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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木子藍色] 重返大隋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8:15     標題: [木子藍色] 重返大隋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21-2-20 00:16 編輯

重返大隋 作者:木子藍色

內容簡介】:

    開皇十八年,大隋帝國甲兵強盛,風行萬里,如日中天。可盛世太平的平靜波面下,卻已經暗流湧動,危機四伏!

    煙花般燦爛的三月,凌云出現在大隋江南揚州。

    重返大隋,我意任逍遙。

    我本卑微,卻君臨天下!
   
    繼《隋末》、《晚唐》之後,木子藍色《隋唐三部曲》最後一部,《重返大隋》正式開始,希望大家喜歡,多多支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8:33

正文 序章

    公元581年,楊堅篡周建隋,587年,吞併西梁,589,平定南陳,統一中原。 588年,**啟民可汗稱臣內附,上隋文尊號聖人莫緣可汗!

    開皇十八年,經過十餘年的休養生息,大隋甲兵強盛,風行萬里。社會民生富庶、人民安居樂業、政治安定,開創數百年來之前所未有之盛世!

    然而,隋帝將近花甲之年,卻對已在儲十八年的皇太子楊勇越生不滿,陰有奪宗之位的楊廣更是步步緊逼,大隋盛世的平靜水面之下,早已是暗流湧動。 -------------------------------------------------- -----

    十八年春,二月。大興,東宮。

    寢宮之中,皇太子楊勇突然從惡夢之中驚叫醒來。臉上蒼白,渾身汗濕。他怔坐榻上良久,聲音低沉,“喚唐令則、鄒文騰、夏侯福、元淹來!”

    雖然是半夜,但很快四人就到了。

    唐令則是太子左庶子,鄒文騰是太子家令,夏侯福是左衛率司馬,元淹是典膳監,四人都是東宮屬官,且都是楊勇絕對的心腹之臣。

    “孤剛做了場惡夢,夢中又遇見了他。”

    太子家令鄒文騰小心翼翼詢問,“又是那個孩子?”

    “不。”楊勇有些疲憊的搖頭道,“這次不是孩子,而是一個弱冠少年,手持著一把劍,向孤索命。”

    最近楊勇常做一個夢,更確切的說是這個夢已經做了好些年了,每年大約這個時節,他總要做幾場惡夢,不過以往夢到的總是個孩子,而這次居然變成是一個少年,還拿劍來向他素命。

    聽到此話,鄒文騰不由的臉色微變。鄒文騰是太子家令,也就是太子家總管,從四品高官,掌刑法、食膳、倉庫、奴婢等,不過在東宮,鄒文騰還掌著東宮內外通信往來,負責秘密情報,楊勇的話,讓他想起一件事來。

    前不久,東宮秘密派往地方辦事的一名鐵衛,偶爾發現了一人身上帶有被東宮曾經密令嚴查的玉佩。

    “玉佩?”楊勇先是茫然,然後突然臉色大變,“你是說那塊玉佩?”

    鄒文騰臉色有些蒼白的點了點頭,楊勇的臉則變的有些鐵青。今晚夢中的那個少年,還有那塊失蹤多年的玉佩,一下子讓他泛起無數過往塵封的記憶。

    “夏侯福,孤讓你馬上找到他,然後把他帶回來!”

    夏侯福感覺周邊溫度都下降了許多。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無論如何也要給孤把那塊玉佩找回來。”

    -------------------------------------------

    三月揚州,柳飄如煙。

    暮春時節的清晨,夏日將至,天氣雖然晴好,但陽光還不算強烈,氣溫也還不算太高。為數十人的隊伍於破曉時分啟程,易風策馬騎行其間,滿心焦慮。季瑤失蹤半年之後,這次他終於找到了一絲蛛絲馬跡,隱約在江南揚州現身,他迫不急待的趕赴江南。這是隋開皇十八年的春天,易風正好十八歲,他生於大隋建國之日。

    隊伍已經來到了揚州六合縣郊野的瓜步山下,這裡有一個不小的莊園,修的很是隱密而堅固。魏豹認為這莊園的主人是個鹽商,而季瑤現在正在他的手上。易風想起和季瑤相識相知相處的這些年的經歷,不禁怒火難熄。季瑤是他最好兄弟的妹妹,三年前,好兄弟季虎替他擋箭而死,臨死前將妹妹託付於他,讓他好好照顧她。他曾在季虎臨終之時起誓,將來會娶季瑤為妻,一輩子好好照顧她。

    然而今年元宵之時,季瑤央他陪她去幽州城看元宵燈會,他卻因為臨時有事而沒去,結果就發生了季瑤在幽州城中失蹤的事情。每年的燈會,金吾不禁,熱鬧非凡,可也總會發生許多年青姑娘、婦人和孩童被拐騙、擄走的事情。

    易風不知道眼前這個莊園裡的揚州鹽商,究竟是從人販子手中買到的季瑤,還是親自在幽州城中擄來的季瑤,總之他已經觸犯了易風的逆鱗。

    十騎靜靜佇立在晨曦的山腳莊園前,人馬呼息在空氣中交織成蒸騰的白氣。

    易風揮手,低聲下令準備突襲莊園。他的黑色長發在頭頂挽成一個髻,頜下剛冒起黑色的短鬚,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略微成熟一些。將近七尺的身高,星眉劍目,猿臂蜂腰,白色的深衣扣著一條鑲玉的革帶,外面罩著一件銀色披風,腰上還懸著一把玉具長劍。此時他的眼眸著閃爍的全是怒火,怎麼看也不像是平日那個總是翩翩儒生公子的樣子。他已經將一面銀色的猙獰面具戴在了臉上,這是動手的標誌。

    清晨的寂廖裡,易風抖開披風,右手握在了寶劍劍柄的玉飾上,用力拔出寶劍,開口朗聲說道:“殺進出,救出季瑤,任何反抗者,殺!”語未畢,他高舉長劍過頭。

    魏豹緊跟著拔劍:“敢惹我們,這是找死,殺他個雞犬不留,寸草不生!”

    面對著一個堅固的莊園,雖只有十騎,可易風和魏豹等人卻沒有絲毫的畏懼,甚至他們根本沒有把這莊園放在眼裡。這並不是他們狂妄,而是他們事先探明,這莊園中人並不多,只是一處別莊,約有數十人,但都是些莊農婦孺,護院莊丁不超過十人。而他們十騎,絕不是區區幾個莊丁和一群農夫能擋的住的。更何況,他們還選擇了清晨之時突襲。

    易風留下了魏豹等三人在外面守著,以防有漏網之魚。他率六騎悄然摸向莊園!

    一切都很順利,甚至比預料中還要順利,他們順利的打開了莊園大門,進入了莊中。

    很快,易風就心生警兆,隱隱感覺到不對勁。

    **靜了,此時已經是清晨,可莊中居然一個人也沒有見到,好像每個人都在睡懶覺。

    當易風意識到自己處於危險境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他注意到莊中兩側屋脊上閃耀著一些不自然的光亮,出於直覺,他本能的嗅出了一絲不詳的味道。

    “停,這裡不對勁,快退!”

    易風拔馬轉身,當機立斷大聲喊道。他周圍一共六騎,這六人都是彪悍驍勇之輩,若對付普通莊丁,能一以敵數都沒有問題。可現在他們置身於一個狹窄的莊門狹窄街道上,兩排房屋將狹窄的街道包圍,使他們處於一個狹窄的地形中,街道兩邊的屋頂,正好對他們居高臨下。

    就在這時,易風聽到頭頂傳來了一聲呼喝,他下意識的抬起頭。

    “小心弓箭!”

    易風大叫,在下一個瞬間,數十支箭羽自兩側屋頂破空而發,發出尖銳的呼嘯。

    這次突然的箭雨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側的趙三來不及取下搭在馬鞍旁的盾牌,直接連中數箭被射成了刺蝟,只來的及在倒地前發出淒歷的慘叫聲。王老王則被連人帶馬釘在了地上,手腳抽搐著。街道上響起一陣沉鈍的聲音,那是箭頭釘入肉中的可怕聲音。

    等易風他們左揮右擋,解下盾牌聚攏一起時,第二陣密集的射擊接踵而至,然後是第三陣、第四陣、第五陣......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再強悍的武士,在這種狹窄的地形遭遇伏擊,也插翅難逃。就當易風以為自己將要命喪於此時,凌歷的箭雨突然停止了下來,易風掃過身邊,入莊的六個兄弟,現在還只剩下了三個,其它三個都死了。剩下的四人,也都受了輕重不同的箭傷。

    易風知道現在局勢已經超出控制,他不知道為何原本只是一個鹽商所在的莊園,會有這麼多的弓箭。而且看對方的箭術,還有這些羽箭,明顯不是普通的弓箭和弓手,這種射法,像極了軍中的衛士弓手,弓箭也是製式弓箭。這是一個陷阱,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如果對方是軍方的人,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布下這樣的陷阱,把他們從北方引來江南揚州。

    還有,他們為何停止放箭?

    “藏頭露尾之輩,可敢報上姓名?”易風怒吼。

    憤怒的聲音在充滿血腥味道的空氣中迴盪,前方一陣腳步聲響起,數名身著皮甲的黑衣人拱衛著一個壯漢出現在街巷另一邊。

    “易公子還是多關心下自己的性命吧。”那壯漢陰笑著,“某費心請你來,只是想請易公子回答某一個問題,楊林在哪?”

    “季瑤在哪?”易風怒瞪著壯漢。

    “再問一句,楊林在哪?若不認真回答,你也別想再見到你的女人了。”

    “我不認識什麼楊林!”

    壯漢如毒蛇般的打量了易風片刻,換了個問題:“聽說易公子有一面貼身玉佩,上面刻著易風二字,還請借來一觀。”

    易風愣了一下,他從小身上就帶著一面玉佩,上面用篆字刻字易風二字,這玉佩他帶了十八年,知道的人卻很少,沒想到,今日卻有人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探這枚玉佩。

    他探手入懷,將那塊還帶著溫熱的玉佩取在手中。

    對面的壯漢看到那枚玉佩的一刻,眼睛露出驚喜和狂熱的目光,“就是它!”

    易風將玉佩收回,“把季瑤交給我,再放我們離開,我可以將玉佩交給你們。”他看的出來,那人對這玉佩有極大興趣。雖然這玉佩可能有他身世的線索,可此時,為了女人和兄弟,還有自己的安全,他願意拿來交換。

    卻不料,那壯漢哈哈一陣大笑:“你以為,今天你們還能離開這裡嗎?”

    易風臉色陰沉了幾分,他低聲的對身邊的兄弟道:“準備拼命突圍,只要退出莊園,到了外面,就還有希望。”一邊說,他一邊拼命忍住痛楚,在剛才的襲擊中,他中了一箭,還好不是致命傷。

    “將他們拿下,要活的。”壯漢已經在下令。

    “衝!”易風一聲大吼,當先策馬殺向莊外。

    這里屋頂上的弓箭已經停止,從屋內和街巷內衝出數十名手持橫刀長矛的黑衣人,因為活捉的命令,讓易風等人又有了一線生機。手起劍落,將一名擋在面前的黑衣刀手的腦袋一刀斬落。從包圍圈中沖開一條裂縫,憑藉著跨下靈俊的戰馬,一口氣奇蹟般的衝出了莊門。

    可就在此時,胯下戰馬一聲哀鳴倒在地上,被後面追趕的黑衣人連中數箭,倒地不起。

    又是幾聲慘叫,跟在易風後面的三個兄弟都沒能衝出包圍圈,重被圍在了莊門內。易風睚眥欲裂,絕望的大吼一聲,提起劍,瞪著血紅的眼睛回身向著敵人衝去,下一瞬間,他手起劍落,連接將兩名黑衣人斬殺,可自己卻也被一把橫刀從背後刺中。

    一名黑衣人提刀趕上,從後面一刀背將易風拍暈在地,正準備扛回去獻功。卻只聽一陣急速的馬蹄聲趕到,留在莊外的魏豹三人正好趕來,一矛刺死那個刀手。

    “豹哥帶二哥離開這裡,我們殿後!”另兩人見易風已經昏倒,大聲喊道。

    “不,要死一起死。”魏豹道。

    “豹哥說什麼蠢話,忘記出來前大姐頭交待的話了嗎,無論如何,保護好二哥。”

    魏豹猶豫片刻,最後一咬牙將易風提上馬鞍策馬向南而走。

    向南逃了許久,眼看隱隱追兵又至,魏豹看著還昏迷不醒的易風,心中焦急。一馬載二人,這樣下去,肯定逃不掉。雙跑了一段路,已到大江岸邊,看著江邊的蘆葦蕩,他心生一計,勒停馬將昏迷的易風藏在江邊一處蘆葦叢中,然後重新上馬,調轉風向引著追兵向另一個方向而逃。

    直到天黑之時,魏豹才甩開了追捕的黑衣人,小心的繞回到了江邊,摸到了那處隱藏易風之處,卻驚惶的發現不見了人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8:46

第1章 毀人名節

    陣陣春風刮過,將一小團一小團的柳絮從樹上吹下,潔白的柳絮隨風飛散似飄絮,其中一團,飄落在凌雲那頭那頭披散開來的濕漉漉頭髮上,將此時的凌雲越發的襯託的有些狼狽和不堪。

    不過此時的凌雲焦燥和不安之中,還夾雜著更多的怒意。

    在渾身濕漉極顯狼狽的他面前,高明月正帶著兩個年青女子以及八個彪形壯漢把凌雲死死包圍著。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高明月用比凌雲還要憤怒幾分的目光瞪著他。

    “易風,你必須入贅高家莊!”

    凌去愣了一愣,隨即立馬把眼睛瞪的比那野蠻女友似的高明月還要大,低沉的嗓門喝道:“第一,我不叫易風。第二,我已經有女朋友了。第三,剛剛我費那麼大功夫把人救上來,你們不好好感謝,現在倒好,居然還訛上我了。總之,懶得跟你們在這裡扯了,沒這閒功夫,拜拜!”這年頭,聽說過扶摔倒老頭老太太被訛醫藥費的,還真沒聽說過下江救落水者還要被訛做上門女婿的。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你難道不知男女授受不親,剛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眾人親眼所見,你對我姐姐又..又..又..的,現在還想不承認?”

    高明月說到幾處關鍵地方,聲音又輕又小,頓時模糊不清,凌雲樂了。 “又那啥那啥​​了,你倒是說大聲點啊。”

    “無恥!”高明月臉上飛起幾縷緋紅,竟似有些羞澀。

    倒是旁邊的那個可能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大聲指著他道:“你剛才在江邊對我們家小姐又摟又抱還拿嘴親我們家小姐,還,還扒了我們家小姐衣裳...”不過這大膽的小姑娘話還沒說完,卻馬上被旁邊的高明月氣極敗壞的給連忙摀住了嘴,不讓她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你別捂著,讓那小丫頭說,這還有地方講理去嗎?我好心從江里救上來個人,看她都窒息過去了,給她做人口呼吸,費這大半天勁,你們現在居然還把我說的跟個**似的,你們不感謝也就算了,有這麼倒把一耙的嗎?”說話間,凌雲想起剛才救的那個姑娘那漂亮的臉龐和雪白的肌膚,不由暗點了個贊。想想剛才做人工呼吸時,雖然是無意,但也確實算是解開了人家的領口,觀看了一番那番隱現雪峰旖旎風光,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凌去雖然表面上強硬著,可心裡頭卻暗自有些茫然甚至恐慌。

    眼前的這夥人,一看就來頭不凡。

    那個剛才自稱叫高明月的,還有她身邊這兩個小丫頭,雖然蠻橫不講理,伶牙利齒的,但身後的那八個一聲不吭的大漢,卻個個都是虎背狼腰,拳頭上可立人,胳膊上能跑馬。

    只是此時這八人卻全都身著古裝勁服,髮束成髻,臉色肅然,身佩長劍。而高明月和那兩個小丫頭還有剛被他救起的那個落水美女,也無一不都是全套古裝漢服打扮。如果僅僅是這樣,他還不至於心中驚慌如此。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不解,他頭腦中隱隱記得。前些天他和一群損友說效仿古人煙花三月下揚州,因此折騰了一條畫舫從南京順長江遊覽下揚州,晚上快到揚州時,就在船上宴飲,當時喝了不少酒,半夜在船頭吹風醒酒,誰知一不小心墜入江中。

    掉江里之後就感覺江心有一輪明亮的月亮在吸引著他,然後他一下子就被那團光包圍了。再然後,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他突然就浮出了水面,然後酒也醒了,還沒等他準備去想怎麼回事呢,就看到一個身影在江中隨波起伏,他連忙游過去,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一直像只章魚似的想要纏繞住他的落水者救起。

    將她拖上江邊,又是心臟胸腔按壓,又是人口呼吸,才終於使她心臟復甦,救回一條命。然後他才發現自己救回來的這個年青姑娘一身古裝漢服,窄袖至腕,裙腰高束,長裙曳地,腳穿高頭履。雖然落水之後和凌雲一樣顯得幾分狼狽,但卻反有種濕身**。他當時甚至想起來一句詩,嬝娜腰肢淡薄妝六胡宮樣窄衣裳。而且這姑娘特別引人側目的還是她十七八歲的麗顏,卻滿頭白髮。

    不過凌雲很快發現,他自己身上居然也套著一身的濕漉漉的長袍呢。還沒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同樣古裝打扮的高明月等人就把他包圍了。若不是那個被他救醒卻一直在裝昏迷的姑娘恰到好處的醒來解釋,凌雲估計自己沒在江里淹死也要被他們打死沉江了。

    “易風,你算是個男人嗎?”

    高明月操著一口帶著河南腔的類似方言指責凌雲,剛才那個白髮姑娘也是那樣的口音。他恍然間發現,自己以前並不懂河南方言,更別說這種似是而非的方言了,可現在他卻全都聽的懂,而且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好像也是這種話,這太奇怪了,總有股子讓人說不出的不對勁感。

    “我說第三遍,我叫凌雲,不叫易風。”

    誰知話音剛落,高明月皓腕一揚,一面玉佩亮起,她不屑的語氣道:“這枚你從身上取下的玉佩上面明明寫著易風二字,這種玉佩向來為貼身所佩帶,多為大家子弟所有,你還想抵賴!”

    看她這認真的模樣,凌雲臉色凝重起來,難道說自己穿越了?要不然,如何解釋身上的衣服,還有大晚上的掉江中,一浮出水面卻成了白天​​,而且那片刻功夫,江上也沒有了船隻的蹤影?還有自己身上的這長袍,還有自己突然聽的懂並且會說她們的方言,等等。凌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連忙低頭打量自己,左看右看,弄的高明月等人也都一頭霧水。

    “我們沒偷你東西,這枚玉佩是剛才姐姐剛才無意間拿到的。”

    不過凌雲現在根本沒空理會這些,他腦子裡都快要爆炸了,因為他發現,這副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這副身體明顯更強壯,肌肉賁起,腹部都有八塊腹肌,甚至他以那幾個大漢做參照物預測了一下,估計自己這身高怎麼也得有一八零左右。

    “有鏡子嗎,借我用一下。”

    高明月雖然不解凌雲那突然的變化,但還是把讓剛才說話的那個侍女拿了一面小銅鏡過來。

    銅鏡有些小,而且還有些模糊,但以讓凌風看清楚此時鏡中的那個面孔了,真不是熟悉的那個面孔了。他茫然,甚至恐慌,這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南柯一夢?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真,還是所謂的前世今生?

    “怎麼,想要裝瘋賣傻?難不成你還敢嫌棄我姐姐?”說這話時,高明月已經如同一隻做勢欲撲的母豹子了。 “你若是敢說個是字,我馬上讓你再回江里涼快涼快...”

    “我靠,至於嗎?”看她樣子不似做偽,起碼那八個彪形大漢已經身體前傾,準備動手了。

    凌雲真有些搞不清這究竟是虛幻還是現實了,或者說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不想承認。而且,眼前的這群人也確實讓他有種極深的危機感。他將腳下兩隻濕透的靴子踢掉,大聲道:“感情之事,講的是你情我願,又怎麼可能強迫。用不著你們動手,我自己跳!”雖然剛才在江里折騰了大半天,但他對自己的水性還是很自負的,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易公子真的這麼討厭奴嗎?”

    就在此時,剛剛被一群人護走的那個白髮的姑娘又出現,她換了一身衣裳,一套束的極高,直接束到了腋下胸口,直接把那先前凌雲還有幸領略過的峰巒高高襯起,引人側目。不過最讓人側目的還是那頭白髮,這頭髮總是讓凌雲感覺一股魔幻感。

    “如果是這樣,剛才多有得罪,都是奴不對,還未感謝易公子救命之恩,就此別過,望公子一路保住。妹妹,把玉佩還給易公子,送他離開吧。”

    凌雲站在那裡,理智告訴他,還是遠離這些人為妙。

    可看著她淒冷的轉身,還有轉身那剎那清冷的臉頰上滑過的淚珠,和那孤獨的背影,他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莫名感覺。是憐香惜玉,還是神馬,他一時也說不出來。可他卻不忍看著她就這樣離開,他突然想到,也許她先前並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有意跳水輕生,究竟是什麼讓這樣一個女子,竟然選擇輕生呢?

    難道,是那一頭白髮?

    高明月用力一跺腳,急道:“姐姐,那無恥之徒剛才那般對姐姐,已經損傷姐姐名節。如果姐姐不喜這個登徒浪蕩子,那就一劍殺了,拋屍江中好了,放他離開,堅決不行。”

    我擦,光天化日之下,這是要強搶民男的節奏啊。剛對白髮美人的那點憐惜馬上被憤怒取代了,凌雲二話不說,轉頭就向江中跑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8:59

第2章 逼婚

    凌雲剛跑了兩步,未等幾個彪形大漢追上來,卻是一陣頭暈目眩,然後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幾個作勢欲撲的大漢都愣了一下,其中一個走上前,仔細的查看了一下,起身道:“背上有傷。”

    白髮的高淺雪已經轉頭回身,焦急的問道:“易公子不會有事吧?”

    “不是致命傷,不過一直未包紮,又在江水中泡了這麼久,還吹了這麼久的冷風,卻是加重了許多,須得立即救治,不然有性命之危。”

    “那還等什麼,馬上帶回莊內救治。”高淺雪立即道。

    武士高丁皺了皺眉稟報導:“小姐,他背上的是刀箭傷,新傷,而且...”他猶豫了下,還是實話實說,而且以我的經驗,非尋常箭傷,那是強弓射出的箭,絕非普通山賊盜匪的弓箭,是軍中所用弓箭。 ”

    此話一出,登時讓高淺雪和高明月兩人都玉面微變。軍中弓箭,他們很明白這話背後的意義。當今皇帝立隋之後,曾經下詔,私人不許私擁大刀長矛,勁弓強弩和鎧甲,違者株連九族。一般的山野獵人用的獵弓都是軟弓,箭支也是尋常之物。就算一些盜匪強人,也極難擁有軍中製式的弓箭。這個易風身上的箭傷,卻偏偏是軍中弓箭所傷,那他的身份就有些不簡單了。

    “小姐,這人受傷不久,弄不好傷他的就是官軍,且可能還在附近。這人會是個麻煩,我建議馬上離開此地,不要趟這趟渾水​​。”

    “不行!”高淺雪搖頭,這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高明月心裡有些掙扎,理智告訴她這個易風是個麻煩,而且會是個**煩。可她也看出了姐姐的態度,她很清楚今天姐姐絕不是失足墜江這樣。被這個易風救起後,淺雪的心態變化極大,這明顯是與這個易風有關。要不然,她先前也不會一直要逼易風入贅給淺雪了,而且看的出來,淺雪對此事也並不是完全拒絕。她左右為難,“姐姐,帶他回去,可能會引火燒身,被他牽連,暴露我們的身份。”

    “帶上他,馬上離開,高丁,你負責打掃下,不要留下什麼痕跡。”高淺雪不容置疑的做出了決定。

    ......

    凌雲睜開眼睛醒來,入眼的卻是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身下的居然不是床,房間裡鋪著木地板,上面鋪著草蓆,倒似榻榻米。頭隱隱做痛,房間裡看不到半點現代的氣息,低頭看了看自己,一套白色貼身衣物,交領繫帶式的,完全是古裝。

    他閉上眼睛,掐了自己一下,很痛。然後馬上想起了之前的記憶,看來這不是一個夢。

    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房間裡沒有床,也沒有桌椅,倒上有一張小案幾在一旁,上面放著一套折疊好的衣物,一套白色的長袍,他大致看出,這好像是漢服中的深衣罷。桌上還有面銅鏡,鏡中的影像,讓他長嘆一聲,和在江邊時看到的一樣,那不再是熟悉的自己了。

    肩背上斜纏著一條白布,隱有中藥村的味道透出,他伸手摸了下,包紮處隱隱有些疼痛。

    推開房門,一陣刺眼白光照射而來,凌雲下意識的伸手擋在面前。等適應了外面的光線放下手,他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充滿古韻的山莊之中。一棟套一棟的院落,青磚綠瓦木樓,還有假山,池塘,走廊,亭台。可是依然看不到半點的現代痕跡,沒有電線,沒有路燈,沒有水泥,有的只是古香古色。

    他吸了一口氣,伸出一隻腳踏出房門。

    “易公子,你醒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凌雲這時才發現,上次江邊時那個膽大直率說他對她們小姐又摟又抱又親的那個小丫頭,正端著一個托盤站在他面前,上面還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碗,散發出一陣陣的中藥的特別味道。

    小姑娘看著凌雲的目光居然還有些不好意思,“易公子你怎麼出來了,剛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患了風寒,這才剛醒,怎麼能吹風呢,快回去躺著。”說著卻又拿眼睛直盯了凌雲那敞開的胸口大肌看了幾眼。然後進屋先放下藥碗,轉身出來攙扶他入屋。

    小丫頭看樣子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嬌小可愛,倒有些膽大率真。將他的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肩上,一手又扶著他的腰,腦袋剛好才到他的胸前,頭上的一對丫髻如同兩個羊角似的立著,凌雲忍不住伸手扯了幾下,小丫頭呀的一聲吃痛輕叫,讓他確定這頭髮確實是真的,這個發現讓他心裡不免又失落了幾分,又隱隱有幾分興奮。

    “你叫什麼名字?”

    “木蘭!”小丫頭扶著凌雲躺回席上後,臉色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扶著吃力,還是因為偷看了凌雲那半裸的健壯身材,或是因為凌雲扯他的頭髮還有那肆無忌憚打量她的目光,回答的時候,語氣加重了幾分,甚至還瞪大眼睛對著他的目光瞪了回去。

    木蘭在屋裡服侍著他把藥喝完,然後又就著他說了會話,就離去了,就是要去告訴小姐他醒來了。

    屋中又靜寂下來,凌雲躺靠著,有些失神。

    長嘆一口氣,凌雲現在對自己的境況總算是有了些了解,再不是兩眼一摸黑,懵懵懂懂。

    這裡不再是那個熟悉的世界了,就如同他不再是過去的那個自己了一樣。

    這裡是大隋,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大隋朝,那個終結西晉南北朝以來近四百年分裂,重新大一統華夏的大隋帝國,那個一面是文明富強,可一面卻又兩世而亡,總共才擁有了38年江山的大隋帝國。

    如今,正是大隋開皇十八年,隋文帝楊堅篡周立隋第十八年了。

    二十二年前,北周滅齊,十八年前,楊堅篡周立隋,十一年前,隋並西梁,九年前,隋平南陳。

    他現在呆的地方是江南揚州江都城外不遠的高家莊,高家莊的主人正是那天他救的那個白髮的美麗女子。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高淺雪。而且他還從小丫頭的口中套聽得到,高淺雪自小就皮膚雪白,甚至一出發頭髮就是白的。那個蠻橫的高明月並不是高淺雪的親妹妹,聽說是高淺雪的遠房堂妹。高家以前據說是在黃河以北的河北居住,後來躲避戰亂遷移到江南。不過聽說高淺雪姐妹的父母當初南下時亡於戰火之中,她們姐妹都是被老家人帶著才逃到了南方,最後在揚州買了一塊地落足。

    不過凌云總覺得這小丫頭的話不盡不實,就那天他在江邊看到的場面,高淺雪家擁有這麼大的宅院,還有那些強壯的家丁,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普通的莊園地主,可不能擁有那麼彪悍的家丁,而且還能個個挎刀騎馬的。

    正在胡思亂想間,房門被敲響,高明月帶著兩個婆子還有幾個丫環走了進來。那些婆子丫環手裡還拿著好些的托盤,上面蓋著紅布。

    “易風,你終於醒了。”高明月一臉笑意的看著凌雲,只是這笑意讓凌雲感到有幾分不懷好意,好似黃鼠狼給雞拜年。

    想起那天她強逼他入贅,不肯就要殺人拋屍的事情,凌雲就笑不起來,心情警惕的點了下頭:“多謝高小姐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就不必這麼客氣了。醒了就好,木蘭,去請錢大夫再過來診斷診斷下,可不能再有反復。萬一拜堂之時再昏倒了,那可就要鬧笑話了。”高明月得意的對著一旁的木蘭說道,那雙眼睛彷彿在對凌雲說:“你不是寧死不從嗎,還要跳江,這回你倒是跑啊,看你往哪跑。”

    “拜堂,什麼拜堂?”

    “當然是姐夫你和姐姐的大喜事啊,莊上可都已經準備好了,高伯都特意去江都城裡請人算過了,明天就是黃道吉日,最宜婚嫁。你看,我這都把明日大喜你要用的東西都帶來了,你準備準備,明日吉時一到,就和姐姐拜堂成親入洞房。”

    我靠,凌雲忍不住心中暗罵了一句,還真是沒完了。 “誰答應了要娶你姐姐!”

    “錯!”高明月立即糾正道:“不是你娶我姐姐,而是你入贅我們高家莊,這裡面的區別可是很大的。”

    “誰答應要入贅高家莊誰入贅去,老子可沒答應!”堂堂男子漢被強逼入贅,走到哪也沒有這樣的事情啊。雖然說高淺雪長的很漂亮,可強買強賣的事情,總是沒有人願意的。

    “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你那般對待我姐姐,已經壞了她的名節,還想賴賬?更何況,你的定情之物我姐姐都收了,你此時還想反悔不成?”

    “什麼定情之物?”

    “你的隨身玉佩!”高明月得意的說道。 “易風,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我姐姐神仙般的人物,肯看上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份,別不知足。好好休息下,可不要誤了明天的良辰吉日!”說完,她一拎裙角,環佩叮噹的帶著那群放下托盤喜物的婆子丫環就走了出去。

    一出門,房門立即砰的關了起來,甚至還落了鎖!

    只留下了凌雲一個面對著房間裡的那些大紅喜服玉帶冠帽等成婚用品呆愣當場!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9:12

第3章 贅婿

    門窗都被緊鎖,凌雲被困在了這間小小的屋中。

    屋中沒有椅子,他乾脆盤腿坐在了那席上,一手撐著下巴,開始認真的考慮起眼前的處境來。毫無疑問,他現在身處於隋朝,不管是什麼原因,這恐怕都是無法改變的事情了。現在要想的,還是如何在這裡生存。

    首先還是他的身份,雖然換了這個身體,可卻沒有繼承半點記憶,高家姐妹都稱為易風,似認定那塊玉佩上的字就是他的名字了。可就算他真叫易風,也不知道這易風家在何處啊。更何況,現在他被高家逼著入贅,也走不脫。想到這入贅之事,凌云不覺有幾分蛋疼。大好男兒,居然要被逼著吃軟飯。

    雖說那高淺雪長的不錯,可一頭白髮是怎麼回事?他估計,極有可能是種病,說不定就是白化病。要不然,以高家這麼的家業,也不太可能逼著一個陌生人入贅吧。哪怕他救人的時候確實跟她有過些肌膚之親,可古人也有嫂溺叔援這樣的權宜之策,高家人不可能不明白。唯一的解釋,就是白淺雪因為有病,嫁不出去,所以才逼他入贅。

    若是在後世,高家也算是個小豪門了,入贅這樣的豪門,倒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可現在是什麼時候?開皇十八年啊。如果他記憶的沒錯,贅婿在這個時代,地位那可是相當的低下的。歷史書上可說過,贅婿在秦漢時代,那幾乎就相當於家中賤僕,因就婚於主家之女,稱“贅婿”。貧民質子於富家,過期不能贖身,遂被招贅。地位低下,被剃去頭髮,為服役戍邊對象之一。秦漢時,官方一直把贅婿當成和逃犯、商賈、犯罪官吏一起對待,屬於賤民性質,經常被徵發到邊遠地區去服勞役或者守戍。

    到了南北朝時,雖然說贅婿服役戍邊的律法取消,可地位卻沒有提升。

    隋朝的府兵,就不要贅婿和倡伶商人,因為府兵只要良家子弟,而贅婿不屬於良家子弟。

    贅婿不但社會地位低,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是極低的。入贅女家,雖然現在不用剃頭髮了,可生了兒子卻得跟著妻子姓,定居於女家的男子。以女之父母為父母,所生子女從母姓,承嗣母方宗祧。甚至有很多地方,入贅之後,男子還得易姓,把原來的姓換成妻子家的姓。他們成婚的禮儀也與一般婚禮不同,甚至有的地方入贅還得簽下入贅契約,嚴格的寫明了贅婿的諸多義務,比如明確子女隨妻姓,繼承女方的宗祧等。

    哎,在古代,一般人家,還真的不願意去做這個上門女婿。

    明天就要拜堂成親入贅了,說不定到時還得簽約一紙賣身契約,凌云無比鬱悶,心里左思右想,難道自己要逃婚?他此時很想再見高淺雪一面,總覺得高淺雪不似高明月這麼刁蠻,應當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可惜,高家人事情辦的倉促,明天就要成婚,按禮,新娘今天自然就不能再和新郎見面的。

    高家莊另一邊的院落廳堂上,明天就要成親的準新娘高淺雪跪坐席上。高明月換了一身紫裝跪坐在她的下首,屋內還跪坐著幾人,都是半百的老頭老太。

    “錢叔,他的傷勢無礙了吧?”

    “嗯,易公子的傷看似挺重,不過都沒傷到要害,醫治的還算及時,已經沒有大礙了。這也是他身體本來就強健,再好好休養下就不礙事了。”白發白鬍子的老者錢叔是高家莊府上的大夫,醫術很高,凌雲身上幾處箭傷還有刀傷,加上在江水里泡半天,又在春風裡吹半天,結果在他手裡,幾天功夫,幾劑藥下去,已經生龍活虎了。 “小姐,這個易公子只怕來頭不簡單啊。”錢叔在高家莊雖只是大夫,可是多年老人了,高家姐妹都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不得不提醒,“他身上的刀傷箭傷,那都不簡單,而且受這麼大傷還能逃出來,就更不簡單了。看這人筋骨脈象,那是武藝強健之輩,偏偏還這麼年輕...”

    窮文富武,要想練成一身好武藝,需要的成本極高,在這樣的時代裡,除了天生神力之類的,高手基本上都是大家族出來的,而年青的高手,就越不簡單了,家世非富即貴。可這樣的人物,卻還惹上了那樣的殺身之禍,這裡面只怕更加不簡單。

    高家莊一不小心捲入這樣的是非之中,只怕絕非好事。

    “對了,這易公子堅持說自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只說自己叫凌雲。”

    “錢叔看來他是真忘了還是...?”

    “看他樣子不似說謊,過去也曾有大夫碰到過腦部受創,然後遺忘過去事情的先例,倒不稀奇。一般來講,有的人過後會自然恢復記憶,有的人可能一輩子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大多數情況下,恢不恢復記憶都不會對身體再有什麼損傷。”

    “高乙,你去揚州城打聽的如何?”高淺雪又轉頭問武士高乙。

    “這幾天我帶人分頭去揚州下面各縣,甚至還到西邊的和州還有江對面的蔣州一帶打聽,可都沒有發現哪個易姓大族的人家有易風這號人物,我們還打聽了凌家,也沒有發現叫凌雲的,查不到符合他情況的消息。他就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甚至在此之前,根本沒有人見過這樣相貌的人。”

    高明月不信道:“這不可能,那傢伙相貌也算堂堂,而且看他的衣物也是不俗,隨身的那塊玉更是大家族子弟才有的物品。錢叔還說他是練過武的,這定然是哪個大家族的子弟,怎麼會打聽不到身份?”

    “也許他不是江南之人,我聽他口音倒是有點北方口音,或者是北方人氏。”老管家高伯道,“打聽不到也沒關係,正好留下來入贅高家。高乙,你可注意到最近揚州一帶有什麼打眼的人物,或是官上那邊有什麼新的動靜?”

    “那天回來後,我派人去了江邊附近查看,可什麼也沒有發現。”高乙回話。

    “這事蹊蹺。”

    高伯搖頭,神色有些鄭重,“這反而說明這易風果然來頭不小,看來背後傷他的人勢力不小,他們隱藏的很好。而且看樣子,他們可能不是州縣的官差衛士,要不然,也用不著這樣小心了。”

    “那是誰傷他?”高明月問。

    “要麼是哪個仇家動手,這個仇家可能是個能調動官差衛士的權貴,要麼,就有可能是從外地或者上面來的。”

    這個推測讓廳上眾人都有些面色凝重,這個易風看來有些燙手。

    高淺雪沉思了片刻,“再派點人手去更遠處打探一下,最好是能查清楚他的身份。另外,如果能查清那天到底是誰傷的他更好。錢叔,他的傷勢,還請您老多費心。”

    等錢伯高伯等人離去之後,高明月陪著高淺雪回到房間。姐妹倆獨處屋中,沉默了許久。

    “姐姐,你真的要嫁給他?”

    “怎麼,那天不是你先提出讓他入贅高家,還威嚇他不同意就要殺人拋屍嗎?”高淺雪坐在鏡前,拔下發釵,解散盤起的長發。長發如瀑布般散開,一片耀眼的白。

    “可是,這個易風身份有些複雜,未必是個好選擇。”高明月小心道。她有些不太明白淺雪此時的想法,那天的落水,她已經弄的很清楚,絕不是失足落水。雖然這事情知道的幾個已經被她封口,嚴禁亂傳,但事實就是事實。 “姐姐,最近又痛了嗎?”

    高淺雪拿著梳子輕梳著頭髮,白皙的臉龐上全是淡然。

    “嗯。”

    頓了頓,她又道:“那天的事後,我突然明白了許多,之前的二十年生活的太累了。我只想能過幾天輕鬆的日子,只如一個普通的女子一樣。”幽幽的嘆惜一聲,“自出生起,這白髮白眉,就被人稱為不祥之貌,從小到大,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神看我。可是那天,他從江中救起我後,看我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異樣,我頭一次感覺到了我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明月,二十歲了,我也想嫁人,然後生子,做個完整的女人。”

    高明月聽的心頭酸楚,抱住她道:“姐姐不要說了,你想嫁,我們就讓他明天就娶你,然後生一堆的孩子。你放心,錢叔醫術高超,一定可以讓你幸福永久的。”

    高淺雪露出微微的笑容,伸手摟著高明月,“你說我這樣會不會太自私,會不會讓他討厭?”

    “只要姐姐高興就好,管他呢,等明天黃昏過後,他就是你的人了。”

    兩姐妹一起笑了起來,高淺雪手心攥著自己銀色的長發,心裡想,易公子,就原諒我這一次的自私和任性吧。既然你把我從黃泉路上拖了回來,而且你又並不討厭我這不祥的樣貌,還和我有了那樣的肌膚之親,那麼,你就再多幫幫我,讓我不再孤單,也做一個完整的女人吧。雖然你的身份複雜,也許還會牽連到高家莊,可我願意保護你。

    她抬起頭,目光中充滿希翼,再有一天,我就要嫁給你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9:28

第4章 逃婚

    凌雲向來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在莫名來到這個時代之前,他有自己喜歡的生活。雖不是大富之家,可也溫馨幸福,雙親健在,還有個自大學起就相戀的女友,結婚的新房即將裝好,眼看著婚期漸近,就要步入生幸福的殿堂。

    卻突然來到了這裡,一千多年前的這裡完全是另一番氣象。雖然剛到這裡就昏迷了數天,現在才醒來,可他卻焦燥難安的一分鐘也不願意多呆下去。這裡沒有電腦沒有手機,也沒有網絡和電視,他甚至除了知道此時是隋朝開皇十八年外,連自己的新身份都還不知道。一個新的身體,一個遺忘了記憶的身體。若僅僅是這樣,還不至於讓他如此難安。

    高家莊的那位鬚髮如雪的錢大夫已經告訴過他的傷情,他暈倒不是因為浸水也不是吹風,而是遇了襲擊,受了刀劍之傷。而且還很嚴重,身上共有五處箭傷和兩處刀傷,若非這副身軀強健和救治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荒誕,太過荒誕了。

    莫名的穿越了,已經很荒誕了。可居然還一來就遇上這麼大的危機,就算他是個現代靈魂,可也很清楚,他的這個隋朝身份有麻煩,很大的麻煩。

    這個易風究竟是什麼人,又是誰要殺他?是遇上盜匪劫財殺人,還是江湖恩怨仇殺?

    還有這個高家莊,處處透著股詭異古怪,還步步緊逼要他入贅。

    頭痛,凌雲現在真的是很頭痛。

    他現在面臨著兩難的抉擇,留下來,就得被迫入贅高家莊,給那個白化病美人做上門女婿,弄不好,還得從此改姓高。按他對這個時代贅婿的了解,這個軟飯會很不好吃,以後估計可能會過的很窩囊。或者,他能想辦法逃離這裡,可他雖然繼承了這副隋朝身體,卻沒有這身體的記憶。除了一塊寫著易風二字的玉佩,其它的一無所知。他是誰,易風是不是就是他的名字?最危機的還在於,是誰傷了他,他此時出去,會不會自投羅網?

    留,不留,不留,留......

    這是個帶著三月陰暗潮濕的房間,昏螟木屋寂然獨立莊園一角,看的出這似乎是一件幽靜獨立的客居,最要命的是,這個幽靜的客居竟然是修建在莊園一角的寬闊的水池之中,只有一條水榭小廊連接岸上。小屋無摭無蔽,完全暴露在開闊的視野之中,屋外的水榭小亭裡的家丁,將這裡盯的死死的。如果是夏天,水池裡碧荷接天,荷花綻放,這裡定然是個賞蓮吹風的好地方,可此時,這裡更像是一個牢房,散發著深沉寂靜和窒鬱陰暗,而在其中的他,更是一個囚徒。

    但他知道,若決定要離開,那麼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等明天天一亮,他想走也走不了了,而待到明天黃昏,他就要被帶入大堂,與一個認識不過一面之緣,才說了數句話的女子成親。

    離開還是留下?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凌雲心中煎熬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決定離開。也許外面是危險的,但留下也不見得是什麼好選擇。對高淺雪他並不太反感,可也無法隨隨便便和一個陌生人成親。更何況,這個高家莊還處處顯得那麼不同尋常。

    房間坐落在水池中央,門和窗都被封鎖,外面還有家丁守著,唯一通往岸上的木板道更守的死死的。凌雲仔細的觀察過後,最終放棄了從正面逃離的想法。不過讓凌雲高興的是,這是座建在水上的木屋,這座小屋全部由木頭做成。他雖然不能插翅從天上飛走,卻可以試試從下面離開。

    一直等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估摸著已經是夜裡十點過後時,睡了一覺養足精神的凌雲立即睜開了眼睛。他悄悄起身,先是躡手躡腳的走到門窗前仔細側耳聆聽了下外面的動靜,確認守衛此時都在那個屋外板道小亭裡打著瞌睡時,才滿意的走到先前早已經選定的一角。

    屋中的地板舖的是松木板,小木屋其實是如同一個吊腳樓一樣建在水上。凌雲的腳下,掀開那榻榻米似的厚草蓆,下面就只剩下了一層松木板,只要他想辦法掀開一兩塊木板,就能從水下逃離小樓。松木板釘的很結實,不過這難不倒凌雲。他有一本小刀,那是隨晚餐一同送來的割肉小刀。雖然晚餐的烤羊肉沒有孜然調味,太過腥羶,他幾乎沒有動過。可那本切肉的小刀卻被他好好的收藏了,此時正是他賴之逃離的工具。

    凌雲的動作認真而又小心,終於在花費了大約兩個小時後,他終於在地板上掀開了一個可以讓他離開的口子。將幾塊拆下的木板還有枕頭一起放在被子裡,偽裝成他正蒙頭大睡的樣子後,他又打量了一眼屋子,一切如常後他掀開簾子,扒子洞口的木板把身子放入洞中,最後還不放將席子又放下來蓋住了洞口。最後,他略帶著幾分緊張的心情,繃緊了身體,盡量讓自己落水時壓出最小的水花,發出最小的聲音。

    “砰!”寂靜的夜裡,水花聲突兀的響起,凌雲一動不動的站在水中,直等了大約五分鐘時間,當聽到頭頂上木板響起吱吱的腳步聲,還有守衛家丁來而復返時的嘟嚷聲,確認守衛雖然起身查看,可被他事先用木板和枕頭做的偽裝騙過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水池並不深,堪到他的胸前。

    暮春深夜裡的池水很涼,可卻擋不住一心要離開的凌雲。

    只是,當他小心翼翼的在池水走了好一會,終於到達岸邊的時候,卻在岸邊楊柳樹下見到了高淺雪。她正靜坐在岸邊的楊柳樹下的石凳上,那頭如霜銀絲斜斜的挽了一個松跨的馬尾,披散在肩頭。而她正用那雙如蔥似玉的纖手在石桌上獨自下著一盤棋。今晚本來多云無月,可此時一輪皎潔的明月卻拔開了烏雲,悄悄的露了出來。 “高小姐!”

    她抬起頭望著他,“易公子。”她的語調莊重卻又飄渺,“今晚的月色很美,對嗎?”

    他有些苦澀的笑了笑,他剛才怎麼就沒有發現她坐在這裡呢?不過他是絕不會相信在這樣的半夜三更,高淺雪居然會獨自一人到這裡來賞月。此時她獨自坐在這裡,身邊卻連一個侍女家丁也沒有帶,連燈都沒有一盞。 “確實很美,剛剛還是烏雲滿天,這會卻已經是明月高懸了。這月亮也不負高小姐的期待,終是守得云開見明月​​。”凌雲扶著池岸躍出水池,然後乾脆的坐在池邊,背著高淺雪洗起腳上的池泥。他感受的到那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但他竭力的避開他。

    “守得云開見月明麼,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終究還是會被雨打風吹去!”她的聲音裡有著一絲落寞。

    “強擰的瓜不甜!”

    高淺雪銀眉微蹙,“聽錢叔說易公子忘了自己是誰?不知道現在可有想起來些什麼?”

    “沒有?”凌雲搖頭,他也很希望自己腦中能突然湧現出這身體原來的記憶。那樣一來對他大有幫助,起碼他知道自己在這時代的身份,家在哪裡,家中有什麼親人,父母兄弟姐妹是誰,最重要的,如果有記憶,他就能知道究竟是誰傷了他。可惜,到現在為止,這些記憶他一無所得。不過讓他還保留一線希望的是,他會說這種略帶著河南口音的隋朝官話,那說明他並不是對原來的記憶完全失憶。也許有一天,他會想起自己是誰來,但那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永遠也想不起來。

    “公子受的傷不輕,據錢叔說,那刀劍傷創口來看,公子不似遇上謀財害命的山賊山匪,倒極似官兵衛士的軍中刀劍所致。”高淺雪說著,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枚晶瑩的白色棋子,在黑夜裡散發出一道暗沉的光澤。 “奴家覺得公子此時若離開高家莊,會很危險。”

    “若是這樣,我留下來,也可能會給高家莊和高小姐帶來危險。”凌雲相信高淺雪的話,這讓他心裡不寒而粟。如果要殺他的人是官方的人,那他真的處境不妙。他轉身看著她挾著棋子落子,棋盤上的態勢微妙,這是一盤好棋。凌雲並不太喜歡圍棋,可在他讀大學以前,學過多年的圍棋,甚至在他讀小學時,做一個圍棋手還曾經是他的夢想。少年時棋下的太多了,以致大學以後他很少再碰圍棋,不過對於圍棋,他的水平還是不錯的。

    “奴家已經派人去打探公子的身份。”高淺雪又落一子,“不過事情並不順利,到現在既打探不到易風這個人,也打探不到半於凌雲這個人的半點消息。揚、和、蔣、常、吳、濠一帶諸州,都沒有消息。”她嘆口氣道:“奴家打算再擴大點打探的範圍,往杭越徐泗等地去打探。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那天從江邊回來後,奴家就派人去了附近地方查看,可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傷害公子的人來頭不小,隱藏的很深。公子此時離開,實在太過危險,更何況,你往事記憶遺忘,又將去何處?不如留下來。”

    “可你也說了,那些人很危險,我留下來,也許會牽累你們。”凌雲心裡很感激高淺雪對他的這些幫助,不管如何,都應當感激一下。

    高淺雪感覺到了他臉上的變化,“你用不著擔心這些,高家莊並不懼怕。”

    “胳膊擰不過大腿,誰又能與朝廷作對?”他轉回頭,看著白色月光下的池塘,附近隱約有影浮現。隋開皇十八年,大隋的威望達到了一個巔峰,連昔日強大的突厥汗國,都早一分為二,且在隋朝的合弱離強及軍事進攻策略下,處部混戰十餘年,去年**一部就戰敗內附降隋了。這樣的龐然大物,小小的高家莊如何抗的住。

    她輕輕的笑了,“你過慮了,傷你的人用的是軍中製式刀劍,可這並不就代表一定是朝廷在追殺你。若不然,你的通緝令定然早就貼遍江東諸地了。”

    “可能動用軍中武器,還查不到半點蹤蹟的,也絕不會簡單。”這一點,凌雲但是很明白。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是了。”她嘴角浮起一抹並不太擔心的笑容,又從盒中挾起一枚棋子,“公子,只要你能答應奴家一件事情,高家莊將幫你找回身份,並幫你抵擋對付這些追殺之人。”

    凌雲苦笑了,最終還是說到這個問題上了,他只是不明白高淺雪為何就這樣對他戀戀不忘?以她的身份,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地主,也一樣能找個不錯的夫君吧。

    “若是讓在下入贅高家莊,實在有些難以從命。”他解釋道:“並非不滿高小姐,能高攀是某的福份,只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入贅女家。”

    “入贅之事確實有些過於強人所難。”高淺雪點點頭,“那就不必入贅了。”

    凌雲聽到這里松了口氣,卻不料她馬上又道:“那公子娶,奴家嫁,就沒問題了。”

    “可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在下失憶,如何能妄自在外結親,況且我與姑娘只有數面之緣,就此談婚論嫁,豈不有點太過兒戲? ”

    有個美人哭著喊著要嫁給自己,凌雲卻還要拒絕,這實在不是他嬌情。只是他向來認為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上也不會掉餡餅,因此對於這件事情,心裡總帶著幾分提防。

    高淺雪卻是搖著頭道:“奴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奴家雙十年華,其實早到了論婚論嫁年齡了,只不過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如意郎君。那天遇到公子,奴家覺得公子就是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那天的相遇,奴家覺得是天意,是緣份。奴家可以明白認真的告訴公子,這件事情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選擇。”

    這番話說的大膽火熱,不過凌雲卻是半信半疑。

    就在他準備再次拒絕的時候,高淺雪卻卻突然丟下手中的棋子,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來。

    “實不相瞞,與公子相遇那天,我並不是失足落水。”說完這句話,他將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失去,而是當你以為自己得到的時候,卻又失去。易公子,那天你為何要救我,然後給了我希望,現在又要殘忍的把這希望奪去?既然如此,公子,來世再見。”

    我靠,凌云不由低咒一聲,忍不住想對對天長吼,為什麼我總能碰上這樣的事情?

    一哭二鬧三上吊,女人的殺手鐧,他想不到連高淺雪這種本來不食人間煙火的魔幻般的女子會有些不一樣,可沒想到最後還是一樣的。他分不出她這番是表演還是真實,畢竟幾天前他確實才從江中把她救起。現在又幾次拒絕對方的求婚,惹不急對方就惱羞成怒,尋死覓活了。雖然理智告訴他,這極可能只是這個精靈一般的女人的一個迫他就範的手段罷了。

    “我願意!”凌云不願意卻賭,也不想賭。而且回頭想想,他現在確實陷入了一個進退不得的困局之中,想到身上傷疤未好,外面危機重重,也許留下來會更好些。

    他深吸了一口氣,最終下定了決心,與其面對著外面那未知的恐懼與危險,還不如留下來。最起碼,高淺雪也是一個銀髮美人。罷了,穿越大隋之後,就從吃軟飯做起吧。不管怎麼說,起碼現在不用入贅,做上門女婿了,也算是個不小的進步了。

    高淺雪的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手中的銀色匕首不知覺掉到了地上,她似乎還有些出乎意料。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9:45

第5章 赴湯蹈刃

    高淺雪轉過臉來看著凌雲,眼神清澈而又透明,看的凌云有些心中疑惑,難道高淺雪真的對他一見鍾情,因為救了她,又因那所謂的肌膚之親,就對他產生了愛意,因此才非他不嫁?不過他很快搖了搖腦袋,把這種荒唐的想法趕跑了。他可是個戀愛經驗豐富,本來馬上就要走進婚姻殿堂的男人了,怎麼可能輕易的被迷惑住。高淺雪定有所圖,對,一定是這樣。

    高淺雪撿起匕首收回,站起來,整理了衣服,然後衝著後面不遠的柳樹後招呼了一聲,頓時這幾天已經相處的很熟悉的小姑娘木蘭就走了過來。一手拎著件雪白的狐裘,一手拎著一個酒壺。高淺雪先取過狐裘,走過來披在凌雲的身上,然後打開酒壺遞到他面前。

    “易郎病後初癒,可莫再病著了。”

    凌雲確實有點冷,剛在水池裡淌了一淌,又坐在這裡吹了好一會夜風。他端起酒壺就喝了一大口,不算太烈,但酒入腹中,卻馬上讓他感受自小腹升起一股熱騰騰的火熱暖意。他又喝了兩口,然後越發的覺得高淺雪高深莫測起來。看樣子她是早就料到自己今晚會逃婚,甚至算準了自己會從趟水過來,人家早在這裡等著,甚至備好了禦寒的衣物和酒,可偏偏一開始就不拿出來。非讓他吹了半天冷風夜露,直等他答應了婚事之後才叫出木蘭。若是他剛才還不答應,此時又會是什麼結果?他不知道,但百分之九十九點點的可能,高淺雪不大可能真的在他面前自殺。

    “木蘭,準備熱湯,侍侯易郎沐浴更衣,再吩咐廚房,準備點吃食,白粥小菜就好,易郎現在病後身子虛,要少吃多喝。”

    高淺雪像是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是幽怨,而變成了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未婚妻模樣。

    凌雲翻了翻眼皮,也懶得去管這些了,既然決定留下了,就多說什麼了。

    “婚期是不是改改,明天成婚也太匆促了些。”凌雲裹著狐裘離開前,試探著對高淺雪道。

    “一切都會準備好的,明天就是良辰吉日不宜再改,易郎回去好好休息就是。”高淺雪微笑著,可凌云總覺得她笑的有點像是剛偷吃了雞的狐狸。

    在木蘭小丫頭的陪伴下,凌雲又返回到了池上木屋。路過木板道上的家丁們面前時,他微微覺得有些臉皮發燙,自以為越獄越的神不知鬼不覺,可現在看來,人家全都看了一場免費好戲。果然,到了屋裡,那個洞早已經修補好了。

    “姑爺,熱湯已經準備好了,清沐浴!”小木蘭往日總是嘟著的表情不見,換了一副笑咪咪的表情。連稱呼都換了,直接叫起了姑爺。這個稱呼讓他無語了許久,叫公子少爺什麼的多好,叫個姑爺,怎麼聽都還像是入贅了的感覺。可惜,他糾正了小丫頭幾次,試圖讓他改變稱呼,這小丫頭卻根本不為所動。在木蘭的帶領下,回屋後凌雲在三個小姑娘的七手八腳下,狠狠的被擦拭了幾遍。若不是他身上還有傷,估計還得按在那大浴桶裡泡上兩回。沐浴更衣後,白鬍子錢叔過來給換了藥,又號了下脈,確認病情沒有加劇反復之後,說了些注意事項就背著藥箱離去了。

    折騰了這麼大半夜,凌雲也確實困了,吹了燈,不久便沉沉睡去。

    高淺雪的院子裡,高家姐妹卻還未入睡。

    “他真的答應了?”高明月握住姐姐的手,為她高興。

    “嗯,他已經答應了,雖然,是在我以自殺相威逼之下才答應的。不過他確實是已經答應娶我了,婚禮還是明天。唯一的變化,不再是入贅。”

    高明月兩條細長的柳葉眉一挑,“哼,婚後還不是在高家莊生活,這和入贅有什麼區別。”不過她也知道,入贅與否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確實意義很大,哪怕婚後照樣是在高家莊生活,可只要沒有正式的入贅名份,那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妹妹,我剛接到了北邊家裡來的消息,嬰陽王終於決定出兵了,靺鞨白山部落等已經響應。”高淺雪用力握堅高明月的手,安慰的道:“妹妹,報仇的日子終於到了,這次他們將進攻遼西營州,營州城中當年背叛朝廷和叔父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姐妹倆視線相對,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高明月眼中的劇烈變化。 “高元終於決定要出兵了嗎?”

    “嗯,兔死狐悲。況且,高元年青氣盛,並不似其父高湯那般隱忍。去歲高湯憂懼而亡,高元繼位,楊堅卻不封其為高麗王,降級封高元遼東公爵,這件事情對於高元這樣新登王位,一心想要有所作風的年輕君主來說,又怎麼能容忍?去年,隋主先讓**都藍可汗殺可賀敦後周千金公主,然後一面以宗室女安義公主賜婚都藍,一面卻又厚賜都藍叔父之子,前莫何可汗子,**北方小可汗阿史那染幹,最終成功離間都藍和突利。都藍大怒與隋絕交,並聯盟了西突厥的達頭可汗合攻突利。等到突利兵敗,楊堅便馬上派長孫晟設計挾突利可汗到長安歸降,並封他為啟民可汗,朔州定居。”說起這些事情,高淺雪冷笑著道,“楊堅此人最擅權謀,突厥北方草原之雄,最終只是彼此撕殺不瑕,再無力南侵。當年高句麗與南陳結盟對抗北方,現在南陳已經被滅了九年了,突厥也忙於內訌中自顧不瑕,燕山北的契丹也已經內附歸降於隋,高句麗若再無動於衷,那也就離亡國滅族不遠了。”

    “姐姐,高元打的過隋軍嗎?”高明月手握成拳頭,問道。

    高淺雪撫過她的長發,“誰敗誰勝又有何妨,只要能報仇血恨就好。”

    “我們要怎麼做?”

    “高元希望我們能夠和江南豪強們聯絡,在江南製造動亂,吸引部份隋朝注意力。”

    高明月皺起眉頭,“西梁南陳皆已經滅國多年,蕭陳二族皆被遷往關隴之地。何況,八年前,婺州人汪文崐進、越州人高智慧、蘇州人沈玄、樂安人蔡道人、蔣山人李、饒州人吳世華、溫州人沈孝徹、泉州人王國慶、杭州人楊寶英、交州人李春等起兵反隋,當時聲勢鬧的那麼大,可最後卻隻白白增添了楊素、史萬歲、麥鐵杖、來護兒等隋將聲名而已。自八年前江東大亂被平定之後,楊堅遣派其次子晉王楊廣坐鎮揚州數年,這楊廣雖皇族親王,可姐姐也知道此人文才斐然,且好禮下士,又娶了西梁公​​主蘭陵蕭氏為妃,坐鎮江都多年,對東南安撫有加,在江東極有威望,江東士族大多為其為籠絡。加上令狐安撫嶺南,深得俚、越蠻夷們信服,如今南方安定。要想在江南發起動亂,很難。”

    “我知道很難,但這件事若是能成,能極大的幫助高元。高元的成功,就是我們的成功。妹妹,憑我們自己的力量,這一輩子都別想有復仇之日,十幾年了,我們還要再等到什麼時候。眼看著楊隋越來越強盛,我們東奔西走,藏頭摭面,那些小人卻消遙自在,我就覺得愧對他們的在天之靈。再不動手,我就怕再也沒有機會了。今天之前,我曾經絕望的以為,我們再也沒有機會了。現在雖然機會渺茫,可我們絕不應當放過。”

    “姐姐,你告訴我,要怎麼做?”

    高淺雪握著高明月的手,“要想在江南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動亂,確實很難,可我們不能放棄。我計劃聯絡江東不滿朝廷的士族豪強一起。”

    “江東還有士族和豪強敢站出來嗎?”

    開皇九年南陳滅國,開皇十年幾乎整個江南都反了,可反隋的聲勢大,敗的卻更快。那次動蕩之後,江東還有哪個士族豪強敢反隋?

    “放心吧,總有如我們一樣的人。”高淺雪道,“高丁已經聯絡上了一位盟友,過些日子就會過來會面。”

    誅滅九族,罪在十惡不赦之內的造反大事,高家姐妹倆卻在平靜的討論著,就彷佛那些貴族豪門千金們在商討著一首詩,一副刺繡一樣平常。

    “姐姐,高丁他們回來之前,府裡的事情就全交給我吧,你盡情的準備享受你的新婚就好了。”高明月露出歡笑的表情,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們的身份,也知道她們要做的事情。與以往不同,等高丁一回來,她們做的可就是真正的刀尖舔血,提著腦袋的危險之事了。與強大的朝廷對抗,誰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丟了性命。

    也許正是如此,姐姐才會突然要嫁給一個剛認識的傢伙吧。在危險的行動正式開始之前,與一個並不討厭,甚至還不錯的男人結婚,為人妻子,過一段正常人的生活,那樣,就算那一天真的到了,那時也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不用帶著遺憾離去。若是能再留下一兒半女,就再好不過了。

    “姐姐,你眼光不錯,那個易風其實長的還不錯呢!”明月笑道。

    “嗯!”高淺雪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腦子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目光微微有些失神。

    長江邊上,江風吹著魏豹的衣袂呼拉拉作響,他奮力的揮鞭策馬狂奔,在他身後不遠,一支十餘人的騎隊正直追而來,人馬皆黑。

    揚州城外大道上,一支數十人的商隊正押著十餘輛馬車而來。車隊邊上,一個女子頭戴冪蘺跨坐馬上隨車隊而行,頭上冪蘺的黑紗從頭落下,罩住全身。這時,前方大路一陣煙塵揚起,一騎飛奔而至,馬上一個壯漢在女子馬前落馬,低聲道:“當家的,有人見過二哥三天前出了揚州城,然後就再無消息了。好像突然在揚州城外消失了,無影無蹤。”

    冪蘺內女子聲音冷如冰山,“季瑤最後一次現身在揚州,現在二郎到了揚州之後​​也沒了消息,看來事情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1:59:56

第6章 黑衣人

    “既然烏鴉都已經死了,我們回去吧。”眼看著落日最後的一抹餘暉也漸隱沒於西山,周圍的樹木逐漸陰暗,裴禮不禁出聲道。

    “死人就把你嚇著了麼?”大都督司馬德戡臉上帶著輕笑的意味冷哼道。

    裴禮並沒有被這句嘲諷激怒,年過四十的他,雖然掛著晉王府庫真都督的頭銜,但實際上他卻並非以武勇而列位庫真之位,他是因為出身河東世家豪門裴家,且文采斐然而成為皇子晉王的親衛侍衛。比晉王還要年長十歲的他,也曾經追隨晉王多次出征,不過,真正這樣站在一片慘烈狼籍的屍體之中,也是不多的。 “一群死人,不值得浪費時間。”

    “哦,死人雖然不會開口說話,可也一樣能告訴我們很多有用的信息。”司馬德戡冷聲道:“這些黑衣人究竟是誰,他們為何出現在此處,殺死他們的人又是誰?這些,我們知道麼?”

    “也許只是江​​湖仇殺,山賊,馬匪,水寇,都有可能,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算不得什麼稀奇。”裴禮有些隨意的說道。 “管這些死人是誰。”

    隨行的幾名王府護衛軍官看到兩個上官又起了爭執,心裡頭不禁都暗自搖頭,從揚州總管府出來,這兩人一路上就相互看不順眼,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開始針尖對麥芒了。都督楊威連忙出聲道:“也許我們可以先查看一下現場,或許能發現點蛛絲馬跡,也許這些黑衣人就是晉王先前接報潛入揚州的神秘黑衣人。”

    楊威搬出了晉王,司馬德戡和裴禮便都瞪了一眼對方,不再爭執。

    “這些烏鴉全死了。”裴禮指出,“我覺得眼下應當馬上回揚州,將此事報告晉王,交由晉王處理。”

    司馬德戡聽到這裡,眼皮一翻,掃了眼昏暗的樹林,“現在最要緊的是確認這些死者的身份,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先前發現潛入揚州的神秘黑衣人,那麼我們更應當盡快打探出,誰殺了他們。這是揚州,這群神秘黑衣人突然死在這裡,是我們的失職。裴都督,你莫非不是害怕了吧?”

    司馬德戡可以看到裴禮緊抿的嘴唇,以及他那厚重的黑色披風下強自遏制的怒火。裴禮出身於河東大閥裴氏,且早在北周之時,就已經是當時雁門郡公楊廣的幕府僚佐,到現在,跟隨晉王身邊已經二十年之久,這種資歷可不是隨便可以挑釁的。不過他感覺到今天裴禮並不只是對他挑釁的憤怒,在他的惱火之餘,司馬德戡隱約察覺到他有某種潛藏的不安,他的心底彷彿真的緊張不安,有種近於畏懼的情緒。

    司馬德戡也隱約有點同感,他不是裴禮這樣的晉王幕僚書佐,他是一員真正的武將。他家也算是武將世家,父親曾是北周的都督。不過父親早逝,少年時家中貧困。那時他幼年孤弱,只能靠給屠夫做學徒殺豬養家,後來他家附近的和尚釋粲與他母親私通後,把他接回家撫養教育,還教他讀書識字。這樣才讓他稍長大後,得以子承父業,成為府兵。後來因表現出眾,進入宮城做了侍官,及至被調到晉王府,積官至如今的大都督,統管著兩百人的衛隊。武家出身,以及少年時的經歷,讓他更加堅強,也使得他在心裡面瞧不起如裴禮這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憑藉著門閥出身,詩書唱和,就能成為庫真都督,越發的不滿。他憑自己的努力,才好不容易當上了大都督,統領二百侍衛,可裴禮,只是一個酸儒,卻還加了一個庫真都督之職。要知道,加庫真二字的王府屬官,可不單等於親衛。庫真必須名門子弟出身,而且擁有各種才藝,平時檢校侍衛,並且還擁有參典文翰,參議軍機等重要權力。論起來,裴禮的庫真都督,比他這個大都督權勢大多了。

    司馬德戡今年才十八歲,就已經成為了王府侍衛大都督,已經很了不得了。說起來,這也是靠他父親的蒙蔭才能十八歲就成為大都督。不過他進入府軍靠的是父親的餘蔭,但能有今天的成就,卻絕對與他自己的努力分不開。他十五歲就曾經戊守長城邊境,第一次越牆北進,隨軍征戰草原突厥時,他也曾經四肢鬆軟,現在回想起來也難免覺得好笑。可在長城邊境的兩年,他擁有出關巡視草原百餘次的經歷,那片蠻荒的塞外草原,他早就無所畏懼。按理來說,這江南揚州郊外的一片小小樹林,十多具死屍,更不會讓他緊張。

    然而今天卻有些例外,站在這個遍布屍體的小樹林裡,晚風習習,總讓他有股汗毛豎立的驚悚。

    自接到晉王的命令起,他們這隊五十人的騎隊連夜出了揚州城,三天來晝夜不斷追蹤前進,搜尋著那股突然潛入揚州的黑衣人。幾天來半點蹤跡也沒有發現,而今天,他們卻突然看到了這群黑衣的屍體。十八個黑衣人,全都靜靜的躺在這片小樹林裡,早已經氣息全無。

    能讓晉王都重視的黑衣人,絕非等閒之輩,可此時卻全都被人殺死在這。揚州,這是晉王的地盤,晉王坐鎮揚州,統領著江淮四​​十四州。如今有不明勢力之人闖入,本已經事情不小。可現在這夥人卻又被不知不覺的殺死在這裡,這件事情已經越來越複雜了。

    司馬德戡感覺到了,裴禮更是早感覺到了。此刻裴禮感覺自己受到一種冰冷的目光監視著,可他小心的觀察了許久,卻什麼也沒發現。他現在就想馬上調轉馬頭,馬上返回揚州城。可是,這樣的話卻很難說出口,尤其,是在與他一直不對付的司馬德戡面前說起。

    他將目光望向楊威,楊威也是一名都督,不過沒有庫真二字,因此只是一名普通的王府隊頭,統領著五十名護衛。不過楊威同樣出身於貴族世家,在枝繁葉茂的弘農楊氏的這個大隋頂級門閥中,是其中一個分枝的分枝的排行老十八。這是個英俊的十八歲青年,和司馬德戡年紀一樣,出生於大隋開國之年,有雙黑色的眸子,舉止優雅,只是身子有些晃得精瘦了點。他和裴禮的關係一直不錯,但又與司馬德戡也一直處的還行。此時他騎在那匹健壯的黑色河套戰馬上,比騎著體型較小的契丹馬的裴禮高出許多。他穿著黑色的鹿皮靴,黑色的披風,黑色的明光鎧。他原本和司馬德戡一樣是在大興城做皇帝的侍官,新加入揚州晉王府護衛還不滿半年。但以他的出身和經歷,用不了多久都督的頭銜上就會加上庫真二字。

    他身上最耀眼的行頭,自然還是那把丈八馬槊,那是一把光製作工期就要三年時間,而且各種材料貴的嚇人,並且還是由大興城最著名的馬槊大師宇文大師所製作的。拿在手中,比一個人都高出許多,粗大威猛,卓爾不群。 “我敢打賭,這把馬槊絕對價值百金!”不止一次,王府的侍衛們喝酒的時候對好把馬槊羨慕萬分。裴禮很清楚,由宇文大師親自打造的頂級馬槊,價值百金絕對是只低不高,事實上,這把槊最值錢的不是馬槊本身,最值錢的是由宇文大師親自出手,宇文大師出手製作的馬槊,無不是精品,王公貴族大將們爭相追捧。能夠讓宇文大師新手打造一把馬槊,這充分的說明了楊威這位皇族遠親的顯赫身份。不過楊威對於這把馬槊並不太過珍重,經常將他借給侍衛中的朋友們,因此他雖新來不久,但在侍衛中卻是極有人緣。

    “晉王叫我們追查黑衣人行蹤,我們現在也查到了。”楊威接到了裴禮​​的眼神示意,出聲說道:“現在他們死了,而且看樣子也不會有人逃脫。眼下是誰殺了這些人並不是最重要的,不如我們先把這些屍體帶回去覆命,具體下一步行動,聽侯晉王吩咐。”

    司馬德戡若有所思,眉頭微皺,抬頭審視著漸暗的暮色。

    “楊都督,你跟我仔細檢察一遍,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也許我們能發現這些黑衣人的身份,或者是誰殺了他們。”

    司馬德戡和楊威調到晉王府前,都還曾經在大興宮做過侍官,不過許多人並不知道的是,他們在進入大興宮做侍官前,還有過一起在長城戍邊兩年的經歷。別看楊威如今總是一副翩翩貴公子模樣,可是當年在邊關時,他們其實過的是那種很艱苦的生活,茹毛飲血,餐風飲露,大半月在塞外轉悠的事情常有。兩個年青的都督,卻都是經驗豐富的軍官。

    “總共十八人,男女都有,十六個男人,兩個女人,全都在四十歲以下。”楊威道。

    “他們屍體都是分散的,甚至這些人手上都沒有拿武器。”

    司馬德戡點了點頭,“這些人的武器就在身邊,橫刀、長劍、還有弓,可沒有一個人拿起了武器,你看這個人,他手邊就是一把上了弦的弩機,可他卻根本沒有拿起來過。”

    “這太奇怪了!”連裴禮這個時候也忍不住驚訝出聲了。 “他們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確切的說,是這些人到死都沒有反應過來!”

    “會不會這裡並不是他們身死之地,只是死後被拋屍這裡?”裴禮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

    楊威翻開一具屍體,看著地上的那一灘已經把土地染的赤黑的血跡,搖頭,“不,這裡就是他們最初的遇襲之地。”

    “也許他們是在睡覺,然後遇到突襲!”

    一陣晚風吹過,樹枝沙沙的搖響,裴禮的戰馬局促不安的用蹄子刨土。 “楊都督,你覺得是誰殺了這些人?司馬德戡眉頭越發的皺的厲害,他的手緊緊的按著橫刀刀柄。

    “也許是馬賊!”

    司馬德戡問:“這段時間你聽說過什麼厲害的馬賊出現在揚州附近嗎?”

    “沒有!”楊威這下聽明白了司馬的話。自開皇九年大隋發兵五十二萬滅陳,開皇十年江南反,楊素和史萬歲平江南之後,晉王坐鎮揚州,統領江淮四十四州之地,安撫江南。這些年江南之地早已臣服,雖然說也還有些盜匪賊寇,可也就一些小打小鬧的毛賊而已,絕沒有哪路毛賊能在揚州郊外,一下子把這支突然潛入的神秘勢力給一網打盡在此,而且還能無聲無息的殺死他們。普通的賊寇絕沒這本事,而且只從現場看,這些人被殺死後,根本沒有被動過,那些軍械都還就那樣擺在那裡。

    “賊不走空,如果是盜匪賊寇,殺人沒有不取財物的,這些黑衣人的裝備很好,可他們卻一樣沒取,這太不正常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0:30

第7章 截殺

    “裴都督,某留下一夥人給你,你把這些屍體和他們的隨身物品和武器都帶上,運回揚州。楊都督,你隨某帶上其它人一起走,殺死這些人的傢伙也許並沒有走遠,我們去會會他們,看看是哪路神仙。”

    裴禮聽到這個安排,此時也不在意司馬德戡其實並無權指派自己的事實,微微點頭,他現在是一點也不想多呆,只想馬上返回揚州。

    留下裴禮等十一人,楊威打前鋒,騎著他那匹黑色的高大戰馬,在樹林裡一馬當先探路,司馬德戡跟在後頭,他們的後面,則是四十名王府侍衛。

    暮色漸沉,天空低垂,漸轉為鉛灰色的暗沉,然後沒入黑幕。

    幾顆星星稀稀的掛在天空,然後半輪新月也升起,這讓他們多了很多方便。

    “我們應當再快點!”司馬德戡道,這時月亮已經快升到正中。

    “趕了一天的路,也許我們應當先休息會,人馬疲憊,大家都會吃不消。”楊威提議。

    楊威勒馬停了下來,然後翻身下馬。

    “怎麼停了下來?”司馬德戡不滿楊威的自作主張,雖然兩人多年同袍,但眼下他是大都督,楊威是都督,他應當聽從自己的命令。

    “有些不太對勁!”楊威凝神遠望,一臉凝重,喃喃的說道。

    司馬德戡馬上也停了下來,他相信楊威的感覺,當初在長城塞外,無數次並肩作戰,靠的就是相互信任。

    他仔細的聆聽,卻只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作響。不過,他還是揮手讓後面的人都下馬。然後,他抽出了自己的橫刀,這雖然不是宇文大師親手打造的寶刀,可卻也是御用武庫衛尉寺中的御刀,是當初在皇宮宿衛時由聖上親自賞賜的御刀。月光在明晃晃的直刃刃身上反照出璀璨光亮。

    晉王府的侍衛都是精挑細選,每一個都是驍勇之輩。此時,迅速的下馬,刀出鞘,弓上弦,擺出了戰鬥姿勢。

    “誰在那裡!”楊威低喝一聲。

    但回應他的只有樹葉的沙沙作響,還有遠方夜梟從樹梢騰空飛起的叫聲。

    正當大家以為只是一場虛驚之時,楊威突然瞄到有道白色的身影穿過樹林,他轉過頭,看過黑暗中一道白影,隨即又消失不見。

    風吹的越加的猛烈,樹葉被吹的嘩拉拉的響。

    伴隨著風聲,樹林中突然從四面八方響起無數的破空之聲。楊威和司馬德戡幾乎同時倒抽一口冷氣,“敵襲!”兩人一邊高聲呼叫,一面幾乎同時舉盾揮劍。

    一手持盾,一手持劍,司馬德戡勇敢的迎著箭雨衝上前去。

    “誰敢與某一戰!”他舉劍過頭,語帶挑釁。面對著敵人的伏擊,他沒有退去,而是如同當年在草原上一樣,勇敢的迎上前去。

    幾陣箭雨過後,並沒有對這群彪悍的王府侍衛造成多少傷害。四十名侍衛在二人的帶領下,直衝而上。

    那個白影又出現,這次楊威看清楚,這是一個穿著白色皮甲戴著白紗面巾的年青女子。楊威看到面巾下露出的眼睛,那是一雙冷酷深邃的眼睛,讓人感覺那是一塊燃燒的冰。女子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她的目光盯著手中同樣高舉著的劍,那是一把裝有玉飾的玉具大劍,此時,卻握在一個冷酷的女子手中。

    那是一種刻骨的仇恨。

    一個接一個的人影從樹木後面冒出來,有的穿著如那女子般的白色皮甲,有的則是穿著黑色的皮甲。再細看,穿白色皮甲的,全都是如那個女人一樣的年青女人,白紗摭面,皮甲附身。而穿黑衣的則全是彪悍的男人,渾身一股子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驃悍感。

    他們的數量超過了侍衛們,楊威持劍攻擊,兩人奔近,雙劍交擊,發出金鐵碰觸之聲,又尖又細。

    司馬德戡也和一個高大的男子交上手,其餘的侍衛們也紛紛找上對手,一時間,樹林之中刀鐵交加,錚鳴不斷,呼喝不止。

    那個白衣女子的劍十分迅捷,楊威一招格檔不及,腹部已經中了一劍。

    “季瑤在哪,易風在哪!”

    白衣女子沒有趁機殺了他,而是突然問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

    楊威怒吼一聲,一手握住腹中的劍拔出,一手握緊自己的劍,使盡全身力氣瘋狂揮舞。

    “說出季瑤、易風下落,給你一個痛快!”白衣女子擋下他的猛攻,再次問道。

    “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你敢伏擊晉王侍衛,這是自取死路!”楊威咬牙怒喝,此時他心裡驚恐萬分,他還從沒有見過如此厲害的女子,雖看起纖弱,可一手劍術卻出凡入化,完全勝過他許多。此時他已經相信,這些人就是殺死那十八個黑衣人的人,只是他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路。

    晉王府的名頭並沒有嚇到那個女子,她的劍迅捷無比,他身上又迅速添了幾道傷口,早已經左右難支,眼看就要死在她的劍下。

    這時,突然樹林之中響起一陣號角聲,然後是馬蹄奔馳之聲。楊威一喜,這是王府侍衛們聯絡的號聲。

    場上大佔上風的這群黑白伏擊者聽到號聲和馬蹄之聲,立即響起幾道嘯聲。緊接著,他們便紛紛聞訊而撤,來的快,撤的更快。

    旁邊傳來司馬德戡充滿疲憊的聲音,“莫要追擊!”

    片刻之後,山林之中,除了一群受傷的王府侍衛,樹下的林地裡已經再無一個伏擊者。

    月亮緩緩探出漆黑的天幕,停留在樹梢,漏下一點點碎銀。

    司馬德戡躺在數丈外的一顆樹下,腿上傷口鮮血不停的湧出,他的臉色蒼白無比。楊威拖著受傷的身體走到他邊上,並排著靠在他身後的樹上。兩人相視苦笑,想當初在塞外草原,多少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卻沒有想到最後竟然在這江南的小陰溝裡翻了船。

    如疾風暴雨般的馬蹄聲終於接近,策馬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讓司馬和楊威都出乎意料的裴禮。

    來的不止裴禮一人,留下的十人都來了,而且後面還跟著大隊上百的護衛。

    “你們怎麼來了?”

    “晉王見你們外出數日不歸,就派我們出來尋找你們,正好遇上裴都督。幸好趕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膽在此伏擊晉王府侍衛?”大都督宇文蓋見到二人慘狀後不由大驚問道。

    “某也不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些人身手很好,而且有上百人,全是硬茬。”司馬德戡手按著腿上傷口,無力回道。 “先前晉王讓我們來追查的黑衣人,看樣子就是被他們所殺。”

    楊威在一邊補充道,“剛才與我交手的是一個年青的女子,約摸雙十左右年紀,劍術極佳。她剛才一直問我一個問題,要我說出什麼季瑤,易風的下落。”

    “季瑤、易風?你確定?”宇文蓋疑惑的問。

    “她問了兩次,若不是追問此事,某剛才只怕早就喪生她的劍下了。”說到此,楊威還有些後怕不已。若真死在一個女人劍下,這還真是奇恥大辱。

    “易風、季瑤,這究竟是何人?你們有誰聽過這兩個人嗎?”

    在場的人都搖頭示意不知,只有黑暗中的裴禮,卻在聽到易風二字時臉色急變。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也跟著搖頭說是沒聽說過。可是心裡,卻已經開始劇烈的翻騰了起來,易風,怎麼會是易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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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隋文帝朝時期,軍中府兵基層編制一般是五十人一隊、百人一旅,二百人一團。對應的軍事主官則是都督、帥都督、大都督。另外這三個都督除是府兵基層官職外,也是隋勳官的最低三個官階名。

    後楊廣即位後於大業三年將都督、帥都督、大都督這三個府兵軍職名,改為隊正、旅帥、校尉。並將散階和勳官合併,三督被取替。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0:45

第8章 公主

    第二天,凌雲醒的很早,今天將是他大婚之日,他沒法忘記。他帶著些困倦的坐起身,晨光柔和,卻依舊亮的讓人睜不開眼。

    木屋昨日被封住的窗戶已經從新敞開,寧靜的高家莊園屋舍就錯落有致的座落在外面,青磚綠瓦半隱沒在江南的楊柳和桃李樹陰之中。高家莊的莊園內一片寧靜,就彷佛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度假村,但昨夜的經歷,卻讓他心裡明白,這片寧靜之下,其實並不簡單。這裡有彪悍的家丁護衛,那觀光般的亭臺閣樓,可能就是一座座隱藏著極強防禦功能的箭塔和瞭望哨。

    這座莊園修似乎比先前看到的更加廣闊,凌雲望了好一會才轉開視線。

    凌雲搖了搖頭,離開代替著床的榻。 -外面**明媚,天氣溫暖,這是一個很好的清晨。他隨意的套上了外袍,並不感覺到一絲寒意。原本他會以為自己面對這些千年前的長袍大袖會不知所措,可奇怪的是衣服一拿到手,他竟然很自然而然的就一件件穿在了身上,完全就是下意識的習慣行為。這讓他不由的有些高興,也許這說明這副身體的記憶並非完全失去,如穿衣這樣的生活習慣就還保留,也許其它的記憶,也都還保留著。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他能找回他的“身份”。

    穿著一套嶄新的青色綢衫,推開門,凌雲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一邊感嘆著千年前的空氣清新,一面有些意外的發現,小樓附近'保護'他的莊丁全都沒有了。

    看來昨夜過後,淺雪已經撤了家丁,這讓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吃驚。看來,他還是有些小看了高淺雪。想想,黃昏之時,他就要和她一起拜堂成親,然後洞房花燭,凌雲也不由的有些微微失神。

    總覺的太快了些啊。

    雖然沒有人再看著守著了,可凌雲已經決定留下來了,自然也不會再想著趁機離開什麼的。不過讓他腹誹的是竟然一個人也沒有留下,他餓了,可卻不知道早餐要去哪吃。

    也許一會木蘭小丫頭就會如先前般把早餐送過來了,凌云如此想著,也就不打算再去亂闖,乾脆就在水池上的木板道上鍛煉起身體來。

    木蘭提著早餐食盒過來時,正好看到凌去趴在地上做俯臥撐的樣子。

    “小姐,不好了,那個易風他…”

    高家莊主院大廳裡,高淺雪正手捧著凌雲的那塊刻著易風二字的玉佩琢磨著,希望能從上面發現點端倪。她答應過易風,要替他找尋他的身份,她說到就會做到。小丫頭突然闖進來大呼小叫的樣子,讓她有些不滿的瞪了她一眼。

    “什麼事情這樣大呼小叫的,早上不是才和你說過,從今往後,你們應當叫易風姑爺,或者郎君,不要再直呼其名或者叫易公子,那樣不捨規矩。對了,不是叫你送早點去給易郎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昨晚淌了水,傷勢又反復了?”

    “易公子,不,是姑爺他,他瘋了。”木蘭一臉認真的說道。

    “什麼?”高淺雪滿臉不可置信,雖然易風失憶了,昨夜還想不辭而別,但他絕對不會是個瘋子。

    “真的,小姐,剛剛我去給他送早點時,見他趴在地上打滾,那不是瘋了是什麼!“小丫頭認真無比,一邊說還一邊描繪著凌雲趴在地上做俯臥撐的樣子。不過在她的描述比劃下,凌云不是在做俯臥撐,而應當是在地上打滾。

    雖然心裡根本不相信易風會瘋掉,但高淺雪還是馬上跟著木蘭往小木屋趕去。兩人一頓急走,趕到高家莊一角的小木屋所在的水池邊柳樹下時,卻隔著不遠看到凌雲早已經做完俯臥撐,此時正很飄逸的打著太極拳。

    旭日初升,金色的朝陽灑下,水池中裊裊升起的如薄紗般的水霧交織一起,凌雲就站在水池中央的水榭亭台之下,瀟灑而又飄逸的打著太極拳,一身淡藍長衫,頭髮隨意挽起。

    小木蘭沒有想到,先前易風還在地上打滾呢,怎麼這麼一會時間,卻變成動作瀟灑萬分的在打著一套飄逸美妙的拳法。她有些委屈的抬頭迎向高淺雪的目光,嘟著小嘴,小心道:“剛才他真的是在地上打滾…”只可惜聲音越說越小,明顯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了。

    高淺雪拉住了想要馬上去向凌雲問個究竟,問他為何讓自己出糗,可是馬上被高淺雪馬上拉了回來。

    “別出聲!”高淺雪輕笑著道。她覺得很有意思,易風就如同一樣謎一樣,越來越讓她難以猜透了。剛才他打的那套拳她從沒有見過,就如同他的人一樣是那麼的瀟灑飄逸好看,讓人著迷。

    難道有這樣觀察他的機會,再過半天就要結婚了。她想趁這機會再好好觀察一下他。

    凌雲做了兩百個俯臥撐,又打了一套太極拳,可始終沒見到木蘭送早飯過來,肚子早已經是餓的咕咕作響。

    等待之際,他手扶木屋通往岸上的木板道欄杆,看著池中的小魚兒吐著泡泡,不禁又開始想起另一邊的世界。他心裡告訴自己,可能他永遠也回不去了。也不知道那邊的父母、女友還有那些朋友們現在又是如何反應,估計他已經被認定為溺水而亡了吧。

    憑欄而處,他不由的心懷感慨,想起李後主的那首虞美人來,情不自禁的開始面池而誦。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

    相隔不遠的對岸楊柳樹下,高淺雪的眼睛驀然一閃,臉色急變,整個人立時怔在那裡。她如同魔怔一樣的喃喃念誦著凌雲剛剛念的那首詞。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只是朱顏改…..”

    “小姐,這…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了?”小木蘭也是驚奇萬分,緊張的看著高淺雪。

    高淺雪一雙玉手緊緊的擰在一起,如霜的白髮之下,那對如沾滿銀霜的細柳雙眉緊挑。 “也許他也是前朝之後,或許是北周,也許是南陳,也​​有可能是西樑的宗室!”

    “真的嗎?”木蘭小聲道,“如果是前朝宗室,那跟小姐倒真是般配,小姐是大齊公主,招個王子郡王的,正正好。”

    “木蘭,忘記以前姐姐吩咐過的話了嗎,絕不能輕易提起以前的身份。”一個聲音自兩人後面響起,一身青衣的高明月出現。

    木蘭連忙向高明月行禮:“奴婢該死,一時失言,還請郡主…不,是請二小姐恕罪!”

    “算了,這裡也沒有外人,不過以後要多加小心,特別是有外人在時,絕不可再失言洩露了我們的身份。要知道,這裡是江南揚州,隋晉王楊廣就親自坐鎮此地,若是走漏了風聲,他絕不會放過我們的。“高淺雪出聲為木蘭說情,轉頭又對妹妹道:“一大早你怎麼跑這來了。”

    “剛才去找姐姐,結果聽說姐姐到這邊來了,就過來了。怎麼?晚上就要拜堂成親了,怎麼姐姐這麼半天功夫也等不得了。”高明月跟姐姐開玩笑道。 “對了,姐姐,今天就要成婚了,一會是不是讓他正式見下莊中上下?”

