍微平復後,東方冉打橫抱起朱靈,輕輕的放在床上。

  「累嗎?」

  他用打濕的溫熱毛巾,替她拭丟臉上的薄汗,坐在床沿,眼底有著藏不住的萬千柔情。

  「嗯。」她頷首,臉頰貼著柔軟的毛巾,粉嫩的雙唇揚起淺淺笑意。

  注視著染上紅暈的小臉,他笑問:「同我回天山好嗎?」

  「咦?」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提議,朱靈感到詫異。

  「官場有太多是非,並不適合純真的你,咱們回天山,過著雖無錦衣玉食,卻恣意優遊,而且只有彼此的生活,好嗎?」他嘴角的笑意不減,一點也不擔憂她會放不下宮廷裡的權力與金錢遊戲,因為明白那並不是她渴望的。

  「但是……皇上如今受斷腸藥之苦,與我情同姊妹的皇后也因為皇上而消瘦不少,咱們這樣說走就走,難道不會太自私?」朱靈對夏瓔珞感到無比愧疚。

  「我曾說過,危機就是轉機,當時我會自作主張,讓皇上御駕出征,是有我的用意,不出一年,結果絕對令人滿意。」東方冉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總是把別人的幸福看得比自己的生活重要。

  朱靈黑白分明的眼瞳望著他,在他狹長的眼底看到了肯定,那是一種對於他的能耐的自信。

  「五皇爺會放你離開嗎?」她想起了金浚是如何的看重他。

  「他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圓滿達成,今天早上我也同他表明離去的意思,他沒有開口挽留,只有說了聲『我知道了』,而我也推薦了不錯的監正人選,相信那人將來會替你做好監正的工作。」

  東方冉與金浚有多年的交情,懂東方冉如金浚,他怎麼會以為東方冉願意留在官場一輩子?帶著朱靈回天山生活,才是屬於東方冉的生存之道。

  那時,東方冉從金浚那句話裡,明白眼前的朋友是推心置腹的,將來他們的友情不會中斷,反而是源遠流長。

  朱靈清澈的眼眸深情的望了他好一會兒,心底湧現蕪比的溫暖。

  「嗯,我同你上天山,過著只有我們的日子。」她綻放笑容,淡淡的說,如同她渴望的未來生活,是平淡卻又充實的甜蜜生活。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6:41

尾聲

  銀白的雪花覆蓋來時路,一陣微風吹拂過樹梢,灑落不少剛剛才下的細雪。

  白梟從天空盤旋而下,站在木屋前,十分有靈性的望著朱靈。

  「怎麼了?」朱靈坐在鋪著軟墊的木造躺椅上,察覺白梟的視線,於是看了牠一眼,隨即發現牠的腳上綁了一封信。

  她輕輕拆下那封信,低頭一看,娟秀的字跡寫了「東方夫婦啟」字樣,勾起嘴角,打開信封。

  她發現這封信裡有兩張紙,一張是夏瓔珞寫給自己的,另一張則是金烽的筆跡,寫給東方冉的,於是她將寫給東方冉的信放回信封裡,剝了手裡的甜橘給白梟吃,便迫不及待的展信閱讀。

  夏瓔珞字裡行間寫滿了對手帕交的思念,然後提及五年前皇帝丈夫受斷腸藥之苦,卻堅定了兩人的感情,如今藥效已完全退去,他雖然忘了兩人甜蜜的過往,但是現在他們的感情勝過從前。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情比金堅感動了所有的大臣,大臣們不再老是上書,要皇帝另納妃子,好充實後宮云云,夏瓔珞在書信裡斷言,這一定是東方冉所說的「危機就是轉機」。

  朱靈將信紙折疊好,嘴角的笑意不減。

  這時,東方冉由屋裡走出來。

  她隨即將信交給他,望著身穿白袍的他站在自己的身旁展信閱讀的模樣。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與她在離開皇宮的前一夜,好友們替他們辦了簡單卻溫馨的婚禮,那夜他們一群人喝著薄酒、吃著小菜,舉杯之間全無離情依依,而是對他們的滿滿祝福。