    “也好!”高淺雪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腦子裡卻全想著凌雲剛剛所誦的那些詞句,目光望著遠處的偉岸身影,她不禁在想,這個救了自己,又被自己救回,還馬上要將成為自己男人的人,他究竟是誰?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0:56

第9章 見面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只是對凌雲來說,這句話應當換成上門女婿也是得見公婆的。雖然凌雲特別要求,高淺雪也親口承認,他們的婚事不再是凌雲入贅高家莊,而是凌雲娶妻,但歸根結底,不管以什麼名義成婚,婚後凌雲還是要生活在高家莊,因此,對於高家上下的的人來說,凌雲就是個上門入贅的贅婿。

    新姑爺即將進門,又是入贅,這個年代裡,一向是沒什麼地位的。若是普通人家,贅婿其實就跟童養媳是一樣的,根本算不得主人,身份不過和僕人相似。但若是身份高些的大家,則情況要好些。就好比雖然皇帝的女婿也算是贅婿,可身份還是很高的,好比皇帝的妾侍們,就也都是有品級的內命婦妃嬪們。

    高家莊雖然表面看起來只是一個揚州郊外的莊園,可好歹上下有上百口人,是一個地主小豪門,因此,倒也不至於把凌雲真當成軟弱可欺的小童養媳。

    事實上,高家莊的情況比凌雲想像中的要好的多。都說後世的女孩理想中的夫家是有房有車,父母雙亡。現如今高淺雪的情況就和這差不多,高家莊座落江南繁華中心的揚州郊外,擁有依山畔水的豪華度假別墅村,有良田數百頃。不但有幾萬畝的田產,還在揚州等江南幾大州城中擁有各等商舖數十。高家家大業大,僱工佃戶上千,光是這高家莊莊園內的莊丁僕役等就有近二百人。

    而更要緊的是,擁有如此龐大的家業,高家莊的主人竟然只是高淺雪和高明月兩個未婚嫁的丫頭而已。高淺雪父母早亡,而高明月這個二小姐還只是她的遠房堂妹,因為父親同樣早亡才投奔這個堂姐的。

    凌雲根本沒有公婆可見!

    拜堂成親之後,他就可以算的上是高家莊的第三號主人。

    自打幾天前小姐高淺雪帶回凌雲後,高家莊上上下下也馬上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甚至越傳越厲害。

    “小姐冰清玉潔般的人兒,怎​​麼就隨便撿個人回來就要招贅上門啊?”雜房大院井邊,洗衣的胖嬸一邊洗著衣服一邊充滿惋惜的搖頭嘆道。

    “其實這事情是有內幕的。”另一個打水的大嬸一臉神秘的吊人胃口。

    “什麼內幕,你又知道?”洗衣大嬸​​故意裝作不信的樣子道。

    “嘿,跟你說,我女兒可是在內院做事的,她親口跟我說的。我給你說啊,你可不要跟別人亂嚼舌頭,要不然上面怪罪下來,可不得了。”洗衣大嬸一副女兒是小姐身邊人就高人一等良好感覺。

    “哎喲,妹妹我這嘴這嚴了,絕不亂嚼舌根子,快說吧。”

    “我給你說啊,小姐都二十了還沒成親,都是那銀髮白眉所致,以前曾有人說這是孤星命,聽說小姐父母早亡就和這有些關聯,還聽說會克夫,因此一直到二十了還沒有人來提親。聽說前幾天是小姐亡母忌日,小姐一時想不開,就跳江了。結果還好命好,正好有人路過把小姐救起。”

    “是不是就是小姐帶回來的好個易公子啊?”

    “沒錯!”

    “可我聽說這人得了失魂症,連自己姓甚名誰,家住哪兒都不記得了啊,怎麼小姐卻要招他入贅啊。要感謝,給他些銀錢不就好了了嗎,沒必要招他上門啊。”高瘦點的打水大嬸不解的道。

    胖嬸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神秘的道:“這你就不知道吧,據說當時易公子救起小姐時,小姐都已經沒有了進氣了。結果那個易公子也是厲害,他竟然,竟然扒了小姐的衣服,還跟小姐嘴對嘴的吹氣,結果竟然把人給救活了。你說,這方法也不怎麼哪學來的,雖然能救人,可也太損了點,這可有損小姐名節啊。雖說當時救人要緊,可小姐畢竟未婚姑娘,被他又是脫衣又是親吻的,著實於名節有損吶。恰好,咱們小姐也一直都沒有合適的男人,這不,乾脆把這易風帶回來,招他做上門姑爺了。”

    瘦嬸聽的連連驚嘆,大感滿足。

    “你說,這易公子失魂症,會不會和小姐有關哪?都說小姐命硬,克父克母克夫…”

    “你們倆不好好乾活湊一起瞎說什麼,還不干活,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拔了你們倆的舌頭!”護院頭高丁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

    胖嬸瘦嬸嚇了一大跳,兩人臉色煞白,連忙低著頭端起木盆衣物落荒而走。

    “高伯,等一下!”

    從雜院出來後,高乙看到正從前面路過的高管家,連忙叫住。

    滿頭白髮的高伯停下腳步。

    “高伯,下人們都說公主天煞孤星轉世,命硬克父母克夫,還說那個易風對公主非禮,毀了公主名節,此事可是當真?”高丁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你那天不也在江邊嗎?”​​高伯年紀雖大,卻不糊塗。 “所謂克父克夫之類的話,不過是有人造謠中傷小姐,你怎麼也能跟那些無知下人一樣相信呢。至於所謂易公子毀小姐名節之事,更無從說來,所謂嫂溺叔援,權宜之計而已。易公子當時也是救人要緊,而不是行非禮之事。”

    “那易風到了高家莊突然得了失魂症,真不是因為要入贅我們高家莊,而被小姐所克?”

    “當然不是,那是易公子先前受傷的原因。”

    “那怎麼那麼巧,在江邊還沒事,一進高家莊就失憶了。”

    “好了,小乙。你休要聽那些無知長舌婦們的瞎談,他們不知道小姐的身份高貴,難道你也不知道?其實老夫看來,那個易公子雖然得了失魂症,但看起來還是個不錯的人,小姐決定招他入贅,他也已經決定留下來,這就是好事。小姐這些人一年孤單生活,如今終於要成親,這是好事,我們應當高興。”

    “是,高伯。”高丁點了點頭,可心裡頭對於公主突然決定招一個失憶的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做上門女婿,還是很難以接受。

    “走吧,小姐剛讓莊中人一會到去大堂,說易公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黃昏拜堂之前,一會先正式和莊中人見面認識一下。”

    “這位是莊上的大管家高伯,高伯原來是在北邊時我父親跟前效力的,在高家鞍前馬後勤勉操持已經四十餘年了,如今咱們高家莊上大小事情,都全賴高伯主持。”

    聽到高淺雪的介紹。凌云不由的對於這個滿是儒雅之氣的白鬍子大總管充滿尊敬,在高家莊這個集團裡,高淺雪是董事長,高伯無疑就是這個集團的總經理了。四十年餘年的經歷,這對高家是絕對的忠心耿耿了。尤其是在高家只剩下了一個年幼小姐主人的情況下,更加難得。

    凌雲連忙上前拱手躬身點頭表示尊敬,高伯沒有絲毫架子上前一步給他點頭作揖還禮:“不敢當,不敢當,老朽只是高家下人,不敢當姑爺大禮,等黃昏禮成之後,姑爺就是高家莊半個主人了,老朽在高家四十餘年,今日終於見到小姐大婚,高興萬分啊。”說著老人還激動的流下淚水。

    凌雲連忙說了一番好話,總算安慰下老總管激動的心情。

    接下來,高家莊有頭有臉的人一一進來見過即將入門的新姑爺。不得不說高家莊確實是個土豪,那些什麼大總管、小總管,管事、執事、還有賬房、大夫、以及護衛首領、護衛隊長甚至那些一等丫環,廚房管事、馬房車夫等零零總總的就有三十多號人,這還是因為婚事倉促,外面的田莊管事、莊頭以及商舖的管事、掌櫃等來不及趕回來的原因,要不然,人數還得增加上幾倍。讓凌雲暗裡對高家莊的龐大家業又增加了幾分直觀的認識。

    “這是莊上的家丁隊頭,高丁,原來是我父親時的隨身護衛,在高家效力也有二十年了。高丁一身好本領,武藝出眾,是咱莊上第一條好漢。 ”

    這就是高家莊的保安隊長了,以前還給上任高家董事長當過貼身保鏢兼助理,看來在高家莊地位不低,也是個核心高層了。凌雲又連忙給高丁行禮,出乎他意料的是,高丁對於他很是冷淡,甚至凌雲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有一股很深的敵禮感,這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茫然不解,莫非自己哪裡得罪了這個魔鬼筋肉人?

    “聽說易公子也練過武,有空時還要向易公子請教幾招才是!”

    “叫我凌雲好了,別易公子易公子那麼​​客氣。至於比武切磋那就不必了吧,以前的事情我全都忘記了,我根本不記得我有沒有練過武。而且我估計,就算我以前練過,也根本不可能跟高隊頭這樣的高手相提並論。”總聽著別人叫他易風,凌雲還真不習慣,他現在也認了自己叫易風這個名字,不過他把自己本來的名字凌雲做了自己的字,這樣一來,按古代習慣,稱名道姓很少用,平時反而是互相稱字了。他不知道高丁為何對他有敵意,但他也不願意一進高家莊就和高丁這樣的保安隊長兼高家莊高層起衝突,盡量示好。

    高淺雪也感覺到高丁的古怪,小聲著道:“易郎患有失憶,禮數方面可能有些不周,高叔還請多擔待一些。”

    有高淺雪出面緩和,高丁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逼人之話,只好退回去做下。

    又陸續見了好多人,花了小半天時間總算是見完了,這讓凌雲長長鬆了一口氣,這感覺,就跟第一次進新公司履新之時的公司部門見面會一樣,一大都的新面孔,臉一直笑的都肌肉僵硬了。

    還好只是見有頭有臉的,若是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全見一遍,想想都要瘋。

    “木蘭,你和青蓮帶易郎去東院準備下婚禮禮服和禮儀之事,務要用心。”高淺雪笑著說道,然後對著凌雲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半點即將成婚前新娘子的嬌羞。凌雲點了點頭,和高伯他們頷首示意告辭,便隨著木蘭和另一個丫環青蓮離去,做婚禮前的最後準備。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1:07

第10章 吉時已到

    婚禮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凌雲卻是唯獨閒著的那一個,事情都大家做了,根本沒他什麼事。

    看著小丫頭木蘭煞有介事的指揮著一大群的僕婦婆子和丫頭們忙成一片,很有幾分大丫頭的氣勢,凌雲坐在東邊庭院中的剛經綻放的桃樹下竟然有幾分入迷。他忽然覺得,既然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那麼就這樣留在這裡,留在隋朝,留在高家莊,當這個土豪地主家的上門姑爺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高家雖然看上去既非門閥也是士族,甚至連官宦人家也不是,可家有良田萬畝,商舖數十,僕傭上千,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留在這裡,根本不會愁吃喝生存,不用愁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尋找一個立足的自份。一切都有了,高家是個簡單的家族,沒什麼不認同自己的岳父岳母,也不會有什麼想要爭產的兄弟叔伯們。而且高淺雪雖然是個千年前的女子,可是她長的並不差,甚至很符合凌雲現代的審美觀。

    哪怕高淺雪有著白髮銀眉,和過份白的膚色。可在凌雲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不祥之貌,只不過是後世十分普通常見的白化病表現而已。而在後世,白化病人甚至還有一個美麗的稱呼,月光的孩子。甚至曾經有個年青的白化病女孩,因為白髮銀眉而越加出眾,被人稱為白雪公主。高淺雪的外貌對凌云不是絲毫的負擔,而且幾次的接觸下來,也讓他感覺高淺雪這個古代人並不難相處,甚至有些難得的溫柔細膩,善解人意。兩人在一起生活,以後起碼不會有溝通障,性格不和之類的。

    再說了,高淺雪可是貨真價實的白富美啊,娶了她,真正少奮斗三十年。

    凌雲也並非什麼有著龐大野心的人,雖然到了千年前的隋朝,可他心裡想的不是爭霸天下之類的毫無邊際的**,他想的只是如何生存。一個現代的普通人,只是慣性的希望能過的輕鬆,過的開心就好。造反,那是要殺頭的。

    當個江南的地主土豪有什麼不好?

    良田豪宅,**美妾,自在**。想到這,凌云不免又望了一眼正指揮著僕役們忙碌的小木蘭和青蓮兩個小蘿莉。按他對古代的理解,如木蘭這樣的小姐貼身丫環,一般都會在小姐出嫁時做陪嫁丫頭一起嫁過去的。甚至是跟著小姐和姑爺一起拜堂成親的。這也就意味著,實際上只要凌雲和高淺雪一成親,木蘭和青蓮這兩個高淺雪的貼身侍女,馬上就跟著成了凌雲的婢妾,雖然地位低下,比婢女地位高不了多少,但卻會成為他合法合理的女人。當女主人來了例事、生病、或者懷孕、坐月子期間,那麼這些陪嫁的婢妾,就要代替自家的小姐陪寢,盡到義務。

    荒淫!

    無恥!

    封建社會真無恥,封建制度真毒害窮苦人們。凌雲晃了晃頭,低念了幾聲,可心裡卻對這事充滿著期待。都說屁股決定腦袋,誰讓他凌云如今成為了封建地主階級的一份子呢,不,是馬上就要成為封建地主階級的一份子了。他甚至有些情不自禁的仔細打量起木蘭和青蓮來,兩個小丫頭都才十四歲,如同兩隻青澀的青蘋果,還沒有長成,雖不成熟卻很可愛。暫時還是吃不了,但養幾年卻是正好,幾年時間剛好可以調-教呢!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也許上天看自己以前在現代掙扎的太辛苦了,特意送自己來這千年前的時空享受一回的。就這樣,就這樣浪費青春,當個社會的蛀蟲然後老死床榻,那樣的生活也一定會很不錯吧。

    “姑爺,婚禮的禮儀都記住了嗎?”木蘭忙碌的小巧的鼻尖都冒起了晶瑩的汗珠,百忙之中還要跑到凌雲面前來詢問他對禮儀的掌握情況。

    “嗯,差不多都記住了。”凌雲半睜著眼睛,盤腿坐在桃樹下的軟榻床上,聞著一旁小几上銅香爐裡散好出來的熏香,以及空氣中混雜的少些小木蘭身上散發出的如蘭似馥的少女體香,陶醉的點著頭。還沒正式拜堂成親,可凌雲已經感受到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那種成就享受感了。

    “姑爺,那你再試試這套禮服。”木蘭又捧著一件大紅的禮服上前。

    那是一件大紅的禮服,紅男綠女,按漢魏禮制,漢人的婚禮上,男穿紅女著綠,完全顛覆了凌雲以前印像中古代婚禮都是新娘子一身大紅裝的印象。禮服很合身,不大不小正合適,彷彿量身訂做一般。衣服的材料也很高級,好像是一種什麼珍貴的錦。不過若和新娘的禮服一比,那卻是小巫見大巫了。高淺雪的婚禮禮服那才叫一個奢侈漂亮,真正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碧綠色的禮服整套就有六件層疊組成,甚至還配有全套的首飾頭飾,看的人眼花繚亂,直讓人嘆為驚止。看到這些早準備好的禮服飾品,凌雲早猜出這些肯定是早就已經備下的,說不定早很多年前就備下了。畢竟,高淺雪芳齡雙十年華了,放在後世,那年齡還在大學中練愛著呢。可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一般女子,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能想像的出,這些嫁衣首飾等肯定是她剛到婚嫁年齡時就已經備好的,只是由於各種原因,包括她那傳言中的不祥樣貌,才讓她一直拖到了現在。

    不過這樣倒也好,這次婚期定的極為倉促,有了這些早準備好的嫁衣嫁妝倒不會措手不及了。

    不過時間上終究是太倉促了一些,完備婚禮的三書六禮程序是來不及了。不過這場婚禮本來也就特殊,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甚至連新郎官都是一個剛失去了記憶的陌生人。而且這場婚姻,還是一場名義不是招贅但實際上就是招上門女婿的婚姻。既不知道男方家在何方,父母親人在否,連新郎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因此,六禮中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徵這些基本上也就省了,只是昨天訂下了今天的婚期,因此也就算是請期禮了,然後今天就直接舉行最後一禮的親迎禮。不過因為凌雲失憶,婚後還是要在高家莊生活,因此,親迎禮也簡化了,不必從男方去女方家迎親,只是在莊內直接進行拜堂禮儀。

    六禮能省,三書卻是不能省的。

    三書指的就是婚姻的證明書,聘書,禮書,迎書。按一切從簡從速的原則,今天一大早凌雲就已經把原本在納吉時訂立婚姻的聘書交給了高家,剛剛帳房張伯代表著凌雲這邊男方裝了許多禮物到後院去過大禮時,也把凌雲給高淺雪的禮書也一併給了。其實所謂大禮聘禮,不過都是高家莊的東西,從左口袋又換到了右口袋。

    最後的迎書,卻是還要等一會凌雲接了高淺雪繞高家莊一圈後再入門時,才能交過高淺雪。這封迎書一接,高淺雪和凌雲二人的婚事就已經算成了,只差最後拜堂成親和洞房花燭了。

    現在萬事俱備,只等黃昏了。

    從周朝以來,歷朝的新人結婚都是在黃昏之時舉行,白晝婚禮,這在古代是十分失禮的行為。

    高家雖然說只是個地主,可卻把這看的很重​​,婚禮其它能簡便些,可這最後的儀式卻不能隨便。

    婚姻者何謂也?昏時行禮,故謂之婚也。

    等待雖然是漫長的,可太陽終究還是一如往常般落山,黃昏到來,天色漸暗。

    婚禮也終於開始,早已經換上了大紅禮服的凌雲在一眾同樣穿著嶄新錦袍的年青莊丁的簇擁下跨上了披著紅綢禮花的大白馬,然後一行人浩浩蕩盪出莊繞行一圈。隊伍前面九對童子童女舉著通紅的大喜燭帶路,後面九對福祿雙全的管事媳婦們舉著紅燭在後。隊伍一路熱鬧的繞莊一周,最後返回莊中,直接開到高淺雪所在的北院前,千呼萬喚之後,管家高伯終於將蒙著蓋頭,一身豪華釵鈿禮衣的高淺雪送了出來。高伯的媳婦背著高淺雪出門,送上了後面的婚車,樂器吹打聲中,凌雲騎馬在前,帶著車隊返回東院。

    又繞行一周後,車隊到達東院大門前,凌雲將紅色的迎書遞到了高淺雪的馬車前。馬車掀開一角簾子,高淺雪伸出如玉般的纖手接過了迎書。眾人一陣歡呼,三書六禮已經完成,從此高淺雪和凌雲就是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的夫妻了。

    “吉時已到,新人拜堂!”負責唱禮的是高家莊的一位年邁且德高望重的老管事,凌雲和高淺雪一起牽著一根大紅綢慢慢踏入佈置的溫馨喜慶的禮堂,廳中已經站了上百號觀禮的人,就連外面都擠滿了莊中上下。

    凌雲此時也有些激動,雖然也算兩世為人了,可這拜堂成親,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拿眼去瞄被木蘭和青蓮兩丫頭扶著的高淺雪,倒看不出她是否緊張,不過即將要和高淺雪一起與凌雲拜堂的木蘭和青蓮兩個丫頭卻都是面色緋紅,一臉緊張萬分的樣子。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張伯再次高聲唱喝。

    凌雲正準備上前一拜天地,這時卻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驚呼聲響起,然後觀禮的人群突然如波浪分開,讓出幾個彪壯的漢子踏著急促的腳步一下子衝了進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1:16

第11章 蕭美娘

    在當今至尊的五個兒子中,晉王楊廣是其中名聲最好的一個。楊廣小字阿摐,又名英,是隋帝第二子,美姿儀,少聰慧,自小就得到隋帝與獨孤皇后的特別喜愛。大隋開國之時,楊廣才十三歲,就由雁門郡公位上立為晉王,拜柱國,授並州總管。

    沒多久,​​又加授武衛大將軍,進位上柱國,任河北道行台尚書令。楊堅甚至特意找來朝中極有名望的大臣項城公王韶,任城公李徹來輔導他,楊廣也表現出眾,好學且善屬文,沉深嚴重,令朝野屬望。開皇六年,轉任淮南道行台尚書令,八年冬,隋伐南陳,拜其為行軍元帥,節制三路伐陳大軍,九十總管,五十一萬大軍。平定南陳後,楊廣下令斬殺南陳倿臣奸賊,封藏府庫,嚴明軍紀。朝野上下,因其向來作風簡樸、不好聲色、禮賢下士、謙恭謹慎因此,當時天下皆稱廣為賢王。

    回朝,進位三公之太尉,復拜並州總管,第二年,江南皆反,復出任揚州總管,鎮江都,使持節上柱國太尉公揚州總管諸軍事揚州刺史,統領江淮四十四州。

    從那時起,一直至如今開皇十八年春,楊廣一直鎮守江南。

    這樣的一份履歷,可以說,就算因其天潢貴冑的嫡皇子身份,也顯得相當的了不得的。從開皇六年出任淮南行台尚書令起,到後來的平陳行軍元帥,揚州總管,除去開皇十年短暫的返回並州出任總管期間,如今才三十歲的楊廣,卻已經在江南呆了近十二年時間。

    楊廣是個地道的北方人,祖上是胡化的漢人,母親則是地道的鮮卑貴族。其祖父楊忠是北周八柱國十二大將軍中的一個大將軍,外祖父獨孤信更是當年北周中權勢威望僅次於宇文泰的八柱國之一,是武川集團的領軍人物。兩個家庭的聯合,使得楊家成為關隴集團中的頂級門閥。因此,楊堅最後才能得以篡周立隋。

    楊廣自幼在長安長大,直到十三歲時父親建隋。他封為晉王,出任並州總管,後來又出任河北道行台尚書,並州總管府和河北道行台都設置在河東的並州。他也因此從十三歲起,在更北方的晉陽呆了六年,直到十九歲時,才轉任淮南道行台尚書令,調任江南。

    二十歲以前,楊廣都沒有到過江南,他是一個典型的北方人,一個關隴貴州少年,大隋的嫡皇子。

    不過此後,他長時間駐守江南,每年只返回京師一次。

    從那一留,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過去,楊廣已經如同一個土生土長的江東人。他在江南呆了十二年,娶了江南頂級士族蘭陵蕭氏的女兒為妻,蕭氏也同時是後梁明帝蕭巋之女。鎮守江南多年,他甚至學會了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結交了大量的江南士族豪門,甚至與江南佛道兩門關係密切。

    本是關隴軍事貴族,不但保留著彪悍的騎射擊劍本領,更難得的於文學經典上有極大天賦成就,那份才氣贏得無數江南文人的讚揚。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可是楊廣,卻是一個上至大興宮中二聖,下到文武百官,貴族百姓們爭相交口稱讚的賢王,一個完美的皇子。能文能武,上馬能北征突厥,南平陳國,下馬又能治國安民,理政一方的全才。不但能打仗,還能理民政,甚至寫的出當世第一等的文章詩詞,而且他還長的英俊無比,帥氣逼人。同時待人接物偏偏還謙恭謹慎,禮賢下士,平時又作風簡樸,親易近人,不好聲色。簡直就是八百年都難出一個的大賢王啊。

    如此的賢明,甚至使得原本還不錯的皇太子與之一比,也完全被比下去了。每當隋帝看見太子楊勇的時候,總不免心中嘆息,怎麼太子偏偏就處處都不如次子楊英呢。越是如此想,就越發的事事看太子楊勇不如意了。

    每年的三月,總是江南揚州最迷人的季節,柳絮如煙,百花競艷,草長鶯飛,陽光和煦。楊廣的並州總管府和揚州刺史府在一起,矗立於江北的揚州江都城內。

    自從開皇九年平定南陳後,隋帝下令將南陳宗室以及大臣家眷們一起遷移至關中京師,而六朝古都建康城也給直接拆毀,夷為平地。自那以後,江南的中心就從江南的建康城,轉移到了江北的揚州城。距離隋朝平定江南,統一天下已經過去九年,距離平定當年的江南大叛亂也過去了八年。如今的江南,一片平靜,江南的中心揚州城,更是繁華如錦。做為一名親王,以及一個主管江南四十四州的大總管,楊廣在江南的權威是獨一無二的。在江南,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揚州總管府建立於江都城內,緊鄰著聯通著長江與淮河的刊溝,總管府很龐大。在這座龐大的府邸裡,前衙後院,前面部份是公衙,後面部份則是宅院。不過前院部份,又分成為好幾個區域。

    最大的地一塊,就是揚州總管府的官衙部份。除此外,還有幾個區域,則是楊廣做為晉王所擁有的兩套私人幕府,一個是晉王國國官,一個是晉王府府官。按朝廷的製度,封爵的貴族,還有上柱國、柱國等高級勳官、封爵都擁有一套按等級多少不同的幕府班子。甚至原來做為揚州刺史的楊廣,也還能擁有一套州刺史幕僚班子,這些幕府成員,都是可以由他自行徵辟的。不過後來皇帝取消了地方官員自行徵辟幕僚的權力,統一由朝廷任免。不過地方官員徵辟幕僚的權力被剝奪了,但如藩王國、藩王府,以及勳、爵的幕府卻還保留著。

    楊廣坐鎮揚州,一人就擁有多套班子。甚至除了統領揚州等諸州朝廷兵馬外,還擁有著一支數量不菲的王府衛隊私兵。

    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統領四十四州之地軍事民政,甚至還擁有著自己的幕府和私兵,楊廣手中的權力十分驚人。

    擁有如此高貴的地位和炙手可熱的權勢,可卻才剛過而立之年的楊廣天高皇帝遠,所寵愛的女人卻並多。府中雖然也有一妻數妾,可嫁給他已經十幾年的蕭氏卻至今未曾有過半點失寵之時。

    三十歲的楊廣如今擁有二子五女,其中有二子二女都是由蕭氏所出,由此可見楊廣對蕭氏的寵愛。

    楊廣和楊勇兄弟倆,楊堅給他們娶的正妻都是前朝皇族之後。楊勇娶的是西魏皇族元孝矩之女元氏,而楊廣娶的則是西梁皇帝之女蕭氏。同時,元氏和蕭氏都是當朝大族,元氏是虜族大姓,蕭氏則是江東大閥。

    楊堅給自己的嫡長子和嫡次子選的這兩個媳婦,可謂也是用心良苦。

    不過同樣是娶的皇族之後,可太子楊勇與元氏卻是關係惡劣,太子龐幸東宮妾室,獨不喜元氏,以致元氏無出,而楊勇卻與其它宮人生了足足十個庶子。甚至元氏於七年前突然去世後,孤獨皇后甚至曾經斷言元氏是被太子與東宮龐妾雲昭訓合謀毒殺。

    反之,楊廣則對蕭氏恩愛無比,對宮人妾室無所愛,甚至僅有的兩個兒子,也全由蕭氏所出。這一點,更讓獨孤皇后與楊堅所讚賞。

    楊廣後院中的幾個僅有的妾室,也幾乎都是由蕭氏一手主持納入府中來的。可絕大多數的夜晚,楊廣卻總是要到蕭氏的屋中來過夜。

    一如既往的,今天晚上,楊廣處理完公事後,又一次來到了蕭氏的房裡。如同以前千百次一樣的推開房間,掀開厚厚的錦被,然後將懷中摟抱的蕭氏抱上榻。

    雖然已經成婚十六年,給楊廣生育了四個孩子,可蕭美娘依然對楊廣如此動作充滿嬌羞,滿面桃紅。

    蕭美娘是西梁明帝之女,因是二月所生,江南傳二月生女子命運多舛,明帝蕭巋以為不詳,便把她送給遠房親族蕭岌撫養,蕭岌夫婦早逝,又轉送母舅張軻撫養,張軻家境普通,蕭氏雖是出生於帝王之家的千金小姐,卻在民間長大,並經常親身勞作。

    隋開皇二年,楊堅為14歲的晉王楊廣向後梁求選晉王妃。但當時西梁宮中幾位公主的八字全都與楊廣不合,於是蕭巋將蕭皇后從舅舅家接回來,一合八字,竟然大吉,於是選為晉王妃。蕭氏美貌有德行,很得楊堅和獨孤皇后的喜愛。

    蕭美娘今年三十三,比楊廣還要大三歲。不過女大三,抱金磚,蕭美娘不但得公婆喜愛,更得楊廣喜歡。哪怕如今已經年過三十,可卻依然寵幸不減。這不但是蕭氏平時最知書答禮,溫柔持家,端莊大氣的原因,也與她向來美貌不無關係。生育了四個孩子,結婚已經十六年的蕭美娘,如今三十三歲,本已經年青不再的她,卻依然貌美如花,嬌嫩的如同還是新婚後時的嬌羞少婦般。

    這使得楊廣一直到現在,也從沒有厭煩過蕭氏。

    只是今天,蕭美娘明顯的感覺丈夫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雖然細微,可十幾年夫婦家的了解還是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丈夫有心事。

    晉王今天明顯不夠持久,很快就完事。這與往常不同,以往晉王總是很勇猛,能做很久,甚至很溫柔,能給予蕭美娘無比的滿足感,​​可是今天,他有些像是在應付公事,或者說是心不在焉,只是一味的猛衝猛撞,甚至有些不顧她的感受。

    猶如一陣陣的急風驟雨,她感覺自己就如同暴風雨中的那一葉扁舟。

    暴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低吼著一聲完事後,楊廣就翻過身,沒有往常那般的事後溫柔軟語,體貼入微。而是馬上爬起來,衣服也沒有穿,就走到了窗前,推開了窗戶,讓那晚春夜晚的冷風隨意的灌進屋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1:29

第12章 奪宗

    煙雨濛蒙,淅淅瀝瀝,正如此時揚州總管府內楊廣的心情一般,陰暗沉悶又連綿不止。

    雨霧之中,揚州城中依然充滿喧囂,自從南陳滅亡,天子下令拆毀江南的建康城後,這座江北的揚州城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江東的新中心,一日繁華過了一日。

    他靜靜的佇立在窗邊,赤著身子,獨向漫天的幽暗夜空,冷風在他身上穿梭拂過,可他卻絲毫不以為意。雖然在江南多年,可骨子裡他依然是一個地道的北方漢子。蕭美娘倚靠著軟枕上,拉過溫軟的絲被,蓋住那具讓丈夫永遠也看不夠的雪白胴體,直到下巴,將那絕色美麗掩藏。她默默的看著丈夫,覺得他看起來似乎變的彪悍而充滿凌歷,完全不似平日里的那個溫文爾雅的晉王殿下。就彷佛突然之間又回到了十六年​​前,自己剛從江陵來到長安時所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年青人,雖然比自己小三歲,可當時才十四歲的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卻是那麼的火辣而直接。私-處傳來一陣火辣的疼痛,那是因為剛才他太過劇烈而霸道的動作而疼痛。不過她卻感覺一種美好,丈夫就算心情最壞的時候,也依然是來找自己。她沒有馬上去擦拭,而是伸手抓了一個枕頭塞進被中墊在了那豐滿的臀下。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種子在自己體內,她希望這種子能開花結果。長子楊昭開皇四年出生,如今都已經十四歲了。四個孩子中,最小的女兒吉兒也是的前年所生。她年紀還輕,可心再為他添幾個嫡子嫡女。

    皇族人丁單薄,當今天子與獨孤後恩愛,曾立誓只愛獨孤後一人。因此一生也只與獨孤皇后生下五子五女。太子楊勇雖有十子,可卻連一個嫡子都沒有。晉王作為當今聖上嫡次子,如今也不過只有二子五女。她雖然也為他納了幾房美妾,可他卻並不太去她們那邊,以至五個孩子有四個是她所生。不論如何,她還是希望丈夫能子孫旺盛,多些子嗣。

    “他已經越逼越緊了!”他邊說邊轉過身面向他,眼神陰霾不開,語調中充滿著陰沉。 “那些潛入揚州的黑衣人,是東宮的死士黑鐵衛。他們在找我的麻煩!”

    外出的侍衛們已經回到揚州,裴禮更是秘密向他稟告了關於有人在揚州境內尋找易風和季瑤的消息。季瑤是誰楊廣並不知道,可易風這兩個字他並不陌生。雖然沉封許久的記憶,可到現在他依然對易風二字記憶如新,永遠不會忘記。

    他沒想到的是,時隔十八年,居然又有人提起此事,甚至還牽連到了兩支勢力在他的地盤上撕殺爭鬥。

    另一夥人是誰他不清楚,可那些被帶回來的屍體身份,他已經弄清楚了,正是東宮秘密訓練的死士黑鐵衛。

    楊勇終於忍不住要對他動手了嗎?

    蕭氏保持著那​​個姿勢,躺在床上道:“退無可退,就奮起反擊!”

    “可這一步踏出,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蕭氏平靜的道,“其實到了今天,就算你退讓,又能退到哪去。眼下他只是太子就已經無法容忍你了,若他日他成為至尊,又豈能放你一馬?更何況,妾身知道夫君的志向,以你的能力,遠勝過太子千百倍。這些年你為帝國守北疆,擊突厥,平南陳,鎮江南,勞苦功高,而且你的才能,比太子更適合繼承大隋。你了解太子,他連一個小小的東宮都無法治理好,將來又如何繼承整個大隋?如今宮中二聖與朝野百姓都矚目於你,不論你自己是否願意,你都已經完全走到了馬太子對立的一面,難道你看不出來,此時你若是後退,可能為我們帶來的覆頂之災嗎?”

    楊廣搖搖頭:“見地伐不會那樣的,就算他想,他也不敢。我們五兄弟,見地伐長居東宮,而我們其它四兄弟,則分別坐鎮江淮、蜀中、關隴、河北,他若敢輕舉妄動,那後果是他無法承受的,他沒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魄力。我真正擔心的是父皇,到現在我也還無法真正把握住父皇的心思。在這件事情上,最終還得取決於父親的決定。若是他還有一絲猶豫,那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天大的麻煩。一旦我們出手,而父皇又不肯廢掉見地伐,那我們就得承受反噬之痛。說不定到時父皇為穩固見地伐地位,而毀掉我們。”

    “父皇也許還在猶豫。”她回道,“不過在這件事情上,真正最關鍵的還是母后。現在母后早已經對太子厭惡無比,更完全支持夫君。”蕭氏雖然長在江南,可卻與長安的獨孤後聯繫密切,甚至與大興城中諸門閥貴族的妻子們也都交往密切。她十分的得獨孤後的喜愛,因此對於大興城的風向十分的了解。 “殿下,至尊還在猶豫,可母后已經是完全支持我們的。現如今,只有奮力放手一搏!”

    “籌碼還不夠!”楊廣苦澀的笑道。獨孤後確實喜歡他,天子也喜歡他,可他們並不只喜歡他一個。論起寵愛來,五兄弟中,最受皇帝寵愛的還是五皇子漢王楊諒。楊諒比他小六歲,可卻更得二聖喜歡。楊廣與其它兩位兄弟都是不過十餘歲就開始出任地方。可楊諒卻一直被二聖留在京師,直到去年,才出任並州總管。可是他上任時,皇帝卻親自一路護送到並州上任。他任並州總管,所統領之地更是西起華山,東至渤海,北達燕門關,南到黃河的五十二州,將當初北齊的舊地完全劃拔給了楊諒統領。這還不算,天子甚至還特別授楊諒遇事不必拘於律令限制,可自行行事的特權。

    楊廣對於將太子拉下馬並不擔心,太子有太多的破綻。可他一直在猶豫的是,拉下太子後,他能不能順利接替楊勇成為新太子。如果不能,那一切就沒有了任何意義。他們五兄弟,楊勇他不放在眼中,老三秦王楊俊性不好爭,但喜奢華,因為此事,屢被天子訓斥,去年更是被直接免去了官職,他不是對手。

    四皇子蜀王楊秀,自開皇元年就封蜀王,出鎮益州總管,都督二十四州諸軍事。楊秀在蜀中十八年,佔據的是天府之國的蜀地,擁有眾多蠻夷精兵。而且楊秀在諸兄弟中相當的勇猛,又在蜀多年經營,是真正的實力派。

    五皇子楊諒,則最得二聖寵愛,地廣兵精。

    若是他與太子相爭,太子被廢,那麼除掉已經免官的楊俊,對他還極有威脅的還有蜀王楊秀和漢王楊諒。這兩人都和他一樣據地一方,統領大軍。

    楊廣坐鎮江淮,統領江淮四十四州之地,楊秀坐鎮蜀中,統領蜀中二十四州諸軍事,楊諒更是坐鎮關東,擁有五十二州北齊舊地。論地盤,楊廣的地盤不是最大的,論起地形,蜀中和關東都是險勝之地,王霸基業之地,而他的江南,卻是最不利的。他唯一有利的就是賢名,以及嫡次子的身份。

    楊秀也許爭不過自己,可楊諒就難說了。而且還有一點楊秀與楊勇關係密切,楊秀也許不會自己爭太子之位,但難保他不會力挺楊勇保位。

    “籌碼不夠,那就想辦法再多拿幾張籌碼!”她回答。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妾身只是一個婦道人家,這樣的大事本沒有說話的餘地。但你我夫婦本是一體,這個時候妾身不會保留。以妾身看來,其實殿下這麼聰明,早已經有了準備,現在缺的,只是一個決心罷了。這樣的大事,當全心全意相爭,不能有半點優柔寡斷。”他也就會在自己的面前透露出一絲內心的猶豫,卻是不會在別人面前有半點這種態度的。這讓她高興,她本就是亡國的公主,早清楚這種權力的爭鬥是有進無退的,容不得半點的猶豫。哪怕他日丈夫敗了,她也毫不後悔。

    “嗯,見地伐在朝中有高颎的支持,這是他最大的支柱,高颎本朝第一重臣,當年乃是我外祖父家臣,後追隨父皇,建功無數,最為父皇母后所倚重,要不然,楊勇也不會將女兒嫁給高颎之子。朝中內外過半官員皆是高颎門下,有他的支持,搬倒楊勇會很難。”

    “那就想辦法先搬倒高颎。”蕭氏說,“高颎在朝十八年,高坐首相之位至今,想必也定結仇不少,肯定有想要取彼而代之人。 ”

    這話引起楊廣嘴角微微的上揚,“王妃所言不錯,功高震主,高颎本朝第一重臣,相位之上已經十餘年,前所未有之事。甚至朝中過半官員都為他所提拔推薦,就如當今朝中四貴中的蘇威和楊素,也都是由他一手提拔。想要拿下他很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蘇威還是楊素?”

    立國以來,朝中真正掌握重權的大臣也就那幾個,高颎、李德林、蘇威、虞慶則、楊素。李德林曾是天子代周的第一功臣,可惜後來反對天子​​誅滅北周皇族,而被天子所厭惡,從此退出中樞。而蘇威雖是北周著名改革大家蘇綽之子,但他入中樞,也完全是由高颎舉薦。虞慶則和楊素二人,則都是由武轉文,兩人皆是名將。不過虞慶則功高震主,因為是統兵大帥,性格又不低調,結果被至尊於去年以謀反罪誅殺。如今朝中,便是以高颎、蘇威、楊素三人為首,而蘇威、楊素又都是高颎舉薦入相,因此可以說,朝中完全就是以高颎為首。他支持楊勇,那麼朝中便基本上都支持楊勇。

    蕭氏說蘇威和楊素二人的名字,意思就是若要搬倒高颎,只可靠的就是利用他的左右手來搬倒他。

    “蘇威此人理政能力很強,但魄力不行,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但絕不會出風頭。倒是楊素,此人原是武將出身,用兵如神,未曾一敗。觀其用兵,大膽激進,相當有魄力。他如今為尚書右僕射,距離人臣巔峰,只差一步。我想信,他定希望能更進一步,取代高颎。”

    “那就聯合楊素,先搬倒高颎!”

    “嗯!”

    楊廣再度轉身,目光重投黑暗之中。他站在那裡,望著屋外的黑暗,似乎已經堅定決心,正做著全盤的謀劃。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1:40

第13章 血色婚禮

    熱鬧的婚禮突然被打斷,凌雲手中牽著那根紅綢帶愣在那裡。

    歡樂的樂器聲已經停了下來,觀禮的人們自然的讓開一條路,這時凌雲才看清,莊丁頭高乙和幾個莊丁扶著一個魁梧的男子闖入廳中。那名被扶著的男子渾身是身,染紅了白色的衣襟,顯得觸目驚心,在這樣的時刻顯得尤為觸目,出乎意料。

    高淺雪已經掀開了大紅的蓋頭,皺眉道:“發生什麼事情?”

    高乙帶著壓抑的憤怒回道:“小姐,是高丁,他出事了。”

    高淺雪已經看到了高丁此時的模樣,渾身是血,身上多處帶傷,傷勢比起之前凌雲的可就嚴重多了。莊上的大夫錢叔已經帶著兩個藥童第一時間上去查看,但誰都看的出來,高丁情況不容樂觀。他面色慘白,雙目和牙關都緊閉著。

    “在哪發現高丁的?”高淺雪問。

    “莊中守門的六指看到高丁的馬獨自回來,就有些奇怪,然後告訴了我,我帶了幾個人一出莊不久就發現高丁倒臥在路邊。”高乙回答。

    高乙和高丁不是親兄弟,據凌雲從小木蘭那裡打聽來的消息,高家莊有四個家丁隊頭,帶領著高家莊的四支護衛小隊。四個隊頭名字就是甲乙丙丁,不過他們不是親兄弟,而是當年高淺雪的父親所收養的孤兒,算是義子也算是家臣。不過先前凌雲只見過一個高乙,還對自己充滿著敵意。高甲高丁高丙則一直沒有見過,卻不曾想,原來是出外辦事去了。更沒想到的是,在他大婚的時候,他和高丁居然這樣的見面了。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高丁出去時可是帶了整整一隊五十人的,怎麼竟是一個回來,而且還受這麼重的傷,莫不成是被盜匪打劫了?”雖然婚禮被打斷了,小木蘭還沒有來的及隨小姐與凌雲一起拜堂,可她對凌雲的態度卻是變了許多,變的更親切,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凌雲的人了。 “最近這世道是怎麼了,也太不太平了,前幾天大郎遇襲,這才幾天,高丁隊頭也遇襲了。”

    這就叫上大郎了!凌雲對著小木蘭微微一笑,她立即有些害羞的轉過頭去了。凌雲轉頭看著高丁,高丁比起高乙還要魁梧幾分,怎麼看也有個將近兩米的二百來斤的大塊頭,而且聽說還是帶了整整一隊五十護衛出莊辦事的。他想不出來,他怎麼就一人重傷回來了?更讓他心中暗自驚訝的還是高家莊的護衛數量。原來府中有五十人的護衛隊,他就以為有些嚇人了。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四分之一,小小的高家莊,居然擁有了整整兩百人的護衛隊,這也太嚇人了。而且,這護衛隊居然有四分之三平時在外面辦事?

    “錢叔,高丁情況怎麼樣?”高淺​​雪焦急的道。高丁雖然只是高家莊的一個護衛,但對於早已經沒有了家人的她來說,每一個高家莊的人都是她的家人。尤其是如高丁他們這些一直保護她,追隨著她的人來說。更何況,高丁他們四個還是他父親收養的義子,雖然這個時代義子其實並沒什麼地位,可高丁他們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般呵護,這感情非同一般。

    錢叔一番快速的檢查過後,臉色沉重。

    “小姐,高丁傷勢太重,只怕...”

    高丁的傷確實很重,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經過一番清理,已經能清楚的看到,高丁身上有六處箭傷,和三處刀傷,但最要命的還是他腹部還有一支斷折的矛頭插在那裡。一般人這樣的傷勢只怕早就死了,可高丁居然還一路撐到了高家莊門口,不得不說是個奇蹟。但再堅持,也已經撐不住了。錢叔雖然醫術高超的根本不似一個鄉下郎中,可他對於這樣的傷勢,也表示無力回天。

    “高丁失血過多,最要命的是那根斷矛,已經傷到臟腑。”

    “那就拔出來,趕緊救治,需要什麼草藥,我馬上派人去取,莊上沒有,就去揚州城中買,無論如何,也要救回高丁。”高明月也哭著喊道。高丁對她們來說,就是關心愛護體貼和一直保護他們的哥哥。當初父親身故,還是高丁受高淺雪的命令親自去將她接回來的,一路上,為了她受了數次傷。

    “不能拔!”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錢叔和凌雲都大聲喊道,制止了就要伸手去拔斷矛的高明月。

    被這一喝,高明月的手頓在那裡,然後回頭望著錢叔,滿是不解。

    錢叔卻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一眼凌雲。

    凌雲只好道:“看高丁這傷口,這斷矛一定是傷到了血管了,若是此時拔掉斷矛,那血很難止住,用不了片刻,高丁就要因過多失血而亡。 ”

    不過凌雲也清楚,高丁現在就算不拔這長矛,也拖不了多久了。他的生命在衰竭,錢叔說的對,回天無力。這樣的傷勢,就算是在現代,也需要及時送大醫院手術搶救,在這個時代,這樣嚴重的外傷,幾乎就等於審判了死刑。

    “不,高丁一定還有救,錢叔,你快救救他!”高明月失態的哭道,高乙在一旁也是落淚不止,一個鐵塔般的壯漢,此時卻跪在錢叔面前,拖著他的手道:“錢叔,求你救救我哥,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

    錢叔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小乙快起來,小丁的傷勢太重了,這樣的傷根本救不了了。再折騰也只是讓他徒增痛苦而已,我給他開點罌粟湯,讓他走的輕鬆些吧。”

    “不!”高乙哭的淚如雨下,喊的撕心裂肺,高丁就如同他的親弟弟一樣,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然後一起經歷這麼多年,如今又豈能平靜的看著他離開。 “錢叔,你想想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的。我知道你的醫術最高,你曾經是御醫,你一定有辦法的。”

    御醫?凌雲驚了一下,望向那長長山羊白鬍子的錢叔,心中不免震驚。錢叔做過御醫?沒有聽說過啊,可他醫術如此高超,確實有些可能。只是他既然做過御醫,為何如今卻在這小小的高家莊中做一個家庭醫生?

    “高乙,你冷靜一點,生死有命。”一直靜靜的觀看這一切的高淺雪終於出聲。高伯也連忙道,“小乙,你冷靜一點。”眼光中還有幾分凌歷。

    雖然話語平淡,可凌雲和眾人還是感覺到高淺雪目光中的難過和傷心。

    而對於如凌雲這樣的一個現代人來說,更有點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一個年青魁梧的漢子,卻突然要在自己的眼前不治去世。他想到自己前些天,也曾經渾身是傷的倒下,但那次多虧了高家莊和錢叔的救治,才得以活命,要不然,他很有可能一穿越到這大隋,然後馬上就又掛掉了。

    “給高丁準備好熱水,幫他好好的沐浴更衣,我們要讓他幹乾淨淨體面的離開。”高淺雪對高乙說,然後走過來對著凌云有些歉意的道:“易郎,你看,婚禮能不能先暫停,等先忙完高丁的事情擇日再行禮?”

    “好!”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婚禮肯定是進行不下去了。凌雲沒有多說什麼,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錢叔的藥童已經把一碗剪好的罌粟湯端了過來,這是給高丁的麻醉藥,讓他能夠輕鬆一些的離去。

    眼看著一個年青人就要離去,看著原本喜慶熱鬧的高家莊禮堂內一片沉重,凌雲的心裡也很不好受。

    我應當作點什麼!他對自己說著。可是他不是醫生,他能救高淺雪,那是他會游泳,也會點溺水急救知識。可他不會外科醫術,不是醫生。

    不,急救。似乎是想到了點什麼,他仔細的開動腦筋,突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裡面就有一個急救的場面。那是一個車禍事故,車主撞下山崖,腹部插進一根手臂粗的樹枝。當時因為是在野外,第一時間趕到的救援人員沒有足夠的血,眼看著如果拔出樹枝那人就會失血過多而死。而不拔出,也很難堅持到血送來,或者送去醫院。最後,有一個軍醫路過,他用了一招,卻救下了這個車主。

    雖然這只是一個電影情節,可凌雲卻覺得這應當是可行的。再說了,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畢竟連錢叔都說無力回天了。

    “錢叔,我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試一試!”

    凌雲的話落在這沉痛的寂靜中,立即引得一片驚呼。

    錢叔再次驚訝的打量了凌雲一眼,“姑爺你是說有辦法救高丁?”

    “沒有太多把握,但值得一試!”

    此話一出,真是石破天驚,山迴路轉。原本連錢叔都沒有了辦法,現在凌雲突然說有法子可以一試,頓時整個廳中的人都將目光刷刷的望向了凌雲。就連高明月高淺雪姐妹都驚的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別人不清楚錢叔的真實身份,她們可是再清楚不過了。錢叔確實如高乙所說的是御醫,貨真價實的御醫,經驗豐富,醫術高超。如今他都說不行了,凌雲卻說行,他們怎麼不驚訝。

    更出乎意料的是,錢叔並沒有馬上否定凌雲的話。而是問:“可以說下你的方法嗎?”

    “當然可以。”凌雲只是知道這麼個事情,具體是否可行,還得真正的大夫判斷和操作。

    高乙卻根本等不急凌雲說出方法來,就已經如同溺水之人一樣緊緊的抓住了凌雲拋出的這根稻草。他一把拉住凌雲的手,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凌雲面前:“易公子,高乙以前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請你一定要出手救回高丁,一定!”他的手緊緊的抓著凌雲,生怕他一鬆手凌雲就消失了一般,抓的凌雲手臂疼痛。

    “高隊頭請放心,我一定盡全力。”人命關天,凌云不可能因為先前兩人之間的一點小過節就故意見死不救,那不是他的性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1:56

第14章 該出手時就出手

    凌雲頗覺得自己此時有種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定鼎神針,中流砥柱般的感覺。

    誰說贅婿就不是男主人了,關鍵時候,他也還是能救人於危急的。雖然他心中也並無太大把握,連錢御醫都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了,可凌雲還是打算試一試。這有些冒險,但是完全值得。若是真的方法能奏效救活高丁,這可是就很了不得了。首先,先前看自己不順眼的高乙那**以後就得欠自己一個老大的人情。甚至以高淺雪姐妹,以及高伯錢叔他們與高隊頭他們的關係,自己能救活高丁,他們也一樣要對自己感激不盡。

    不過若是成功當然會如此,可萬一事情不成,後果就不一樣了。

    高淺雪明顯是個頭腦很清醒的人,她上前兩步,把凌雲拉到身邊,輕聲道:“易郎,此事你有幾分把握?”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盯著凌雲,銀眉之下那是雙會說話的眼睛,目光中很明顯的在提示凌雲,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開不得玩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要強出頭。畢竟,凌雲這個新姑爺本來就是剛來,莊中人都不熟悉,甚至高乙本來還對他有些敵視。現在病急亂投醫,他說能救,高乙自然就求他出手。可若是到時救不活,只怕高乙不但不會感激他這個時候的努力,反而只會對他越發的敵視。甚至弄不好,連帶著高家莊其它的人,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好感。

    做為高家莊的女主人,高丁的義妹,高淺雪自然也是希望這個時候凌雲能夠施展起死回生之術,救下高丁。可另一方面,她又是易風的新婚妻子,她不得不為易風考慮。畢竟高丁的傷太重了,連錢叔都束手無策,說高丁沒救了。而易風只是一個年青人,甚至還是一個失去記憶的年青人,他能有什麼好方法救人。他不想易風這個時候,因為此事,最後被高家莊上下。他畢竟是個上門姑爺,若是最後失敗了,以後在莊里日子會很不好過。

    凌雲能感受到高淺雪目光中的關切,心中很是感動。若是一般人,只怕這個時候首先想的是如何救人,而不是關心失敗之後的事情吧。高淺雪今年裝扮的很漂亮,一頭白髮銀眉並沒有染黑,依然是那樣耀眼,可配上身上的禮服卻是那麼的美麗動人。她化了妝,兩瓣朱唇塗了鮮豔的胭脂,嬌豔欲滴。

    那白皙的臉龐,更是由兩名僕婦絞了面。這是所有女孩子結婚上轎前必做的一件事情。幫她開臉的是高家莊兩名父母子女雙全的全福婦人管事,開臉修面不用刀子,而是用蘸過水的五色絲線,線上結個圈兒,左手兩個手指頭捏住,反線拉緊,線的一頭用兩枚嶄新銅錢夾緊,另一頭放在右手裡。線交叉的地方緊貼著新娘的臉上,手一動,線就在交叉處擰動旋轉,新娘臉上的汗毛就連根拔下來。那兩位僕婦都是手巧的,不但絞的干淨,而且讓淺雪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疼。絞臉之後,又用金剪剪齊了額發和鬢角,最後盤了頭。這道程序也是漢家婦人嫁人的標誌之一。

    眼下的淺雪黃昏時剛絞過臉,剪過發額髮鬢角,盤了頭,化了妝,美麗動人,驚艷萬分。原來凌雲以前也見過一些唐朝時婦人的妝容,對於那些誇張的妝容,有種驚嚇感。本以為,今日大婚,淺雪應當也是這樣的裝束,厚厚的鉛粉,短短粗粗的眉毛,嘴唇上的一點口紅,嘴角兩邊的兩個黑點...沒成想到,根本不是那樣。化妝後的淺雪,比平常更加美麗。怪不得說,女人最美麗的那一刻就是披上婚紗的時候。

    凌雲晃了晃腦袋,趕走了腦中的胡思亂想。

    “娘子請放心,我不是在搗亂,我知道高丁不但是高家莊的家丁頭,也是高家​​莊的家人。只要有最後一點希望,我也願意盡力幫忙。更何況,我覺得我的這個辦法有很大的操作性。”

    “萬一...”聽到凌雲叫她娘子,淺雪怔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那種高興甚至是幸福的笑容。雖然婚禮還沒有全部完成,但此刻凌雲叫她娘子,她已經為人妻了。

    凌雲主動的抓了淺雪的手,拍了拍她那如玉般潔白濕潤的手,“這個險值得冒,高丁不僅僅是你的家人,從現在起,我也是高家人,高丁也是我的家人。淺雪,以後,有我一直陪伴著你。”

    錢叔這個時候已經把手術前的最後工作全都做好了,高伯指揮著家丁把幾面大屏風搬來,直接在婚禮的大堂上圍出了一個不小的空間。然後用好幾張幾子拼成了一個手術台,去除了高丁身上的衣服,清水清潔了血漬,清理了其它幾處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現在只剩下唯一的致命傷口,那把緊插在腹部的斷矛沒人敢動。

    “馬上去燒熱水,越多越好!”凌雲看了眼情況,發布了第一個要求,立馬有僕婦趕去燒水了。

    “再多準備一些乾淨的白布,全用開水煮開待用。”

    錢叔對於凌雲的要求沒有置疑,一律照作,甚至還主動的讓藥童把一些外傷手術器械也拿去煮開,並讓藥童把許多藥材也都搬過來備用。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面對著那根緊緊插入腹部中的斷矛,錢叔表情凝重,這才是最最麻煩的所在。拔,高丁馬上會死,不拔,也撐不了多久了。

    凌雲也很清楚這個,他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盡快拔掉這根長矛。要不然,按一般的情況看,高丁中矛後最多堅持兩個時辰就會死。沒人知道高丁什麼時候受的傷,但估計時間不短了,有可能是半個時辰,也有可能是一個時辰,時間不等人,拖的越久,越危險。不過拔長矛,最危險的是如何止血,防止大出血。這需要精湛的縫合技術,縫合血管或者損傷的內臟。當然,縫合方面,凌云自己雖然不行,但有錢叔在,他估計沒有問題。現在以他的判斷,高丁最大的麻煩在於拔出斷矛後,高丁會大量失血,必須輸血補充。

    可在這大隋朝朝廷輸血,難道會很高。首先得驗血型,其次如這樣的大手術,還得檢查是否會有免疫反應等問題。當然,還有一個麻煩,輸血設備。

    不過,這一切現在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判斷那支斷矛對高丁的內臟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若是傷到重要臟腑,就算華陀降世,這樣的條件下也根本救不活的。

    “錢叔,麻煩你看下,斷矛有沒有傷到高丁的重要臟腑?”凌雲估計是沒有傷到重要部份,要不然他很難受此重傷居然還騎馬跑回來了。不過這還得由錢叔親自驗證,好消息是,錢叔很快以他豐富的經驗判斷出,這支長矛可能傷到了脾臟,但很大可能沒有傷到心肝腎這些重要部份。

    “確定?”

    “嗯,九成把握確定。”錢叔捻著鬍鬚說道。

    凌雲心里松了口氣,若是如此,就又多了分希望​​了。要不然,根本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再請錢叔確認一下,有沒有傷到腸道?”

    片刻之後,錢叔給予了正式回答,應當沒有傷到腸道。凌云不知道錢叔是憑什麼只用一雙肉眼,就做出了這些判斷,但他相信錢叔的經驗。而且在眼下這種情況下,他除了相信錢叔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錢叔似乎不解凌雲為什麼問有沒有傷到腸道這個問題。

    “這非常重要,真的!”凌雲回道。確認了沒傷到重要器官,也沒有傷到腸胃後,凌雲越發有了信心了。他的全部計劃就是一個,拔出斷矛,然後讓錢叔用精湛的技術縫合創口。當然,若僅如此,錢叔不可能說高丁沒有救了。這裡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地方,那就是如何防止拔掉長矛後高丁失血過多髒器衰竭而死。凌雲的計劃就是給高丁輸血,而且為了爭取時間,減少配對血型,防免疫等各種最麻煩的困難,他想到的就是急救醫學中的一個險招,自體輸血。

    在後世的醫療中,自體輸血也漸重要起來,且一般分為兩種類型。一種就是平時輸出保存自血,待到需要時再回輸。一般都是稀有血型者,或者一些孕婦等,自體輸血,能解決不少的問題,如血量儲備不足,血型稀少,甚至一些特殊原因。還有一種罕見的自體輸血,則是在一些急救過程中使用。一些腹腔受到嚴重創傷大出血及需手術急救的患者,有時就會直接利用他們流失的血量回輸。

    比如此時的高丁,直接用他腹腔中的血回輸給他自己,一來不用驗血型,二來不用核驗免疫,三來也不用檢查輸血的血液有無肝炎等疾病。當然,還有個關鍵,就是能最快的進行手術,節省尋找血液的時間。這有一個關鍵,就是高丁流失的血液還留在他的腹腔中,而且這些流失的血液不超過兩個小時,第三,高丁的腸胃等沒受損失,不會有腸胃中的破漏出來的東西污染血液。

    還好,一切都還萬幸。長矛沒槍到重要臟腑,沒有刺破腸胃,時間上也還沒有超過兩個時辰。

    錢叔一臉震驚的瞪著凌雲,有些不可置信的聽完凌雲的整個搶救計劃。做為一名御醫,一個經驗豐富的大醫者,他還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種急救知識。簡直可以說是太震憾了,但他卻又想不起來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雖然大膽,卻很有些道理。

    錢叔心中充滿震憾,同時又充滿疑惑。新姑爺不是得了失魂症,失去記憶了嗎,他怎麼知道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急救知識,或者說他怎麼還記得。而且他年紀應當也就最多不超過二十,他是如何擁有這等驚人的醫術的?不過時間不等人,高丁還躺在那裡,每過一會,他的命就危險一分。

    咬了咬牙,錢叔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相信凌雲一回了。不得不說,凌雲的整套方案,確實驚到了他,但也打動了他。他現在甚至比凌雲更想知道,這個方案能否救回高丁。

    “好,就按你的計劃做,還需要準備什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2:19

第15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凌雲倒有些驚嘆於錢叔的開放了,居然這麼快就相信了他的治療方案,真是一點也不保守啊。

    錢叔肯同意配合就好辦了,剩下的反倒不是什麼大事。接下來,需要的就是一套輸血設備。錢叔的工具箱里肯定沒有這套傢伙,不過也難不到凌雲和錢叔,一番商量之後,很快有了替代品。漏斗、空心蘆管,還有鋼管,還有空心銀針,勉強能解決問題了。

    “錢叔,我要拔出斷矛了,斷矛一拔出,我們就得雙管其下,一面縫合血管、脾臟及創口,一面得迅速回輸血液。兩邊有半點差錯,高丁的性命就將不保。”凌雲鄭重的說道。其實到了此時,他心中反而不緊張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或者說,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高丁能不​​能救回來,真的得看天意了。

    剛剛凌雲已經和錢叔演練了好幾遍整個手術的流程,甚至高淺雪高明月兩個也都和凌雲、錢叔一樣換了全套乾淨的白袍和口罩戴上。

    這個手術對於錢叔來說也是前所未有,深吸幾口氣後,錢叔終於調整完畢。

    “開始吧!”

    凌雲握住斷矛,一點點用力,開始小心謹慎的往外拔。他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哪處內臟,或者矛刃割開了哪根腸子。還好,早已經染紅的矛頭一點一點的被拔了出來,一切順利,數個呼息之後,長矛完全脫離了創口。鮮血開始飛濺出來,不出凌雲所料,大出血。

    錢叔第一時間站過去,兩個藥童已經熟練的端著各種剪刀鉗子上去做止血縫合手術了。凌雲則一把將斷矛扔到一邊的盆子裡,迅速開始從高丁的腹部吸血,導流進一個銀盆中,然後再倒入另一個掛在架子上的漏斗之中,再經過鋼管、蘆管和銀針,最後又回輸進入高丁的體內。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前所未有的手術,高丁早已經被罌粟湯麻醉,高家莊上兩百餘人,全都圍在廳內廳外,全都安靜的望著那屏風隔起的堂中那一個急救台。

    高乙蹲在門口,緊咬著牙齒,死死捏著拳頭,靜等著結果。

    高伯走過來,拉起高乙的手:“小乙跟我過來。”

    高乙跟著高伯走到廳外一角。 “小乙,我們有**煩了。你還記得小丁是出去做什麼的吧?”

    “知道,四哥是奉小姐的命令,去接南邊來的客人。”

    “沒錯。小丁帶了五十個人去接人,可是現在卻獨自一人重傷而回,生死不知。這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感覺有麻煩,很大的麻煩,我們需要能馬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小丁現在的情況,一時還醒不過來,我打算讓你馬上帶人到莊子附近四面打探情況。”高伯憂心忡忡的說道,他可是很清楚高丁出去接的是什麼人,也清楚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有他們在幹的事情。若是萬一真出了大事,他們起碼也得有個準備。絕不能讓人摸到莊子上,來個一網打盡。高丁倒在莊門口,這讓高伯實在是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我想留在這裡等四哥醒來!”高乙道。

    “小乙你放心,雖然我從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姑爺的這種救人之術,可既然老錢都沒有半點異議,那說明這種方法真的很可能有用。你看到現在也沒出什麼事情,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更何況,眼下小乙小丙還在外面,小丁又搶救之中,眼下莊裡只剩下你了,總不能讓我這個老頭子親自出馬吧?”

    高乙深吸了口氣,抿了抿嘴唇,最後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帶二十個兄弟出去打探。”說完起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高伯道:“高伯,萬一四哥救不回,希望你能去向姑爺替我說一聲謝謝。我高乙相信姑爺,佩服他是個敢做敢當的漢子,小姐嫁給他,沒挑錯人。”

    高伯點了點頭,其實剛剛新姑爺出頭要救錢叔都說沒救的高丁時,莊中上下心中都有了數,這個新姑爺有擔當。他不認識高丁,高乙先前還與他有點小摩擦,可他還是義無所顧的出手了,不管事情成敗,就憑這,也完全讓高乙和高伯等這些高家莊上下都對其信服不已。雖然新姑爺來歷不明,還得了失魂症失憶了,可這份胸懷這份大氣,絕對配的上小姐,配的上他們的公主殿下。

    若是凌云不出手,誰也不會說什麼,畢竟,錢叔都說沒救了。可凌雲出手了,沒有擔心萬一失敗後的後果,這就很了不起。

    只是,此時的高伯,站在漆黑的莊院裡,心中依然充滿了緊張。他在心裡祈禱,祈禱姑爺和老錢能把高丁救回來。也在祈禱,希望這位失憶的姑爺真的是一個良助,能夠好好的體貼公主,好好的幫助公主。這些年公主過的太難了,希望公主從現在起,能夠真的過的高興,輕鬆。

    祈禱完畢,他還是忍不住頻頻望向莊外的漆黑夜空,心中充滿擔憂,樹欲靜而風不止,高丁負傷而回,終究讓老人心中難以平靜!也許,這只是開始,最大的風浪或許還在後面。公主,我老了,在你身邊呆不了多久了,但願,以後的日子,能由新姑爺替我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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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江都城。

    他正在書房之中對著一封書信,敲門聲卻突然響起,在這樣的時刻顯得十分刺耳。楊廣抬頭,皺眉道:“是誰?”

    楊威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這個年青的本族旁支少年,因為上次的出色表現,和司馬德戡、裴禮一起被他特別提拔為王府的庫真大都督,不過那天被提晉為晉王府庫真大都督的並不止他們三個,還有宇文化及等四人。宇文化及是壽州刺史宇文述的長子,另外還有洪州總管郭衍、總管府參軍段達、總管府司馬張衡的兒子也一起被晉為庫真大都督。不過封賞宇文化及三個,不過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是他的一黨,心腹之人。而楊威三個,除裴禮是多年心腹外,楊威和司馬德戡二人卻是年少勇猛,很得楊廣看重。

    “殿下,宇文化及、郭恪、段慶、張希玄四位大都督剛進城,正在外請求侯見。”

    楊廣沉默了一下,“馬上帶他們過來。”

    宇文化及、郭恪、段慶、張希玄四人,都掛著晉王府庫真大都督的職務。全都是朝中官員子弟,而且他們的家庭都屬於關隴貴族。祖上幾乎都是魏、周貴族官員。不過四人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的父親既是朝中大臣,同時也是晉王楊廣的心腹黨羽。

    宇文化及的父親宇文述,乃是淮南重鎮壽州總管,是當朝一員猛將,有小陳平之稱,拜上柱國,左衛大將軍,褒國公,鎮守揚州北面的壽州。郭恪的父親郭衍,和宇文述一樣,在北周時就是一員名將,官至上柱國。此時他勳封上柱國,爵至武山郡公,同時擔任洪州總管之位。

    而段慶和張希玄兩人的父親分別是楊廣總管府的司馬張衡和總管府的參軍段達。兩人是楊廣身邊的左膀二臂,宇文化及和郭衍則一鎮揚州北面重鎮壽州,一鎮揚州西面重鎮洪州。同時,宇文化及還是楊廣的謀主,並且宇文氏還為楊廣全力提供錢財,而郭衍則在洪州大修甲仗,陰養土卒,為楊廣訓練私軍死士。

    這四人,就是楊廣一黨的核心成員。兩內兩外,且分工明確。不過平時楊廣也不便於與郭衍和宇文述聯繫太過密切,因此,大多數的時候,還得利用他們的兒子來傳遞信息。四人在楊廣府中擔任侍衛官,也正是為了方便。

    沒多久,​​宇文化及四人已經到來。

    宇文化及四人年紀其實和楊廣年紀都大致相仿,不過比起他們的父親來,這幾人卻是差遠了。特別是是宇文化及,原來因為宇文述作戰勇猛,天子還特別授其子宇文化及為開府,可宇文化及沒有半點其父親的勇猛,更沒有半點小陳平宇文述的謀略,純粹只是一紈絝子弟,在大興城,胡作非為,還博得大興百姓送了個輕薄公子的名號。最後甚至弄的在大興立不下腳,被宇文述給弄到揚州來了。其它幾個也都和宇文化及一個德性,到了揚州,四人倒是臭味相同,很快在揚州城闖下了個江南四大公子的名號。當然,都是惡名。

    楊廣對於這四人的惡劣是早就了熟於胸,不過四人的父親是他的左膀右臂,心腹黨羽。因此,對於四人的行為,只要不是太過份,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鬧的太厲害了,也頂多就是抓起來訓斥一番,或者是關押幾日,但馬上就又會放回去了。

    “事情辦的如何了?”楊廣對於四人還是沒什麼好感的,說話間語調也是冰冷的。

    四人都是那種紈絝,對於這位跟他們差不多年齡的晉王殿下,懼怕反勝過於對自已家老頭子。聽到晉王問話,宇文化及有些小心的上前回話,“家父暗中隨著卑將馬車南下,此刻就在城外的宋莊。”

    郭衍之子郭恪也連忙跟著道:“家父目下正送家母來揚州尋醫問診,明日就可到達揚子津登岸。”

    “嗯,知道了。”楊廣點了點頭,緩緩又道:“明日我準備去郊外射獵,你們也都回去準備一下,到時隨行。”

    “是!”四公子明白楊廣話中真正意思,並不是真的說讓他們準備射獵之事,而是讓他們回去把此事告訴他們的父親。所謂郊外射獵,不過是要避人耳目,好讓晉王與他們的父親暗中商議要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2:33

第16章 記憶恢復

    高家莊的婚禮已經暫停,佈置的喜慶的禮堂此時還保持著剛剛緊急手術時的狀態。緊急的手術終於完成,凌云有些疲憊的坐在那臨時拼湊的手術台腳下席子上,淺雪和明月兩人也差不多,臉色有些疲倦,但經歷一場如此重大的手術,開膛破腹,鮮血四濺,腸子內臟全露出來,如此可怕的場景,卻並沒有讓兩個大小姐有半點驚嚇,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她們太過鎮靜,要知道,就是凌雲剛剛都有好幾次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直面那破開的膛腹和腸子的。

    最疲憊的當屬錢叔,這種手術凌雲只是一個策劃者,真正的施行者還是錢叔。他那精準熟練的止血縫合手術,讓人嘆為觀止。雖然有凌雲想出來的奇特的自體輸血方案,可當時高丁還是受傷嚴重,失血極多,若不是錢叔在最短的時間內止血縫合,手術根本不可能完成。

    手術已經結束,可高丁還在昏迷之中沒有醒來。罌粟湯的麻醉效果還在,不過他呼吸還算平坦,雖然臉色蒼白了些。凌雲粗略的檢查了一下,他的心跳脈博和體溫都還算正常,現在開始,只要一會麻醉效果過後能醒過來,並且不出現大的術後反應,高丁就應當算是救回來了。雖然現在凌雲還無法判斷他能否醒來,但他覺得手術應當是成功了。

    “好了,高丁算是鬼門關走了一趟了,這小子趕回來參加小姐和姑爺的婚禮是對的,姑爺不但是小姐的福氣,也是高丁的貴人。”錢叔喘著氣,輕笑著說道。在他診斷,經過這個聞所未聞的手術後,高丁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有八成以上的希望能活下來。

    錢叔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卻讓滿屋子擔心的人一下子開心起來,要不是怕吵到還昏迷著的高丁,凌雲估計他們會跳起來大聲歡呼。大家小聲的笑著,交談著,慶祝著。看的出來,高家莊人的感情不錯,哪怕高丁只是個護衛隊長,可大家卻依然為他高興萬分,這份感情很真誠。還有很多聲音在讚揚錢叔另人驚嘆的醫術,稱他華陀再世,扁雀再生,簡直是生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當然,這其間凌雲也收到了許許多多直向他投來的注目禮。大家不會忘記,不久前,錢叔可是都對高丁的傷束手無策,就是已經無力回天了。關鍵的時候,還是他們的新姑爺站了出來,想出了一個奇妙的醫治方法。雖然不少人還不清楚,這場手術中,自體輸血的作用究竟有多大,有沒有比縫合止血更重要,但這不妨礙他們稱讚新姑爺的大氣。該出手時就出手,含不含糊。有擔當,真漢子。

    “姑爺真是好樣的!”

    “小姐找了個好丈夫!”

    “大郎了不起!”

    “原來大郎以前也是一個高人,名醫!”

    ......

    各種各樣的聲音小聲傳遞著,不過卻並沒有刻意的隱藏著。這是讚揚,也是認同。可以說,這一刻起,凌雲真正感受到,自己也成為了高家莊的一份子。心裡第一次對高家莊也有了一種認同感,這種感覺讓他心裡愉快許多,讓他不再感覺自己只是無根的浮萍,只能隨風飄泊。

    不過在這些驚嘆讚揚的目光中,凌雲也感受到了幾股其它的目光。他們來自淺雪姐妹、錢叔高伯等幾個老人。這目光中,有種疑惑。凌雲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剛剛的表現確實太過突出了。首先不說那種自體輸血的新穎急救手術知識,他這樣一個年青人從哪裡學來的,畢竟連做過御醫的錢叔都沒聽說過這樣的手術方案。更大的問題是,凌雲可是一個失憶者,按理說就算凌雲以前是一個名醫弟子,學過這種醫術,可他也應當不記得才是。

    “易郎,你恢復記憶了?”

    高淺雪終於問起,對於易風,她實在有很多不解之處。那天池邊聽他吟誦的那首曲詞,充滿了一個亡國之人的悲傷心情和對故國的懷念。事後,她翻閱了許多書,都沒找到這首曲詞,甚至讓許多人去打聽,可也從來沒有發現這首曲子是何人所做。這讓她當時很疑惑,這首曲詞情真意切,相當好,如果早有之,不可能被埋沒,無人知曉。可若說這詞是凌雲做的,又有一個問題。若是他以前做的,他怎麼還記得?若是他現在做的,那他失憶後,怎麼還能做出這樣好的詞來?

    這些天她一面派人加緊打探易風的底細,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一邊又派人小心觀察著他。外出打探的人一直沒有查出易風的身份,但觀察的人卻有不少發現,如易風會騎馬,而且還騎的不錯,甚至穿衣用膳等各種生活中的技能習慣,並沒有遺忘。這種種情況,甚至讓高明月懷疑,這個易風會不會是朝廷派來的鷹犬,接近她們,裝失憶,來挖他們底的。不過這種懷疑太站不住腳,因為淺雪清楚自己那天是突然跳河,而且高淺雪要嫁給易風,也只是突然的決定。

    可現在,易風突然展現出了他神奇的醫術之後,淺雪也不得開口相問了。

    凌雲微微笑了下,對於這個問題,在他說出那個急救方案之後,他就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剛剛他也一直在想要如何回答,對於過去的身份,凌雲確實沒有記憶,但又不是完全沒有記憶。這些天來,他感覺到,有些記憶,如生活上的習慣,騎馬、穿衣、吃飯、甚至是看書寫字,這些他都自然而然的還能記得。比如一拿衣服,他自然就知道要如何穿,跟看書一樣,那些書一翻看,看到字自然而然的就認識了。

    而有些記憶,例如本來的身份等記憶,卻又全然不知,不管怎麼想,都記不起一絲半點。

    這樣的情況,在凌雲仔細想來,覺得只能說自己應當不算完全失憶,而是一些重要的事情遺忘了,可那些日常習慣的事情,則還保留著慣性記憶。

    這種情況很奇特,可他不能這樣對淺雪說,畢竟除了這個隋朝的身體,他身體內還有一個後世的靈魂,有著那個靈魂全部的記憶。若是說不好,就會讓人起疑。因此,他想來想去,想了一個回答的說辭。

    “嗯,這幾天我發現,我也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有些事情面對的時候就會突然想起,好像是習慣一樣記得。好比怎麼穿衣,怎麼說話,怎麼讀書,怎麼寫字,怎麼騎馬,沒有做的時候不記得,可要做的時候,腦子裡卻突然就知道該如何做了。剛才看到高丁受傷,大家束手無策的樣子,我腦子裡也突然就冒出了急救的方法。”

    “是這樣的嗎?”高淺雪不置可否,眉頭依然微皺著,然後目光轉向錢叔,像這個醫術權威尋求參考信息。

    錢叔其實現在對於凌雲也是充滿著疑惑,但更多的不是對凌雲身份的懷疑,而是對於他的醫術,比如救起溺水的高淺雪用的急救手段,還有現在救起高丁用的方法,都是些聞所未聞,但卻急見效果的方法,這讓錢叔極為震驚,急想知道,凌雲的醫術到底從哪而來,而他還有多少這樣神奇的醫術。

    “失魂症其實只是一種比較寬泛的說法,失去記憶的症狀也有好多種,有不同的類型和不同的症狀。有些人,完全失去記憶,不但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連穿衣吃飯之類的都不記得了。有些人只是失去某件事情的記憶,有些人只是對某段時間的事情失去記憶,有些只失去重要的記憶,還有嚴重的,甚至最後腦子混亂,連吃飯穿衣說話都忘記了。姑爺剛所說的症狀,看起來應當算是完全失憶的一種,但又對一些慣性的記憶保留著。這就是說,姑爺忘了自己是誰,自己家在哪,自己的父母家人朋友是誰,經歷過什麼事情等等都不記得了,可生活的慣性記憶又還記得,會說話穿衣識字寫字等等。”

    高淺雪對這個專業的回答很滿意,不過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可易郎剛剛還記得救高丁的方法。”

    錢叔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鬍子,笑道:“那就要恭喜小姐和姑爺了,這種情況來看,多數是好事。姑爺的失憶,極有可能是遇襲時頭部受傷所致,因此這種失憶很有可能只是暫時失憶。現在姑爺能想起救治高丁的醫術,這極有可能說明姑爺正在恢復記憶。也許用不了多久,姑爺就能一點點恢復自己的記憶,最後完全恢復了。”

    就是這個回答,凌雲裝出一副高興的模樣,不過他也確實高興。有了錢叔的診斷,以後他就算是突然冒出一些什麼不合時宜的話語,做出什麼出格點的事情,也可以說是和記憶有關。甚至自己後世的記憶,也能算成是剛恢復的原有記憶了。

    高淺雪輕鬆了一口氣,這個答案解決了她的許多困擾。雖然其實她心底很喜歡眼前這個失去記憶之後的男人,沒有太多牽絆。可若是他能恢復記憶,她依然會為他高興。

    高丁剛做完手術,暫時還不能隨意移動,因此繼續留在這裡,拔了幾個人照看。禮堂成了病房,這婚事自然是繼續不下去了。說好了擇日再完禮,高淺雪姐妹就和高伯、錢叔他們一起去了西院,說是商議事情。凌雲雖然已經算是高家的男主人,可卻不再議事之列,高淺雪讓木蘭和青蓮送他回房間休息。

    看來,想真正成為高家莊的男主人,路還很漫長。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2:48

第17章 燕雲十八騎

    六合鎮因山而名,古稱棠邑,西周靈王元年(前571年)置邑,是中國最早建城的城邑之一。歷史悠久,經濟繁榮,民風淳樸。六合秦時屬九江郡,西漢屬於臨淮,東漢屬廣陵,晉歸秦郡。北周南下,改秦郡為方州,置六合郡。開皇元年,廢六合郡,以所領各縣屬方州。開皇四年,廢尉氏、堂邑、方山3縣,並置為六合縣,屬方州。

    到隋統天下,戰亂平息,緊鄰長江的六合也因而迅速發展,人口的積聚和集市的繁榮,使六合成為了大江南北陸路運輸的要道。

    在南北朝時期,更是建都建康的各朝的京畿要地。素有京畿之屏障、冀魯之通道、軍事之要地、江北之巨鎮”之稱。雖然隋滅陳之後,毀滅了江南的中心建康城,使六合屏障京畿的重要軍事作用不再,但江南新的中心揚州城就在其東面,其軍事、交通、商貿地位又迅速的恢復。

    方山有六峰,寒山峰、鄧子峰、石人峰、芙蓉峰、妙高峰、雙雞峰,傳說南朝劉宋孝武帝登山,見六峰是環河,因此改名為六合。一座大山,便有了定山、方山、六合山三個名字。

    在六合山獅子峰下一箕形山坳裡。有一座山寺北山面見,遠望之如同群山大門的寺廟,在江南十分的有名。寺廟為名定山寺,山寺四周山繞,南闢如門,與寺廟屋壁掩映相望,蒼松夾道。這座香火旺盛的寺廟,相傳乃是南北朝時最崇尚佛教的梁武帝為一位雲遊四海,見識廣博的高僧法定而建,敕名定山寺。這座曾經因為南朝劉宋孝武帝登陸而改名六合山的大山,也因此更名為定山。定山寺自建立以來,就是禪宗的重要寺院,被譽為“達摩第一道場”,是禪宗中的祖庭之一。

    歷史上極有名氣的達摩祖師,本是印度高僧,是南天竺香至國第三王子,當時傳教中土,受梁武帝邀請至建康詢問佛學,後來因為教乘不合,達摩離開建康北上。傳說他當時折荻渡江至長蘆寺,後又至定山寺,這一葦渡江,說的就是此事。後來,達摩前往河南少林寺,創立佛教禪宗,成為達摩祖師。

    因有這個緣故,定山寺被譽為“達摩第一道場”,成為江北名剎,定山獅子峰,也成為六合山六峰中的第一峰。

    三月晚春,定山寺更是香客遊人如織。定山寺的香火旺盛,也使​​得獅子蜂成為名山,大量的香客遊人,使得這裡商機旺盛,山腳下多年以來建立了無數的商舖,客棧酒肆茶樓飯館無數。

    其中一家叫做悅來的客棧裡,有幾個人坐在那裡,聽著一個來自北方的侍官裝束的人在低聲的對同伴說著什麼。

    在開皇十年平定了江南的叛亂之後,皇帝罷去了關東河南以及北方邊緣之地的新置軍府,裁撤掉了大量府兵。保留下來的府兵,雖然依然編入軍籍,歸軍府統領。但自己及家屬又隸屬於所在州縣,同當地農一樣,按均田令分得土地,登記戶口,建立籍帳,從此兵農合一。

    自那以後,雖然朝廷也經常在北方邊境上和突厥人動動手,但大的戰事卻是少有了。許多府兵除了輪流去京師大興城番上護衛,便只需要每年抽出少量時間集合訓練,剩下的時間裡,我們也和其它的百姓一樣,也只是一個尋常的農戶。不過與普通農戶要優越些的是,府兵種地,是不用租庸調的。這些府兵們被統稱為侍官,多是些家產中上的家庭中選出。

    這個侍官就是一個標準的北方人相貌,留著滿臉的絡腮鬍須,年紀卻並不大,約摸三十左右。肩膀寬闊,身材高大,卻有些精瘦,頭上戴著頂襆頭,穿著一件兩邊開叉很高的缺骻衫,下面是一條用縛褲帶子綁著的大口褲,腰上還繫著用黃銅和皮革打造的蹀躞,這是種多功能的腰帶。帶頭和帶扣都用黃銅製作,皮帶則是黃牛皮,帶上有十一個黃銅打造的扣眼,下面繫著十一條小帶子,並釘有銅飾。這種蹀躞帶具有極強的收納功能,可以懸掛水壺、錢袋、扇子、香囊、刀、劍,樂器,箭袋,甚至是筆墨紙硯等等東西。

    此時這個府這侍官的腰上就掛了一個水壺,一個香囊,一個錢袋,還有一把短刀。跟他同一張長條桌邊坐著的則是差不多裝束的數名漢子。看樣子,也是侍官,因為他們都差不多裝束,缺骻衫,大口褲,以及腰上漂亮的蹀躞,還有上面懸掛著的刀劍,甚至把鼓起的錢袋就那麼大大方方的掛在上面。而且一個個身形彪悍,孔武有力的樣子。

    如今盛世太平,官府禁武,百姓不得私擁刀兵,就是達官貴人們的護衛,也多是拿棍帶劍,大刀長矛是嚴禁的。也只有那些軍府的侍官們,可以這樣堂而皇之的帶著刀劍四處招搖,況且這群人還都是一副北方人的面孔。

    店中坐滿了客人,大家都盡量不去打量那一桌子侍官。

    店主是個江南本地人,穿了一件褪了色的藍色布袍,他正捧著一壇好酒,這是那桌北方客人點的,其它人都是點一兩杯,他們卻是直接點一壇,而且這已經是第三壇了。他心中有些擔心,萬一這些人喝醉了,在他店裡鬧起事來可怎麼辦?

    離南陳滅國已經有九年了,離那場江南大亂也過去了八年。南北朝那個時代南方人和北方人之間那種水火不容的憎恨,現在雖然不能說消失殆盡,但確實好多了,起碼能做到相互存在了。江南的百姓不再將北方人視為胡虜蠻夷,北方人也不再視南方人軟弱可期,不將之當人看。不得不說,隋朝的刀劍​​讓江南人知道什麼叫強大,而那位坐鎮揚州多年的賢王,讓江南的許多百姓覺得其實北方人當皇帝,比原來江南自己人當皇帝,這日子更加好過。百姓其實並不太在乎誰當皇帝,他們只是希望生活過的好些,過的下去就好。現在隋朝統治江南多年,當初擔心的屠殺,奴役這些種種並沒出現,他們自然也就不再那般敵視北方人了。

    那些北方來的官員,北方來的駐軍府兵侍官們,如今走在江南,也不用擔心會挨黑磚頭了。有的時候,甚至會有些江南的商人地主們,主動的替他們付帳。

    不過今天店裡的這群北方人,身上有股子那種平常駐軍身上難以見到的悍氣,那是股子凶狠的味道,因此大家都小心的吃飯喝酒聊天,盡量不把目光望向這邊,更沒有人主動過來讓北方的侍官們講講他們過往打仗時的事情,更沒有人過來跟他們一起喝酒聊天。

    那桌北方人就那樣坐在那裡,身處店中,卻又與店裡的氣氛格格不入,但卻又那麼自在​​,根本不理會店中其它人的感受。

    “豹子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沒什麼大事了,不過情緒還是不大好,有些低落。”

    “還在為丟了二哥的事情自責嗎?”

    “嗯!”

    “其實這事情怪不得他。”其中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大漢說道,他的左臉頰上有一條半寸長的疤痕,使得他看起來更加兇惡了幾分。 “那天他若是一直帶著二哥,根本甩不脫那些鷹犬。”

    精瘦的漢子嘆氣道:“已經這麼多天了過去了,大姐頭瘋了一樣的尋找,可到現在都還沒有查到半點線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牛日的你不要說晦氣話,二哥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險惡情況下沒闖過來?也許只是藏在哪裡養傷,魏豹不也說了,二哥那天受了重傷嗎? ”劉鷹打斷話道。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天,大家心裡都已經越來越覺得此事不妙,可大家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這麼多天還找不​​到人,只有三種可能,一是魏豹那天離開後,二哥醒來後獨自離開,現在可能藏在哪個安全的地方養傷。要麼,二哥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第三,也許二哥已經死了,只是一時間還沒有人能找到他的屍體。

    “季瑤呢,有她的消息了嗎?”刀疤漢子問道。一切的事情,都因此而起,若是能找到季瑤,也許很多問題都能因此迎刃而解,最起碼,能知道是誰埋伏襲擊了二哥。

    “還沒有消息。”王雄懊惱的回道。

    “一點消息也沒?你們不是跟那些鷹犬交手兩次了嗎,就沒發現半點蛛絲馬跡,俘虜呢?”劉鷹問。

    “沒有俘虜!”王雄回道,“其實,我們已經和對方交手三次了。”第一次,魏豹被追殺,他們遇上,攔截伏擊了那群黑衣人,他快擊敗對方,可是俘虜全都立馬自殺,一個活口也沒捉到,甚至沒有從屍體上找到半點線索。第二次,他們費盡心機找到點線索,可等他們趕到地方,卻只看到了一片黑衣人的屍體,隨後又遇上了一群趕來的衛兵,與他們交手,對方自稱是晉王府的侍衛,但很快對方援兵到來,他們只得撤走。然後,第二天,他們隱身的地方,便遭到了襲擊,幸好他們機警,雙方在黎明前的黑夜裡一場激烈撕殺,好不容易才撤出來,他們都差點被俘虜,更不用說抓俘虜了。到最後,是誰襲擊的他們都不知道。 "

    “晉王府?揚州總管晉王楊廣?”刀疤王保意外的揚眉。

    王雄苦澀的道:“自到江南之後,感覺這裡就像是迷霧下的沼澤地,到處都是致命的陷阱,而且我們根本看不清形勢。按大姐頭的分析,我們面對的可能不止一個對手。伏擊二哥的和追擊豹子然後被我們截殺的可能是同一批人。除此外,後來看到的那些黑衣人屍體,可能也是這些人。後來我們在屍體附近被襲擊,以及後來藏身地襲擊我們的可能是同一批人。此外,樹林裡那些被我們伏擊,後來被援手救走的,自稱是晉王府侍衛的,則可能是另一方。事情還沒有完全確定,但極有可能如此。另外,那些自稱是晉王府侍衛的,我們後來跟蹤發現,他們確實回了揚州總管府。”

    這事情太複雜了,劉鷹想的都有些頭痛了。

    首先是黑衣人綁了季瑤,誘他們南下,追問什麼玉佩和楊林還有易風的消息,並想生擒二哥。

    然後,又出現了一批神秘人,他們一邊襲擊殺死了綁季瑤伏擊二哥的黑衣人,卻又襲擊了大姐頭她們。

    最後,晉王府的侍衛也出現了。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還有,楊林是誰?

    簡直就是一團亂麻啊。

    “現在你們到了就好了,大姐頭的意思是,不管究竟是幾方勢力,我們都要將季瑤和二哥找到救回。”王雄道。

    “可現在情況如此復雜,我們連敵人是誰都還沒搞清楚。”劉鷹道。

    王雄望著刀疤王保,“也不完全是完全不清楚敵人是誰,起碼我們知道有一夥人是晉王府的人。”

    “要先從楊廣那裡下手麼?他可是當今天子第二子,揚州大總管,統領江淮四十四州,擁兵無數。”有個漢子擔憂的道。

    “那又如何,管他天皇老子,既然他敢騎到咱們頭上,咱們又能怕了他不成。”王保黑著臉瞪了一眼張越,緊捏著拳頭,“我們在北方,跟突厥人幹過,跟庫莫奚人幹過,跟契丹人幹過,跟室韋人幹過,跟鐵勒人幹過,還跟高句麗人、靺鞨人幹過,甚至是百濟、新羅、東瀛人都乾過,難道還怕一個隋朝的皇子?我們燕雲十八騎從來就沒有怕過誰,誰敢惹我們,我們就跟誰幹到底。”

    “好,三哥的話痛快,我們已經得到消息,楊廣明日就要來六合山下狩獵,這正是大好機會!其它兄弟都​​已經到了,三哥是來的最遲的,原本還以為你們趕不上了,這下剛好。”王雄道。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帶我去見大姐!”王保一口喝盡杯中酒。

    “走!”