  離開那日,天空萬里無雲,她緩緩的放開早已找好婆家的苳兒的手,不斷的回首,淚流滿面的坐上馬車,他們第一個前往的地點不是天山,而是千里之遠的西域。

  然而她無法忘卻,當東方冉找上曾經替她開天眼的女巫時,那女巫搖搖頭,證實了她將來的宿命。

  「天眼已開,便無法回頭。」

  東方冉狂怒的喊著,要女巫替他們想想辦法。

  女巫歎口氣,一臉無奈。

  「我替你們招來天神吧!」

  「倘若天神願意撤銷對她的懲罰,那活不過二十五歲的詛咒將會消失,但是我要說,我活了一百年,替五個人開了天眼,這五個人包括你在內,全都在將死之際回到我跟前,要我幫忙,而我招了四次天神,天神卻沒有一次首肯,所以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那天夜裡,女巫擺了奇怪的法器,圍繞著朱靈與東方冉,口中念念有詞,神奇的是,將近一盞茶的時間後,原先平靜無風的大漢捲起狂風,揚起的沙塵彷彿直達天際。

  女巫當時放大音量吼著,就在下一刻,狂風竟然繞過三人,往反方向離去。

  東方冉在女巫的老邁眼中看見了悲傷,顧不得其他的站起身,仰首朝毫無星子的夜空瘋狂的大喊著。

  「老天爺,求禰救救她。」

  「我願以我的生命來延續她的生命。」

  「我願與愛妻同壽,我不求兩人相愛到白首,只願稱施捨時間,讓我們相愛。」

  「老天爺,求你。」

  嘶聲力竭的嗓音裡,朱靈聽到了彷彿野獸的悲傷狂吼,滾燙的淚水由眼眶滑落,模糊了眼底身穿一身黑的頹廢身形。

  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雨傾盆而下,落在荒涼的大漢上,打濕了東方冉的臉,稀釋了朱靈臉上的淚珠,一滴滴被乾燥的沙子吸收。

  這時,女巫欣喜若狂,拉著朱靈的手,老臉上滿是喜悅。

  那夜的雨持續下了一個時辰,據女巫所說,是老天爺給了她一個特例,要她跪在地上感謝上天對她的厚愛與原諒。

  當時的大雨打在身上,疼痛的感覺彷彿封存在朱靈細緻的肌膚裡……

  她瞧見東方冉已經將手上的信閱讀完畢,嘴角微微勾起。

  「要天黑了,我們進屋裡吧!」東方冉嗓音低啞的開口。

  「嗯。」朱靈點頭,打算站起身。

  他伸出健壯有力的臂膀,一把抱起嬌小的她,牢牢的圈在懷裡,俯瞰著她,笑說:「明天就是你二十七歲的生日了,咱們明早下山找書時,找個館子吃飯慶祝,好嗎?」

  「好呀!明天我們就吃些好吃的。」她綻放甜膩的笑容,點點頭,十分滿意他的安排。

  是呀!明天她就滿二十七歲了,她想,那一夜老天爺是肯接受東方冉的條件交換。

  當時她還怪他怎麼拿自己的壽命來換她的生存,他卻捏著她的下巴,淡淡的,卻充滿柔情的開口——

  「沒有你,我不願獨活。」

  「笑什麼?瞧你自顧自的傻笑,也說出來讓為夫的聽聽。」東方冉將朱靈放在木頭的圓凳上,蹲下身,雙手拉著她嫩白的小手,嘴上的笑意不減。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好愛你。」她主動親吻他的臉頰。

  「我何嘗不是?!」他捏了捏她的小臉,「對了,咱們已經一個多月沒在夜裡點滿蠟燭,這樣你看得清楚嗎?」

  雖然老天爺讓步,讓他用壽命添補她的,但是她的視力在夜裡依舊十分模糊,不過不曾惡化就已經是萬幸了。

  「看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就算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只要握著你的手,我就擁有全世界的風景。」朱靈拉著他的手,貼近自己的臉頰。

  「我的手不會放開你,永永遠遠都牢牢的牽著你,直到我們死去的那日,我依舊會拉著你的手,共赴下一個輪回,而下一世我們依然要相愛,你說好嗎?」東方冉吻著她白嫩的手背,對她的滿腔愛意,沒有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減少,反而越來越濃烈。

  「那……」她拉起他的手,在上頭啃了一道齒痕,接著淘氣的笑望著他,

  「我可要在你的手上做記號,將來我們輪回轉世後,我才能以這個痕跡認你。」

  東方冉忍不住低笑出聲,拉過她的手,張開啃,作勢要依樣畫葫蘆,「那我也要在你的手上做記號。」

  「討厭!」朱靈想縮回手,無奈力氣比不過他,只能嬌睨著他。

  低下頭,他火熱的薄唇貼上她柔若無骨的手背,彷彿將最深沉的愛意全數灌入她的骨血中。

  窗外,白雪又緩緩的飄下,木屋裡一對有情人緊緊的擁著對方,不時傳來說話的聲音,接下來是男人低啞的嗓音,徐徐的念著書本上記載的文字。

  平凡卻充實的生活,在天山上日日上演,拋棄了宮廷裡的權力鬥爭、錦衣玉食,他們只要擁著彼此,就算粗茶淡飯、粗衣布裙,也像是擁有了全世界的幸運。
作者: 為了一口餓    時間: 2021-2-10 01:27:15

後記 菲比

  寫「窺天命」這本書時,我用了東方冉與侯朝光做為比較,無欲無求的東方冉從來不計較權力與金錢,照著自己的步伐,做想做的事情,反觀侯朝光,卻汲汲營營想討好朱靈,對屬下又擺出高姿態,最後朱靈當然是選擇東方冉。

  東方冉做事腳踏實地,而且無一處不是替人著想,因為不想握有權力,所以雲淡風清,對官職是說放棄就放棄,這樣的人吸引了同樣不貪慕富貴的朱靈,因此兩人最終來到天山,度過餘生。

  不過,貪慕榮華富貴真的是錯的嗎?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與夢想,只要不做愧對良心的事,追求名利又有何妨?

  其實我會這樣想,是因為最近看了一部韓劇「笑吧!東海」,裡面的男主角並不在乎金錢,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是一間飯店的繼承人,而原先以為可以繼承飯店的男配角就是典型的貪慕金錢的角色,不過他使用了許多卑鄙的手段想奪下飯店,這種做法就完全大錯特錯。

  這部韓劇播放時,我與妹妹、爸媽,以及六隻迷你品,會一起坐在客廳裡觀看,每次只要男配角做壞事,我爸就會說:「編劇最後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才可以。」我和妹妹卻覺得他還好,重點在於男配角長得太帥了,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原諒的。(這是錯誤的觀念,好讀者絕對不能學喔!)

  話題再回到這本書,我在開始寫「窺天命」的時候,預想了很多劇情,無奈篇幅有限,所以沒辦法一一寫出來,我想,要是能多寫一些東方冉在欽天監替朱靈出一口氣,或者朱靈在欽天監裡細心的跟東方冉講解工作流程的內容,應該也會擦出不少愛情的火花。

  再來,說兩個題外話吧!

  一天,午睡老是睡到很難叫醒的妹妹竟然意外的睜開眼,她告訴我,夢到有人一直搖她的手,最後就被搖醒了,結果才發現是她的愛犬馬妮爸爸睡在她旁邊,牠用短短的雙手雙腳抓住她的手,作夢似的不斷小小顫抖,因此我妹才會作這個夢,當下我和妹妹對馬妮爸爸真的很無言。

  另外,我大學時代的好友交了男朋友,他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詳細情形就不贅迤,神奇的是,他們交往許久後,有一天男友來找住在台南的女友,原因是他有個國小女同學要結婚了,他來台南找女友約會,順便跟准新娘拿喜帖,卻意外的發現要結婚的女同學竟然是我們的大學同班同學,令人詫異他們之間的緣分還真不是一個妙字可言。

  好啦!又不小心寫了一大堆,最後在這裡向各位讀者報告一個好消息,上一本書《姻緣配》的後記寫到我帶了小黑妞回家結紮,結果現在小黑妞還一直住在我家,我以為將牠的繩子解開後,牠會跑回原來盤踞的地方呢!不過牠留在我家,我們家人都好開心,現在我們可是一個大家族呢!

  (京城軼事)系列快要完結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下一本將會是這個我「耗時」兩年寫的系列的最後一本,會寫這麼久當然是我的龜速所致,寫到這裡,有點依依不捨呢!但是之後還有好多故事等待我付諸文字,所以不快點跟這個系列道別便無法前進,那麼我們就期待下一本這個系列的最後一個故事見。

  我的聯絡方式有下列兩種,歡迎各位讀者來信批評指教。

  電子信箱:iverson76y@yahoo.com.tw

  我和妹妹的部落格:菲比&W滴閃亮亮求生記。(最近已經很努力在更新了)

  各位,下次再相見了,再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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