    PS:六和,六,音陸。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2:56

第18章 就是現在

    月上柳梢頭,夜霧已經瀰漫了高家莊,那濕霧愈來愈濃,摭天蓋地,終於把整個莊子都籠罩進去。

    內院女管事杏娘提裙上樓,為客廳的眾人送來一壺熱茶,然後拿剪子給燭芯都剪過一遍,又悄然下樓,不吭一聲,不做絲毫停留。

    廳中主位上坐著還是一身碧綠婚禮禮服來不及換下的新娘高淺雪,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此時原本因此已經拜過堂,送入了花燭洞房,和新郎喝交杯合巹酒,享受人生最激動幸福的時刻。可此時,她卻丟下新郎,與妹妹明月,還有管家高伯,以及錢叔,張叔等一眾莊中老人管事們呆在這客廳中,面色凝重,愁眉不展。

    高乙帶著二十名家丁離莊打探情況,已經差不多一個多時辰,至今沒有半點消息回來。這不得不讓眾人擔憂,時間等的越久,結果可能就會越壞。

    “我打算告訴易郎我們高家的情況!”高淺雪突然說道。

    幾名老人都是驚訝不已,高伯望著這些年如同自己待之如孫女一般的小姐,沉聲道:“確定要告訴他嗎?”

    “我們如今已經結為夫婦,我不想一直瞞著他,他應當知道。”

    “可現在時機合適嗎?”高伯猶豫著問道,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本來他們就在謀劃著隨時會掉腦袋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又突然出現了諸多意外。他不覺得此時向新姑爺表明身份是個好時機,更何況,現在他們都還沒有弄清新姑爺的身份呢。

    “正因現在的這種情況,我越覺得應當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他。我們做的事情,隨時可能出事,我不希望等到了那一天,他還什麼都不知道。”高淺雪說道,她的心態已經漸轉變,最初提出要讓易風入贅,只能說是個突然的想法,也許只是想在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也能夠做一個真正的女人,結婚,生子。易風人不錯,救過她,又失去了記憶,沒什麼牽絆,她覺得挺不錯的。可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尤其是今天他出手救高丁時說的那些話,他說自己以後就是高家莊的人,說他們以後是一家人,這番話一直在她心中迴旋,無法忘記。他是那麼真誠,這讓她覺得再對他隱藏身份,是不應該的。也許明天他們就被官軍圍剿,性命不保,她不希望到那時她才知道妻子的真實身份。不知不覺中,她對新婚丈夫的觀念態度已經大變了。

    “可我們現在還沒有查清楚姑爺的身份,現在就告訴他我們的身份是不是太早了些?”賬房張叔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們的身份畢竟過於敏感,若是易風一直失憶,也許不是問題。可若是易風哪天恢復了記憶,並且他的身份無法接受他們的時候,那怎麼辦,也許那會對高家莊造成傷害。

    不是他們過於小心,而是實在是高家莊人的身份太過敏感了。

    高淺雪不是什麼普通的北方南遷百姓,她真實的身份是北齊皇族公主,她的父親是北齊最後一個皇帝高紹義。高紹義是北齊文帝高洋第三子,廢帝高殷之弟,孝帝高演和武帝高湛的侄子,後主高緯,元帝高延宗堂弟,幼主高恆的叔父。

    高紹義初封廣陽王,後改封范陽王。歷任北齊侍中、定州刺史。北齊後主高緯昏庸,兵敗北周丟失河東重鎮晉陽。當時河東不少北齊將士不甘做北周降將,便密謀叛週,打算迎宗室的任城王高湝領導抗週,後來高湝未能迎到,便將定州刺史范陽王高紹義請雲。高紹義以宗室身份起兵,當時河東之地二百八十餘城皆響應,高紹義率軍南下準備攻打晉陽,但前軍陣前降敵,高紹義隨後也敗於北周大將宇文神舉。只得率三千人投突厥,在突厥他缽可汗的支持之下即北齊皇帝后,年號武平,當時逃亡在北方的北齊臣民全都歸高紹義統領。

    當時北齊後主高緯與幼主高恆皆為北周所殺,北齊之地幾乎全被歸於北周,唯有高明月的父親,北齊宗室遠支高保寧為營州刺史,鎮守黃龍。高保寧勇敢且有膽略,長久在龍城鎮守,當時關內關外,夷夏都重其威信,是北齊末期宗室中難得的大將。他聞北齊二主皆亡,於是自龍城上表勸在突厥的高紹義登基稱帝,以承續齊統。後來高紹義在突厥得他缽可汗支持稱帝繼位,第一時間加封高保寧為丞相,並封北平郡王。此後數年,高紹義與高保寧兩支兵馬屢犯北周邊境,並進兵幽州,以期奪回北齊。

    但兩年之後,北周遣使送公主和親突厥,最終與突厥達成交易,突厥不再支持末帝高紹義,假裝請高紹義圍獵,而讓北周大將賀若誼將其擒獲,送交北周。北周將高紹義帶回中原,並至蜀中囚禁,數年後而亡。

    而高明月的父親高保寧則繼續堅持抗週,並且在隋開皇三年,統高句麗、靺鞨、契丹等數万部族和漢人兵馬聯合突厥四十萬大軍進犯中原。但這場聲勢浩大,戰線長達數千里的大戰役,卻最終以突然全面敗退,並因此最終分裂成東西二部而告終。高保寧進犯幽州兵敗,在關外為部下所殺。

    高淺雪出生的時候,正是高紹義在突厥人和高保寧支持下草原稱帝之時,她一出生,便是北齊公主,雖然高紹義的帝位僅維持了兩年,但她也依然算是真正的北齊末代公主。在突厥人出賣了高紹義給北周的時候,高淺雪並不在草原,她生下來剛滿歲,就被高紹義秘密安排送到了河北。高明月的情況和高淺雪的也差不多,不過開皇三年其父高保寧兵敗被部下所殺之時,她還在母親的肚子中,是個遺腹子。後來還是受末帝高紹義安排跟在高淺雪身邊照顧的散騎常侍高勳派高丁前往遼西打探尋找,才接回了高明月,高明月的母親難產而死,她一出生就沒有了父母,命運和高淺雪一樣的悲劇。

    這些年來,他們隱藏在河北,雖然有著許多當初隱秘的財產,不用擔心生活。可日子依然並不好過,當初的小公主小郡主如今都長大成人,可多年來,她們的真正身份卻只有少數的高家老人才知道。她們原來也不居住在揚州的高家莊,而是常換地方,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居住三年以上。如今的高家莊,其實也才居住了不到一年而已。莊中多數人還都是些普通的僕役佃戶,真正知道秘密身份的只有莊中的老管事和高丁他們那些忠心的衛士。

    如今北齊早已經亡國多年,連西梁南陳也亡國多年。天下早已經一統,可對於高淺雪和高明月她們姐妹和高伯這些亡國之人來說,卻並不是那麼好遺忘的。普通的百姓,也許可以輕易的遺忘掉這些,開始做隋朝的子民。可是她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北周、北齊、南陳、西梁,這些被隋朝吞併滅亡的國家,那些皇族宗室又有幾個好下場。尤其是如同北齊和南陳這樣被武力滅亡的國家,宗室男子大部份被殺,宗室的女子則如同戰利品一樣的被隋朝皇帝和那些功臣們瓜分。

    高淺雪不肯做隋朝的順民,高明月也不肯,高伯錢叔他們也不願意。

    雖然明知隋朝如同龐然大物一般,不是他們可以挑戰的,哪怕明知與朝廷做對會碰的頭破血流,可他們依然毫無畏懼。除了復仇,她們不知道此生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但是她們的力量太弱了,這些年東躲西藏的沒被朝廷發現已經很難得了,想要再憑一已之力對付朝廷更加不可能。要想對付朝廷,要想報國仇家恨,只能藉助其它的力量。在高淺雪看來,能藉到的力量,當今天下也就只有兩個勢力,一是北方突厥,一是遼東的高句麗。突厥曾經是天下霸主,連北周北齊都只能看突厥的臉色,爭相進貢討好,甚至是和親。可突厥最終還是敗在楊堅之手,內部四分五裂。不過突厥雖然分裂,但力量依然強大,只是他們曾經出賣了末帝,不有十足把握,高淺雪他們絕不會輕易的跟突厥人聯手。剩下能藉上力的,也就只有高句麗人了。當年,高明月的父親高保寧在遼西極有威望,甚至與遼東各部落關係極好,威信極高,屢次統領各部落兵馬進攻中原。他們也很清楚如今突厥在隋朝的打擊下一日不如一日,隋朝已經將下一個打擊的目標瞄準了想稱霸東北的高句麗人。

    他們這幾年甚至把高句麗人曾經的盟友契丹和奚都降服,使得隋與高句麗之間再無緩衝。這讓高句麗人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雙方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高句麗人不甘心被遏制,被征服,他們試圖反抗。現在,高淺雪已經和他們聯手,高句麗人希望藉助高淺雪北齊宗室的身份,​​在隋內部製造些混亂,牽制分散下隋朝的精力兵馬。而高淺雪則希望藉助高句麗人的力量,報仇雪恨。

    一切本來都是按計劃在悄然進行,但今天本來應當把盟友帶回來的高丁,卻獨自一人重傷而回,這使得局勢複雜和更加的危險了。

    “也許朝廷已經發現我們了!”

    “也許他們只是遇上了盜匪!”

    高淺雪搖了搖頭,不會是盜匪,高丁雖然只是個莊丁頭,可他曾經是北齊宮廷禁衛,是守衛宮禁的千牛,百里挑一的武士,他手下帶的那些莊丁,也非普通莊丁,都是受到多年訓練的精銳了。沒有什麼土匪盜賊,能將一位禁衛大將和他訓練出來的一群精銳給輕易擊敗。 “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準備,現在最大的可能有兩個,一是我們的盟友背叛了我們。二是,高丁和接來的盟友被朝廷盯上了。不管如何,這都是很壞的結果,現在還沒​​有人出現在高家莊,可也許很快就會順藤摸過來了。我覺得,我們應當馬上轉移,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同意轉移。”高伯第一個贊成,現在外面局勢未明,繼續留在這裡,不是明智之舉。無論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高伯你馬上安排下,立刻分散轉移到以前準備好的地方。”高淺雪吩咐,然後又道:“我先回一趟東院。”

    “姐,東院那邊叫個人去通知下就行了,這裡不宜久留,我看你還是先走一步。”高明月攔住高淺雪道。

    “不!”高明月拉開妹妹的手,“我想通了,我要去告訴易郎我們的身份。”

    “非要現在嗎?”

    “就是現在!”說完,高淺雪向頭東院大步走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3:10

第19章 洗澡

    洞房花燭夜,本來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可凌雲的花燭洞房中卻少了那貌美如花,嬌豔可人的新娘,只剩下了兩個嬌羞可愛的小蘿莉。三書六禮都走完了,就差最後這麼一哆嗦,現在老婆丟下他在外面議事,留下他獨守洞房,凌雲真的有種淡淡的憂傷。被老婆扔在洞房之中,這感覺怎麼自己十足的像是個小娘子啊。

    洞房裡沒有了新娘,自然也就沒有了鬧洞房,更不會有交杯酒和那被翻紅浪的纏綿。按理說木蘭和青蓮這兩個小丫頭是新婚妻子的陪嫁丫頭,眼下也應當算是自己的婢妾了,老婆不在,她們也是可以代為侍寢的。不過一來兩個丫頭實在是太過青澀了一些,胸都還沒有長開,他實在是無法那麼**。況且,這可是新婚第一夜,好不容易跟高淺雪弄的親近了些,他可不想因為一時頭腦發熱,第一晚先跟了她的貼身侍女上床,而惹的高淺雪不高興。誰讓自己是個上門的女婿呢!

    回房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兩丫頭打了一大桶熱水,洗了個痛快的熱水澡。這幾天一直養傷,沒能好好洗過一個澡,感覺身上都有些味道了。剛剛的手術,又濺了不少的血,正好現在閒的無聊,泡個熱水澡也放鬆下自己。兩個小丫頭似乎也覺得乾做在房中陪著新姑爺有些氣氛奇怪,因​​此對於能有個事情做打發,倒是很積極。沒一會,已經將那個半人高的大浴湧給弄滿了,還好她們只是指揮幾個下人燒水提水,要不然,凌雲還有些心疼兩個丫頭呢。不過提水可以指派下人幹,這幫姑爺洗澡的事情,可不是每個下人都能做的。木蘭和青蓮得親自上陣,她們以後就是姑爺房里人了,雖然還沒收房,但這些事情卻是她們的責任,也是她們的權利,一般的丫頭可沒這機會的。

    凌雲脫掉衣服淌進浴桶之中,剛閉上眼睛舒服的**了一聲。立馬就感覺到幾隻細膩的小手已經摸上了身,如同八爪章魚一樣的纏上來。他連忙睜開眼,只見不知什麼時候,木蘭和青蓮兩個丫頭已經換掉了剛才的那身衣服,換了一套薄薄的白紗衣披在身上,薄薄的若隱若現,竟然連裡面的可愛的束胸寶祙都看的一清二楚。凌雲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隋代女子的**,上次江邊救溺水高淺雪的時候,他就解開過高淺雪的領口,還解開了她的胸衣。當時他還覺得這種**款式好奇怪,著實花費了他好些時間才解開。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魏承北朝服飾風格,這個時代女人穿的胸衣居然叫襪,這襪不是穿在腳上的,而居然是圍在胸上的脅衣。這種隋代的胸衣,沒有帶子,自後向前圍,然後在下面打結,與後來唐朝的訶子,以及後來的肚兜相差很大。兩個小丫頭才十四歲,就算在早婚的隋代也還沒到嫁人的年紀,襪衣下,只是稍稍鼓起一點,他判斷,木蘭的稍大點,估計是B,而青蓮說不定才是A,不過也有可能是這襪衣沒有什麼顯胸襯胸的效果,導致看起來不明顯。

    可再不明顯,這也是兩個青澀的小蘿莉啊。此時穿成這樣,如同兩隻小白羊一樣,羞澀萬分的站在邊上,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水汽蒸的還是激動害羞的。

    “姑爺,奴給你洗浴!”

    “這,這樣不太好吧,還是我自己來吧。”凌雲稍吞了口口水下肚,有些嘴不對心的道。他聽說隋唐時代,奴僕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就跟奴隸時代一樣。主人就算打死了奴僕,也不會有事。凌云有些擔心,高淺雪可是土豪白富美,要是看到兩個小丫頭提前把她丈夫給吃了,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兩丫頭給活​​活打死啊。

    “姑爺已經和小姐成親,以後就是家中大郎了。侍候你洗浴是我們應該的事情,是不是姑爺嫌棄我們?”青蓮一臉委屈的說道。

    經過幾天的相處,凌雲已經發現,高淺雪身邊辦事利落的多是些婦人管事,但在身邊聽用的貼身侍女卻是木蘭和青蓮兩個小丫頭。而且他發現,木蘭這丫頭性格要潑辣下,而青蓮則顯得內向矜持許多。此時一開口,那種我見猶憐的模樣真是讓人頓生憐香惜玉之感,愛惜還來不及呢,哪捨得委屈了。

    “沒有的事,怎麼會嫌棄呢,你們不嫌棄我就好了。”

    凌雲的話讓兩個丫頭都是嘻嘻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不得不說,這兩姑娘以前都是服侍高淺雪的,那服務的本事確實沒的說。凌雲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封建地主階級的剝削了,什麼叫腐朽腐爛的生活了。享受,非常的享受。那小手,柔柔的,按過每個部份,都立即讓那裡毛孔大開。

    爽!

    “咦,這是什麼東西!硬硬的,又好有彈性!”一雙手伸在湧內幫凌雲按摩揉捏的木蘭,突然把到一處奇怪的地方,握到了一根奇怪的東西,忍不住捏了幾下,然後奇怪的道。

    凌雲一下子僵硬在了那裡,不但那裡僵硬了,他全身都僵硬了。我靠,這小丫頭是不懂還是裝不懂,或者說,是故意跟他開玩笑的?

    “阿蓮,你也摸摸,好奇怪啊,大郎洗澡還帶在身上。”

    正幫凌雲揉搓著長發的青蓮聞言,也連忙好奇的把手伸進熱水中,順著木蘭的手也捉到了那處木蘭口中奇怪的地方。

    “是根棍子嗎?”

    “哪有這麼柔韌有彈性的棍子啊!”木蘭馬上反駁。一邊說,還一邊又用力捏了幾下。

    凌雲直吸了一口冷氣,被人捏住把柄的滋味真是太複雜了,痛快,舒服,又帶著幾分尷尬。

    “大郎,是什麼東西啊?”

    “是寶貝!”凌雲吸著氣說道。

    凌雲的樣子讓木蘭越發好奇,“拿出來看看。”說著用力一扯,這下真是差點要了凌雲的老命。

    “不要扯,不要扯!痛!”凌雲連忙按住那兩隻小手。

    凌雲的反應,終於讓稍懂些事的青蓮感覺到了什麼,她的臉一下子羞的通紅。一直在小姐身邊做貼身丫環,年紀還小,以往雖然也偶爾會聽到些關於這些男女之別的事情,可還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摸到。她嬌羞的小聲驚叫一聲,連忙就要把手抽出來。凌雲卻捉著兩人的手不放。

    “你剛弄痛了它,現在揉揉它。”

    青蓮的小臉早羞的跟塊大紅布似的,只有粗枝大葉的木蘭還沒發現自己握著的是什麼寶貝。

    青蓮抽了幾次手沒有抽動,也就把頭扭到一邊,由著姑爺了。雖然心中害羞,可她也知道,雖然今晚的拜堂沒有完成,可本來她和木蘭是要陪著小姐一起和姑爺拜堂的。以後她們就是小姐的陪嫁丫頭,姑爺的房里人,若姑爺看上,就會收房,成為婢妾。早晚,她都是姑爺的人,除非姑爺不喜歡她。小手被姑爺大手捉著繼續握著那物事,輕輕的摩擦,揉動,她不覺心跳越來越快,氣息粗重。倒是木蘭,卻還有些傻傻的一無所知,只是在那裡嘻嘻笑著。

    凌雲的喘息越來越粗重,漸帶著幾分長長的吸氣,眼神也迷離起來,太亂來了,太無恥了,可也太刺激了。讓他**般的把兩個小蘿莉推倒,他很難做到,但如現在這般,打點擦邊球,碰巧之下,卻也算是意外的福利了。

    哦的一聲加長尾音過後,凌雲癱軟在浴桶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0 02:03:23

第20章 樂極生悲

    “木蘭,再打桶水來。”

    “啊,這麼一大桶水都不夠大郎洗的啊?”木蘭不解的看著那一大桶水,大晚上的燒一桶水也不容易呢,這姑爺,還真是愛折騰人。

    青蓮終於從桶中抽出了手,臨了還不忘記在水桶中洗了幾下,把那粘粘滑滑的感覺洗去,然後低著頭去叫人打水了。

    這讓凌云不由感慨,小木蘭是個天然呆,還是青蓮早熟懂事多了。

    等凌雲終於洗完了這個有生以來最爽最刺激的熱水澡後,正想著是不是趁熱打鐵好好藉此機會調-教調-教下兩個以後的屋里人時,卻看見新婚妻子高淺雪剛踏入東院。剛偷完腥,就看到老婆出現,凌雲未免有些心虛。對著高淺雪打招呼時,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雖然理論上來說,木蘭和青蓮兩丫頭已經算是他合法的屋里人了,別說一點小福利,就是真的弄上床去,高淺雪按理也不會因此責怪他。不過凌雲到底還不是隋朝土著,心裡總有些不自然。

    “夫君,妾身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高淺雪卻並沒有發現凌雲和青蓮兩個的不自然,而木蘭,她倒是完全正常,她根本不清楚剛剛與男主人發生的是什麼事情。

    “什麼!”一直心虛的跪坐在席上的凌雲聽完高淺雪的一番話後,情不自禁的驚呼出聲,眼睛瞪的大大的,充滿了不可置信。實在是高淺雪的話信息量太大了,大的他不敢相信。剛剛高淺雪居然告訴他說,她是皇帝之女,也就是說,高淺雪居然是個公主。而他,剛剛迎娶了公主殿下。

    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巔峰,這樣的事情太傳奇了。不過震驚之餘,他馬上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當今的皇帝是楊堅,可高淺雪姓高,那麼?

    高淺雪接下來的話,頓時讓凌雲處於凌亂之中了。

    高淺雪確實是公主,可不是隋朝的公主,而居然是北齊亡國公主,是北齊末帝之女。北齊,滅國都二十年了,甚至高淺雪的父親,都算不得北齊的正式皇帝。尼瑪,凌雲此時一點也沒有娶了公主的高興勁,他腦中想的全是北齊早就亡國了,而亡國公主可不尊貴,他這個亡國的駙馬,情況就更不容樂觀了。

    這個信息真是太大了,大到凌雲一度以為高淺雪是在和他開玩笑。不過看著高淺雪那認真的眼神,凌雲心裡告訴自己,這不是玩笑。沒有人會開這樣的玩笑,要冒名,也應當冒名一個當今公主,而不是一個什麼亡國的公主。在這年代,亡國公主可不好當。

    以凌雲對這個時代歷史的記憶,他記得當初陳滅南陳之後,那些南陳的公主們,可基本上全都被隋朝皇帝、皇子和那些國公、柱國們瓜分掉了。如美麗的宣華夫人,不就是南陳公主。還有楊素府中那位破鏡重圓的妾侍,也是南陳公主啊。甚至楊廣、楊勇、楊秀、賀若弼等重臣府中,哪個沒分到一兩個公主、郡主啊。

    至於北齊的亡國公主下場,凌云不太清楚,齊國是被北周滅亡的,而滅亡齊國的北周宇文氏,也早被隋朝天子楊堅給滅掉了。但他可以肯定的,亡國公主的身份肯定不好當,日子也一定不會很好過。要不然,高淺雪也不會隱藏身份,呆在這江南揚州的郊區鄉下,做一個小地主了。

    “你告訴我你的身份,就不怕我洩露出去嗎?”凌雲揉著還濕漉漉的頭髮,苦笑著問道。雖然北齊亡國多年,可他相信,朝廷肯定不希望這些前朝的宗室秘密隱藏活動著。就算他們不會趕盡殺絕,也肯定希望能更加牢固的控制著他們。若非如此,高淺雪也沒必須隱藏他們的身份了。

    高淺雪自進屋之後,一直就在打量著凌雲的反應。

    在她說出自己的身份後,她觀察到凌雲的驚訝,但也只是驚訝,而沒有更多其它的反應。

    “我們已是夫妻,奴沒理由再對夫君隱瞞身份。當然,你若是想要向朝廷告密,那是你的自由。不過奴相信夫君不會這樣做。”

    “為什麼?”

    “若真要告密,夫君剛剛就不會說出來。奴沒有看錯你,雖然還沒找到你的身份,但你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凌雲苦笑,我都已經成了你老公了,這個時候去告密,不是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嗎。損人不利已的事情,又何必呢。再說了,既然高淺雪他們隱藏身份生活了二十年,那麼以後繼續小心一點就是了。什麼公主啊駙馬之類的,他還真不在意。他想的只是輕鬆的在這裡生活,公主也罷,小地主也罷,這樣的日子不是很好嗎?

    高淺雪臉上露出微笑,來時她做了許多很壞的打算,可現在全都用不上了。凌雲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那是最期待的結果。

    她長鬆了一口氣,笑著對凌雲道:“謝謝,遇上你真好。”然後轉身對木蘭和青蓮道:“木蘭,青蓮,收拾下屋裡的東西,揀輕便值錢的打包帶上,我們一會就走。”

    凌雲愣了一下,“走?去哪?”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高淺雪道,“現在一時還無法跟你細說,現在碰上了一點麻煩,我們的身份可能洩露了,也許官府的人馬上就要過來了,我們必須在他們找到這里之前,離開這裡,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如同一道轟雷在凌雲腦中鳴響,差點把凌雲炸的腦殘。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剛剛還覺得就算高淺雪是北齊末代公主又如何,人家以前二十年不也一樣過來了。可誰想到,下一刻,他就被告行他們的身份被洩露了,正面臨著官軍搜捕。這,這轉折也太快了點吧。為什麼,高淺雪以往二十年都這麼安靜的過來了,怎麼他一到高家莊就出事了?這究竟是高淺雪是​​個不祥之人,還是他是個掃把星?

    “高丁不是遇到盜匪,是遇上朝廷的人了對不對?”凌雲突然想到剛被他救回一天命的高丁高隊頭。

    高淺雪對他點了點頭,“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但為以防萬一,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凌雲茫然的點了下頭,腦中一片亂麻。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遇上這樣的麻煩。原本他選擇留在高家莊,就是不想去面對這個身體在外面的麻煩,可誰想到,就算留下來了,還是一樣的無法擺脫麻煩。而且這一次,弄不好,麻煩更大。尼瑪,我究竟是上了怎樣一條船啊。

    不管心中如何想,凌雲此時也沒有其它的想法和選​​擇,只得臉色難看的跟在新婚妻子的身後,向著漆黑夜幕下的莊外走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4:16

第21章 亂臣賊子

    公主“召喚”他的時候,天還未亮,天地一片寂靜清冷,灰濛蒙的。

    木蘭輕輕地將他自夢中搖醒,那是一個可怕的惡夢。在那短暫的夢中,他夢見自己行走在昏暗的草原上,一望無際的草原。他渾身赤-裸,光著腳蹣跚而行,一群餓狼閃著幽綠的狼眼圍住了他,那些狼強壯的如同牛犢子一般,呲著尖利的狼牙,喉嚨間發出低低的吼聲。他想要逃跑,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其中一頭狼撲上來,撕他,咬他,如同貓玩老鼠一樣的戲弄著他。然後,一輪圓月從雲中探出,月光下一頭全身銀白的狼王仰天嘯月,然後所有的狼都向後退開。那頭銀狼似乎已經對他宣示了主權,銀狼緩慢而又充滿高冷的來到他的面前,那眼神,確實是高高在上,冷傲無比。嗷!她終於撲了上來,毫無猶豫的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頸。他的脖頸鮮血四濺,只聽到一陣猙獰的撕裂,接著整個人陷入無盡的黑暗。

    然後,他就被木蘭從惡夢中搖醒了。

    睜開眼一看,包圍他的群狼早不見了蹤影,銀色的巨狼更是完全沒有影子。只有四周升起的幾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其中一堆篝火之旁,背對著他站著一個銀髮白袍的女子。那是他新婚的妻子高淺雪,可他目光看到她倩影的時候,卻突然打了個冷顫,冷汗直流。他一下子想起了那頭咬斷他喉嚨的銀狼,這輩子他還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除了現在。

    雖然之前的經歷也十分的匪夷所思,他從現代一下子來到了古代,甚至一來就受了重傷,差點死掉。可這些並沒有給他太過直觀的衝擊,他還沒有真正的感受到如此近距離的死亡。而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死氣息。

    追捕,逃亡,謀反,十惡不赦,誅滅九族,斬首示眾......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居於這樣的處境。哪怕是發現自己醒來後穿越到了隋朝,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到這個地步。

    高家莊的人分成了幾拔,匆忙轉移往其它隱密安全的地點。他和高淺雪一拔,出來的時候,只有不到五十人,可是走了半夜之後,路上卻又匯合了幾拔了,到了此時下半夜,他們在這裡暫時休息的時候,這支隊伍的人數已經多達兩百餘眾。可這些人並不是高家莊轉移出來的人,他在高家莊也從沒有見過這些人。而且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們裝束看著就讓人不安。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青壯,男女都有,基本上都是十八到三十歲左右,甚至他們穿著也是五花八門。

    凌雲左手邊那堆火堆前坐著的一群大約五十左右的漢子,全都穿著皮甲,不論男女,外面罩著新舊不一的牛皮甲,用帶著綁著的大口褲小腿部位,還纏著行纏綁腿。更讓人難以忽視的是,這群人每個男人的腰上都挎著把長刀,身邊還有一支粗大的長矛。而那些強壯驃悍的女子,則腰挎著稍小些的橫刀,背上背著長弓,腰間還壺著箭囊。不論男女,他們都把頭髮在頂上挽成高髻,用紅色的布帶纏住。他們隨便的坐在地上,圍著營火互相笑鬧,一邊大口的吃著加了胡椒和羊肉,一邊痛飲著麥酒。這副景象,在凌雲的眼中顯得格外的異常。他甚至想要搖搖頭,希望自己只是沒有清醒。

    高明月坐在他的另一面,穿著一副嶄新的紅色皮甲,腰間也挎了一把玉具寶劍。錢叔的兒子小錢管事和高伯的兒子小高管事坐在她的旁邊,兩人也同樣是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皮甲、佩劍甚至是弓箭。而正前面,則是一群完全不認識的男子,他們的裝束則五花八門,顯得混亂而無序,甚至他們的身上的武器也五花八門,拿刀拿槍拿矛拿弓箭的,男男女女,好像一群打家劫舍的山匪路霸。這臨時營地的外圍,還有許多影影綽綽的影子在走動,那是先前安排的警戒放哨的。那些人都跟原來高家莊中的護院一樣打扮,人數也有四五十個。

    這些一大群人處於這裡,是那麼的異樣,可卻又好像十分和諧。

    凌雲腦中一片混亂,置身於這樣一片人群之中,他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懼。

    哪怕凌雲再神經大條,再怎麼粗心大意,也早就看出來了,這些人既不是什麼獵人,也不會是什麼莊丁,更不會是什麼山賊馬匪,這些人明顯就是北齊公主高淺雪殿下的人馬。而且,這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一個高家莊都能有二百訓練有素的莊丁,以高淺雪北齊公主的身份,若有心經營,怎麼也會有一支不小的私人武裝的。以凌雲的觀察判斷,高淺雪居住在高家莊時,定然是早安排了這些武士們分散在高家莊附近,以隨時保護高家莊的安全。而且看這集中起來的速度,很有可能這裡出現的只是這支北齊勢力的一部份而已。

    再一想想高淺雪先前對他所說過的,她們來江南時間不過一年,她們以往其實都是在北方活動時,就能判斷出,她們真正的實力只會更大,眼前的可能僅僅只是這支不甘亡國的勢力的冰山一角。

    北齊都亡國二十餘年了,他們卻還擁有這樣一支勢力。其意義不是很明顯嗎?凌雲一路上心中自我安慰了無數遍,希望高淺雪只是北齊亡國公主而已,明顯就是自欺欺人的。高淺雪不但是北齊的亡國公主,而且她們還一直在經營著一支勢力,且勢力不小。加上聯繫起高丁重傷而回,高乙外出一直未歸,然後他們突然就要轉移,迷霧漸漸揭開一角,凌雲已經敢肯定,高淺雪他們在反隋,甚至有可能還在謀劃復國這樣的事情。一想到自己捲入到了這樣的謀逆大罪中,他就心拔涼拔涼的。

    他可是一個現代來的人,誰能比他更清楚如今的形勢。大隋帝國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開皇盛世之下,天下太平,大隋人口就有四千多萬,東西九千多里,南北一萬四千多里。大隋雖然承平數年,裁減了許多府兵。可常備的府兵就在六十萬以上,戰爭動員能力更是驚人,隨時能夠全國動員高達一百五十萬的兵馬。

    凌雲雖然也比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眼下如日中天的大隋帝國,其實即將到達頂峰,然後就是江河日下。可是再怎麼就,大隋這樣的龐大帝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轟然倒塌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楊廣現在連太子都還不上,等他謀得太子,做上天子之位,大隋還要更紅火幾年,才會猛然爆發大亂。可真等到天下百姓反,最早也得大業七年,那離現在還有十三年。等到楊廣江都被殺,更還有整整二十年時間。

    二十年啊,得黑了多少木耳,軟了多少香蕉,又紫了多少葡萄啊。

    起碼那個時候,凌雲若是現在和高淺雪努力造人的話,二十年後,都差不多能當上爺爺了。

    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槍打出頭鳥,現在這個時候,搞復國謀反?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剛才一路之上,好幾次,凌雲都在想,也許自己該想辦法一走了之。畢竟,他沒有什麼太大的野心,來到了這個時代又回不去了,那就努力的生存下來,想辦法活的輕鬆一些就好。至於什麼迎娶公主,當上駙馬,做上大將軍,成為皇帝,走上人生巔峰,名留青史,開創帝國,統一全球這樣的想法,他一丁點兒都沒有想過,一丁點都沒有想過。

    可一路上匯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先後有四支隊伍半途加入,人越來越多,他跟著高淺雪的身邊,直接就被護在了中間,根本沒有半點機會離開。

    再說了,離開,又能去哪裡,到現在他還沒弄清自己的身份呢。沒身份,又身無分文,他能去哪裡。最關鍵的是,他都已經和高淺雪成親了,三書六禮都走過了,以這古代的觀念,他以後生是高家人,死是高家鬼。而謀反這種事情,更是誅連九族的,他想跑都跑不掉。

    他努力的想要保持著笑容,可臉上肌肉僵硬的要死,心裡卻不住的往下沉。

    “大郎,”木蘭告訴他,“小姐請你過去。”

    “好的。”凌雲聞言點頭。

    其實剛剛凌雲並沒有睡多久,也就打了會盹。他們昨晚上走了大半夜,此時是黎明前的黑夜,隊伍停下來休整,用食,然後,會去下一個他完全未知的地方。

    雖然出來的時候匆促,可食物並不缺少,那些中途趕來的人,準備的十分齊全。就在他剛才打盹的時候,已經弄好了許多食物。一盤盤的食物端至眼前,有香氣四溢的烤肉,也有肥厚的香腸,甚至還有鮮美的魚湯,以及鹹蛋,火腿片。只是面對著這些,他卻沒有半點食慾,根本不想吃任何東西,胃裡早飽了。

    高淺雪似乎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並沒有多說什麼,親自幫他端來了一份精心配搭的飯菜後就不再打擾他。於是,凌雲也只能感覺自己好像被棉花包裹著一樣,根本無處發力。最後,他搶過高伯兒子麵前的一個酒囊,舉起來就猛喝了幾口。一邊喝,他心裡一邊想著,“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又狠灌了一口,他心中忍不住咆哮,“牛日的,老子從現代都穿越到隋朝來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嗎。管他娘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是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4:31

第22章 同心

    凌雲只想一口氣喝個酩酊大醉,然後一醉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南下揚州的畫舫上,這裡的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他酒後的一場醉夢而已。

    不過高淺雪卻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一醉不醒,她伸手奪過酒袋,扔回給它的主人。凌雲想要抗議,甚至想要大聲衝著高淺雪嚷嚷。可一想到他那公主的高貴身份,還有眼下四周的那兩百多驃悍的反-政-府武裝份子,他頓時就洩了氣了。

    高淺雪撤離高家莊,然後召喚她的追隨者,他們便都紛紛應命前來。短短半夜,就已經有兩百多名戰士帶著刀槍劍盾前來。而這,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而已。剛剛高明月告訴他,他們在六合縣布有千名戰士。而在揚州,能夠動員武裝起來的更能多達三千人,這些人平時都分佈在各個高家控制的農莊和商舖之中,這些人表面上都有一個正常的身份,或者是農莊的莊丁佃戶,或者是商舖伙計護衛。當然,除此外,還有一些高家的武士,則被安排在這揚州的河河道路要津附近,做著山賊水寇,用以打聽聯絡消息,以及關鍵之時所用力量。

    上千名私兵,對於凌雲來說是支極大的力量,可對於朝廷,甚至對於那些江南的高門大族來說,卻並不稀罕。哪個大家族門下的私兵家丁加起來沒有百千號人?若是在隋滅南陳以前,這些江南的豪強們更是家家奴僕家丁成千上萬。

    “今晚過後,我們都不可能再留在揚州了。”高淺雪抿了一口蜂蜜水,一邊輕聲說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她們的身份讓她不得不謹慎小心。也許高丁受傷,並不一定代表著朝廷已經發現他們的身份。但為了小心計,在這種情況下,高淺雪最終還是選擇了立即轉移。這一轉移,如此大的異動,也必然無法一直隱藏,用不了多久,這裡的異動就會被官府發現,進而可能被追查出更多的秘密。

    凌云有些心不在焉的隨口道:“那我們去哪?”

    “回北方!”高淺雪回答。

    “高丁為什麼會受傷?”凌雲扭頭望著高淺雪,不管他願不願意,此時他都已經陷入到了這個泥潭之中。凌云不想怨天尤人,畢竟當初高淺雪救了他,而且後來也是給過他離開的機會的。是他自己選擇了離開,如今面臨這樣的局面就誰也不能怪。況且,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後悔的人。事到如今,能做的不是埋怨後悔,而是如何解決麻煩。既然如此,他希望自己能夠參與進來,哪怕是做個謀反的亂臣賊子,哪怕是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他也希望做個明白人,而不是糊里糊塗的掉了腦袋。

    凌雲的表現落在高淺雪的眼中,讓她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

    “事到如今,妾身也不打算再瞞著夫君。其實我們南下江南,就是為了聯絡江南的豪強一起反隋。一年來,終於有人願意和我們合作,這次高丁就是去迎接那位朋友的使者前來的。高丁帶了五十名莊丁前去接人,此事極為隱秘,卻不成想,最後居然是高丁重傷而回。妾身擔心走漏了風聲,高丁他們被朝廷攔截了。”

    凌雲點了點頭,“也有可能是你們的那位朋友最後出賣了你們?”

    高淺雪讚賞的看了眼凌雲:“夫君說的也有道理,不管是官府發現了他們,還是他們出賣了我們,現在情況未明之下,我們都不能坐以待斃。轉移地點,集結人馬,就是在做最壞的打算。”

    “嗯,我很高興你把這些告訴了我!”凌雲伸手握住高淺雪如玉般的纖手,玉手微涼,柔嫩似無骨。雖然兩人名義上已經是夫妻了,可除了那天人口呼吸時的接觸,這還是凌雲第一次與她的親密接觸。高淺雪並沒有表現的很羞澀,而是很大方的任由凌雲握著她的手,她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她原本還很擔心凌雲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會有很壞的反應,甚至知道如今的處境之後,會有更更的反應。沒想到,他只是失落了一會,然後就已經轉換了心情,甚至開始認真的思考和處理這件事情。

    “其實,你本來不必承擔這些。我與隋室有國仇家恨,而你不同。這是提著腦袋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冒這個險。你現在若是想要離開,我絕不會強留你。雖然三書六禮以過,可還沒有正式拜堂,也沒有進過洞房。你要走,我可以把婚書退過給,這樁婚事也就不算數。我會讓其它人把你忘記,就當你從來沒出現過。就算將來我們萬一落在朝廷手中,也絕不會牽連到你。”

    凌雲直接低下頭,一下吻住了高淺雪玫瑰花瓣般的紅唇,將她後面的話給擋在了嘴中。

    這突然的吻讓高淺雪措手不及,她有些懵住了,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反應。長這麼大,這是她第二次和男人接吻,其實,這是她清醒的情況下,第一次和男人接吻。上一次溺水時雖然也被凌雲親過,可她也只是事後聽木蘭說給她聽,她自己根本沒感受到。而現在不同,那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吻,就那麼突然的吻住了她,她能感受到,他那帶著男子氣息的呼吸,那帶著男子體香的味道,甚至能感受到他鼻翼間呼出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臉上。

    那濕潤的,暖暖的感覺,這就是吻。

    心跳急劇的加速,那白皙無比的臉龐迅速的飛起兩朵紅霞,整個身體開始僵硬,然後又開始酥軟,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站立不穩,馬上就要倒下去了。

    她不由的伸出雙手抱住他才讓自己不至於軟倒在地,然後她馬上想起來,天啊,這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啊,雖然眼下是大晚上,可這篝火的火光下,也跟白天沒什麼區別了。一想到,兩個人在這麼多人的目光下做出這樣親密的事情,她頓時羞的快要鑽進地裡去了。此時的她,再沒有了剛剛的落落大方。有的只是小女兒的嬌羞,她努力的喘息著,向凌雲道:“不要,不要這樣...”

    看到了高淺雪如此小女兒態的另一面,凌雲突然心情大好。他沒有再讓她為難,終於放開了她。其實這只是一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吻,甚至只是兩唇相接而已,他連舌頭都沒有伸出去,更不用說兩人濕吻,舌頭纏綿。不過看直到此時還把頭快縮進胸脯中去的淺雪,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忘記了時空的轉換。這可是大隋朝,哪怕隋唐時代的風氣開放,可這樣當眾接吻的事情,還是過於奔放了一點,哪怕他們是新婚夫婦也是一樣了。他作賊心虛的偷偷把余光瞥向旁邊打量幾眼,果然發現那些傢伙雖然表面裝著什麼也沒發現,可還是能看到火光照耀下的他們臉上的微微不自然。甚至有些傢伙憋的很痛苦,都快要忍不住喊出來的樣子。

    凌雲假意咳嗽了幾聲,算是應付過去。

    伸手抓著一直低著頭做鵪鶉狀的高淺雪,凌雲柔聲道:“不要再說那些傻話了,也不許你再說了。你是我三書六禮正式迎接過門的妻子,以後不管什麼時候,你也都是我的妻子。而我,也一直會是你的丈夫,永遠不會變。不管你是高家莊的小地主婆,還是大齊的公主殿下,你都是我的老婆,此生不離不棄,相約白首不分離。”

    “你才是地主婆呢!”高淺雪低聲輕斥一聲,伸出玉手輕錘凌雲的胸膛,那狀態,哪還有半分公主的高冷模樣。 “還什麼我是你的老婆,哪來的怪話,不正經。”

    “老婆,就是你以後成了沒了頭髮,牙齒掉光了老婆婆,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那個時候,你是老婆婆,我就是老公公,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 ”

    “老公,老婆!”淺雪輕輕呢喃。

    “老婆!”凌雲低聲喚道。

    “老...老公!”

    “哎!”凌雲高興的應下。

    “你也叫我一聲。”高淺雪低聲道,語帶嬌羞。

    “老婆!”

    “嗯!”

    簡單的稱呼,卻讓兩人立即拉近了許多的距離,這一刻,兩人親密無間。

    老公和老婆這兩個簡單的稱呼,此時在淺雪的心中,卻遠遠勝過公主和駙馬的稱呼。這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真正只屬於夫妻兩人的。

    一陣馬蹄的疾馳聲打斷了這對新人的你情我濃。

    在外圍警戒的幾名戰士帶著一騎飛奔而來,“是高隊頭回來了。”

    “哪個高隊頭?”篝火旁有人站起來喊道。

    “高乙,高乙隊頭!”

    話未落,高乙已經策馬衝到了篝火旁,他急勒停戰馬,黑色的大馬前蹄揚起,長嘶一聲。馬一停,高乙已經飛身而下。

    凌雲已經和高淺雪跑了過來,高乙滿身灰塵和夜露,一見到高淺雪立馬叫道:“大小姐,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現在外面什麼情況,找到和高丁一起的兄弟們了嗎?”

    “找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大小姐要先聽哪一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4:44

第23章 盟友

    曦光微現,黎明就在眼前。

    高乙終於回來了,他要是再不回來,緊繃著弦的高家莊眾人說不定就要暴走了。還好,他總算回來了,回來的晚,總比不回來好。凌雲聽到高乙還有心情問他們想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事情沒有想像中的壞。果然,高乙的消息讓所有人都長鬆一口氣。

    高丁的隊伍確實是出事了,但還算好。高家莊的新盟友沒有背叛他們,他們也沒有被坐鎮揚州的晉王楊廣發現,只是出了點小意外。

    前一刻,凌雲還已經做好了殺官造反,逃亡拼命的打算,下一刻,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中長嘆,剛鼓起的那一點亡命之心也一去不復返了。不到萬不得已,哪個又願意云拋頭顱,灑熱血。高淺雪也鬆​​了一口氣,心情大好。南下江南一年有餘,眼看事情就要有了進展,她不願意此時前功盡棄。曙光未露的清晨裡,高淺雪讓人把兩人的坐騎都準備妥當,然後翻身上馬。她頭戴著摭面的皂紗昭君帽,長長的皂紗自寬簷下罩下,直垂到膝下,摭住面目身體。帽紗下,身披一件厚重的毛皮大氅,看起來高貴而又冷艷神秘。 “易郎,我們出去走走。”她笑著說道,“擔心半夜,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好。”凌雲微笑應道,知道不用拼命,暫時不用逃亡後,他現在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我陪你一起去看日出。”

    “嗯,來到江南一年有餘,還真沒有認真欣賞過這江南風光。”這時木蘭和青蓮兩個丫頭也和十餘家丁牽著馬站在遠處,看來是要跟隨護衛。看到安排好了護衛,凌雲便也點頭上馬。那是一匹棗紅馬,長的很是高大,不過卻很溫馴。凌云如同一個熟練的騎手一樣,很輕鬆的就踩鐙上馬,絲毫沒有困難。

    淺雪騎著她那匹白色的大馬一路狂奔,越跑越快,一路沉默不言,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舒緩先前的緊張壓力。凌雲也只好跟上,好在他這身體騎術不錯。他跟在後面叫她慢點,可晨風吹散了他的話音,前面奔馳的她根本沒有聽見。之後凌雲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騎馬跟隨在後面。他們順著山腳下的大道,奔馳在白霧濃郁的開闊平原上。木蘭和青蓮兩個小蘿莉與家丁們保持著一段距離跟隨,讓凌雲感嘆,原來不止高淺雪馬騎的好,連兩個小丫頭也都能騎大馬。

    直到他們縱馬奔馳到了一處低緩山坡,晨曦初現,高淺雪才停下坐騎,此時離臨時的營地已經有數里之遙。凌雲跟上淺雪,只見她把昭君帽脫下,白皙的臉頰映著兩朵紅霞,整個人出奇的神采飛揚。她笑著大聲道,“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騎馬了,跟男人一樣的騎馬奔馳可真痛快。易郎,以前我經常希望自己能是個男人,那樣就可以在外拋頭露面,快意恩仇。”他沒有想到,向來表現的十分冷靜克制的淺雪,骨子裡竟然會如男兒一般的豪爽一面。

    凌雲開玩笑道:“那我可就娶不了你了,我可沒龍陽之好。”

    “我若是男兒,易郎可以是女子啊。”凌雲的話讓惹的淺雪開懷一笑。 “我真想就這樣,就我們兩個人一直這樣騎下去,遠走天涯,放下一切。”

    一抹笑意派上凌雲的嘴角,“你可以的。”

    淺雪微微一笑,笑容中有幾分苦澀。 “我很想那樣,但不能夠。雖我是女兒身,可我是高家之女,不可能拋下這一切。”

    “淺雪,其實有時候,該放手時就放手。齊國已經亡國二十年了,隋室並有中原也已經十八載,中原一統,百姓安家樂業,這其實不是很好嗎?不如就此放下這負擔,就我們兩個,騎馬仗劍行走天下,看盡天下風光,等走累了,就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置辦一個莊園,隱居山野?”

    “果真如此倒好。”淺雪說,“但是易郎,我有責任在身,這不是負擔,而是責任。”

    “也罷。”凌雲溫聲道,他也知道,這不是他一兩句話就能說的動的。轉而道:“對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剛剛我聽高乙說的不是太清楚,跟我們要合作的是陳族的人,而救我們的是蕭家的?”

    “這次和我們合作的是陳雄,救高丁他們的是蕭世略。”

    “陳雄,蕭世略?”看高淺雪說的這麼鄭重,凌雲估計這兩個傢伙估摸著來頭不小。而且只聽他們的姓氏,便能猜到一些了。江南士族,原以王謝為最大門閥。不過後來南梁時江南侯景之亂,可以說對江南的那些大閥造成毀滅性的衝擊,及至隋滅南陳,江南的大閥以顧陸朱張沈虞賀諸世家大族為主,而劉、蕭、陳三族,又曾是南朝皇族而保留著強大的實力。眼下高淺雪居然連絡到的陳氏,極有可能就是南朝陳的其中一支。雖然南陳滅亡後,陳族上下都被遷往關隴,但他相信總會有些漏網之魚的。至於這個半路出手的蕭世略,雖然他沒聽過名字,但估計也是這大族蕭氏的一支,要不然,普通人有幾個敢插手這樣的事情之中?

    “這陳雄和蕭世略是什麼來頭?”要造反,當然得廣拉盟友,但造反是提著腦袋的危險事,選盟友也必須得謹慎小心。要不然,若對方背叛,則可能會讓他們遭受滅頂之災。

    旭日東昇,紅日將東天染紅,金色的朝陽刺透霞雲,探進清晨的朦朧白霧之中,一片遼闊的原野在兩人面前展開,再前方就是滾滾東流的長江。高淺雪指著那片山河對凌雲道,“這裡,以前都是陳雄家族擁有!”

    凌雲皺眉,果然如他所料。 “你居然找了個南陳皇族一起謀反?”

    若從某方面來說,陳氏家族做為南陳舊主,在江南地主的威望還是很高的。可事情不能只看一面,看看當年隋滅南陳,一年時間,幾乎都沒有怎麼打大仗,連個決戰都沒有,就被隋軍滅亡了。甚至可以說,南陳滅亡,既有被隋軍五十餘萬大軍東西齊進的千里佔線壓制,也有陳叔寶昏庸所致,但其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失敗原因,那就是當時江東的世家豪門對於這場戰役,幾乎全都採取了事不關已的旁觀姿態原因。沒有人支持南陳,一起對抗北周。雖然他們後來在南陳滅亡之後一起造隋朝的反,但那不是為了匡復南陳,而只是因為隋朝奪了南陳後對這些江東世族利益損害太大了,他們才反的而已。從這裡可以看出,陳氏家族雖然是江東舊主,可在江東的聲望並不怎麼用。更何況,如果他所記得不差的話,陳氏家族上到陳叔寶,下到陳叔達陳叔慎等這些王爺王孫,公主郡主,可是都被一股兒趕到關隴去了。除了陳叔寶天天在大興城裡醉生夢死,陪著隋主楊堅喝酒聊天外,其它的陳氏族人生活的可不太好,多數被下放到關隴各地,許多人都只能賣酒種地為生,生活的好不艱辛的。

    淺雪找這群人來做盟友,而且還是要造隋朝的反,這不是有點豬一樣的隊友,神一樣的隊手的感覺,怎麼看怎麼前景不妙啊。

    “陳雄是南陳前廢太子吳興王陳胤之子。”末了,高淺雪又加了一句,“嗯,是陳胤的私生子,其母本是建康一歌伎。”

    聽到這裡,凌雲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能手撫額頭,感覺一陣頭痛。尼瑪,聽陳雄這個名字很威武,誰知道居然只是一個與歌伎在外的私生子,他甚至連個正當的陳家身份都沒有。雖然陳胤當年還是太子時對他們母子還算不錯,沒接進宮,卻也給了他們安排了大量的田產家業,可尼瑪這樣的私生子哪個大家族不是一抓一大把。想要藉陳族的勢,也不能找這樣的傢伙啊。既年青,又是個無名無份的私生子,估計除了有點錢外,什麼都沒有。

    等高淺雪又仔細的介紹了下這位陳雄的關係後,他更是無語了。這位陳雄陳哥,母親只是一個建康城中歌伎。他的父親陳胤以前雖然做過太子,可是陳胤的母親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宮女。而且在生他的時候,就難產死了。只是因為他是陳叔寶的第一個兒子,所以當時他爺爺陳宣帝就把他當成嫡子對待。其父親陳叔寶的嫡妻太子妃沈氏因為無出,就把他當成親兒子養在身邊。後來陳叔寶繼位,陳胤就以長子身份立為太子。可沈皇后並不得龐,陳叔寶最喜歡的是張麗華,因此後來便廢了沒有半點母族勢力支持的陳胤,改立了龐妃張麗華的兒子陳深為太子。不過還好陳叔寶比較喜歡文的,因此被廢後還得了個吳興王的安置,沒有如當時北朝那些權力鬥爭失敗的太子們一樣被圈禁或被殺的結果。

    可這不正說明陳雄這個人沒什麼價值嗎?

    “陳雄確實不是什麼理想中的合作對象。”高淺雪似乎看出了凌雲心中的想像,笑著解釋道:“雖然陳雄的父親是南陳廢太子陳胤,但我們更看重的是陳胤是沈皇后親自撫養的兒子。”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4:55

第24章 吳興沈、蘭陵蕭

    凌雲眼前突然一亮,他聽出了話外音。

    “陳雄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合作者是吳興沈氏?”

    天下沈氏出吳興,吳興沈氏可以稱之為南朝時期的頂尖​​門閥之一,是繼王謝之後與顧張朱陸並稱的大族,尤其是在隋唐時期,更是與蘭陵蕭氏並為江東豪族。別看陳氏曾經是南陳之主,可南陳開國之主陳霸先原來不過是一個寒門子弟。陳朝一共有五個皇帝,如果除去廢帝,那麼四個皇帝中,其中有兩個皇帝的皇后都是這吳興沈氏之女。陳文帝和陳後主的皇后,都出自吳興沈氏。吳興沈氏,同姓宗族上萬家,勢力龐大,真正的江東頂級豪門之一。南陳滅亡,陳氏家族遭遇到致命打擊,跌落泥底,可沈氏這樣的大族,雖受衝擊,可在江東的地位卻依然是極強的。凌雲記得,在隋末的反隋狂潮中,江南三大勢力,杜伏威,陳棱,以及沈法興。這個沈法興,就是吳興沈氏出來的。

    在開皇十年的江南大叛亂浪-潮之中,其中有兩支叛亂豪強,蘇州沈玄,溫州沈孝徹,也都是吳光沈氏的分支。

    “當年陳胤因陳雄之母是個歌伎,沒有接入宮中,便是托沈皇后的娘家沈氏安置的。”這句話已經說的很透徹明了了。陳雄不過是一個提線木偶,他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雖是陳朝廢太子之子,可只是個私生子,沒名沒份,甚至都沒資格讓隋朝把他帶到關隴去。這樣的人,高淺雪怎麼可能會看的上拉做盟友。現在一切都明了了,高淺雪合作的對象,其實是陳雄背後的吳興沈氏。不過吳興沈氏這樣的大閥,做事總是喜歡拐來拐去,喜歡弄的雲山霧罪,既想要佔好處,又不想沾麻煩。因此,才把這位陳雄推到了前面來,他們在後面提線。

    陳雄沒什麼可值得的合作的,算是個雞肋。可吳興沈氏就不同了,他們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聲望極高,在地方上就是土皇帝。而且這些江東豪強,在地方上多少年下來,早織就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絡。其力量,是不可小看的。真要說聯合他們就能搞倒隋朝,這也是不現實的。畢竟開皇十年那麼大的叛亂都瞬間而平。但高淺雪只怕也根本沒有期待過能推翻隋朝,他們不過是想要報仇,想要搞破壞。

    只是讓凌云有些不解的是,吳興沈氏這樣的豪門大閥,對於形勢可是最善長觀望的。如今大隋形勢如日中天,晉王楊廣坐鎮江南多年,早拉攏了江南士族百姓。沈氏不會看不清形勢,他們為什麼要與高淺雪接觸,與他們合作?

    “其實我們與沈氏早就有合作了,不單單與吳興沈氏,甚至與許多江東豪族都有合作。”高淺雪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怎麼可能?他們能與我們有什麼合作?”

    “走私!”高淺雪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高淺雪是北齊公主,但也只是個亡國公主罷了,北齊二十年前就亡了。不過做為曾經東方的霸主國亡國公主,高淺雪有許多支持者,其中既有北齊前官員,也有當初的關東高門,甚至是關外的胡族。當年高明月的父親高保寧坐鎮關外龍城,一直堅持到了開皇三年,其中最重要的依靠就是契丹、靺鞨甚至是高句麗的支持。正是有著這支關係,高淺雪姐妹雖然只是亡國宗室,可這些年卻依然掌控著一支不小的力量,靠的就是與關東一些豪強的支持,以及來自關外胡人的支持。他們與胡族和關東許多豪門暗中保持著秘密聯繫,因此與掌握著一條走私通道,與走私的網絡,有著進貨與出貨的渠道。從關外走私戰馬、皮毛、藥材等到關內,再從關內走私武器、鎧甲、鐵器、茶葉等到關外。用走私的錢,維持著這支秘密勢力的運作。

    而這樣的走私,其實是很賺錢的。而且因為他們與胡人的關係良好,因此比起許多中原的商人自己去走私要安全與便捷的多。而諸多門閥大族,除了多佔田產,其實也經營著大量的商舖,走私,也是他們發財的一條重要來源。

    江東盛產絲綢、瓷器等物,又沿海,因此海上走私遼東,是暴利。

    不過今年初,隋主楊堅下旨江東,嚴禁地方私造大船出海,違者嚴懲。這就是對江東走私的一種制裁,這條旨意觸犯了許多江東豪門的利益,其中就包括到了吳興沈氏。這也是為什麼現在高淺雪能夠與沈氏聯手的原因,也許沈氏並不是真正要造大隋的反,但他們肯定是想要藉助高家的走私渠道,繼續維持著走私的生意,甚至是想趁此機會,加大他們的走私份額。

    “當心沈家只是想要利用我們。”

    “利用與被利用,向來如此,所謂合作,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如果沒有了利用的價值,那麼合作也就無從談起了,易郎,你說是嗎?”

    凌云不由的為淺雪的敏銳而驚嘆,這女子若是生在後世,那絕對是個商場精英,主持一個大型集團都不成問題。透過表面直達本質,她不但有女人的感性,更擁有許多女人不曾有的理性。

    “對了,那個私生子其實沒什麼好談的。你可知道,那個救了陳雄他們的蕭世略是何許人也?”淺雪拉下了冪蘺上的羅紗,摭住臉面。清晨的紅日雖然美麗,可對於一個白化病人來說,陽光總是灼人的,甚至那並不強烈的陽光,也會讓她們難以承受。

    “難道是蘭陵蕭氏?”

    蘭陵蕭氏,中國的著名家族,頂級門閥。從西漢宣帝時期大臣漢太子太傅蕭望之開始興起,而自東漢至西晉末年二百餘年中中落,至西晉末年南遷之時,因家族之大而使司馬氏安置蕭氏於長江以南,史稱“南蘭陵”,依舊以蘭陵蕭氏相稱,為南朝“四大僑望”,貴不可言。自晉末起,這個家族就越發龐大,而按凌雲所知道的歷史,蘭陵蕭氏在將來還會越加的強盛,為天下頂級門閥,千年世族。

    南朝之時,他們是南齊與南樑的皇族,甚至在整個南朝時期,蕭氏一門就出過三十多個宰相。而到如今隋朝,當今天子就親自為次子楊廣求娶蕭氏女為妃,可見其尊貴。雖然在侯景之亂時,蕭氏受到極大衝擊,可南陳立後,蕭氏還是在江陵維持住了後梁小朝廷,雖最後為隋吞併,可因後梁主動歸降,受到良好待遇。

    因此,凌雲想來,這蕭世略不太可能是蘭陵蕭氏的人。雖然蕭氏以蘭陵為郡望,可實際上蕭氏早就遷到了長江以南地區,而在南梁滅亡後,他們更是大多逃到了長江中游的江凌地區。隋併後梁,這些蕭氏族人,也多遷到京師大興城。

    “你知道蕭摩訶嗎?”

    “當然知道。”凌雲馬上回道,蕭摩訶的名字在江東地區可謂是家喻戶曉,這個傢伙是江東戰神,江南第一猛將,想不知道都難。而且,蕭摩訶,也確實是蘭陵蕭氏。

    蕭摩訶的父親是南梁始興的郡丞,因此他也算的上是官宦子弟,自小習武。十九歲起,就隨姑父出戰,戰馬上單槍匹馬,無人能敵。後來蕭摩訶投入南陳太祖陳霸先的麾下,成為南陳將領。大約在二十五年前,陳軍北伐,當時討伐的是北齊,目的是收復長江以北的淮南地區。北齊當時是南北朝三國這中實力最強勁的,他們的前鋒全都是身長八尺,體力超群的能幹,還有一個西域胡人神射手,陳軍恐懼。當時的陳軍統帥吳明砌說,若是能夠殺死這個西域胡人,那麼敵軍就能喪失士氣。他問蕭摩訶,你有關張之名,能夠殺了這個顏良嗎?吳明砌親自給蕭摩訶酌酒,蕭摩訶飲完酒,便單槍匹馬衝入敵陣,那個胡人神射手出陣,還沒把弓拉開,蕭摩訶就已經衝到面前,直接投擲銑鋧將他砸死。這時那些北齊大力軍圍攻上來,蕭摩訶力戰群雄,盡皆斬殺,北齊軍因此大敗。

    當時蕭摩訶之名天下聞名,被稱為關公再世,當世第一猛將。可惜在後來隋平南陳之時,卻倒戈投敵,不戰而降。不過這個絕世猛將降隋,卻也並非沒有原因。原因就是他在前線為國征戰,後主陳叔寶卻趁此機會,把進宮晉見後主妃嬪的蕭夫人給辦了。一來二去,兩人還勾搭成姦,蕭摩訶頭上戴了頂綠油油的帽子,受此奇恥大辱,蕭摩訶哪能甘心。想蕭摩訶當世猛將,那是跟著後主的叔祖父南陳開國皇帝陳霸先一起出先入死,為南陳五位皇帝都立下汗馬功勞的開國元佬,陳後主這樣對他,他當然也就毫不客氣的前線怠戰,趁機降敵,反戈一擊了。

    不過降隋之後,這位猛將日子混的也並不好過,雖然授予開府儀同三司之職,但一直閑職在京,今年漢王出藩,才被隋帝點為驃騎將軍,隨楊諒鎮並州。但此時,蕭摩訶已經六十六歲,老矣。

    ”這蕭世略和蕭摩訶又有什麼關係?“

    高淺雪笑道:“蕭世略是蕭摩訶次子,有傳聞說,蕭世略其實是陳叔寶與蕭夫人所生。”

    我靠,這隋朝也有八卦啊,而且還這麼勁爆。陳雄是陳叔寶兒子的私生子,這蕭世略如果是陳叔寶的私生子,算起來,他還是陳雄的叔叔呢。這倒還真是自己人啊。

    “不論蕭世略是不是陳叔寶的私生子,他現在名義上都是蕭摩訶的兒子,而蕭摩訶降隋都九年了,如今還是漢王的麾下。蕭世略為什麼要出手,這其中是否有詐?”這莫名複雜的關係,讓凌雲都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可他還是覺得這事情有些古怪,蕭摩訶雖然在隋朝混的不太好,可好歹也是個將軍,他兒子蕭世略沒理由反過來幫他們啊。

    “聽說蕭摩訶向來不喜這個兒子,而且他的兄弟蕭世廉據說也不喜歡這個兄弟。要不然,你以為蕭世略為什麼會呆在江南?"高淺雪道,”拋開蕭世略是不是陳叔寶的兒子不提,你覺得我們該如何對待這個突然出現的蕭世略?”

    蕭摩訶的女兒曾經是陳叔寶兒子廢太子陳胤的太子妃,他的妻子後來又跟陳叔寶私通,兒子還有可能是陳叔寶與妻子私通所生。這情況是真複雜啊,陳叔寶跟自己的媳婦的媽私通,就是跟親家母亂搞了。而如果蕭世略是陳叔寶的兒子,那他該叫陳胤姐夫,還是哥哥,是叫蕭氏姐姐還是嫂嫂?

    “小心謹慎些好。”凌雲搖搖頭說道。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5:06

第25章 重口味的木蘭

    清明已過,雨谷未至,這段三月的時節,江南正是煙雨朦朧的季節。剛剛還是一輪紅日東方噴薄欲出,轉眼間卻又是鉛雲低沉,細雨斜風,一下子又陷入昏暗之中。不過這雨卻並沒有破壞高家莊眾人的心情,既然只是虛驚一場,那麼也就沒有必要再搞的這麼興師動眾,劍拔弩張。乘著這細雨來臨而推遲的天明,高淺雪帶著眾人又重新分開,各自悄然返回原來所在農莊、村寨。

    凌雲回到高家莊的時候,莊子裡不少僕傭們還剛剛起來,看到突然從外面走回來的大隊高家莊人馬,有時一臉茫然,不知所措。昨晚轉移的時候,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轉移離開莊子。帶走的基本上都是知道高家真正身份的那些人,以及大約知道一點的​​從北方南下來的護衛婢女等。那些原本就一直在莊上做事的本地僕役婆子們,其實並不知道高淺雪的身份,因此昨夜轉移時根本沒有人通知他們。他們甚至不知道昨晚上高淺雪他們離開過,因此當看到一大早眾人從外面回來,滿臉驚訝。

    凌雲衝著她們微微笑了笑,並沒有解釋,一些自認聰明的下人也只以為是姑爺和小姐一大早帶人出去跑馬了。一回到莊上,高淺雪馬上和明月還有高伯他們去商議事情了,原本高淺雪叫凌雲一起去。不過凌雲藉口有些累了回了東院,其實這只是他還對新的反賊身份有些抵觸。被逼走投無路的時候,不得不反是一回事,可當事情又出現了轉機的時候,哪個又願意選那條最難走的路呢。高淺雪對凌雲的這個反應倒似沒有什麼失望,也許是昨夜凌雲的反應有些超出她的預料,或許只是昨夜凌雲對她說的那些情話,使的她對凌雲放下心來。

    回到東院,叫來青蓮和木蘭兩個小丫頭服侍著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就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坐在廊下看著雨打芭蕉,風吹桃花。

    凌雲現在有些後悔,昨晚上表現的太好了些,以致於高淺雪對他的態度中充滿了期待。這份期待,他隱隱能察覺到一點。也許高淺雪原本與他成親,只是一個女強人想要有份完整女人的生活。一個那樣骨子裡強勢的女人,並不想要找一個什麼很優秀的男人,而且因為亡國公主的隱秘身份,以及那白髮銀眉的不祥之貌,使得他以往並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高淺雪與凌云成親,也沒期望過凌雲會是個多麼出色的男人,但也並不意味著她並不期待有一個優秀的男人。只是先前凌雲畢竟失憶,也就沒有再過多期望。

    不過昨夜凌雲在關鍵的時候,沒有退縮,反而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來,這無疑是讓高淺雪感動的。患難時刻見真情,知道了高家莊的身份,知道了危險,還肯不離不棄,甚至沒有半點恐懼畏難,這種臨危不懼的風範,極有大丈夫的氣質。高淺雪能夠經營著這麼龐大的一支隱秘勢力,絕非僅靠她的亡國公主身份,也絕非僅靠高伯等老臣的支持。能夠撐起這樣一個隱密的龐大勢力,自然也是一個精明的人物,她大抵是看出凌雲確實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才對凌雲回莊後的態度並不在意。這個男人需要些時間適應,很正常。

    凌雲確實並不畏敬皇權,對於造反什麼的,也沒什麼太多恐懼。可不代表他真的願意拋棄現在這樣安靜的生活,卻冒險。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這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下去。當然,他也清楚,這樣的生活很難維持了。他既然已經知道了高淺雪的身份了,以這古代的情況,他又怎麼可能置身於事外呢。

    上輩子他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不過是平凡的普通人。來到這裡,哪怕知曉一些歷史走勢,可也不可能就要指點高家莊眾人天下大勢。

    楊柳依依,淫雨霏霏。

    凌云有些自欺欺人的躲在東院的廓下,想求得心中片刻的安靜。只是他想安靜,並不一定就能得到安靜。

    高淺雪願意給他一些時間適應新身份的變化,沒有來打擾他。凌雲坐著廊下指揮著木蘭和小蓮搬出了一個小爐子,看她們煮茶。凌雲以前很喜歡喝茶,比起咖啡,他更喜歡茶葉。不過來到這里後,他卻適應不了這個時代人的喝茶方法。隋人喝茶,跟他們做飯一個樣,就是一個煮字。

    對於喝慣了泡茶的凌雲來說,隋人的煮茶還真喝不慣。今天閒來無事,他仔細的觀看了青蓮的煮茶過程。據木蘭小丫頭介紹,靦腆的青蓮是莊里有名的煮茶高手,她煮出來的茶味道最好。青蓮煮茶,其實和其它隋人一樣,用的茶都是已經初步加工過的茶餅而非散茶。這種茶餅的製作工藝並不簡單,要經歷採茶、攤放、蒸葉、搗碎、壓模成型、穿孔、脫模、初次烘乾和再次烘乾等多道工藝流程,有多達九種不同規模的方、圓兩型茶餅。

    說到底,這種茶餅已經不再保持茶葉形狀了,因此也根本不可能用現代的手法泡茶。

    這種茶餅其實就和餅乾一樣,是茶粉的粘合狀。不像茶葉,更像是凝結狀的咖啡。

    煮茶的時候,得先烤茶。把茶餅放在火上烘烤,而烤茶最考驗手法技術,講究遠近,茶色的時間長度,以保證茶餅香味高正。茶煮的好不好,烤茶至關重要。青蓮烤茶的本事就很好,她很有烤茶天賦,能夠完美的掌握火候和時間,烤出的茶餅香味濃正。當然,烤完茶餅,也只不過是第一道工序而已。

    一碗上好的煮茶,還得需要上好的山泉水,以及不好的瓷器茶杯,當然,還得有一個很好的火爐。

    茶餅烤好後,就是另一道關鍵工序,碾茶。

    將烤好的茶餅冷卻後,將其敲成小塊,再倒入碾缽碾硫,用籮篩選出粗細適中的茶顆粒,這樣煮出的茶湯清明,茶味純正,不會有苦澀味。

    青蓮的烤茶、碾茶的時候,動作飄逸灑脫,如同舞蹈一樣,彷如藝術。後世的茶泡起來總是很方便,雖然有些表演性質的茶藝,但也不會太複雜。他從沒想過,他並不適應的隋代茶湯,居然會有這麼複雜的工藝。

    “最重要的是煮茶時掌握好火候,協調好茶、水、鹽的用量比例。”青蓮一邊碾茶一邊對凌雲微笑著說道,看到凌雲似乎沉浸於她的茶藝之中,她既高興又有些羞澀,自昨天為姑爺洗浴時發生了那事後,她總是不敢正視凌雲,看到小姐時更是心虛不已,總覺得自己好像背著小姐做了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

    凌雲看到青蓮把水煮到大約八十多度的樣子,第一次沸開的時候,就按照一定的比例往裡面加入了一些鹽。過了一會,水汽再增加,緣邊如湧珠連泉,二沸開始時,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沸水待用,並有節奏的向同一方向攪水,等中心出現旋渦時,開始按量放入篩好的茶葉顆粒。再等到茶水騰波鼓浪,三沸之時,往裡面添入二沸時舀出來的一瓢水止沸,隨即端下煮茶鍋,把茶湯分成三碗。青蓮笑著對凌雲道:“茶煮好了,此時邊品茶,邊嘗點心,有滋有味,茶樂融融。”

    青蓮很滿足自己的手藝,也很喜歡煮茶,更喜歡自己煮的茶被客人稱讚。

    只可惜,凌雲端起那精美的瓷器茶杯,只喝了一口,就有些喝不下去。加了鹽的茶,還能叫茶麼?不過看著一直滿含期待目光注視著自己的青蓮,他卻只好臉上裝著微笑的樣子,努力的把那口很鹹的茶湯喝了下去。不過等他一轉頭,卻發現木蘭那個丫頭並沒有急著喝,凌雲還以為找到了一個同伴,誰想到,木蘭不急著喝並不是因為她不喜歡,而是她的口味更重。

    只見她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分成了好多個小格,盛放著蔥、姜、桔子皮、薄荷等調料,然後凌雲就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木蘭把這些辛辣的調味料放進了她面前的茶杯之中。

    我擦,你當是喝咖啡加糖嗎?喝杯茶你加鹽也就罷了,居然還加蔥、姜、桔皮、薄荷,你這是在喝茶,你確定是在喝茶?彷彿是回應凌雲的疑惑,木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居然還閉上眼睛,發出了享受不已的一聲輕吟。

    他差點石化了,這麼重口味的茶真的能喝?他好奇的端過木蘭的那杯茶,也抿了一口。然後,他就後悔了。各種味道在口腔中迴轉,這簡直就是一碗辣湯啊。

    除了能感嘆隋人口味真重以外,他是真找不出其它的感嘆詞了。一想到以後也許只能這麼重口味了,凌云不禁有種淡淡的憂傷。

    “青蓮,我有一種新的煮茶方法,名為泡茶,想不想學?”為了自己以後的品味著想,凌雲開始**青蓮小蘿莉。

    凌云不喜歡喝小蘿莉煮的茶,可喜歡看她煮茶。

    青蓮已經感受到自己煮的茶姑爺並不喜歡,這讓她沒由來的心中一陣失落。一直以來,她煮茶的手藝都是莊中最好,小姐和高伯他們無不都是稱讚不已,她也一直以此自負,卻沒有想到,自己自負的本領,卻不得姑爺喜歡。

    煮茶和泡茶其實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藝術,但二者最大的區別不是煮和泡的區別,而是茶葉前期的加工區別。煮茶前期工藝是剪,採茶後攤放、蒸葉、搗碎、壓模這些製作工藝最終製成茶餅。而泡茶的茶葉是散茶,最關鍵的是採茶之後的炒茶。

    新茶採摘之後也一樣的要日光攤曬,這也稱為萎凋,減少含水量,使葉質柔軟,可塑性大,便於造形。然後就是最關鍵​​的炒青,接下來是揉捻,乾燥、緊壓、精製等工藝。

    其中最關鍵,也是和煮茶前期工藝最大的區別就是炒青。炒青其實也泛指整個炒茶工藝過程中利用微火在鍋中使茶葉萎淍,通過人工揉捻使茶葉水分快速蒸發,阻斷茶葉發酵的過程,使茶汁的精華完全保留下來,這是製茶工藝的一個飛躍。掌握不了炒青工藝,也就不可能炒出合格的散茶,更不可能泡茶。

    而凌雲就會炒茶,他以前有個姑媽家就有一個小茶場,用的都是人工炒茶工​​藝。他小時常去姑媽家,對於姑媽家的茶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那並不算太過機密的炒茶技術他也完全掌握。

    凌雲覺得,泡茶比起煮茶來說好了十萬八千倍,他相信若是能夠弄用炒茶工藝作出來的茶葉,一定能取代這種原始的煮茶,反正出在也是閒著,他決定先試一試。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5:18

第26章 造反三要素

    凌云不相信隋人都是天生重口味的,之所以宋以前都是煮茶而不是泡茶,他認為最大的原因還是那個時候的人沒有掌握炒茶的技術。不會炒茶,只會蒸茶,這就導致他們的茶只能煮不能泡。一旦突破了這種技術壁壘,那麼這種一片片的散茶就能泡出濃郁的茶香,而不是只能靠添加鹽、姜、蔥來佐味的茶顆粒沖劑了。

    身為一個封建地主階級,至少老婆是個地主土豪,凌雲表面上是不需要為錢操心的。每天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養尊處優的生活,根本不需要用到錢。不過凌雲呆在高家莊,又不願意去商議謀反之類的,那麼改革下這製茶技術消磨下時間也是可以的。

    當然,這也絕不會只是消磨時間。若是炒製的新茶真的如他預料般有大好前景,那麼可以預見這會是一項極有前途的項目。雖然凌雲也許不操心缺錢,可他也清楚,高淺雪一定是需要錢的,而且還需要很多錢。

    造反,誰都可以,只要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熱血一沖,誰都可以揭竿起義,殺官造反。但若是想要造反成功,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首先,就必須有擁有三個先決條件。

    造反三要素,錢糧,兵馬,輿論。古今皆是如此,造反成功,三樣缺一不可。

    這三樣中,又尤其以錢糧最重要。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錢糧,不可能招兵買馬,沒有錢糧,也無法收買拉攏人心,沒有錢糧,別說打仗,就是拉起一支勢力都難。收買人心,招兵買馬,準備糧食,製造軍械,賞賜將士,無一處不需要錢。高淺雪能一直維持著這支反隋勢力,全靠他們多年來掌控著的一條與東北胡人之間的走私渠道。可他也相信,做這些謀逆之事,需要的錢糧就是無底洞。而且今年朝廷新頒布了禁造大船下海的命令,以及在北方邊關上加強了輯查的力度,擺明了是在打擊走私。別人不清楚,凌雲可是記得很清楚,就在開皇十八年,大隋和高句麗之間終於爆發了戰爭。史載開皇十八年,先是高句麗王率兵數万侵略遼西,然後隋文帝楊堅調三十萬大軍征遼。

    不敢這場戰爭誰勝誰負,按這種局勢發展下去,邊境封鎖只會因戰爭越來越嚴歷,以後高淺雪的走私生意肯定會大受打擊。看現在高淺雪積極在江南活動,以後需要的錢只會越來越多。凌雲幫不了高淺雪謀劃指揮,但可以想辦法幫他賺點錢。這炒茶,他相信會是個很不錯的開端。

    “青蓮!”凌雲話剛落,小丫頭已經如小鹿般的望著他,看的出來,這個小丫頭對茶藝很用心,因此對於凌雲所說的新的泡茶技藝很是期待。

    “我教你一種新的製茶技藝,你可願意學?”木蘭和青蓮兩個丫頭都一樣的可愛,不過兩丫頭若用紅樓中的丫頭相比,那麼木蘭是潑辣的晴雯,而青蓮就是那溫柔萬分的花襲人,百依百順,善解人意,這樣的女孩子總能把百煉鋼化做繞指柔。不得不說,凌雲還是更喜歡青蓮這丫頭一些,能讓一個男人更加的自信。

    青蓮點頭。

    “現在能夠買到新採摘的茶葉嗎?”

    木蘭在一邊搶著回道:“姑爺要新茶嗎?咱們莊上就有一個茶園,六合山的六座山峰下都有咱們的一個茶園呢。奴前幾天還聽小高管事說茶園已經下了第一批新茶,姑爺要的話,奴一會去取些過來就是。”

    炒茶關鍵就是茶葉的前期炒製工藝,凌雲當然不會要已經制好的茶餅。不過聽說高家莊名下就有幾座本地茶莊的時候,還是很高興。有茶莊,那就有現成的採茶工人和新茶葉。算算時間,眼下剛好是清明剛過,穀雨未至的時候。明前茶已經錯過了,但還是趕上採摘雨前茶的。

    他想了想,對木蘭道:“嗯,我不要已經制好的茶,我要新摘下來的茶葉,最好是能派人去茶園按我的要求新摘一批茶葉來。”

    “奴安排人去茶莊通知一聲,讓他們新摘一些茶葉過來就是。”

    “嗯,你準備筆墨,我把新茶採摘要求記下來給你送去茶莊,讓他們按要求採摘。”

    凌云不清楚原來的茶葉是如何的採摘技術,但如果是要炒茶,那麼對採摘茶葉也是有要求的。採摘茶葉,最好是用食指與拇指挾住茶葉間幼梗的中部,借兩指的彈力把茶葉摘斷,採摘的時間也以中午十二時至下午三時前為最佳。而且一般來說,不同的茶採摘的部份也不同,有的採一個頂芽和芽旁的第一片葉子叫一心一葉。有的多采一葉,叫一心二葉,也有一心三葉。采的越少,品級越高。

    凌雲拿起一支遼東狼豪提筆書寫,筆落紙面,很自然而然的就寫出來一筆好看的蠅頭小楷。

    在一邊為凌雲磨墨的木蘭和青蓮看著那墨字,都不由的雙目放光。能跟著一位公主做貼身侍女,都不會簡單。雖然她們從來沒有在鄴城宮中呆過,可教習她們的婦人,卻是真真切切以往在鄴城齊國皇宮中做女官的。她們不是普通的丫環,琴棋書畫,甚至是騎馬射箭,那也都是會的。凌雲的字一出,兩個丫頭都驚訝了。不過兩人卻什麼也沒說,很快把這份驚訝收斂起來。

    凌雲低頭寫字,並沒有發現兩個丫頭的驚訝。事實他一邊寫字,一邊自己沉於驚訝之中。他以往也練過書法,但只能說是一般般水平。可他一落筆,卻寫出了一筆陌生的美妙書法。自己原來寫的不行,但鑑賞水平還是很不錯的。這字,比當初教授他們書法的老師還強上幾分,他哪會看不出來。他驚訝,這副身體會騎馬,會武藝,居然還能寫這麼好的書法,難道真如高淺雪她們所說,這是一個大家族子弟?可若是如此,為什麼他會遇襲,而且這麼久了,高家莊打聽不到半點相關的消息?

    把新茶採摘工藝都詳細寫下來之後,凌雲吹乾了墨跡,將之折疊起來,交給木蘭。

    高家茶園裡的茶是什麼品種他還不知道,但揚州本就是一個茶業著名產地,估計茶葉不會差到哪去。

    “把這個採茶工藝交給茶場管事,讓他按這個方法採摘一批新茶送過來。不需要他們做任何加工,直接送來就好。”

    兩個丫頭一起點頭。

    “去吧。”

    等兩個丫頭一起離去後,凌雲想起重傷員高丁昨日手術過後還沒有醒來,便往東廂房而去。

    到東廂房時,小院裡廊下或坐或站著一大群人,基本上都是高家的護衛家丁們。這些人多是以前跟高丁訓練做事過的,感情不錯。高乙也在,昨晚臨時轉移,高丁也被帶著折騰了許久,要不然,凌雲估計可能今天早就該醒來。高乙看到凌雲出現,立馬站了起來。他對凌雲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之前他對凌雲還充滿敵視,是覺得凌雲來路不明,而且他們是高家的義子,對於高淺雪那是視如親妹妹一樣愛護。哪個哥哥願意自己的妹妹突然就決定嫁給一個不明不白的陌生人呢。不過那天高丁受傷,錢叔都已經說了沒救的情況下,最後是凌雲出手,想出辦法救了高丁一命。眼下高丁雖然沒醒,可氣息平穩,錢叔都已經看過,說是九成把握會醒來,而一醒來就表示沒事了。況且,今早議事的時候,小姐把昨晚上易風的表現和態度告之大家,雖然有些二人間的情話沒說出來,可易風對公主說的那番話,還是讓大家對這個新姑爺感觀大變。這是個願意與高家共進退的男人,這是一個讓小姐願意真心相拖的男人。

    高乙也曾經是北齊的禁衛虎賁,一個豪爽的漢子。當放下成見之後,對於凌雲,他表現的很是豪邁。

    大步上前,屈膝行禮,拳頭在胸口重錘。

    這大禮,不僅僅是為他救下高丁之恩,這個大禮,也表示著這位高家的忠臣,真正的對凌雲這位新姑爺的認可。他沒有把他只當成是一個上門姑爺,而是真正將他當成了高家的男主人。

    高乙的態度,讓凌云有些意外驚喜,也有些小小得意。高乙在莊上身份可不低,就是在高淺雪面前,那也是集團的董事級人事,這樣的核心成員對自己的這種尊重,也意味著他以後在莊內在高家這個集團內,地位的實實在在的上升,再不會只是個上門的贅婿了。

    好事成雙,凌雲進屋幫高丁檢查了遍身體,高丁恰在此時醒來,雖然因為失血過多還有些虛弱,可確確實實是醒來了,而且情況不錯。醒來後的高丁還是第一次聽說小姐嫁了人,也第一次見到這個新姑爺。聽說自己的命是新姑爺救下的,這位彪悍的壯漢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對凌雲點了點頭。

    凌雲拉著高丁的手微笑著道:“醒來就好,能醒來就表示沒事了,接下來只要安心休養,憑丁哥的身體,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復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另外,丁哥也不用操心其它的事情。跟你一起的客人和兄弟,都沒有事情。那天只是一群貪心的胥吏偷襲而已,恰好有位蕭公子相助。現在客人和丁哥你的手下兄弟都在蕭公子莊上暫時休養,過幾天就會回來。”

    高丁聽完,終於長鬆一口氣。

    “你好好歇著,我去告訴娘子和高伯錢叔他們已醒來了。”凌雲拍了拍高丁的手安慰道。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5:29

第27章 缺口
   
青蓮接了凌雲的吩咐,自然不會直接去茶莊。她是淺雪的貼身侍女,如今也算是新姑爺的半個房里人,平時都是在內院走動,出外送信跑腿這樣的小事吩咐一個小廝就好。

不過青蓮雖然覺得新姑爺不錯,不過遇事還是先去了西院找小姐匯報。做為一個合格的貼身侍女,就得是小姐的眼楮和耳朵,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小姐。

    這方面,青蓮這丫頭就做的比木蘭要好。木蘭平時總是大大咧咧的,這些事情小姐若不問她就不知道主動匯報。

高淺雪早上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忙著莊內事務,正和管家高伯和帳房張伯一起清帳,高家莊也算是家大業大,名面暗里各種各樣的田莊和商鋪眾多,尤其是暗里的走私渠道,更是相當繁瑣。高家要在江南拉攏南方的豪強大族,這錢是必不可少要花的。

而只憑高家莊明面上這些莊園商鋪的錢財是明顯不夠的,幾人正在清帳盤查,準備從北方的秘密走私渠道中調集資金南下。張伯雖然是高家的總帳房,不過如今年紀已大,絕大多數的財務方面的事情還是慢慢轉移到了高明月的手中。

高明月雖然不是高淺雪的清姐妹,但因為其父親高保寧也是北齊皇族,而且高保寧當年忠心擁齊抗周,在北齊孤臣們的心中很有威望。

更何況,高保寧當年可是上表擁立高紹義登基稱帝元佐,更是高紹義親拜的北齊流亡朝廷的丞相。這些年從小與高淺雪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上上下下,對高明月與高淺雪都是一般看待,剛過二八之年的高明月比高淺雪少了幾分成熟穩重和大局觀,可卻天生麗質,而且有算術的天賦。

    此時西院的廳中,高明月坐在書桌前,兩只縴細白嫩的手,麻利的擺動著面前用象牙做成的一個個小棒子,通過這些華貴的算籌迅的對照著面前攤開的賬本。

賬面上有點紕漏,她就很快現,然後再指出來與張伯、高伯、淺雪他們一起重新核對。此時的她,絲毫沒有往日里那燦爛而又活潑的少女模樣,有的只是一股著如同高淺雪平時領導高家時的那種氣質風範。

在這個時代算術是很需要天份的,而且還需要有名師指點。特別是那些繁瑣的帳目,更加麻煩。

一些復雜的計算,只能通過和筷子差不多長的算籌來計算,方便無比的算盤還沒出現,簡潔實用的算術公式也沒有,更別提記數方便的阿拉伯數字了。高明月的這套象牙棒算籌總有二百七十六枚,平時不管在家還是出行,總是用錦袋裝著掛在腰上隨上帶著,計算的時候隨時拿出來擺弄計算。

在高家莊,高明月的算籌使的最好,即使是張伯這位曾經在大齊京師鄴城任過民部官職的專業人才,早在三年前,擺算籌就已經擺不過高明月了。

    高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明里暗里的那些管事賬房們一說起二小姐的算學之術,無不露出贊嘆佩服的神色。

    將擺滿了一地的算籌算出來的結果與賬目上的數字核對過後,高明月抖了抖有些酸脹的手腕,微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恢復了平日那開朗少女的模樣,“嗯,又對完了一本。這兩年江南一帶的產業添置了許多,可經營的卻都不怎麼好,好些都是不進不出的樣子。姐姐打算這次從南邊的各處產業上抽調出一大筆錢來,我看是不太可能了。眼下江南的產業多數都是勉強維持,若是從中抽調資金,只怕這些產業就要維持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這些管事怎麼經營的,江南這些年安穩,商貿繁榮,這些產業應當很賺錢才對。就跟這些賬房一樣,好多賬都做的有些亂七八糟的,還需多磨煉才行。”

    高伯和張伯都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些賬送上來後他們都第一時間過目,情況如何他們自然心中有數。帳做的亂七八糟,各處產業更是經營的大失所望。

兩位老人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多少能猜出肯定有雇佣的江南管事們中飽私囊的情況。這賬也可能並不是賬房水平不夠,估計是那些管事故意讓賬房把賬做成這樣,好掩飾他們的貪婪行為。只是他們想不到,高家二小姐高明月其實是一個算術高手,更是一個做賬的高手。再難再復雜的賬,她也能理的一清二楚。

    “若是要從北方調動大筆錢糧南下,只怕會很容易引起朝廷的注意。”眼下形勢越來越嚴俊,已經到了關鍵之時。他們必須小心謹慎再小心謹慎,大筆的金銀流動,是很容易引起官方警覺的。

    “嗯,這個事情再想辦法吧。”高淺雪說道,其實下面的管事貪污的事情她並非不知道,多少是知道些的,只是水至清則無魚,何況當初在江南置業,一來是留條後路,二來也是為了做一些身份掩護。所謂狡兔三窟,不外如此。

高淺雪向來不吝嗇,要想別人跟著你賣命,你又怎麼能小氣呢。不過如今有千載難逢的機會,報國仇家恨的機會,她不願意錯過。不過要辦事,就需要錢,特別是他們即將要在江南辦的事情,更需要大量的金銀開路。

“先準備一批珍玩之物,過兩天蕭公子會送陳公子和高丁的那隊護衛一起來莊上,上次的事情咱們需要好好酬謝蕭公子,不能失禮。”

    這時午飯時間將至,她也就順便讓人傳膳,中午就與高伯等一起在西院用餐。看到青蓮和木蘭兩個,便讓木蘭卻叫凌雲過來一起用餐。雖然凌雲還不願意現在就跟她們一起謀劃著反隋之事,淺雪也不願意逼的太緊。

但現在兩人已經算是夫妻,用餐自然還是一起最好。

更何況,她也希望借這樣吃飯的機會,讓高伯張伯和明月等對他更多些了解。對她而言,高伯和張伯他們就是她的家人。如今凌雲是她的夫君,那以後大家自然也就是一家人了。

    青蓮等木蘭離去後,便悄聲把凌雲要制茶的事情稟報給了高淺雪。

    “炒茶?”高淺雪微微笑笑,倒也沒多在意,她想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可能只是夫君的口味不同罷了。不過等她接過青蓮遞過來的凌雲寫給茶莊的那封信時目光卻微微變了,充滿驚訝。

    “這信是易郎寫的嗎?”

    青蓮點點頭,“奴和木蘭磨墨,公子當奴面寫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5:41

第28章 掌權
   
兩人的話引得高明月轉頭過來張望,看到那封信也一下子驚訝了。

    確切的說,驚訝的不是信的內容,而是這張寫著采茶技藝的信中的字。古代讀書人自小習字,一般都會臨貼。越是些大家出身的人,他們學習臨摹的字帖也就更好,多是學習一些書法大家。

    高淺雪和高明月都是皇族,她們自小就是臨摹名家書貼。

因此她們都寫的一手好字,而且還都識的諸多名家字體。凌雲的這筆字,兩人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書法正是如今極有名氣的一種書法,錢門限家法。

學的就是一代書法大師智永大師的書法,智永是一名僧人,而且是還在世的一位僧人。

不過他還有一個俗家身份,那就是書聖王羲之王右軍的七世孫。智永潛心研究王羲之書法三十年,是當世一代書法大家。其最出名的代表作,就是真書千字文。南朝時期,梁武帝命從王羲之書法中選取1ooo個不重復漢字,請員外散騎侍郎周興嗣編纂成文,是為中國歷史上第一篇《千字文》。

智永的千字文貼,無數人臨摹學習。當世的另三位書法大家智果、辨才、虞世南,就都是智永的門徒。

    這樣的書法大家的字體,那是極有特點的。高淺雪姐妹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鐵門限家法,也正是王右軍一脈的書法。南北朝時代,讀書人本就不多,讀書子弟大部份不是世家豪強就是地主土豪出身,貧窮子弟是讀不起書的。

而還能學的一手名家字體,就更不一般了,這種多數都是那些大家族出來的。讀書人的字,就好比武將的兵器,出手名家字體的,都出身不凡。

和那些拿著馬槊的武將一樣,一看就是將門豪族出身,而寫一手普通的字,就跟你配一把鐵槍或者長槍一樣,那都只是普通出身的標志。

    凌雲一手王右軍的字體,而且還是智永的鐵門限家法,特別是看的出來,他的鐵門限家法書法,已經十分出色,上佳水平。就算沒有虞世南等那樣的水平,可相差也不多了。

高淺雪不由的想起,之前那次偶然聽到凌雲吟誦的那故國不堪回月明中的曲詞。那樣的才氣,如此的書法,而且還會騎馬,會擊劍,這個丈夫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他還會人口吸引溺水急救,甚至還會聞所未聞的輸血手術。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點也不了解這位新婚的夫君。

    “這就是易郎說的采摘茶葉的新方法?”

    “嗯。”青蓮點頭。

    那封信上面只有采茶的方法,並沒有其它,一時看不出這新的制茶有什麼特別。不過高淺雪已經對丈夫要制的新茶有些期待了,“易郎說過具體要怎麼制新茶嗎?”

    “姑爺說他要炒茶,就是按這上面的方法摘下新茶後,他用特殊的方法炒制,讓茶葉維持著摘下來的形狀,到時茶葉就能直接沖泡,不需要煎烤煮,且味道更香濃。”

    “哦,是嗎?”高淺雪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目光中卻充滿著好奇。

    午飯的時候,凌雲跟著高伯張伯等一起用的飯。雖說是一起用餐,其實還是分食制。每人一張餐幾,飯菜也自然是各人分開來食用的。

雖然凌雲有些不太習慣一家人還要分的那麼開的用餐,但好在伙食不錯,幾樣菜做的都很精致,味道都很好。

    “易郎,奴聽青蓮說你打算用新法制茶?”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是食不言,飯後,高淺雪讓人將剛煮好的茶湯分給眾人,笑問道。

    凌雲倒沒有意外淺雪這麼快就知道這事了,若是兩個小丫頭不把這事告訴高淺雪,他反而要奇怪了。畢竟,高家的主人是淺雪,而不是他。

    “嗯,確實,我打算炒點新茶,這種用炒青加工的茶葉,最適合泡茶,會更好的保留茶葉本身的濃香精華,不用加各種調料,就別有味道。”

    高淺雪笑著點點頭,似乎完全相信凌雲所描述的這種新茶的美妙滋味。

“如果真能制出這樣的新茶,相信一定會大受歡迎的。我們高家在江南就擁有不少的茶莊呢,說實話,剛剛盤帳時,明月還跟我說咱家的這些茶莊收益都不怎麼樣。這下正好,若是夫君的新茶制出來能受歡迎,那倒盤活了咱們的茶莊,還意外得一筆進項。正好夫君現在也沒什麼事,我看就把這些茶莊和各州縣的茶鋪一起都交給夫君來打理。也先適應下,等將來上手了,正好管理高家的事務。”

    凌雲很有些意外,他原本只是因為喝不慣這隋代的重口味茶,所以想趁現在正好有新茶可以采摘,就弄點來制些新茶滿足自己,另外,也算是好打下時間,讓自己也有些事幹,不至於無所事事。

卻不成想,高淺雪不但不反對他的不務正業,相反,還竟然要把高家的諸多茶園和茶鋪都交給自己來打理,這些茶園和商鋪也許在高家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產業。可這其中卻是代表著高淺雪對他的信任,她沒有強要自己跟著去商議那些他現在不想做的事情。

    “謝謝!”凌雲認真的感謝,或許,他真的難把這高家的茶業做大做強,為高家為高淺雪,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茶葉在唐朝以後,一直都是由官府專賣,收取重稅。但是在隋朝,茶葉還沒有專賣,不過茶葉卻一直是一項需求很大的商品。

上至九王至尊,下到平民百姓,都有飲茶的喜愛。甚至茶葉還是與北方胡人之間的一項重要交易商品,茶葉能換回馬匹皮毛等物。

    現在有了高淺雪的大力支持,又有這麼好的外部環境,凌雲相信,自己到了大隋之後的第一個項目,可以做的很好。

    高淺雪把高家遍布江南的三十多座茶園和一百多家開在各州的茶鋪交給了凌雲,直接吩咐下去,以後這些茶園和茶鋪里,上到管事,下到伙計茶農等全都交給凌雲管理了。

甚至,還讓木蘭和青蓮兩丫頭做他的項目助理,又從莊上拔了二十多個僕役小廝給他跑腿辦事。一下子,凌雲就有了自己的項目部和直屬手下,看著東院里站著前來報道的這群手下,凌雲忽然有種激情澎湃的感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5:59

第29章茶與故事

有了淺雪的全力支持,人力物力上的全面配合,凌雲的新茶製作的比預想的還要順利。不過頭一批茶只是試驗階段,因此量也很少。

凌雲炒的第一批茶,全是從高家莊不遠的茶莊新鮮採摘送來,完全是按照凌雲的採摘要求採摘,而且都是只採用最高品質的一芽一。這些茶都是合山獅峰茶園所產,不過並非什麼當世名茶。凌雲這幾天也對此時的茶種做了些功課,找了幾個茶舖的掌櫃仔細詢問。

知道如今最有名的茶,是產自劍南雅州名山蒙頂山的蒙頂石花,次以浙江湖州的顧諸紫筍茶最為知名,宮廷以及貴族豪門,幾乎都是用採用這些名茶。   

此時揚州淮南一帶,在後世屬於江蘇和安徽地區,淮南此時雖然與蜀和嶺南同屬三大產茶地,可卻缺少 頂級名茶。江淮一帶的茶以壽州的霍山黃芽、安茶、天柱茶,宣州雅山茶為出名。

而合山所產茶雖在本地口碑不錯,但在所有的茶,卻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而已。不過在後世,與合山只隔江相對的南京雨花台山丘卻出產國十大名茶之一的雨花茶。

這在凌雲看來,合的茶還是有不錯的基礎的,北面的壽州有霍山黃芽,安茶,天柱茶等不錯的上等茶,而南面又會有雨花茶這樣的名茶,那麼合山的茶缺的只是一個包裝的機會而已。   

隋朝人會不會喜歡喝泡的茶?凌雲看來這是肯定的,他們現在都喝煮茶,不過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喝過炒製的泡茶而已。   

把從獅峰採摘下來的新鮮茶用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莊,為攤晾這些茶,凌雲還準備了數個大竹匾。   

當然,新茶最重要的還是炒製。為了炒茶,這幾天高家莊僱傭了幾個鐵匠,日夜加工打造了三口大鍋。這些鍋都是凌雲按照以前在姑媽茶廠裡的樣式製成。鍋是鐵鍋,三鍋並排,分成生鍋、二青鍋和熟鍋,順序操作。這些鍋口直徑約三尺左右,生鍋稍微傾斜,鍋台前方高一尺餘,便於操作,後壁高三尺以上,與牆貼合。   

生鍋殺青,等木柴火燒到將近兩百度時,就可以開始炒了,一次最多投入一斤茶。用炒茶帚在鍋不停旋轉炒拌,待青軟綿後,用茶把尖收攏青,在鍋轉圈輕揉裹條動作由輕、慢逐步加重、加快,不時抖動挑散,反復進行。時間大約兩分鐘後,質柔軟,色暗綠,即可掃入二青鍋內。

二青鍋起持續殺青和初步揉條的作用,鍋溫比生鍋略低,操作時則需要用力更大。   

凌雲當著木蘭和青蓮兩個小丫頭的面操作了一遍之後,她們就已經學會了。凌雲便馬上把炒生鍋的工作交給了青蓮,把需要更大力氣的炒二青鍋任務交給了力氣明顯更大的木蘭。   

說起來,這個工作還真非木蘭莫屬。青蓮炒生鍋,木蘭拼命的帶勁炒二青鍋,而凌雲則只需要等木蘭把茶在鍋內旋轉,搓捲成條,當片皺縮成條,有粘手感的時候,就可以掃入他操作的第三口鍋熟鍋內了。

熟鍋主要起進一步做細茶條的作用,鍋溫比二青鍋更低些。此時已經比較柔軟,用炒茶掃帚旋炒幾下,即鑽到把內竹枝內,有利於做條,稍稍抖動,則又散落到鍋裡。

這樣反復操作,使吞吐於竹帚內外,把殺青失水和搓揉成條巧妙地結合起來。

這與炒青綠茶先殺青後揉捻的製茶技術顯然不同,既可以利用濕熱條件下較柔軟,可塑性好的機會,促進粗老成條,又可以克服冷揉進斷梗、碎片、露筋等弊病。炒至條索緊細,發出茶香,約三四成乾,即可出鍋。   

第一批送來的新茶有差不多一百斤,一次只能炒一斤,一百斤茶整整需要炒上一百次。

本來凌雲還準備只炒個一兩斤就算了,誰知道木蘭和青蓮兩個丫頭自品嚐了第一杯用炒茶法新制後泡出來的茶後,就馬上喜歡上了這種茶。而對於這種神奇而又先進的炒茶技術,她們倆比凌雲自己還看的珍貴。

跟個守財奴似的悄聲跟凌雲說這種技術絕不能外傳,因此堅決要自己來炒。哪怕以後必然要交給下面的人來炒,那也得等找到了可靠之人以後再說。看她們那可愛的樣,凌雲倒也覺得好玩。正好這炒茶的事情,也讓他能想起以往年少讀書時的生活,也就陪著她們一起堅持炒下去。   

一連數天,凌雲的東院就成了一個機密重地,一主二僕一天到晚炒茶不停,其它的人根本不容進入。

一時間,一主二僕間倒也忙碌不停,一邊炒茶一邊聊天玩笑,多數時候還是凌雲給兩個丫頭講故事。講的也不是什麼稀奇的故事,只是些後世的一些小故事,甚至有的是些童話故事稍稍改編了下,兩個丫頭哪聽過這些,完全聽的入了迷,以至每天早上一起來,兩丫頭就把凌雲給拉到炒茶房裡,三人並排一起站在鍋邊炒茶,一邊追著讓凌雲給她們講各種故事,什麼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灰姑娘和王,睡美人,甚至連葫蘆娃這樣的故事都聽的津津有味。   

不過凌雲不知道的是,每天晚上兩個丫頭都還會把白天從他這聽到的各種故事,然後繪聲繪色的再轉述給高淺雪聽。

一開始的時候,只是木蘭無意間和高淺雪說起,然後高淺雪覺得這些故事很有意思,都是些從沒聽說過的。

便讓青蓮記下當天的故事,回來再講給她聽,然後高明月第二天晚上正好過來時聽到了,聽故事的人便又增加了一個。

等到後面,聽故事的人裡又增加了高淺雪兩姐妹身邊的丫環婢女,到後來,一到晚上,高淺雪的北院屋裡,就熱鬧非凡,一眾女人早早迫不急待的在那裡等著聽她們今天講聽來的新故事了。   

故事總會有講完的時候,一本格林童話講完,甚至安徒生童話也講完了,到後面,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再局限於只講童話故事了。

凌雲也會講些其它的,比如西遊記,封神榜,甚至是三國演義和紅樓夢。

雖然這些書凌雲並不完全記得,講起來有些地方也做了更改,可兩丫頭哪聽過這個啊,一樣的完全入迷。偶爾,凌雲也講一講西廂記啊之類的故事,反正是收穫了無數崇拜的目光。這讓凌雲也心微微得意,開皇盛世再好,可隋人的見識又哪能和後世的相比。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26:12

第30章龍舌

現在每天晚上聽故事已經成了高淺雪姐妹晚上不可多得必不可少的娛樂活動,就好比是看劇聽戲一樣。而且隨著凌雲不再只講童話故事之後,高淺雪也不再只是聽過笑過而已。

她開始找來幾位能書會寫的侍女,開始認真的把這些故事一一記起來,尤其是如三國這樣的長篇故事。

記錄下來之後,高淺雪更加驚嘆。她很難想像,凌雲怎麼知道這麼多的故事。

而且,這已經不僅僅是故事了。

如果這些故事是早就有的,可見多識廣的她卻都從沒有聽說過,這只能說明凌雲的見識比她更廣,也間接的說明著凌雲的身份絕不普通。而如果這些故事都是凌雲自己想的寫的,那就更加的了不得了。   

到後面,高淺雪已經不只把這些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而已,她將其珍重的抄錄編訂起來,然後把這些書稿交給了高家的那幾位大齊老臣們。

曾經官至北齊散騎常侍高官的管家高伯第一眼看到這些書稿的時候,根本不相信這些是出自於凌雲之手。散騎常侍是一個顯貴的職位,是能常伴皇帝身邊的皇家顧問。真正的見多識廣,知識淵博。   

“姑爺究竟是誰?”所有看過書稿的老人都不由的發出感嘆,隨即紛紛向高淺雪索要一份書稿。高淺雪抄書的侍女根本忙不過來,幾個老人便開始自己找人來抄。

高伯最喜歡的就是三國演義,雖然裡面武將們單挑的情節讓這位前皇家顧問覺得有些過於誇張,可里面的權謀兵法等卻讓他看的如痴如醉。

帳房張伯則最喜歡的則是西遊記,他是個信佛的,對於西遊記的西天取經的故事相當著迷。雖然這書裡寫的唐僧是一個他根本沒聽說過的唐朝和尚,可這也不妨礙他如獲至寶的天天翻看。

而莊的大夫錢叔最喜歡的則是封神榜,其實錢叔信道,因此封神榜對他簡直就如神書。養傷的高丁這些天也迷上了看書,他本是個禁衛校尉出身,平時舞刀弄劍,騎馬開弓,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書,一看到書他就覺得頭暈。

可自從聽來看望他的高乙講了一小段水滸傳後,馬上就為那伙在宋朝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漢讚歎不已,雖然他以為那個宋朝是南朝劉宋。   

不過讓這些讀者書迷鬱悶萬分的是,這些書真的很好看,可就是都沒有完整的書稿。多數只有十來二十章,剛看到過癮的時候,後面就沒有了。

他們跑去找高淺雪抄書的侍女,可侍女們又哪有完整的書稿,她們也是記錄下木蘭青蓮轉述的故事而已。

可凌雲講故事也不可能一天講上許多,不過是今天這書講點,明天那書又講點。

這個結果就是,如今高家莊凌雲的那些故事迷如高伯他們,一個個整天都在快樂並痛苦著。那些抄錄的手稿都快翻爛了,可有時一天也不會增加一章新的內容。   

到後來,高伯他們終於等不急,而不時的找藉口跑來炒茶房,寒喧之後便馬上旁敲側擊的打聽後續劇情。聽說高伯他們都成自己的讀者,凌雲還真有些意外。

從這天開始,高家莊便多了一個夜間活動。每天晚上吃飯過後,大家就都趕到前邊的大倉庫裡,一起排隊坐著聽姑爺給大家說書,就和廟里和尚們的俗講有些相似,可比廟裡講的更好聽。隋朝人真沒什麼夜生活,更不會有什麼娛樂活動,尤其是如高家莊這樣的鄉下莊園。

以往大家吃飽飯後,頂多也就是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聊點八卦,然後就早早洗洗睡了。   

現在,他們突然發現竟然還有這麼好聽的說書,自然沒人願意錯過。

每天晚上,倉庫坐無虛席,全都等著聽凌雲說書。因為聽眾年齡不同,為滿足大家需要,最後凌雲甚至不得不做了一個節目表,每晚上講兩個小時的故事,開始講兩個童話故事,然後再把三國西遊等各講一點,以滿足大家的不同口味。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就算凌雲開場講童話故事,可除了那些莊上的小孩們聽的津津有味,那些大人們也一樣聽的聚精會神。

不管是講西遊封神這樣的神話,還是講三國水滸這樣的英雄好漢,甚至是講兒女情長的西廂紅樓,男男女女全都非常喜歡。   

晚上說書也就成了凌雲的日常任務,隨之而來的是凌雲在莊上的人氣迅速飆升,簡直就是高家莊的全民偶像,連三歲孩見到他都要纏著他講兩隻老虎或者小紅帽。   

不過白天的時候,凌雲也還依然在忙著製茶的事情。   

現在他已經把新茶的工藝基本上摸准了,且教會了一批莊的人手,一座嶄新的製茶作坊也在莊內建起,人手裝備一應俱全。

雖然木蘭總是說要自己負責炒茶,可凌雲哪還真捨得讓她們以後一直做炒茶工。最後還是挑了幾位從莊上老人的孩,算是家生的少年學習炒茶製茶。作坊也是設在莊,並有家丁護衛看守著,以保證新茶的工藝保密。   

最後新茶的名字和包裝設計,凌雲也早就擬好。茶是綠茶,論品種應當屬於銀針一類。茶製成後外形圓綠,如松針,帶白毫,緊直。色香味形俱佳,尤其是沖泡之後,茶色碧綠而清澈,香氣清雅,滋味醇厚,回味甘甜。甚至錢叔在仔細品嚐研究過後,還用專業的角度判斷,這新茶常飲,有止渴清神,消食利尿、降脂減肥、治喘、去痰、除煩去膩等功效。   

如此好茶,當然得有一個相配的名字,得高雅大氣高端上檔次。絕不能只是普通的取個合銀針,或者獅峰綠茶這樣的大眾名字。

凌雲想了許久,最後給這新茶取名叫做龍舌。有種茶叫雀舌,凌雲就直接來個龍舌。當世頂級名茶蒙頂石花和紫筍,光看名字就不凡。

龍舌帶個龍家,無形就有幾分沾染皇家氣氛的高貴感。想想後世還有雀巢和龍舌蘭,聽著都是不錯的。

至於包裝,茶容易潮濕,香氣又易揮發,因此密封包裝就很重要。而且上好的茶,必須得有高檔的包裝配合。最後,凌雲在竹筒、木筒、紙袋、陶器和瓷器幾種包裝,選擇了定制一批高檔瓷器來做包裝。

漂亮精美的瓷器上印著一個採茶的美麗女,再配上一行漂亮的茶名字,甚至還可以加上一句廣告詞。廣告詞他都想好了,香分花上露,水汲石泉。這本是後世很多茶館裡的對聯,凌雲打算直接印在瓷器茶罐上。   

茶這種東西,本來相差都不大,之所以有高低貴賤,更多的還是附有化價值。用句通俗點的話來說,茶其實是炒出來的,既要經過炒茶這工序,也要經過炒作這工序。

炒的好,名氣高,自然就坐值千金。龍舌是新茶,屬於綠茶的銀針,產自合山,本身沒什麼名氣。可這是隋朝頭一種用炒茶新技術製作出來的茶,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這樣的茶,要走就走高端路線,精美的包裝,全新的炒製技術,甚至是全新的泡茶和飲茶方式,來一場茶化的革命。要把龍舌推上去,自然最好就是由上而下。一開始就定位高檔茶,攻擊上層消費者,以此來引領整個茶市場。   

吃飯的時候,凌雲向高淺雪提出,擴大新茶炒茶工坊,最好盡可能的多建新作坊,同時要招新人培訓炒茶。   

“夫君不是說這新茶要走高端路線,做成奢侈品,甚至要做出牌來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就應當注重茶質量和包裝以及推廣方面吧,茶的產量一時倒不可能會需求太多吧?”

高淺雪疑惑,高端也就意味著稀少,物以稀為貴,若是滿大街都是,還叫什麼高端啊。因此,高端奢侈,很多時候是以稀罕為主的。   

“我們當然要爭取把龍舌做成頂級高檔茶,但是低檔級別的茶市場也是極大的。我們現在爭取把龍舌做成高檔茶,但若是龍舌能做成高檔茶,那麼就能起到品牌效應。到時我們再順勢推出低檔位的茶,只需要另外取個名字,好比取美人舌,雀舌等,必然能贏利許多。因此,現在咱們就先做好準備工作,要不然,等炒製的泡茶方式風行後,只怕就會有大量的茶商聞腥而來,緊跟我們後面搶占炒茶市場。”   

雖然現在還沒有人會炒茶技術,但凌雲不會認為當炒製的茶上市後,這種技術還能一直保密。

隋人只是以前沒有見過這種新式茶,當這種炒茶一出現,茶商們肯定就會跟著研發新技術。指明了方向,技術壁壘並不是太大的問題。他們最多能保持一些技術上的優勢而已,卻不可能真正壟斷這新技術。

所以,賺錢要趁早,新的技術帶來新的商機,凌雲的目標就是要用新技術,來橇動商機,大賺一筆。搶占商機,在新的炒茶推出自己高低各檔位的品牌。   

“易郎真是目光遠大,走一步看三步。”高淺雪眼波流動,看向凌雲竟有了幾分小兒女的姿態。   

這讓凌雲有些心猿意動,這段時間他忙於開發新茶,高淺雪忙著她的謀反大業,以至於到現在他們夫妻倆都還沒有正式圓房。

也許,現在是時候把那未完成的婚禮完成的時候了。這樣如花似玉的妻,怎麼能一直放在一邊,這不是暴斂天物嘛。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5:25

第31章賭鬥

早餐的時候,淺雪告訴凌雲,訂製的第一批包裝茶的瓷器已經到貨了。

“按易郎要求的,我們找的是揚州最大的瓷器坊,訂做的是他們越窖最有名的青瓷。另外,我們還派人往河北邢窖卻訂製一批那裡最有名的白瓷。不過邢窖在河北,訂購的白瓷還得過些時間才能送來。”     

江南越窖的青瓷和北方邢窖的白瓷,是這個時代最為有名的瓷器。凌雲既然一開始就給龍舌定位為高檔茶,那包裝自然就要採用瓷器,而且還是最為盛名的越窖青瓷和邢窖白瓷。   

“嗯,青瓷雖然更好,不過有許多北方人更喜歡白瓷,我們採用白瓷,主要用來包裝銷往北方的龍舌茶。”

不論何時,地域性總是不可避免的。凌雲將一塊啃完的羊骨扔在桌下,灰風立即搖著尾巴飛撲過來,一口叼起骨頭啃了起來。   

高明月有些看不慣的哼了一聲,“狼都是養不熟的,將來長大了不是反噬主人就是自行離開。”

灰風不是小狗而是隻小狼,前幾天高乙帶護衛上山,借打獵來練習騎射,回來的時候帶來了灰風。他們圍獵時射殺了母狼,然後在狼穴發現了這隻小狼崽,帶著回來也不是要養,而是打算丟給莊里獵犬的小狗崽們玩耍,訓練它們。

正好凌雲遇到,看到第一眼,他就喜歡這隻小狼崽了。那隻小狼是那樣的獨孤與楚楚可憐,讓他覺得就如同自己初到這裡時的惶惶。最後他把這隻小狼要了過來,養在身邊,用羊奶稀飯餵養,小狼崽竟然頑強的活了下來。他給它取名灰風,才個把月大,就已經有了三四斤的模樣,甚至每天吃飯的時候都跟著凌雲屁股後面來啃骨頭了。   

“據說狗最初也是狼,後來慢慢馴服成了看家護院的狗,灰風這麼小,總能養熟的。就算將來長大後真的野性難馴要離開,那也隨它好了。”凌雲笑著說道,高明月說起來也是他的小姨了。

人都說小姨的屁股有姐夫的一半,不過高明月除了在算賬的時候能專注安靜,其它的時候可不是什麼和善的主。一直到現在,這小姨對凌雲似乎還有些成見。

這讓他不解,想當初最開始提出要他入贅高家的可就是高明月。凌雲也只能盡量的退讓,誰讓這是自己的小姨呢。他掰開一塊炊餅,上面撒了點鹽,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餵給桌下正用可愛的目光望著他的灰風。

“你可以餵牠,它很好玩的。”   

“淑女是不會養野東西的,更不會在用餐時餵狗的。”她 用調羹舀了一勺的羊湯,一邊吹著熱氣,一邊滿臉不屑的說道。  

  高淺雪已經完全習慣了丈夫和妹妹每天的鬥嘴了,笑著道:“好了,明月,你可是堂堂郡主殿下,真正的大家閨秀,千金淑女。易郎可是你姐夫,怎麼每天見面就鬥個不停,跟個小孩似的。”

她嘴角揚起,“說到這裡,你可不如你姐夫。易郎知道你喜歡算術,最近可還是費心為你製作了一樣算術的好工具,說是以後你算賬的時候,就能事半功倍呢。對了,易郎,你給明月作的那工具叫什麼名字來的,你看我這記憶,昨天剛說過的今天就忘記了。”     

“算盤!”凌雲微笑著道。雖然高明月總有些刁蠻而不講理,可凌雲不可能跟她一般見識。最好的辦法不是繼續跟她鬥嘴,而是想辦法改變她的態度。他知道高明月最喜歡的就是算術了,而恰又發現這個時代居然只有算籌而沒有算盤。算個數,得把幾百根小木棒擺滿一地,太麻煩了。

算盤這東西,可是用了上千年的好工具,他就不相信,算盤一出,還擺不平這小丫頭。   

“算盤?會算術的盤?”高明月笑道,似乎根本不相信凌雲能做出這樣的好東西。   

凌雲算了算,拿起細麻布擦了擦手,然後轉頭對站在後面侍候的木蘭道,“木蘭,把我昨天做的那把算盤拿來。”   

算盤是臨時製作,算不上太華麗,不過算盤本身並不復雜,真正厲害的只是珠算的口訣而已。凌雲把算盤放在桌上,手指啪啦啪拉一陣拔動,那木珠啪啪作響。   

“這就是算盤?還能大大提高計算速度?”高明月不信。   

“我知道你算數很厲害,據說還是高家莊第一算術高手。不如我們來打個賭,你找一個賬本過來,我們倆一起算,你用你的算籌,我用我這會算術的盤,看看誰最先算出來如何?”凌雲笑著道。

雖然後世電腦和計算器的普遍,使得算盤漸被淘汰,可他小時候學校卻是還有過珠算課程,甚至後來他也一直沒丟。珠算的水平比不得那些打的比計算器還快的老會計,可口訣也是爛熟於胸,珠算起來可並不慢。

跟一個還拿著兩百多個棒擺大陣的隋朝姑娘比算術,這還真有點壯漢欺負孩童的感覺。   

高明月對自己的算術明顯很自負,根本不相信凌雲靠一個新工具就能贏過她。當下毫不猶豫的道:“比就比,不過你打算拿什麼做賭注?”     

“嗯,賭什麼呢。”凌雲捏著下巴微笑著,片刻後,一臉壞笑的道:“要不然這樣吧,若是你輸了,就幫我給灰風洗一個月的澡!”     

“不行!”高明月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讓她給小灰狼洗澡,這怎麼可能。若不是看姐姐的面上,她早就讓人一棒把這隻狼崽給打死了,還想讓她堂堂郡主給它洗澡。   

“那你說賭什麼?”     

高明月咬著銀牙瞪著一臉壞笑的姐夫,“賭錢好了,若是你能贏我,我給你一萬錢,若你你輸了,我也不要你給我錢,就把這支小狼崽給扔出莊去。”她 明知凌雲這個姑爺沒錢,卻還故意打這樣的數目大的賭,明擺著就是想要趕走小狼。   

不過凌雲卻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這個賭他贏定了。   

聽說二小姐和姑爺要賭算賬,頓時高家莊就熱鬧起來了。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前廳這邊就圍 滿了人。

高家莊向來風氣好,平時待下人也和氣,尤其是這段時間,凌雲天天給家說書,人氣高漲。一個是大家喜愛的二小姐,一個是如今人氣高漲的新姑爺,一時間,大家興奮異常,都想知道這場算術對決,誰勝誰負。   

高淺雪做了主裁判,管家高伯和賬房張伯則是副裁決。由張伯從賬房挑選了一本新賬本,做為比賽之用。限定一柱香的時間,誰能最先計算出準確結果,誰就勝利。   

“你輸定了!”開始之前,高明月一臉贏定了的表情。   

“可別高興的太早哦,一萬錢啊,還真不少呢。”

凌雲來這隋朝之後,對物價也算有了個了解,以最基礎的米價來說,如今是開皇盛世,大隋立國十八年,天下一統,北禦突厥南平陳朝,可謂正是如日天之時。

尤其是這幾年,國際形勢大好,沒有大的戰爭,只有些小的邊境衝突,而且也沒有太大的工程,又沒什麼太大的天災,因此數年豐收,朝廷甚至在各地陸續修築大量的糧倉儲糧。

連需要從江淮河東等地輸糧入關的京師,米價都只有斗米十錢而已。   

斗米十錢什麼概念?隋立國之後清理南北朝時各種私錢,官方統一鑄五銖錢,千錢重四斤二兩。這個錢俗稱肉好,貨幣堅挺,購買力很強。

現代的一升米重1.25斤,一斗十升合重12.5斤,6.25千克。不過隋時一升只有現代的0.6升左右。   

換算下,隋代一斗米重3.75千克,而隋代的一斤十兩,每兩約42克,每斤668.19克,隋代一斗也就是5.6斤。這麼一算,就很清楚了,隋代十錢可以買五斤兩多米,每斤米價為1.78,不到兩錢一斤米。   

如果按後世的米價來兌換,那麼一錢差不多值後世的軟妹幣兩元左右。當然,實際上,隋代銅錢的購買力,比軟妹幣還是要高的,畢竟後代的糧食豐富,糧價很高,而隋代的糧價再便宜,也還是不便宜的。現代一個普通工人月薪三千,能買一千斤米,而古代普通人月薪不可能達到一千七八百。   

一萬錢,這可以說是豪賭了。換成米,五千斤,能直接把凌雲砸死並埋了。   

“開始!”隨著高伯的一聲開始,凌雲立即打開賬本,然後飛快的拔打起算盤來,為了能有更震撼的效果,他直接開啟了雙手快打的本領。想當初,凌雲可是憑這手雙手拔盤的功夫,還代表學校參加過珠算比賽得過獎,引得無數女同學的愛慕。

如今一施展出來,果然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眾人只見凌雲眼睛看著賬本,然後也不看那隻滿是珠的古怪盤,兩隻手卻好幻影一樣在上面拔動,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不斷響動著,充滿節奏。   

那聲音引的高明月有些心緒不寧,難以平靜,不由的頻頻轉頭去看凌雲。見他那神奇的模樣,心裡不肯相信,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在瞎拔,絕不是在真的算數。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5:36

第32章傲嬌

可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她擺弄著那珍愛的象牙算籌剛計算完一頁的賬目,正要翻到第二頁的時候,旁邊的啪啦聲卻已經停了下來。   

“怎麼停下來了?”眾人見他停頓,都不由的疑惑。   

凌雲笑了笑,望了眼算盤,然後朗聲道:“總計收益三千七百八十一錢,張伯,你看下對不對。”   

張伯驚訝,然後點頭,“一不差,確實是三千七百八十一錢。”     

周圍響起一陣驚呼聲 ,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可都是現場看著的,那麼厚的一本賬本,姑爺居然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算出來了,還分厘不差,這怎麼可能。他們可是看到最會算術的二小姐,都還只剛剛算完了第一頁而已啊。   

“這不可能,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結果,他做弊!”高明月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忍不住出聲指責。   

張伯站出來道:“這本昨天剛從揚州送來的幾家店舖的上月收益帳本,這是其的一本,所有的帳本都是昨天剛剛送到,整個莊上就只有我一人接觸過。

而這本,也是我今早剛剛算好的,再無其它第二人接觸過,結果更無人知曉。老夫沒有告訴過姑爺,二小姐誤會了。”     

“這怎麼可能!”     

這下驚呼之聲更大了,張伯擔任高家的總帳房已經二十年了,當然,還有些人知道在此之前,他還曾在齊國的民部擔任過官職。這位老人說的話,絕對可靠。他不可能替姑爺說假話來騙二小姐。   

凌雲早知道高明月會有這樣的反應,也知道此時高淺雪等高家莊人都充滿疑惑,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揚起算盤,在眾人面前亮了一圈,然後重放在桌上,對高明月道,“現在你隨便報幾個數字,不管是相加相減還是怎樣,我都能立即當你的面算出來,不信,你可以試試。”   

高明月咬著牙,頓了頓,然後報出一連串的數字,這是一個複雜的帳目,也絕對是再無第二個人知曉的帳目。因為這是高明月自己編的,可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凌雲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甚至還能微笑看著她,然後雙手拔盤,她剛報完,沒片刻,凌雲就已經報出了一個數字。   

“是這個數嗎?”     

面對著凌雲那得意的樣,高明月很想說不是,可她也清楚,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雖然心萬分的不想承認,可她知道,這個傢伙確實很厲害,他的那個盤果然是算術的好東西。   

“沒錯。”     

“哇!”高明月一承認,立即就引來無數驚呼。這下,大家是真的看明白了,原來姑爺不但會說書講故事,而且還有神算本事,連二小姐都完全比下去了。   

“別得意,一萬錢而已,我還輸的起!”高明月咬著牙,氣呼呼的道,這會功夫,她的銀牙都快要咬碎了,這個傢伙,太氣人了。可心裡面,她又不由的對那個神奇的盤充滿好奇,這東西,怎麼就能這麼好用,看樣,比起算籌,簡直就是甩出十八條街去了。   

凌雲倒也不客氣,反正都是自家人,不過是左口袋出右口袋進而已。不過他沒忘記本來的目的,弄這算盤出來可不是為得罪高明月這刁蠻小姨的,而是為了討好她改善兩人之間關係的。

因此,他笑著道:“這麼大一筆錢,我也不好白拿。要不這樣,這一萬錢就當是你的學費,我把這珠算的口訣教你如何,以你的算術天賦,以後算盤一定會打的比我更好。”     

“不學,誰稀罕!”高明月雖然心裡好奇,可卻死要面,不肯低頭。   

不過大家早看出她的真實想法了,高淺雪和高伯張伯他們都呵呵笑了出聲。還是張伯給了一個台階,“老頭我倒是對這種算盤很感興趣啊,還有專門的口訣嗎?”     

“嗯,這種工具就是專門為計算而製作的算盤了,而算盤之所以算術更快,就因為有一套完美的珠算口訣。

運用珠算口訣,算術不再麻煩複雜了。而且珠算口訣簡單,就算是五歲的孩,只要個把月,也能入門,算一些簡單的帳目了。”     

“哦,連孩童也能學會?”這下高淺雪都不由的驚訝了。   

凌雲看出高明月真的想學,可又礙於面說不出口。

便主動給台階道:“要不這樣,趕製一批算盤出來,然後我再把珠算口訣編一個小冊,每天晚上空閒時間,想學的人就可以過來聽我講授這珠算課。”     

“好好好,我看乾脆輪流抽調各商舖莊園的賬房過來學習,這些賬房都不堪大用,還需磨煉,正好藉此機會,提高下他們的水平,也讓大小姐二小姐好好訓導一下。

對了,上課的時候,二小姐了來監督,要不然,只怕這些懶散的傢伙不會好好用心學呢。”張伯在一邊說道。   

“也好,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去監督一下。事先說明,我只是去監督那些帳房的,可不是為了去學什麼珠算。”高明月一臉傲嬌的說道。   

這副模樣,惹得大家都會心的一笑,這傢伙,真是煮熟的鴨,就剩嘴硬了。不過凌雲笑了笑,看的出來,高明月對自己的態度倒是鬆動了些。

小丫頭片,要對付她可是簡單的很。以他的本事,相信不用費多大功夫,就能讓這丫頭以後對自己態度大變。   

比賽就此結束,大家各自散去,高淺雪對凌雲道:“易郎你明天穿的體面一些,奴給你做了一套蜀錦圓領袍衫,你回頭試下看合不合身,若不合身可以馬上改改。”     

“嗯,是去拜訪還是待客?”

凌雲來到這里後,並不太習慣於穿那些滑滑的絲綢,也不喜歡長袍大衫,他還是更喜歡穿麻衣,短打裝束,這樣更習慣自然。不過卻未免有些不符身份,高淺雪突然提醒他明天穿的體現些,估計不是去訪客就是待客了。   

“陳公和蕭公明日相約前來拜訪,順便送回上次蒙蕭公相救的莊丁回來。不論怎麼說,他們都是貴客,還幫了我們這麼大忙,這次我們都得好好招待。

你是高家的男主人,得表現得體,切莫再如平日里般隨意的麻衣短打了,那樣會被認為有意怠慢客人。”

高淺雪平時也並不在意凌雲的裝束,不過既然有客人要來,那就不同。   

“嗯,我會的。”凌雲點頭。他很清楚陳雄和蕭世略的到來意味著什麼,這段時間他刻意的不去管高家與陳蕭兩家的後續事宜,就是潛意思的逃避這些。

如今陳雄和蕭世略要前來,這說明三家已經初步達成了什麼一致。也許只是走私生意,也許是要一起反隋。不管怎麼說,這些事情並不以他的意志為準。

不管他樂不樂意,事情還是在發展。   

回到東院,茶作坊裡的工人已經把送來的青瓷茶罐封箱打開了。第一批五百隻越窖青瓷瓶就擺在面前,完全是按照凌雲設計的模樣。

青如玉,明如鏡,聲如磬,真正的瓷器之花,不愧是大唐最有名的越窖之生產出來的名貴瓷器。   

凌云不禁感慨,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光是這瓶就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了。不愧是凌雲花了五千錢一個特別訂製的,這麼一個小小瓶,只裝一斤茶。

光包裝瓶的訂購價就值五貫,這茶要是不賣更高,真是連瓶本都回不來了。   

青瑩如冰似玉的瓶體,搭配著由凌雲親自畫的採茶女和那句廣告詞,這茶瓶 瞬間就提升了一個檔次。

與茶瓶配套的還有越窖送來的一個紫砂茶壺和配套八個紫砂茶杯,凌雲完全就是按照後世賣月餅的銷售模式來的。

後世賣盒月餅,裡面還送塊名貴手錶,洋酒等。賣的已經不只是月餅了,凌雲也打算這樣做。

不過他主打的還是藝術品般的包裝瓶和茶壺茶杯,甚至還打算去印刷一份精美的宣傳冊,精美的畫冊,配上上佳的書法,把這龍舌包裝成頂級奢侈品,化藝術的象徵,還怕沒人喜歡。反正這類奢侈品,都是只求最貴,不求最好。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道包裝序了,用這些名貴瓷器陶器一包裝,這些合山不知 名的山茶,就要搖身一變成頂級綠茶龍舌。   

凌雲迫不急待的招呼著木蘭和青蓮跟他一起包裝,每裝好一瓶,他都有種強烈的成就感。兩個丫頭也是一樣,拿著瓷器瓶的樣小心翼翼,彷彿捧著一件稀世珍寶。   

屋內茶香四溢,茶的最好包裝相當複雜奢華。先用白布袋把茶裝好,然後放入青瓷瓶蓋上。

又用絲綢袋套上,再與配套的紫砂茶具一起放入一個用檀木製成的盒,最後,再放入一個塞滿檀木屑粉的普通木盒之,層層包裝起來,既防止茶受潮及香氣揮發,又要防止瓷瓶陶器以及檀木盒碰觸損壞。   

忙了好半天,上次他們親自炒製的那一百斤鮮茶,最後成了他們包裝好的二十盒高檔乾茶。一斤鮮炒二兩,一個不錯的比例。

親自包裝完這二十盒茶,其它後續炒製的茶,就交給剛才在一邊學習的工人們了。   

看著這二十箱自己親自勞動的成果,凌雲很是高興,他直接從拿出兩箱,給木蘭和青蓮一人一箱。   

“這些都是我們親自勞動弄出來的,一人一箱。”   

青蓮和木蘭都很是意外的看著凌雲,這茶的珍貴她們可是十分清楚的,單只是茶還不算什麼,何況還有這麼奢華的青瓷瓶和紫砂陶。   

“叫你們拿著就拿,還愣著幹什麼。”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都沒能拒絕這誘惑,飛快的一人抱起一個小箱在懷,生怕飛掉了。   

剩下還有十八瓶,凌雲給自己也留了一箱,然後叫了幾個人拿上直接去了前廳。   

高淺雪此時正在廳和高伯他們商議明天接待陳蕭一行的準備工作,高明月則坐在一邊正拿著凌雲留下的那把算盤左拔右劃的研究,看到凌雲進來,慌忙把算盤推到一邊。   

“娘,來嚐嚐新鮮出爐的龍舌茶!”     

“前些天就已經嚐嚐過了啊。”高淺雪笑道。   

“前些天那些茶沒有包裝,沒有包裝,就好比人沒有穿衣服,沒有化妝一樣,魅力可是減少了許多。快來看看,這完美包裝過的龍舌。”   

凌雲一揮手,把兩丫頭叫上來,“木蘭你去燒水,對,就用昨天弄來的那泉水,青蓮你來泡茶。”     

兩個小丫頭如今早已經熟悉這新茶的泡法,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不一會,幾杯香濃撲鼻的龍舌茶已經遞到了高淺雪等人面前。高淺雪端起紫砂茶杯到面前,低頭聞了一下,便不由的閉上眼睛享受著這股香濃氣息。   

高伯和張伯他們聞著那香濃茶味,看著擺在面前的青瓷茶瓶,紫砂茶壺,紫砂茶杯,甚至還有茶瓶、茶壺、茶杯上的繪圖和書法,都滿是驚訝,“這,這就是真正的龍舌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5:51

第33章那一瞬的溫柔

看著擺在廳堂几上的那嶄新而又獨特漂亮的茶瓶茶具,高淺雪幾人都處於驚訝的狀態,如高伯這樣曾經在齊國鄴都宮行走過的老人都不由聲音顫抖起來。

“這些就是新茶的包裝?”

不是高伯沒見面過世面,實在是凌雲弄的太奢華了。

每一件茶具都能稱的上是藝術品,獨特而又美麗的造型,配上越窖的非凡技藝,加上凌雲所繪製的圖案與題寫的廣告書法,衝擊力實在是太大。   

“嗯,這是一盒龍舌茶的包裝,越窖青瓷瓶包裝,附送一套紫砂陶茶具,連外面的茶盒,都用的是名貴的檀木。”

凌雲相信,買櫝還株這個語詞放在這裡,相當合適。龍舌的包裝將遠超茶本身的價值,而這奢華的包裝將大大提升茶的價值。

“當然,再好的青瓷瓶與紫砂茶具,其實也是為了襯托龍舌茶而已,大家來試試咱們這真正的龍舌茶。”

凌雲笑著先端起一杯茶,放在鼻下嗅嗅,一臉陶醉享受的模樣。   

淺雪和高伯他們都不約而同的也端起紫砂茶杯,學著凌雲那瀟灑的品茗姿態輕抿一口。龍舌茶他們早前已經都飲用過,可今天再飲,卻覺得小滋味似乎比之前時更香更淳正。

高伯喝一口茶,又低頭把玩一下茶杯,再看看茶壺,茶瓶,整個人似乎都處於痴迷的狀態之。   

隨後小半個時辰裡,廳上就一直處於這種安靜之。   

“如何?”凌雲端起紫砂茶壺,給不知不覺已經喝完了杯茶的眾人續杯。   

“嗯。”

高淺雪從那迷醉清醒過來,“好茶,真正的好茶,從來沒有飲過如此好茶。奴感覺這已經不僅僅是在飲茶,而是一種享受。相公,龍舌茶都這樣包裝嗎?”     

“當然,咱們的龍舌定位於高檔名茶,包裝自然不能馬虎。”   

張伯馬上從賬房的專業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茶是好茶,可這包裝會不會太奢侈了些,這樣一套包裝得不少錢吧?”     

高明月此時也忘記了和凌雲鬥氣做對,以敏銳的眼光做出了估值,“越窖的青瓷茶瓶,還有紫砂茶具,加上這黑檀木茶盒,還有絲綢茶袋,這樣一套下來,沒有五貫根本拿不下來,如果是訂購的量少,成本還會更高。”     

凌雲向高明月豎起大拇指,這丫頭的經濟眼光果然很敏銳。

“因為我們訂購的數量不小,第一批就訂購了整整五百套,後續還會有更多。因此,目前全套的包裝,成本是千錢一套,其最貴的還是青瓷瓶,光一個瓶就要五千錢。”     

“五千?”這下連算了一輩賬的張伯都驚訝的差點跳起來了,這一瓶茶標準份量是一斤。這一瓶茶的包裝成本都要千個錢了,這茶得賣多少錢才能不虧本?“那茶賣多少錢?”     

“咱們這可是唯一一種炒製的茶,全天下獨一份兒。剛才大家也償過味道了,比起原來茶餅渣煮出來的茶湯,這味道天壤之別吧”

“更何況,咱們這賣的可不僅僅是茶,而是品味,是高雅。而且咱們這茶的目標人群也都是貴族豪門,因此,價錢並不是問題,只要他們認可,那麼賣多高都會有人買。咱不但求最好,而且還求最貴,讓龍舌成為茶的貴族,我初步擬定的價格是每斤茶售價十貫八千錢,取個吉意一路發!”     

張伯差點把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十貫八,還一路發,真是黑心啊。一萬千八百錢,就買一斤茶。眼下大隋銷往西域的緊俏商品,絲綢、瓷器、茶這三樣最為緊俏。此時的金銀並非朝廷貨幣,與銅錢之間的兌換比例大約是一兩黃金兌換五兩白銀或八貫錢。古羅馬時市場上東方來的絲綢價格最高時曾上揚至每磅黃金十二兩,而就在原本土,絲綢價格也曾一直居高不下,是極貴之物。   

當下斗米十,一斤米不過一多錢。而蠶絲加工成的絹,同樣有貨幣的作用,時下匹絹二百錢。一匹絹相當於一百餘斤 米,而一匹絹四十尺,匹絹重十二兩,一斤絹也就值個268錢左右。   

隋朝的錢可是真的很值錢的,一斤蠶絲製成的絹,也才值不到三百錢,一斤米才不到兩錢,凌雲的龍舌茶,居然定價一萬千八百錢。這,腦袋燒壞了,還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貴族高門雖然有錢,可也不是傻吧?要知道就算是越窖青瓷是天下最有名的瓷器,可一般情況下也不可能貴到一個瓶五千錢的價格,這完全就是因為凌雲的瓶全是訂製的特等品,完全是按藝術品來煉製,而不是按茶瓶來燒製的。   

“物以稀為貴,更何況,咱們賣的真只是茶麼?”凌雲抿了一品茶笑著道,同時心感嘆,這茶還是原來那個味,真懷念啊,比起茶渣煮的加鹽加桔皮的茶湯真是好喝太多了。   

“嗯,夫君說的也有道理,既然此事已經交由夫君全權負責,那麼奴相信夫君一定有把握做好。這事情我們就不過多干涉了,不過,喝過這龍舌以後還真喝不下原來的茶了,不管夫君這茶賣多貴,可得敞開供應奴和高伯張伯們足夠的份量。”

高淺雪一副你辦事我放心的模樣,溫柔的淺笑說道,那樣,看的凌雲真想大聲說,“娘,咱們該圓房了。”     

“放心吧,娘。”

凌雲笑著給高淺雪、明月,高伯、張伯、錢叔等一眾高家莊核心高層人人獻上一份價格一萬千八的茶套裝。換回眾人的滿意笑容,連高明月收到茶時,也對他破例的笑了笑。   

二十斤茶,凌云自己留了一斤,給木蘭和青蓮兩丫頭一人一斤,現在一下又送出去五斤,轉眼就去了八斤,還剩下了十二斤,也都全預定了,高家的四位護院隊頭,那是得一人一份的。

另外還有幾位年高德眾的老人,也不能少。至於其它人,凌雲想好了,茶可以送,這麼昂貴的包裝就不用了。

這種一萬千八的頂級豪華茶,可不是每個人都享受的了的。

這種檔次的茶凌雲也不打算多弄,真正主打的,還是千、八千、錢這些檔次價位的茶,這次茶不再是一芽一的頂級檔次,採用一芽二,甚至三,用的雖然還是青瓷,可不會是這種藝術品級的包裝。適當的定價,能更好的銷售。

而這一萬千八的,完全就是個鎮店之寶級的,起的是噱頭作用,而非真正的主打產品。   

當然,除了這些高檔茶,自然還有低檔次的。

檔的價位會在千一斤左右,而低檔的也就二三百一斤,當然,還有更大眾型的,以高檔茶炒茶過程挑出來的茶製成,也就二三十一斤。兩三錢一兩,誰都消費的起。

凌雲已經在著手安排培訓新工人,增加炒茶作坊了,甚至預備收購更多的茶園了。   

“易郎今晚就在東院用膳吧,就我們單獨用飯。”

高淺雪微微笑道,“婚禮之後,一直忙碌不停,妾身對夫君照顧不周讓易郎受若了,今晚就讓妾身好好服侍你。”

淺雪在他耳邊悄聲說這話時,他已經能清楚的聞到她身上的那股處的幽香,他能判斷那不是什麼薔薇花露之類的隋朝香水,絕對是真正的體香。難道今晚高淺雪要和他圓房了,終於要圓房了嗎?

雖然和淺雪已經成親,而且還有兩個整天在身前晃蕩的陪嫁小丫頭,可只能看不能吃,這日還真不好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6:03

第三十四章圓房

他已經迫不急待的想早點天黑了。  

苦苦的等待中,太陽公公終於落下山去,日暮黃昏,天漸漸昏暗下來。  

華燈初上,凌雲的東院也早早認真打掃了一遍,青蓮和木蘭兩個小丫頭都知道主母今天要過來用飯,因此指揮著東院的婆子丫環們來了個大掃除,等淺雪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一塵不染,甚至室內還點起了檀香,陣陣香煙瀰漫,有如仙庭。

要不是找不到歌伎舞女,說不定兩丫頭還要找個琵琶女和舞姬來彈琴跳舞助興。  

不過當凌雲看到跟在高淺雪後面的高明月時,滿臉的激動頓時僵在那裡,我靠,說好的單獨晚餐呢,怎麼還帶了個尾巴。有了這個煩人的小姨子,今晚還怎麼圓房?  

高淺雪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對著他露出個抱歉的表情,讓他頓時原諒了她,看來,不是她故意帶來的,只是高明月不懂事跟來的。

不對,看高明月笑的那麼賤的樣子,這絕對不是不懂事跟來的,而就是故事來搗亂的,估計就是為了報復今天輸在他的神算之下,來報一箭之仇的。  

“夫君真是越來越讓奴驚嘆佩服了,這東院被你打理的真是井井有條。”高淺雪見凌雲一臉悶悶不樂,緩緩靠近說道。  

高明月倒不把自己當外人,一臉得意的笑容走進廳堂,一坐下就馬上女主人般的喊道,“木蘭快給我上茶,要龍舌,得一路發的那個。”   

我靠,這丫頭還真不客氣。這一萬八的茶雖然說成本並沒這麼離譜,可這茶也確實是很用心炒的。

全部採用的是一芽一葉的頂級茶葉,每天也炒不了多少,這姑奶奶還就要喝這個。  

“怎麼,捨不得?你現在管著那麼多茶園茶作坊,要多少茶葉沒用啊,居然只送我跟姐姐一人一斤,你還真把茶葉都當成你自己的了,別忘記了,這些茶園茶坊可是姓高。”

氣不死人不罷休,這丫頭今天純粹就是來報復的,赤果果的報復。  

“絕非你想像的那樣,這龍舌炒製的不多,第一批已經全都分掉了,我自己也只留了一斤。你想多要點,那還得等第二批炒出來了。不過第二批也炒不了多少了,馬上就要過穀雨了,這茶最好的採摘季節也就清明前到穀雨前這段時間,時間一過,茶葉就不如那麼好了。”

凌雲解釋道,他倒不是怕了這丫頭,實在是不想跟她這樣鬧下去,沒啥必要,好男不跟女鬥,畢竟是小姨子,省的淺雪夾在中間難做人。  

“你蒙誰呢,木蘭和青蓮兩丫頭你不就一人給了一斤。”

明月撇撇嘴,然後眼珠著一轉,回過頭來仔細的上下打量著木蘭和青蓮,突然怪聲道: “別說,木蘭和青蓮兩丫頭今年也十四了吧,年紀也不小了,她們也在姐姐跟前侍候多年了,姐姐,你說是不是給她們找個人家啊。我看小乙哥他們那隊裡就有幾個小伙子還蠻老實的,不如...”   

青蓮和木蘭聽到這話都是一愣,然後不約而同的驚呼,“二小姐,我們不要嫁人。”   

“女人哪裡能不嫁人呢,說什麼傻話呢,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找個老實可靠的男人的,絕不會讓你們受苦,嫁出去後肯定不比在這差。”   

“我們就想跟著小姐,伺侯小姐一輩子。”青蓮急的臉都要紅了。  

“看你這急赤白臉的樣,你是想伺侯我姐一輩子呢,還是要伺候我姐的男人一輩子呢。”

說著,她對淺雪道,“姐,你看這才幾天啊,這倆丫頭都往一邊去了。莫非,這才幾天功夫,姐夫就已經把兩丫頭收房了?”   

這丫頭,還沒嫁人呢,嘴就這麼厲害了。凌雲不由頭痛,青蓮和木蘭兩丫頭雖然才比明月小那麼兩歲,可她們戰鬥力不足五的渣渣,還真完全不是明月的對手。

幾句話,就已經完全落在了下風。甚至,幾句話,高明月就把自己也給兜進去了。  

凌雲不由的對淺雪笑道,“沒有的事,真的。”後面那句真的不免有些畫蛇添足的感覺,彷彿做賊心虛,事實上,他也確實有些心虛,畢竟,那天洗澡的事後,他也不能說與兩丫頭完全清白的。

青蓮彷彿也跟他想到同一件事情,臉騰的就紅了,紅的跟塊大白布似的,這反應,讓人不懷疑都難。

高淺雪本來微微笑著,這時臉色也不由的有些微變,盯著青蓮看了好幾眼。

哪怕青蓮木蘭都是她的陪嫁丫頭,可她現在還沒和凌雲圓房呢,這情況下,是絕不願意看到凌雲背著她先跟兩丫頭胡來過的。  

她輕笑兩聲,“這兩丫頭跟著我好些年,其實最是聽話體貼的,相公不如就把她們收了房,也能替我貼心照顧夫君生活。”   

凌雲感覺氣氛陡然而變,自己後背直冒冷汗,這話感覺帶著幾分殺氣啊,她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兩丫頭打殺了啊,聽說隋唐時代,奴婢其實就是奴隸,主人打死都沒半點關係的。  

“娘子說笑了,兩丫頭還只是小丫頭片子,這才多大的年紀啊。要不你看,還是讓她們回去跟著照顧娘子起居,我這邊,你再拔兩個年紀大點的過來就好。”

關鍵時候,凌雲也顧不得兩小頭眼中的幽怨了,得主動表態。要不然,這醋瓶子翻了,這日子可不好過,更別說圓房了。  

“夫君莫不是已經還看上哪個丫環了,你直說就成,奴馬上就把他拔到你院裡來讓你收了房,就算抬舉了做妾,也沒話說。”   

我的個天吶,這醋瓶子都已經打翻了,凌雲無奈的道,“娘子真想多了,我意思是拔兩個年紀大點婆子來說行。”  

 哎,全怪高明月這個小妖精,凌雲瞪了這得意洋洋的丫頭一眼。你高興了得意了,姑奶奶。  

“其實都慘妾身,這些天忙碌事情,冷落夫君了。”

高淺雪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竟然一下子陰轉晴,溫柔無比的對他說道,“夫君,咱們今晚就圓房吧!”   

這幸福真是來的太突然啊,他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淺雪主動提出要圓房,沒聽錯吧。

高淺雪都已經主動了,凌雲還怎麼可能退縮。

更何況,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從最初的逃避抗拒,到如今的期待憧憬了,甚至說,早已經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了。一天沒有圓房,他這個姑爺可當的一天不安穩了。到了今天,他絕對不願意再失去這個女人。  

“好!”凌雲激動的已經說不出更多的話來,一個字已經足夠。  

不過,似乎總有人見不得凌雲高興。  

“不行!”高明月在一邊喊道。  

高淺雪目光瞪了高明月一眼,這個姑奶奶也被姐姐那目光給打殺了幾分囂張氣焰,忙低聲道:“我不是反對了,只是完婚可是大事,上次婚禮打斷,你們都還沒有拜完堂呢。就算姐姐現在要完婚,那拜堂之禮也不能漏掉啊。你們得再正式拜堂之後,再入洞房,要不然,那多失禮。”  

 高淺雪點了點頭,對凌雲道:“是奴考慮不周,不如明日拜堂,你看如何?”   

凌雲巴不得現在就拜堂,自然沒有意見。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高明月雖然還想反對,可迫於高淺雪的威壓,一時卻終沒敢開口。

接下來的晚餐,既不浪漫也不獨特,幾個人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吃完。飯後,高淺雪也沒有多留,早早的離去,說是還要找高伯他們商量安排明天的婚禮之事。  

凌雲一直送到院外,站在那裡,直到高淺雪婀娜的背影消失在庭院的深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6:16

第三十五章侮辱
  
夜已深,青蓮膝跪於床榻,麻利的鋪床疊被,翻開錦被,擺好枕頭。

凌雲懶洋洋的靠在一邊,十分享受般的看著青蓮,從他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彎著腰鋪床的青蓮小丫頭那挺翹的小臀,充滿著眼神的挑逗著他。

想起晚飯時淺雪那帶著濃濃醋意的讓他收房提議,心裡的那一點旖旎心思不由的被潑了盆冷水,瞬間涼了許多。

小丫頭鋪好床,一回頭卻正好看到凌雲還保持著剛剛那個目光停留在她那羞人的部份,當下俏臉不由的騰的飛起兩朵霞雲,人如受到驚嚇的小白兔一樣蹦下床榻,小跑似的走到屋 角的那張小榻邊去。  

噗的一聲,燭火搖曳了一下,然後熄滅了,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餘下寂靜黑暗中青蓮那有些急促的喘息聲。  

凌雲啞然而笑,藉著窗外的星光脫去衣服,鑽進被窩,以前每晚睡覺前都能享受下小丫頭貼心的侍候,衣服都不用自己脫。不過今天,看來是不可能了。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凌雲發出一聲滿足的聲音,閉上眼睛。

過了好久一會,才聽到小丫頭的呼吸聲稍平穩了些,然後屋裡才響起一陣悉悉窣窣的聲音。

淺雪收下凌雲婚書的那天,木蘭和青蓮兩個丫頭就已經算是凌雲的屋里人了。

這些天,兩個丫頭都是吃住跟凌雲在一起,每天晚上,兩個丫頭都會輪流到他房裡來睡。當然,只是單純的睡覺。  

這也是許多大家族都有的特色,晚上睡覺的時候屋裡一角擺在小床,留一個年青丫頭守夜,專門負責晚上倒個茶水什麼的。

當然,在有的大家庭男子成婚後,這個守夜的丫環其實也由通房丫頭擔任。在妻子身體不適的時候,也是要承擔著侍寢工作的。  今

晚與過去那些天的夜晚並沒有什麼區別,不過睡在床上的兩個人卻都有些失神。凌雲想的是明天就要真正完成婚禮,洞房花燭了。

而青蓮則滿腦子都是剛才凌雲那帶著點壞壞的目光,還有白天時小姐說的要大郎收她和木蘭房的事情。

一想到這些,她就不由的臉龐發燒,羞澀的把頭埋進被子下面,可這樣並不能阻止那些想法在腦中停留,相反,越是這樣,她腦中卻不由的想的更多。

小姐說的是真的嗎,還只是說說而已。還有,大郎真願意要她嗎?  

青蓮不似木蘭那麼大大咧咧有些迷糊,她跟隨淺雪姐妹多年,雖然出身孤苦,可卻心性很高。

若讓她找一個家丁什麼的嫁了,她是很不願意的。

其實做為小姐的貼身丫環,她對自己的命運也早有些明白,要麼到了年紀小姐開恩放出去擇個莊丁或者外面鋪子裡的管事伙計給嫁了。

要麼就跟在小姐身邊,做陪嫁的丫頭,將來若是姑爺能看的上,就會做個通房丫頭。

若是能得寵,還能抬舉做個妾。最初見到凌雲的時候,她並沒有想過自己也許以後就要跟著她,可直到晚上二小姐說要把她們許配出去嫁人的時候,她才突然發現,她並不願意離開新姑爺的身邊。

相處的時間不久,可她的心裡已經抹不掉他的影子了。  

青蓮在床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小心翼翼的從被子裡露出頭,怯聲聲的帶著幾分期待問,“大郎,等明天和小姐完婚圓房後,大郎還需要奴嗎?公主身份那麼高貴,面容那麼美麗,身材那麼好,皮膚那麼白,也許以後就再也用不著奴為公子舖床疊被了吧?”   

她翻了個身,望向屋里黑暗中的凌雲,似在自言自語道:“大郎,奴願意為你鋪床疊被一輩子。”   

黑暗中的凌雲忍住了回答的衝動,微微笑了笑。

小丫頭肯定以為他睡著了,要不然,也不可能這麼膽大的當他面說出這些話來。

他在心裡答復著青蓮,“我當然願意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青蓮聽見那邊半天沒有回話,還以為凌雲已經睡著,心裡微微感到一陣輕鬆,又失落起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雖然說的時候已經感覺凌雲已經睡了才敢說,可真當凌雲已經睡著沒回復的時候,她又覺得失落,這好不容易鼓動的勇氣沒能得到回復。  

黑漆漆的屋中一角榻上,青蓮扯了扯被子,像個小貓一般的蜷縮在微涼的夜色裡。  

清晨,木蘭早早的起來,打來了熱水,服侍凌雲穿衣洗臉漱口。而今早的青蓮卻有些心不在焉,總是走神。

木蘭還以為青蓮昨夜著了涼,經她端了碗薑湯非讓她喝了下去。  

早飯過後不久,高淺雪就讓人來東院通知凌雲換上體面衣服去莊門口迎接來訪的客人。

這客人自然就是原先高家在江南拉攏到的盟友,吳興沈氏背後支持著的前南陳廢太子陳胤的私生子陳雄,以及上次高丁隊伍被半路殺出的一支貪婪的巡檢衙丁突襲時,路過拔刀相救的蕭摩訶之子蕭世略。  

來訪的隊伍數量極大,由高大的駿馬以及華麗的馬車組成車隊,浩浩蕩蕩的湧進高家莊大門。

這其中,還有高丁的那隊家丁,上次遇襲獲救後一直在蕭家的莊園中休整,今日一起回來。

加上高家的護衛,隊伍為數一共三百。由一群健壯彪悍的家丁以及年青漂亮的婢女僕婦組成。

晚春的暖風吹拂著他們身上的披風,蕭家的家丁都穿著紅袍,騎著黑馬。陳家的家丁則都穿著青袍,騎著白馬。

而同回來的高家家丁,則全都穿著白色的衣袍。隊伍中的人凌雲一個也不認識,不過迎接的人中卻也多了些生面孔。

一起前來迎接客人的高丁高乙告訴凌雲,領著一百名穿著嶄新整齊藍色武士服家丁的,正是高家四大護衛隊頭的另外兩位,高甲和高丙。這一百藍袍家丁,也是剛剛隨他們一起趕回來的。  

看的出來,高家對這次的客人十分看重,先前凌雲和淺雪婚禮,都沒有召回二人。如今,卻將他們全都召回來了,還擺出了這麼大的陣式。  

這時來該的隊伍中高家的那隊家丁已經先回到了高家這邊,其中兩名隊副張辰與王剴主動做起了中間介紹人。  

陳雄和蕭世略聯合來訪,但兩家的家丁涇渭分明,陳家穿青,蕭家穿紅,如此情況下,站在青袍家丁這邊最前面的那個白面小生,自然而然就是前陳廢太子陳胤私生子陳雄了。

而站在紅衣隊伍前面那個高大健壯的青年,自然就是前南陳戰神蕭摩訶的兒子蕭世略了。看這兩個傢伙如此親熱的靠在一起,凌雲不由在想,他們是否都清楚對方都是陳家人的身份?  

聽完介紹,今日身上披了一件紗衣,頭上戴了件紗巾摭面的高淺雪帶頭迎上前去,凌雲便也跟在後面一起走上前。  

蕭世略和陳雄似乎都已經知道了高淺雪這位北齊公主白髮銀眉的奇特相貌之事,因此都沒有失禮的對高淺雪的裝束多做觀看,一同跳下馬來,瀟灑的行禮。  “冒昧前來打擾,還請尊貴的公主殿下見諒!”蕭世略笑著說道。  

“蕭公子,陳公子太過見外了,小女子還未來的及感謝兩位的出手相助。”紗布下的高淺雪不露真空,但一開口,話卻說的很得體。  

門口一番客套的寒喧過後,高淺雪邀請客人們入莊。  

此時其它人也紛紛下馬,莊中的馬夫和僕役全都過來牽馬照料馬匹。這時,陳雄突然叫住了馬夫老馬十三歲的兒子,今天馬太多,老馬把兒子也叫過來幫忙,此時他正牽著陳雄的那匹高大的青騅,只是似乎有些駕馭不了這匹健壯的駿馬。

“這可是價值千金的神馬,真正日行千里的駿馬。你個小子可照顧不好他,一邊去。”

他一邊趕開老馬的兒子,一邊對站在一邊的凌雲招手道,“你過來,好好照顧下青騅,餵雞蛋和豆餅,還要加些新鮮的菘菜,嗯,還要給他用清水洗涮皮毛。”

說完,將韁繩塞進凌雲的手中,走了兩步,又轉回頭來,從腰間錢袋中取出一個大約一兩重的金珠,隨手扔在他的面前。

“這是賞你的,照顧好青騅,賞你更多。”   

凌雲站在那裡,看看手中韁繩,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早上淺雪還特別交待,讓他穿的體面些。

而他也確實這樣做了,身上一套白色袍衫,雖說不如陳雄身上的蜀錦這麼華麗,可好歹也是緞的,他又哪裡看起來像是個馬夫?  

突然發生的這一幕,讓就跟在凌雲後面的青蓮面色微變,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凌雲是青蓮的主人,更何況少女的心中對這個主人還有份異樣的心思。

因此一看到陳雄誤把凌雲當成馬夫,便立即打抱出來解釋,“公子,這是我們小姐的夫婿易郎君,不是馬夫。”   

不過青蓮的話還未說完,卻已經被陳雄打斷,“哦,原來他就是公主殿下新上門的贅婿啊,也不過如此,很一般般嘛。對了,青騅得喝井中打的清水,一定得是新鮮的,記住了,易姑爺!”

陳雄對於凌雲的新身份,毫不在意,或者說充滿不屑,區區一個贅婿而已,在他眼中,不過是和他府中的那些買來的妾室一般地位吧。

高淺雪他給幾分面子,那是高淺雪曾是個貨真價實的公主,而且他還有用到高淺雪的地方。

至於高淺雪的贅婿,又算老幾?  

說完那兩句話他就直接揚長而長,絲毫不再理會他人的感受。  

在青蓮擔憂的目光下,凌雲倒也沒有什麼羞憤欲死的表情,不過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個俯身從地上撿起了那枚金珠,吹了一口氣,平靜如常的將之收入腰中錢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6:36

第36章高陳聯姻
   
其實凌雲很想把金珠直接砸回到陳雄的臉上,然後大罵一句幹你娘。

老子雖然是個贅婿,可你丫的又比我好到哪去,不過是一個亡國的前廢太子的私生子而已,贅婿和私生子,不過是半斤八兩吧,私生子又何苦瞧不起贅婿,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不就是個私生子麼,若是早個十年前,你爹雖然已經是個廢太子,可好歹也還保有一個王爵之位。

可如今,南陳都早已經亡國多年,你一個亡國廢太子的私生子有什麼可高傲的?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你算個什麼。按他那種自大的觀點,凌雲不也要把自己當成駙馬爺看待。   

凌雲以往也是個傲氣之人,尤其是在網上的時候,更是肆無忌憚。常在網上廝混的人,經常會遇上些大罵戰,有了網絡這個外衣,誰又怕誰呢。

不過到了大隋以後,凌雲倒是沒再那麼激進了,遇事也喜三思而行。

尤其是這個小白臉私生子雖然不值一提,可畢竟是高淺雪請來的客人,而且背後還站了個吳興沈氏。

凌雲不想拆淺雪的台,這樣的場合也就忍了。畢竟,韓信還有過胯下之辱的時候,男子漢能屈能伸,幾句話而已,還不至於承受不了。   

因此,凌雲只是眉頭挑動幾下,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笑容。   

青蓮不是凌雲,也不可能有他的容人之量,都說女人是最小心眼的,更何況如今滿心眼裡只剩下個凌雲的青蓮。

看著陳雄如此無禮的輕視侮辱自家郎君,青蓮忍不住,輕一跺腳,急道,“此人好生無禮!”

青蓮不過十四歲,平時總是一副溫柔賢淑的樣子,如今卻如同一隻兇猛的母豹子一般陰沉著臉蛋,似乎只要凌雲點一下頭,她就要一往無前的衝上前去,用那纖纖玉手和那留著漂亮的指甲撓陳雄一個滿臉開花。

不過雖然她努力的想要表達出凌歷的氣勢,不過那臉蛋太過漂亮了些,叫人看了完全感覺不到殺氣,倒是覺得特別可愛。

凌雲噗哧一笑,“何必跟那種人一般見識呢,遠來是客,不必理會就是了。狗咬了你一口,你總不能跟狗一樣的也咬它一口吧,那隻會憑白的拉低咱們的素質。”     

凌雲伸手一把拉過青蓮到自己身邊,然後笑道,“走,我帶你騎馬去,這匹青騅一看就是匹好馬,既然陳公子借給我們,那咱就不必跟他客氣。”青蓮一愣,然後有些激動的望著凌雲。

郎君要帶她一起騎馬嗎,兩人共乘一馬,那她豈不是要坐到他懷裡去了。

“這馬好雄駿,奴怕是不敢騎。”其實青蓮會騎馬,她和木蘭都隨淺雪兩姐妹學的騎術,騎術還不錯。

不過有機會和凌雲共乘一騎,她哪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凌雲那天雖見過青蓮騎馬,不過倒也沒想到小姑娘的小小心機,只是真當她不敢騎這匹大馬。

當下也只是笑笑,乾淨利落的踩鞍上馬,然後彎腰把青蓮抱上馬,將她摟在懷裡,說了聲坐穩了,便一夾馬腹縱馬而去。

已經隨著高淺雪一行走入莊中的陳雄聽到馬蹄聲響,回頭望去,卻正好看到凌雲帶著一個漂亮的女子坐著他心愛的青騅策馬奔馳而去,整個人愣了一下,臉騰的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可當著高淺雪和蕭世略的面,又不好說什麼。

心裡卻在狠狠的咒罵著凌雲,他沒想到,這個該死的贅婿居然如此狂妄膽大,心裡想著一會定要找機會好好羞辱這個小子。   

一行人進入莊中後,管家高伯便讓人把兩家的家丁和侍女僕婦都帶下去休息,只餘高淺雪姐妹和高伯張伯等幾個老人與陳雄、蕭世略和他們身邊的幾個心腹一起進入前廳。   

正式的見面禮儀結束,高淺雪便讓人上龍舌茶,“陳公子,蕭公子,這是我們高家用秘法新制的龍舌茶,頂級上品,請各位品茗。”     

陳雄和蕭世略都是大家族出身,可這種直接沖泡,又不加半點佐料,卻茶香濃郁,聞之精神一爽的茶還是頭一次見到。

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聞起來香,品起來更是味道獨特,微微有些苦,卻又苦中帶甘,回味無窮。果然,茶中上品,是連最上等的蒙頂石花都不可及的珍品。

這讓兩人都大為驚訝,沒想到高家還有這樣的秘法。兩人都以為這是北齊皇室以往的秘法,卻不曾想到這茶其實就是陳雄剛看不起的贅婿發製。   

品茶過後,蕭世略最先打破沉默,開門見山的對高淺雪道:“兩位尊貴的殿下,這茶真是在下所品過的最好的茶了。不過,香茶只是意外之喜,今日某等前來,主要還是想與公主聯手。現在,不如請公主跟我們說說合作的事情。”     

高淺雪放下茶杯,“請恕小女子無禮,蕭公子蘭陵大族分支,父親如今更是隋帝龐愛幼子身邊為將,公子為何想要與某合作?”     

“蕭摩訶曾經確實是江東戰神,不過如今早已老矣,只淪落為給隋主之子看家護院而已。”蕭世略尖酸刻薄的說道,他端起茶杯一口飲盡杯中茶,完全沒有了半點瀟灑風度。

“還有,蕭摩訶根本就不是我的父親,想必這些你們也早就知道。”說起此事,他心中猶自憤憤不平。

天下人皆知當年其母蕭夫人與陳後主私通,蕭摩訶因此陣前倒戈降隋。

陳滅之後,他們母子隨蕭摩訶西入關中,日子過的相當不好。其母不可能跟著陳後主一起,最終還是隨著蕭摩訶一起生活。自蕭世略稍懂些事起,蕭摩訶對他們母子就如豬狗,動著打罵。對他來說,在蕭家的日子就如地獄一般的難熬。

去年,其母終於帶著鬱鬱而逝,蕭夫人死後,蕭摩訶也不想再看到這個別人的野種,一腳把他踢到了江南老家。他一直在尋找著報復蕭摩訶的機會,而現在,就有一個他認為很好的機會擺在眼前。   

造反!事若成,將來的蕭家自然由他說了算。事若敗,蕭摩訶的兒子造反,按罪株連九族,蕭摩訶和蕭家自然也要和他同歸於盡。   

高淺雪明顯對此已經打探到一些,要不然,她也不可能隨便引蕭世略前來。

見他親口說出此事,她心中更加放鬆。若此事非真,蕭世略不可能當眾說出。

她緩緩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就不必相互藏藏掖掖了。我姐妹倆乃齊國之後,而兩位則是陳國之後,今日在此,都為國仇家恨。”

如今,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出現。昔日草原突厥最強,中原的周齊都只能爭相討好。後來週滅齊,楊堅繼而篡周,一統北方,國力大漲,更借突厥大汗身死,汗位繼承人相爭之際,合弱擊強,大敗突厥。楊堅最善權謀,以外祖之身篡北周女兒外甥皇位,又以權謀破突厥,此後吞西梁,滅南陳,可謂是無人可擋。

高句麗者,遼東一霸。漢魏以來,借中原幾百年紛爭之際,不斷向西侵襲擴張,屢屢收納中原流亡人口,實力迅速增長。

到如今,高句麗佔據遼西及扶餘,有口二百餘萬,盛兵三十萬,野心勃勃。隋國迅速崛起,甚至大敗草原霸主突厥,對高句麗的震動極大。當初週滅齊國之後,高句麗便開始與南陳聯盟,共同抗隋,可惜很快南陳又被隋朝滅亡。

陳滅之後,高句麗國內便開始大舉訓練兵馬,屯兵遼河。

總之,高句麗人並不傻,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都懂,隋平定了中原,又大破了突厥,下一個目標,便是遼東。如今的高句麗王是高元,一個年青而又充滿野心之人,一心想要稱霸東北。他並不願意坐以待斃,而打算主動出擊。     

“殿下之意,是高句麗要主動兵擊隋國?”蕭世略問。   

“沒錯,高元雄心勃勃,即位不久,正需要一場勝利來鞏固加強自己的王威。況且,不斷向西侵襲蠶食,正是高句麗一慣以來的策略。如今,高元正積極召集兵馬,很快就將出兵襲擊遼西,只要能奪取遼西,下一步就是攻打幽州。”     

“那公主需要我們做什麼?”蕭世略道,“或者說,高元希望我們能做什麼?”     

“我們聯絡江南豪強,秘密準備。等高元出兵之後,隋軍必然要調兵北上,到時我們趁機舉事,在江南起事。”

高淺雪說,“高句麗兵強馬壯,又有靺鞨、室韋等聯合相從,只要他們在遼西和隋軍開打,那時突厥人必定也會起兵響應,我們再在江南起事,則江南可複。如當年宋齊梁陳之例,我們完全可以據有江南以抗楊隋。”   

蕭世略微微笑了笑,來之前,他就早知曉了高淺雪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在謀劃著什麼。高家的勢力在北方,或者說在關外。

他們千里迢迢南下江南,肯定是想在隋帝國的江南之地挑起混亂,以助北方戰事。

不過,不見兔子不撒鷹,蕭世略並不懼怕造反謀逆,但不等於他要隨隨便便的就加入到高淺雪的隊伍之中去。

“高家乃北齊之主,陳家也曾是南陳舊主,如果有機會,做為兩家的後人,我們自然是應當要設法恢復兩家的榮光的。殿下的提議很好,兩家聯手,共同反隋。不過,某有一個提議,不如高陳二家聯姻,強強聯手,如何?”     

聯姻的提議一出,讓高淺雪姐妹都有些意外的愣住。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6:49

第37章季瑤
   
揚州江都城總管府內,楊廣的書房守衛森嚴,等閒之人不可靠近,整個總管府,能夠直接自由進出這間書房的只有三人,晉王妃蕭妃,還有兩個就是楊廣的心腹總管府司馬張衡,總管府參軍段達。

這間書房,是總管府最機密之地,如今也是楊廣正式決定全面發起奪嫡之爭後的密議之所。

書房內並沒有過多的奢侈裝飾,雖然還不至於京師晉王府內那般為了迎合宮中二聖不喜奢華而故意弄的那麼簡陋,不過也確實很樸素,除了牆壁上的幾幅由楊廣拉攏的晉王府學士們的字畫之外,並無它物。   

此時這間簡陋的屋中,只有楊廣和總管府內的心腹張衡與段達,還有此時絕不應當出現於此的壽州刺史宇文述和洪州總管郭衍。   

“查出是誰了嗎?”楊廣臉色有些難看,陰晴不定,聲音低沉。   

前日壽州刺史宇文述與洪州總管秘密抵達揚州,前來相商奪嫡之秘事。

為了事情機密,宇文述隱藏在其子宇文化及的車隊中來揚州,而郭衍則以為妻尋醫看客的名目到蔣州,然後暗中從蔣州渡江來揚州,楊廣將他們安排於揚州郊外,然後自己以狩獵名義出城,誰知道,竟然在半路之上遇到一股凶悍的刺客襲擊。

雖然楊廣身邊侍衛皆是精銳虎賁,在他們拼命保護下,楊廣並未受傷,得以擊退那些刺客,可最終還是死傷三十餘騎侍衛。

這對於楊廣來說,無異於太歲頭上動土。在自己的揚州大本營,居然遇到如此危險的刺殺,怎能輕易罷體。

更何況,這件狩獵乃是為秘會而臨時決定,知曉行程的人並不多,可刺客居然能準確的埋伏於半路,一想到自己的身邊可能有心懷叵測的間諜,他就不寒而粟。究竟是誰透露了自己的行程,他還有沒有知道更多的事情,比如他們眼下謀劃之事?   

總管府參軍段達臉色發白,如喪考妣,這次的行程路線連同出行護衛的侍衛,全都由他一手安排。如今出了這麼大的沘漏,他難辭其咎。不過他心中也想不明白,這次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要知道,段達能夠成為晉王倚之為心腹的左膀右臂,可並非等閒之輩。段家河西武威姑藏人,其父是北周朔州刺史、襄垣縣公段嚴,後入隋為將。   

隋朝乃是楊堅篡北周之位,而北周又是篡西魏之國,西魏又承北魏,總的來說,自北魏之後,幾朝之間一脈相連,有個最大的特色就是政變禪讓得國。

因此,這些新朝的皇帝們為了拉攏人心,都全面承認了前朝的官員貴族們,甚至給他們加官晉爵。這就導致,許多家族,從魏起,歷北周至隋,一直都是權貴豪門,任高官顯爵。段家也是如此,國朝變幻,對他們並沒有影響。

段達三歲就襲封襄垣縣公爵位,及至年長,身高八尺,美鬚髯,尤其擅於騎射。楊堅擔任北周丞相,獨攬朝政之時,段達是楊堅的大都督,總領親信侍衛,相當於楊堅的警衛營營長,平時就跟在楊堅左右,如影隨形。

楊堅立隋之後,段達也進位左直齋,後升任車騎將軍,再調拔給楊廣做參軍。   

段達不光有這金光閃爍的履歷,而且也有實打實的功績,並非只是皇帝的親信人馬而已。

隋開皇十年江 南大反,楊廣與楊素、史萬歲南下江南平亂,段達受楊廣命令領一萬兵馬,參加平叛,數次戰鬥,表現出眾,平定方、滁二州,隨後又在宣州打敗汪文進等叛軍,他也因此接連晉升儀同和開府,得賜絹累計五千段。   

有顯赫的家世,加上閃耀的履歷,自追隨楊廣以來,極得楊廣信任。

可是這次居然出了這麼大的差錯,就在揚州城外,被一群來路不明的刺客給襲擊,還造成那麼大的傷亡。更要命的是,雖然他們也擊殺了數名刺客,可最終卻連一具屍體也沒搶到,對方退走時把屍體全帶走了。   

到現在,三天了,他一無所得。刺客是誰,又如何知道他們的行程,刺客去哪了,沒人知道。   

他知道,晉王給了他三天時間,已經是忍耐的極限,對他無比的信任了。三天過去,他卻一無所知,晉王信任他,那他這只是辦事不力,無能。

如果晉王不信任他,那他這就極有可能是刺殺的 幕後黑手,策劃或者參與了此事。   

他用求救的目光望向張衡,此時也就指望這位同僚能拉自己一把了。否則,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辨。   

張衡對他微微點頭,出聲道:“殿下,刺客極為狡詐,來去無蹤。雖然暫時未能查清身份和下落,不過段參軍與某推測,這些刺客極有可能正是前些時候,襲擊裴禮和司馬德戡他們的那批人。”     

張衡的話讓楊廣稍平復了下心情,他皺起眉頭道:“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經初步查出,那伙人也襲擊過黑鐵衛嗎?黑鐵衛是見地伐的死士,他們既然跟他們爭鬥,為何又來對付我們?”     

這確實是一件很讓人想不通的問題,如果說是太子楊勇的人刺殺晉王,這倒簡單明了,畢竟雖然晉王之前並沒有公開爭儲,可晉王的表現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他若做出刺殺的 事情來,不算稀奇。可現在太子的人出現在揚州,卻被一群神秘人襲擊,隨後他們又襲擊了晉王府的侍衛,這事情就讓人不解了。   

這群神秘人太子和晉王府的人都敢動,這說明,這些人絕不會是太子的人了。    “會不會是阿客的人?”楊廣問。   

阿客是漢王楊諒的小字,漢王是天子第五子,五子中年紀最幼也最得二聖寵愛,去年才剛剛就藩晉陽,統領舊齊之地,地廣兵精。難免他不會倚著自己得皇帝寵愛,又兵多地廣,就生出些想法來。

若是他也想爭奪儲君之位,那麼東宮的楊勇和揚州的晉王,都是他的敵人。   

“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張衡回道,儲位之爭,最是激烈。雖然楊勇太子之位已經坐了十八年,可這幾年楊勇已經越來越不得皇帝和皇后的喜歡。

數年前,曾有個河南人上書天子,說天子當退位為太上皇,讓太子繼位。

這個上書楊堅看後並沒有什麼當面表示,可隨後就發生了當年冬至百官去東宮朝見太子後被楊堅訓斥太子失禮之事,甚至楊堅還特別下一道詔書,除東宮官屬外,其實官員都不得對太子稱臣。

而後的太子妃暴亡,太子奢華,無嫡子等事情屢被宮中指責,越來越失寵。

太子失寵,不僅讓楊廣看到有問主東宮的機會,楊諒自然也看到這樣的機會。

他若對太子之位有想法,並不稀奇。   

楊廣的眉頭皺的更緊,如果楊諒也要參與奪嫡,那麼此事就憑添了諸多變數。一個楊勇已經不好對付了,如果再加一個極得天子夫婦喜歡的楊諒,奪嫡之事風險也就越大。   

“某立即派人去晉陽打探漢王動靜!”段達連忙出聲。   

楊廣突然揮了揮手,“罷了,眼下咱們只管盯著太子,至於漢王那邊,暫時不要跟他起衝突,你再加強下下揚州及附近的警戒就好。”

眼下不說還沒證實刺客就是楊諒派的,就算真證實是楊諒派的,楊廣也不打算立即報復回去。眼下精力有限,他必須明確目標。

至於楊諒,暫時忍讓又有何妨,只要等他拿下太子之位,到時有的是機會再百倍千倍償還自己的那位五弟。   

“伯通,上次讓化及轉告你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楊廣轉頭望向壽州刺史總管、上柱國,右衛大將軍、褒國公宇文述。   

宇文述也是員虎將,自北周入隋,戰功赫赫,且家世顯貴,並且宇文氏家大業大。

宇文述投入楊廣門下,對楊廣來說助力極大,不光光是其名望,最重要的還是宇文氏家族源源不斷的向楊廣提供大量資財,以暗地裡結交江南豪族,朝中大臣,並秘密訓練兵馬,打造兵器鎧甲。

如今楊廣讓另一心腹洪州總管郭衍在洪州暗中訓練兵馬,所有錢財就是來自於宇文氏家族的全力支持。   

“殿下,如今朝中以高颎最貴,其次楊素。不過高颎乃是太子一黨,其三子娶的是太子之女,絕對忠於太子。我們唯有拉攏尚書右僕射楊素助我們一臂之力,用他來對付高颎,在朝中替我們說話。不過楊素此人最是奸猾如蛇,不太好接觸。某最近正暗中接觸楊素之弟楊約,此人最是貪婪,只要重金聯絡,必能替我們遊說楊素支持殿下。”宇文述道。   

“錢財不是問題,孤不怕楊素兄弟貪婪要錢,只怕他們不敢收。”楊廣笑道,無欲則剛。

若是對方什麼都不喜歡,他還真沒辦法拉攏對方。可只要對方有喜愛,他就不怕。   

“楊素此人,最是豪奢,他除了錢外,還有兩個愛好,一是喜歡東漢蔡邕的字,二是喜歡美麗的年青女子。”宇文述笑著出謀,“某聽說蘭陵蕭家手中就有一副蔡邕的字,太子曾向蕭家出價萬貫都沒有購得。”     

楊廣點頭,“此事我也曾聽聞一二,這收藏之人,論起來還是蕭妃的從叔。既然楊素喜歡,那孤就讓蕭妃出面,再加價一萬,兩萬貫買他這副字送給楊素。”

“若是王妃出面,此事定成。另外,某聽說殿下最近新得一女子,乃是絕色?”宇文述笑著又道。   

楊廣指著宇文述道:“人都道你是小陳平,可你這老貨這一臉壞笑是什麼意思,莫非本王還是那種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之人?實話告訴你,府中確實有一女子,不過卻是上次司馬德戡他們遇襲回來後嚴查黑鐵衛時,發現的一個黑鐵衛臨時據點,交手後黑鐵衛盡數自盡,最後唯獨發現一個被綁於暗室中的一女子,便帶了回來。這女子確是絕色,可此女身份迷離,如今正拔在蕭妃面前做事。”     

一直沒說話的郭衍突然道:“聽聞先前黑鐵衛曾經被那群神秘人襲擊,而他們似乎在找兩個人,季瑤和易風,莫非這女子就是其中的季瑤?”     

“也許吧!”楊廣不置可否。   

“此女身份不明,不可長留殿下身邊。不如,就把此女送給楊素!”宇文述道。   

楊廣皺眉沉默了一會,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最後他點了點頭。“也罷,本來蕭妃很是喜歡這個女子,甚至有意要收她為義女,不過你說的也對,此女來歷不明,確實不適合久留府中。不如就送給楊素吧。”   

宇文述見楊廣如此直接的同意了此事,不由的更加高興,絕色美人能輕易的送出,正說明了晉王確實個值得追隨之主。   

“殿下,若是可以,我們最好還是先拉攏拉攏高颎,哪怕不能讓他投入我們這邊,起碼也得讓他減輕幾分對我們的敵視。我聽說高颎最喜收藏兵書,而殿下手上剛好有一本孫臏兵法,不如送給高颎。”   

這本孫臏兵法,楊廣花了兩年時間才尋得,尋得後,還親自謄寫過,是他最心愛之物。

不過只猶豫了片刻,楊廣最後還是點頭,“行,拿去送給高颎吧,就讓他先替孤保管一下,待以後孤自會讓他再獻給本王。”   

“還請殿下拔給某十萬貫錢,用以拉攏史萬歲、賀若弼等朝中大將。”     

這些錢是少不得的,也是在做最壞的準備。

萬一到時事機不密,按他們謀劃的,不能奪儲爭天子,那麼也不能坐以待斃,到時就直接在江南起事,起碼也要爭取佔據江南之地,仿郊南朝,割據江東。拉攏收買朝中武將,自然就是那最後的時候做打算。   

“全都按你說的去做吧,該花的錢一文不用省。”楊廣乾脆的道,他不是小氣的人,辦大事,自然不能小氣。   

最後,楊廣轉頭對郭衍道:“洪州那邊,再招募一批死士私兵,一旦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還得全憑手上實力決定勝負。”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7:02

第38章打臉
   
高家莊的東院裡,傳來一聲狼嚎,灰風那還顯得有些可愛的嚎叫聲在院落間迴盪,讓此時凌雲心中的煩燥憑白增添了幾分。   

雖然屋中很溫暖舒適,可凌雲聽了卻不禁從榻上坐起,將手中書合上放在了茶杯邊上。

自從養了灰風,還是頭一次聽到它如此嚎叫,那彷彿是野性的呼喚,誘動著他內心深處的那股暴燥,有如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包含其中,將他內心深處的狂野引誘出來。   

狼嚎聲再次響起,凌雲聽了直皺眉頭,丟下書,快步走到門口穿上鞋。門外晨光已經將天地點亮,一片曦光。

屋內的燭火搖曳,油盡燈枯。昨夜他整晚沒睡,本來昨夜是他和淺雪完成婚禮,拜堂入洞房的好日子。

可最後,也只有他寒夜孤身看書一晚。並不是淺雪突然反悔,而是被其它的事情打攏耽擱。

凌雲表面上表示的不以為意,其實很底對此很不滿。這場婚禮已經耽誤了兩次,至今他都未能與淺雪真正完婚。

而這一次,打斷他們婚禮的還偏偏就是他最看不爽的陳雄。   

他挪動著僵硬酸麻的雙腿走到門口,稍事按摩後,走到了門邊的小榻邊。

木蘭正趴在榻上,早已經睡著,還輕聲打著呼嚕,頭枕在一本打開的捲軸書上。凌雲瞄了眼書名,原來是《道德經》,難怪這丫頭會看到睡著。

昨晚她還堅持說要陪著他一起看書,結果凌雲讓她自己到書架上找一本看,誰知這丫頭居然拿了這本。

這樣道來道去的書,木蘭這樣的丫頭肯定讀不出什麼感覺來,睡覺也就難免。“木蘭!”他輕聲的的乃是喚道,一連叫了好幾聲,她才打著哈欠醒來,困惑的眨眨眼,嘴角還掛著一串晶瑩的口水絲線。

“我出去散會步,你把書放回去就再睡會吧。不過記得把上面你留的口水擦一擦,這本道德經可是珍品,用的上鈿白牙軸,黃帶紅牙籤;而且還是魏代著名書法大家鍾繇的真跡手寫,價值萬貫,是我好不容易才從明月那丫頭那裡偷出來的,若是毀壞了,咱們兩個可都要完蛋了。”

木蘭似醒非醒,朝著他迷糊的又打了個哈欠。

凌雲只好又交待了一遍,然後揉了揉這丫頭有些散開的雙丫髻,便離開了。   

走出門,青蓮已經醒了,正在給他打熱水,還細心的為他去廚房弄來了新鮮的小米粥和一碗羊雜湯。

凌雲誇讚了她幾句,青蓮頓時笑容燦爛。

洗臉漱口吃完早餐,凌雲走出院門,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冷空氣。接著便直接沿著石子路慢慢走著,準備先去馬房餵下自己住在那裡的灰風。

石子路很長,兩邊還栽了許多楊柳,路邊的兩個空場地裡,已經有不少高家的家丁在練習武藝。

前面點,則是陳家的家丁們在練習,他剛一靠近,就聽到陳雄的一個手下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這高家小娘子譜還真大,居然敢當面回絕提親之議。”   

凌雲站住,透過樹的縫隙,看到幾名陳家的護衛隊頭站在年青的陳雄身旁,周圍還簇擁著一群家丁。

“那高明月好歹也是個郡主,傲氣點倒沒什麼,征服這樣的女人才夠味。況且,這女人還是有些本錢的,臉蛋漂亮身材也好,而且都說這高淺雪活不過三十,高家這麼大的一攤子,到時早晚還不是高明月的。娶了高明月,自然也就得到高家的所有了。”

陳雄輕佻的說道,“倒是那隻該死的野狼,一大清早的叫個不停,拔本公子清夢,跟它那個主人一樣讓人討厭。”   

一個護衛隊頭一臉淫笑的道:“是攏了公子的吧,莫不是昨兒見了高明月姐妹之後,晚上已經在夢裡將之征服了吧。”     

“哈哈哈!”一群人發出會意的大笑。   

那隊頭的手下為他捧來大劍,他拔出長劍用力揮動幾下,劍刃破空發出陣陣嘯聲。“要是公子不喜這野狼,我這就去宰了那野東西,正好今天早上可以加個菜。”

他把劍插回劍鞘,又拿起了一支流星鏈錘,試了試重量,在清冷的空氣裡比劃了幾下。“假如你需要,甚至我可以連那個來路不明的贅婿也一塊宰了。”   

陳雄聽了這主意似乎很高興,“去宰了那隻狼崽子。”他叫道,“正好早上沒什麼胃口,狼崽子的肉估計烤起來會很嫩。

反正它的主人不過是個贅婿而已,那傢伙昨天敢拿著本公子賞的金珠,卻騎著本公子的駿馬帶女人在外面兜風,真是豈有此理。今天就吃了他的狼,讓他知道老子的馬不是那麼好騎的。”     

另一個擒著條竹節鋼鞭的隊頭則在一邊笑道,“我昨天見那贅婿帶的那丫頭倒是很水嫩啊,一會吃了他的狼崽子,公子還可以把那丫頭叫來把玩把玩。

等公子吃完肉,我們也可以喝口湯。”     

凌雲穿過路邊的柳樹,來到空場地。   

“陳公子,真不好意思。”凌雲對陳雄冷笑道,“陳公子,高家莊雖然好客,可卻不是任誰都能欺負上門的。”     

陳雄不想凌雲會在旁邊聽到剛才的話,一時間還有些臉紅。   

“贅婿也能代表高家說話嗎?”陳雄的護衛隊頭故意輕蔑的說道,“贅婿不過就是條家養的狗罷了,況且,某聽說你還沒有真正的進高家的門吧。   

陳雄馬上跟著笑了,有這麼多家丁撐腰,他也覺得膽氣壯了許多,護衛陳威說的沒錯,凌雲不過是高家的贅婿罷了,何必怕他。   

凌雲並不以為意,只是冷笑道:“比你這群外人有資格。”

然後冷冽的目光掃過陳雄,“陳公子,不管你是皇孫還是王子,你既然上高家做客,那就得表現的尊重主人一點。現在,我要你為剛才說過的話道歉。”     

陳雄聽罷立刻露出不以為然的狂妄之色,“幾句玩笑話而已,哪用的著道歉。”     “你必須道歉!”凌雲回答,語氣不容置否。   

“你算什麼東西!”陳雄惱羞成怒,“一個高家的贅婿也敢這樣跟我說話。”     

凌雲眼中冷芒一閃,毫不客氣的以迅雷之勢揚手狠狠的甩了陳雄一個大耳光,陳雄的臉頰立刻紅腫了起來,那一樣,打的他嘴角含血。   

“道歉,立即!”凌雲道:“否則,我就再賞你一記耳光!”     

“我要殺了你個贅婿!”陳雄完全被打懵了,他根本沒有想到凌雲敢動手打它,雖然是在高家莊內,可這場子裡卻全是他的人。  

  凌雲毫不客氣的又甩手給了陳雄一個大耳光,這下他兩邊臉上正好一邊一個巴掌印,很對稱。   

“想要動手隨你。”

凌雲毫不以為意的笑道,“但你還是得給我道歉,不但要對我道歉,還得在公主和郡主面前親自道歉,說你自己對剛才的話非常抱歉,並表示真誠的悔過。你聽懂了沒有,聽懂了沒有?”     

陳雄一張臉腫的跟豬頭一樣,從小到大,他還真的從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雖然他只是一個私生子,南陳也早滅國,可這些年他生活在吳興沈氏的羽翼之下,過的很是滋潤,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眼下不要說凌雲讓他道歉,就是凌雲反過來向他道歉也絕不能平息他的怒火。

他根本聽不進去凌雲的話,跳起腳來大聲衝手下的家丁們咆哮著,“你們都是死人嗎,沒看到公子我被這狗雜種打了,都給我上,不要打死了,把他的四肢打斷,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全都一起上!”     

一群陳家的護衛已經提著各式隨身的武器圍了上來,凌雲並不畏懼。   

當然,這並非凌雲自信能以一敵百。而是在他過來之前,他已經叫青蓮那丫頭去通知高乙還有高淺雪姐妹她們了。

在高家的地盤上,又有強大的後援團,凌雲自然也就毫不客氣的出手教訓了陳雄一回。算算時間,他們也應當到了。   

果然,就當陳家家丁圍上來時,外面已經傳來一陣大聲的喝止聲,“住手!”   

出聲的是蕭世略,其實若是可以,蕭世略倒是很願意看到陳雄的手下把凌雲這個贅婿給群毆致死。

不過眼下他不能,在他的身邊,高淺雪姐妹還有高伯張伯等一群高家的人就站在旁邊。

而且,他們的身後,還有高甲高乙高丙高丁四隊頭帶領的一票高家彪悍家丁。剛剛凌雲和陳雄之間的對話,他們基本上都聽到了。

若是他再不出口叫停,估計高家莊的人就要衝上去了。

那樣一來,估計此次聯盟之事就很難再談了,更不用說更多的計劃了。   

高淺雪等人此時一起從樹後走了出來,一大群高家的家丁們都雙眼噴火似的瞪著他們,似乎只要高淺雪一聲令下,他們就要一沖而上,把他們全宰殺在此。   

陳雄一張臉難看的要死,此時他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心中千萬不甘,可也只能暫時認栽,勉為其難的走到高淺雪面前,彎腰低頭,向二人鄭重道歉。

高淺雪和高明月姐妹站在那裡硬受這一賠禮,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陳雄只得又轉身到凌雲面前,又彎腰賠了一禮,然後直接帶著陳家的人灰溜溜的先離開了。

這也是陳雄的聰明之處,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認栽,以後再想辦法找回來。眼下情景,他繼續呆在這裡,只會更惹高家姐妹不快,不如先退下,緩和一下。   

凌雲目送著陳雄離去,腦中想起剛剛陳雄跟他賠禮道歉時低沉聲音說的那句警告。“姓易的,某絕不會輕易的忘記你剛才的所作所為!”     

“記得最好!”凌雲也不忘回敬了他一句,“若是哪天你忘記了,我不介意再給你兩耳光提醒下你!”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7:14

第39章楊廣的私生子

   “你問出什麼來沒有?”

他靜靜佇立窗前,手上端著一杯熱茶,茶是清茶,什麼也沒有添加,卻芬香濃郁,勝過他以前喝過的許有茶。   

這種茶據說是炒製而成,最近突然出現在江南的市場上,迅速的就贏得了無數的好評。

尤其是茶商很會把握人心,針對那些豪門貴族,推出了奢侈無比的包裝,據說一斤裝的茶葉,在別具匠心的包裝過後,居然賣到一萬六千八百錢的天價,可偏偏卻還有價無市,想要購買,還得預訂。

一時間,江東豪門爭相購買這種叫龍舌的新茶,使這茶成為近期江南上流社會的一個新寵兒,成為高門之間明爭暗鬥的又一個玩具。

就連他的總管府,最近也收到不少這種據說一斤難求的茶葉。

雖然怎麼看這茶都賣的太貴了些,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喝過之後,就愛上好這茶。

不僅茶葉味道很好,而且這包裝也確實花了心思,青瓷瓶和紫砂壺加上香檀木盒,以及那獨特的採茶女繪圖,和那王右軍字體的書法,無一不是值得把玩收藏之物,可茶商卻用來做為茶葉包裝而已,手段真是了得。   

蕭美娘也端著個紫砂茶杯,不過此時的她卻無心品味這上好的香茶。

她愣愣有些出神,默默的看著丈夫,覺得他看起來似乎熟悉又陌生。兩人自開皇二年成婚,到如今,已有十六年了。

連他們的長子楊昭也在去年正式迎娶了行軍總管崔弘度弟慈州刺史、上柱國崔弘升之女為河南王妃。

轉眼間,雖然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可今年她也已經三十二歲,比丈夫還要大上兩歲,且馬上都要當上祖母的人了。可她依然感覺自己有時並不了解丈夫。   

就比如在幾天之前,她就從來不知道,丈夫在娶自己之前竟然在外面有一個叫易風的私生子。   

頭一次聽說這件事,這個名字的時候,蕭美娘全身僵硬,心中有股騰騰而起的怒意。   

蕭美娘是後梁公主,不過後梁只是一個偏安一隅的小朝廷,南梁遇侯景之亂近乎崩滅,最後江東之地被陳霸先佔據,蕭氏躲避到江陵建立了後梁小朝廷。

完全就是仰靠北周的護佑才得以存續,實際上就是北周的一個傀儡,這樣朝廷的公主算不得尊貴。

何況,因為是二月出生,她甚至很小時候就被送出宮去,在家境不算太好的舅父家長大,沒有錦衣玉食,相反還常親自勞作。

若非當初隋皇要給晉王選一個後樑的公主為妃,以拉攏江南豪族,而偏偏其它後樑的公主們又沒人與晉王生辰相適,也就輪不到她來成為晉王妃了。   

有著這樣出身的蕭美娘,早就知道,高門貴族的男子在外養外宅生私生子是常有的事情,更不用說晉王這等身份的人了。

想當今的太子楊勇與其寵愛的雲昭訓,不就是先在宮外野合,甚至還在宮外生下瞭如今長寧王楊儼,最後才把只是工匠之女,而且還是工匠私生女的雲氏接回宮中的嗎。

她心裡感到生氣的是丈夫從沒有對她提及過這件事情,當初她也根本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   

她們成婚的時候,她十六,丈夫才十四,誰又能想到,只有這個年紀的丈夫就已經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不過現在想來,自己當時有些太大意了。

多少高門子弟,不都是十二三歲起,家中就開始安排大丫頭幫他們通人事了。

想丈夫十二歲就貴為雁門郡公,十三歲封為晉王,十四歲成婚時,已經高大威猛,風浪倜儻。關隴貴族子弟多是自幼學習弓馬,比起江南子弟明顯要早熟。

早些通人事,也不以為奇。畢竟許多貴族男子都是十四五歲成婚,他們不可能到成婚後還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   

但丈夫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說他婚前就已經在外面有了一個私生子。   

數天前,王府的侍衛們帶回了一個叫季瑤的女子,丈夫很看中這個女子。一開始,她還以為是丈夫看上了這女子的年青貌美,還覺得有些奇怪。

畢竟,一來父皇和母后最見不得皇子們寵妾,二來丈夫也確實並不太好女色,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在這方面花費的精力不多。

晉王府內除她之外也有幾房妾侍,如平陳之後至尊分賞賜給晉王的兩位南陳公主,還有同她一樣出自南樑的郡主妹妹蕭氏等,可平時丈夫都甚少過去,更不可能突然就看上一個年青的外來女子。   

不過丈夫卻把女子交給她,說是讓她帶在身邊,想辦法探其口風。

在她的疑惑追問之下,丈夫才終於說出了原因。這個叫季瑤的女人和一個叫易風的男子有關,而那個叫易風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他十六年前丟失的私生子。   

十六年前,正是他們成婚的那一年,開皇二年。   

這件事情傷她很深,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們成婚那年,丈夫的私生子居然都兩歲了。   

丈夫只透露到這裡,說季瑤很可能知道易風的下落,而易風則很有可能正是他當年丟失的兒子,還說易風現在可能有危險,讓她想辦法親近季瑤,從而打聽出易風的下落。

可至於易風的生母是誰,當年易風又為何丟失之事,他卻隻字不提。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蕭美娘這幾天也想方設法的在晉王府的一些老人之中悄悄打聽當年的事情。

晉王府有些老人,是從當年他們還沒成婚之時就跟隨著丈夫的。

可讓她詫異的是,竟然沒有人聽說過晉王曾在外有過一個私生子,更不曾聽說十六年前這個私生子丟失之事。

說起十幾年前的往事,倒是有一個年老的女管事,說當年晉王成婚之前大興城中發生過一件大事,太子妃元氏帶著兒子回家省親之時,路遇風雪,遭遇車禍,太子和太子妃所出的嫡子摔出車外被受驚的馬踏死。

據管事回憶,那位皇孫名叫楊林,剛一出生,就極得宮中二聖喜愛,甚至被聖上親自呼為皇太孫,誰料竟然是個福薄的,不到兩歲就夭折了。

她還記得,皇孫出事之後,太子妃鬱鬱寡歡,從此與太子不和,而宮中二聖更是傷心憤怒,嚴懲了一大批人,後來甚至還下達了禁口令,嚴禁再提起這位夭折的皇孫。

以至於,到後來,許多人都不知道太子曾與太子妃有過一個極得二聖喜愛的嫡子。   

這個結果讓她更加疑惑,開皇二年究竟隱藏著多少事情,為什麼晉王府的老人也不知道丈夫的私生子,而連她這樣的皇室成員,竟然都不知道太子除了那十個庶子之外,竟然還曾與元太子妃有過一個嫡子,甚至還極得二聖的喜歡。   

易風、楊林,這兩兄弟為何都早早夭折?   

那天夜裡,她鼓起勇氣在床上向丈夫當面問起。   

然後,那是兩人成親的十六年以來,一向溫雅的丈夫頭一次對她黑臉。   

“永遠不要再提這個問題。”他的語氣寒冷如冰,“當年的事情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你只需知道,易風他是我的骨肉就足夠了。”

蕭美娘當時都有些嚇壞了,她向他保證以後再不會提起此事。   

無論這個易風是誰,為什麼會叫這樣一個名字,都不重要了。

很明顯,易風在丈夫的眼中很重要,看他如此在意這個私生子,這說明他對易風的生母可能感情更深。   

“這個姑娘很警惕,我很努力的想要跟她拉近些關係,幾次試圖打探關於易風的事情,可她都假裝不知。不過我能看的出來,她知道易風,而且絕對相識。”

蕭美娘說,“也許再給我一些時間,我能試著跟她再拉近一些關係。或者,殿下為何不直接告訴她,說你是易風的父親,也許事情會簡單的多.. .”     

“易風是吾之子此事不能透露。”

楊廣打斷他,“他是我兒子,可畢竟分隔多年,況且,現在也還不能確定這個易風,就是我要找的易風。還有,如今正是我們要與太子爭奪儲位的關鍵時候,絕不能因此事而令父皇和母后不快,你知道,母后最見不得寵妾和私生子這類的事情。”     

“你今晚再去探問一遍,若是她依然什麼也不肯說,那就罷了。”     

“殿下打算將她送給楊素?”

蕭氏有些驚訝。這個季瑤看樣子和易風關係不一般,甚至有可能就是易風的女人。丈夫怎麼能把她送給楊素呢,這將來若和易風相見,這事要怎麼解釋?   

“一個女人而已!”

楊廣證據冰冷,“爭取楊素的支持對某十分重要,事情若能成功,將來某可以百個千個比這女子還好的女人給易風。”   

蕭美娘為丈夫這眼神所震懾,嚅嚅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她轉而心裡也明白過來,開弓沒有回頭箭,尤其是丈夫現在所在做的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一旦失敗,就算天家骨肉,到時也一樣萬劫不復。

就如丈夫說的那樣罷,若那易風真的是丈夫當年丟失的孩子,那頂多將來事情成功之時,丈夫再加倍補償他就是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7:36

第40章財色兼收
   
淺雪和明月剛剛站在路邊樹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此時陳雄離開,蕭世略道歉之後也離去,場上就剩下高家一眾人。

說心裡話,高淺雪對於凌雲剛才的行為並不生氣,相反還有幾分讚賞。自從凌雲來到高家莊以後,每每總有出人意料的舉動,總能讓她有意外之喜。

他的醫術,才氣,甚至是關鍵之時的擔當,還是今日表現出來的勇氣和謀略。   

高淺雪自懂事起就與其它的女子不一樣,一個亡國公主本來可以活的更輕鬆一些。

可她選擇了那條最艱難的道路,這些年辛苦支撐,白天在眾人面前表現的驕傲,可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常常會覺得心力交瘁,總覺得會撐不下去,甚至想要放棄。

也曾想就擇一山清水秀之地隱世而居,尋一體貼的山野男子嫁人生子,男耕女織,舉案齊眉的過完一生。

凌雲的表現真是越來越出乎她的意料,她怎麼也沒想到,當初有些衝動的決定,居然還真的就在石堆中尋到了一塊美玉。   

凌雲到了莊內後,她感覺自己似乎沒有那麼的累了。甚至,自己的笑容不知不覺的多了起來。   

聽到青蓮跑來說陳雄說高家的壞話,姑爺跑去跟他們計較之後,高淺雪當時還有些嚇了一跳,生怕易風跟陳雄他們起衝突。

那個陳雄一看就是在沈家呆的太久,純粹就是一紈絝,行事浮誇,舉止囂張。

易風畢竟只是一個高家姑爺,這裡又是在江南,這個陳雄怎麼會把他放在心上。

若是一言不合,陳雄叫手下教育易風,那是要吃眼前虧的。只是等到了之後,才發現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壞。甚至,讓她看到了一出不錯的笑話。   

易風明顯在玩弄陳雄那個不懂世事的公子哥,他明知自已等人過來了,偏偏卻還在故意不斷的撩撥著陳雄,等陳雄嘴裡越說越不乾淨的時候,他毫不客氣的上去左右開弓。

這傢伙太狡猾了,就知道她在這裡看著,隨時能出去替他撐腰,要不然,她敢確定,易風絕不敢在一個人的情況下面對著陳雄這一大群護衛,還敢上去左右開弓,打了陳雄一個豬頭紅腫。   

自己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易風還這麼壞呢。   

不過高淺雪沒有覺得討厭,反而覺得這壞有些可愛。   

這兩耳光打的好,她也早有點討厭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陳雄了。會面之後,總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甚至還提出要迎娶明月。可她卻早聽說過,這個陳雄私生活十分不檢點,年紀輕輕,可後院女人卻已經有好幾十了,最為**。

甚至傳說他還有一個嗜好,最喜歡那些良家婦人,毀壞過無數婦人名節。若非吳興沈氏家大,這樣的傢伙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這樣的人,她又怎麼可能將妹妹嫁給他。   

陳雄的囂張讓易風兩個巴掌給扇掉了許多,這甚至對接下來的談判會有很大幫助。   

鬚髮皆白的高伯溫言道:“一大早的好熱鬧,要不大夥一同去前廳喝個早茶。”     

凌雲打哈哈道:“我剛剛是不是太衝動了一點,雖然這位陳公子說話有些不太禮貌,可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逼他道歉,還打了他兩耳光,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有些不符待客之道啊。咱們不是還要跟他們談聯手之事嗎,這會不會有問題啊。”

     高明月在一邊冷笑,事到如今,誰還看不出凌雲這是在得了便宜還賣乖啊,甚至可以說,這一切就全都是凌雲所策劃的。

她們其實也看到了昨天陳雄讓凌雲為他餵馬的事情,只是當時凌雲並沒有過多反應,她們姐妹也就沒有多提此事。

卻不成想,這個傢伙是個不肯吃虧的,昨天騎了人家的寶馬帶著青蓮那丫頭兜風,今天一大早就又賞了人家兩耳光。

不過這事她也感到極痛快,那個陳雄一見面就兩眼色瞇瞇的打量著她,居然還想要娶她,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得了便宜別賣乖,適可而止。你也要小心點,那陳雄一看就是小肚雞腸的人,這幾天讓乙哥親自跟著你,以免到時被人打了悶棍。”     

凌雲有些意外小姨子的關心,笑道:“放心,就那種貨色,來一個扁一個,來兩個踩一雙。再敢來惹我,就讓他知道下花兒為什麼這麼紅,知道下什麼叫桃花朵朵開。”     

“好了,不提這事了,一起去喝個早茶,吃點點心吧。那陳雄吃這一教訓,估計接下來會老實些了。也不用擔心聯盟之事,這些人不會輕易離開的。”

淺雪自信的說道。陳雄和蕭世略前來,聯盟之意還是很強的。雖然在高家看來,這些人並不是真正想要跟他們反隋,不過很明顯他們是不願意放棄與高家一直以來暗中的走私買賣,甚至還想要在如今走私形勢嚴峻的時候,擴大份額。

說白了,他們想的是利用高家賺錢而不是造反,高家自然清楚,不過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呢。高家的東西也不是這麼好吃的,只要他們敢吃,高家就有把握讓他們付出代價。這是一個釣魚的遊戲,就看誰手段更高。   

凌雲這邊和高家人一起談笑風聲,那邊陳雄卻狼狽而走。一回到居住的別院,陳雄馬上叫人拿來銅鏡,回來路上一心一意想著要如何報復那高家贅婿,把他挫骨揚灰,沒怎麼留意臉上的火辣疼痛。

這會兒回到屋中,一看鏡中的那個紅腫大豬頭,不由的哇的一聲,氣的將銅鏡直接砸在了牆上,那鏡子裡的豬頭,怎麼可能是自己。一想到自己英雄的白俊面孔,成了紅腫的豬頭,而且今日還在高、陳、蕭三家的人面前丟了這樣大的臉,頓時對凌雲的恨意如狂濤洶湧。

砸了鏡子還不解氣,又抽出了寶劍在屋中四處劈砍,把一張書案砍成了劈材,屋中一片狼籍。   

身後的幾個何去何從卻無人敢吭一聲,面對這個主子,他們太清楚他的習性了。

平時就是一副霸主性格,那是他能惹別人,不能別人惹他的,什麼時候吃過這麼一個大虧。   

陳雄發洩了一會,火氣慢慢平息下來,對侍從道:“請蕭公子來。”     

蕭世略其實早回來了,他就住在陳雄隔壁的院裡,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第一時間過來看他這位實際上的侄子。等到人來請後,才刪刪來遲。   

“那高家莊欺人太甚,任由一個卑賤的贅婿如此欺凌侮辱某,這口氣我忍不下去。我們現在就走,讓高家見鬼去吧。”   

蕭世略是陳叔寶私生子,陳雄是陳叔寶兒子的私生子,論輩份,蕭世略是陳雄的叔父。不過蕭世略如今明面的身份還是蘭陵蕭氏子弟,是戰神蕭摩訶的兒子。

而且他如今更多的是藉助沈氏之力,因此,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是以陳雄為主。

不過沈家也清楚陳雄的性格脾氣和能力,這次讓陳雄來與高家密議合作之事,沈家嫡係不適合直接出面,最後便讓蕭世略前來幫助陳雄。   

其實蕭世略今天也大感丟了臉面,凌雲的那兩巴掌雖然直接打在陳雄的臉上,可也直接打在了他的臉上。   

“咱們現在就走,離開後某就派人往揚州總管府給楊廣送封信,告之這些北齊餘孽秘藏於此處,且還在謀商造反之事。讓朝廷的兵馬將他們一窩抄了去,把高家姐妹送去教坊做千人騎萬人睡的**,把那個卑賤的易風送去北方修長城。”

    高家莊護衛重重,精銳驃悍,陳雄和蕭世略這次帶來了超過一百的家丁護衛,不過卻還不敢直接與高家衝突。

他想的是藉刀殺人,高家再強,還能強過鎮守江淮,統領江淮四十四州的晉王楊廣去。只要高家的身份一爆光,楊廣馬上就能破了這小小的高家莊。   

兩百精銳私兵?陳雄冷笑,再精銳能強過大隋的府兵麼,能強過晉王府的私兵護衛麼?   

蕭世略也很想答應,不過他也清楚記得來之前沈家人的提點。   

“公子,莫因小失大。滅了高家自然能爽快一時,可這樣一來,沈家與高家這麼多年經營的這麼線就全白費了。其實最大的報復不是滅了高家,而是公子娶了高明月,然後執掌高家。那樣一來,公子得了高家的錢財勢力,同時又得了高家的女人,人財兩得,豈不比這樣單純的滅了她們要好的多?”   

陳雄認真思量後皺眉道:“嗯,這麼一說倒還真是如此。滅了高家,爽了爽快了,不過卻不能完成舅公的吩咐了。還是你說的對,滅了他們算便宜他們了,本公子要把高家女征服胯下,執掌高家。”     

蕭世略瞧了眼豬頭模樣的陳雄,心里鬆了口氣,原本一直覺得這陳雄一無是處,此時竟然覺得他其實還是有些腦子的。   

“你替我想個主意,如何對付這個贅婿,敢打我,不出這口氣,老子實在不甘心。”   

蕭世略心裡有些鄙夷,今天居然被一個贅婿打了還被逼道歉,簡直就是個草包。

那種情況下,就算你把那個贅婿當著高家姐妹的面打一頓,她們又能怎麼樣?現在回過頭了,卻又想要報復。   

“其實這也有你的好處,幹掉這個贅婿,到時你可以娶那個高淺雪。這高淺雪雖然說白髮銀眉,樣子有些古怪,不過你別說,身材還是不錯的,據說相貌也很好。”

陳雄想笑,可一笑紅腫的臉就疼痛,那模樣 哭笑不是,有些滑稽。   

蕭世略聽到這裡,突然心中一動。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除掉贅婿,那高淺雪不就是個**了嗎,嗯,據說這高淺雪雖然招了個上門女婿,可還沒圓過房。

自己若是能收了這高淺雪,也算是財色雙收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7:48

第41章冤大頭

        被凌雲狠狠教訓了一頓的陳雄並沒有什麼異動,相反,當天下午陳雄頂著那顆已經腫的和豬頭一樣的腦袋,帶著數箱的禮物來到高淺雪等人面前道歉,甚至禮物還有給凌雲的一箱。

禮物不薄,五十兩重的金鋌、銀鋌各有十個,嶄新的肉好銅錢四百三十斤,足足十萬錢。

另外還有龍涏香、珍珠、寶石這樣的名貴之物。凌雲初步估算了下,他這一箱禮物起碼價值萬貫。

好大的手筆,這樣的禮物足足有六箱,其餘幾箱都是如此,粗粗一算,起碼就是六萬貫啊。全算成銅錢的話,那可是相當於二十多萬斤的銅錢,直接用這些錢都能砸死凌雲無數次了。   

微微驚訝之下,凌雲看到陳雄那張豬頭臉之下小眼的一絲得意自負神情,馬上明白,對於陳雄這個傢伙來說,背靠著吳興沈氏,六萬貫錢對他來說很多,可對他來說還真是毛毛雨。

凌雲弄的天價茶費盡心機不過十貫八一斤,而人家陪個禮道個歉就豪擲萬貫。大氣,奢華,這傢伙哪是來道歉的,明顯就是來顯擺他有錢的,這是想以錢服人啊。

若是前世,凌雲說不定就會一口唾沫吐他臉上,然後讓他把他的臭錢拿走。

不過現在嘛,看著他那囂張得意的神情,凌雲卻是微微一笑,不等高淺雪拒絕,搶先一步跳了出來,抱拳捧手,朗聲道:“哎呀,陳公真是太客氣了,這禮物如此珍貴,充分說明陳公道歉誠意之切啊。我們高家若是拒絕,這就未免讓陳公寒心啊。”

“為了表示我們高家對先前的小小誤會已經抿棄,這筆禮物我們倒是不收都不行了。這樣,禮物我們就卻之不恭了。小乙哥,叫弟兄們把東西抬下去。我擅自做個主,既然是高家道歉的誠意,那麼今天大家就見者有份,莊內所有人,每人賞錢三千!再讓廚房多采購點酒肉,大家也加餐一頓。”     

“謝大郎賞賜!”高乙大聲回道。   

“謝大郎賞賜。”眾多莊人都齊聲高興謝道。三千錢可不是少,不少的小丫環小廝他們一月工錢甚至都只有幾百錢。

姑爺一下賞錢三千,這可是相當於年終紅包打賞啊,哪有不高興的。一時間,大家全都交口稱讚姑爺的豪爽。

但卻沒有一人對出這筆錢的陳雄有什麼表示,反而,不少人看向陳雄的目光,還有種冤大頭,人傻錢多的感覺。   

陳雄眼的那點得意早已經沒有了,剩下的全是怒意,看著凌雲得意的樣,還有高淺雪姐妹那差點掩飾不住要笑出聲來的樣,他真的憤怒萬分。

原本他拿這麼多錢出來,就是想要用錢砸,讓眾人好好見識下沈氏的豪奢的大氣,讓大家認識到凌雲和他比,不過就是一個上門的贅婿而已。

同時,他也是想以此來向高家姐妹證實自己的實力,能隨隨便便扔出幾萬貫錢來,他的實力是相當強勁的。高家姐妹既然想在江南做亂,那豈能少的了自己這樣的金主。

六萬貫錢其實不少,就算是依然著江南頂級豪門沈氏的陳雄來說,這筆錢也相當於他所能動用的一大部份了。   

不過他原本想來,這頂多也就是做個秀而已。高淺雪姐妹好歹也曾是一國公主郡主,她們不可能眼皮淺的見錢眼開。因此,他預想的情況應當是他拿出真金白銀來,當著一眾人的面狠狠砸那贅婿一回,也向高家姐妹表明自己的實力,好好的出一口先前被打的惡氣。

然後麼,高家姐妹肯定不會收這麼得的禮,到時自己假意推讓再三,再把禮物收回,最多改送一點珍珠寶石什麼的就足夠了。如此,既打回了贅婿的臉,又顯示了自己的財氣,一舉數得啊。   

只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按照預定的方向進行,這讓他萬分不解。

這個易風看著挺人模人樣的,也不像是什麼小門小戶出來的,怎麼就沒有半點羞恥,居然跟貪財鬼似的,見到錢就睜不開了眼。

甚至不顧高家姐妹的意思,直接就把禮給收下了。而且這高家姐妹又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的事,就讓這個贅婿做了主張,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還有,這些高家的人是怎麼回事,這可是自己的錢,怎麼他們卻只感謝那個贅婿呢。   

豈有此理!   

當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又被易風耍了的時候,陳雄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六萬貫的錢就這樣沒了,而且還沒有收到半點效果,反而只是讓高家人把他當成了個冤大頭。   

這,這真不是他一開始想要的效果。   

送出去的錢,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陳雄再心疼,也是不可能再收回來了。只得假意大方的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去了,走的時候心一直在滴血。   

高淺雪看著陳雄離開時的那個憤恨的眼神,不由的搖了搖頭,陳雄和易風兩個人一比,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陳雄是南陳前太私生,背後有吳興沈氏撐腰,也可謂是出身高貴,可在易風的面前,卻什麼也不是,屢次三番的吃癟。

相反,易風雖然現在還只是一個失憶之人,可比起陳雄來卻上檔次多了,平時說話做事,總能讓人有意外驚喜。

會醫術,會詩詞,甚至還會經濟賺錢,乃至於設陷阱對付人的手段,也是了得。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出身,居然如此妖孽。   

走到凌雲身邊,淺雪拉著他的手輕聲道:“易郎,那陳雄雖然蠢了一些,可畢竟我們和沈家還要通過他來合作,有些事情適可而止好了,也不要太過了。這次你打了他的臉,又讓他破了財,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你現在氣也出了,另外,還得了筆意外之財,就此算了。”     

萬貫錢,淺雪的意思是除了凌雲的那一箱,其它的還是退回去,畢竟事情做過了就不好。做人留一線,日後也好相見。

不過凌雲卻不同意,這不是他貪財,而是那個小敢侮辱淺雪和高家,那他就得承受代價。   

“好了,說不過你,這事情就按你說的辦吧。不過陳雄的錢我倒不稀罕,這些東西你都拿回去吧。奴知道你是個有能力的人,以後高家還要你多多幫持。這些錢你留著,需要辦什麼事情也方便。”     

凌雲微微一笑,這就是自己的私房錢,小金庫了?高淺雪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居然給這麼多錢自己做私房錢,要知道,一般人家的姑爺可是沒這待遇的,除了拿點月錢,基本上別想染指家族財務,這也是控制贅婿的一種手段。凌雲雖然會賺錢,但一下有這麼一大筆現錢儲備,他也很喜歡,說不定什麼時候說用的上了。   

接下來的幾天,陳雄老實安靜了許多,一連幾天都躲在自己的院裡,似乎在專心養傷。   

幾天后,淺雪告訴凌雲,說高陳蕭三家準備一起打獵,也算是修復一下先前這有些尷尬的關係。   

打獵的隊伍很龐大,高陳蕭三家各帶五十護衛,另外還有數十人的侍女小廝等隨行,隊伍人數突破兩百。隊伍於黎明啟程,目標就是高家莊背倚的合群山,這麼龐大的一支隊伍出行,本來是很惹眼的。不過陳雄和蕭世略都打出了吳興沈和蘭陵蕭兩家的旗號,雖然不是主家旗號,可光憑兩家名號就了不得了,更何況,陳雄和蕭世略兩人身上還都帶了一個正七品下的都督勳位。



因此旗號一出,地方官府並沒有人來干涉。地方上,如這樣的高門弟遊獵的事情並不少見,甚至許多高門弟,朝廷為示籠絡,還給予勳職,以示恩寵,這些高門弟的勳職雖然說無職事,但品級很多甚至在地方縣令之上。因此,地方官員對這些人都是敬而遠之。   

陳雄經過幾天休養,臉上的紅腫早已經消退,不過在莊門前見到凌雲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與凌雲對視了一眼,轉回頭去,那目光充滿著陰狠。

凌雲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今日的陳雄穿著很騷包,他與蕭世略都是人手一套魚鱗甲,銀光閃耀。騎著高頭大馬,腰間左佩橫刀,右裝長弓,背插長劍,手還提一支丈八馬槊,馬鞍旁還掛著箭袋和盾牌。

那全副武裝的模樣,不像是去打獵,倒像是要開赴前線作戰一樣。凌雲不得不承認,他們如此一裝束之後,這賣相還真是很不錯,很有幾份小將風範。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沒有鎧甲也沒有馬槊,身上穿的是窄袖的胡人風格的熊皮鞣製的小翻領對襟皮衣,下面一雙高腰鹿皮靴,騎著一匹小棗紅馬,另外攜帶了兩張獵弓,兩壺白羽箭,再有一把剝皮刀,三支投矛,算是全副裝備了,比起那兩個傢伙,遜色的不是一星半點。高淺雪姐妹也一同前往,有甲乙丙丁四大護衛相隨,他們的裝束倒是很不錯,雖沒有魚鱗鎧也沒有明光甲,不過都穿著全套的皮甲,攜弓帶劍,高家的五十護衛,也都身著皮甲,持矛攜弓。   

隊伍很快集合完畢,超過兩百人的龐大隊伍舉著彩旗,嘈雜熱鬧的列隊。凌雲騎在棗紅馬上,不知為何,眼皮總是跳個不停,心有股不好的預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8:13

第42章我的女人,絕不送人!

揚州總管府。   

總管府參軍段達從楊廣的書房沮喪的走出來,對著坐在外面等候的大都督裴禮說:“殿下請你進去。”

段達很沮喪,他沒法不沮喪。前幾天他當著晉王的面拍著胸脯表示,一定盡快查清楚那些敢於公然襲擊晉王殿下的老鼠,還要找出太那些潛入揚州的黑鐵衛死士。

可是數天過去了,這些天他調動了大批晉 王的侍衛私兵,甚至以總管府的命令,傳令江淮一帶以揚州為心的數州地方以及驃騎府、車騎府,讓他們協同調查此事。

可到現在,他除了知道揚州的這些老鼠有一夥是太的黑鐵衛,還有一批更神秘者是從北方南下,極有可能是漢王楊諒的人外,其餘的一無所知。

每一次,當他查到點蛛絲馬跡,迅速 趕去的時候,最後總是晚到一步,一無所獲。   

想他曾經也是至尊潛邸的大都督,統領親信兵。後來追隨晉王,也曾經統領一萬兵馬,而連平數州叛亂。可現在,他竟然面對一群藏頭摭面的老鼠,而束手無策。

剛剛晉王雖然沒有責罵他,可那陰沉的面孔,卻讓他清楚,晉王的忍耐已經快到底限了。若是再不能拿出些成果來,只怕自己這個揚州總管府的晉王左膀右臂地位不保。   

庫真大都督裴禮對段達點了點頭,“段參軍請勿過於憂心,某會在殿下面前盡量美言。”     

“那真是太感謝裴兄了。”段達感激的道,裴禮雖然在晉王府地位不如他顯赫,可也不一般。他是府資歷極老的幾個人,是當年晉王還是少年時就一直輔佐追隨的幕僚,可以心腹的心腹。   

裴禮進入書房,楊廣起身,“請坐。”一邊說,他一邊拿起紫砂茶壺親自為裴禮倒了一杯熱茶,裴禮雖然府職務不算很高,可對楊廣卻是如師友般的關係。”     

“好茶,芬香濃郁,甘味無窮。多謝殿下!”裴禮接過茶輕抿一口,讚歎感謝道。   

“這茶確實不錯,自從償過這龍舌茶後,原來加佐料的煮茶孤是再也喝不慣了。只是這茶也太貴了些,一貫一兩,還一斤難求。”     

“確實值這個價,不過對殿下來說,倒也算不得貴。不過對某來說,這茶可就是一茶難求啊,有錢都買不到。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賣這茶的人很有手段,不過製茶的人更加難得,這種炒茶方式不但突破千年來成法,獨具新意,而且這茶瓶 上的採茶女繪畫,還有這詩,這書法,無一不是上成精品啊。真很難想出來,這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楊廣也點了點頭,他也是個詞大家,對於這茶瓶 上的畫和讀都大為讚歎,確實寫的很好。尤其是那畫,竟然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畫技,可畫出來的採茶女彷如真人,就像是站在自己的面前,躍然而出,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既然你也喜歡,孤這裡倒還有幾斤,一會分你一斤。”楊廣對部下並不小氣,茶之事也就此打住,他轉而道:“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也只有你能去辦。”     

見楊廣如此神色,裴禮也馬上收起先前的輕快神色。“不知是何事?”     

“裴先生,你還記得二十餘年前嗎,那個時候,聖上剛成為北周丞相,執掌朝政,孤被封為雁門郡公。”     

“一轉眼二十餘年過去了,晉王也從少年郎成為當今天下賢名的晉王殿下,某一直追隨殿下,對往事彷彿歷歷在目。”   

“是啊,二十多年了。”楊廣從懷取出一塊玉佩,那塊玉溫潤晶瑩,明顯是長久放在身上養著。裴禮看到那玉佩上刻著如意二字,那一剎那,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了許多,臉上有些受驚的表情。

楊廣將他的表情收在眼底,苦澀的笑道,“原來不止我一人還記得,你也還記得。二十年了,可我們都沒有忘記,不是嗎?”     

裴禮只是靜靜的坐著,什麼也沒有說,他知道晉王並不是要聽他說什麼,他只需要安坐這裡就好了。   

“你知道的,這玉佩原本是一對的,一塊刻著如意,一塊刻著易風。如今這塊如意在孤手上,可孤那塊易風卻不知道在何處了。”他摩挲著玉佩,彷彿在摩挲著深情的**。

“段達那個傢伙越來越沒用了,不過這些天他還是有些收穫的,你知道嗎,太的黑鐵衛最近一直在江南尋找易風,而且還在尋找那塊刻有易風的玉佩。段達查到,他們找的那個易風,身上就帶著那塊玉佩。”   

裴禮臉上的震驚越來越濃重,最終忍不住問道:“難道那個易風就是...”   

“十有八就如你想像的一樣,大概如此了。要不然,孤也想不通黑鐵衛為何千里迢迢跑來這裡。”楊廣盯著玉佩說道,“雖然十年未見,孤也一度以為那孩早死了,可現在,我敢確定,他還活著,而且就是見地伐在追殺的那人。”     

易風,其實是二十年前楊廣還是雁門郡公時的一個化名,那塊玉佩,正是那時他掛在身上之物。

當楊廣聽說黑鐵衛在追查一個叫易風的人時,他就有些心疑,等聽到這個叫易風的人還有一塊刻有易風二字的玉佩時,他已經可以確定,東宮追的這個易風,極有可能就是自己十年前夭折的私生。   

“裴先生,當年之事,造化弄人,本只是一場邂逅,誰也不曾想到後來命運會如此捉弄人。不管如何,當初是我對不起他們母,這些年,我心底常常內疚。你知道,如意已經去了,原以為孩也早去了。天可憐見,這孩居然還活著。裴先生,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找到易風,然後安全的帶他回來。”     

裴禮心震驚未散,嘴唇顫抖著道:“殿下,你真的決定這樣做?要知道,當初太不顧後果的做法。看他眼下派出黑鐵衛的態度,那是要不惜一切除掉那孩,若是殿下插手此事,只怕我們與東宮的關係會立即勢如水火,沒有半點緩和余地,這是提前開戰,我們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這值得嗎?”   

“有些事情,就算明知如此,我也要做,這是我欠他的,欠了十年。”楊廣平靜的說道。    合山下。   

高陳蕭三家這次狩獵的行動聲勢很大,凌雲還是頭一次參加這個時代的圍獵活動,後世時,可沒有這樣的活動。在他看來,這時代貴族們的狩獵活動,就好比是一場高爾夫球,高雅高端,非普通人能玩的。

山野村民雖然也打獵,但他們的打獵和貴族豪門的狩獵完全不是一碼事。   

貴族們的圍獵,更像是一場軍事練習與娛樂的結合,龐大的狩獵隊伍,他們不再是追逐一兩隻獵物,而是如軍隊做戰一樣,分進合擊,打草驚蛇,驅趕獸群,然後圍獵。陳雄和蕭世略明顯是此好手,他們帶來的家丁更加如此,驚獸驅趕,一切都做的熟練無比。   

不過一直到傍晚,陳雄和蕭世略的收穫也不盡人意,除了幾隻倒霉跑不快的兔和刺蝟,他們再無其它收穫。   

反之,高家這邊卻戰果豐盛,收穫了數匹鹿和獐,甚至還獵到了一隻豹。而且更讓陳雄臉黑的是,這些收穫,多數是高淺雪姐妹和凌雲所獲。

高家的護衛比他們想像的更加彪悍,由高甲等北齊曾經的禁衛將領們一手訓練出來的護衛,對於圍獵簡直是得心應手,他們不但經驗老到,而且故意趕走了本來屬於他們的獵物。

而高淺雪姐妹們的弓馬嫻熟也讓他們意外,這兩個看著弱的女不但騎術驚人,而且箭術更好。高淺雪甚至直接用標槍在馬上飆了那隻受傷豹的眼睛,一槍斃命,簡直神射。而那個他一直瞧不起的贅婿,也表現驚人。騎馬射箭,簡直就如同家常便飯,甚至黃昏之時,竟然在三家面前,當眾開弓引箭,在昏暗的天色之下,一箭射落雙飛雁,一箭雙雕。   

本來是場展示陳蕭二人實力的狩獵,結果最後卻成了高家人顯擺的表演,陳雄很鬱悶。   

天黑之後,合山腳下紮起營地,升起篝火,隊伍沒有回去,他們要在這裡狩獵三天。高家帶來的廚們早已經壘起土灶,開始烹煮今天的收穫。露天齊地,擺上了數個長條桌,高陳蕭三家的主要人物聚齊一莊,正進行著飯後的茶點。   

晚餐時喝的有點多的陳雄眼睛有些紅,看著凌雲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來火,一個贅婿,哪來的自信。   

青蓮和木蘭負責飯後的茶水 ,茶是龍舌,水是附近的溪水,茶煮好,香味瀰漫。

兩人開始端著茶壺為大家上茶,陳雄看著走到面前替他倒茶的青蓮,認出了這個丫頭正是那天初來時,那個贅婿騎著他的青騅帶著去兜風的丫頭,這些天來,他也弄清楚了,知道這個丫頭曾經是高淺雪的貼身丫環,後來拔到了易風身邊。

這丫頭長的雖然不錯,不過還是太青澀了,不是他喜歡的菜,他就喜歡良家婦人,成熟有味道。

眼珠一轉,他突然計上心來。他知道這個丫頭很得易風喜歡,而且似乎眼下高家新制賣的極火的炒茶,就是凌雲弄出來的。而聽說,這個丫頭竟然被易風傳授了全套的製茶技術。高家的炒茶現在江南很火,火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哪怕陳雄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個極大的商機。

僅僅是賣茶,並不算很大的生意,畢竟有那麼多的茶商人。可這炒茶就不一樣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聽說有第二家會這技術的。這可是獨一無二的生意,獨門生意的利潤是無限的。

哪怕這種獨門生意不可能長久,也許三年五年,可能做這麼久也就足夠了。想想先前被易風坑的萬貫,他就在滴血。如果能把高家的炒茶生意偷過來,那可是大賺一筆啊。   

想到這,他眼神露出陰險的笑容。一隻手,也悄悄的捉住了青蓮倒茶的手。   

正倒茶的青蓮只感覺手上如同被一隻蛇纏上,濕冷無比,一驚之下,手一鬆,紫砂茶壺頓時啪的摔落桌上打翻,一壺滾燙的茶水 潑到了正陰笑著的陳雄身上,燙的他驚聲尖叫,如只蛤蟆似的蹦跳起來。   

“啊,啊,啊....”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陳雄總算停止了尖叫,可身上卻狼狽萬分,剛才凌雲趁機往他身上又潑了一桶涼水,當然,表面上完全是為了怕他燙傷。

不過看到他那落湯雞般的狼狽樣,凌雲還是忍不住想笑。這個該死的傢伙,就不能消停一會嗎,居然連自己的小青蓮的豆腐也想吃。   

不過他明顯的低估了這個傢伙的下限。  

  陳雄渾身濕漉漉的站在那裡,憤怒萬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公主殿下,某要一個說法!”   

高淺雪也是一副想笑卻不得不拼命憋住的模樣,不過表面上還是盡量克制著道:“真是萬分抱歉,我的侍女一時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某這就讓她給你道歉。”     

“道歉,光是一句道歉有用嗎?”     

“那陳公想怎麼樣?”高明月一直就看這陳雄不爽,此時直接冷冰冰的插嘴道。   

陳雄冷哼道:“若是我陳家的奴婢如此辦事,我早就拖出去打死餵狗了。不過既然是高家的人,我也不想太過了。這樣吧,看高家的面上,這個丫頭拿開水燙我,為表示懲罰,我希望高家把這個丫頭送給我,以後就在我面前服侍,算是對某的補償。”     

“不要!”青蓮不由的失聲喊道,她對這個陳雄沒有半點好感,更不想離開凌雲。   

不等高家姐妹回復,凌雲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凌青蓮拉到身後,大聲的拒絕道:“青蓮是某的侍妾,某絕不會拿自己的女人送人。”   

陳雄盯著高淺雪姐妹,“這就是高家的待客之道,這就是高家的回復嗎?”   

高淺雪笑著答道:“易郎是我夫君,也是高家男主人,他的話,就代表我和高家的意思。對於剛剛發生的事,我代表青蓮和高家表示賺意,但對於陳公的提議,抱歉無法接受。”   

“哼!”陳雄沒有想到,高家居然如此不顧情面,連一個下人也不肯給他,頓時大感惱怒,狠狠甩了一把濕漉漉的袖,憤憤離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8:25

第43章貴妃夜夜嬌

當夜梟的叫聲,再次浮響於凌雲淺淺的睡夢時,暮春夜晚微微的寒冷已將他凍醒。

兩個丫頭伏在他的身邊熟睡著,青蓮似乎是趁他睡著時故意將自己的身體緊貼著他,這個丫頭總是那麼的體貼,知道夜裡野外帳蓬宿營會冷,就把自己身上的那塊毯盡量的包裹著他。

只有木蘭這丫頭有些迷糊,睡的沒心沒肺還如小貓一樣打著呼嚕,而且完全沒有淑女的睡姿,整個人如小貓一樣拱在他的身上。

最要命的是,她不是縮在他的懷裡,而是把腦袋拱在他的腹部,隨著呼嚕呼嚕的輕微鼾聲,他能感覺自己的敏感地方不但有熱氣撲在上面,讓那裡不可控制的抬頭。   

他深吸了一口山腳下那濕涼的冷氣,五臟腑透出無限的清爽。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來,感覺整個人舒爽了許多。

木蘭睡夢白脂紅唇呢喃了幾下,像是在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不等凌雲抽身而走,要害把柄卻突然被這丫頭一把拽了在手,好像睡夢找到了個暖手寶一樣,還那麼搖動了幾下,並點讓凌雲禁制不住。

咬著牙強自克制,凌雲好不容易才把這丫頭的小手頒開,輕輕掀開毯,給兩丫頭蓋好。   

慢慢站起身來,來回在帳走了兩步。雖然還很早,外面依然一片漆黑,可他卻無法繼續呆在帳了。他怕再呆下去,面對這兩個可愛的小丫頭,自己就要犯錯誤了。

並且,晚餐時他極不給陳雄面,現在三家人一起在這山腳下宿營,凌雲也還是有些擔心這個傢伙。

害人之心雖然沒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對陳雄這種人來說。   

對於晚餐時陳雄提出的那個要求,凌雲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

他也知道,在這樣的時代,奴婢侍女其實就等於奴隸,是沒有什麼人權的。

主人隨時可以打殺,甚至送人。而且就算凌雲說青蓮是他的侍妾,也根本不會提升多少青蓮的地位。

侍妾,依然是奴婢,依然可以被主母和丈夫打殺,甚至貴族士人之間用侍婢陪客,甚至送人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從這方面來說,陳雄向高家提出想得到青蓮,算不得太過份的要求。然而凌雲不理解這種古人的做法,也不能接受。

青蓮在他眼,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別說在高家,他們之間關係密切,平時處的極好。丫頭照顧他起居生活,無微不至。哪怕就是只是一個普通的丫頭,凌雲也做不到隨手將之當成一個物品送人,哪怕是一個寵物,都不會隨便送人,更何況活生生的人乎。   

他感動的是高淺雪對他的支持!   

不過那般毫不留面的拒絕,也確實有些不太禮貌,加之先前的衝突,凌雲心不免有些擔心。不怕明刀明槍,就怕暗箭難防。正好醒來,乾脆就在外面轉轉。   

披上貂皮披風,凌雲在腿上綁了兩把匕首,又佩上橫刀,便出了帳篷向外走去。   

此時是下半夜,夜露濕寒,營地裡只有幾點篝火在搖曳晃動,三家在一起紮營,但又各自隔了一點距離,晚上各自安排了護衛值夜。

營地並沒有什麼過多防禦,只是在帳蓬四面架了幾排用木樁削尖綁定做成的簡單櫃馬,加上幾堆篝火,防野獸倒足夠了。   

守夜人此時多圍在篝火旁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偶爾喝兩口酒,守衛的並不嚴,凌雲皺了皺眉頭。

不過他並沒有過去干涉,畢竟這裡是山腳下,而且這個營地這麼多人,離城鎮又不遠,山窮盜匪不可能到這裡來,而尋常野獸有這樣的防衛足夠了。

凌雲沿著營地周邊慢慢散步著,這時,他突然看到一個黑影有些鬼鬼崇崇的從高家那邊的營區摸到了陳家的營區。仔細看,還是個年青的女人。   

凌雲有些意外,他小心翼翼的避在一個帳篷後,仔細的打量這個女人。

這時,從陳家的營區走出來一個男子,低聲笑著上前,捏了一把她的屁股,女人抗拒的掙扎了一下。

凌雲認出這個男子正是陳雄手下的護衛隊頭之一的老七,老七笑著道:“還以為你不肯來了呢,我家公可是等你半晚上了。”   

女人小聲的道:“我得等二小姐睡著之後才敢出來,還得等家丁們下半夜鬆懈才行,要不然被家丁發現我半夜來這邊,會被活活打死的。”

這次高家前出狩獵,除了五十名精銳的家丁外,還帶上大約五十左右的僕役,包括淺雪姐妹和凌雲他們的侍女和小廝以及馬夫、廚等人。

他認出來這個女人,似乎正是高明月身邊的一個丫環,不過好像並不是貼身的丫環。

這次出來前,高明月的一個貼身丫環突然染了風寒,就留在了莊內養病,臨時從外院的丫環提了一個還算伶俐的丫頭,好像還是一個本地人。

凌雲之所以對這個丫頭一下就認出來,還是緣由這個丫頭有些過於有心計。

有天晚上他給高家人講完故事後,這個丫頭居然主動找過來要自薦枕席,這讓凌雲因此知道了這個很急著要改變身份的小丫頭。   

這個丫頭其實長的還是很漂亮,但心態不端,凌雲很不喜歡她。這次沒想到居然候補成了明月的丫環,本也沒在意,卻沒想到今晚居然會看到她和陳家的人私會。   

“你放心,替陳公辦事絕不會虧待了你。等明天過後,我家公就收你做陳家第十三房妾侍,到時可就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人上人了。”   

“你們說話會話!”春香神色有些激動,還有些緊張。   

“我家公什麼身份,還會騙你一個小丫頭不成。快走吧,公都快要等的不耐煩了。”老七急不可耐道。   

有陰謀,凌雲第一時間判斷。   

從那幾句對話之,他已經意識到,陳雄果然不肯吃虧,晚上落了面之後,馬上已經準備報復他們了。

而且看樣,他似乎已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居然找到了春香這個不安份一心想往上爬的丫頭。凌雲可不信陳雄真的是看上了春香,想要單純的收他做十三房小妾而已。

春香是高家的丫頭,而且還是明月的貼身丫頭,他開出這樣的許諾,想起先前他曾經向高明月提親之事,凌雲感覺自己已經摸到了一些脈絡了。

陳雄這次的目標很可能是高明月,雖然他並不喜歡高明月,可他絕不可能看著陳雄這王八蛋對付高家人。   

他不動聲色,悄悄的跟了上去。   

很快就遠遠跟在兩人的身後,來到了陳家營帳心,陳雄那頂奢侈豪華的大帳前。   

等到了帳篷外,他小心的拿出匕首劃開了一個小口,湊上去觀看。

帳內只有陳雄一人,蕭世略並沒有在。看來,謀劃這事的只有陳雄一人。   

帳內,陳雄溫聲和春香說了幾句話,然後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春香。

然後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最後春香臉上滿是激動的神色,喜氣洋洋。至於內容,陳雄的大帳很大,能容納百人。兩人說的事情明顯又是密謀,因此聲音很小,凌雲竟一字未聽清

。看著春香已經收好了瓷瓶要出帳,凌雲連忙先行潛出陳家營帳。   

他直接在高家的營區外等候著,片刻後,春香果然已經躡手躡腳的經過這裡,想要再悄悄潛回去。   

凌雲冷哼一聲,從黑暗之現身。春香聞聲回頭,頓時嚇了一跳,臉上全是驚惶之色。

她想要解釋,可卻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說辭。凌雲不等她編出瞎話,直接一把匕首抵在了她那白膩的粉頸一側。“不想死,就別聲張,跟我來!”     

刀抵頸間,春香很識趣的點了點頭,睜大著眼睛還想裝出一副無辜的樣。

可惜凌雲根本視而無見,直接把他帶到營地外面的小樹林,然後從她的身上搜出了陳雄給她的那個瓷瓶。打開看了下,裡面是白色的粉末。   

“老實說吧,這是什麼,陳雄讓你做什麼?”     

“姑爺,奴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奴只是出來方便一下,姑爺你說的奴聽不懂。”     

“裝,你可以繼續裝,你剛剛偷偷摸摸的去陳雄的帳,我可是親眼見到。我還知道,陳雄許諾事成之後納你為十三房小妾,沒錯吧。”     

“姑爺,你都知道了?其實,其實不是奴婢不守本份,是那陳公看上奴,霸王硬上弓,奴沒有辦法只好答應的。奴只是一個婢女,哪得罪的起陳公這樣的貴人啊。”     

凌雲搖了搖頭,“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到現在了,還說這樣的瞎話,信不信,我現在一刀捅死你,或者,我只要把你打暈了扔在這裡,再放點血,等明天早上,你就會被野獸啃的只剩下一堆骨頭渣,甚至都不會有人知道你是怎麼死的。或者,我直接帶你去見大小姐和二小姐,把我剛看到的聽到的告訴她們,你說,高家的家法,你會是什麼結果?”     

春香面如死灰,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以凌雲的身份,就算她沒錯,都能隨意打殺了她。更別說,以她剛才的行為,凌雲更可以直接打殺了。   

她開始後悔,渾身顫抖起來。一時被陳雄的許諾**,以致於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姑爺,奴婢只是想多賺點錢,能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真沒有想過要害二小姐...”在凌雲面前,春香終於崩潰了。如竹筒倒豆一般,把事件事情都說了出來。   

事情並不復雜,雞蛋不叮無縫的蛋,春香品行不佳,卻是高明月身邊的貼身丫環,又是突然頂上來的。

因此很快被陳雄看到機會,陳雄以娶她做十三小妾為餌,讓她倒向了陳家,替陳雄做事。陳雄讓她做的事情也很簡單,找機會把那瓶藥下到高明月的飯菜之,那藥,是春-藥。

只是讓凌雲有些意料不到的是,陳雄並不打算用藥迷-倒高明月後自己上,那樣做的後果會很嚴重。

這個傢伙比凌雲想像的還要沒下限,他居然打算先迷了高明月,然後把凌雲也給迷了,再把了著的高明月和凌雲放到一起,讓姐夫和小姨發生不倫之事,然後到時陳雄會相當巧合的與別人撞破這件事情。   

如此一來,高明月和凌雲都會身敗名裂,一箭雙雕。   

凌雲聽完,目瞪口呆,驚的都說不出話來了,這個陳雄,果然陰狠。凌雲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瓷瓶,上面還有五個字“貴妃夜夜嬌!”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8:39

第44章陳雄必須死
   
    淺雪的帳,淺雪和明月聽完了春香的帶著驚恐和後悔的坦白,滿臉的難以置信。若非對凌雲的了解,她們會以為這只是一個拙劣的玩笑。

可她們很清楚,這絕不會是玩笑,也沒有人會開這樣的玩笑。明月甚至以為這是個夢,她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敢想像,若是凌雲沒有恰巧遇到春香,沒有撞破這個陰謀,最後的結果會是何。

貴妃夜夜嬌,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那是什麼貨色了。陳雄這個小白臉果然如毒蛇般陰冷,他怎麼能想出這麼惡毒的法,居然收買自己的貼身人,然後要對自己做這樣惡毒的事情。   

小姨和姐夫不倫**,卻被眾人當面撞碰,結果會如何?自己和易風都會身敗名裂,以後還如何有臉見人。

尤其是如何面對姐姐,淺雪對她而言,亦姊亦母。如果事情發生,這不僅僅是對自己的傷害,也是對淺雪的巨大傷害。她從沒有想過,居然還會有如此惡毒之人。

她氣的渾身顫抖,甚至感到一陣陣羞憤,彷彿被人扒光了站在大庭廣眾之下。看向春香的眼神,也積聚著難以抑制的狂怒。   

“打死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明月幾乎咬碎銀牙,如母豹般凶狠低吼。   

淺雪捉過妹妹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撫著她的心情。她將目光望向凌雲,對於凌雲最終把事情告訴她們,而不是私下處理,她感到高興。   

“你覺得應當如何處置此事?”   

淺雪雖然憤怒,可依然保持著清醒的頭腦。這件事情,很棘手。雖然凌雲意外撞破了這個陰謀,可對於高家來說,如何處置才是重之重。

公開鬧起來,跑去找陳雄問罪,明顯是下下之策。現在他們去問罪陳雄,陳雄絕不會承認,搞不好還會倒打一耙,

到時這事情弄的風風雨雨,只會成為一個緋色八卦,最終只會傷害高淺雪姐妹,尤其是明月。

畢竟她還是一個未婚的黃花閨女,若傳出跟姐夫之間不清不楚的流言,這傷害極大。

或者,高家也可以直接杖殺了春香,只當做事情沒有發生。可這樣處理,高淺雪姐妹心裡難以接受。   

既然凌雲把她們叫醒,就說明他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考慮,做決定之前,淺雪打算聽聽凌雲的看法。   

凌雲確實有自己的想法,陳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高家和他,這是決不能容忍的,必須予以反擊。但考慮到高家與沈家的關係,反擊也必須慎重。

他得反擊陳雄,但不能破壞與沈家的關係。他也煩透了陳雄,這次的事情讓他明白,打蛇不死,最終後患無窮。   

“我們必須除掉陳雄,這個傢伙是個禍害,留不得了。”凌雲嘆息一聲,他和陳雄數次沖突,關係已經無法挽回。既然如此,那隻能除掉這個傢伙了。   

淺雪不置可否,輕聲問,“你打算如何做?”   

陳雄的身份畢竟敏感,如今他在高家的地盤做客,如果處置不當,不管死因如何,都會是個麻煩。沈家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的,就算做不成盟友,她也絕不願意他們變成敵人。   

凌雲看了眼跪在一邊絕望的春香,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既然陳雄要玩陰的,那就跟他玩陰的。明月臉色蒼白,神色還處於後怕之。

凌雲知道,她一定受驚不小,她抬起精緻的臉龐,眨著淚眼看著他說,“不管你打算怎樣做,絕不能讓這傢伙死的太輕鬆了。”

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讓凌雲都不由的感覺一陣害怕,女人恨起人來,真是讓人畏懼。   

他笑了笑,對兩姐妹道:“放心,陳雄不單想要害你,他也要害我。我也不是泥捏木造的,他敢騎到我頭上來拉屎,那我也絕不會跟他客氣。不是我凌雲做人太霸道,是他狼野心,死也是自找的。這次就讓他償償自己的毒計!”     

“陳雄不但得死,還得死的一不值,身敗名裂!”高明月說完,淺雪對凌雲點了點頭。   

凌雲打算趁此機會一舉除掉陳雄,計劃就是將計就計。

陳雄的計劃是打算明天晚上的時候,讓春香先迷倒高明月,然後她再以明月婢女的身份去凌雲帳找他,假傳明月之意騙凌雲去高明月帳,然後在他等候之時向他茶水里下藥。

等著後,再把兩人衣服脫光關帳。

等藥力發作,以貴妃夜夜嬌的威力,兩人自然而然會做出那等事情,到時陳雄再想法邀請高淺雪來拜會高明月,恰巧撞破這對姐夫和小姨的奸情。現在凌雲打算將計就計,暫時不動聲色,假裝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劇本進行。   

“這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若是你照我的吩咐去做,事後,高家你雖然不能再留,但會給你五百貫錢,讓你可以治好你母親的病,還可以買百來畝田地,輕鬆舒適的過日。”

凌雲對著春香說道,春香本以為自已活不過今晚,卻不料柳暗花明,居然還有一線生機,忙不迭的連連點頭。眼下凌雲就算讓她去刺殺陳雄,她敢不會眨一下眼睛。   

“很好,等到晚餐之後,你引陳雄到你帳去,引誘他上床。”凌雲道。   

“只怕他不肯。”   

凌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容,“他會的,到時你只要配合他就好。不過,要表現的慾拒還迎些,最好有點掙扎的表現,衣服撕爛,身上帶點傷痕什麼的最好。”

正常情況下,陳雄肯定不會如發情的公狗一樣隨便上一個高家婢女的,不過若是陳雄一不小心吃下了許多貴妃夜夜嬌,到時肯定看到女的就會發情。

春香也算稍有姿色,且兩人間又有私下勾當,只要稍加引誘,他絕對會忍耐不住 的。   

“只要這樣就行了嗎?”春香對於要**於陳雄並不太在意,一個婢女的身,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珍貴。何況,這還是一個挽救自己性命的機會。   

凌雲又仔細的交待了一些細節之後,便讓春香退下。不過他並沒有完全信任她,而是讓明月的另一個貼身侍女寸步不離的跟隨監視著。   

安排好這一切,凌雲又悄悄回到自己的帳,青蓮已經發現他起來,正等著她,凌雲沖她笑笑,然後解衣睡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8:50

第45章馬上風

天明之後,一切如常。又是一天的圍獵,這一天,高家的隊伍照樣表現驚人,高明月姐妹和凌雲幾個依然搶眼,收穫諸多獵物。陳雄和蕭世略兩家依然沒什麼收穫,蕭世略臉色有些難看,陳雄卻心情很好,似乎對此完全不在意。

晚餐之時,照例是篝火聚餐,陳雄頻頻向高淺雪姐妹和凌雲舉杯勸進,凌雲微微笑著全接下。看著那傢伙掩飾不住的得意,凌雲清楚這傢伙肯定是在想著晚上的事情了,肯定有些迫不急待了。

這傢伙卻並不知道他的陰謀已經敗露,在高家的地盤上玩這種把戲,敗露之後無異於玩火自焚。   

他只想著計劃成功之後的事情,卻沒有想到,他此時喝的酒,吃的菜,都是高家的廚提供的。   

看著陳雄大口大口的飲下杯的葡萄美酒,凌雲笑的很開心。   

晚餐很快結束,藉著朦朧的月光,凌雲悄然來到淺雪的帳。現在一切就緒,就等著自以為狡猾的狐狸跳入陷阱了。   

陳雄起身的時候,覺得今晚的葡萄酒似乎後勁更大,夜風一吹,感覺渾身燥熱起來,心一股股蠢-蠢欲動。突然,帳後鑽出一個身影,直撞入他懷裡。

一股女的幽香撲入鼻,讓他心神為之一盪。仔細看去,原來是春香。   

“你怎麼在這?”陳雄噴著酒氣道。   

“公,奴有要緊事要和你當面說,跟奴來。”

春香一面說一面就往前走。陳雄皺了皺眉,不過想到安排好的事情,便又快步上前。並且,為了隱密,他只帶了老七一個護衛過去。   

陳雄隨著春香進入她的小帳,春香對他道:“公,事成之後,你真的會納奴為十三房妾室嗎?”     

“當然,今日事成之後,以後你就隨我吃香喝辣,錦衣玉食,享福不盡了。”     

“空口無憑,奴要如何相信公?”     

不知為何,陳雄總覺得今晚這個小婢似乎很騷,總覺得她在引誘自己上她。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覺得自己似乎全身都要燃起來了。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低 吼一聲衝上前一把抱住她又親又摸,喘息著道:“本公現在就收了你,這下你總相信了吧。”     

春香完全按凌雲所說的一樣,欲拒還迎,半推半就,故意嬌喘連連,引的陳雄更加血脈賁張,禁不住開始直接撕扯起她的衣裳來,然後粗魯的霸王硬上弓。   

老七站在帳外,聽著裡面的****,嬌喘粗息,臉上不由露出會意的笑意,咂巴了下嘴,有些艷羨,那小浪蹄,細皮嫩肉,身材還是不錯的。希望公過幾天玩膩了後,能賞賜給他玩玩。   

陳雄感覺今天格外的神勇,已經連續七次了,可是他卻根本停不下來。他已經從一開始的舒爽,到了後來的疲憊,乃至於現在有些恐懼了。

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可他想不出哪裡不太對勁,他想停下來歇一歇,卻發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高淺雪的帳,凌雲正盯著那柱點燃的檀香,香已經燃了大半,就要見底。估摸著時間,也要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昏暗的夜幕下傳來一聲尖叫,凌雲和淺雪對視一眼,露出會心的笑容,事情成了。

他們起身離帳,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如其它聽到叫聲的人一樣趕過去,遠遠的,就看到一大群人圍在了春香的帳前,小小的帳篷外已經無數火把照成白晝,帳篷掀開著,春香如梨花帶雨,赤身裸體的蹲在一角哭泣著,而在小帳間,同樣赤身裸體的陳雄卻臉色青紫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發生了什麼事?”

凌雲大聲問道。不過事情卻有些明擺著,這是高家侍女春香的小帳,而春香此時渾身**且身上數處青紫,地上更有撕毀的衣服碎片。   

錢叔已經和陳蕭兩家的隨隊大夫一起檢驗過陳雄的屍體,面色有些古怪的對著帳外的凌雲和蕭世略他們道:“馬上風!脫陽而死!”   

蕭世略臉色紫脹,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

陳雄這個豬,居然勾引了高家的一個婢女,而且還是高明月的貼身婢女。如果只是這樣,雖然有些失禮,倒也算不得大事。可這傢伙也就罷,居然還馬上風而死了。見鬼,怎麼會這樣?   

凌雲心裡已經笑出聲了,不過還是裝作很憤怒的樣走到蕭世略的面前,“蕭公,兩位殿下對此事十分生氣,我們高家把你們當成尊貴的客人邀請前來,可你們卻屢屢做出失禮之事。今日陳公更是**了郡主殿下侍女,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已經欺人過甚嗎?”     

蕭世略有些啞口無言,更多的是鬱悶。陳雄死了,居然就這樣的死了。有一萬種死法,都比這種要好。引誘高家侍女,然後馬上風死了,還有比這更搞笑的死法嗎?

可他甚至都不能去責怪高家,雖然死在高家的地盤上,可這根本就是陳雄自己作死。甚至,此事高家還佔據道德上風。   

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低聲道:“此事確實是陳公做的不對,不過他也可能是一時酒後亂性失德。你看現在他也死了,死者為大,是否給他留一兩分體面,此事就此做罷。放心,我們會對高家做出賠禮道歉的,那位姑娘,我們也會補償。不管如何,還是先讓我們收斂陳雄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可說的。

剛才陳家的大夫和蕭家的大夫都第一時間檢驗過了陳雄的屍體,陳雄馬上風脫陽而死,除此外並沒有什麼其它致死原因,甚至沒有什麼傷痕。

至於為什麼會馬上風,蕭家的大夫告訴他,陳雄事先可能服了壯陽提性的藥物,他甚至還在陳雄的衣服找到了貴妃夜夜嬌的瓶。

看著這個瓶,蕭世略僅有的一點懷疑也去了,他是知道陳雄的,更知道陳雄平時常備貴妃夜夜嬌,專門用來對付那些被他看上卻不肯相從的貞節女。

如今看來,陳雄晚上多喝了點酒,然後便強上了高明月的侍女。

只是可能藥吃多了點,結果一時馬上風死了。

至於陳雄為什麼要上高明月的侍女,他想來,也許是陳雄這些天在高家吃了很多虧,而向高明月提親又被拒,今天就藉著酒意把高明月的侍女當成她而給上了。   

不過雖然如此,可蕭世略心還是直覺此事有些不對,暗暗懷疑此事可能與高家有關。

畢竟,陳雄死的太蹊蹺了,只不過,他現在毫無證據,只能把這懷疑暫時藏在心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9:01

第46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往擦拭的明亮照人的寶劍上呵了口氣,蕭世略開口道:“我不相信他們,這件事情很蹊蹺,陳七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嗎?”     

蕭世略不喜歡那個他事實上的侄,那個傢伙除了玩女人外一無事處。

不過自他決定與蕭家決裂投奔沈家之後,這個討厭的侄就反而成了他要輔佐之人。如今這個傢伙以一種很正常又極不正常的方式死在這裡,讓他頭痛不已。   

陳雄死前,身邊只帶了陳七。而偏偏陳雄出事之後,誰都沒有再見到陳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越發的讓蕭世略懷疑陳雄的死並不如表面那麼簡單。

不過他在高家人面前將這懷疑掩飾的很好,並沒表現出來。若是事情不是他想像的那樣,而他卻懷疑指責是高家背後謀殺了陳雄,那麼高家與沈家交惡,最後可能需要承擔惡果的卻是他。

畢竟高沈兩家合作多年,因為他的胡亂猜測而使兩家關係破裂,沈家會損失很大。

而若事情真如他想像的那樣,陳雄就是高家所殺,那他就更不應當表現出來。弄不好,高家為了隱藏事實,最後只能殺他滅口了。不論是哪一種結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蕭世略很勇武,不過精湛武技之餘還有著很聰明的頭腦。   

陸明德以細心揣摩出的恭敬語調回道:“還沒有發現陳七,自晚餐之後到現在,再無人見過他。陳公死的確實有些蹊蹺,就算他玩女人喜歡用藥助興,可他如此年輕,也不可能馬上風啊。我問過大夫,陳公馬上風很有可能是用藥過量,而且超過的量極大。這些天陳公和高家發生數次沖突,也許他真是被高家暗做掉也有可能。公,我們該怎麼辦?”     

“君不立於危牆之下,高家莊我們是不能再呆下去了。高家姐妹比想像的要厲害,尤其是那個贅婿更是有些邪門,高淺雪很聽他的話,根本不似入贅女婿。咱們再呆下去,說不定哪天也莫名其妙就死在這裡了。”     

“那我們回吳興嗎?”陸明德道,他是蕭世略母親陪嫁的老家人,忠心耿耿。   

蕭世略輕輕皺了皺眉頭,嘆息了一聲。“沈家那邊不適合再回去了,不管什麼原因,陳雄終究是死了。最後背黑鍋的肯定是我,相比起來,某終究不如陳雄和沈家來的親近。陳雄是沈家養的一條狗,而某不是。”

良禽擇木而棲,蕭世略原來投入沈家,是想藉著陳雄的那點關係。

現在陳雄都死了,陳家也就不存在了。他這個十足的外人,又怎麼可能在沈家站的住腳。   

“難道要回大興或者並州,可是大老爺和大公並不喜歡公。這次公在江南之行事,他們肯定早晚會有所耳聞的,到時哪還能容的下公...”   

蕭世略舉起手來,陸明德立即閉嘴。“陸叔,沈家回不去,蕭家就更回不去了。況且,就算蕭摩訶請我回去,我也絕不願意再見到他的。”   

“那我們該去哪?”     

“也許我應當自立門戶了,那老不死的在大興養閒近十年,如今老邁不堪還跑去給楊諒做了看門犬。我聽說當今天五兒,太最尊貴,晉王最賢明,秦王最奢侈,蜀王最勇悍,漢王最得寵。漢王侍寵和諸兄弟不和,你說,如果我投奔太或者晉王如何?”     

“太雖尊,但天下人皆知為二聖所惡,恐東宮之位難持久。倒是晉王素有賢名,為天下稱讚,且坐鎮江南,勢力強勁,最有機會問主東宮。

而且楊廣在江南一直廣納名士驍勇,公若投楊廣,也算是個不錯的出路。不過,老爺如今在漢王麾下,只怕晉王不會輕易收納公啊。”陸明德仔細的替蕭世略分析道。

雖說蕭世略這次南下江南早有反心,不過畢竟並未有過什麼真正實質的行動。以他的出身和勇猛,投奔楊廣也算不錯。只不過,蕭摩訶可是楊諒的手下大將,楊廣多少會有些避諱。   

蕭摩訶露出一抹笑容。“那就獻上一份投名狀,給晉王送上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   

“你覺得我如果把北齊餘孽的形蹤告訴晉王,並把吳興沈氏與北齊餘孽秘密謀反之事相告,晉王會不會很高興呢?”這可是一記殺招,吳家和陳雄不會出賣高家姐妹,那是因為他們和他有走私交易,有利益關係。

可蕭世略既然都打算不回沈家,改投楊廣門下了,那麼,沈家與高家之間的利益,又與他何關呢。   

“晉王一定會對這個見面禮滿意的,北齊餘孽和吳興沈氏私下勾結走私,甚至勾結遼東高句麗,若能拿到確切證據,抓到北齊餘孽,並查破江東與遼東之間多年來的走私渠道,晉王肯定會得到朝廷和天的封賞,自然也就不會忘記公的功勞。”   

陳雄一死,狩獵活動也就立即提前結束了。蕭世略也趁機提出提前返回江東,帶陳雄的屍體回吳興。對此,高家莊倒也很高興。

蕭世略沒拿陳雄之死做章,也省了高家解釋的麻煩。最理想的當然就是把這件事情當作一件突發偶然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陳雄死的有些不太得體,若事情傳揚開來,對沈家名聲也不好聽。

最重要的是,高家莊並不願意放棄與沈家聯盟之事。   

他們先一起返回了高家莊,然後第二天清晨,蕭世略就帶著陳蕭兩家人馬一起裝著陳雄的屍體東返了。看著漸漸遠去的隊伍,高淺雪等人都長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能這樣結束,對大家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凌雲卻有些皺眉,事情很順利,可也太順利了。順利的有些超乎意料之外,陳雄雖然是個草包,可身份不輕。

從公,陳雄是這次議事的代表,蕭世略只是一個相佐的。論私,陳雄也是蕭世略的侄,可陳雄死了,蕭世略居然表現的這麼隨意,總有些不對勁的。   

不過見淺雪她們鬆一口氣的樣,他也只好安慰自己也許是過於多疑了。   

蕭陳兩家的車隊一路東返,不過在路過揚州的時候,蕭世略卻帶著陸明德和幾個心腹沒有隨隊從揚津渡江南下,而是換了身普通裝束進了揚州,然後直奔總管府求見。   

“蕭摩訶之求見?”總管府書房內,聞報的楊廣沉思,“關於此你們知道多少?”他問總管府司馬張衡。   

“外面求見的是蕭摩訶次蕭世略,傳聞並非蕭摩訶親生,而是蕭摩訶之妻與陳後主私通所生。原本居住大興城,不過為蕭摩訶與其長所惡,去年被趕回江南老家。身上有蔭封都督勳職,並無具體職事。傳聞,他與吳興沈氏最近走的有些近。”張衡不愧是楊廣的左膀右臂,連一個普通的官二代也知道的很清楚。   

“蕭摩訶當年確是南陳第一猛將,可惜陳後主與其妻私通,自毀長城,致命蕭摩訶臨陣倒戈。這些年蕭摩訶一直養閒在京,還以為就此老邁,不料去歲父皇竟然點其為阿客參軍。現在蕭世略卻來見孤,倒是有些意思。讓他在外面候見,我倒想看看,他所來何事。”楊廣微微笑道。

楊諒最近對他敵意十足,楊廣一心對付太,對他多般隱忍,以免四面樹敵。可若有機會通過蕭世略拉上蕭摩訶的線,甚至因此把楊諒麾下統兵大將給拉過來,那不免意外之喜。   

蕭世略一直在外面客廳等了足有差不多兩個時辰,才終於見到楊廣。   

“你就是蕭摩訶的次,求見孤有何事?”楊廣居高臨下,但語氣卻透露著和藹,這讓蕭世略的印像很好。   

“蕭世略拜見晉王殿下!”   

楊廣微微笑了笑,“孤聽說你最近和吳興沈氏走的很近啊!”   

  蕭世略頓時感覺心一緊,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他想不到,楊廣居然連這些事情都知道,畢竟自己只是一個無名小輩而已。   

他再不敢隱瞞,連忙將來意全都道明,不過述說的時候,也稍加修飾了些。只說自己遵從父親之命回江東老家讀書,結果吳興沈氏卻來拉攏。

而他到江東後聽聞沈氏多有不法之舉,因此假意與沈氏來往,卻暗藉機打探沈氏的不法之舉。

而在他深入虎穴的不懈努力之下,也終於讓他查出一個驚天的陰謀。吳興沈氏居然一直與北齊餘孽暗聯絡,經營著一張龐大的江東至遼東的往來走私網絡。

而最近,北齊的末帝高紹義之女高淺雪與原北齊營州刺史高保齊之女高明月,又與沈氏密謀,準備拉攏煽動江東豪強,起兵造反做亂以響應遼東高句麗人的西侵計劃。

冒險查出這一切之後,他立即趕來揚州密報晉王,並把北齊宗室餘孽在江南的秘密據點全都一一奏上。  

  原本楊廣只是很隨意的來見蕭世略,不過是打算想藉機籠絡蕭世略然後通過他聯繫上蕭摩訶。卻未想到,居然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聽著聽著,楊廣的臉色也越來越鄭重肅然,他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意外收穫!   

“高淺雪,高明月。”楊廣低念著高家餘孽的名字,然後突然聲音加高了幾度,目光直盯著蕭摩訶道:“你剛說高淺雪那個新招的贅婿叫什麼名字?”   

  “回晉王話,那贅婿叫易風,字凌雲,不知哪里人氏,就前一段時間突然出現,據說好像是高淺雪從外面撿回來的,好像得了失魂症,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不過此人極為陰險,甚得高淺雪姐妹的信任...”

蕭世略聽到楊廣問起凌雲,有些疑惑不解。那不過是一個贅婿罷了,值得一提麼?只是他卻彷彿忘記,剛才他說起高家逆黨時,凌雲就排在高淺雪之後,甚至排在高明月之前!   

“易風,高家贅婿!”楊廣眉頭緊緊皺起,嘴呢喃念道,簡直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卻全不費功夫。

他動用那麼多的力量,到現在也沒有半點易風的消息。

卻不成想,易風居然成了北齊亡國公主的上門女婿。更讓他意外的是,易風居然得了失魂症,連自己的身份都忘記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9:19

第47章猛虎、薔薇

    揚州以西,廬州,巢湖。   

“大當家,不能去啊!”湖中小島上,一名老婦人死死扯著大當家的衣袖,伏地懇求。   

年青的大當家披上了明光戰甲,打磨的極光的橢圓護心鏡上紋著燃燒的薔薇花。這是烈火薔薇標記,也是這年青的大當家慕容薔薇的微記和名號,火薔薇。   

大約在五年前,在中原與塞外的北方邊界陰山至燕山一線,一個叫做慕容恪的男人強勢崛起,整合了北方邊塞上諸多雜亂的馬賊和山賊勢力,初步形成了一個綠林聯盟。

在慕容恪的強力手腕下,漫長千里的數以百計的綠林盜匪們聚集聽令於猛虎旗幟下,成為當時北方震動一時的一支勢力。不過聯盟初成不久,慕容恪卻病重而亡。

慕容恪膝下原有七子,先後在追隨他創建聯盟之時而亡。到他死時,膝下只餘一個雙十年齡未嫁即夫亡的望門寡女兒慕容薔薇。

當時情況,慕容恪一死,無子繼承,猛虎旗幟下組合起來的諸多大小山寨馬幫便又開始一盤散沙,甚至相互內鬥起來。不少人都認為聯盟如曇花一現,會如慕容恪一樣如流星般逝去。

沒人料到,這位先前名聲不顯的慕容恪之女居然一意扛起父親的旗幟,猛虎旗上又多了一朵浴火薔薇,慕容薔薇冷靜卻又果斷,睿智而不失勇武,很快身邊團結起了一大批的勇猛之士,再次如烈火般席捲邊塞群山之間。五年過去,雖然慕容薔薇還未能恢復到當初她父親時的強盛,可猛虎薔薇旗幟,依然是北方邊塞上最強大的勢力。

從那時起,燃燒的薔薇與咆哮的猛虎,就成為北方邊塞讓人既敬且畏的存在。    剛滿二十五歲的火薔薇並未聽從老僕的勸說,修長的手臂已經抓起了架上的玉具長劍。   

寶劍“虎牙”,曾經是慕容恪的隨身佩劍,死前將這把寶劍贈給了為他傔旗的猛虎旗手易風。半月前,慕容薔薇拿到了這把虎牙劍,卻失去了她父親曾經最好的旗手,也是後來全力支持他重整猛虎旗幟的伙伴易風。   

“大當家!”僕婦不顧一切的撲上來,抱住了慕容薔薇的腿。   

“劉媽!”慕容薔薇長嘆,“江湖兒女,義字當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不能只計較得失,顧忌風險。

易風曾經救過我父親,也數次救我於危難,為了聯盟,無數次刀槍箭雨,赴湯蹈刃。他出去辦事託我照顧季瑤,我照顧不周才使季瑤被擄,正因此事,他才會急切南下,誤中賊人圈套。

如今我既然已經知道易風下落,哪怕狼窩虎穴我也得去救他回來。我今日若不敢去,又還有何面目對待諸位追隨於猛虎薔薇旗幟的兄弟們,更有何面目,他日地下與易風相見。你不要多說了,退下吧。”     

“大當家!”     

劉媽是慕容薔薇的乳母,慕容薔薇母親生下她時難產而死,其實劉媽更似她母親,從小照顧她長大,一直到如今。易風是個好人,她很清楚。

六年前慕容恪從外面帶回易風時,他還只是個與餓虎博鬥僥倖殺了猛虎卻也差點喪身於虎口的重傷小子。

不過後來這小子對待慕容家也確實百倍回報,從此追隨慕容恪,為他執旗,衝鋒陷陣。慕容恪死,又一心忠於薔薇,不離不棄。甚至做為薔薇的乳母,她還能隱約猜出,這位苦命卻又堅強的大當家,內心裡似乎有易風的影子。

好幾次,她都看見她在暗處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發呆。只是她卻從沒有表露出來,或許是因為季瑤吧。   

劉媽能理解她感情上的退讓,可不卻不希望薔薇去送死。   

這段時間,薔薇追趕著易風的腳步南下,卻苦尋無果。反而引起了太子與晉王的部下追查襲擊,為了安全,他們想方設法買通了楊廣府中的一個下人,卻不料昨日有了驚天的發現。

楊廣正秘密調集自己的私軍要圍剿北齊餘孽,而她們苦尋不果的易風,竟然就在將要被圍剿的高家莊內。聽到這個消息後,慕容薔薇立即不顧一切,決定要前去救援易風。   

“楊廣雖然為行動隱秘,此次調集的是他的私軍。可大當家也要知道,楊廣是當今天子次子,爵封晉王。他是親王,擁有上中下三軍私兵,至少三千人馬,而且這些不是江南的驃騎府兵,而都是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的關中精銳。”

“這樣的實力,足以攻下一座城池,別說現在只是用來突襲一座莊園了。大當家派幾騎快馬去通知他們撤退就好,怎麼能自投羅網,以身犯險!咱們聯盟的好漢們雖勇,可這次南下的人馬並不多啊,而且現在分散於各地,一時也根本集結不起來。”     

“就算報信也來不及了,楊廣早有準備,僅憑高家的那點人馬,他們很難逃出來。無論如何,我必須得親自前去。”

慕容薔薇已經鐵了心,她現在心中全是易風的影子。她曾經隱藏自己的感情,將易風讓與了季瑤,而這一次,她絕不願意再失去易風。

就算明知可能是死,也無懼無畏。江湖兒女,義薄雲天。父親剛死之時,曾有位很有勢力的山寨首領覬覦聯盟首領的位子,率人突襲了聯盟駐地,那一次,她陷入絕境,眼看全軍覆沒。

是易風冒死突圍出去,然後說動了數位元老,搬來救兵,最後解救了她。甚至後來她坐上首領之位,可有許多人不願意接受,暗派人行刺,好幾次都是易風救下她。如今,易風有難,她絕不會見死不救。   

慕容薔薇是個講義氣的人,不講義氣的人也不可能統領一眾草莽好漢。這兩年,有許多曾經是聯盟的人後來又退出的人重新又加入進來,他們都說,慕容薔薇行事有乃父之風,講義氣,能服眾。   

“來人,帶劉媽下去好好休息。”

慕容薔薇義無反顧,人不能只為自己而活著。如果她如劉媽那樣說的那樣想,當初就不會辛苦出來重扛猛虎旗幟。   

慕容薔薇長嘆:“劉媽,當初我們與叛徒拼命,你雖身中數箭,卻依然死戰不退,人稱母老虎。為何今日,你卻畏縮了...”     

“做人若是連義氣都沒有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慕容薔薇心中隱隱做痛,做了數年的聯盟領袖,其實本質上依然只是一個綠林首領,一個盜匪頭目。

雖然遊走於中原與塞外幾大勢力之間,可依然是提著腦袋吃飯,幹的是刀頭舔血的營生。幹這一行的,就少有能老死床上的。

早晚都有一死,不是死於與對手的火拼,就是死於手下的背 叛,甚至是官軍的圍剿,死並不可怕,慕容薔薇早看的明白了。就如她父親,英雄一世,可最後卻敵不過病疾。   

慕容薔薇一手推開了劉媽,這位曾經也能身中數箭而死戰不退,最後箭斃十餘敵的女中豪傑,手握著虎牙劍出門,大步走向小碼頭。

那裡,數十名北方好漢已經準備好,數條船上,搭乘著披著皮甲的戰馬,和披戴好戰甲的戰士,在船頭,一面猛虎薔薇旗幟已經徐徐升起,隨風獵獵。   

健壯的劉氏披上了皮甲,背著一把長弓走了出來,腰間的弓袋裡還裝著兩條弓胎和三條弓弦。“大當家若一定要去,請帶上老奴。”

說到這裡,劉氏心中激昂,曾經的崢嶸憶起,心中的烈火掙扎了羈絆猛烈燃燒起來,彷彿又回到了曾經追隨慕容家兩代家主拼命博殺的歲月,再無法熄滅那烈火。   

“我慕容薔薇絕不會拋棄九當家,也絕不會拋棄任何一位兄弟,今日誓要救回九當家,雖千萬人,吾亦往也!”慕容薔薇的聲音從岸邊響起。

“為兄弟兩高脅插刀,在所不惜。有戰死者,其妻兒子女,自有盟中兄弟撫養。”     

“為兄弟兩脅插刀,義所不辭!”猛虎薔薇旗下,聯盟好漢們齊聲呼應,一時間聲浪翻滾。   

“若是易風能看到這場景,一定會感動萬分!”

劉氏對著旗下的慕容薔薇心中感嘆著,可惜,他也許永遠也無法領會到這份珍貴的感情。在他的眼中,也許一直只是把慕容恪當成了自己的義父,把慕容薔薇當做了要發誓守護的姐姐吧。   

薔薇啊薔薇,你處理江湖之事的時候那麼的果敢,可為何在感情的事上卻這麼的怯懦。

當易風選擇了季瑤的時候,你就應當放手,如這般戀戀不忘,只是會受到更多的傷害的。劉氏搖頭苦笑,不過也許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次前去,也許只能見易風最後一面了。要面對楊廣的三千精銳私軍,這無亦於飛蛾撲火。

罷,既然生不能在一起,也許讓她們最後能一起死,也算是不錯的結局吧。對薔薇來說,猛虎薔薇旗,北疆綠林聯盟,這一切的一切,也許並不如她心中那個人的份量來的更重要。   

只是,他卻已經不記得她了,他忘了薔薇,也忘記了季瑤,他成了北齊高家的贅婿,做了別人的夫婿!

旗下的她,此時心中其實一定很苦澀吧,劉氏想,然後搖頭長嘆。可最終,她還是決然而然的要趕去救他。易風,你將來若是負了 薔薇,我第一個不能饒你!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9:30

第49章芙蓉帳暖度春-宵

金烏西墜,日暮黃昏。   

釵鈿禮衣已經再次送進來,侍女們將蒸汽騰騰的熱水注滿浴桶,為她沐浴。高明月親自替姐姐修剪指甲,染髮梳洗,將她滿頭銀髮染成漆黑如墨,如同黑色的瀑布一樣披散在背上。

青蓮今天也重回到淺雪身邊服侍,她帶來了淺雪最喜歡的西域出產的薔薇露香水,淺雪從十餘種香味之選出一瓶馨香輕淡的薔薇露水,混合著一絲蘭花的味道。

青蓮把珍貴的香水倒在指尖,在淺雪的雙耳、下巴,和蓓蕾上各輕觸一下。   

隨後高家莊最好的裁縫張媽在外侍候,她為淺雪今日的服裝總顧問,除禮衣外,**全是絲綢,整套禮衣美麗無比。配上那一盒盒耀眼的首飾,聖潔又美麗。   

“您真是太美了,小姐。”張媽讚歎道。   

“是嗎?”淺雪對著銅鏡的自己微微笑道,這是她第二次穿上釵鈿禮衣了,她簡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讓易風看到了。如果之前她心對與他的婚姻還存有什麼疑惑保留的話,那麼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到如今,她心只剩下了儘早完婚,再無保留的全身心的跟他在一起,成為真正的夫妻,早生孩子。   

高明月看著姐姐那已經染成黑色的銀髮和白眉,眉頭微挑,一直以來,姐姐都飽受這銀髮白眉的折磨,可卻從不曾改變,而現在,她卻主動將它們染成了黑色。她的心裡,真的很在意他。   

“把易郎送我的戒指給我!”淺雪看著擺在面前的一盒盒首飾,卻最先挑了其的一個指環。那是一枚鑲著金剛石的銀指環,閃耀亮眼,與凌雲手上的正好配一對。

指環和耳環一樣,本來多是胡人首飾,漢家女人並不多戴。不過淺雪聽過凌雲講的故事有許多用戒指定情的情景,因此凌雲送來戒指的時候,她很高興的接受了。   

“是,小姐。”青蓮回答。   

那枚戒指比她的手指略大些,淺雪笑著將戒指遞給後面的妹妹,“你來幫我保管它,等婚禮時,再給我與易郎交換戒指。”     

“你今天笑的真開心。”     

“因為我終於找到了那個想要嫁的人,並且就要嫁給他了,我真的很幸運,不是嗎?”淺雪微笑。   

外面傳來鼓樂的歡樂聲,張媽笑著道:“吉時到了,新郎已經上門來迎接了,起身吧,小姐。”     

凌雲穿著一身飾金喜紋的大紅禮衣,裁剪修身全體的禮衣,襯的他越發的英俊。“你真是太美麗迷人了,淺雪。”他笑著對紅蓋頭下穿著碧綠禮衣的淺雪道。   

“謝謝你,易郎。”她 微笑著回答,由衷的高興。   

“淺雪,對於這樁婚姻你確定是滿意的嗎?”

他踱步過來,“如果你心裡還有任何的存疑,那麼現在盡可以拒絕我,只要你開口,我決不阻攔。”   

  我就是要嫁給你,再無遲疑猶豫。她望著他,“奴願與易郎情定三生,白頭偕老!”   

凌雲笑著伸出手,“那麼,來吧,讓我們正式拜堂成親,從此不離不棄,此生不渝!”     

淺雪將手交給他,凌雲牽著她上了馬車,然後轉身上馬引著車隊在高家莊繞了一圈重又回來,然後他下馬走到馬車旁再伸手牽著她下車,牽著走到東院的禮堂之內。

東院早已經佈置的喜慶無比,大紅的燈籠,紅色的絲綢彩帶,還有大紅的喜字和紅燭,高伯和錢叔今天分別代表男女兩方家長在此見證這對新人成婚,而張伯則做為這對婚姻的證婚人。高甲等一眾高家莊人都穿著喜慶的新衣站在一邊,共同等待見證。   

“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對淺雪而言,整個儀式早已經了熟於胸了,上次已經進行了一半。現在,他們順利的完成了那個早該完成的婚禮。只是在婚禮上,加入了一個交換戒指的儀式而已。當著眾人的面,淺雪和凌雲交換了戒指,並為對方戴在手指上。然後,凌雲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親吻了她。

這是她事前並不知道的程序,引起高乙等一群人尖叫起哄,弄的淺雪臉紅萬分。當著這麼多人親熱,是她未想到的,不過心臟狂跳的同意,她也感覺到一陣陣如潮水般衝擊的喜悅。   

“吉時已過,禮畢,送入洞房!”     

送淺雪入洞房後,凌云不得不依慣例返回禮堂,婚宴已經開始,他這個新郎今晚還有許多酒要敬,有許多酒要喝。

儘管他心裡此時並不願意呆在婚宴上,而是希望能坐在洞房裡陪她聊天。

還好,高伯等人也不願意新郎洞房之夜醉的一踏糊塗,因此安排了高家甲乙丙丁四位義兄替凌雲保駕護航,有這四位高大威猛的護頭在,多少敬酒凌雲都不怕了,通通由他們擋下代替喝了。

高家莊內,想把這四人喝趴下,可不容易。凌雲對每個來敬酒的人只是酒杯碰唇上沾一下而已。不過向高伯等長輩敬酒的時候,就不能玩假的,實打實的喝了好幾杯。好在杯都是小杯,酒也不算太烈,凌雲倒也算是應付了下來。   

酒宴差不多的時候,許多小伙喊著要鬧洞房,高伯適時的站出來笑罵道:“好了,小崽們,好酒好菜就足夠了,今晚是小姐和姑爺的洞房花燭夜,你們不能去打擾他們。好了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讓新郎回房去吧,要不然小姐可要等的不耐煩了。”

凌雲對高伯投去感激的眼神,帶著些許酒意回房。高家四大護衛往洞房前一站,立即擋住了所有想要偷偷聽牆根的小伙們。   

進房後,屋裡陪著淺雪的僕婦們給一對新人倒好了合巹酒,然後便退出離去了。   

合巹酒也就是交杯酒,用的酒器很特別,非金非銀,巹,俗稱苦葫蘆,這杯酒就是用巹的瓢盛著,一個匏瓜剖成兩個瓢,間以絲線連著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交杯而飲,象徵婚姻連為一體。   

凌雲掀開淺雪的蓋頭,兩人各端半個匏,交杯共飲。   

飲過交杯酒,凌雲燈下看著盛妝的淺雪,越看越覺美麗,酒不醉人人自醉。“娘,時辰不早了,我們歇息吧!”   

兩人相擁,新婚之夜的床並不舒適,下面鋪著五穀以及紅棗桂圓等許多小東西。在凌雲的注視下,她開始脫衣服,手指不住顫抖,好半天才終於勉強解開衣帶,任衣裙滑落,然後卻怎麼也解不開緊緊包縛的**,羞的滿臉通紅,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真美麗!”凌雲感嘆,那寬鬆的禮衣之下,竟然是一副絕好的身材。雪白的肌膚,欺霜賽雪,身材極好。她已經二十,身體確實完全的成熟了,正如怒放的玫瑰。   

她有些害羞的用雙手摭住胸前高高挺拔的蓓蕾,胸太大了,平時她總要緊束便它不顯。而此時,這對飽滿完全失去束縛,直接展現在了丈夫的面前。   

“請溫柔點!”     

“我會的!”

凌雲微微笑著說道,然後直接解開了帳上的金鉤,把鴛鴦芙蓉帳放下,頓時,一室生春。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39:56

第50章白馬銀槍易三郎

    一道閃電陡然劈落,耀眼的藍白光芒打在莊門前的那棵大槐樹的樹冠,雷聲降臨,震撼黑夜。

凌雲一下子從沉睡之中驚醒過來,那道驚雷彷彿是熾熱的憤怒,又像是高聲的警告。雷電的閃光中,他瞥見一個疾馳的影子。

洞房的窗戶外人影一閃而過,然後一個身影倒下,閃光消失,疾馳的影子迅馳而過,又一個人影在黑暗中倒下。到處都是咒罵聲、呼喊聲還有高聲的示警聲。

凌雲看到新房的門被猛的從外撞開,數名高家的護衛摔進屋來,三人昏死在地上。   

接著,閃電又將黑夜變成白晝,凌雲看到小灰風露出狼牙凶狠的撲上去,不過它太小了,剛跳到半空,馬上就被闖入者一拳砸落地上,滾成一團,哀嚎不已。   

黑暗隨著雷聲再次到來,屋裡的紅燭已經被風吹滅。   

不過小狼的示警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時間清醒反應過來,凌雲從床上跳起來,拎起了一隻鼓凳將剛醒來的淺雪護在裡面。

“躲在裡面不要出來!”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沈家的人來報復了,為了陳雄。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悄無聲息的突破了高家莊的明崗暗哨,直接突進來的。但不管如何,身後就是自己的新婚妻子,他絕不能讓他們傷害她。   

“狗雜種,我跟你們拼了!”

凌雲光著身子,來不及穿衣,提著一條鼓凳就那樣兇猛的跳下床去,和灰風一樣的勇猛。

不過,氣勢可比灰風要兇猛的多,闖入者剛打倒三個高家護衛,卻不曾料到凌雲這麼迅猛的反擊,左支右躲,卻沒有還手。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凌雲藉著雷光看見闖入者戴著一個銀色的面具,還有一件火紅的披風,上面似乎還繡著燃燒的薔薇花。

對方也明顯看清了凌雲的模樣,雖然她從來沒有見過他赤身裸體的樣子,但這正是她要尋找的人。   

“易風,是我,薔薇!”她高聲叫道。   

凌雲聽出那是一個女聲,而且對方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這讓他有些驚訝。

這時高淺雪已經穿上了衣衫,從牆上摘了把劍走到凌雲身後,“慕容薔薇?”這麼會功夫,淺雪已經匆匆檢查過地上的三名高家護衛,他們只是昏倒,並未死亡。

而且她看出來,那人並不與丈夫交手,只是躲閃,並且她竟然一口叫出了丈夫的名字。

不過真正讓高淺雪叫住丈夫的原因是,藉著剛才的閃電之光,她已經看清了來人的裝束,銀色面具和火薔薇披風,這讓她想到了一個人,火薔薇慕容。   

高淺雪多年來一直在北方活動,更確切點說是在燕山內外以及遼河流域活動,對於燕山一線那個綠林聯盟自然也是了解過的。

甚至當年慕容恪猛虎盟勢頭正猛時,高家還曾經想要招攬拉攏他們,只不過慕容恪並沒有同意。隨後慕容恪死,猛虎盟由他的女兒接位,不過猛虎盟從此內亂不止,就更無暇理會高家了。

但高淺雪還是對這位新盟主有些了解的,知道慕容恪的女兒慕容薔薇的微記就是火薔薇。而且她平時在外,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戴著一張銀色的面具。   

只是她還有些無法理解的是,慕容薔薇這位燕山綠林的盟主,為何突然南下揚州,而且在她的新婚之夜闖入洞房。還有更無法明白的是,她為何一口叫出了丈夫的名字,而且聽起來,她似乎與易郎很相熟?   

“淺雪公主?抱歉,你的銀髮染黑了某一時未能看清。”

慕容薔薇也認出了高淺雪,或者說,她只是知道凌雲和高淺雪在一起,推測而出。   

凌雲有些茫然的站在那裡,赤著身體,站在兩個美麗的女人面前,雖然慕容薔薇戴著面具,裹著披風,可他卻能感覺到這是個美麗的女子,甚至光聽名字就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們認識?”凌雲發現氣氛並不是很好,兩個女人站在那裡,卻如同兩隻獵豹一樣,似乎隨時會撲過去。   

“久仰淺雪公主大名,只是一直未能相見。”慕容薔薇道。   

高淺雪眉頭微挑,淡淡道:“某也一直久聞火薔薇盟主大名,只是不知道薔薇盟主不請自來,夜闖在下洞房是何意思,莫不是來賀婚禮鬧洞房的?”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慕容薔薇目光轉向凌雲,看著他果然完全不認得自己的樣子,心中不由的一陣難過,再看著這花濁洞房,更是一陣神傷。

他居然不記得我了,而且娶了一個原本完全陌生的女子。   

“我為易風而來!”她緩緩道,語氣中充滿落寞與失落。   

高淺雪右手按在劍柄上,鳳目一挑,“不管你和易風以前有什麼過結,他現在都是我夫君,是高家人。

若你們之前有什麼恩怨,我希望能就此化解,至此為止。

若是薔薇盟主肯揭過,高家自有後報。”     

慕容薔薇搖頭苦笑幾聲,充滿苦澀,“淺雪公主,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與易風成婚,這個結果我到現在都還有些不敢相信。不過既然你都嫁給易風了,難道你卻不知道易風乃是我們猛虎薔薇盟的人嗎?”     

高淺雪有些失神,易風是猛虎薔薇盟的人?   

“沒錯,易風是我義弟,曾經為我父親執旗,後來,又助我重整猛虎旗幟,穩定燕山綠林聯盟。你不應當不知道他的,在北疆,如今不知道他的人很少。”

“哦, 對了,易風是他的小名,在北方綠林,他還有一個名字,白馬銀槍易三郎,統領猛虎盟白馬堂,手下燕雲十八騎,輕騎二百,步卒八百,為我盟中第一好漢,如今盟中坐第九把交椅,猛虎盟九當家。淺雪公主不應當不知道吧!”

慕容薔薇望著凌雲,眼神中帶著柔情說道。   

高淺雪一聽到這裡,目光中頓時充滿驚訝,她轉頭望向凌雲,滿是不可思議。

易風,白馬銀槍易三郎,猛虎盟白馬堂,燕雲十八騎,她之前怎麼就沒有聯想到呢。

在北疆,自陰山大青山到燕山,再到遼河流域,近幾年猛虎盟聲名鵲起,慕容恪更是近年來北方第一好漢。而他死後其女慕容薔薇也被稱為北方第一女中豪傑。

當然,慕容薔薇能有如此聲名,最重要的還是她有一群義兄義弟支持他。慕容恪當年曾收十三位義子,江湖人稱十三太保,這十三人都是武藝高強,俠肝義膽,義薄雲天之輩。

慕容恪死後,他們全心助慕容薔薇重整猛虎盟,終於沒有讓慕容恪一片心血付之東流。而在這十三太保之中,有一位正是慕容薔薇所說的易三郎。   

高淺雪曾經想要拉攏猛虎盟,自然對他們也做過些調查,易三郎是在大約六年前被慕容恪帶回身邊的,據說他們相遇時,易三郎獨自力博猛虎,殺虎後重傷,路過的慕容恪將他救回,從此易三郎留在他身邊,成了他的第十三位義子,做了第十三太保。

他雖然排位十三,但武藝了得,卻是十三太保之中最強的,一直替慕容恪執旗。

後來,慕容恪死,他又全力支持慕容薔薇,這些年,慕容薔薇能坐穩盟主之位,與這十三太保全力支持分不開。

易三郎更是在這幾年闖下更大的名頭,因擅使銀騎,愛騎白馬,因此人稱白馬銀槍易三郎。

他更一手建立白馬堂,手下有十八騎好手,人稱燕雲十八騎,白馬堂更有輕騎二百,精卒八百,是猛虎盟中勢力極強的一位當家,位在第九。   

高淺雪對這十三太保白馬銀槍易三郎之名,如雷貫耳。

只是,她以前從來不曾想到,易風就是易三郎,更想不到,在江南大江邊救下自己,後來又為自己所救帶回高家莊,並最終招上門的姑爺易風,居然會是北疆大名鼎鼎的易三郎。   

若非眼前之人是火薔薇慕容薔薇,她絕不會相信這個結果。   

同樣有些難以接受的還是凌雲,他先前一直想要尋找自己這個身體以前的身份。

本來以為,以後再也不會知道了。卻沒想到,洞房之夜,居然有個神秘女人闖進來,然後把這些全都告訴了自己。

只是,這個結果也離自己想像中的也太遠了,不過什麼世家公子,也不是什麼豪強地主家的少爺,以前居然是一位山寨超級打手,如今是北方江湖中很有名氣的一位寨主,手下竟然還有上千號小弟?   

十三太保,白馬銀槍,這是自己的外號?燕雲十八騎,那是自己的小弟?   

這太不真實了,他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很痛,很真實。   

不過還沒有等他消化這些突然而來的消息,一個更驚訝的消息又砸到他頭上。   

“我也並非想要故意在你新婚之夜闖進你們的洞房,不過此地不宜久留了。蕭世略已經投奔了晉王楊廣,他出賣了你們,現在楊廣正帶著三千精銳王國兵馬向這裡趕來,天亮之前就 會趕到,然後發動攻擊。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馬上!”   

凌雲直吸一口冷氣,擔心的事情終於變成了事實!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1:27

第51章無路可退

  屋外雷鳴電閃,暴雨驟然而至!而屋內凌雲此時的心裡,也如這突變的天氣一樣,驚雷陣陣。

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後,他終於判定這位戴著銀色面具穿著火薔薇披風的女,所言不像假話。

畢竟,高淺雪似乎對這位火薔薇還有以往的“自己”並不陌生。

只是就算心裡面其實已經相信了那女的話,可內心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畢竟,他並非真正的易風。

一直來,他以為自己可能只是一個什麼世家的紈絝弟,或者是位個軍府將領弟。

可他從沒有想像過,“自己”居然是一位年青有為,北疆威名赫赫的綠林好漢,這,也他的想像相差太多了。   

“容我先穿衣!”這個時候的凌雲才恍然發現,自己剛才倉促之,竟然一直是光著身站在這裡的。   

衣服穿好,凌雲的心境也終於平和下來。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既然他如今都成了前朝餘孽黨羽了,似乎再發現原來的身份是個綠林好漢,也沒什麼太讓人難以接受的了。   

現在也不是糾結於原來身份的時候,還有一個更迫在眉捷要解決的問題。楊廣和他的藩王私軍天亮前就要到達了,他們要如何逃離這裡。   

凌雲也沒空去想慕容薔薇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也不去想她們是如何知道楊廣要來圍剿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此事。

輕重緩急,他還是分的清楚的。   

“我馬上通知莊上下,立即撤離!”高淺雪神色肅然,對於自己丈夫竟然是北方燕山有名的十三太保白馬銀槍雖很驚訝,可驚訝之餘還有些欣喜。

內心裡她曾一直隱隱擔憂易風會是一位高門弟或者朝貴族弟,擔心將來易風恢復記憶之後,他們之間身份的不同,而無法再繼續在一起。

而現在,終於知道了丈夫的身份,他竟然是高家曾經想要拉攏招攬的猛虎盟的當家,一個是前朝逆黨,一個是綠林賊眾,她們夫婦倒是門當戶對。

一時心甚至有些小小高興,忘記了此時嚴峻的形勢。   

“我在江邊安排了一批船隻,往江邊撤,我們從江上邊!”慕容薔薇說道 。   

高淺雪點了點頭,這裡距離大江不遠,當初選擇這裡做為一個據點,也是因為這裡依山臨水,一旦事有突然,可以撤往合山,或者直接撤往江邊通過大江乘船遠遁。現在楊廣帶著三千大軍而來,往山上撤是不明智的,也唯有往江邊撤走水路了。   

凌雲有些擔憂的道:“我也聽說過楊廣此人,允能武,十分了得。他前來突襲,很不可能不單單只從陸路過來,水上極有可能也會安排兵馬。 ”   

“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就算水上有兵馬,權衡輕重,我們也只能往水上撤。我們逆江而上,去廬州巢湖,那裡有我們先前的落腳點,還有人接應。”慕容薔薇說道 。   

慕容薔薇帶來的人不多,她從巢湖經長江趕到合岸邊,然後只帶了十餘人輕騎而來,剛剛在莊外甚至來不及自報身份,而是直接闖了進來,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混亂。

等高淺雪和凌雲還有慕容薔薇三人從洞房出來時,好些婚宴上喝的有些酒杯未醒的莊人,還露出滿臉的**之色,似乎在笑姑爺和小姐的重口味。   

不過高淺雪接下來的話立即讓大家都閉了嘴,且都神色緊張起來。   

“這位是北方鼎鼎有名的猛虎盟火薔薇盟主,她剛剛趕來告訴了我兩個消息,第一,我的夫君易風,其實就是猛虎盟當家,江湖人稱十三太保白馬銀槍易三郎。”

     許多人以前都不知道易風是誰,可若一提起十三太保,或者是白馬銀槍易三郎,高家莊的這些人,尤其是那些隨高淺雪從北方南下的這些人卻是沒幾個不知道的。

易三郎在北方可是大名赫赫,其麾下的白馬堂,是整個猛虎盟最強的一支力量,甚至是在整個北方從燕山到陰山再到太行的綠林之的佼佼者,特別是其麾下的燕雲十八騎,那更是神話一般的存在。

說起北方綠林,首推慕容恪父女,然後就是十三太保,再就是燕雲十八騎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姑爺居然就是那位讓人景仰萬分的易三郎。   

高乙甚至轉頭對高丁說:“難怪姑爺這麼了得,竟然是白馬銀槍易三郎,這就難怪了。咱們小姐好眼光,慧眼識英雄,一眼就挑到一塊金鑲玉啊。”     

“是啊,誰說不是呢。當初高伯他們就數次聯絡猛虎盟,想要拉攏收攬他們為已用,只是一直得不到回復。卻不成想,咱們小姐這次直接就把人家的當家給招成了上門女婿,這下,猛虎盟,豈不就成咱們自家人了。”高丁也笑著說道。

猛虎盟在北方可是威名赫赫,雖然如今慕容薔薇接掌之後,聲望和勢力遠未恢復到其父親之時,可就她現在掌握的這個猛虎盟,旗下一樣擁有大小三百餘家山寨馬幫,整個聯盟,擁有綠林嘍囉上萬。而其這位當家姑爺,手更掌握著一支最精銳的白馬堂,輕騎二百,披甲健卒八百,這些綠林幫眾,幾乎就是現成的戰士,甚至還是強悍的戰士。

對於高家來說,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戰士了。   

“以後猛虎盟就是咱們自家人!”   

高淺手雙手向下微壓,止住眾人的喧嘩。   

“現在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大家,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她 頓了頓然後道:“慕容盟主獲得一個不好的情報,蕭世略那個狗賊,在這裡吃我們的喝我們,走的時候還帶著許多禮物。可這狗賊,一轉身就跑到揚州投奔了晉王楊廣出賣了我們。現在,楊廣正率三千兵馬向這裡趕來圍剿我們。時間緊迫,我需要大家立即撤離此地,向江邊撤退,那裡有慕容盟主安排好的船隻,另外我們在江邊也早有準備船隻...”   

話未完,莊外夜空突然傳來兩聲尖銳的鷹嘯!   

高淺雪和慕容薔薇同時變色,凌雲有些不解,他只是覺得這鷹嘯有些奇怪。

   慕容薔薇眉頭緊急,不安的道:“雕出遼東,其最俊者為海東青!剛剛那嘯聲,就是海東青的鳴叫!”

慕容薔薇長在北方,對於鷹和雕自然分的清楚,而雕與海東青的嘯聲不同,她也一樣了然。

她一下就判斷出來,那嘯聲不是鷹叫,也不是普通的雕,而是雕王者,海東青。   

讓她變色的是,海東青這種猛禽,江南是絕少能見到的。

而且海東青不是尋常飛禽,一般人也很難捕獲馴養,而她恰恰知道在江南有人馴養了兩隻上品的玉爪海東青,這人就是晉王楊廣。   

“楊廣到了!”   

這下不止是她們兩人變色,所有人都隨著這聲楊廣到了而面色大變。誰也沒有料到楊廣居然來的這麼快,他比預計早到了半天。

不是天明,而是天黑不久就已經到了。   

昨晚凌雲淺雪成婚,莊人不少。

甚至有不少的外地管事們趕回來參加,加上四大隊頭帶著四隊護衛都在莊,眼下高家莊男女老少大約有五百左右,其有訓練有素的莊丁四隊兩百人。

此外還有年青力壯的男大約一百餘,少年和老人也有百餘,剩下的則都是女人。

兩百護衛平時雖然都只拿著棍棒,但高家莊有私藏的武器,皮甲、弓箭、長矛、橫刀足夠裝備這兩百家丁,甚至還有些略餘,能把剩下的百餘成年男也武裝起來。莊裡甚至還有二十餘把強弩,百把單人手弩。   

不過就算把這五百男女老少全都武裝起來,也絕不可能是楊廣那三千藩王屬軍的對手。

楊廣的晉王府上下三軍,雖是私兵,可卻是關精銳,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統領這三軍的也皆是關隴軍事貴族們,經驗豐富,武功赫赫。

更要命的是,這裡是楊廣的地盤,江淮四十四州之地,都由楊廣節制,他隨時能調動各州縣驃騎府兵,甚至是鄉丁衙役等協助。   

不過就算如此,什麼都不做那也不是他的風格。死並不可怕,但他決不允許自己一味等死,坐以待斃。

更何況,他剛剛才娶了高淺雪,兩人才剛洞房花燭,他還沒有享受夠這婚後幸福生活,怎麼願意就此送死。站在廳前,凌雲走上前,站到淺雪和慕容薔薇身前,面向著莊惶惶眾人。   

“我們絕不投降,更不坐以待斃,叔伯姨嬸們,兄弟姐妹們,拿起傢伙,咱們殺出去跟他們拼了,能逃出去一個是一個,就算要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絕不留在這裡,任官軍宰殺。”   

說出這番決然的話,凌雲有些黯然神傷,若不是對這時代了解,知道事沾這種謀逆之事,幾乎就是斬草除根,株連族,罪在不赦,他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一人造反,舉族牽連。

他有些遺憾,美好的生活才剛開始,卻就要結束了。可事到臨頭,哪怕縮頭伸頭都是一刀,他也毫不猶豫選擇血拼到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1:42

第52章月黑殺人夜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凌雲立馬快速轉變為箭塔的亭台上,放眼望向夜色下的莊前。

雨下的很大,可止不住晉國兵馬的氣勢,點點火把猶如星光佈於天宇,火把下是一排排長矛如林,盾似鐵壁。這些精銳的晉國藩軍不動如山,卻嚴整以待。

高家莊發起了三次突圍,可每一次都被楊廣的軍隊以強弓硬弩,鐵盾長矛給擋了回來。

那就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根本跨越不過去。

第一次由高甲四位隊頭親自打頭陣,可最後卻全都身上插著幾支羽箭而回。

第二次,凌雲親自披甲上陣,可他最遠只衝到了晉軍陣前三十步,然後跨下那匹棗紅馬就被射成了刺蝟。

事實上,凌雲相信,若是對方真有意要射他,其實他身上的箭早插的比棗紅馬還多了。   

最後慕容薔薇帶領手下十餘騎北方好漢做最後一博,可依然沖不近晉軍陣前三十步。   

不過幸好,三次突圍只是損失了幾十匹馬,傷了十幾個人,並沒有人作傷。很明顯,晉王兵馬似乎接到了命令,並不傷害他們。

這讓所有人心頭疑惑,難道楊廣在玩貓抓老鼠的把戲?可這也讓凌雲等心頭有了一絲希望,沒有再發起無用的突圍衝鋒,而是退回莊內,嚴防以待。   

“楊廣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還是想以德服人?”高淺雪大步登上高亭,目光冷冽的打量著將高家莊圍的跟鐵桶似的晉王私軍。    “

事情是有一點古怪!”凌云不認為楊廣想要迫降招安他們,因為高家這樣的情況,按常理,既然抓到了,那自然就是斬草除根的。

“也許楊廣只是擔心我們做困獸之鬥,跟他魚死網破,不願意付出無辜傷亡。他想要圍死我們,那樣他損失最小,卻一樣可收到效果,還不用擔心我們有人乘亂逃走。”   

  慕容薔薇站在一側,她一直冷眼打量著形勢,搖頭道:“我不認為是這樣的,若只是不願意過多傷亡,那剛才我們突圍之時,他們為何只射馬不射人,只是把他們擋住?如果他們剛才攻擊我們,那我們絕不會是只傷到十餘人。”     

想起剛才棗 紅馬全身插滿了箭的悲慘模樣,凌云不由的點了點頭。   

“這裡面有點不對勁,可我想不出來。”

慕容薔薇眉頭緊皺著,此時她已經除下了面具,並非凌雲想像中的可能長的很醜或者臉上有疤什麼的,相反,這是一個很漂亮的臉龐,五官精緻,比例協調,完全是個讓人意外萬分的美人。

很難想像,一個北方綠林的盟主,居然長的如此天香國色。難怪她要戴個面具,這樣的面孔確實與身份不符。

不帶面具,只是一個嬌豔的美人,而戴上面具,頓時斂去了那份艷麗,而多了幾分威嚴。   

“跟我說說,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凌雲問薔薇。   

薔薇冰霜般的面容面對凌雲時轉為春風般的和煦,“你是個好漢,是個英雄!”     

高淺雪在一邊眉頭微不可察的挑了挑,她很敬佩慕容薔薇的為人,可卻不喜歡她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的丈夫。

雖然凌雲是慕容的義弟,可以女人的直覺,她覺得薔薇看凌雲的目光並不只是姐弟這麼簡單。

一想到,她比自己更早六年認識凌雲,曾一起相處過六年時光,甚至自己的男人曾經為她出死入死,她就不由的有些心中酸酸的感覺。   

她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一切,可不包括自己的丈夫。   

“六年前,阿耶從外面把你帶回來時,你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差點沒死掉。不過當時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居然以一已之力博殺一頭猛虎,而且殺了老虎自己還沒死。要知道,當時你還只有十二歲,不過五尺來高,長的甚至有些瘦。”   

凌雲也有些不敢相信,聽說過武松酒醉打虎,可易風十二歲時居然就能幹掉一頭猛虎。   

“你確定不猛虎而不是野狼什麼的?”     

“當然是猛虎,而且那是一頭大虎,一隻全身白色皮毛的白虎,阿耶把那隻猛虎跟你一起帶回,後來還把皮扒下來,做成了猛虎盟的白虎大纛。咱們猛虎盟的由來,其實就是因為這面白虎大纛。”

“後來,這面大纛還一直由你扛著,這面族下,曾經匯聚了燕山、陰山,甚至是太行山大小七百二十家寨子勢力,武震北疆。你也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阿耶的十三太保,白馬銀槍易三郎。你一手組建的白馬堂,是我們猛虎盟最忠心最勇猛的一個堂口分舵。當初我也是依靠著你和白馬堂以及諸位義兄們,才得以堅持下來。”   

十二歲就投了綠林,然後居然成了當紅打手,凌雲真的有些做夢般的感覺。不過他還是有個疑惑。

“我以前的身份是什麼,遇上老當家以前?”   

一個十二歲就能打死一頭大白虎的孩子,絕不會是簡單人物,沒來由的就被慕容家拐去做了綠林打手啊。   

“我們不知道。”     

“不知道?”凌雲驚問。   

“是的,阿耶把你救回後,你臥床養了近小半年才好,可是卻忘記了以前的記憶,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自己家住在哪。不過卻又記得騎馬射箭,讀書寫字。原本大夫說可能是受傷後的失魂症,有可能傷好後就會恢復記憶。可是此後六年,你都再沒想起來自己是誰。沒有想到,這次你南下江南,遇襲受傷之後,居然又一次失憶了,連之前六年的記憶也遺忘了。”     

此話一出,真是讓凌雲震驚莫名。原來他失憶不僅僅是因為穿越的原因,看來更多的是本身就有問題啊。

以前居然已經失憶過一次,難道這是得了什麼間歇性失憶症?   

“難道以前就沒有查出我的身份嗎?”凌雲問。   

“我們費了很多功夫去查,可查不到半點痕跡。你不記得半點身份之事,我們也打探不到,本來你受傷時帶著一塊刻有易風二字的王佩,我們本來以為是個線索,可惜最後也什麼都沒查到。易風這個名字,也是父親按玉佩上的字所取,也許你以前的名字並不是這個。”薔薇解釋著道,有些抱歉。   

原來如此,易風,易風,看來也許他的身世之迷就藏在這塊玉佩之中了。

凌雲突然笑了笑,“也無所謂了,不記得就不記得吧。應當說,我命還是很好的。第一次重傷失憶,遇到了老當家和阿姊,第二次受傷失憶,又遇上了娘子。若非你們,我早成了荒野中的一堆枯骨了。”   

冷風淒雨的莊外,昏暗的天空下,晉王府上中下三軍組成了八個方陣,把高家莊圍的跟鐵桶似的。按制,晉王楊廣做為國王,可擁有上中下三軍,每軍千人。

不過實際上,此時這裡的晉王三軍,卻遠不止三千人,而是足足九千。

每軍原本千人,轄五團十旅二十隊,楊廣的私軍每軍依然是五團十旅二十隊,不過實際兵額卻是原本的三倍。

一隊足足一百五十人,一旅也非百人而是三百人,一團更是多達六百人。   

九千精銳,這還只是段達和張衡為他暗中招募訓練的一部份兵馬而已,在壽州和洪州,宇文述和郭衍兩位總管,還替楊廣各暗中招募訓練了五千私兵。

用郭衍的話來說,他們得做好全面準備,萬一將來爭奪東宮失敗,也可以直接割據江東,徐圖後效。   

楊廣立馬在莊外不遠的一處小山頭上,眺望遠近地形和莊中佈局。身後掌旗的人是楊威,出身弘農楊氏,而且曾經是隋朝宗室武裝弘農宗團驃騎中的一員。

弘農宗團驃騎是一支由宗室子弟組成的精銳力量,戍守楊家的祖陵。

楊威後又曾戍守長城,行伍經驗豐富,年青一輩中極得他看重。而司馬德堪則將那柄令人不安的過丈巨型斬馬刀端在手中,策馬立在楊廣身後。他原來職級不高,一個小小的大都督在晉王府的幕僚中,只算小軍官。

可年青力壯,辦事牢靠,更對楊廣忠心不二,終於取得楊廣信任,如今統帶楊廣的親兵侍衛,隨侍左右。所以如今楊廣在哪,司馬德戡就跟到哪,甲不離身,刀不離手。   

當然,此時楊廣身邊地位最高的還是張衡、段達,宇文述和郭衍四人。   

“殿下,我們什麼時候發動攻擊?”郭衍問。

他希望能速戰速決,這次晉王調動了在揚州的全部私兵,這讓他有些不安。

出動這些私兵,極可能會因此暴露出多出的那部份兵馬。

他有些不太明白,對付一群亂黨餘孽,有三千私兵足矣。就算為了穩妥起見,也可以就近徵調各州的驃騎府兵前來協助就行,何須把一直隱藏的那些私兵帶出來。   

“等!”     

“等?”段達和張衡對視一眼,都有些吃驚。

九千精銳王府軍對付區區幾百亂黨和一座莊園,只須一個衝鋒就可以踏平對方了,為何還要等?   

“可不戰而屈人之兵,又為何非要刀兵相見呢。”

楊廣笑了笑,“裴禮,你去一趟莊內,帶易風出來見我。若是他不肯來,你就告訴他,大軍將踏平莊園。”   

這下連楊威和司馬德戡都是大吃一驚,互相對視。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聽到易風的名字了,上次郊外夜襲,那群襲擊者就追問他們易風的消息。

沒有想到,這個易風居然就藏在這莊內,而且晉王似乎對這個易風十分的熟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2:02

第53章父子相見

    “晉王要見我?”凌云有些驚訝道,他邊說邊從蒸籠裡抓起一隻熱騰騰的蒸餅,在雙手之間倒來倒去。

“是的,請立即隨我過去。”庫真大都督裴禮催促,他從袖裡取出一張手書,遞給凌雲。   

“我要一起去!”高淺雪關切的對凌雲說,語氣中充滿著對楊廣的不信任,“要死我們夫妻也要一起。”   

我並不想死,凌雲心想。他站在那裡打開手書,上面只有兩個字,易風。那是兩個熟悉的字,因為這兩個字和他那塊玉佩上的字一模一樣。

這讓他微微心動,也許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或許自己該去見一見楊廣,畢竟楊廣並沒有下令直接進攻莊園。

他不想死,也不希望淺雪死,更不希望高家莊的人死,也不希望剛重新認識的義姊慕容薔薇死。只是楊廣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何不見高淺雪,而是提出見自己?

   也許自己該去見見楊廣,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打算。

對於楊廣,凌雲可謂是聞名已久,在後世,楊廣可沒什麼好名聲,即位前,楊廣有最好的賢王名聲,文采斐然,武功赫赫。

而繼位後,一開始也一直表現的很好,帝國在他的統治下,到大業七年時達到了顛峰,建立起了天-朝上國進貢系統,是東方世界的中心,周邊各國,莫敢不從。

修長城、建東都,挖運河,徵伊吾、吐谷渾、林邑、琉球,無不臣服。

如果楊廣在大業七年徵高句麗之前死去的話,也許他將是一位名傳千古的大帝,而不是被無數後人嘆息的亡國之君。三徵高麗,帝國崩潰。   

“我跟三郎一起去,弟妹留在這裡。”慕容薔薇冷靜的說道。

這裡已經是死局,也許破局的方法就在易風身上,她也看到了易風手上的那兩個字,心中充滿驚訝。   

“請隨我來!”裴禮再次催促。   

凌雲和慕容薔薇跟隨裴禮出莊來到楊廣的臨時營地時,楊廣正在和手下商議如何處置沈家、高家還有突然不請自來的虎女。   

這是一個陰冷而又潮濕的早晨,天空灰暗,下了一夜雨的地上一片泥濘,一隊隊晉國私軍們剛從前面換崗下來,一起說笑著踩著爛泥回營,營地中還有許多輔兵,他們負責整修鎧甲武器,做飯餵馬。

不過楊廣的大帳很溫暖,也很乾燥舒適。

這是一座能容納下百人的大帳,帳中還放著數個火盆,置身其中,根本感受不到外面的陰冷潮濕。

郭衍坐在其中一個火盆旁邊,手捧著紫砂茶壺,品嚐著一飲就上癮的龍舌茶,悠然道:“證據確鑿,讓某直接帶一軍人馬去抄滅沈家,某保證,一個也不會放走。”

說到這裡,他目光中露出絲笑意,“吳興沈氏家財億計, 這口肥豬正好殺了取肉,有這筆錢財,咱們又可以招募不少驍勇,和添置諸多器械糧草。”   

段達也表示附和,“殿下坐鎮江淮多年,一直懷柔手段,可還是有許多如沈氏般的家族,陽奉陰違。這次正好殺雞儆猴,借沈氏這隻雞,好好儆一儆江東這些猴子。眼下可是關鍵之時,絕不能在我們與東宮開戰之時,後院失火。”     

然而小陳平宇文述卻敏銳的現,晉王並不滿意這樣的結果。看到晉王一直微皺著眉頭,宇文述馬上轉變了心中的主意。   

“某贊同郭總管和段參軍要製裁沈氏的想法,吳興沈氏如此狂妄大膽,不制裁他們絕不可行。制裁他們,也確實能殺雞儆猴。不過某覺得,制裁沈氏,並不一定就要滅掉他們。”

說話的同時,他一直觀察著楊廣的臉色,見到楊廣眉頭挑動幾下,他終於定下心來,繼續道:“如今是關鍵時候,咱們自己地盤一定要穩。吳興沈氏必須制裁,但某以為,不一定要殺。咱們如今手上有他們確切的謀逆證據,這是誅滅九族的證據。咱們其實大可以先派兵馬去吳興,將之示以沈氏,敲打威嚇一遍,然後再把沈氏拉到咱們船上來。相信,有這樣的機會,他們一定願意從此全力支持殿下。”     

楊廣點了點頭,微微讚揚。宇文述不愧是他的謀主,同樣是對付沈氏,可郭衍和段達只知道打打殺殺,滅了沈氏固然能向朝廷請功,但他們得不到太多好處,頂多得一批錢財罷了。

但相較宇文述的主意,卻要差了不少。對沈氏先打一棒子再給個棗子,用他們謀逆的證據來要挾整個沈氏綁上他們的戰車,這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滅了沈氏,很可能引起江東其它豪門的震動,甚至是忌憚反彈。而放沈氏一馬,卻能把沈氏變成自己人,對於穩定江東局面,大有益處。

其實沈氏並不是真正的謀逆,這些江東豪族,向來以家族利益為重,眼裡哪有朝廷。他們和高家來往,也不過是為了走私之利罷了,真說他們要造反,也並非事實。

要不然,楊廣也斷不敢這樣容忍一頭猛虎藏於身邊,沈家,頂多算是一隻守門戶的土狗罷了。給他幾塊骨頭,便會搖尾跟著。   

“張衡,你調五百騎去一趟吳興,讓吳家把長房的嫡長子在內的一百名年青子弟送到孤的親軍來充任侍衛,另外,讓他們拿一百萬貫交與你帶回來。”

楊廣下令,“當然,若是他們有什麼不同意見,你可以直接處死沈家家主,幫他們換一個新家主,如果新家主還不肯同意,那就再換一個。總之,沈家必須同意孤的全部要求,且以後必須完全效命於孤。”     

一百名家族子弟為人質,外加一百萬貫錢就能換取整個沈家的存亡,相信沈家知道該如何選擇。   

“高家該如何處置,還有那虎女?”張衡問,他們在這裡圍了一夜,卻遲遲不攻,這讓他有些不解。就算身為楊廣的左膀右臂,可很多時候,他都看不清他的諸多想法。   

楊廣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放下,“這高家殘餘實力如何?”     

王府諮議參軍柳抃正身回道:“北齊雖然滅亡多年,但高家在山東地區還是有不少的支持者。

高紹義和高保寧之女身邊這些年一直聚集著一支勢力,他們靠山東人的秘密支持頑強存活著,朝廷雖然多次通緝,可她們經常藏身於關外遼河一帶,得到高麗人的庇護,因此一直逍遙在外。

到如今,高淺雪姐妹因為有高麗在後暗中支持,又與山東地區的秘密往來,因此擁有一條極廣的走私網絡,甚至這條網絡上還有許多江東大族參與其中。

這走私的利益很高,讓高家姐妹一直養著大批的亡命之徒。高家現在老巢在遼東,但在山東和江東地區,也有許多秘密據點,他們訓練招募的亡命之徒至少上萬,勢力不上,而且在北方秘密儲備有大量的糧草器械。最關鍵的是,因為走私網絡,他們與山東和江南諸多豪強有利益關係,羅織了一張大網。”     

一句話,高家姐妹很有錢,也有人。最關鍵的還是有錢,她們靠著高句麗支持,建立了一張與中原的走私大網,巨大的利益聯結了諸多中原豪強,剪不斷,理還亂。

楊廣也相信,那些投奔高家姐妹為他們賣命的人,真正心懷舊國的不會很大,大多數人還是為了錢而跟隨她們。   

不過,高家姐妹的勢力還是讓他有些吃驚,兩個弱女子居然經營了這麼大的一個勢力網,小看她們了。   

“慕容薔薇和猛虎盟你又知道多少?”     

“慕容薔薇是數年前北方最大的綠林勢力猛虎盟頭領慕容恪的女兒,慕容恪其實是朝廷的人。”柳顧言語出驚人。   

楊廣驚訝,“慕容恪是朝廷的人,這我怎麼不知道?”     

柳顧言笑道:“慕容恪是朝廷兵部職方司下的密諜,曾經是長孫晟的手下,一直安插在燕山北面的奚和契丹境內。當初慕容恪能突然崛起燕山,收服大小七百餘支綠林勢力,其實完全是朝廷背後支撐。朝廷當時雖然已經破了突厥,但北疆形勢仍不容樂觀,特別是東北高句麗不斷擴張,早成隱患。”

“朝廷安插慕容恪在燕山聯合綠林勢力,其實就是為了以另外的名義來監視奚與契丹。這二部位於突厥與高麗和大隋三家之間,他們不管倒向誰,都對整個北方的局勢異常關鍵。契丹和奚雖然在突厥分裂之後倒向我大隋,可卻也隨時受著突厥與高麗的威脅,隨時有可能再倒入另兩家的一邊。”     

朝廷本想藉慕容恪之手在燕山弄一支綠林勢力,既可以監視契丹和奚,又能在他們不聽話的時候適當的敲打下他們,甚至朝廷原本計劃這個聯盟建立後就要調派一些府兵假冒綠林摻入其中,成為一隻非官方的朝廷控制武裝力量。

這樣既可以監控契丹和奚,又不用以朝廷的名義,以免直接引起突厥和高麗人的緊張。同時,還能整合控制這些邊疆的綠林盜匪,一舉數得。   

只是棋子也有不聽話的時候,慕容恪拉起了猛虎盟後沒多久,居然就開始不聽朝廷的指揮,甚至有失去控制之險。最後,朝廷出手除掉了這顆親手扶持起來的棋子,宣告了這個計劃的失敗。   

楊廣很是驚訝,沒有想到,猛虎盟這樣的一個北疆的綠林組織,背後居然也全是朝廷的影子。   

“朝廷本想在除掉慕容恪之後扶持其它聽話的人上去,可最終卻沒有想到,慕容恪的十三太保全力支持了慕容恪之女慕容薔薇繼承其位。慕容薔薇居然坐穩了位置,只不過猛虎盟也不復昔日盛況,回復了一盤散沙的局面。不過如今慕容薔薇居然漸收拾了局面,大有再統北方綠林的趨勢。聽聞,朝中有人計劃要收服慕容薔薇和猛虎盟為朝廷效力,或者,跟除掉她不聽話的老爹一樣除掉她,另扶持一人來控制這支勢力。”     

“慕容薔薇如今控制著多少人馬?”     

“猛虎盟現在還有大小百餘家山寨,嘍囉過萬。不過猛虎盟直屬控制的有十三個老營,加起來有近五千人馬,馬賊上千,勢力不小。”   

楊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高家和慕容的這兩支亂黨勢力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燕山到遼河一線,他們居然控制著一兩萬的人馬,雖說在他看來很多只是些烏合之眾,但也不容小覷了。  

  “跟我說說,易風和她 們關係如何?”楊廣問。   

柳顧言做為楊廣的諮議參軍,主掌情報,熟絡的回答:“易風曾經是慕容恪的義子,據聞是他六年前從太行山下撿回來的,當時才十餘歲的易風居然單獨博殺一頭猛虎。”

“以後,易風成為慕容恪的義子,旗手,因為勇猛能戰,與慕容恪其餘十二位義子被江湖稱為十三太保,易風還有個綽號白馬銀槍。慕容恪死後,他繼續支持慕容薔薇,掌握著猛虎盟最精銳的一個戰鬥堂口白馬堂,掌有二百騎兵,八百步卒。然後,前不久易風突然南下,再之後就是入贅高家莊,給高淺雪做了上門姑爺。”     

“猛虎盟與高家的聯盟?”     

“不是,據聞易風救了高淺雪的命,然後高淺雪就招易風入贅。不過當時易風已經失憶,而高淺雪也並不知道易風的身份。”   

這個結果,在座很多人都有些不相信,哪有這麼巧的事情。這些人的心裡,總覺得另有隱情才對。   

“有意思!”楊廣微微笑道,“一個失憶的易風,倒是把這北方兩大亂黨勢力聯合在了一起。”     

易風和慕容薔薇被帶進了帳中,凌雲上下打量著楊廣,楊廣也上下打量著易風,帳中的其它人則在暗暗打量著易風和楊廣。

然後,他們震驚的現,北方綠林中有名的好漢白馬銀槍十三太保易三郎,居然跟大隋晉王殿下長的十分想像,甚至有如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像,實在是太像了。

晉王美姿儀,長的十分的英俊,自幼就得到眾人好評稱讚的。

如今剛過而立,越顯得雍容大氣而儒雅,而易風,雖然很年青,而且身上帶著股子不羈的氣息,可依然能讓人一看就感嘆他彷彿是另一個晉王,一個年青而又充滿野性不羈的晉王。   

一瞬間,帳中許多人都感覺明白了好多。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2:14

第54章條件

    宇文述等人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晉王大動干戈,帶著這麼多兵馬跑來圍一個小小的高家莊,卻又只圍不攻,原來晉王不是衝著高淺雪姐妹來的,他是衝著易風來的。

司馬德戡也突然醒悟過來,為什麼當日遇襲後說起易風的名字時,跟隨晉王身邊的裴禮會突然臉色大變。柳顧言也心中突然明了,為什麼晉王一直在問高家和慕容薔薇的事情,原來他真正問的是易風。   

什麼都不用說,只看到此時站在晉王面前的這個年青人,他們一切都明白了。世上也許有長的很想像的兩個人,但若說晉王和這易風沒有關係他們是絕不相信的。

宇文述甚至在悄悄的計算著易風的年齡,晉王今年三十剛過,若算虛歲,也可以算三十二歲,而易風,看著很成熟,但按柳抃的情報,當在十七八歲之間。

嗯,十八年前,晉王十四,雖然那時晉王年紀有些小。不過楊家也有鮮卑血統,向來早熟,一般的關隴貴族子弟,不是好多十一二歲就通了人事麼。

況且,晉王和蕭妃,也是在十四歲時成婚,十五歲時河南王就已經出生了。這麼說來,這個易風還真的很有可能就是晉王遺失在外的私生子了。他只是有些驚訝,跟隨晉王多年,他竟然全然不知道此事。   

真的有些難以想像啊,堂堂親王殿下的私生子,遺落民間,最後居然成為了北疆赫赫有名的綠林好漢。可事實勝於雄辨,若非如此,晉王何需如此。   

慕容薔薇也充滿著震驚,難以想像,楊廣居然長的跟易風一模一樣,只是氣質不同而已。她想起當年父親救回易風時,他失去記憶,只有身上佩帶的一塊玉佩。莫非,易風真的是楊廣的兒子?   

不說旁人震驚,其實此時帳中最震驚的還是楊廣和易風二人。   

楊廣看到易風時,神色震動,激動的騰的站起來,瞪大著眼睛,嘴唇顫抖著,上下不停的打量著易風。

雖然在此之前,他心中已經有六七分確定易風應當就是他當年失蹤的兒子,可十六年後再見,一個小小的嬰孩如今成長為一個高大年青的勇士,還是讓人難以相信的。

他很想上前親手摸摸他的臉,拍拍他的肩膀,甚至是給一個擁抱。不過最終,他看著凌雲那帶著幾分冷漠和戒備的眼神,還是逐漸冷靜了下來。   

其實易風冷漠和戒備的眼神之後,是內心中的凌亂。   

看到楊廣的第一眼,他就凌亂了。楊廣居然長成這樣,跟自己那麼想像。再想到懷中那張紙上的易風二字和頸間的那塊玉佩,他有些懂了。   

“我聽說你有一塊刻有易風二字的玉佩?”     

“是的。”凌雲此時腦中真是一片混亂了,難道楊廣真是他爹,不,是他這副身體的爹?

這麼說,自己不用死了,淺雪不用死了,薔薇不用死了,木蘭和青蓮也不用死了?

他是不是應當馬上沖過去抱著楊廣的大腿喊爹?“可以給我看看嗎?”楊廣眼神中充滿期待。

凌雲點頭,從頸間取下還帶著體溫的玉佩,玉佩到手,楊廣的瞳孔驟然擴大了許多,就是這塊玉佩,他絕不會忘記,雖然過了十六年,他依然不會忘記。

這上面的字,是他當年親手刻上去的。沒想到,十六年之後,他還能再看到這塊玉佩。   

“你們都下去!”楊廣控制著激動的心情,對著帳中那些正瞪大眼睛仔細觀察著他們的眾人道。   

段達等人有些不捨的退下,哎呀,還沒親眼看到父子相認的戲碼呢。只有宇文述若有所思,易風無疑就是殿下的私生子了。

可殿下能公開相認嗎,不,這不合適。所有人都知道當今皇后最討厭丈夫和兒子娶妾,就算是妾生的庶子都為她所厭,更不用說是在外的私生子了。

而且這個私生子還曾失蹤了十六年,如今更是成為了北疆綠林的一個馬賊首領。

殿下此時正要全力與太子爭奪東宮之位,這個時候若爆出有一個馬賊私生子,這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殿下苦心多年在二聖面前經營的賢明形像豈不轟然倒塌?

若為二聖所厭,那一切就完了。

別說爭奪太子之位,搞不好就會和秦王一樣,被盛怒之下的天子和皇后召回京師,貶去一切官職。   

殿下會如何處置易風?宇文述邊走邊搖頭,這還真是件麻煩事啊。

其實如果晉王不召易風過來就好了,直接派兵馬踏平高家莊,讓易風和高家姐妹直接隨高家莊一眾餘黨滅亡,把這一切埋藏其中。

只是,畢竟虎毒不食子,晉王子嗣並不多,原來只有二子。何況,這個易風還是晉王的長子。   

大帳中,楊廣和易風相對無言,沉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楊廣打破了沉默,“你還記得被慕容恪救起之前的事嗎?”     

“不記得了。”凌雲搖了搖頭,“確切的說,我如今連那之後的六年記憶也不記得了。不久前,我被人襲擊,然後失去了之前的記憶。”     

楊廣長嘆一聲,心中有些堵,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十六年前到六年前之間的這十年,完全是一段空白。根本不知道他當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又是怎麼生活的,然後又是怎麼失去了記憶。   

一問一答後,兩人一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實,你應當猜到了,你是我的兒子。你生於開皇元年,正月初一,如今算來,已經十八歲了。”     

“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不過,你不應當這樣直接叫我過來,今日之事,定有許多士兵們看到,他們定會猜測,不久之後也許就會有流言。我知道,如今太子為上所惡,你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有機會問鼎東宮儲君之位。若是我的身份傳出,只怕會對你造成極大惡劣影響。”

凌雲淡淡的道,這其實是以進為退。他知道許多歷史進程,雖然沒聽說過楊廣有過這樣一個私生子,但他清楚知道,眼下楊廣正是奪嫡關鍵之時,而一個綠林馬賊私生子的出現,對於楊廣來說,是個多麼恐怖的大殺傷力炸彈。

一旦引燃,會有無數人粉身碎骨。也許楊廣正在考慮這樣的問題,他搶先點出來,就是希望以進為退。   

果然,楊廣聞言眉頭一挑,他有些驚訝,甚至有些震驚。

原本以為這個私生子在綠林中混了六年,混出了個十三太保、白馬銀槍的江湖綽號,應當只是個勇猛非凡的年青人。

卻不料,他居然有這樣的眼光,能一針見血的道破如今的態勢。   

不可思議,難以想像,一個馬賊,居然能明白無誤的點出朝廷大勢。這份眼光,讓楊廣有些意外的驚訝。   

“哦,這些你聽誰說的?”   

“不用聽誰說,其實形勢很清楚。”

凌雲頓了頓,然後道:“其實你的想法沒有錯,太子東宮十八年,卻完全不懂韜光養晦,他已經完全失去天子的信任了。而你,表面有目共睹,天子心中已經在考慮換儲之事,只是,還欠了些火候而已。畢竟,易儲是國之大事,就算天子也會有搖擺不定,猶豫不決之時。你只需要再添幾把火,大事可成。”   

楊廣是越來越震驚了,面前這個年青人居然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奪儲之事,甚至還有幾分軍師風範,他真的這麼自信?他哪來的自信?   

他已經把先前心中的那點猶豫扔在一邊,想看看這個十六年不見的私生子還有什麼驚人之語,或者,是真正的高見良策。   

“添哪幾把火?”     

凌雲表面很輕鬆,其實心中很緊張,面前的人可是楊廣啊。這可是一個被無數野史小說描述的大昏君、大暴君,大淫君。

許多野史都寫楊廣早年為了謀奪太子之位,一直做戲,偽裝成賢明儉樸的樣子,說他表面上只用年老難看的婦人為僕,實際上卻建有奢華的地宮,養著無數的美人供他荒淫。

還說他當年掛帥滅陳之時,只因高颎李淵斬了南陳美人張麗華,就從此恨上二人。

甚至因為獨孤皇后不喜歡丈夫兒子三心二意,因此不是正妻蕭妃生的兒女一出生就溺死。後來更是弒父殺兄,蒸母淫妹等等。

雖然後來許多學者為楊廣正名,公正的評論他的得與失,但千百年的荒淫昏君形像可不那麼容易改變的。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必須爭取。人必須有價值,哪怕是利用的價值。   

為了自己,為了淺雪她們,凌雲打算利用自己的知識,來體現自己的價值。   

“其實也並不難,你只需要做好五件事,那麼儲君之位唾手可得。首先,繼續保持如今的賢王形像,以此得到二聖喜歡。其二,力爭討好二聖身邊的宮人宦官近侍們,這方面,可以讓蕭妃出面,多送禮二聖身邊人。其三,利用好親情,最重要的是樂平公主,然後是皇后和楊勇。”   

樂平公主就是楊麗華,曾經北周的皇后、太后,如今的隋朝公主。因為楊廣篡了女兒外甥的皇位,因此楊堅其實一直對楊麗華很內疚,楊麗華對楊堅的影響力很大。

加強與楊麗華的關係,對楊廣很有幫助。而獨孤皇后對楊堅的影響更大,繼續討好皇后,幫助更大。

至於太子楊勇,他雖是最終目標,可跟他加強關係,打親情牌,其實就是在麻痺對手.   

“對太子,表面一定要很尊重。太子越是惱怒妒恨你得寵,表現的越差,那隻會越加在二聖面前失分,而你表面的越委屈,則二聖就會對你越照顧補償。”     

每說一句,楊廣就點一下頭。他臉上已經越來越嚴肅,凌雲說的這些,其實也是他心裡想的那些,和正在做的這些。

就算凌雲不說,他也會這樣做。可他震驚的還是凌雲一個邊疆綠林馬賊,居然能一口道破這些厲害。簡直比他集諸多謀士苦心商議出來的還要厲害,他已經不再等閒小看凌雲了。   

“還有呢?”     

“嗯,還有就是結交朝中大臣,以為強援。最重要的是拉攏右僕射楊素,楊素位高權重,而且極得二聖喜歡信任,若能得他支持,那朝野中就有人為你說話了。”

“最關鍵的是,左僕射高颎的兒子是太子的女婿,高颎是絕對站在太子一邊的。也只有楊素,才能對付高颎。不過,拉攏楊素的同時,也應當適當的拉攏示好一下高颎,雖然不能拉攏到高颎過來,但這樣的示好,卻能減輕高颎的敵意,麻痺對方。”

“朝中其它的大臣也應當多拉攏,比如蘇威、史萬歲等文臣武將,只要肯花錢,是能買到支持的。對了,要拉攏楊素,可以先以金銀結交其兄楊約,通過楊約拉攏楊素。”

凌雲此時按著記憶中歷史上楊廣奪位時的計謀,直接給照搬了一遍。   

“當然,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靜候時機,等到火候到了,就趁熱打鐵,一舉掀翻太子。”   

說完這些,凌雲有些忐忑的站在那裡,等候著楊廣的反應。

雖然這樣做有些沒節操,可為了自家和淺雪們的性命,凌雲也只能這樣了。   

聽完這些,楊廣很震驚,震驚過後,表情有些古怪。他想不明白,這小子怎麼想出來這些的,這些東西,若不知曉朝中局勢,是根本不可能說的出來的。

可偏偏他這麼一個年青的馬賊,卻全都說出來了。   

“你有什麼想法?”楊廣沉默許久後問。   

凌雲知道楊廣的意思是如何處置他的問題,雖然是父子,可他們是不可能相認的,凌雲更不可能認祖歸宗,回長安認個皇爺爺,當個郡王,這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漢王楊諒極得二聖寵愛,坐擁北齊舊地,地廣兵多糧足,是殿下極大的威脅。”

凌雲也不得不改稱楊廣殿下,“若殿下肯網開一面,放過我們。高家和猛虎盟就是殿下在河北的一個可靠的釘子,釘在漢王的後背。”

高家和猛虎盟的人馬加起來有一兩萬,雖然散,可真聯合起來,也能在關鍵時候發揮不小的作用。   

聽到這個提議,楊廣微微一笑,“我可以撤軍,但我有一個條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2:28

第55章你得娶慕容薔薇

    “你很不錯。”

楊廣用欣賞的語氣評論道。他端起茶壺親自給凌雲倒了一杯熱茶,之後許久,他都不曾說話。   

對於私生子的欣賞,他沒有說謊。見到他之前,楊廣一直在想他會是什麼樣子。

一個北方綠林的好漢,或是一個失憶的北齊餘孽贅婿?若非是不能忘情那個女人,他 也許並不會想見這個兒子。

他也想過,見一面,然後把他送去南海的瓊州,或者更南邊的交州,讓他永遠不再返回中土,只安心在南蠻當個富貴閒人好了。

只是真的見面之後,他的想法開始動搖。他長的太像自己了,簡直就是另一個灑脫不羈的自己,而且在他的身上,他還找到了一些她的影子。   

茶很香,全手工炒製的龍舌嫩芽在熱水中發散開來。

凌雲每吸一口氣,濃郁的茶香就充滿鼻腔。楊廣無疑很喜歡這種清茶,他就端坐榻上,安靜的享受著不添任何佐料的茶香。   

“聽說這茶是你炒製的?”

楊廣抿了一口茶,他越來越喜歡凌雲了,如同喜歡這茶一樣。

只飲過一口,就再也放不下了。這個私生子如今就給他這樣的感覺,沒有喝過這種茶之前,是很難想像如果茶不加鹽蔥等佐料會是如何的無味,可喝過了這香茶,才知道,原來真正好喝的茶並不需要添加任何多餘的東西。

見到易風,顛破了他原來的觀念。這個私生子雖然做過馬賊,還是贅婿,可他年青高大英俊,外貌極似自己,甚至比起自己的兩個嫡出的兒子更似自己。

而且他很聰明,聰明到讓人驚訝的地步。那番告訴他如何奪儲的五條計策,更是讓他震驚莫名。

居然還能炒出這樣的茶來,他有太多的讓人刮目相看之處。   

“技術上的一點小改動。”     

“可這點小改動,卻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楊廣嘆道。

“也許我該把你帶在身邊。”   

凌雲苦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而楊廣說的也許二字,也充分表明了他並不會真的這樣做。

“我很願意跟隨殿下身邊,不過目前的情況我並不合適跟隨你左右。為了不妨礙到殿下的大計,我覺得其實讓我回北疆更加合適。”     

“你一直這麼聰明麼?”楊廣搖了搖頭,“也罷,也許等過幾年,你再回來。”

他們都知道,這過幾年的真正意思,過幾年也許楊廣已經成功奪得儲君之位,甚至是已經得以繼承帝位,那個時候,就算楊廣真的要認私生子,也絕沒有人能夠再阻攔。   

“你想回河北,我也不阻攔你,其實你現在回去,也是最好的選擇。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先前遇襲失憶,其實是黑鐵衛幹的,而黑鐵衛是太子的死士。”     

凌雲有些意外的驚訝,他先前一直在疑惑是誰襲擊了他,原本還以為只是江湖上的仇家,卻沒有想到楊廣告訴他是太子乾的。

他沒有懷疑楊廣的話,因為楊廣根本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騙他。可太子為什麼要殺他,不可能是因為太子知道他是楊廣私生子的事情。

若太子知道他是楊廣私生子的事,那麼最好的處理方式其實是把凌雲帶到楊堅的面前,捅破這件事情,到時楊廣多年處心積慮的偽裝將被揭破,而根本不必殺死他。他不解的問著楊廣,可惜他卻根本不打算告訴他原因。   

“你回河北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楊廣恢復了平靜,語氣不再是那麼的輕鬆。   
“什麼條件?”

他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就算是父子,可到了楊廣這們的地位,一個私生子其實真的什麼都不是。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失蹤了十六年,而且因他存在還在威脅著他的地位前途的情況下。

若是情況不妙,楊廣甚至會親自除掉他這顆定時炸彈。   

“你可以返回北方,不過離開之前,慕容薔薇得嫁給你,然後高淺雪和慕容薔薇留在揚州,你返回北方,接管猛虎盟和高家。”楊廣的語氣不容置疑。   

凌雲怔在那裡,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他想到了楊廣可能會要招安猛虎盟和高家,可沒想到他居然用這樣的一個方法。

讓慕容薔薇嫁給凌雲,自然是為了讓凌雲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掌猛虎盟,而又讓高淺雪和慕容薔薇留下,也一樣是為了讓他順利的接掌這兩支勢力,同時,還能把凌雲的兩個女人扣押為人質,以控制凌雲。   

猛虎盟和高家的勢力不小,楊廣並不小覷,尤其是這兩支勢力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在漢王楊諒的後方。

楊廣如今與太子爭儲,楊諒在一邊虎視眈眈,對他也是個不小的威脅。可他又得避免兩線作戰,對楊諒不敢有太大動作。

若是能招納猛虎盟和高家這兩支勢力暗中為已用,那麼用來牽制和對付楊諒卻是不錯的。他也不指望他們能幫他怎麼對付楊諒,但至少能給他造成不少麻煩,起到牽制分散其精力的作用。   

不過對楊廣來說,最關鍵的其實還是想要以此增強對凌雲的控制。

他很想把他帶在身邊,可現實情況不容。又不願意就此放任他遠走高飛,因此最後想出這樣一個折衷的方案。   

凌雲苦笑,在楊廣的眼中,他和慕容薔薇的想法也許不值一提吧。可是這結婚大事,楊廣居然隨手就指定了,真是亂點鴛鴦譜啊。

最關鍵的是,他都已經結婚了,高淺雪是他的妻子,現在如何再娶慕容薔薇?

而且,慕容薔薇算是他的義姐吧,更何況,他已經通過慕容薔薇得知,其實他還有一個未婚妻的,元季瑤,在北疆時一個好兄弟的妹妹,那個兄弟為他擋箭而死,他答應要好好替他照顧他妹妹,娶她為妻。

他之所以會南下,也全因為季瑤失蹤,他南下尋找。   

現在季瑤還沒有消息,他都不知道以後見到她要如何面對。現在楊廣又讓他娶慕容薔薇,他要如何回應?   

“你知道,憑高家那姑娘的行為,我完全可以將她們押往大興,其結果你應當清楚,她們姐妹會和北齊、南陳的那些宗室女一樣,或入教坊,或者充入掖庭,甚至是賞賜給功臣貴族們。”

“北齊亡國這麼多年了,只憑兩個女流如何可能複國,想當初高保寧那也是一代梟雄,最後不也難逆天改命。歸順於我,其實也正是她們最好的出路。”

這也是看在你的份上,若不然,我何須那麼麻煩,真就高家那點勢力,我還真不放在心上。”

楊廣說,“北齊亡於北周,與我大隋並無干系,這麼多年了,也是時候放開了。當年高保寧勾連突厥和高麗人,也無力回天,兩個高家姑娘就更不可能有所作為了。那高元不過是利用她們的身份罷了,豈會真心助她們。你說服她們歸順,也是為她們好。不然,高家莊會被踏為平地。”     

凌雲仔細審視著楊廣,他心裡其實很贊同楊廣的說法。北齊都滅國二十多年了,高家姐妹實在沒有必要一直放不下。

別說北齊是北周滅的,就是北齊是隋朝滅的又能如何,當年北齊也曾是三國之中最強的國家,可最後卻反被最弱的北周滅了,高家並不見得就有多得人心。

而且如今隋朝統一南北多年,天下太平,又有幾個還願意為了高家而奔走亡命?所謂的山東和江南的朋友,不過都只是看上高家姐妹手中的走私利益罷了。

高家姐妹想藉助遼東的高麗和山東江南等豪強勢力復辟,根本就不可能,這些其實高淺雪自己也是清楚的。

楊廣說的對,就算這次楊廣沒有圍住高家,高家下次也有可能被其它的朋友出賣,也許是江南的哪個豪強,也許是山東的哪個高門,或者是她們的高麗朋友。

若是楊廣真能保證高家歸順,就放她們一馬,其實這應當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有楊廣的保證,高家只要放下過去的執念,憑藉她們多年積累的錢財,完全可以過的很好。   

當然,楊廣也並非真的如此仁慈的放過高家。高家肯歸順,那麼這也是一支不小的助力,高家積累多年的錢財,走私的路線,甚至是和那些朋友的名單,都會給楊廣帶來不小的幫助。

尤其是那些多的來一直暗中與高家聯手走私的人,這些人中除了商人外,不乏有許多中原高門豪族涉及其中。

若能得到高家的這份名單,楊廣就能得到許多意外的盟友。有這些與逆黨活動的證據,要挾拉攏他們不會太難。而如果滅了高家,對楊廣來說並沒什麼實質的好處。   

凌雲忍不住揣摩,這個決定究竟有幾分是出於權謀的考慮,又有幾分是出於對這個私生子的補償呢?   

“我會努力說服淺雪。”

人質的事情他沒有開口反對,反對也沒用,這樣重要的事情,楊廣不扣人質在手,哪會輕易的完全相信於他。

“不過,慕容這事,是否再考慮一下?”     

“這是最好的方案了,你雖然在猛虎盟很有威望,但太年輕,十三太保中你只排名十三,諸堂口中也只坐到第九把交椅。若不娶慕容薔薇,你很難真正服眾。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慕容薔薇不願意,她既然能千里迢迢的南下來找你,今日還不顧安危的陪你入我營地,你難道還看不出這個女人對你的一片心意嗎?”     

“可是我已經娶淺雪為妻。”     

“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極為平常,慕容薔薇也是嫁過人的,委屈點做你的妾室,只要你對她好,又有什麼關係。其實,我這也是為了她好。”     

“為了她好?”     

楊廣笑笑,“你知道慕容恪是怎麼死的嗎?”     

“患急病無治而亡。”     

“哼,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死了,而且還是在他剛整合了大小數百家綠林勢力之時,你不覺得他死的時間有些太過微妙了嗎? ”

楊廣說,“實話告訴你吧,慕容恪其實是朝廷早年安插在契丹的密探,後來出來組建猛虎盟也完全是依朝廷密令行事。只是後來他有些不受掌控,因此朝廷出手除掉了他。綠林中的大英雄,最後只是一杯毒酒就解決了,甚至最後都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如今慕容薔薇有重整猛虎盟的勢頭,朝中已有意要派人接管猛虎盟。”     

凌雲微微變色,朝廷要接管猛虎盟,不外乎兩個方法,一是招安慕容薔薇,一是除掉她換個自己人上來。   

“朝廷曾經暗中派人聯絡過慕容薔薇,提出招安,可惜慕容薔薇拒絕了。”     

這下凌雲明白了,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朝廷也依然會對付慕容薔薇。

現在楊廣的提議,其實就是讓凌雲取代慕容薔薇的那條方案,只不過慕容薔薇只需要留下做人質,而不需要再除掉。   

事情就如楊廣所說的一般,其實並沒有給凌雲選擇的餘地。   

他能做的就是答應楊廣提議,娶了慕容薔薇,然後留下高淺雪和慕容薔薇為質,再前往北方接手這兩支勢力,以後聽從於楊廣,為其效力。

若不然,就算凌雲是楊廣的私生子,只怕此事也沒的商量,等待他們的,必然是高家的覆滅,以及猛虎盟的再次內亂,至於凌雲,也許楊廣會看在父子份上,留他一命,流放到天涯海角的海南島或者南越去。   

“你應當高興點,這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楊廣摩挲著茶杯,淺笑著道:“這事情是你自己去和她們說,還是讓我來唱白臉你再唱紅臉?”   

凌雲想了想,“還是我自己去和她們說吧,希望你能給我一天時間說服她們,好嗎?”   

“隨你吧。其實你很聰明,不過卻有些太過兒女情長了。男子漢大丈夫,最需要的就是決斷,最忌優柔寡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還是那句話,你是我楊廣的兒子,而且是我的長子。暫時先委屈你一下,你先去北疆只幾年,把那邊的事情辦好了。等到將來那時,我會一併補償你的。”

楊廣語氣放的輕柔,開始笑著給凌雲許諾,只靠威逼和人質,是得不到全心的回報的。

凌雲有超出他預料的聰明,他希望能得到這個兒子全心全意的效力,此時也就藉機緩和下剛剛有些緊張起來的氣氛。   

凌雲卻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剛剛他確實感受到了楊廣的威脅,此時再聽這許諾,不免覺得太過刻意。

哪怕他知道,這個許諾的份量其實很重,畢竟他比所有人都要清楚,要不了多久,楊廣就會成為太子,然後再過六年,他就會登基稱帝,執掌這個龐大的帝國。

一位未來太子和未來皇帝的許諾,萬分珍貴。   

“她還好嗎?”凌雲突然問道,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凌雲的生母。   

“早已過世。”

楊廣語調平板,只有短短的四個字回答,那剎那,他整個人都突然開始陰鬱起來,連空氣都彷彿要讓人窒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2:39

第56章我願意!

春雨綿綿雨貴如油,雨絲細如針似牛毛,就彷佛剛剛慕容薔薇那溫柔的眼淚。   

一場艱難而又有些尷尬的談話過後,凌雲從東院出來,走過那條通往他初來乍到此地時居住的水榭小樓的木板道時,凌雲順手拍了拍衣衫上的雨絲。

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天氣裡,最好是足不出戶,不然總是容易打濕衣裳。他一個大男人又不願意撐著個羅傘,羅傘不似油紙伴方便,可惜此時卻還沒有油紙傘出現。

不撐傘就只能披蓑衣斗笠蹬木屐,那更為他不喜,乾脆就光著頭漫步於這雨絲之中,冰涼的雨絲,一沾到皮膚和衣衫上立即就化開消逝的無形,到讓他此時的心境稍稍平和了些。   

此時的他確實需要一點單獨的空間,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著淺雪和薔薇兩個女子。

當著妻子的面親口說要娶乾姐姐,而且這乾姐姐也在當場,這情況讓他這個後世來的人總還有些不太習慣。

勉強說出楊廣的條件之後,凌雲好似煎熬般的等到了她們的回復後,就馬上迫不急待的逃了出來。

不過木蘭這丫頭卻似乎並不打算給他這樣的空間,她自後方小跑著過來,一手撐著把萬民傘相似的羅傘,一手提著及胸高腰襦裙的裙角如燕子飛似的跑來。

一身碧綠色的上衣小襖配上天青色的長裙,頭上梳的是飛天髻,這丫頭自凌雲婚後,便沒再見她梳過雙丫髻,倒是一下子彷彿成熟了許多。    “大郎,等等奴啦!”   

也許是高淺雪跟莊中人說過,婚後莊裡已經沒有人再喊他姑爺了,多是喊他大郎。也有喊他阿郎,或者郎君的,這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高淺雪喊他郎君時,他覺得這和夫君是互通的。可當高明月偶爾也喊他郎君時,他總覺得有種心虛的感覺。

不過聽說就算楊廣這樣的親王,府里人不分貴賤很多時候也喊他郎君的。他的兒子則一般被呼為小郎君,或者名字前加個排行相稱,又莫叫公子,或者按輩份稱哥兒。   

“怎麼了?”

凌雲回頭笑了笑,相處久了,也差不多摸清了高家上下人等的習性脾氣,如高淺雪就很有女強人風範,行事穩重。而高明月則有些大小姐脾氣,偶爾刁蠻不講理。

兩個小丫頭性格也是全然不同的,青蓮看著寧靜但善解人意很會察顏觀色甚至有些小心計。

木蘭則大大咧咧,性格有些小迷糊,不太精於人情世故,不過人很勤快也很善良,就是性子過於直爽了些。   

“大郎你要始亂終棄嗎?”

小丫頭趕上凌雲,把羅傘多半移到他頭上,心上關心,可臉上支還帶著氣呼呼的表情,開口就指責於他。   

凌雲笑了笑,這話估計也是莊中人私下說時讓她聽到了,現在跑來責怪他。要不然,木蘭這樣的粗神經丫頭可說不出始亂終棄這樣的字眼,雖然她其實也跟著讀書識字,可天生沒這天賦,比起青蓮來差的遠了。

估計不是青蓮說的,那丫頭雖然有心計,可這樣挑拔使壞的心計肯定沒有。倒很有可能是高明月說的,她那性子,加上那口沒摭攔的樣子說幾句倒也正常。

不過這件事情的始末,高明月也是心裡清楚的,估計也就是嘴上說說表達下對凌雲的不滿罷了。這小丫頭倒是個一心為主的忠僕表現,聽了只言片語,就不顧身份跑來質問凌雲了。   

“你聽說了什麼?”凌雲問。  

  “木蘭聽說大郎要 娶慕容姑娘,這不是真的吧?”   

  “嗯,這是真的,就在這幾天。”凌雲直接回道。   

“大郎,木蘭為大小姐打抱不平,你怎麼能才娶了大小姐,馬上又要和別的女人成親呢?”     

“有些事情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怎麼不明白,你怎能這樣?”     

“其實如果可以,我也並不想娶薔薇,可有的時候,我們會身不由已。這是責任,我必須承擔,淺雪她也明白,所以沒有反對。”

凌雲撣了撣有些潮濕的衣袖,“等你再大點,就明白了。”     

楊廣給出的條件,凌雲如實的和淺雪與薔薇說了。雖然說的時候有些尷尬,但事情的本身卻很嚴肅。對於高家,甚至對於猛虎盟來說,這都是生死的選擇。

如果不想玉碎,那麼就得妥協。而楊廣的條件,其實也並不算太過苛刻。臣服於楊廣,以後兩家勢力都得為楊廣效力,以楊廣馬首是瞻,但起碼,他們可能保存下來。

若拒絕,莊外的那九千楊廣王府兵馬,可不是擺著看的,分分鐘就能踏平高家莊,沒有一個人能逃的出去。而且就算此時不在高家莊內的兩個勢力的其餘人等,只要楊廣真心要對付他們,誰又能對抗的了這樣強大的官軍勢力呢。   

事實上,高淺雪和慕容薔薇初聽到這個條件時,不是覺得太苛刻,而是覺得太過寬鬆了。楊廣掌握著絕對主動權,他完全可以要求更多。   

凌雲沒有欺騙她們,直接把自己和楊廣那層最隱密的私生子關係說了出來。其實,凌雲不說,淺雪和慕容也都心中有點數的。兩人長那麼像,怎麼可能沒半點關係。

不過真聽到凌雲親口說出,他真的是楊廣的私生子時,還是很驚訝的。當時淺雪問他,“這是真的嗎?”     

“他親口告訴我的,不但有玉佩為證,而且連我身上的那塊胎記形狀都說的一模一樣。”這完全證明了楊廣說的都是事實。   

原本凌雲以為,高淺雪不會接受凌雲娶慕容的事情,更不相信慕容薔薇會願意給他做妾,甚至一手將猛虎盟的權力交出。可事實上是,兩個女人都只考慮了片刻,就都答應了這件事情。

快的讓他幾乎不相信是真的,還以為她們只是在說反話。   

“其實妾身已經聽慕容姐姐講過夫君在北方的過往事情,遇到妾身以前,夫君都蒙慕容姐姐照顧。妾身了解,慕容姐姐也是個苦命的女人,這些年一個人過來也不容易。如今又遭逢此事,妾身還得感謝先前姐姐不顧安危的義然前來相救。夫君娶慕容姐姐,無論於公於私,妾身都讚同。”高淺雪向來眼光極好,她也看出了慕容對凌雲其實有些義姐弟之外的感情。而且,如今高家的狀況,她也別無選擇,雖然心裡會介意與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愛人,可又有什麼辦法。   

慕容薔薇則只是點頭答應,沒多說什麼。猛虎盟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她支撐的也很辛苦。可朝廷這些年聲勢越來越強,他們依靠著北疆幾大勢力交匯之際,在這塊夾縫中生存也是很辛苦的。

她也是曾考慮過接受朝廷招安,洗白身份不再整日提心吊膽過日子。可惜以往來招安的官員,都不能真正讓她相信。但眼下提出此事的是楊廣,賢名天下皆知,再加上又是凌雲的父親,那麼此事就大有不同的。

況且,楊廣是私下收納他們,一時間只是利用他們來幫助牽制監控山東的楊諒,他們短時間內是不用改變的。

雖然插手朝廷諸王間的爭鬥很危險,但這也是個風險大收益也會越大的博弈。一旦將來投下的籌碼中了,收益也是驚人的。   

沒有人願意永遠做盜匪,哪怕再凶悍的盜匪,心裡其實也希望有個受招安的機會。慕容薔薇是個女流之輩,她繼承父親的旗幟,希望保存父親的心血,但更希望父親的兄弟們,以及那些兄弟們的妻兒子女,不用永遠擔驚受怕,一直做賊。   

眼下就是一個機會,別人她信不過,可凌雲他信的過。   

六年來,他為父親執旗,衝鋒陷陣,多少次救下她父親的命。後來又幫助她重整旗幟,多少次是她忠誠可靠的後盾。

由他來接掌猛虎盟,其實是最讓她放心的。她曾經也想過,等猛虎盟穩定下來,她就要把這旗幟交由其它信的過的兄弟堂主。現在,只是直接交給凌雲而已。   

“三郎,你不用為我的決定感到奇怪。其實,做出這決定並非無奈。你也許不知道,父親死前,就曾好幾次向我透露過,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整合北疆的綠林,然後帶領他們投奔朝廷,接受招安,讓大家洗去盜匪的身份,重新為民,正大光明的做人。”

“可惜,父親沒能做到這一步,也沒有等到這一天。現在,這樣的機會就擺在我們面前,我們不能再錯過它了。其實,並不是每個綠林的兄弟,都願意一直為寇的。大家落草為寇,淪落江湖,其實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各種迫不得已。大家都需要一個機會,一個改變的機會。”     

“你覺得大家會接受我成為大當家,並跟隨我受晉王招安嗎?”     

“所以我會嫁給你,我們成婚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任大當家之位,再無人異議。”     

“如果你心中有半分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我們可以找到其它解決的辦法...”     

“我願意!”慕容薔薇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激動目中含著柔情。   

凌雲怔住,他以為她同意只是出於大局考慮,卻從沒有考慮到,這位義姊似乎早就對他暗懷情愫啊,這,真是萬萬沒想到,不過,事情到了好解決多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2:51

第57章旗、令、印、冊

凌雲緩步走到木屋前,雖然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走進這屋子裡,卻又盡力拋開這些念頭。

灰風無聲的跟在身邊,春末夏初的時候,外面正下著細雨,雨絲絲落下。

高家莊內外人聲喧囂,熙熙攘攘,不過在這莊內一角的荷花池,卻依舊溫暖而靜謐,安靜的彷彿他剛到來時一樣,彷彿外面的喧鬧只是一場夢境。   

站在門外,他獨自佇立了很長時間,心砰砰的加速跳動著,他也不清楚這是期待的激動,還是緊張。

灰風用自己磨蹭著他的手背,還不時用它那潔白的狼牙輕輕的咬著手指,他心情突然平靜了許多,於是鼓起勇氣,挺起胸膛,推開木屋門,走進屋內。   

慕容薔薇就坐在床邊。   

她是個**,這是她的第二場婚姻。不過實際上,她的第一次婚姻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前夫曾經也是位跟隨父親多年的老兄弟的兒子,高大威猛,為人豪爽,當她十八歲時父親將她許配過他時,她說不出高興也說不失望,只是覺得人生就是如此,結婚生子,相夫教子,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人人如此。

只是當她嫁衣都已經準備好,憧憬著出嫁之後的生活時,這個她曾經以為以後要相伴一輩子的未婚夫,卻死了。

未嫁夫死,望門而寡。本來,這樣的情況,她是可以再嫁的。只是不知為何,一拖就拖了這麼些年。曾經她以為,也許她以後都不會再嫁了。

一晃,如今都已經近三十,這顆心越發的藏了起來。父親死後,原本只是受她照顧的小弟易風,卻助她良多。幾年時光下來,心中也不免有了感情,可她卻一直鼓不起勇氣說出來。

直到後來,易風的好兄弟季虎替他擋箭而死,臨死拖他照顧妹妹季瑤,而凌雲不但答應下來,還提出將來要娶季瑤為妻,照顧她一輩子。

季瑤是個不錯的姑娘,而且她也很愛慕易風,事實上,寨中內眷裡年青的姑娘就沒有幾個不愛慕易風的。

他是少年英豪,高大英俊,勇武非凡,年青姑娘們的夢中情人。慕容薔薇把內心的情意深埋心中,再不曾提起。   

不過這份感情雖然深埋心中,可並未枯萎死去,反而發芽壯大,越來越難以控制。

聽到易風孤身南下之後,她丟下一切,奮不顧身的趕來,瘋一樣的在江南尋找他的身影,甚至與人數次開戰。得知凌雲在高家莊,而楊廣要率大軍來襲,又一次義然而然的趕來。   

當高家莊被楊廣兵馬包圍的時候,薔薇心中甚至有種解脫的輕鬆感。   

生不能在一起,卻能死在一起。   

當時她何曾想過,事情會有好麼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的轉折。她們不用死在這,而且她還能嫁給他。   

雖然,只是做妾,也沒有奢華排場的婚禮,甚至因為時間匆促,連三書六禮這樣的禮節也簡便了。拜堂儀式都沒有,不顧她不在乎。   

東院是凌雲和淺雪的院子,慕容薔薇選擇了易風初入高家莊時住的這座荷塘上的小木屋,簡單的一番佈置,沒有過多張揚,甚至連大婚的釵鈿禮衣都來不及齊備,只是從揚州商舖中買來的一些簡單之物。

可坐在床邊,她的心裡卻是自父親去世之後五年來,甚至是未婚夫死後這十幾年來,心情最放鬆,最愉快的時候,最幸福的時候。   

她聽到了凌雲在外面的腳步聲,她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的坐在床邊等著他進來。    凌雲佇立良久,終於不再忐忑等待,他輕輕伸手推門,門一推而開。   

薔薇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眼睛眨了眨,滿是情意:“外面的客人都應酬好了 麼?”   

“嗯,找了個機會逃出來了。”

凌雲有些尷尬的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好,慕容薔薇很漂亮,也很善解人意,充滿禦姐風範,這樣的姐姐老婆知冷知熱,是很好的。

不過,畢竟他是穿越者,並沒有真正經歷過易風與薔薇曾經六年的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日子,也就沒有那些感情。

突然之間,就成婚,實在是有些尷尬,特別是他昨天晚上才和高淺雪正式完婚,結果今天晚上又和另一個女人入洞房,這夜夜做新郎的感覺,也並非那麼的好。   

她滿面桃花,頰飛雙霞,原本柔順烏黑盤起的長發已經解開披散,摘下了面具之後,看上去彷彿一下子年青了十幾歲,就如同一個年青的少女一樣。

“定下啟程的日子了麼?”     

“嗯,”凌雲點了點頭,楊廣希望他盡快北上,儘早的把高家和猛虎盟這兩支勢力掌握在手,以助他一臂之力。楊廣不僅僅只是讓他們做為一個釘子插在楊諒後背那麼簡單,他還需要錢。

奪儲之戰,是需要很大的本錢的,招募死士私兵,秘密打造軍械鎧甲,囤積糧草,甚至是收買拉攏朝中貴族官員們,這一切都需要錢,而且是很多的錢。

如今楊廣的財源幾乎都是由宇文家全力提供,但宇文家雖然是關中大閥,可也很難支撐的起來。楊廣需要更多的錢財,來拉攏更多的盟友,為奪儲增添幾分籌碼。

高家的走私網絡和猛虎盟這支綠林聯盟,自然逃不過楊廣的算計。如今既然已經收納他們,高家和猛虎盟的錢自然也就是楊廣的錢了。

“七天,他只給了我七天時間。七天之後,就得正式啟程北上。"   

慕容薔薇臉上的笑容凝固,七天,時間太短了。多年的感情積壓,好不容易終於等來這一天。

可楊廣卻只給了他們七天,而且,這七天並不完全屬於自己。

若是以往,以她的性子,她定會惱怒。不過現在,想到今晚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之夜,她笑了笑,“這只是暫時的,你們畢竟是父子,等過段時間,就能取得他的信任,到時,我也不用一直留在江南。”     

“或者,等他的人真正接手了北方的事情後,我就可以回江南來了。”

就算他是楊廣的私生子,可真處理起公事來,楊廣還是很公事公辦的。這次他去北方,高淺雪和慕容薔薇都被要求留在江南以做人質。

不過並不止這些,凌雲去北方,除了會帶上高家和猛虎盟南下的一批人外,楊廣還給他的隊伍安排了一批同伴。   

一批晉王的人,侍衛和幕僚都有,而且還會給他二百精銳的晉王私軍,名為護衛,實際上這些文僚武官,擺明了就是為了真正掌控北方的勢力。

而且楊廣直說了,這批人只是第一批,以後他還會安排更多的人手北上,協助凌雲完全掌控高家和猛虎盟的勢力,當然,實際上也是讓楊廣真正掌控這兩支勢力。

凌雲對此倒早心裡有數,楊廣不可能真的完全相信他。暫時來說,有這些人跟隨北上,對他目前來說還是有好處的。   

高家的勢力還好說些,畢竟他們是北齊殘餘勢力一直效忠高家,他是高淺雪的丈夫,主持高家事務倒也還不難。可猛虎盟可是一支綠林聯盟,下面一百多支大小綠林勢力聯合,凌雲過去不過是個聯盟的九當家,真正掌握的只有白馬堂而已,慕容薔薇這個大當家,也不是一手摭天的。

哪怕他娶慕容薔薇,也很難一下子就號令群雄,要不然,當年慕容恪一死,慕容薔薇出面後,也不可能從當年最盛時的聯盟數百家勢力到如今的百餘家了。   

凌雲對於去當什麼北方綠林扛把子這樣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興趣,若能選,他倒是希望楊廣讓他安心留在江南,做一個富家翁就好了。

可他也清楚,自己的存在其實在很大一定程度上,是楊廣的一個定時炸彈,若是自己不能表現出足夠的價值的話,楊廣又為何要留著這麼一個危險品在身邊。而現在,他唯一能讓楊廣心動的價值,估計就是北方的這兩支勢力了。   

她起身,從床邊取出一個盒子。   

“到時帶上這個,能夠幫忙。”

凌雲打開,裡面有三樣東西,第一樣,是一面旗幟,一面用虎頭做標誌的旗幟。

“這是白虎纛,這旗子還是用當年你打死的那頭白虎 做成的,這是咱們猛虎盟的旗幟,你此次回去,帶上它。”     

白虎皮做成的纛旗,上面繡著一頭白虎 ,猛虎的周邊,是燃燒的薔薇花。這就是猛虎盟的旗幟,也是盟主的身份標誌白虎大纛,又名猛虎薔薇旗。   

除此旗外,盒中還有兩樣東西,一樣是數本厚厚的簿冊,另一個則是一枚令牌。   

慕容薔薇說明之下他明白,這兩樣和白虎旗一樣,都是盟主權利的象徵。簿冊是聯盟下各支勢力的名冊,上面用暗語詳細的記錄著各支盟中所屬勢力的名字,所在地址,以及該勢力的首領和幫眾成員名字,甚至連錢糧等也有記錄。

這份名單只有盟主掌握,上面的內容全部由暗語記錄,也只有盟中明白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一個冊子,是相當重要的,掌握著這些名冊,也就掌握著各支勢力,若是落入朝廷之手,後果可想而知。慕容薔薇一直隨身帶著,現在,轉交給凌雲。

剩下的令牌,自然就是盟主令牌,又稱為白虎令,這是枚金牌,同時也是一枚印信,盟主發給各屬下勢力首領的信上,必然會加上白虎令印信為憑。   

這三樣東西都是盟主的憑證,現在,慕容薔薇把它們都交給凌雲,自然就是全力支持他。   

凌雲鄭重的收下這份珍貴的禮物,一時沉默,最後還是慕容薔薇主動的拉上了帳簾,主動為他寬衣解帶,引領他征服佔有了她。   

天亮之後,凌雲看著床單上的點點落紅,有些微微驚訝。更多的,是感覺身上又多了一份責任。   

“我多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

新婚初-夜後的慕容薔薇柔情似水,輕柔的道。   

凌雲滿是憐愛的看著她,卻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滿足她這個要求。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夜的柔情密語之後,就要面臨分離,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我會早點回來的。”一陣局促的沉默後,他勉強的說了一句。   

“三郎。”當他起床走到門口時,她開口喚他。   

“什麼?”他回頭問。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說完這句話,她轉身伏在繡著鴛鴦戲水的枕頭上,輕聲抽泣,一對裸露在空氣中的圓潤玉肩隨之不停聳動。

凌雲從沒想到,如慕容薔薇這等傳奇般的女子,居然也會有這樣小兒女的一面,心中感觸,往外邁的雙腿也頓時覺得重逾千斤。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3:03

第58章蕭美娘的警告
  
臨近出發起程,高家莊越發的喧囂,彷彿是個大集市般的熱鬧。

  高家莊的前廳裡熱氣蒸騰,四溢著美酒與烤肉的香味。大廳裡的牆上裝飾著彩錦,掛著紅色的燈籠。

按著最高的禮儀規格擺著排排的小几案,客人們分席就坐。幾位剛從揚州隨蕭妃而來的王府歌伎正在彈奏琵琶,隊年青美貌的金發碧眼胡人舞姬則在翩翩起舞。

廳內四角擺著大大的火盆,熊熊燃燒著銀炭,席上客人們杯籌交錯,酩酊交談,喧囂不已。凌雲這個高家莊的男主人,此時卻只能靜陪末座。   

這個時候,他確切的感受到了私生子地位,比贅婿強不到哪去。   

此時他坐在末座小幾前,拿起酒壺給自己喝乾的杯子斟酒,充分的感受到這種感覺。   

他不太明白楊廣為什麼要把蕭妃接來,隨蕭妃而來的還是楊廣的嫡次子豫章王楊暕,以及晉王府內的諸多幕僚。

這頓酒宴,他也搞不清是為了自己明日起程的送行酒還是為蕭妃接風洗塵的歡迎晚宴。

反正,看起來這裡更像是楊廣反客奪主,楊廣和蕭妃坐在最上首,凌雲的兩位妻子淺雪和薔薇反坐在他的前面,與王子楊暕坐對面。   

凌雲的身邊坐的都是晉王府親軍的低級軍官們,大多掛著都督或者大都督銜,這群年青的武官難得參加與晉王起的酒宴,哪怕隔的很遠,也興高采烈,豪邁的喝著酒。

他倒是對他們蠻有興趣,說不定明日起程隨同北上的人中就有他們,此時便認真的聽他們講述打仗、圍獵,或者關於女人的故事。   

晉王妃蕭氏正如傳聞中的那麼美麗,她的年紀比楊廣還大幾歲,次子楊暕都已經十四歲,長成個高大英俊的王子,可她卻還如花信少-婦般的年青美貌。

高高挽起的髮髻上插著百鳥朝鳳的金步搖,再加上鑲著明珠的釵子搭配的完美無瑕。進來時,楊廣手牽扶著她走到上首,引她到席位坐下,然而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他下。

凌雲能感受到,王妃的笑容裡包含著冷漠,那笑容是出於對廳中客人的表面功夫,而冷漠是實實在在對他這個私生子的。   

倒是楊廣,正是黃金階段,雄健英雄儒雅,充滿著王者氣質。在這滿廳之中,他確實卓爾不群。談笑之間,總讓人感覺親切,甚至生出為他效力的感覺。   

在他們夫婦的下面,是九歲就封為豫章王的楊暕,雖然當了五年的郡王,不過他此時也還只有十四歲。

他也是唯跟隨著楊廣夫婦身邊的兒子,長子河南王楊昭自小養在宮中,去歲正式娶了行軍總管崔弘升的女兒為妻,崔氏是個大族,崔弘升的哥哥崔弘度也是行軍總管,其妹更是秦王楊俊的妃子。

楊廣讓長子娶秦妃侄女,也是存了加強與秦王關係的想法。

崔家門兩柱國雙總管二王妃,能得為助力,對楊廣來說很重要。特別是秦王楊俊去年被免職,這對楊廣來說並非什麼壞事,反是好事。

楊俊免職,失寵之後不可能再跟他爭奪儲位,如此來,楊俊這邊的力量正好為他所用,兄弟聯手對抗其它幾位兄弟。   

楊昭如今婚後留在京中,正式擔任了內史令這三省之的主官。   

凌雲暗暗打量著楊暕,史上的楊暕是個驕縱,親近小人,做事不合法規的王子,原本太子楊昭早逝,做為楊廣唯的嫡子是很有機會繼任太子之位的,可惜胡作非為,最終為楊廣所棄,甚至江都之亂時,楊廣第反應以為是楊暕造反做亂。

而亂兵闖進楊暕屋內時,他也以為是楊廣派人來殺他。不過此時的楊暕還很稚嫩,直隨在楊廣身邊,受到約束,此時的他名聲不錯,長相俊美,濃眉大眼,和他的大哥楊昭樣極得楊堅夫婦喜愛。

論起來,太子楊勇生了十個兒子,可全是庶出子,楊廣的這兩個嫡子,其實也就是楊堅夫婦的嫡長孫和嫡次孫。

楊暕跟隨在楊廣身邊,跟著王府學士讀了不少,寫字做文章都有幾份楊廣的風采,而且身強體健,尤善弓馬騎射,比起長子楊昭來更為勇武。   

在凌雲看來,眼下的楊暕還沒有機會被姦倿小人帶壞,行事規矩謹慎,在酒宴上很努力的想要學父親楊廣的王者姿態。

在他的旁邊,則還跟著幾個女子,卻是幾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這是楊廣的女兒。

旁邊的武官跟他介紹,最高的那個是晉王的嫡長女,南陽公主。楊廣是親王,女兒卻封公主,看起來有些奇怪。

不過此時卻是正常,在隋朝,皇帝的女兒般封郡,稱郡公主,而親王的女兒則封縣,或者封邑,也稱為縣公主或者邑公主,不過通常都直接稱為公主。

楊廣的妹妹楊阿王就是蘭陵郡公主,而楊廣的女兒則是南陽縣公主。只有等到唐朝之後,公主的稱號才會變成皇帝之女的專稱,親王之女改稱郡主。   

南陽公主是楊廣和蕭妃的嫡長女,今年才十二歲,可已經出落的高挑美麗,與蕭妃有幾分相似了。

她很有幾分公主的氣勢,努力的表現出皇家公主的高貴莊重,手牽著個小女孩,卻只有幾歲,後面還跟著兩個年紀稍長點的女孩,這三個小女孩也都是楊廣的女兒,南陽公主手牽著的那個是蕭妃所生,南陽母同胞的妹妹,另兩個則是其它晉王妾侍所出。現在,還都沒有公主封號。   

今天這樣的場合,楊廣的妾侍們沒有出場,可卻依然像是場楊廣的家宴,夫妻帶著幾個子女,熱熱鬧鬧。   

灰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偷偷溜了進來,跑到几案下他的腳邊摩挲著他的腿。凌雲笑笑,看來這小東西本事不小,居然能從外面守衛的眼皮下溜進來,他暗笑著趁人不注意把大塊羊肉丟在幾下。

於是灰風感激的舔了凌雲幾下,連忙低頭大快朵頤。   

“你就是那個私生子?”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凌雲抬頭,楊暕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也溜到了廳門前的末座邊,眼睛正盯著桌下的灰風,似不經意的問道。   

“是的,”凌雲回道,“我就是那個私生子。”回答的很乾脆,沒有拖泥帶水。   

名正和旁邊同伴說笑吹牛的都督連忙停了下來,把位置讓給這位年青的豫章郡王。

楊暕不客氣的坐下來,拿起刀割下塊羊肉丟給灰風,“這是隻狼,你養的?”     凌雲笑而不答。   

灰風對楊暕丟過來的肉視若不見,他只吃凌雲餵的食物,其它人就算丟肉給他吃,他也不會亂吃。   

楊暕有些不滿的皺眉:“這畜生...算了。你叫易風是吧!”

楊暕加重了易風兩字,彷彿在提醒他,他只是個私生子,連楊姓都不配擁有。邊說著,他拿著刀子又割下塊肉,這回卻是沾了點醬塞進了自己嘴裡。   

“你也可以叫我凌雲。”

凌雲笑笑,小孩子的挑釁他並不放在心上,他也不會讓這小孩子叫他大哥,那不合適,楊廣也肯定不會允許。

楊廣不是楊勇,不會把私生子帶回宮,而楊勇,也確實要為他的草率決定負出極大的代價,如今的失寵,甚至將來的失儲,乃至丟掉性命,連私生子和其它庶子全都個沒倖存下來,很大程度上,就源自於他的草率決定。而楊廣,不是楊勇。   

“這隻狼不錯!”     

“它不是普通的狼,”凌雲道,“自小養著,很通人性。”     

“王府也養有獵犬,比狼還兇,打獵的時候,能圍殺虎豹。可最厲害的獵狗,也得聽主人的話。”楊暕意味深長的道,盡力想要裝出種高深感。   

凌雲笑笑,並不言語。   

“最近母親大人心情很不好。”楊暕盯著凌雲道。   

“那你當勸王妃想開點,其實王妃的生活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呢,何必自尋煩惱。”     

凌雲也早注意到了,蕭氏並不喜歡他這個私生子。整晚的宴席上,蕭氏都沒有望他眼,這種刻意,反映著她內心對他的態度和心情。

她坐在那裡,如同尊冰冷的雕像。蕭妃確實在生氣,生氣楊廣突然告訴他有個私生子,而且這個私生子都十八歲了,並且還讓她前來 高家莊見這個私生子。

她肯定不願意見凌雲的,哪怕要見,她也不願意親自來見。   

“郡王,明日我就要啟程前往北方了,還有,幫我轉告王妃,我叫易風,現在叫易,將來也還叫易風。”   

楊暕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笑道:“嗯,你很聰明。希望你以後直記得今天說過的話,那樣對你不會有壞處的。”

頓了頓,他又道:“其實去北方也不錯的,你若去了關外,可以去營州拜見營州總管,父王已經為我定下韋總管次女為小王妃子。”

說這話的時候,楊暕有些得意。韋衝是京兆韋氏家族員,韋氏家族是關隴大族,朝中韋氏子弟遍布,文武都有,韋衝、韋壽、韋洸、韋師、韋藝、韋世康等等。

楊廣挑兒媳,不但要兒媳人好,更關鍵的是得家族勢力強,給長子選了崔家女,給次子又選了韋家女。   

在隋朝,韋氏家族都十分興盛,且多任武職,統兵 率將,鎮守方。韋衝文武兼備,南征北戰,禦突厥,平南蠻,鎮遼西,後來還回朝任民部尚。

此時遼西營州,西接突厥,東連高麗,在整個邊疆局勢上,是重中之重,朝廷把韋衝安排在營州總管上,可見倚重。   

而楊廣這時和韋衝聯姻,也有幾分微妙了。營州位於楊諒的大後方,楊廣和韋衝這樣的名將聯姻,韋沖自然就是站到楊廣這邊的,這可比凌雲這顆釘子要厲害的多。

凌雲現在去北疆,就算切順利,也不過收攏支雜牌,而韋衝,卻是實打實的鎮守著楊諒大後方的營州,擁有重兵。   

凌雲思考著楊廣的佈局,一時沉默,楊暕還以為他被自己暗暗威脅鎮住了,得意的道:“你也不用擔心,到時你就報我父王和的名字,韋總管肯定會對你照顧有加的。不管怎麼說,此去你也是為我父王辦事嘛。”     

“這倒也是,謝謝郡王相幫。”凌雲的嘴角向下微翹,他從桌上拿起酒杯,倒滿酒,向楊暕敬了杯。

營州總管韋衝是楊廣的人,對凌雲來說這雖然是威脅,可更是幫助。反正有淺雪和薔薇二人在楊廣手上,他也沒打算有更多想法。

他還擔心到時處於幾大勢力之間,會能以立足,可既然有楊廣的親家公在,他到時怎麼也得幫自己把。   

楊廣坐在席上和蕭妃說著話,可晚上目光卻直暗暗觀察著凌雲。

看到凌雲被他故意冷落甚至難堪,可卻淡然處之,他心中微微意外,卻越發對他滿意了。

等看到次子楊暕悄悄溜去跟他說話後,他原本還有些擔心,目光轉頭看了妻子蕭美娘眼,卻見蕭妃轉往邊,便知道那小子肯定是被她母親給指使著去為難私生子了。

不過意外的是,兩人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說著話,然後甚至一起喝起了酒。   

這小子,成府很深。   

蕭美娘也明顯看到了楊暕跟凌雲起喝酒,目光是有些疑惑。她本來是暗示楊暕去警告下私生子,讓他不要有太多非份之想。

這並不全是因為她妒忌之心,她承認自己是有些妒忌之心,可更多的還是對丈夫事業的關心。

她不希望丈夫因為個私生子就亂了陣腳,這個私生子的危害太大了,若是讓二聖知道了,丈夫的前途就會毀於旦。

看看太子,弄到如今這地步,很大的原因不就是沒有處理好私生子的事情,才到這步的嗎?她讓兒子去警告下私生子,也是讓他識時務些。

卻不料,楊暕這孩子居然跟私生子有說有笑,甚至喝起酒來了。這孩子,還真把私生子當成大哥了嗎?   

蕭美娘暗自瞥向凌雲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警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3:30

第59章征遼亦偶然

喧鬧過後,是分外的寂靜。

宴席終於結束,主客各自離開,三天來凌雲與淺雪和薔薇已經說了無數告別的話。

行李也早就準備妥當,這個時候實在不願意再與她們分說別離,更何況,她知道兩個女人肯定都在等他,可他不想厚此薄彼,乾脆哪裡也沒回,獨自走向莊門口,奔直低垂的夜幕,小狼灰風緊隨其後。   

莊內熱鬧可莊外去分外寂靜,遠遠的就看見莊園門口直到晉王親軍營地的路上站著排崗哨,他們身披黃色軍袍,紅色斗篷,手槍長矛,腰佩橫刀,如標槍般筆挺站著。

這些人與剛剛酒宴上的軍官們的喧鬧錶現完全不同,看到他們,才真正讓人意識到什麼是精銳。

莊內的大營更加的安靜,安靜的讓人無法相信這裡駐紮著近萬的驍勇。只看到營帳整齊,守衛森嚴。   

凌雲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有人叫住他。   

“楊林。”

凌雲轉頭,有些疑惑。   

楊廣披著件大氅從營門內走出,身邊只跟著幾個親衛。

沒有了蟒袍王冠,此時的楊廣看起來更加的溫和,彷彿是個鄰家儒雅長者。

楊廣朝凌雲招手笑著道:“那是你以前的名字。”     

凌雲不知他為何在此時提起此事,也許是拉攏人心的手段吧。

反正,他也不可能再叫這個名字,楊林,演義中靠山王的名字啊。沒想到,自己居然也叫楊林。   

“你以前還有個名字,叫楊杲。後來昭兒和暕兒的名字,都是按杲字來取的。”

楊廣今晚喝了不少的酒,目光中少了些凌歷與精明,更多的倒是溫和。

“你腳下那傢伙可是隻狼?”  

   “嗯,隻野狼,它的母親圍獵時射殺了,莊丁發現它時才丁點大,眼睛都沒睜開,本打算帶回來給莊里的獵狗玩耍,我看到了覺得可憐,就收養起來了。”   

“狼這東西很難真正養熟,當心長大之後野性難馴反噬主人。”楊廣告訴他。   

“其實野獸和人樣,很多時候只要處的久了,就會有感情。”

凌雲笑笑,“感情都是互相投入才產生的。”     

楊廣遲疑了下,然後緩緩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

他向灰風招了招手,可小狼卻遲疑的向後退了幾步,楊廣拍了拍手,笑道,“這傢伙還真是認人啊。”   

  凌雲向灰風招手,“灰風,過來。”小狼聞聲馬上就溜達過來,親熱的用牙齒咬著凌雲的靴子,卻對楊廣保持著警惕。  

  “明天就要起程了,最後晚不打算和妻子告別麼?”

凌雲有些無奈的道:“告別的話這幾天已經說過很多了,最後晚上,去哪邊也不好。明早要早動身,乾脆就哪邊也不過去了。”     

“我不讓她們跟你回北方你是不是心中埋怨我?”

“新婚燕爾就要分別,說實話確實有些難分難捨。不過,讓她們留在江南也好。等北方的事早了了,我就早點回來。”

     “嗯,”

楊廣仔細端詳著私生子和自己相信的臉,“我對你寄予很大期望,你是聰明人,眼下局勢複雜,咱們同舟共濟,等過了這段時間,那時就好了。去北方,有什麼計劃?”

凌雲先前能下子道破他們精心謀劃的奪儲之策,這讓楊廣深深驚嘆私生子的睿智,正因此,他才讓凌雲去北方,這是希望這個意外的小卒子,能在北方起到意料之外的大作用。讓他去北方,不是流放,更不是發配,而是他棋盤上關鍵的步。走的好了,小卒子也能將軍副帥。   

對於北方之行的前景,凌雲並不太樂觀,他將要面對的是群綠林好漢和一夥前朝餘黨,想要整合他們,並且讓他們為楊廣效力,難度很大。

更何況,他記憶中,今年的北方將會有場極大的事情發生。   

開皇十八年,高句麗攻契丹,契丹退入大隋遼西營州,高句麗越境要隋軍交人,隋軍不肯,隨之兩軍爆發衝突。

史載,這戰,高句麗王高元親率兩萬精騎渡遼西侵,隋營州總管韋衝率部反擊,雙方場大戰,各自傷亡慘重,誰也沒討到便宜,高元退回遼東。

隋帝楊堅大怒,下旨三十萬大軍東征高麗,結果,水陸兩軍並進,最後三十萬人有二十九萬八千人沒有回來,只回來兩千人。

這是大隋征遼的開始,也是第次慘敗,幾乎全軍盡沒。   

這次征遼名義上的主帥是漢王楊諒,真正全權負責的是朝中的宰相左僕射高颎任行軍長史。

可高颎這樣的人物出馬,最後依然敗了。   

這個時候去北疆,怎麼可能會順利。

   “殿下當知道,高家這次南下江南,其實是因高句麗欲侵襲遼西,而讓高家在江南製造混亂,以分朝廷精力。”凌雲斟酌著道。   

“嗯,這我知道。”楊廣點頭,高句麗立國近五百年,可謂是遼東的支不小勢力。

中原歷來稱高句麗為高麗,語帶輕蔑,可高句麗卻趁著漢末之後中原數百年的紛亂戰爭,無力經營遼東之際,吞併諸多部落,不斷的招納漢人流亡百姓,甚至是中原亡國政權的兵馬技工,如當年的後燕,兵敗後殘餘勢力就餘逃到了高句麗。

高句麗面對中原王朝稱朝上貢,面卻不斷的積累實力,吞食遼河流域,最終形成瞭如今的東北強國高句麗,擁民二百餘萬,可以動員三十萬強兵。

其實力,甚至已經比分裂後的突厥不弱多少。   

在如今朝廷屢敗突厥,將突厥分裂之後,高句麗可以說是唯個還沒有受到隋朝擊敗的強國。  

  可誰都知道,兩國之間必有戰,不可避免。

因此雙方都在積極準備,高句麗自隋滅陳後,就直招兵買馬,積穀練兵,修築城防。而隋朝也是先滅南陳,再敗突厥,萬事齊備,只等著東征高麗了。

高句麗人並不傻,他們不想做以待斃,因此他們在備戰的同時,也在積極的拉攏東北的各部族,尤其是靺鞨和契丹,尤其是契丹。

契丹處於突厥、大隋、高麗三家之間,無論契丹倒向誰,誰都能在這場對峙之中取得積極主動的地位。

契丹此時就如同三國之時的荊州,關係全局。契丹人早年是突厥附屬,後來依附隋朝,高麗人很希望把契丹給拉攏到他們邊,以增加戰略緩沖地帶,同時打通與突厥之間的通道,關鍵之時可以突厥高麗聯手。  

  “高麗狼子野心,朝廷早洞若觀火,只是之前直沒有合適的出兵理由。現在,高麗人愚蠢的想把契丹綁上他們的戰車,這正是授之以柄。我可以告訴你,朝廷方面已經正在討論征討高麗之事,我已經向天子上表,自請為行軍元帥統軍出征。”

“大時本王統大隋雄兵數十萬,高麗彈丸小國,必舉踏平爾。因此,這次讓你北上,也有打前鋒的意思,你多蒐集下高麗情報。孤率軍到後,調你帳前效力,滅高麗之後,必按功授賞,為你舉薦受官。”   

  凌雲愣了,怎麼楊廣要率軍去打高麗,這不對啊,歷史上,開皇十八年徵高句麗,楊諒才是統軍元帥,高颎是行軍長史,上柱國王世積是陸路元帥,周羅睺是水師元帥,統兵 三十萬征遼,最後大敗而回。

怎麼現在成了楊廣要去統兵征遼,他揉了揉腦袋,感覺不對勁。他不認為換了楊廣去征遼,這次就能反敗為勝,事實上,第次征遼,三十萬隋軍並非敗於高麗,而主要是出兵的時間不對,水師從山東半島出發,結果遇上颱風,幾乎全軍盡沒,直接翻海上了。

而陸軍大部隊,情況也不好。他們出發沒多久,結果遇上大雨,道路大多淹沒,泥濘難行,全軍爆發了疫症,死傷無數。

偏偏又因道路損壞,結果後續的糧草輜重難以及時補給,這就造成了更大的麻煩,全軍缺糧。

又是瘟疫又是斷糧,加上地理形勢不熟,這支大軍最後好不容易抵達遼河與高麗對峙,還希望水軍能及時抵達增援,結果最後只等來了水軍遇風浪沉沒的消息,隋軍後無援軍,內無糧草,最後只得撤軍。

可路缺糧,加上瘟疫和沼澤般的道路,最後撤回來的兵馬,有人說只剩下兩千多人,有人說還剩下了四萬。但不論剩下多少,隋軍是大敗特敗,甚至可稱為開國以來最大的場兵敗。

   換楊廣去統兵,能改變這結果麼,凌雲認為不能。

楊諒雖然是個寵壞的皇子,沒什麼本事,可高颎可是大隋最能文能武的人,當年的平陳,高颎就是行軍長史,真正節制五十二萬大軍的人。

還有當初楊堅執掌北周時的叛亂,高颎就是監軍。衝鋒陷陣,高颎絕不會是賀若弼,韓擒虎,史萬歲這些人的對手,可若統領大軍,高颎絕對是大隋少有的名帥。  

  “殿下,某以為徵高麗之事殿下不宜親去。高句麗山高水遠,立國五百年,彪悍了得。尤其是遼東寒冷,且地形多山。

高句麗修建了大量的山城堡寨,攻打高句麗會很難。最難的不止是天氣和地形,還有後勤運輸艱難,通往遼東之地根本沒有像樣的道路,尤其是遼西帶,每到春夏季節,那裡就是片澤國,二百餘里,艱難通過。兵馬越多,補給就會越艱難,到時大兵頓於險要關隘之下,如何能勝?

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草率征遼太過冒險。殿下如今賢名在外,又有北禦突厥南平陳朝的武功,何必要犯險征遼?勝了,不會有太大好處,若萬敗了,到時可就帶來極大的傷害了。”     

楊廣有些驚訝於凌雲對征遼的不看好,在楊廣看來,高麗雖然說立國五百年,可不過是個邊荒的小部落罷了,算不得什麼國度。想強大無匹的突厥汗國,還不是被大隋打的四分五裂,隋軍精銳,天下無敵。

小小高麗,不過是手到擒來,以往不過是沒有騰出手來而已。怎麼可能會打不過高麗呢?   

“你的意見也有些道理,孤會考慮的,也許孤應當奏請聖上以楊素為行軍長史。楊素將兵,百戰百勝,向無敗,有他協助孤,必無問題。”     

凌雲直搖頭,楊廣這是要作死啊。高麗真有那麼好打,你後來又怎麼會四征高麗而失敗,還弄的亡國。

楊廣想作死,本不關他事,可如今他和楊廣是綁在起的,條船上的人。楊廣若後敗遼東,估計這奪儲之事可就難說了。   

“殿下,某以為殿下此時應當全力謀劃奪儲之事,實不應當再分散精力於征遼之事。何況楊素是展下朝中最大助力,此時怎麼能輕離。

我覺得,殿下不如靜觀其變,只要殿下不主動請將,陛下當會以漢王楊諒掛帥統兵,然後擇重臣節制兵馬,最有可能的就是讓左右僕射的高颎或者楊素前往,到時殿下可於宮中活動二,讓高潁出外帶兵。”     楊廣打量凌雲,考慮他的提議。   

“殿下,這樣做好處有三,其,殿下可專主謀劃奪儲之事。其二,將太子的最大支持者高颎調離朝廷,是去其左膀右臂也。其三,讓漢王出兵征遼,也正好不讓他有機會插手奪儲之事。如此舉三得,豈不最好。”  

“不管征遼勝利如何,對於殿下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把太子拉下馬,奪得儲位。只要能藉此機會奪得諸位,到時不管征遼敗或勝,殿下都是最後的贏家。”     

這番話說的楊廣果然動心,他原先考慮的是藉征遼的機會,再贏取更多的聲望,以此衝擊太子之位。

不過現在凌雲這麼提,倒讓他換了個角度來看待這次的征遼之事。也許這真的是個機會,可以藉征遼把威脅到他爭儲的高潁和楊諒兩個都排除出外。  

  “征遼真的會失敗?”楊廣還是有些遲疑的問道。   

“草率出征,必敗!”凌雲堅定回道。

這可是歷史明載,大隋第次征遼,大敗特敗,全軍覆沒!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3:47

第60章龍膽

三月二十六,宜嫁娶、出行,忌上樑、造屋。   

連日的陰雨也終於停歇,雨過天晴,一大早麻雀叫個不停,經驗豐富的高伯笑道:“麻雀叫的厲害,今天定是個大晴天。”

凌雲點頭,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錯,一大早上一點霞雲也沒看到,昨晚卻是晚霞滿天,正應了那句老話,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彷彿老天也照顧他,讓他出門之時天氣晴好,一路順風。   

這次去北方的人很多,淺雪和薔薇兩人雖然得留下做人質,可卻一心牽掛著新婚的丈夫遠行。

高淺雪這幾日和高家一眾人商議後,已經決定由明月跟隨凌雲北上,同時管家高伯和帳戶張叔,大夫錢叔三個老人也要隨行,這三人在高家資歷老有威望,同時也分管著高家核心機密,有他們隨行去北方,到時能幫凌雲更好的接掌高家。

此處高家的四大護衛頭甲乙丙丁四人全部跟隨北上,另外四人手下的那二百訓練有素的家丁也有同去。加上高家的一些管事、車夫、廚子、丫環等得有近三百人。   

而慕容薔薇這邊要跟凌雲返回北方的也不少,她前後帶了二百餘人南下,這次除了二十餘人留在江南外,其餘的全都跟隨凌雲北返。   

楊廣那邊原本是訂下了二百晉王府親軍外加十餘名文武僚佐,不過昨夜的談話過後,楊廣又做了改動。他把派往北方的親軍增加了三百,另外軍官和文僚也增加到了數十。   

最後北上的人員數量多的嚇人,三家人馬總數多達千人。   

這麼多人自然不能一起浩浩蕩盪大搖大擺的北上,不管怎麼說,凌雲的身份都是不能暴光的,而高家和猛虎盟的人如今身份也一樣見不得光。

就算是楊廣的親軍,也不能無故這樣大搖大擺跑去楊諒的地盤。

因此,這支大部隊最後會分成十餘隊,扮作商團北上。這方面大家都是輕車熟路,正好把高家今年新出的茶葉帶上,再弄點絲綢、青瓷什麼的,也就剛好。   

凌雲的這一隊人數並不多,總共只有三十餘人,除凌雲外,高伯、張叔、錢叔,外加高明月,高丁,還有魏豹、王保以及楊廣這邊派來的楊威和裴禮、司馬德戡,外加青蓮和木蘭兩丫頭和三家共十八名精銳護衛。   

十餘支隊伍都準備啟程,莊門前到處都是車馬喧囂,亂成一團。大家高聲呼喝,將一箱箱的貨物運上馬車,為馬匹套上韁繩馬鞍。

清風陣陣,涼爽宜人,大家都忙著做好準備工作,然後吃完早飯就正式出發。這十餘支隊伍,會先後出發,走不同的路線,最後到達北方。   

凌雲置身於這混亂之中,鎮定自若的發號施令。

這幾天,他已經跟這些人都熟悉了許多,高家的人本來就蠻熟悉,而猛虎盟南下的這些人多數以前跟凌雲很熟,他花了點心思,很快就又跟他們弄的熟絡起來。

就連晉王府這邊的人,他們也都早清楚這位易三郎其實是晉王的私生子,因此對於被選派跟隨易風去北方,都沒有什麼不滿。

楊廣對他們也不薄,每個選調出來的親衛,都升賞一階,並得到了一萬錢的賞賜。因此大家其實還是很高興跟隨凌雲北上的,一眾軍官文僚們也跟他弄的很熟。   

“殿下在找你!”

司馬德戡對凌雲說,“殿下有些東西要給你。”這位年青的晉王府庫真大都督,是此次楊廣派出的三名高級武官之一。

足見楊廣對他的信任和倚重,對於這次任務,司馬德戡很高興接下。面對以後的“上司”凌雲,司馬德戡表現的很尊重。   

“知道了。”凌雲答道,“我馬上過去。”

他環顧身邊的高淺雪和慕容薔薇,看著兩個依依不捨的女人,“真捨不得離開。”     

“奴也捨不得和夫君分離。 ”兩個女人幾乎異口同聲,婚後時間雖然不長,可兩個女人卻是真心不捨凌雲離開。   

凌雲點點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怕自己捨不得離開。   

轉身,留下薔薇和淺雪戀戀不捨的站在莊門口,凌雲走向大營。

士兵們正在拔營,他們即將撤離這裡。楊廣稍後就要返回揚州,到時這裡會留下一營人馬看護高家莊,其餘的人返回軍營。   

楊廣的大帳裡,幕僚和侍衛們正在收拾東西,楊廣正指揮著幾個士兵把幾個箱子打開。

看到凌雲過來,楊廣笑道:“來的正好,快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東西。”   

“行李都已經收拾妥當了,這又是什麼?”凌雲看著那幾口大箱子,饒有興趣的問。   

楊廣過來拉著他的手,笑道:“當然是好東西,我記得你在北疆可是赫赫有名的白馬銀槍易三郎,聽說你還極擅長擊劍騎射,因此,特意為你準備了幾件禮物。”

他指著那幾個箱子,“打開。”   

幾個箱子有長有短,有大有小,凌雲最先打開了那個長條箱子,那箱子的形狀,一看就知道裡面放的必是長兵器。

果然,箱子打開,裡面靜靜的躺著兩枝長兵。   

一把漆黑如墨,猙獰必露,一把銀光燦爛,優雅美麗。   

“試試!”

楊廣溫笑著對他道,“衝鋒陷陣的騎將,絕不能沒有馬槊。

這支漆黑的長兵,便是武將神兵丈八馬槊,這把馬槊乃是名師所製,當年我率五十二萬大軍平南陳之時,就曾用的這把馬槊。如今,贈給你了,喜歡不。”   

馬槊,騎將的神兵,武器中的貴族,身份的象徵。

這把騎將的最佳武器,殺傷極強,造價極高且極耗時間。

槊桿採用複合桿,擁有極強的性能,既剛又柔,最適合馬上騎將,一支好的馬槊,往往價值千金。   

凌雲拿起來,入手 極沉,充滿著份量。馬槊入手,立即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來,自然而然的,他就知道了一套槊法,然後就使了出來。

步下使槊,雖不盡其性能,卻也是讓內行的楊廣看的大為讚歎,果然是北方綠林中的好漢,一手馬槊使的極好。   

“好槊,”一套槊法使完,凌云不由的讚嘆道,槊不同於槍,屬於硬桿兵器,而且其槊刃部份,猙獰無比,戰陣之上,絕對的大殺傷器。

據說,騎馬對沖之時,馬槊完全可以把對方洞穿挑起,槊桿足夠承受這巨大的衝擊力,頂多稍彎,然後彈性會把卡在槊頭上的屍體再彈出去。

而不會出現如西方騎槍那種只能衝鋒一次,擊中敵人立即就會斷折,騎手必須擊中敵人後立即棄槍的弊端。馬槊可反複使用,而且殺傷力驚人。

刺、拍、砸、挑各種招式都行,這既是長兵,同時也屬於重兵。   

“此槊名為天龍破城槊,以後就歸你了。再試試這把槍,真正的好槍,龍膽亮銀槍,據說當年三國大將趙雲的長槍就是這種。”     

長槍和馬槊完全不同,馬槊是硬桿重武器,而長槍卻屬於輕型武器,馬上步下皆可。

特別是槍桿,充滿韌性,也最考驗槍技,最厲害的招數就是挑。

這把槍當然不是三國趙雲的長槍,一把木槍不可能保存數百年還能用。這只是一把和趙雲的槍同款同製式方式的而已。這把槍因為塗著銀漆,銀光閃閃,因此也稱亮銀槍,又因據說是和趙雲的槍同種技術所製,因此也稱龍膽亮銀槍。   

“白馬銀槍易三郎,這把龍膽亮銀槍正好配你。”

楊廣看來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臨出發時,拿出這些名槊名槍相贈,擺明了要大力拉攏凌雲。   

槊是好槊,槍更是好槍。   

“有好槊,就得有好甲,有了好槍,還得有好馬。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我珍藏的麒麟亮銀明光鎧甲一套,外加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白龍駒,一起送你,另外還有一把名師製作的寶劍七星龍泉劍。”

一件件珍貴的禮物奉上,凌雲都看的有些眼花繚亂了,又是好槊又是好槍,還有寶劍寶馬寶甲。   

“紅粉贈佳人,寶劍贈英雄!”楊廣看著試穿上鎧甲,騎上了白龍駒,背著七星龍泉,端著天龍破城槊的凌雲,驚嘆道,“有朝一日,你定能為我統帥百萬雄師,揚威天下。”     

最後,楊廣低聲對他道:“我昨晚又仔細考慮了你的提議,嗯,這次征遼我不打算親自統軍了。不出意外,行軍元帥就是阿客,高颎會擔任行軍長史,另外會調與高颎、太子關係極近的上柱國王世積等一批將領出征。”     

“朝廷如果草率出軍,只怕必敗無疑。”凌雲道。   

楊廣挑眉,“高颎、楊諒若兵敗則更好。

高颎在最近幾次的朝廷討論中,都堅決反對出兵高麗,若是到時他任行軍元帥出征,結果卻兵敗而回,這可就有戲可唱了。”   

  凌雲驚訝不已,他沒有想到楊廣居然只考慮到權力的爭鬥,而絲毫沒有考慮到那三十萬出征的大軍。

三十萬大軍出征,只餘兩千人還,這幾十萬隋軍難道就這樣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雖然說戰爭中犧牲在所難免,可這樣的犧牲,凌雲卻有些難以接受。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3:58

第61章單雄信

路程遙遠,旅途漫漫。

大隋帝國疆域遼闊,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一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

而從揚州到關外遼西營州,選擇最快捷最短的路線,也足足三千里路。   

三千里路,望斷天涯。  

  若是在後世,三千里路坐飛機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就算自駕出遊也能一天足夠。

但真正跟隨著隊伍起程,長途跋涉數天之後,他才深切的體會到古代的交通出行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時代,多數人出行還是只能依靠雙腳,少數商旅富人,才能選擇車馬代步出行。

走路一天能走多遠,百里為計,畢竟還得攜帶行李,還需要安排時間選擇好在城鎮等地宿夜。

此時的道路也沒有柏油、水泥路面,甚至連寬闊平坦的道路都很難得,靠近城池的地方道路還算寬闊,可一旦遠離城鎮,道路便開始難行,尤其是在春夏多雨季節,雨量充沛,汛期時候道路不但會翻漿難行,而且往往會有山洪淹沒路面,甚至泥石流等等情況。

這個時代最便捷的交通方式,不是走路也不是騎馬坐車,而是乘船。

一般便捷的河道,就是這個時代的高速公路。絕大多數的物資商貨都是通過水路轉運,甚至長途旅客們也多選擇乘船出行。安全,快速,舒適。   

凌雲這支三十一人的隊伍,也同樣選擇了這時代最便捷的水路。他們沒有僱船,而是直接有自己的一隻小型船隊,由三條不算太大的船隻組成。從揚州出發,沿刊溝北上至淮河,然後再從清口入泗水北上至徐州,再走陸路折向東到宋州,再從那經汴河到洛陽附近的滎陽,從那裡換乘船隻,渡黃河入河北,再一路北上直達營州。這是一張復雜的行程計劃表,一路上得數次轉換車船。不過主要還是水路乘船為主,陸上乘車為輔。   

他們和其它的十餘支隊伍於同一天離開高家莊,迎著春風,匯入江南的中心揚州,夾入無數的商旅之中,最後分道揚鑣。  

  最初從揚州到徐州這一路都還算順利,一路都是走的水路,刊溝、淮河、泗水幾乎已經連通在了一起,並不需要轉換船隻,就一路順利到達了徐州。

到了徐州之後,他們的船隻就無法繼續北上了,他們不得不將船隻留在徐州,然後從船上牽下馬匹乘馬西行向宋州,到達宋州之後才又能登船,順汴水直達洛陽附近的黃河汴口。越往北行,天氣越趨寒冷,四月初的江南,早已經是芳菲開盡,而過了徐州後的北方,天氣卻還似乎停留在初春的季節。   

越往北,道路越加難行,各條河流雖多,可很難有相互貫通之處,而且到了徐州以北的這塊北齊舊地,也明顯的不如江南的繁華。   

這塊地方,在十餘年前,還曾經是北齊、北周、南陳三家不斷征戰不休,爭奪不止的兵家要地。

甚至再往前推,自漢末三國起,這裡就是戰亂之地,西晉短暫的統一過後,中原長期陷入南北對峙局面,北方南征,南朝北伐,幾乎必然要在這一塊地方鏖戰不休,長期的戰亂,使得這塊黃淮流域,中原的富裕平原之地,卻十分的荒涼。

哪怕大隋平定天下已有多年,連南陳舊地都已經恢復繁華,甚至更盛往昔,可偏偏這塊地方,卻還一直沒什麼起色。   

很難想像,在均田制下的大隋治下,這里居然還會有許多荒蕪的田地。

戰亂不止,這裡的百姓人口減少極多,雖然經過十餘年的休養生息,可依然還是地廣人稀。在這裡,田地有的是,關鍵是沒有人種。

均田制下,家家都能分到上百畝地,可很多家庭都缺少壯勞力,也沒有耕牛,根本耕不了多少。

縱有大片土地,可粗耕之下,也只能勉強溫飽而已,這還是在如今的盛世之下。不難想像,一旦出現大的天災人禍,他們必然難以承擔。   

自滎陽補給過後,凌雲一隊人在黃河汴口僱傭了幾條船,乘人裝馬向東順水而行。黃河上緩慢行了三日,已經進入了滑州地界。

猛虎盟白馬堂燕雲十八騎之一的王保獨自來見凌雲,“大姐頭把虎、令、印、冊已經給三郎了吧?”     

凌雲點點頭,漫長的旅途讓他有些精神不振,這幾天甚至連上船頭看沿岸風景的心情都沒有了,每天只叫青蓮和木蘭兩丫頭陪他下下五子棋,有時也鬥斗地主。聽到王保問,他點頭,“嗯,薔薇已經把這些都交予我。”     

“那三郎看過名冊沒?”   

  “這些名冊都是用暗語所寫,而且裡面還有好多綠林切口,看起來實在是太過費神,到現在還沒有看完呢。”

凌雲搖頭苦笑,這綠林花名冊,真正看的比當年考英語過級考試還要命。

“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也沒什麼問題,只是我們剛好到了滑州地界,前面就是東郡。那裡有我們的幾個朋友,我看三郎這些天連續趕路也有些煩悶了,不如咱們上岸去,正好休整幾日,另外,也見一見老朋友。如今三郎代掌盟主之位,正好可以順便告訴這裡的朋友一聲。”   

  凌雲微微一愣,這裡可是山東地界,不,按照隋時的說法,黃河以南地區算是河南地區,而黃河以北太行以東的地方,才算山東地區。

而猛虎盟的勢力不是在燕山一帶,稍帶著陰山一帶也有些勢力,怎麼現在卻連河南也有他們的朋友?

綠林好漢們的朋友,肯定不會是什麼正當的宦官豪強,說不定就是同道中人。   

“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那名冊我也還沒看完,你就直說咱們這裡的朋友是誰?”     

“哎呀,要是讓單二哥知道三郎居然已經不記得他是誰了,肯定得罰三郎烈酒三杯。”王保搖頭笑道。   

“單二哥?”凌雲卻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氣,東郡,單二哥,綠林道上的朋友,我擦,這個單二哥不會就是那個他吧?   

“東郡二賢莊的二莊主,姓單名通字雄信,家中排行第二,道上都稱單二哥,可是河南道上響噹噹的人物。”王保介紹道。   

凌雲震驚當場,他沒有想到,這單二哥還真是那位瓦崗五虎上將飛將軍單雄信啊,簡直就是難以相信。

難道演義上的單雄信並非完全是演義,而是這位隋末的猛將真的曾經在道上混過?   

“單家原本也是雁北豪族,祖上是北魏武將,後來南下移居滑州東郡,建起二賢莊,是方圓百里遠近有名的大善人,修橋鋪路,贍養孤寡 ,真正的大善人。 ”

王保笑著解說道,不過凌雲卻挑了挑眉頭,既然這位單二哥祖上是北魏武將,南遷之後卻成了大善人,而且又還是綠林道上的朋友,這裡面就有些貓膩了。

莫非,這單雄信家表面是滑州的良善人家,暗中卻跟綠林朋友暗通往來,做著什麼生意不成。

將他的想法一說,王保這位彪悍好漢也震驚了,他沒想到凌雲失去以往的記憶後,居然還能憑著僅僅幾條線索,就把單家真正的身份猜測出來了。   

“三郎好見識,單二哥祖父二代都與北方綠林有著暗中聯繫,他們做的是幫北方綠林在中原銷臟的買賣,因此和道上朋友關係極好。到了單二哥這一代,單大郎憑藉著祖上兩代積攢的威望,在綠林之中更是混的如魚得水。當年慕容老當家在北方整合各方綠林勢力的時候,單大郎就積極與老當家合作,不但繼續原來與北方綠林好漢們的生意合作,而且他還開始插手河南的綠林勢力。當初慕容老當家之意,是要藉單家的江湖聲望地位,一起聯手整合河南的綠林,結果最後老當家早早仙去,未能見到這一天。”   

“那單家整合了河南的綠林?”     

“哪有這麼容易,當時單家以他們多年的名聲地位和財力再加上慕容老當家的聲威,都只勉強拉攏了一部份河南綠林出來,剛搞出點樣子,結果慕容老當家就死了,然後單大郎也死了。據說是失足落馬而死,哎,死的太讓人可惜了。”   

凌雲心中卻知道,慕容恪可不是病死的,那麼單通也絕不可能是不小心落馬摔死的。

極大的可能就是,單雄信大哥和慕容恪一樣都很有可能是當年朝廷的人,朝廷派人打入綠林之中,肯定是為了更好的控制他們。結果他們有失控可能,所以馬上被朝廷給幹掉了。

朝廷怎麼真可能讓人弄起一支強大的綠林聯盟,而且不受控制?   

“當初單家和我們猛虎盟關係極好,單二郎還常駐我們北方,那時他跟你的關係最好了,整天喊你三哥。”     

“單二哥多大?”凌雲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嗯,單二哥比你小一歲,今年十七。單大郎去世後,單二郎就接掌了二賢莊。當年單大郎拉起的那個河南綠林聯盟,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單二郎名義上是河南綠林盟主,實際上,真正聽他號令的根本沒有幾個,也只有一些曾經受他父兄恩澤的山寨還奉他為盟主。要不然,這河南綠林早就沒了。”

“不過二賢莊這些年依然還在經營著當初幾代人經營的銷臟買賣,因此過的不錯,而且他們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在東郡,二賢莊的單家那可是遠近有名的大善人。咱們既然到了單二哥的地界,無論如何也得過去見見,不然,單二哥知道咱們過門而不入,到時肯定會追到北疆去找你麻煩的。”   

我是單雄信的道上帶頭大哥,我擦!   

“老王,這東郡是不是還有幾個叫翟讓、黃君漢、徐世績的朋友啊?”凌雲忍不住問。   

“三郎說的翟讓、黃君漢兩個我倒是知道,翟讓是縣里法曹,黃君漢是縣里典獄長,都是和單家走的極近的,其實也一直和單家做著地下生意分一杯羹,是白道上的朋友。徐世績我倒沒聽過,不過滑州衛南縣倒有一個徐大善人徐蓋,他也是單二哥他們生意上的伙伴,跟咱們猛虎盟,以往也是有些來往的,關係還行。”     

凌雲感覺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徐蓋,那是徐世績他爹好不,徐世績也就是徐茂公,後來避諱李世民的名字,改為單名績,又被賜姓李的初唐名將雙李之一的李績啊。

還有翟讓,以後可是鼎鼎大名的瓦崗寨的創始人,扛把子,還有黃君漢,後來也成了李唐王朝的上柱國,大將軍,封國公。

全都是牛光閃閃的牛人啊。沒想到,他們居然全是他道上的朋友!   

現在,他真的有些迫不急待的想要見一見這些朋友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4:10

第62章秦二哥、來六郎

晨風從身披黃色軍袍的秦叔寶身上拂過,帶著幾分冷意,他的衣袍上沾著晨曦的白霧,在初升旭日所照射的紅光裡,重又蒸騰成了白霧,籠罩著他那方臉上的濃眉大眼。

周圍的晨霧銀波滾滾奔騰,朝陽照射下,晨間大路上這支隊伍士兵們的盔甲、刀槍閃閃生輝。秦叔寶挎著一把橫刀,背著一支長弓,腰間箭壺旁還有一對黃銅鐧。

他快步來到隊伍中間的馬車旁,那裡有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騎在馬上,一身紫袍。    “叔寶,此處何地?”   

  “稟報來公,此處已是滑州地界,前面不遠就是白馬縣。”年青的秦叔寶大聲回道。   

“白馬縣,哦,三國時,袁紹派上將顏良、郭圖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就是此處了。”馬上的中年大漢卻是新任建州刺史來護兒,來護兒本是南陳人,其父是個縣令,早逝,自小隨伯父伯母生活。

後伯父被鄰居欺負而死,來護兒銘記於心。等鄰居大擺宴席之日,來護兒帶著磨的鋒利的長刀直闖酒宴,當著眾賓客的面將仇人斬首,然後逃到了當時在隋治下的江北。

後來隋朝準備攻陳,來護兒主動加入了隋大將賀若弼帳下,成為一名偵察斥侯,多次立功,升為都督。

其後更隨賀若弼參與平陳之戰,隨楊素參與十年平江南叛亂之戰,隨蒲山公李寬平定汪文進叛亂,因功進位開府,授泉州刺史,進襄陽縣公。在泉州任上,來護兒恩威並施,盡心安撫泉州民眾。

不久前,江南高智慧餘黨盛道延興兵做亂,來護兒親自率兵旋即而定,根本沒有讓亂黨折騰起半點水花。   

天子聞訊十分滿意,特別派畫工繪下他的畫像,並進位柱國,封永寧郡公。

去歲末,來護兒奉詔入京,獲賜宮女、寶刀、駿馬、錦彩之物,其長子來楷並被授予極其榮譽的千牛備身,執掌千牛刀,成為民間俗稱的御前帶刀侍衛,此次出京,來護兒得以升任建州總管之職。

   “那顏良、郭圖攻下白馬沒?”馬車簾子掀開,一個才五六歲的小男孩探頭問,這是來護兒的十一子來恆。   

“攻下沒,攻下沒?”另一輛馬車裡也有個稍大些的男孩急著問,這是十二哥兒來濟。   

來護兒身側有一個和秦叔寶相仿年紀的青年,笑道:“這一路上你們不是每天讓叔寶給你們講三國志嗎,怎麼你們沒認真聽?”兩個小孩子雖然每天纏著父親的帳前親兵叔寶講三國志,可小孩心性都是聽過就忘,哪記的住那麼多。“再講講嘛,六哥。”   

  來六郎笑著道:“我可不給你們講,反正講了你們也記不住,浪費口水。要求,得求你們秦二哥去。”  

   “二哥,快跟我們講講,最後他們打下白馬了沒?”   

秦瓊本是齊州歷城人,祖父,父親都曾是北齊的低級官員,到他小時,北齊為北周所滅,山東的士人多為關隴貴族們排擠,父親也就回家讀書不再出仕。

叔寶今年二十二,幾年前娶了歷城的賈氏為妻。原本父親是希望他讀書,不過叔寶自幼習武,弓馬騎射嫻熟,書卻不喜讀。後來投軍,到了來護兒帳下聽令,因人穩重,辦事得力,武藝且好,很得來護兒看重,點了親兵夥長,手下管著九人。

因此也與來家諸位公子們關係很近,尤其是來家的六郎來整,也是喜喜馬弓兵書的,二人脾氣相投,平時並不拘於身份,只以兄弟相稱。   

“嗯,我跟十一郎十二郎講的三國志還沒講到這段呢。書上記載,袁紹圍白馬,是為保障主力大軍渡河南進。當時曹操正是在河南,接到急告之後,曹操率軍先佯裝在延津渡河,做出襲擊袁軍後方的態勢,誘使袁軍分兵延津,然後,曹操輕兵急進,奔襲白馬,攻其不備。”

“顏倉促迎戰,曹操派出麾下大將張遼、關羽進擊。關羽數万大軍戰陣之上,斬將奔旗,曹操揮軍衝殺,袁軍大敗潰散,遂解白馬之圍。關羽白馬斬顏良,說的就是此事此地了。”叔寶笑著對兩位小公子說道。   

“哇,萬人軍中斬將奪旗,關羽好厲害啊!”兩個小子都驚嘆叫道。  

  叔寶和來六郎目光相撞,都看出對方眼中同樣的欽佩讚歎之色,大丈夫當如是,萬人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斬將奪旗,催鋒陷陣。   

來護兒笑著點了點頭,“嗯,天色不早了,乾脆今天就在白馬城裡休息一晚,明早再趕路。”

他們南下赴任,本來走汴河水路轉為方便,奈何水路船隻太多,一路上倒是堵個不停,他急著上任,便乾脆沿黃河準備直到齊州,然後陸路到袞州,再經泗水乘船南下,避過汴河那段繁忙水路。

且這次奉了天恩,一家人只留了大郎和二郎三郎三個在京中,大郎做了備身千牛,二郎和三郎也在國子監讀書,夫人和其它子女得以一齊上任,有了家眷,便不能日夜趕路,看著天色,便提前安排好入夜之所。“叔寶,六郎,你們先去白馬城,預定好驛棧旅店,就不必驚動地方官上了。”   

  “是!”秦叔寶和來整依了吩咐,各自上馬,又叫了幾名親衛,一夥人拍馬向白馬城趕去。   

白馬縣是滑州治所,開皇元年之時,縣屬於汴州東郡,開皇三年,廢天下郡,只餘州縣二級,白馬屬汴州。到六年,析白馬縣南境置韋城縣,依舊屬汴州。開皇九年,置杞州,白馬為杞州治所。

開皇十六年,改杞州為滑州,白馬屬之。  

  白馬縣有白馬坡,也還有白馬津。白馬津是黃河中下游南岸的一個重要渡口,對面就是衛州衛縣,緊鄰著北岸的的沁水,隋朝六大糧倉之一的黎陽倉就在白馬津對面的衛州黎陽。

白馬津溝通南北,歷來是兵家要地。  

  白馬津渡口南面不遠,便是當年關羽斬顏良的白馬坡,在渡口與城池之間陸起一道山崗,樹木茂盛,也有幾分險惡。    此時的白馬坡樹林之中,卻有大隊黑衣人埋伏於此。  

  這些人個個高大魁梧,身著黑衣黑巾,蒙頭摭面,背弓握刀,目光中盡是狠戾之氣。   

“確定他們會經過此處嗎?”黑衣人中,一人沉聲問。  

  “打探的清楚,他們會從白馬津上岸,然後去白馬。白馬津去白馬城,此是必經之路。”一人回道。  

  “他們只有三十一人,數目可準確?”   

“全部三十一人,其中還有幾名老頭和丫環,真正能打的估計二十人。”

黑衣人有些得意的道:“也該叫他落在咱們手裡,此次楊廣本來給他派了三百名精銳護衛,再加上高家和慕容家的,不下千人。”  

“可他卻非得分成十餘支隊伍,自己只帶著三十人就敢獨自北上,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偏闖進來。咱們一直苦嘆打草驚蛇,恐怕再無機會得手。卻不料,老天這麼有眼,居然柳暗花明。這下,楊林小兒豈能逃出我們的手掌心。”  

   “嗯,不過也不要大意,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機會。再是再不能得手,只怕再無機會。你們都應當知道,若是任務完不成,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下場。”黑衣人首領陰沉沉的道。  

  剛剛還得意著的那人頓時打了個冷顫,完不成任務,只有一個下場,死。這次南下,本以為任務會很簡單,可前後數次行動,都失敗了,反而打草驚蛇,引起了目標的警覺,而且還驚動了揚州的地頭蛇楊廣,幾次被發覺,損失了很多人手。

這確實是他們最後的一次機會,若再不成功,他們絕對不可能再有機會了。而任務失敗,等待他們這些一而再再而三失敗之人的將只有死路一條。  

  “除了目標人物,其餘的一個活口也不留,格殺勿論。”   

“是!”  

   為了這次行動,黑衣人可謂是孤注一擲,全力以赴。他把所有剩下的人手都集中於此,足足八十一人。並且,他們還攜帶了強弓勁弩,並且刀劍之上全都餵了毒。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打算放過任何人,除了目標之外。當然,每個黑衣人的衣領之上,也都還綁著一枚毒囊,一旦失手被擒,立即服毒而死,絕不會洩露任何身份。

他們身上的衣服,拿著的刀槍武器弓弩,全都是最做過防備的,就算落入敵手,也絕對能保證對方無法順藤摸瓜,牽製到他們身後的任何一人。   

八十一人埋伏三十一人,而且對方還有老人女婢,且是有備對無算,他們足以自信,這次絕對能一戰功成,一舉得手,順利的完成任務。  

  “老大,這個楊林究竟是什麼人物?為什麼上面要如此興師動眾的拿下他。而且,這小子不但是北疆綠林,而且竟然還跟高家扯上了關係,如今又好像和晉王楊廣牽扯上了。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閉嘴,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記的不記,難道你忘記了我們的行事準則了嗎?”

黑衣首領雖然也早有這些疑惑,可他還是第一時間喝止了手下,不過他的心裡卻反而更加的煩燥起來,他知道,自己也許已經不知不覺的捲入了一場要命的風暴之中,隨時有可能被撕的粉碎,可他,有選擇的餘地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4:38

第63章白馬坡

“話說只見關公奮然上馬,倒提青龍刀,跑下山來,鳳目圓睜,蠶眉直豎,直衝彼陣。河北軍如波開浪裂,關公徑奔顏良。顏良正在麾蓋下,見關公衝來,方欲問時,關公赤兔馬快,早已跑到面前;顏良措手不及,被雲長手起一刀,刺於馬下。忽地下馬,割了顏良首級,拴於馬項之下,飛身上馬,提刀出陣,如入無人之境...”     

凌雲和眾人在白馬津下船,取了坐騎一路上向滑州白馬城而來,在木蘭和青蓮兩丫頭的吹捧之下,凌雲這個說書大師也就只好給司馬德戡、楊威、王保、裴禮等一眾人再講起了曾在高家莊引起無數莊丁侍女們拍掌叫好的三國演義。

特別是在關公當年斬顏良的白馬坡下講這一段,真正是絕配,聽的不管是從燕山來的燕雲十八騎之一的好漢王保,還是楊廣的心腹侍官司馬德戡和楊威等人都興奮萬分,連聲叫好,就是裴禮這樣的老狐狸都聽的眼中異彩連連,根本沒想到這位白馬銀槍易三郎,居然還有這麼好的口才,講的出這麼好的故事。   

凌雲說的高興,眾人聽的興奮,緩緩經過白馬坡下。   

正說到最精彩的時候,忽見前面奔來一隊人馬,看似哪家大族出行,十餘駕華麗馬車,高頭大馬,隨行奴僕成群,鮮衣怒馬,真正是大家氣派,一行上百人把整條道路都給佔了。

凌雲正要叫自己這邊往路邊讓下,卻只見那邊奔出來一個青衣僕從策馬奔至,趕到面前甩了一聲響鞭,囂張萬分的道:“滎陽鄭家車隊,速速讓行!”說話的時候,十足的狗眼看人低的行徑。   

凌雲一行人這次出行,十分低調,只是普通商隊裝扮。

商人在這個時代,還是身份低微的。僕人如此嘴臉倒也正常,畢竟,一句滎陽鄭氏,代表著無數風光權勢。

雖說鄭氏自隋一統天下後,做為關東五姓七高門之一的滎陽鄭氏榮光不似當年,被當權的關隴貴族們排斥,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此時依然是天下名門。

區區幾個商人,他 們確實有藐視的資格。凌雲對這樣的情況見慣不已,不以為意。可這僕人的囂張卻惹怒了王保。   

王保是什麼人?

北方綠林好漢,而且還是北方第一綠林勢力猛虎盟的人,是猛虎盟最強力 的堂主易三郎帳下燕雲十八騎的老大。王保二字,在燕山,那可是有小兒止啼的作用。

到了這裡,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僕役給喝斥,這還了得。

更何況,他剛剛明明看到晉王府那邊來的司馬德戡、裴禮等有人看他們笑話的打算。若只是自己的面子,暫時放一放也就算了。

可若就這樣算了,丟的可還有堂堂北方綠林十三太保易三郎的面子,而且還得在司馬德戡那些人面前丟,這怎麼可以。   

王保一扯馬疆,拍馬越眾上前,開口便罵道:“你這廝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憑什麼狗眼看人低,竟敢如此囂張,要替你家主人招禍嗎?”  

那僕役本以為報出鄭氏家名,對面的這夥商隊定然乘乘讓開路來。

卻沒想到,對面這大漢居然還敢口出狂言,心下雖然一緊,感到些壓抑。

可回頭一看鄭氏的豪華車隊,又看到車隊前護衛隊頭那微皺不滿的眉頭,登時又充滿了膽氣,甩了一記響鞭,喝道:“哪來的賤商雜役,竟敢衝撞鄭家的車隊,就算是個土罐也有兩個耳朵,不知道滎陽鄭氏的名字麼,敢衝撞鄭家車隊,你倒真是好大的膽子。”

說罷,居然手一揮就把鞭子向王保頭上抽來。   

王保這下是怒極而笑,滎陽鄭氏的名頭當然大,若一般人碰到他們還真不敢衝撞。可這裡的人,有哪個怕鄭氏的?   

他堂堂燕山綠林好漢,最不怕的就是這些名門,平時若碰上,說不得還正好做一票無本買賣,還省了打探的力氣,直接捆了還能換點錢財。而高家這邊的也差不多,他們連當今天子的反都敢造,還怕一個鄭氏。

想當初,鄭氏也不過是他們齊國之下的一個大族罷了。自然而然,裴禮楊威等人更不懼鄭家了,他們是晉王的人,鄭家再大,大的過當今皇家麼?

而且他們眼光極好,一看這僕役行事如此囂張跋扈,就能估計這夥人就算是鄭氏的,肯定也決不會是滎陽鄭氏的嫡系主家,頂多是什麼偏房旁支罷了。   

“來的好!”王保一聲喝,待鞭子揮到近前,直接伸手一抓,鞭子已經被他牢牢抓在手中。那僕役用力扯了幾扯,結果紋絲不動,用盡了吃奶力氣,依然動不得分毫。

他乾脆雙手握著鞭子,全身後仰,正用全力,手中鞭子卻突然一鬆,原來王保已經鬆手,僕役措手不及,還在往後使力,這一下空了,整個人頓時自己向後摔了過去,直接滾落馬下,摔了個狗啃泥,嘴也摔破了,帽子也跌落了,狼狽萬分。   

這邊的小衝突,那邊鄭家的人也看在眼裡。見鬧成這樣,前面一輛車簾掀開了下,裡面人對護衛隊頭說了幾句話。

護衛隊頭得了令,便氣勢洶洶的一招手,頓時一大群的家丁提槍帶棒就衝了過來。   

凌雲看到這裡,也不由的有些意外,本以為車裡的鄭家人會妥善公正處置,卻不料居然是要倚強欺弱,侍眾凌寡。   

高丁等高家四隊頭再看不下去了,他們行事低調,不代表他們就怕麻煩。

何況,他們也清楚的知道,如今他們的姑爺背後,可是還有朝廷皇家的晉王撐腰呢。就是真把天捅出個窟窿來,也沒有擺不平的。

當下,不再多說,各人都直接從馬鞍旁的布袋裡抽出長短傢伙來,催馬而上。

一群鄭氏家僕,平時欺負下普通小百姓,自然是狗仗人勢,耀武揚威。

可此時面對著晉王府精銳、北方綠林好漢,北齊昔日的禁軍校尉們時,立即就成了土雞瓦狗,根本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連個死字都不知道要怎麼寫。

幾乎就是一照面,數倍於凌雲這邊的鄭家護衛,就被打了個落花流水。這還是凌雲這邊手下留情,只是存了教訓下的心思而已。若不然,剛才這一下,絕對不會有能再爬起來喘氣的了。   

鄭家馬車裡的人意外驚訝了下,卻似乎沒鬧明白形勢,不但沒就經退讓,反而惱羞成怒,把剩下的家僕也全趕過來了。   

“三郎,乾脆把這些蠢豬全都給宰了算了。”王保提著把厚背砍山刀,鋒利的刀鋒在臉上來回刮著,冷冷的道。   

“不要亂來。”凌雲制止他,滎陽鄭氏確是名門,教訓下鄭家僕人沒什麼,可若在這裡把鄭家人都給宰了,這事可就大了。

本朝關隴貴族雖然壓制山東高門,可也頂多就是打壓,還沒有到公然敢隨意滅了人家的地步。

就算他是楊廣的私生子,這樣的事情做下了,也很難圓場。現在他需要的就是低調,一旦他楊廣私生子的身份爆光,不光楊廣會很麻煩,最危險的還是他。   

正說話間,卻突聽一聲慘叫響起,只見一個奔跑過來的鄭氏家丁突然向前一栽,撲倒在地。

凌雲看的清楚,只見這個慘叫著倒下的僕人,喉間正中一箭。

凌雲一怔,還以為是自己這邊有人忍不住出手了,正要制止,卻又聽慘叫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甚至有一支箭帶著破空聲堪堪就擦著他的臉而過,嚇他一跳。   

“樹林中有埋伏,敵襲!”王保反應迅速,一邊迅速的翻身落馬,一馬大聲的喊道。   

凌雲的隊伍反應迅速,很快就圍在了一起,大家都下了馬,把凌雲和高伯、木蘭等老人女子護在中間。

遇到突襲,敵情不明,隊伍中又有老人女人,此時並不適合衝進林子,或者立即策馬後退。騎在馬上,目標太明顯了,很容易被箭射中。

相反,下馬圍圈,可以躲避箭支,還能組成有效防禦,以查明情況。   

凌雲這邊離林子那邊突襲的人有些距離,並沒有人受傷。

倒是鄭氏這邊,他們本來就只是些普通家丁而已,剛又被凌雲這邊教訓了一頓,還有好多人在地上沒起來。突然遇箭襲,根本反應不過來。

轉眼間,已經有一大群人中箭倒地,哭爹喊娘慘叫不已。他們根本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林中射箭的人是和那隊商人一伙的,以為遇到了攔路的馬賊,而那伙先前擋路的商人,自然就是馬賊假扮。   

“情況不太妙,來者不善,我們遇上對手了。都是上好的強弓,還有勁弩,他娘的,對方有備而來,他們要麼就是沖我們來的,要麼是衝著鄭家來的。”王保擦了把臉上的汗水灰塵說道。   

凌雲趴在地上,這樣對最大程度的躲避箭支,藏身於馬鞍後,皺眉道:“我覺得鄭氏只是被我們牽累了而已,對方很明顯是沖我們來的,或者說是沖我來的。”     

他對這襲擊並不陌生,他穿越而來就是因為易風受過一次這樣的襲擊而且中箭掛了。

當初,他想不明白到底誰要殺他,可現在,他很清楚是誰要殺他。楊廣也跟他說過,太子的死士黑鐵衛要刺殺他,原因很明顯,估計是他楊廣私生子的身份被太子知道了。

不過凌雲分析,對方並不是想要殺他,而應當是要活捉他才對。因為死了的他,對楊廣就沒威脅了。

如果他活著落入太子之死,他這楊廣私生子的身份一旦捅到天子麵前,那楊廣就樂子大了。   

本以為離開揚州之後,麻煩也就去了。卻不曾想到,居然在這裡也遇上了黑鐵衛。   

“是太子的人。”凌雲轉頭對司馬德戡、楊威和裴禮這三位晉王府特派員說到。   

司馬德戡探頭看了看外面的箭雨紛飛,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鄭氏一百餘人已經差不多都倒下了,剩下的倖存者也全都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對方至少一隊人馬以上,看情況,可能一百左右,都是訓練有素的好手,有強弓還有勁弩,嗯,箭上還有劇毒,中者立斃。”   

裴禮的臉色很難看,甚至有些蒼白,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黑鐵衛的襲擊了,可對方連箭上都要喂毒就是頭一次了。這充分說明對方完全是有備而來,而且志在必得。   

“司馬都督、楊都督,晉王的命令還記得吧,無論如何,都得保護易公子的安全。”   

易風不緊緊是楊廣的私生子,還是他計劃中的關鍵一步。派他們幾員心腹親信前來,正是為確保這一切的順利。   

司馬德戡臉色也很難看,當初易風堅決不同意他帶大隊護衛同行的計劃,現在可好,對方一下子上百人在此伏擊,而他們能上的卻只有二十,一打五,對方還有強弓勁弩,並且箭上有毒。  

  王保卻似乎對眼前的情況依然保持著樂觀態度,或者說多年刀頭舔血的綠林生涯,讓他早看貫了生死。

“他奶奶的,現在倒要感謝下這趕死的鄭家了,若不是他們跟我們在這裡磨唧,只怕咱們就一腳踏入埋伏圈了。那樂子可就大了啊."   

高甲也笑著點點頭,一邊不緊不慢的給自己的騎弓上弦,“估計是怕我們發現吧,畢竟這裡打起來,萬一有人往他們那邊竄,到時他們也就藏不住了。”

凌雲也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他們和黑鐵衛埋伏的地方很近,剛才與鄭家衝突,隨時有可能會打到那邊樹林邊去,那些人也怕給暴露了行蹤,乾脆下狠手,連著鄭家的人一快收拾了。

反正對他們來說,增添百餘鄭家人,不過就是摟草打兔子而已。   

“哎,楊廣家的兩個小侍從,一會我跟幾個弟兄鐙裡藏身衝過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們帶幾個人從另一邊繞到他們側後面去,高家兄弟留在這裡保護三郎,咱們殺他個落花流水,也如關公一樣如入他個無人之境!”王保拎著刀提出反擊計劃。   

“我跟大家一起!”凌雲道。   

高伯卻在一邊道:“小甲你們四個護著姑爺一起上,這裡留我們三個老東西照顧兩丫頭就好了。別看我們老,誰也別想占我們便宜,一石的弓也還能連發十箭的!”     

這個時候不是客氣的時候,打不通敵人,大家都別想活下來。   

“也好,魏豹,你小子以前去過二賢莊對吧。”凌雲轉頭對魏豹道。   

“是的三哥,以前跟單二哥一起去過二賢莊。”   

“這就好,一會我們發起反擊的時候,你立即騎馬趕去二賢莊報信求援,明白嗎。”二十多人打上百個,十分危險,凌雲必須得派人去搬援兵。   

魏豹鄭重的點頭,上次他丟失了易風,心裡難過的發瘋,幾次尋上黑鐵衛報仇,受傷無數,差點死掉,最後一次還是薔薇趕到救了他。

再見凌雲後,卻沒受到半點責怪,如今凌雲交給他這麼得要的任務,信任依舊,他如何不感動。

“三哥,我一定最快速度把救兵帶回來。”     

在場沒有人提出讓凌雲去搬救兵,並非是因為凌雲失憶不記得二賢莊和單雄信。而是凌雲的身份,更適合留在這裡。

今日只是一場小戰鬥,將來還會有更多危險的大場面,凌云如果連這點都扛不住,以後如何能號令更多的人?   

凌雲拔劍拍馬,白龍駒立即從地上站起,小狼灰風緊隨其後。   

“駕!”

冒著箭雨,凌雲和二十餘人分成三隊,王保等猛虎盟的一小隊人從正面依靠精湛的騎術衝擊,凌雲率高家莊的人,司馬德戡和楊威率晉王府的一隊人,大家從兩側衝擊樹木兩翼。   

一時間,馬蹄如雷,箭矢如雨,白馬坡前,喊殺聲四起,金鐵交加聲不斷!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4:49

第64章不打不相識

白馬坡前,司馬德戡和凌雲各率一隊人馬乘著王保等人正面吸引了黑鐵衛的注意之時,成功從兩側迅疾突入林中黑衣人兩翼。

白龍駒西域寶馬,速度飛快,一名黑衣人正倚在樹後張弓瞄準,凌雲已經飛馬而至,手中七星龍泉寶劍用力劈斬,那人躲避不及,興弓格檔。

龍泉寶劍犀利,凌雲勢沉力猛,寶劍直接斬斷了長弓,然後再劈砍在了黑衣人頭頂,如切瓜一般將腦袋劈開,紅的白的濺上半空。高家四將也是了得,樹林之中不適長兵,他們各自拿著橫刀長劍、鋼鞭銅簡等左劈右砍,轉眼切入黑衣人陣中。

另一邊的司馬德戡和楊威也是年青勇猛了得,帶著手下數名晉王親軍精銳,無人可擋。   

三路猛攻之下,樹林之中的黑衣人終於被逼的衝出林來,結群對陣,想要倚多凌寡。   

“一個不留,斬草除根!”

黑衣首領棄了長弓,提著鐵槍催馬上前,大聲喝令。    那面司馬德戡聞言,冷笑回應:“通通格殺勿論,殺!”     

兩邊各自騎馬往來撕殺,不過凌雲這邊還是漸處下風。剛突襲的氣勢一過,人數上的劣勢終顯出來,與五倍於已的黑衣人撕殺,並非勇猛就能彌補的過來的。

不過大家也知道凌雲已經派人去了二賢莊搬救兵,而且這裡畢竟是白馬津通往白馬城的要道,路上行人不斷,相信只要頂住攻勢,必會有人發現這裡打鬥,到時官兵也會趕來。   

凌雲預計的沒錯,這裡確實是一條要道,平時人來人往。剛剛碰到了鄭氏大隊人馬出行,轉眼秦叔寶和來整又帶著一隊人趕往白馬城途經此地。

兩人剛接近附近,便聽的前面喊殺連天,都不由的目露驚訝。這裡可是中原,距離洛陽不遠,怎麼大白天的也有撕殺?

兩個年青人都是不怕事的人,叔寶和六郎在泉州時,都跟著來護兒上陣討過叛亂,實打實的經過點陣,還斬過首級立過軍功。此時聽到喊殺聲不但沒有畏懼,反而露出興奮之色。   

來六郎對叔寶道:“莫不是遇上馬賊劫掠行商了,咱們過去看看。”   

二人拍馬加鞭帶著一隊人加快速度,剛接近,遠遠便看到六七十人黑衣黑巾,正圍著一群人在內攻擊。雖然不能確定被圍人身份,可一看那些黑衣人藏頭摭面的樣子就不是好人。

來六郎路見不平,“本以為東南之地偏僻,民風彪悍野蠻,盜賊常有也便罷了。你看這中原腹地,州城之郊,不上數十里之地,居然也有賊人如此囂張攔路搶劫?”   

叔寶指著那撕殺陣地道:“你看那裡,地上滿是屍首,不下百具,婦孺都有,還有那邊,只個老人婦女躲在後面,這些人真是太過兇殘,毫無人性,不但劫財而且如此傷人性命。如此路見不平之事,如何無視?六郎,咱們堂堂朝廷官兵,正當伸張正義,主持公道,且上去助他們一陣。”   

來六郎血氣方剛,最見不得這種情形,當下毫不猶豫點頭,“二哥說的有理,一起上前,駕!”說完,抽出佩刀,催馬上前。   

來六郎策馬提刀在前,秦叔寶也跟著馬上抽出黃銅鐧,一夾胯下黃驃馬,手一揮,帶著身後幾名兄弟一起衝將過來。   

“賊子休得猖狂,六爺來也!”來六郎人未至,卻已經先聲奪人,一聲大喝,好似牙縫裡迸出春雷,舌尖上震起霹靂。   

這邊黑衣人見突然半路殺出來一隊黃袍官兵,都不由的有些驚訝慌亂。不過等看到只有十騎時,提起的心又恢復了點,十人而已,杯水車薪,加起來依然不到他們半數,只是來送死而已。

他還以為來的只是本地府兵,不以為意,卻不知來的是來六郎和秦二哥,帶的小隊兵丁也都是剛在東南剿滅叛亂的精兵猛卒。“老三,你帶幾個人解決他們。”

黑衣人首領手中刀一揮,另一名黑衣人立即大叫招呼了四五名黑衣人迎將上去。   

來六郎雖然年青,可卻是來家諸兄弟中,最得其父勇猛真傳之人,平時一手家傳的鐵槍之術舞的非凡,且膂力極強,他胯下的馬也快,乃是這次入京朝見天子時天子所賜御馬。

一騎當先,老三當頭迎上,六郎見來人舞著一支狼牙棒,便收了刀,從馬鞍旁摘了鐵槍,一聲大喝,槍出如龍,直接如蛟龍一般的奔向老三面門,老三舉棒就砸,結果槍棒交加,老三的狼牙棒卻反而被彈開。

他驚訝的不能相信,沉重猙獰的狼牙棒居然擋不住一把槍,來不及再做反應,來六郎的鐵槍已經如蛟龍出海,毒蛇出洞,帶著風嘯直接洞穿了老三的咽喉,一湧鮮血飆出,老三墜落馬下,死不瞑目。   

那邊秦瓊緊隨其後拍馬趕上,舞起兩條鐧來,一人獨戰雙賊,不慌不忙,只幾個回合,就已經一鐧一個將兩人打落馬下。其餘幾個迎上來的黑衣人,也都被來家親兵一擁而上,滅了個乾乾淨淨。   

剛剛黑衣人還倚仗著人多,把凌雲等人逼的苦苦支撐,眼見就要得手。

這時遇到來六郎和秦二哥,半路殺出,幾下就砍翻了他派上去迎擋的手下,一時間凌雲和叔寶他們兩邊里外夾攻,頓時士氣大振,場上形勢立變,憑著這股氣勢,三十來人,竟然一下子把人數倍於已的黑衣人給打壓下去,攻守易勢。   

凌雲騎著白龍駒,揮劍四處砍殺,努力與叔寶他們匯合一處。那邊高明月等老人婦女們見到場上形勢大變,也顧不得安危,個個早已經披了皮甲提了刀槍,玉面含威,策馬趕來助功。

她也看的清楚,場上形勢雖然自家這邊大好,但也只是因新來的這拔朋友打了對方個措手不及,真論起來,對方還是明顯數量佔優的。

高明月帶著木蘭、青蓮兩丫頭,後面高伯、張叔、錢叔三個老人也是奮起餘威,提槍張弓,趕上前來,意圖乘勢翻轉局勢。   

弓弦一響,遠處一名正要從後面圍攻凌雲的一名黑衣人背心中箭,應聲而倒。高明月面帶興奮,高聲道:“姐夫,當心!”   

木蘭和青蓮兩丫頭也各執一把騎弓,在後張弓放箭,雖然十箭有九箭落空,可也給她們偷冷子射中幾人,張伯三個老人個個提槍握刀,在一邊護著這三個女弓箭手,幾個想靠近的黑衣人,最後都因輕視幾個鬚髮花白的老頭而飲恨而亡,做了他們的刀下鬼,槍下魂。   

凌雲在一邊看的是大為驚喜,沒有想到高明月如此膽識如此好箭術,連青蓮和木蘭兩丫頭都竟然不只是會端茶倒水,鋪床疊被,除了會騎術外,她們居然真的是能馬上開弓,放箭射人。   

幾名女將表現驚人,凌雲這邊形勢更振,一時間黑衣人反而苦苦支撐。   

黑衣人首領親自迎戰來六郎和秦瓊,三人戰成一團。黑衣人見自己竟然打不過兩個年青小輩,頓時氣苦,又見二人都穿著官衣,頓時喝道:“來者何人?竟敢相助逆賊!”     

來六郎笑道:“說的好笑,我明明見你們藏頭摭面,圍攻商旅,濫殺無辜,居然還敢胡言亂語?”     

“小子,對面之人乃是叛黨逆賊,北齊餘孽,你們休的不識好歹,分不清忠奸!”     

秦瓊道:“看你們濫殺無辜,又藏頭摭面,明明你們才是歹人,路見不平,我們是來打抱不平的,識相的,就下馬棄械,隨我們往官府走一趟。”   

“我們的事,你不要管。你要是多事,碰巧連你的性命也得饒上,依我相勸,趕緊快走!”     

來六郎冷笑:“不行,我非要管這場閒事。 ”   

黑衣人首領怒極,“這們這是自尋死路,我乃...”

他話還未說完,秦瓊手中雙鐧一舞,已經砸將下來,黑衣人擋住。

來護兒鐵槍又至,他只得抽槍再擋,秦瓊卻抽鐧再次一砸,直接砸在他的槍桿上,將他的長槍磕飛,然後另一隻鐧隨後又至,一鐧正中黑衣人首領肋下,打的他往前一栽,噴出一口血來。   

黑衣人只覺渾身都要似散假一般,當下知道遇到勁敵,再見四周手下,此時反落於下風,眼前一黑,差點摔落馬下。知道事不可為,只得招手一揮,帶馬向空處而逃。   

眾黑衣人見首領敗退,紛紛敗退下去,狼狽而逃。   

“窮寇勿追!”凌雲叫住王保等欲追擊之人,剛才這場戰鬥,打的極是凶險,若非關鍵之時有人相助,還有高明月等人也來拼命,只怕他們都很難堅持下來。

眼下雖勝,可對方依然還有三四十人,若萬一追過去,對方還有埋伏,那就糟糕了。   

那邊秦瓊來整也都勒停馬,沒有繼續追擊。   

凌雲迎上前來,“多謝幾位仗義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盡。還不知道諸位尊姓大名,在何處任職?”     

秦瓊馬上收鐧,拱手道:“在下姓秦如瓊,乃是新任建州總管來刺史帳下親衛,這位是我們來總管第六子,來六郎是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義不容辭之事,這位公子無須道謝。”     

凌雲聞言瞪大眼睛,失聲驚道:“你就是秦瓊秦叔寶秦二哥,馬踏黃河兩岸,鐧打九州三十六府一百單八縣,鎮山東半邊天,孝母似專諸,交友賽孟嘗的神拳太保秦瓊秦叔寶?”

一時激動之下,凌雲竟然把演義中的那位秦二哥的江湖名號給報了出來。   

這一長串威風凜凜的名號一報出來,立即震驚了場上所有的人,大家都將目光望向秦瓊,燕雲十八騎的老大王保望向那個年青使鐧的軍士,心中不由的震驚,難道這個年青人竟然是綠林中威名赫赫之輩?

為什麼那麼響亮的名頭他從來都沒聽過呢,難道是三郎從剛接手的綠林花名冊中看到的?   

不說眾人驚訝,馬上的秦瓊也震驚了,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馬踏黃河兩岸,鐧打九州三十六府一百單八縣,鎮山東半邊天,孝母似專諸,交友賽孟嚐的神拳太保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5:02

第65章英雄會

話一出口,再一看秦瓊疑惑不解的一臉茫然樣,凌雲也終於回過神來,哎,自己一看到秦瓊過於激動,以致於把演義和真實的歷史給混淆了。

這也並不能怪他,實在是一提起隋唐之際的英雄們,秦叔寶就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英雄好漢。說起隋唐故事,秦二哥必然得是主角啊。凌雲小時候聽單田芳的隋唐演義,對於里面義薄雲天的二哥充滿崇拜,秦叔寶絕對是他以上中隋唐時代絕對的天王偶像。以致於一聽到秦瓊秦叔寶的名字時,一時恍惚,激動的脫口而出說了這麼幾句其它人看來莫名其妙的話。   

“這位公子,在下齊州歷城秦瓊秦叔寶,不過只是新任建州總管來公帳下一親兵馬前卒,可當不得這位公子的謬讚。雖萍水相逢,可路見不平有人踩,某也只是做了該做之事而已。”

秦瓊愣了下後,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回道,他並沒其它想法,只是以為對方剛遇凶險,得他們所救,因此一時感激之下才說了這麼些誇張的感激之言而已。   

凌雲此時仔細的打量著馬上跳下來的叔寶,只見他身高六尺開外,虎背熊腰,雙肩抱攏,頭戴一頂折巾,身穿一件黃色的隋軍軍袍,皂色長靴。

一張方字臉,面似淡金,劍眉虎目,頜下才微微冒出些短鬚,胯下一匹黃馬,人如虎馬如龍,馬也精神,人也威武。手中一對瓦面金裝鐧,更是襯托著他威武不凡。   

雖然長的有些太年青了點,與心目中那位秦二哥微微有些出入,可依然不由的讓凌雲在心中大嘆一聲,果然不愧是隋唐第一英雄,秦瓊秦叔寶。   

“無論如何,都得感謝秦兄仗義相救,還得多謝這位來公子與諸位兄台。”凌雲笑笑,上前感謝道。

雖然如今的叔寶只是來護兒帳下親兵,可這卻一點也不會降低他在凌雲心中的英雄形像,何況,剛剛還多虧了他伏義出手相救。

對於來六郎,凌雲也是說了許多稱讚之語。

來護兒和來六郎這兩個名字凌雲是不陌生的,演義之中,來護兒是山東兵馬監軍使,人稱鐵槍將,是四猛中的第二猛,與秦瓊關係不睦。

後來群雄反山東時,來護兒被羅士信殺死,另有些故事中,來護兒又與秦瓊關係很好,是濟南偏將,後來打瓦崗山時,被大刀王君可所殺。   

不過在此時真實的歷史中,來護兒卻是一位猛將,曾隨朝中名將賀若弼、楊素,以及李密的老爹李寬等人征戰,使的也確實是鐵槍,以勇猛聞名,很得天子楊堅賞識,如今剛升任建州總管。

而以凌雲的記憶,這位來護兒現在雖才剛晉升郡公,但不久將來,會得封榮國公尊銜,並且在往後大隋數次征遼之中,來護兒都將出任水陸元帥,統帥水師渡海征遼。

這是位勇猛無比的老將,曾經隻手闖入仇家宴廳殺人後揚長而去,也曾親率大軍渡海攻入高麗的平壤城中。

而來六郎這個名字他也不陌生,隋末烽火四起,叛亂不斷,當時各路叛軍都曾傳言,最怕來六郎。   

他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樣一個地點,這樣一個時間,與秦瓊相識,還與來六郎相識。   

來六郎也上前來,道:“這些賊人太過囂張,青天白日之下攔路搶劫,濫殺無辜。”   

凌雲搖了搖頭,道,“六郎有所不知,這些黑衣人並非普通盜匪馬賊,他們其實是太子的死士,黑鐵衛。他們此前已經多次襲擊某,欲致某於死地,沒想到一路追到了這裡,還連累了路過此過的許多滎陽鄭家車隊。”   

來六郎原本還以為凌雲等人也是滎陽鄭家車隊的人,本以為是馬賊看上了鄭氏的財物,想要殺人劫財綁票,卻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是太子的人。

來六郎父親是朝廷邊疆大員,自然也知道太子身邊確實有支暗衛叫黑鐵衛。明白自己等人剛打了太子楊廣的黑鐵衛,嚇的出了一身冷汗。來護兒雖然剛升任一州總管,還晉位郡公,可大隋的總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郡公更是多如牛毛,來家跟堂堂太子一比,那真是天壤雲泥之別。當下不由的失聲驚呼出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秦叔寶也是大吃一驚,不過勉強還保持著冷靜,問道:“但不知道他們為何蒙頭摭面在此伏殺諸位,且連無辜路人也不肯放過?”   

凌雲道:“在下乃是晉王帳下兵曹參軍,此番奉命前往遼東公幹。”  

“若只是如此,黑鐵衛為何要伏殺諸位?”秦瓊依然覺得這不是理由。   

“秦叔好眼力,”

凌雲稱讚一聲,卻不再隱瞞,直接道:“實不相瞞,在下除了是晉王帳下兵曹參軍之外,還是晉王曾失散多年的私生子,最近才剛與晉王重新相認。”   

這個消息可比剛才被告之黑衣人是太子黑鐵衛還要讓人震驚了,來六郎和秦叔寶幾乎是馬上就醒悟過來為什麼凌雲先前說數次遭遇黑鐵衛的伏擊了,誰都知道當今獨孤皇后善妒,不但不讓自己的丈夫寵愛其它女人,就是自己的兒子,她也看不得他們寵信妾侍。

太子失寵,小道消息傳言,據說與他龐信小妾雲昭訓而冷落太子妃元氏有很大關係,他與幾個妾生了十個兒子,卻與太子妃無出,數年前太子妃突然暴斃,當時獨孤後曾說元氏是被雲氏讓醫人毒殺。而二皇子晉王楊廣,天下賢名,極得二聖喜歡,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不好女色,與晉王妃蕭氏夫妻和睦,楊廣只有兩個兒子,還全是蕭妃所出。   

現在楊廣有了一個這麼大的私生子,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消息,若是傳揚開來,讓皇帝皇后知道,那麼,對楊廣就是個絕對的壞消息,而對太子來說,這下兄弟兩人的品格都拉平了。   

雖然知道了答案,可來護兒一點也不覺得輕鬆半點。他怎麼也沒想到,一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居然就這樣捲入到了最凶險的太子與晉王的爭鬥之中。他更解的是,凌雲為何要告訴他這一切。難道他這個私生子身份不是應當越隱秘才越好嗎?   

凌雲當然清楚自己的這個身份得低調隱秘,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既然碰到的是秦叔寶和來六郎,那麼凌雲便不打算騙他們。

況且,他們剛剛幫了自己,這個時候騙他們很沒義氣,他們救了自己,也就等於無意中得罪了太子一黨,若事情傳出去,會對他們很不利。現在把這些說出來,也是為他們好,讓他們早做防範。

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凌云不想因為一時說謊,而在他們面前留下不好印象,失去結交這兩人的機會。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定要想辦法跟叔寶和六郎結交。這兩人不但是少年英豪,而且他們背後的來護兒,也是一位擁有很大影響力的人物。   

“秦兄來兄,某不想騙你們,今日二位義氣相助,可也無意中得罪下了太子一黨。回頭太子可能會因此遷怒於來公,現在如實相告,諸位也可以早做些防備。”   

來六郎有些心亂如麻,無精打彩的道:“多謝易兄的坦誠,哎,怎麼也沒料到竟惹下這等麻煩。”     

“其實來兄也不必如此嘆氣,太子如此胡作非為,絕非將來明主。倒是晉王,向來賢明,這次你們因我們而得罪太子,若將來太子因此遷怒於來家,晉王定不會袖手旁觀。”凌雲安慰著道。   

來六郎卻輕鬆不起來,凌雲說的有些道理,可這前提卻是徹底的倒向晉王這一邊。

來六郎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好是壞,心中悶悶不樂。也不顧凌雲的示好,匆匆告辭,跟叔寶策馬急急離開了。

畢竟,來家要如何選擇,這還得由來護兒來決定。現在來六郎,只是急著回去,把自己剛剛招惹下的禍事盡快告訴父親。   

“三郎怎麼就這樣讓他們走了?”裴禮在一邊說道。來護兒的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一員猛將,論起來,建州總管,那也是屬於晉王楊廣統轄的江東四十四州地之一。

只是以往和晉王之間算不得親密,若是藉此機會,把來家拉攏過來,是個不小功勞。   

“不急於一時!”凌雲揮了揮手,有的時候,你太過份熱情,只會把人嚇跑。凌雲只需要表現出足夠的感激,以及坦誠,再提出不錯的建議就足夠了。

他相信,來護兒知道如何選擇,而他也總會還有機會與秦瓊來整他們再會的。畢竟,來六郎剛不是說了來家的車隊就在不遠,今晚也是要在白馬城停歇的嘛,到時再去拜訪就是了。   

這邊來六和秦瓊二人悶悶不樂的低頭往回趕,正奔跑著,突然前面一陣烽煙起來,大隊人馬出現,當頭一個年青人提著一支猙獰的鐵槊,攔住去路,大喝一聲,嗓聲如雷:“呔,賊子休走!”     

來六郎抬頭一看,只見前方衝出一隊人馬,當前提槊那人,赤紅臉膛,絡腮大鬍鬚,人高馬大,威猛魁梧,身後跟著數十騎直奔而來。

看他們個個凶悍不似良人,來六第一反應就是剛敗退的那些黑衣人的援兵來了,當時不及多想,提起鐵槍大喝一聲:“賊子受死!”拍馬直衝而上。   

秦瓊見來六郎一言不合就殺將上去,也只得叫來身後一名兄弟讓他趕去後面報告易公子這邊情況,然後提了雙鐧殺將上去。   

凌雲正在打掃戰場,突見來家的一名親衛去而復返,報說前面又遇到賊人伏擊。

等那親衛述說了來人相貌打扮兵器之後,旁邊的王保突然拍腿大叫一聲,“不好,大水沖了龍王廟了,那拿著釘頭武器的乃是二賢莊的單二哥,那是他的金釘棗陽槊,他向來是紅臉膛,還有滿臉的絡腮紅鬍子,定是魏豹請來救援的,卻不想和來六郎秦兄弟他們誤會了。”     

凌雲一聽鬧這麼大個烏龍,當時也是嚇了一大跳,尼瑪,單二哥和秦二哥打起來了,這不論哪個打死了哪個,也真真是要死了。   

“上前帶路,走!”

凌雲迅速翻身上馬,急急趕去勸架。一邊策馬狂奔,凌雲一邊暗自祈盼,可千萬不要真出了意外才好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5:17

第66章河南綠林

凌雲從第一眼就認定秦瓊是個值得相交的人,這就算是眼緣,一見投緣。

剛沒太過熱情強留著叔寶和來六郎,也是交友之法。

太過熱情,便會讓人心生警式防備,若心中有了防備反倒不美。原本打算到了白馬城,到時再正式去拜會來護兒,自然就能藉機再與叔寶相會。

算盤打的蠻好,誰料到,魏豹帶著單雄信他們趕到,卻誤將叔寶和來整他們誤為對頭,兩相誤會打起來了。   

魏豹先前飛馳趕到二賢莊尋著了單雄信,說及凌雲已到白馬坡時,單雄信意外驚喜。卻不料,魏豹一臉焦急的告之,凌雲居然在白馬坡遇伏擊,情況危急。

單雄信一聽是又驚且怒,驚的是上次易三哥匆匆南下都來沒的及到他莊中歇腳,之後就聽說失去了蹤跡,後來又聽說易三哥在揚州遇襲重受後失蹤,生死不明。

當時他就急的不行,本來當時就要南下,不過正好北疆猛虎盟的薔薇盟主又南下經過,委託他一個任務,讓他邀集河南的綠林好漢,稍後一起南下尋找救援易風。

單雄信和易風的關係那是極好的,當初單雄信的哥哥單達單雄忠雖名為河南綠林盟主,實際上,更像是猛虎盟的一個河南分舵。

兩家綠林是關係極好的,單雄信也就一直呆在燕山慕容家,當時單雄信十一,易風十二,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是初來乍到的外鄉人,因此很快就相互投緣,玩在一起。

易風少年老成行事穩重,而單雄信則要稍衝動些,更多時候,單雄信都是跟凌雲焦不離孟的跟班。

後來凌雲為慕容恪執旗,單雄信就是護旗的傔旗。及至後來凌雲表現出眾,成為了慕容恪的義子十三太保,單雄信則因單雄忠與慕容恪是以兄弟相稱而沒投入慕容門下,但實際上兩人卻如親兄弟般鐵。

單雄信曾與凌雲並肩奮戰,生死與共,直到慕容恪死後單雄忠跟著身死,他不得不回到河南。   

可以說,單雄信跟凌雲的關係,甚至比他跟親大哥單達的關係還要親。   

這次他得了慕容薔薇的委託,下了英雄貼四處召集河南的綠林人馬。

為了請來眾綠林朋友幫忙,單雄信下了血本,每位寨主前來,給予十萬錢,每帶一名兄弟好手前來相助,再給一萬錢。而且還聲明,南下之後,到時還有重謝。

這份規則的懸賞,加上單家在江南綠林上的一聲舊名聲,還有他們家與綠林的生意渠道關係,不少山寨也都給足了面子,陸續來到二賢莊,有些寨主沒來的,也都派了人來。魏豹來時,單雄信的二賢莊中,已經聚集了數位綠林寨主和上百位綠林好漢。   

與單家關係較好的幾家寨主親自率隊前來,外黃的王當仁,濟陽的王伯當,韋城的周文舉,雍丘的李公逸。   

另外,還有正在二賢莊做客的幾位河北朋友,河北貝州的竇建德,清河的孫安祖,平原的郝孝德幾位客人。

此處單雄信還找來了幾位白道上的朋友,白馬法曹翟讓的哥哥翟弘,以及縣衙中的公人邴元真,賈雄,王儒信等人,他 們還不知道慕容薔薇已經找到了易風,而且與易風成親,更不知易風已經成了猛虎盟的代盟主,正商議著即日南下之事。   

此時一聽易風居然已經找到了而且人就到了自己地盤上,可還沒來的及高興與三哥的重逢相會,卻又聽說三哥在自己地盤,在他家門口被人伏擊了,身處險境之中。這如何不怒?若三哥在自家門前出了半點差遲,這也是不能原諒的啊。  

  當下單雄信一拍桌案,立即吩咐點齊人馬,備齊刀槍,立即趕去白馬坡救援。同時,又讓翟弘去縣城請他兄弟法曹翟讓和典獄黃君漢兩人幫手出動官府公門之人相助。   

吩咐妥當,單雄信跨上烏龍駒,提了金釘棗陽槊,帶著諸位寨主和河北的客人和公門中的朋友們,領著各家綠林好漢一百餘人加上單家的家丁,浩浩蕩盪就向白馬坡趕去。   

單雄信救人心切,一路快馬加鞭,等將近趕到白馬坡時,正遇上秦瓊和來六郎心事重重的往回趕。

結果單雄信一看這夥人穿著軍袍,大戰剛過的樣子,許多人刀槍還未入鞘,身上甚至帶著血跡,一時就誤將他們認為是襲擊凌雲的**人。也是剛才魏豹一時來不及細說,只說易風被太子的黨羽伏擊,卻沒說對方是何樣打扮。   

雄信不問青紅皂白的喝罵打將上去,正生悶氣的秦瓊來六郎一夥看他們那模樣 ,也還以為對方是**羽一夥呢。一時間,兩邊是火星濺入油鍋,一點就燃,轉眼間已經打了起來。   

單雄信見對方人少,不過十來騎,心生輕視,揮手讓眾人圍住他們,提了獨家的金釘棗陽槊拍馬上前來,喝道:“別說爺爺以多欺少,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機會,我們單打獨鬥,讓你們敗個心服口服。”     

來六郎見這些賊人如此囂張,心中越發的煩燥,一夾馬腹立即撞馬出來,單雄信見他年紀青青,七尺開外身高,一身黃色軍袍,面如冠玉,頜下無須,還只是個少年,看上去頂多十七八的模樣,胯下白馬神俊,手中鐵槍猙獰,倒有點意外。

軍中武將多使矛,次使槍,其中武藝極強者使馬槊,蓋因馬槊是重武器,對力氣技巧要求極高,而這鐵槍,不但槍頭是鐵的,槍身也由鐵鑄,比起普通的木槍來,最需要力大之人才用的起來,甚至在力氣上的要求,還在使用馬槊之上。

一般用鐵槍的將領,幾乎都是那種牛高馬大的大力士。用鐵槍,只要力大勢猛就足以。可這一少年用鐵槍,便說明這少年非等閒之輩。   

單雄信雖然已經看出這少年不簡單,不過嘴上卻還極似嘲諷的道:“哪裡來的小娃娃,我勸你還是回家再吃幾年奶去吧。”   

“有本事的手下見真章!”

很多人曾經輕視來六郎,可最終都被他的鐵槍打趴下了。對面這個紅頭髮紅鬍子一看就是有胡人血統的男子,比他年紀看起來也大不到哪去,不過是長的老成點罷了。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單雄信道。   

旁邊濟陽來的王伯當乃是濟陽一幫馬匪幫主之子,此時了不過十六七年紀,主動請纓道:“單二哥,不用你出手,我出去把他打發了。”     

單雄信點頭道:“好,就請王三郎出馬。”王伯當雖然年青,可卻有勇三郎的名號,騎術精湛,尤擅於箭術。別看年青,可是河南綠林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要不然,其父這次也不可能這麼放心讓他帶隊出來。   

王勇王伯當催馬上前,提著一把大刀,來六郎絲毫不懼,催馬上來迎戰。二來你來我往,連戰十幾個回合,漸漸的王勇明顯力氣不支。

王勇勒馬就走,來六郎後面追趕,王伯當聽的後面蹄聲將近,驀的回身,卻是早已經搭箭在弓,一時連珠三箭射出,來六郎慌忙格檔,差點中箭。那邊秦瓊看見,氣憤不過,拍馬上前,提鐧指著單雄信道:“暗箭傷人,這就是你們的公平決鬥?”     

“馬上較藝,怎算的暗箭傷人?你若不服,某來會你。”說完,單雄信提槊策馬奔出,秦瓊舞鐧上來,兩人交戰。   

單雄信用的是槊,而且還是槊中的變種,釘頭槊。這是類似於狼牙棒的武器,比普通的馬槊更重,也更注重於砸、拍這樣的招式。叔寶開始執兩支銅鐧對陣,銅鐧是短兵,也是重兵,專用於對付那些重甲對手。

也是極考驗力氣的,兩人打了數合,叔寶感覺單雄信力氣極大,便收了雙鐧最了大槍來戰。他的這槍雖是木槍,可得過來護兒親自指點,槍法了得。一支長槍舞起來,飄逸如風,正好以柔克鋼。   

秦叔一換武器,單雄信是越打越吃力,只因他對敵沒什麼花招,完全就是個以力取勝。

偏偏秦瓊的長槍不是鐵槍,這長槍專注於挑、刺這樣的飄逸招數,單雄信想硬碰硬,秦瓊偏不跟他碰,總是找他的空當,如毒蛇吐刺一般的刺過來,數十回合後,單雄信是累的氣喘噓噓,而秦瓊卻還游刃有魚。

照這樣打下去,明顯人都看的出來,秦瓊必勝。   

二人又一次對沖而至,秦瓊手中長槍一抖,那槍頭舞動起來,頓時挑起無數槍影,好像梅花綻放。單雄信揮槊格擋,卻擋了個空,掃過幾個假槍頭,秦瓊的真槍頭卻已經如出洞的毒蛇刺了進來,直奔單雄信的喉間。    這一下若是要刺中了,單雄信不死也得殘。   

凌雲拍馬趕到,堪堪看到這一幕,驚的他頭髮都要立起來了。   

“秦二哥手下留情,那是自家兄弟!”

凌雲一面在馬上大喊,一面提起手中劍鞘在手,奮力向前擲去。

凌雲等人突然趕到和他的大喝聲,讓秦瓊的攻勢微頓了一下,就這一下停頓,凌雲擲出的箭鞘已經如投槍一般的呼嘯而至,堪堪砸在了叔寶的槍尖上,刀鞘帶著巨力將槍頭撞歪,差點讓秦瓊長槍脫手。   

雖然長槍最後未脫手,可槍頭卻已經撞偏,閃著寒芒的槍尖堪堪擦著單雄信的喉音而過,驚出單雄信一身冷汗。   

這時場上眾人也都看到了趕來的正是凌雲,終於各自收了刀兵分開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5:32

第67章一切盡在不言中

凌雲催馬趕到,跳下馬來,連聲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不認一家人了,快快住手,一場誤會,都是自家兄弟。”     

單雄信驚魂未定,看到凌雲趕來,欣喜上前,“三哥,這是怎麼回事?”

當下也就順坡下驢,收起馬槊,滾鞍下馬上前就是一個熊抱。

見完禮,單雄信指著秦瓊一夥道:“三哥,他們是誰,你的朋友?”也不怪他有些奇怪,秦瓊一夥人穿的是官兵軍袍,而凌雲等人的身份他卻是知根知底的,真正的河北綠林,以往也沒少跟官府做過對。

正因此,他剛才趕來時才會一見到這群穿著軍袍的官兵就上前開打。不過望向叔寶的目光中,單雄信的眼中也很有幾分欽佩神色。單雄信就是這樣一個人,平時很傲氣。

想當初他剛到燕山,雖然聽說凌雲是個打虎少年,可也依然向凌雲發起了挑戰,等凌雲把他一頓猛揍之後,他倒反而心服口報,從此當起了凌雲跟班小弟。

剛與秦瓊的一翻較陣,單雄信也是打心底里對秦瓊服氣了,這黃臉年青人一對鐧使的好,一支槍使的更棒。若非凌雲及時趕到丟劍鞘打偏秦瓊的槍頭,只怕他剛剛可就要掛彩了。   

凌雲笑道:“這幾位是我剛認識的兄弟,剛剛我在前面遇伏,這幾位兄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真是多虧他們相幫呢。卻不料,你們倒是給打起來了,不過不打不相識,這也算是緣份,來,我給大家引起一下。”     

秦瓊和來整打了通沒頭沒惱的架,這時聽說這夥人並非太-子黨羽,反倒是凌雲來援的朋友,當下倒也就收了兵器下馬。   

“雄信,給你介紹下,這位使鐵槍的公子是來整來六郎,朝廷新任建州總管來公的六公子,一手家傳鐵槍術出神入化,乃是東漢中郎將來歙之後。這位使雙鐧長槍的是秦瓊秦叔寶秦二哥,山東歷城人,如今是來公帳下親衛,剛剛多虧了兩位仗義相救呢。”

說完又轉頭對秦瓊與來六郎介紹單雄信等人,“六郎、二哥,這位是白馬二賢莊的莊主單通單雄信,祖上是魏朝武將,後遷居於此。雄信與某是多年好友,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剛才遇襲後某差人前去二賢莊救援,沒想到大家誤會一場。雄信,魏豹呢?”     

“他急來報信,人累馬疲,我讓他在莊中稍做休息。”     

“原來如此,我說怎麼會誤會呢。既然說明白了,大家就算是不打不相識了。雄信,你後面這些朋友也給大家引薦一下。”

凌雲一看單雄信後面還有這麼多生面孔,且一個個都是強人裝束,便知不可能都是單家莊丁,說不得就是河南的綠林了。   

單雄信不清楚凌雲怎麼和官家的人做了朋友,因此介紹的時候,也保留了一些,只說這些都是莊上的客人朋友。   

大家彼此相見,單雄信倒對秦瓊很覺得英雄相惺,義氣相投,上前道:“剛才多有得罪,還望秦兄海涵。秦兄剛剛真是舞的一手好槍,若非三哥趕到及時,某剛才可就要被秦二哥給扎個窟窿了。”     

秦瓊笑著抱拳行禮,“剛才是某多有得罪,還望單二哥原諒則個。”     

“好了,大家不打不相識,就不要說那些客套場面話了。他娘的,剛一上岸,就遇上伏擊,差點沒命,晦氣。還好,咱有這麼多的朋友相助。咱也不要再這里站著吹風了,這裡是二哥地盤,二哥頭前帶路,咱們去二賢莊落腳,就讓二哥擺宴,咱們今日不醉不休。”     

單雄信見凌云有意結交這位來公子和秦軍士,倒也不在意,雖然二賢莊在道上有名,不過二賢莊也算是黑白兩道通吃,平時也是常交往官府衙門中人的。

因此哈哈一笑:“二哥在我的地盤上遇事,這得怪我,剛剛又誤會了來公子和秦兄,更是多有得罪。諸位隨某一同回莊,某要擺宴請罪。”     

來六郎和秦瓊剛剛捲入一場朝中皇子的爭鬥中,心裡還不安著呢,眼下又看這位易三郎的朋友個個綠林做風,心更不安。想要推脫,又無藉口。

“一場誤會說清楚就沒事了,某也很高興認得諸位,不過某本來是要往縣城中預訂客棧的,家父的車隊就在後面...”   

“哎,六哥這話說的見外了。來公朝中名將,我等也是久仰,這樣,單二哥派幾個人回莊中通傳,準備好酒宴接風。我等隨六哥一起親自去迎接來公,再一同返回莊中如何? ”     

不論是來護兒還是來六郎、秦瓊,都是凌雲一心想要結交的。這樣的機會不多,不容錯過。因此,他是不會輕易放他們離去的。   

來整推脫不過,最後只得帶了凌雲、單我姓弗格森最新章節雄信等一票好漢原路返回,去迎來護兒車馬。   

來護兒一行也有數輛馬車,數十人馬,不過有家眷孩子因此行路緩慢,正走半道上,前面煙塵四起,大隊馬蹄聲響起。

來護兒正驚疑間,卻見兒子六郎和叔寶騎馬在前,引著一百餘騎趕來。   

凌雲等人離車隊十餘步使勒馬停下,滾鞍落馬,站住不前。   

來六郎和秦瓊上前。  

“六郎,這是怎麼回事?”來護兒看到對 面這一大票人馬,個個驃悍勇武,卻又不似軍府中人,心下疑惑,忙問道。   

來六郎低著頭只得把去白馬時如何遇到黑衣人圍攻百姓,他們如何相助,然後最後發現竟然無意中捲入到的麻煩事等說了一通,又說凌雲執意要請他們去二賢莊中休息等事。   

來護兒在馬上越聽臉越黑,神情越發的凝重起來。他也沒有想到,居然遇上了這樣的事情。這確實是個天大的麻煩,皇儲之爭,歷來是最凶險的漩渦。

更何況本朝之中,皇子們可都是擁兵一方的雄藩大鎮。

太子楊勇雖然這幾年名聲不太好,可那是十八年的太子,支持者也是眾多的,而晉王楊廣,更是賢名極盛,更兼擁有江東舊地。

說起來,他這個建州總管,本來就是隸屬於揚州總管楊廣的轄下。

而且兒子不知道的是,這次他回京師在京期間,老上司楊素曾經召他過府飲宴,期間,楊素楊約兄弟就為他引見了幾個朋友,正是晉王楊廣的心腹張衡和宇文述幾人,張衡轉述了晉王楊廣對他的問候,而宇文述則在稍後的楊府賭博時,故意輸給了他上萬貫錢財。

拉攏之意,十分明顯。當時他雖然沒有直接表示站在晉王這一邊,可那錢他還是收下了。來護兒不缺錢,可他不敢不敢這錢。   

不論是晉王,還是楊素,他一個都得罪不起。不收這錢,晉王就會把他當成敵人。還未上任,就得罪了頂頭上司,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原本,他還想著盡量保持點中立,不要太過摻與到其中。卻不成想,雖然離開了京師,可還沒到任上了,最終還是捲入其中了。

而且這次,看來他是躲都躲不過了。兒子破壞了太子的好事,還救了晉王的私生子,這下,太子一黨,必然是要把他當成晉王一邊的人了。想及此,來護兒不由的搖頭,如此大事,最終還是身不由已啊。   

不過他也非優柔寡斷之人,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他便也立下決心,乾脆站到晉王這邊了。反正他也沒有選擇了,而且,據他判斷,晉王如今形勢大好,極有可能奪得儲位。   

他現在倒是很想看看這個讓他沒得選擇的晉王私生子,聽兒子的講述,他對易三郎倒是很有些興趣,居然直接坦白身份,無疑這是算準了他不會洩密了。   

“既然易公子和單莊主熱情相邀,我們也不能不給面子,就去二賢莊吧。”     

“好的,我這就去請易三郎和單莊主過來見父親。”來六郎見父親並沒有責怪他惹禍,心頭一鬆,連忙道。   

“慢!”來護兒叫住了兒子,“既然要去二賢莊做客,那還是客人去見主人的好。你們跟我一起過去!”來護兒對幾個兒子說道,既然都決定站在晉王這邊了,那何必擺那個姿態呢。   

來護兒下馬,叫上幾個隨行的兒子一起上前來,凌雲見狀,連忙也快步迎上前來,來護兒此時年當力壯,高大魁梧,目光炯炯,雙方一見面,他目光一掃,已經馬上認出了那個晉王的私生子。無他,太像了。

來護兒對楊廣可不陌生,一見面,他就相信了兒子所說的事情是實,這易風和晉王長的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這絕對是晉王之子。   

這一下,來護兒對這件事再無懷疑。   

“聽聞易公子和單莊主熱情相邀,來某感激不盡,就此叨擾了。”   

凌雲目光與來護兒相對,也已經從對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對方的意思,他應當已經聽來六郎說過他的身份了,現在還親自過來相見,還同意去二賢莊,這說明,來護兒在太子和晉王之間,最終是選擇了楊廣的。

要不然,他絕不會來見他,更不會同意去二賢莊。一時間,凌雲心中高興,上前躬身行禮,以晚輩之禮道:“能請得當今猛將來公光臨二賢莊,是我等晚生後輩的福氣!”     

“哈哈哈!”來護兒一陣大笑,對著凌雲連連點頭,凌雲也衝著來護兒微微而笑,兩人目光交會,一切盡在不言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5:46

第68章風雲聚會二賢莊
   
白馬坡離二賢莊二十里路,眾人迎了來護兒與家眷一起回返,半路途中,卻又遇上一大隊人馬,不下百人,為的卻是一眾衙門官差胥吏,後面跟著一般幫閒。

單雄信卻是認出來人正是翟讓、黃君漢一行,原來翟讓本在縣衙中辦公,突見兄弟翟弘急急趕來報說燕山的易三郎在白馬坡遇襲,單雄信請他帶人相助。

這翟讓原本是郡中法曹,後廢郡,降為縣中為用,這法曹一職,其實就和後世的公安局長一般,管的也是治安法紀。

這翟讓為人豁達,交友廣泛,最好結交朋友,與單家是多年關係,一直暗里為單家的綠林買賣保駕護航,是單家在白馬縣的官衙朋友和保護傘,暗裡其實還是單家生意的一個搭檔。縣里的典獄黃君漢,也是其中一個合夥人。   

聽聞出了這麼大事,翟讓自然二話不說,馬上去請了黃君漢過來,然後召集了一批手下胥吏幫閒,加上兩家家丁,湊齊了百餘人手,急急趕來。

他們平時與單家一起做著綠林生意,自然清楚這燕山易三郎是何許人也。前段時間,易三郎南下,然後慕容盟主也跟著南下,為此,單雄信這段時間還在廣召河南綠林朋友準備南下,正是為這易三郎之事。卻不成想易三郎已經到了白馬,而且還遇了襲。   

一路急急趕到,卻半路上正碰上回來的凌雲單雄信一行人。   

兩邊停住,單雄信過去說了幾句話,把翟讓、黃君漢一起請過來對凌雲道:“卻是白馬法曹翟讓、典獄黃君漢兩位兄台,剛請他們出手相助,正好趕來。”     

凌雲聽到翟讓、黃君漢二人名字,也是微微動容。不論演義還是正史中,這兩位可都是隋唐英雄好漢之一,尤其是翟讓,隋唐時最為有名的瓦崗,可就是他一手創立的。雖然最後被李密奪了基業,但瓦崗翟讓的名字也還是流傳千古的。

想不到,此時居然在這見到。凌雲與他們拱手見過,又向來護兒引見。翟讓等見凌雲沒事,還帶了位朝廷總管柱國去二賢莊,都稍稍意外。

他們兩個雖是公門中人,平時在白馬這小縣里也是呼風喝雨的一方人物,可真跟來護兒這樣的朝廷大將,柱國將軍,一州總管比起來,那可真是卑微如螞蟻一般了。

當下,對於易風這位燕山好漢越的敬佩起來,果然是綠林之中的後起之輩,交遊居然如此之廣,連朝廷的總管都交上了朋友。   

一番見禮之後,大家各自上馬,一同返回二賢莊。   

走了一會,離二賢莊還有二里地時,已經有許多二賢莊的家丁在那恭迎等候了。

魏豹也早焦急的站在那等候,見凌雲平安歸來,心下高興。剛他一路跑來報信,跑的狠了,單雄信便留他在莊中休息。他一直擔心著凌雲,此時終於放下心來。   

單雄信在馬上高聲道:“著兩人馬上回莊上通報,有貴客上門,讓他們準備好迎接。”

凌雲與單家莊和白馬縣中及來家的一眾人浩浩蕩盪進入二賢莊,莊門前早有大隊單家家丁僕人等候,牽馬的牽馬,挑行李的挑行李,帶路的帶路。

虧的二賢莊本就是一個大莊園,莊大園廣,馬棚也大,幾拔人馬這麼多馬匹,也一樣能安的下來。莊中客房也多,單家的管事細心給諸人都安排好了客房,如來家和凌雲這邊,都還安排了單獨的幽靜院子,免受打擾。   

“二郎,莊上已經備好了下馬飯,客人們一路辛苦,先飲茶用飯吧。另外熱水也都準備好,稍事休息之後,正式的接風酒宴就可以開始了。”管家對單雄信說道。   

單雄信很滿意這個安排,“嗯,先幫忙安排好客房,特別是來總管與三郎,都是帶了女眷的。”   

單家安排的小院裡,凌雲脫下衣服,今日白馬坡一場撕殺,其實很凶險。若非恰巧遇上鄭家爭道,打鬥時有鄭家家丁逃進樹林撞見了埋伏的黑鐵衛,只怕他們就真要被黑鐵衛殺個措手不及。

也真算是他們運氣好,鄭家的人撞破了黑鐵衛的埋伏,逼的他們不得不提前動手,而且關鍵之時,來六郎和秦瓊又恰巧趕到,而且兩個年青人又都是熱血青年,好打的不平的人,並沒有袖手旁觀。加之他帶的人雖不多,卻也是高家、燕山和晉王府中的精銳,大家拼命之下,才擊退了黑鐵衛,事後竟然無人戰死,不得不說很是僥倖。   

這場拼殺,凌雲獨自一人斬殺了三人,當時劍已經架到了頸上,不得不奮起反擊。可是事後此時,他的手卻也不由的有些抖,活生生的三條人命,就這樣被他剝奪終結,一個現代人的思維,還是有些難以適應的。   

青蓮和木蘭兩丫頭的表現倒比他還要好的多,白天的時候,兩丫頭也拎弓上陣,開弓放箭,事後她們自己統計,青蓮射殺三個,木蘭則射殺四個,這個戰果甚至還給凌雲的要強。

看著兩丫頭此時依然是那副溫柔可愛的模樣,嫻熟的幫他解下那帶著血漬的外衣,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這兩小丫頭,真是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甚至還騎得了馬,開的了弓,也不知道高淺雪是怎麼培養出來的,想到高淺雪,他心中開始有些思念,分隔才短短時日,可他卻已經開始想念她了,還有慕容薔薇,也不知道如何了。   

“下場遇上如今天這樣的情況,你們可不能再這樣不聽話了。上陣撕殺,是男人的事情,知道沒?”凌雲在一邊裝作嚴肅的樣子,教訓著兩個小丫頭。   

“二小姐今天一人射殺七個呢,誰說女子就不能上陣殺敵了啊。咱們雖說是侍女,可當初也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步下馬上,弓馬盾劍,樣樣皆會。”木蘭有些不以為意的道。   

凌雲吃了一驚,“你們還接受過專門的訓練?”     

“當然,我們都是高家收養的孤兒,自小開始學習格鬥刺殺。高家在遼東有好多個這樣訓練營地呢,本來我會一直在訓練營里呆到十五歲,然後再出來分配任務。不過我和青蓮一樣,十歲時就被選中,然後調到了大小姐身邊服侍。服侍了大小姐幾年,可當初學的這些可沒忘記。”   

小丫頭的話讓凌雲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那就是高家畢竟是一個不甘心亡國的前朝餘孤,他們一直苦心經營,想著有朝一日復闢。

經營走私,訓練死士,這些都很正常。高淺雪這個高家家主身邊的人,又豈會那麼普通,哪怕就是一個侍女,也絕對是個身手敏捷受過多年嚴格訓練的女侍衛。

只是他之前一直沒有正視而已,而今日一戰,高明月和青蓮、木蘭三個姑娘,卻射殺了十四個敵手,這固然是因為當時凌雲他們正面衝擊,使得她們安心收割的情況,但也充分說明了,他以往真的沒有太正視到其實高家的這些女人很厲害。

畢竟,高家這些年,其實一直是由高家兩家妹支撐著的。做為女人,尤其是年青的女人,她們身邊更需要一些厲害的女子手子手下。   

“大郎,這單家和來家信的過嗎?”青蓮一面幫凌雲解開長,一面問道。   

這段時間,凌雲的身份一天一變,從當初的失憶來路不明的人,到如今擁有一層又一層神秘身份的人,青蓮感覺越來越不安。

光是一個北方綠林中的十三太保,已經讓她驚訝,更何況,還有一個當朝晉王私生子的身份。

這次北上遇襲,讓她更添不安。綠林中人,為利益而出賣朋友,兩面三刀的並不少見。

不過凌雲卻相信單雄信,不僅僅是因為對演義上單雄信的重義。而是因為據王保所說的,單雄信跟凌雲之間,真的是鐵兄弟般的關係。

更何況,燕山綠林和河南綠林之間有著千絲萬縷般的關係,其中有很大的利益往來,共同的利益能維持雙方關係的牢固。

至於來家,凌雲相信來護兒,不僅僅是他對來護兒的印像,也緣於他清楚的記得,真實的歷史上,來護兒是楊廣稱帝后極得重用的武將,能得楊廣如何信任,絕不會僅僅因為他的能力,肯定也因為來護兒曾經選擇站在了楊廣這一邊。   

這次前往北方,凌雲清楚的知道絕不會順利。太子不會輕易放過他,還有許許多多沒有正式面對的敵人在等待著他。

他需要盟友,需要自己的關係網。這不僅僅需要高家、猛虎盟,他還得依靠一切能藉助的力量。單雄信和河南的綠林勢力,如來護兒這樣的朝廷武將,只要能藉助的,都要藉助。   

除盡衣服,凌雲裸身邁入注滿熱水的浴桶,將身子浸沒水中,任由青蓮和木蘭兩個搓洗著他的身體。

他微閉著眼睛,在想著今日單雄信身邊的那幾個河北朋友。當時單雄信並沒有仔細介紹,只說一句河北來的朋友。可他問過王保,王保卻也說並不認識這幾個河北男子。   

凌雲對這幾個人起了興趣,只因這幾個人看起來很是不凡,絕非等閒之輩。河北的朋友,可王保卻又不認識,難道並非道上的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5:57

第69章義薄雲天竇建德

日暮黃昏,天空灰濛蒙的,這時,偌大的二賢莊中的燈已經陸陸續續亮了起來,庭院門前、走廊上的燈籠也接連亮起,整個二賢莊頓時燈火通明,一盞盞燈火如一顆顆星辰點亮了這夜色。

過了一會,夜空裡半輪明月也探出頭來,將水銀般的月色灑滿莊園。   

明亮的莊園內,隨著夜晚的到來,越的喧囂熱鬧起來。   

華燈初上,二賢莊中盛大的接風酒宴也開始了。自二賢莊正院前廳內一直延伸開來,一直擺到了外面院子的兩側廊廡之下。

今晚的酒宴規模龐大,賓客眾多,前廳這邊就足有百餘人,長長的流水席案,由諸多長條方桌連接一起,賓客人兩邊坐下。

人太多,這邊還只是安排了凌雲、來護兒等賓客,他們隨行來的護衛隨從們都在外面的院子裡擺席,另外高明月、青蓮木蘭和來家家眷等,則在西院由單家女眷設宴招待。

今天的宴席,三處招待,河南的綠林好漢們,白馬縣的胥吏幫閒地頭蛇們,凌雲帶來的高家、燕山綠林和晉王府的人,還有來護兒一行人馬,真正是五湖四海,黑白兩道都有。

如此大的晚宴,好在單家向來就是做大生意的,又是滑州富,莊中本就僕人眾多,又臨時派人去縣中請了兩家酒樓的後廚班子前來相幫,倒也辦的有聲有色。   

江湖漢子,最喜的就是熱鬧喧囂,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因此宴席擺的是流水席,沒有如貴族豪門宴客那樣的分席,長條席拼起來,大家坐在一起,大碗大碗的魚肉,大碗大碗的好酒,就是最好的招待了。

不過雖然如此,江湖好漢們吃席,也是得排座位論尊次的。這裡論起江湖地位來,自然是凌雲這位燕山來的易三郎最高,而論起官面上的尊貴,卻又以建州總管來護兒最尊,他是從二品的高官,一州總管。   

“來公請上座!”單雄信做為此間主人,請來護兒坐席。   

來護兒此時也差不多看明白了,這位易三郎看來交遊廣闊,結交的都是些遊俠江湖人士,不過他倒也不是太在意。畢竟只是路過,來這也只是看在易風的面上而已。當下倒也不客氣點頭道:“老夫就倚老賣老,忝居上座。”     

請了來護兒上座,單雄信又請了凌雲上座。這個排位自然也是無人異議的,凌雲倒也不推辭,拱手點頭,與來護兒並座上席。兩個主席排定,下面則自然是此間主人單雄信,白馬的地頭蛇翟讓、黃君漢,接下來是凌雲隨行的王保、裴禮以及高家三老。

這樣的排位也是有些講究的,能坐在前面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總的還是燕山綠林、河南綠林坐一塊,晉王府的又和來家的坐一起,高家的河北來的坐一邊,白馬縣的則和單家的排一塊,靠前面的這幾位,都是這幾家的領頭人物。   

至於高明月,雖是江湖兒女,可終究是女子,又是未婚。此時單雄信便安排了妻子崔氏與妹妹盈盈做陪,在西院開了幾席,宴請高明月幾個和來家的女眷,另有其它幾個客人的女眷一起。   

最熱鬧的還是前廳這邊的宴席,明面上是來護兒坐了席,但實際上眾人的目光還主要是放在了凌雲的身上。單雄信宴前已經與凌雲交談了一會,知道了凌雲這次南下的經歷,還知道了慕容已經嫁給凌雲,目前暫時將留在江南,這位易三哥將暫代北方燕山猛虎盟的盟主之位。

凌雲甚至把高明月的身份以及他和楊廣的關係也都分說了一遍。單雄信常走南北,對於盤踞於遼東的北齊高家也是知曉一二的,不成想,易風居然娶了高家女,並且還娶了慕容,不過這些都還比不上得知他是楊廣的私生子來的厲害。

他與凌雲也算是少年相識相交的朋友,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會是皇族之人。哪怕就是個私生子,也是大大出他的意料的。   

單雄信的心裡是複雜的,綠林道上的朋友、兄弟,轉眼卻成了皇家之人。以後,還能很好的做兄弟麼?   

在眾人的目光中,還有幾道目光也一直在關注著凌雲。   

“這位易三郎果然如傳言中的一般無二,英雄少年,豪邁了得,輕財仗義,灑脫瀟灑。”單家的河北客人孫安祖輕聲對旁邊的同伴竇建德道。   

竇建德點頭,“易三郎真英雄也,見面更盛傳聞,了得。”     

竇建德是單雄信的客人,他 本是河北貝州人,家中也算是河北的一個小豪強地主,田產不少,家財豐厚。在當地名聲也好,竇建德也是喜歡結交朋友的人,好騎射武藝,家中不少莊丁佃戶,日子過的不錯。

平日也也不用操持家事,只每年和些朋友一起湊些本錢,藉著自己的朋友關係,組織一支商隊往塞外跑趟買賣,販些中原的絲綢、瓷器、茶葉等到草原,再從草原販回良馬、耕牛、皮貨草藥等回中原,一年就跑一趟,可卻利潤豐厚驚人。

這樣往塞外跑的買賣,最大的麻煩還是路途長遠,常會遇上盜匪等。

竇建德交遊廣闊,道上行走的時候,往往只要報出某某朋友名號就能過關 ,不過是送些禮物茶酒就可免事。

就算遇上些不開眼手長的,竇建德本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和一般朋友也都是藝高膽大,幾乎都能擺平。這樣子,這個買賣一直做的很好。

他又常拿出些錢來週援鄉中鄰里困難,道上有朋友遇事也總會援手,因此,不論是道上,還是鄉里,竇建德都有個極好的名聲。   

只是有些事情,總不會一直是一帆風順的。   

就在去年,竇建德出塞歸來,卻偏遇到個貪婪縣官,派人到他家張口要藉一萬貫錢。這樣的錢竇建德哪肯借,明擺著就是有借無還。他拒絕了來人,並隨後給縣官送了一筆價值百貫的禮物,外加兩匹塞外帶回來的良馬。

誰知縣官貪婪要命,不但不領情,反而惱羞成怒,暗指使人將兩個餓死乞丐埋在他家莊地中,然後帶人挖出,控訴竇建德謀財害命,殺人埋屍,令捕捉他。竇建德一時防備不及,只得匆匆帶著家眷先離開了貝家,準備找關係對付這縣官。

不料找了幾個關係,卻現這縣官如此貪婪囂張,皆因此人來頭不小,竟然是京師朝中某位上柱國的一個妾兄。竇建德雖然也有不少朋友,可民不與官鬥,平時的這些道上朋友,還有貝州的一些官上朋友,哪能與一位後台是上柱國的縣官對抗。   

到底,竇建德吃了一個大虧,最後花了不少錢財拖人說項,才只撤了海捕文書,並還了竇家的莊園田產,可家中浮財卻是盡皆沒了。竇建德還被那縣官立了個不得回鄉的要求,只得在外遊蕩。

因往日與單家有過來往,跟單雄信交過幾次面,且單雄信為了仗義,因此這次跟幾個河北朋友,也是當初一起走塞外的孫安祖、郝孝德一起到了二賢莊,來這裡也是想著跟單家合作跑塞外的生意。畢竟他們這些年跑塞外的路線關係都在,若再有單家聯手,這買賣只會越做越大。   

竇建德以往跑塞外,和猛虎盟也是有過打交道的,不過僅限於猛虎盟下面堂口的人,和北方赫赫有名的易三郎,卻只是聞名已久,沒有機會結交的。之前單雄信得了慕容季托要南下的時候,竇建德三人就毫不猶豫的表示願意南下相助,這次單雄信趕往白馬坡,竇建德三人也是立即相隨前往的。

三人都清楚猛虎盟在北方的影響力,而易三郎是猛虎盟中的九當家,核心人物。若是能藉著單雄信與易三郎搭上關係,那可就受用無窮了。不說別的,走塞外,不管哪條線,都得經過猛虎盟的控制區域。   

現在見易三郎果然見面更盛聞名,河北道上赫赫有名的赤小靈官單二莊主在易三郎的面前,卻也甘居小弟,這讓他對易三郎的地位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特別是此時,見堂堂朝廷二品的柱國將軍,建州總管來護兒,都與凌雲相交甚歡,更讓他心中驚訝震驚。這易三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這也越增添了他要結交凌雲的想法。   

本來若是今天他們沒有白跑一趟,而是真的及時趕到救援了易三郎,那麼此時竇建德會覺得是個很好結交凌雲的機會。

可上次南下未來的及成行,今天去救援白馬坡又不及時,兩次無功而返,讓他也一時不好冒然去面見凌雲。畢竟,他只是河北的一個小地主、商人。   

“建德,我們過去給易三郎敬杯酒,說不定有易三郎幫忙,你就不用有家不能回了。”好友孫安祖道。   

席上,竇建德三人做為單雄信的客人,也坐在前面,但距離凌雲還有點距離,隔著幾個席位。凌雲此時正和來護兒、單雄信、裴禮等高聲說笑,竇建德幾分猶豫。怕冒然上前,多有失禮。   

凌雲其實也一直在思慮著這幾個河北人的身份,這三人年紀都是三十上下,很有股子不凡的氣勢,非一般尋常人等。

單雄信先前沒有跟他仔細介紹,他也不好相詢。酒宴之上,他幾次細眼打量這三位河北人,越覺得他們不凡,終於問起,“雄信,你還沒給我介紹下你這幾位河北客人呢!”     

“哦,三哥,這幾位是河北的朋友,我來給你們介紹下。”說著,起身帶著凌雲向竇建德三人走來。   

“貝州竇建德、孫安祖、郝孝德...”     

“竇建德...”

凌雲正向三人舉杯的手突然定住,整個人微微失神,貝州竇建德,是那個一諾千金、義薄雲天的竇建德?那個隋末亂世,曾經的大夏皇帝竇建德?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6:19

第70章借將

說起隋唐英雄,竇建德是一個無法忽略的人物。

雖然他不如秦叔寶尉遲恭這樣的更有勇名,在隋末唐初的那片耀眼燦爛的星河當中,也許不是最耀眼的,但絕對是一個極其特別的。

若用兩個字形容竇建德,那就是英雄。如果用四個詞來概括這位英雄的性格,那就是義薄雲天,他最信守承諾,終其一生,始終不渝。

秦瓊尉遲恭程咬金徐世績這些人將星閃耀,而竇建德卻是這個時代難得的王者。曾經一度與李唐三分天下,雖然最終兵敗,可這仍不能掩飾其個人魅力。   

演義裡,說竇建德是李淵的妻兄,也就是李世民的舅舅,說他本是大隋的夏國公,因見隋朝氣數已盡,在監斬李密時私放了他,回鄉反隋。

裡面甚至有段故事,說竇建德用蕭皇后從酒色之徒李密手裡換來了傳國玉璽,正做皇帝夢,結果卻被外甥李世民和李元霸連嚇帶唬,把玉璽給搶走了。   

這些當然只是後人的附會演義,事實上竇建德根本不是什麼夏國公,更和李淵的妻子竇氏沒半毛錢關係。竇建德只是關東貝州的一個農民,有些家業田產,算的上是一個地主。但與國公什麼的,半點不搭界。

不過就算出身低,竇建德後來也確實在諸家反王之中脫潁而出,成為了河北的夏王。   

凌雲以前讀到隋唐史上關於竇建德的這一段時,就對竇建德十分欽佩,因為這是一個出身微寒,可最後卻差點問鼎天下江山的英雄。

雖然最後惜敗李唐,可這依然是個讓人欽佩的人物。凌雲曾從史書上讀過,竇建德少時,鄰居一位老人因病去世,家中貧窮連葬禮都辦不起,不能入土為安。這樣的慘事傳到竇建德的耳中,他二話沒說,就把自家的耕牛送給了鄰人,讓他們賣了牛辦喪事。

竇建德這樣的仁義之事做了眾多,在貝州的四野八鄉,到處都有他的美名。

後來,竇建德的父親過世,各地數千名鄉人自的聚集前來,為竇父送葬。

當時送葬的隊伍綿綿不絕,延續數里,可面對鄉人們的饋贈,年青的竇建德卻分文未取。等到後來他接掌了家業之後,善行並未停下,更加廣施仁行,贏得一片贊名。   

竇建德不但仁義,而且還聰明,跟朋友們一起往塞外經商,賺得許多錢財。而且他還勇猛,因為常走塞外,竇建德賺了不少外財,這事許多人知道,有幾個盜賊就打起了主意。

有天晚上,七八個盜賊就潛到竇建德家中搶劫,結果被竇建德警覺,他悄悄的躲在門後,待盜賊進一個殺一個,片刻之間就殺了三個。

其餘五個盜匪驚恐異常,嚇的不敢再進,只求竇建德將同伙的屍體送回。竇建德假作答應,讓這些盜匪扔根繩子進來,他綁上屍體後再拉出去。

結果等這些匪徒真的把繩子扔進來後,竇建德卻把自己綁在繩子上,然後任由他們拉出去。幾個盜匪好容易把“同夥屍體”拉出去,正當他們準備解開時,這時扮作屍體的竇建德卻突然跳起,手持鋼刀一刀一個,把這剩下的五個賊人也一起了結了。   

這件事情當年可是轟動一時,竇建德仁義和會經商的名氣之後,又增添了一個勇猛的名氣。甚至因此,竇建德還曾任過一段時間的里長,直到被迫離鄉。   

凌雲仔細的打量著竇建德,七尺身高,皮膚微黑,看樣子三十出頭,眼神堅毅,沉穩。

史上載他犯事之後逃亡在外,一直到楊廣登基之後大赦天下之時,他才得以返鄉,然後不久被點了征遼的兵役,因勇猛之名還當了個二百人長。再後來,便開始加入了反隋大軍,終成河北之王。   

沒想到,原來竇建德離開河北之後,竟然是來到了河南,到了二賢莊上做客。  

  “久仰竇兄大名,只是一直遺憾未能相見,不期今日在此相遇,真是緣份。”凌雲拱手笑道。   

竇建德還以為凌雲只是客套話,勉強笑道:“哪裡,哪裡。”

竇建德最重實在,不喜虛偽。凌雲這句久仰的話讓他原本的好感大減,連回應也變的有些敷衍的感覺。   

凌雲感覺到了這股突降的冷意,“我這不是客套話,某以前在河北燕山,可聽不少河北朋友提起過竇兄。說竇兄年少時曾經拿自家耕年給無錢舉辦葬禮的鄰人做喪事,情義千金。又說竇兄擔任里長後,又組織鄉人鄰里一起出塞做買賣,帶領鄉人朋友致富過上好日子。另外,大家都還紛紛稱讚當年竇兄家中遇盜,機智勇敢的智殺八名盜匪,真真讓人驚嘆稱讚。”   

“竇大哥機智勇猛,有情有義,這等男兒正是我等江湖兒女所仰慕的,以前一直無緣得見,卻不料,今日竟在此相會。剛聽單二哥說竇大哥先前不顧自身安危,執意要一起南下救我,真是感激不盡。在這裡,我敬竇大哥三杯,先乾為盡。”     

凌雲話畢,連飲三杯。   

竇建德不由動容,他本以為凌雲只是客套話,卻沒想到他居然能把他的事情一一說出來。

這可不是假的,而且剛剛單雄信才當面介紹了他的名字,說明易風確實沒聽過別人介紹過他,現在聽到他名字,一下子說出他過往事蹟,這確實是聽過他的名字。聽過並記得這麼清楚,易三郎確實是有心。   

一時間,竇建德大有受寵若驚之感。   

易風何許人也?在北方,那可是赫赫有名,猛虎盟可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小毛賊,這可是邊疆上威名赫赫的勢力,他這些年走塞外,對這些好漢更加是仰望已久。卻不料,堂堂猛虎盟的九當家易三郎,居然知道他這樣的小人物,而且還記得這麼清楚。   

“當得九當家稱呼大哥,如蒙不棄,叫我一聲伯虎就好。”

竇建德心中激動,連聲音都有些走樣。河北人最敬豪傑好漢,如他這樣常走塞外的北方漢子,對邊疆上赫赫威名的白馬銀槍易三郎更是有種近乎崇拜的情緒。  

  “伯虎兄比我年長,我尊稱你一聲竇大哥也是應該的,竇大哥可以叫我易三,也可以稱為凌雲,都可以。”

凌雲笑著道,他對竇建德也一樣很有幾分崇拜,雖然崇拜的是歷史上的那個夏王。

竇建德雖然只是隋末諸多反王中的一位,可他卻與其它反王完全不同,尤其是與那些與他一樣出身農民或者小地主的那一批反王不同。

亂世之中,他逐鹿天下,卻非一味的打砸搶殺,而是善待士人百姓,勸桑興農,重感情,性節儉,各方群雄治下,很多都是民不聊生,他治下卻曾是境內無盜,商旅露宿,確實是位難得的王者。   

“易三郎好,我是伯虎同鄉孫安祖。”孫安祖見凌雲如此平易近人,也忍不住出來自我介紹。   

孫安祖個子中等,年紀比竇建德稍長,皮膚黝黑,粗糙的皮膚,卷虯的鬍鬚,但卻有著結實的肌肉,粗壯的身材,一看也是個勇猛的武夫。

   “孫大哥好。”  

   “九當家好,我也是伯虎的同鄉,叫赫孝德,平原人。”赫孝德也有些緊張的上前自我介紹。這也是位典型的河北大漢。

   相互見禮之後,大家重新落座。席間,激動的竇建德三人數次上來敬酒,凌雲都是來者不拒。

   酒至半酣,凌雲藉著些酒意,向來護兒道:“來公,某今日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來公能否答應?”   

“凌雲你但講不妨!”來護兒對凌雲很有好感,並不擺半點當朝二品大員的架子,溫笑著道。  

  “某這次奉晉王之命北上,擔了不少差事,任務重大,心中頗為忐忑,今日見識過令公子六郎與來公帳前秦二哥勇猛,著實感嘆。因此,想請來公割愛,借六郎與秦二哥與某一起辦這趟差事,不知來公能否相幫?”  

   來護兒要去福建建州上任,他也得要啟程繼續北上,一旦分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機會與這兩位相逢,凌雲也是抓住機會,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趁著來護兒此時心情不錯,又是半醉。

   來護兒目光望著凌雲,心中思量。把兒子派到凌雲身邊跟隨北上,這裡面代表的意義不可簡單。他還在猶豫之間,來六郎卻已經忍不住道:“父親,孩子願意隨三郎北上。”

來六郎雖少年勇猛,可畢竟只是年少,此時不過十六年歲,平時最重的就是英雄好漢。

一個秦瓊,就已經讓他視為兄弟,更何況到了二賢莊,遇到瞭如此眾多的好漢,特別是他出身於武將之家,可平時又哪有這種綠林式的豪爽自由,這麼小半天的時間,他已經幾乎沉浸於這種氛圍之中了。

    凌雲不提這要求,他都想要提出來,更何況凌雲還主動提出來了,他又哪願意錯過。

   來護兒見兒子那一臉期待的模樣,又看了眼秦瓊,見這位一向穩重的帳前親衛也是心動的模樣,心中長嘆一聲,拍了拍額頭道:“既然你們二人都願意隨三郎走一趟,那就去吧。不過切記行事穩重,莫要給三郎惹禍。”

來護兒有十二個兒子,這個老六最是勇猛,如今老大在宮中任千牛備身,老二老三在國子監讀書。

老六也快要成年了,又不喜讀書,既然他想隨易風一起去北方,那就讓他去吧。

易風去北方之事,他多少也能猜測到一些。在京中時,他就已經聽老上司楊素提起過,說朝廷如今已經騰出手來,正準備教訓下蠢蠢欲動,不知天高地厚的高麗。

估計這位晉王私生子去北方,就是與此事有關。讓老六隨著去,說不定也有個建功立業的機會。畢竟,他雖賺下不少功名富貴,可六郎只是老六而已,家財將來或許可分得一些,功名卻得自己去取。  

  聽到來護兒終於答應下來,凌雲和來六郎秦瓊幾個心中都是一陣輕鬆高興。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6:56

第71章徐世績、程咬金、羅士信、蘇定方

早餐的時候,來護兒一家單獨在小院裡用餐。來護兒告訴夫人,六郎將和叔寶前往北方。

“易風主動提出請六郎和叔寶相隨北上,六郎和叔寶自己也願意去,我已經答應了。”     

“夫君不是說遼東即將有戰事嗎?”來夫人給來兩個小兒子來濟來恆各挾了一塊火腿條放在他們的粥碗裡,兩個小傢伙比賽似的喝著粥。”   

四郎來弘不以為然的教訓兩個弟弟:“貴族子弟吃東西可不會呼呼作響,跟個小豬似的。”

他掰開一塊飲餅,夾了塊羊肉在裡面。   

“六哥,遼東好玩嗎,我也要去!”兩個小傢伙根本不理會老四,反爭相著對六郎說道。

“聽說遼東一年到頭都是冰天雪地,是嗎?”     

來六郎對兩個年幼的弟弟笑了笑,轉而對母親回道:“兒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兒子已經長大,想要建立功業。如今易公子相邀,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況且,這次還有叔寶隨我一起北上,更不用擔心了。”     

大隋向以軍功最重,朝中最貴的關隴集團,更都是起自北魏時期的武川軍鎮,數朝以來,將以戰績軍功起家,貴族子弟基本上都是從軍中歷練起的。

來家雖然不是關隴集團一員,可也是朝中武將之家,來家本是江南人,根基不深,來六郎更有兄弟十二人,將來來家的家業輪不到他繼承。況且,來六郎其實不是來夫人所生嫡子,只是妾生庶子。

論地位,甚不及這兩個年幼的弟弟。他必須早做打算,而凌雲是他認為可值得相隨之人。   

雖然來六郎不是自己親生,可來夫人對六郎還是很疼愛,“六郎,你可想清楚了。其實你跟在你父親身邊,再過幾年,以你父親的爵位官職,是可以向朝中舉薦,讓你以門蔭入仕,哪怕最低也能進入內府禁軍中任一勳衛。這易公子畢竟只是晉王見得不光的私生子,如今遼東又局勢緊張,隨時有戰事發生,去遼東實在是很凶險。”     

“兒覺得易三郎值得相信,況且兒習武多年,邊疆有戰事,正好發揮本事,換取功名,豈又躲避之理。”     

來護兒扶著長須讚賞的點頭,“六郎說的好,不愧是我來護兒的兒子。年青人人正當如此,年青氣盛熱血方剛,想當年為父也曾如此。若當年我沒半點熱血,又怎敢手刃仇家。如果我當年畏懼艱險,又怎會投奔隋軍。如今我這總管之位,郡公之爵,還不都是一刀一槍戰陣上拼回來的。”

“六郎既然已經考慮好了,夫人也不必多說了。易風這個人,為父觀察許久,覺得此人行事穩重,辦事果決,又交遊廣闊,是個不錯的人。看他身邊幾位晉王府的大都督,可知晉王還是對他很看重的。你跟隨易風北上,確實是個機會。這次叔寶隨你一起去,他辦事穩重,你多聽他的意見。”   

“是,父親。”來六郎笑道。   

“你去叫叔寶過來一起用早餐,我順便跟他交待幾句。”來護兒道,六郎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大步走出院子。   

二賢莊內,大群的客人正在聊天,有的還在相互較技比武。六郎和叔寶二人穿過眾人,在莊門口的那條繞莊而過的小河前找到凌雲。

凌雲正在給小狼灰風洗涮著身上乾涸結塊的泥巴。不過小狼似乎有些不領情,嗚嗚的扭個不停,還總是不停的抖動著身體,濺了凌雲一身的水珠。   

在一狼一人的邊上,還圍著一群小孩,他們對於小狼十分好奇,卻又不敢近前,只遠遠的圍觀著。   

“這些是誰家的孩子?”來六郎有些奇怪。   

“誰家的孩子都有,你家的兩個也在。”凌雲笑著說道,果然,來六在那群小孩中看到躲在後面的來濟和來恆。   

凌雲卻對這群小孩子很喜歡,剛才他已經跟這群小孩子聊了一會,差不多把他們的底細都摸清了。

其中兩個是來護兒的十一郎和十二郎,這兩小子別看現在還只是小正太,可凌雲卻對他們很有印象,因為在歷史上,這兩個小屁孩將來卻都超越了他們的父親,先後成為了唐朝的宰相,武將家的孩子,最終成為宰相,當時確實成為一段佳話。來護兒十二個兒子中,來六郎最有勇名,然後便是這十一郎和十二郎,後來成為宰相。其它的幾個兒子,倒是名聲不顯。   

除了 這兩個未來的宰相,這群孩子中也個個都是來歷不凡。   

其中年紀最大的是一個女孩子,今年已經七歲的線娘,大名竇紅線,是竇建德的女兒。

昨天凌雲已經搞清楚了,竇建德看起來好像有三十多了,其實真實年齡才二十五,沒想到他都已經有了一個七歲的女兒。線娘很懂事,在這群小孩子中明顯是個大姐頭的模樣,一群小屁孩子全都唯她馬首是瞻。

紅線手裡牽著的一個三歲小女孩,則是單雄信的女兒愛蓮,這傢伙才十七,可女兒都三歲了,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早熟。

不過最讓凌雲驚嘆的還是另外四個小孩子,剛才套出幾個小孩子名字的時候,他都一度不敢相信。   

世績、程咬金、羅士信、蘇烈!   

四個還流著鼻涕,扎著羊角的小屁孩子,居然有著四個如此響亮的名字,如何讓凌云不驚。   

四個小傢伙裡,程咬金年紀最大,今年十歲了,其次是蘇烈七歲,羅士信五歲,徐世績四歲。   

隋唐四大猛將,此時卻全都蹲在凌雲身後,一臉好奇的盯著小狼灰風,哪裡看的出半毫這幾個傢伙將來將星閃耀,是一代名將?   

他一度以為這幾個孩子只是與將來的名將重名了而已,不過仔細的詢問過後,他已經確認,他確實沒有認錯人,這幾個小屁孩子就是將來的四大名將。   

徐世績是跟他老子徐蓋今天一大早趕到二賢莊的,徐蓋是滑州東面的曹州離狐人,其家和單家一樣,都是州中首富。

徐蓋家多僕僮,積粟數千鍾,這也是一個樂善好施之人,時常救濟貧苦人,不管關係親疏。

歷史上,徐蓋後來憑兒子的關係,得唐朝李淵封為濟陰王,推辭不受後,也封為舒國公。

因為有一個十分了得的兒子,徐蓋本身倒不太顯眼。

不過徐世績能如此了得,其實還是與徐蓋有諸多關係。徐蓋做為曹州首富,表面上是一個大地主,但實際上卻是滑州單家多年來暗中的合夥人,一起經營著綠林的銷贓買賣,日進斗金,因這才能稱為曹州首富。

因為這個關係,後來翟讓、單雄信他們造反,徐世績才會毅然而然的前來相助,也才有了後來的名將李績。

不過此時,李績還叫徐世績,剛四歲。   

燕山猛虎盟代盟主易三郎到了二賢莊,這個消息很快在河南的道上傳開,緊鄰著滑州不遠的曹州離狐徐家莊更是第一時間就收到這個消息。

徐蓋和單雄信暗中經營著綠林買賣,一直以來不但和河南綠林關係密切,甚至與河北的綠林也關係極密,猛虎盟也單家徐家的生意也常有往來。

凌雲到了二賢莊,而且已經暫代猛虎盟主的消息由單雄信快馬傳來後,徐蓋不得不異常重視。接到消息後,他立即快馬趕赴二賢莊,連夜趕來。

北方綠林的買賣可比河南綠林的大,特別是如猛虎盟這樣活躍於邊疆上的綠林組織,暗中還掌握著走私路線,這裡面的生意合作可是極大,徐蓋不可能不重視。   

徐蓋當時莊上還有數名客人,也都是生意上的朋友,因之也一併過來。   

這幾個朋友分別是濟州大都督程婁,也就是程咬金的老爹。

程家也是濟州豪門,歷代出仕北齊,程咬金曾祖做過北齊兗州司馬,祖父做過晉州司馬,父親程婁做過北齊濟州大中正,入隋後,為濟州大都督,雖然官職不顯,但程家卻在濟州勢力不小,田多宅廣。

史上,隋朝末年混亂之時,程咬金就曾經組織了不少鄉勇自保安民。程婁和翟讓相當,都是一方地頭蛇,他們黑白通吃,家族地方實力雄厚,又有官身,同時又暗中與徐蓋等一起合夥經營著地下生意,是這條地下利益鏈條中的一環。

與程婁相似的朋友,此次隨徐蓋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那就是河北翼州的蘇邕。蘇邕家族在翼州也是不小的豪族,地方勢力強大,是單家這條利益鏈條中的一環。蘇邕正是蘇烈之父。   

而蘇烈,後來更多以字行,稱為蘇定方,一個在初唐時名聲不顯,可在高宗時代卻光芒萬丈的名將,一人滅三國擒三國主的傳奇將領,初唐名帥李靖的真傳弟子。

歷史上,這位將星一開始並非唐朝一方的,而是一直跟唐朝做對的。

隋末時,天下大亂,蘇烈隨父親蘇邕組織鄉勇保護鄉里,徵巢叛亂。蘇烈十五歲就上陣,摧鋒陷陣,勇猛絕倫,大敗過河北亂軍首領張金稱、楊公卿等人。

後來,父親戰死,時局喪亂,叛亂越巢越厲害,他也不得不投奔了叛軍竇建德。

在竇建德麾下,蘇烈表現出眾,每戰必有功。竇建德死,他又跟隨劉黑闥繼續對抗唐朝,直到最終河北兵敗,然後歸鄉讀書隱居。

直到李世民即位之後,才被朝廷重新徵用。後來為李靖看中,得命在河北訓練精銳特戰之兵,最終帶這支精銳隨李靖大破突厥牙帳。

蘇定方的一生,可謂傳奇,有幾分大器晚成,一生馳騁疆場數十年,北擊頡利,西滅突厥,東平百濟,南鎮吐蕃,縱橫萬里,“前後滅三國,皆生擒其主”,西域諸國震懾降服。   

這樣一個傳奇名將,此時卻正好隨其父來到二賢莊,現在和普通小孩沒什麼差別的蹲在一旁,一邊抹著鼻涕,一邊眼巴巴的看著小狼,既想上前摸兩下,又猶豫不敢上前。   

哎,若非凌雲是個穿越者,誰又能相信,這小屁孩的將來會如此耀眼?

程咬金、徐世績和蘇烈旁邊,蹲著羅士信。

五歲的羅士信。   

羅士信是齊州人,跟秦瓊算是老鄉。

不過他此時和秦瓊並不認識,他也是跟著他爹來的。

羅士信的父親不是徐蓋和單雄信他們的合作夥伴,頂多只能算是這個利益鏈條的一個尾端。

他靠著徐蓋的關係,拿些貨出手轉賣,賺點小錢。這次正在徐家莊拜會徐蓋,也跟著一起來了。

八個小孩子,誰又能想到,這裡面會有日後的兩位宰相,四位大將軍,以及一位皇帝之女和一位大將軍之女呢?

凌雲一面躲避著小狼抖起的水珠,一面在想,自己是不是應當把這八個小孩子給一網打盡?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7:16

第72章十三結義

凌雲腦中突然蹦出一個想法來,自己為何不收這群小傢伙做義子。

這種想法也並非異想天開,實際上這個時代的人,都有幾分南北朝以來的風氣,動不動就要和義氣相投的人燒黃紙斬雞頭拜把子義結金蘭。

或者,看到喜歡的孩子就想要收為義子。結拜兄弟,和收義子,在這個時代太普遍了。上到貴族豪門,下到販夫走卒,都是如此。   

當初慕容恪看凌雲少年打虎,頓時心喜,馬上把他收為了義子,而且是第十三個義子。再比如當初凌雲和單雄信,兩個少年相惺,就曾經是拜過把子的。   

看著面前的這些小子,都是未來的名將,一塊塊上好的璞玉,做為一個熟知歷史的人,他 實在是無法等閒普通對待這幾個小孩子。

此時的凌雲,倒也沒有什麼太異常的想法,想收幾個孩子做乾兒子,很大原因只是出於一種一般人無法理解的了的那種感覺。   

想到就做,凌雲馬上帶著這群小孩子回了莊內前廳,然後找來了單雄信、竇建德、徐蓋、程婁、蘇邑、羅鎰等人,提出了自己想收這幾個小子為義子的想法。  

  “好啊,我贊成!”

單雄信首先贊成,他和凌雲本就是結義兄弟,他的女兒認凌雲做義父,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麼?   

竇建德也毫無異議,他本就仰慕凌雲,一心想要結交上這位猛虎盟新任的代盟主少英雄,現在凌雲主動提出要收他的女兒做義女,他為什麼不答應?

女兒成了凌雲的義女,那他也就成了凌雲的兄弟了啊,以後跟易盟主的關係可就又近了一大截。   

程婁、徐蓋和蘇邕三人的想法也都差不多,三人都是一州之豪強,因為地下生意的關係,跟猛虎盟本就有合作關係,對凌雲也是知之甚詳,對這位代盟主很是幾分欽佩的。現在他提出收他們的兒子做義子,這是好事。

起碼,大家的生意可以繼續,關係還能更進一步。

況且看這位易三郎,連新任的建州總管都與他關係如此親近,這人脈得多廣闊,真正的黑白通吃啊。不管從哪方面考慮,凌雲提出了這個請求之後,他們都沒有理由拒絕的。   

“三郎願意收犬子為義子,那是犬子幾世修來的福份。”

三人幾乎都是異口同聲,忙不迭的同意。這樣的好事,豈能不同意。要是不同意,弄不好就要惹易盟主不高興,這以後還能不能合作了?   

只是羅鎰一人愣在那裡,好半天也沒說話。   

“怎麼,羅兄是不願意麼?”凌雲有些奇怪的問。

以他的名望和地位,羅鎰不應當會不同意啊。

一旁的徐蓋更是暗暗為羅鎰心急,悄悄扯他的衣袖。心中有些後悔帶了他來,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萬一惹惱了易盟主可就不好了。   

“啊!”羅鎰終於回過神來,臉色有些脹紅,結巴著道:“同意,同意,小的一千個同意”

他剛才是過於驚訝以至於有些反應不過來,與徐蓋這些一州首富,當地豪強比起來,羅家只是賺點小錢的小販子,能有機會來到二賢莊見到這麼多風雲人物,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當聽到這位以前只是在茶肆酒樓故事裡聽過的猛虎盟易三郎竟然要收他家的小子做義子時,他確實有些反應不過來。

易三郎要收單家、徐家、程家、蘇家的孩子做義子,這都說的過去,畢竟這幾家都來頭不小,也一直與易三郎有來往的朋友。可自己只是個小商販,微不足道啊。   

凌雲微微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太好了,這樣,再問問幾個小傢伙是否願意認我這個義父,若是肯,那此事就這麼說定了。”     

把幾個小傢伙一起叫來,當著大家的面詢問,是否願意認自己做義父。   

“認你做義父了,那以後我就可以跟小狼一起玩嗎?”

才四歲的徐世績瞪著大眼,天真的問道,一邊問,一邊還不時拿眼睛卻掃凌雲腳下還濕著皮毛的小狼灰風。   

“哈哈哈,當然可以,現在願意了麼?”凌雲笑著回道。

    “嗯,願意。”聽說以後可以跟小狼玩,徐世績當下就猛點頭同意了認凌雲做義父了。   

有了這小傢伙帶頭,其餘幾個孩子又得了父親們的暗示,這個時候自然都一一同意了。

不過凌雲沒有收來恆和來濟兩個歷史上唐朝的宰相做乾兒子,一來他們是來護兒的兒子,來護兒身份畢竟擺在那裡,堂堂郡公之子,他一個私生子不好開口要收人家做義子。

二來,凌雲其實還有個其它的想法,他想要與來六郎結義,若與來恆來濟做了父子,那他豈不成了來六長輩,這就不能再做兄弟了。    江湖兒女,也沒那麼多講究。   

定下此事之後,立即就準備妥當行拜禮。

   一眾賓客見證之下,凌雲端坐上首,幾個小傢伙依次上來敬茶。凌雲一一接來喝過,就算正式完成了這道儀式。   

最後,凌雲一口氣收了六個義子義女,十歲的程咬金最大,七歲的蘇烈老二,然後是五歲的羅士信和四歲的徐世績,兩個女孩另排輩份,七歲竇線娘是義女中的大姐,三歲的單愛蓮自然就是二姐了。   

“好,自今日起,你們就是我凌雲的義子義女,以後大家要兄弟友愛,姐妹相護。來,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凌雲笑著把跪在地上的幾個義子義女一一扶起,並一面把準備好的禮物送於他們。

四個男孩子的禮物是每人一把精製短劍和一塊玉佩,另外還一人有一匹小馬。兩個女孩兒,也一人一塊玉佩,外加兩隻玉鐲。   

廳堂之上,一片歡聲笑語。大家都對此事十分高興,凌雲高興自己居然成了名將之父,而竇建德程婁蘇邕等人則在高興與易三郎的關係大進一步,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那邊的孫安祖站在竇建德身後悄聲道:“伯虎,我看易三郎最喜結交朋友,不如你上前提議與易三郎結拜,這關係可就更進一步了。”   

  竇建德聽後怦然心動,不過有些猶豫,“易三郎只怕未必願意與某結拜!”     

這時,凌雲卻出聲笑道:“今日難得諸位兄弟齊聚,如今易某新收幾位義子義女,可喜可賀。我等何不喜上加喜,就在此再擺添香案,一起歃血為盟,結為義氣生死兄弟,今後生死相救,患難相扶,豈不更好,不知道眾位意下如何?”     

這話正中竇建德心思,當下立即出聲大贊,“易三哥說的好,如蒙不棄,竇某願與諸位兄弟義結金蘭。”   

當下,廳中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江湖漢子,一旦看上了眼,覺得投緣,那燒黃紙斬雞頭磕頭跪拜那是極流行的作法。   

一番熱烈之後,眾人決定一起歃血結義,有凌雲、竇建德、單雄信、來整、秦瓊、翟讓、黃君漢、徐蓋、程婁、蘇邕、王伯當、司馬德戡、楊威十三人。   

凌雲這邊隊伍裡的高家四兄弟還有猛虎盟的王保、魏豹等都自認為是凌雲下屬,不肯逾越與凌雲結拜。

竇建德的兩個朋友孫安祖和郝建德也自認為身份不適,堅持不肯一起結拜,羅士信的父親羅鎰也自認身份低微不肯 結拜,這樣子,最終只有十三人一起結義。

來自河北的凌雲和竇建德、蘇邕,來自河南的單雄信、翟讓、黃君漢、徐蓋、程婁、秦瓊、王伯當,來自關中的來整、楊威、司馬德戡等。

本來司馬德戡和楊威並不太熱心於結拜,畢竟他們都是晉王麾下將領,朝廷官員,眼裡還是有些看不上這些江湖人士的。

不過凌雲卻不肯放過他們,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和楊廣這父子關係並不穩固,這兩個楊廣派來的幫手,實際上更似於是監軍,他需要和他們拉好關係,畢竟,兩個老婆都還在楊廣手裡呢。

跟他們結拜,拉好關係,對自己也是大有幫助的,到了北方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他們的支持,他們的手上可是握著三百楊廣派來的精銳。   

十三人,有朝廷官員,晉王府大都督司馬德戡、楊威,濟州大都督程婁,建州總管府夥長秦瓊、來整。

白馬縣法曹翟讓,典獄黃君漢。綠林好漢凌雲、王勇,單雄信,以及地方豪強竇建德、徐蓋、蘇邕等,可謂是身份各異,但最終以凌雲為紐帶,大家一起結義。  

  最後論及齒序,程咬金的老爹,濟州府兵大都督程婁以三十歲為最長,翟讓二十八歲排第二,竇建德二十五歲排第三,蘇邕第四,徐蓋第五,黃君漢第六,秦瓊第七,司馬德戡、凌雲、楊威三人同歲,按月份大小分排第八到第十,單通、王勇、來整三人都是十七,則 排在最尾。   

大哥程婁,二哥翟讓,三哥竇建德,四哥蘇邕,五哥徐蓋,六哥黃君漢,七哥秦瓊,八哥司馬德戡,九哥凌雲,十哥楊威,十一哥單雄信,十二哥王伯當,十三哥來整。   

大家刺破手指,將血滴入碗中,然後倒滿酒,十三人共飲這碗血酒,跪拜香案之前,一起誓言義結金蘭,今後生死相助,患難相扶!  

  “今我易風與諸位兄弟結義兄弟,死生相拖,吉凶相救,福禍相共,患難相依!”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7:27

第73章地下軍工坊

香案前歃血十三結義,眾人喝了血酒,念了誓詞,然後磕頭排序,定下長序,便從此是結義兄弟了。

大家都是心情甚好,就連有些半推半就才一起結拜的司馬德戡和楊威二人,也受氣氛感染,歡笑不已。

十三人,年紀最大的程婁也不過三十,年紀最輕的來整才十七,十八的凌雲排了第九。

論起來,十三兄弟倒都是勇猛之輩,程婁雖然歷史上名聲不顯,可世家豪強出身,能文能武,身為濟州驃騎府軍中能統率二百人的大都督,程婁的武藝不比歷史上更有名的兒子程咬金差。

程婁擅弓馬騎射,最擅長的是馬上擊槊。

程婁有一把好槊,更有一手好槊法。歷史上程咬金後來組織鄉勇保境安民,他就有一手家傳的槊法,而非是演義中拿斧頭砍人,且只會三斧頭。

事實上,隋唐英雄中,用槊高手中,程咬金能排入前四,第一使槊高手當之無愧是老黑尉遲恭尉遲敬德,不但槊使的好,而且還會一手無人能及的空手奪槊的本事。

歷史上另兩位用槊高手都曾敗在他的手中,這兩人便是隋末時同樣的用槊高手單雄信和李元吉,程咬金與他們相當。

程婁藉著酒興,取來自己的馬槊,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騎,在二賢莊的演武場上給大家即興表演了一段槊法,引得陣陣歡呼。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程婁一出手,包括凌雲在內的眾多莊中賓客,都看出了他槊法不凡。

凌雲不得不感嘆,怪不得歷史上程咬金一投奔瓦崗李密,立即就能被李密倚重,委為蒲山公營內軍四驃騎將軍之一。

這支李密心腹武裝的四位驃騎將軍,其它三人,分別是曾經跟隨著隋末第一猛將張須陀破敵無數的勇將秦瓊和羅士信,還有曾被隋帝稱為萬人敵的裴行儼。

這三人都是征戰沙場無數的軍中悍將,而程咬金當時只是新投,來之前不過是濟州鄉下一土豪,這充分說明了程咬金騎射本領確實了得,尤其是槊法讓李密這樣的梟雄都驚嘆了。   

竇建德和孫安祖、郝孝德三人站一邊,看的也是熱血澎湃,心動不 已。   

“我也要學槊!”線娘一臉神往。

竇建德笑笑,牽著女兒的手,“這槊可不是女孩兒能學的,甚至就是大多數男子也學不了馬槊的。你若想學點武藝,以後爹可以教你擊劍騎射,馬槊卻是不行,你最多可學長槍。”  

“可使槊好威風,為何女子學不得槊?”

單雄信一旁聽著,笑著解釋道:“因為馬槊易學難精,且最要勇力,女子天生力弱,因此不適合學槊。”

他對這個新認的干女兒也很是喜歡,線娘雖小,可身上總有股子英氣,甚至一群小孩子中,連男孩子都習慣聽她的,是個不得了的女孩。

自家女兒愛蓮,才三歲多點,現在就已經完全成了線娘的小跟班,跟她比誰都要親。

“馬槊真那麼難練麼?”線娘有些失落,程婁舞槊的這份瀟灑,在她小小的心裡,印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馬槊難練首先是因為馬槊很貴,馬槊很貴是因為馬槊很難制,這可不是木棍上套個鐵槍頭就可以稱為槊。馬槊自秦漢以來,向來是貴重兵器,不管是材質還是長度都是有標準的。”

雄信本身就是使槊高手,因此一說起槊來,那是如數家珍,他的一手馬槊本領,可是真真自小學起,當初學槊之苦現在都不會忘記。

槊難學,槊更難制。

一把上好的馬槊是非常講究的,槊桿也根本不是任何天生原木,而是要取上等韌木的主幹,剝成粗細均勻的蔑,再用特種的魚膠,膠合而成。

選材上,槊桿選用的韌木一般以製弓的上等拓木為上,次以桑、藤。把細蔑用油反復浸泡,泡的不再變形,不再開裂,這才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而這第一步,就需要耗時近一年。

一年之後,將蔑條取出,蔭涼處風乾數月。然後用上等的膠漆膠合為一把粗,丈八長,外層再纏繞麻繩。

等麻繩乾透了,又塗以生漆,裹以葛布。乾一層裹一層,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桿發出金屬之聲,卻不斷不裂,這才算是合格。

然後再去其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面再裝上精鋼槊刃,後端裝紅銅槊纂。再經過不斷的調整,最後合格的標準是一根麻繩吊在槊尾二尺處,整個丈八馬槊卻可以在半空中保持水平兩端不墜,才算合格。這樣的馬槊,武將騎在馬上,使能保證持在槊後段而槊尖向前不費力氣。

這樣一把耗時需要三年才能製造出來的馬槊,輕、韌,結實。

武將可直握借馬力衝鋒,也可以揮舞起來近戰格鬥,複合的槊桿比普通的木桿更輕,也更結實。

膠合的蔑片和橫纏的麻繩與葛布,能保證馬槊可以同時承受更多的力,這樣的馬槊衝撞之時不會受力折斷裂開,還具有極大彈性。真正可謂是武將馬上戰鬥的神兵,但這樣的一支馬槊,製作需要耗時三年,而且成功率最多只有四成。

所用的木料、漆、膠,無不都是極貴之物。因此,造價往往高的驚人。自漢魏以來,馬槊便一直是世家出身將領的標誌。

在大隋,除了軍事貴族們用馬槊外,也只有皇家的內府禁軍,和宗室的宗團驃騎才裝備了標準馬槊。

而在其它的驃騎府、車騎府中,就算珍貴的騎兵,也多只是用長矛。只有少數世家出身的將領才自備有馬槊。


一般來說,看一個武將的兵器,往往就能推測出他的出身。

此時二賢莊里,朝廷軍官身份的司馬德戡、楊威、程婁、來護兒、秦瓊、來整數人,使馬槊的卻只有程婁和楊威二人,程婁和楊威都是世家大族出身。

而司馬德戡、來護兒、秦瓊、來整等卻都是用槍,連堂堂的郡公、柱國總管來護兒都是用槍,這也正說明了他們的出身。

司馬德戡祖上雖然也是武將,但他幼時父親早死,家道早中落,他小時甚至不得不去做屠夫的學徒,當然買不起馬槊,也學不了馬槊。

秦瓊家情況稍好些,可祖上都是些低層文官,小時學不到馬槊。來護兒如今雖貴為柱國總管,他父親曾經也只是個縣令,還死的早,他自幼是在伯父家長大的。

等到他後來建功立業了,可再學馬槊已經錯過時機了,因為馬槊這種兵器,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的會的。

本朝不禁獵弓長劍,卻禁大刀長矛強弓勁弩,馬槊鎧甲。私藏馬槊鎧甲強弓勁弩和大刀長矛的,那可是重罪死罪,弄不好就要被定謀反。

馬槊這樣的珍貴兵器,是不得隨意買賣的。也只有那些世家豪門,或者武將府軍,可以自己訂製自用。

如單雄信這樣的身份,擁有馬槊,其實是件違法的事情。馬槊這麼珍貴,一般人連馬槊都擁有不了,自然也就更學不了槊,尤其馬槊是馬上兵器,學馬槊你得先有馬,還得是上好戰馬,而非挽馬。

另外,馬槊屬於重兵器種類,練馬槊者還必須是那種天生力大的人,一般人根本用不了。學馬槊還有個難處,那就是得有專門的馬槊高手指點,不然,根本不可能無師自通。

種種條件限制,就使得馬槊成為了世家將領出身的標誌,普通人,根本不太可能學的馬槊。

凌雲十三結義兄弟,楊威、程婁、單雄信使槊且是高手,另外徐蓋和蘇邕也使槊,皆因他們都是地方豪強,家傳的馬槊和槊法。

而竇建德、秦叔寶、司馬德戡、來整、王伯當、黃君漢、翟讓等通通都是使槍,甚至連凌雲自己,雖然會使槊,但用的最拿手的兵器也是槍,這才會有白馬銀槍易三郎的名號。

“單兄弟不愧是馬槊高手,對馬槊知之如此詳細!”

竇建德欽佩道,單雄信年紀雖輕,可這馬槊本領,卻其實是在眾人之上的。程婁馬槊不錯,可比起單雄信來還差了些,他們最大的區別,其實從雙方的槊上就可以看出來了。

馬槊本就是重兵,而單雄信的槊卻是份量更重的金釘棗陽槊,這種槊的槊頭比普通的槊要大,上面遍布鐵釘,就如同是一把狼牙棒似的,這種槊比普通的槊可重的多,且使用起來會有頭重尾輕的感覺,而馬上持槊,一般都是持槊中後部份。

正常的馬槊是靠在槊尾加一個銅纂做配重,平衡重量。

而這種金釘棗陽槊,前面太重,後面雖然增加了槊纂的重量,依然難以平衡,因此馬上持槊,前重後輕,需要更多的力量。單雄信使槊,最猛的就是力大。

金釘棗陽槊充分的發揮和擴大了赤髮小靈官力大的優勢。程婁一比,就差了許多。   

單雄信一陣哈哈大笑,對新結義的一眾兄弟道:“實不相瞞,我單家其實有一家馬槊工坊,專做馬槊,自我祖父之時就傳下來的,如今每年可產珍品馬槊八十,上品馬槊三百,中下品馬槊千桿。今日與諸位義結金蘭,小弟便奉送每位哥哥珍品馬槊一把,略表敬意,還請各位笑納。”

竇建德等一聽,都大為高興,馬槊這等神兵,幾乎是有錢也難買到的。

不僅因為貴重,難制,最關鍵的還在於,馬槊工匠,多數為朝廷壟斷,只為朝廷制槊,普通人想要馬槊,你拿著錢都不知道要去哪買。

誰能想到,單家居然有一個傳承數代,年產上千支馬槊的地下馬槊工坊?

就連凌雲在一邊也大為震動,他還真沒有想到,原來單家還是個地下軍火大亨。只是不知,除了年產千枝馬槊之外,他們還能生產多少刀槍鎧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7:39

第74章軍火

馬蹄如雷響徹演武場。   

凌雲穿著件魚鱗甲,外罩著窄袖皮革的比甲,渾身熱氣升騰。

他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手中端著超過四米的馬槊向前進逼,對面的單雄信毫不畏懼的夾馬直衝而來。

兩馬交錯而過的時候,雙方手中的馬槊都刺向對方,待單雄信滿是尖釘的槊頭就到面前之際,凌雲突然整個上半身向右一偏,然後左手已經迅速的抓住了馬槊鋒刃下的節留部份,藉著馬匹衝力,他握著槊的手向前滑過一段距離,最終緊握住槊桿,並且左胳膊猛的夾住了槊桿。   

“呀!”凌雲一聲大喝,竟然只憑著一隻左手發力,就已經控制住了單雄信的槊。   

單雄信雙手握住槊桿發力,想要奪回馬槊控制權,可惜那槊卻如在凌雲手中生了根似的紋絲不動,下一刻,他感覺自己已經脫離了馬鞍,整個人騰起空中。

他不肯棄槊,凌雲藉著戰馬衝力,把他整個人都給挑到了空中。風呼呼的在耳邊吹過,一向自詡力大猛無比的單雄信被凌雲馬上單手奪槊,而且連人都被挑起來了。

凌雲策著黑馬繼續奔馳,右手平持著自己的槊,左手則倒持單雄信的金釘棗陽槊,把始終不肯棄槊的單雄信高高的挑起,如同舉著一面旗幟一般的奔走在場中。   

“好!”     

“三郎厲害!”     ......   

各種各樣的歡呼之聲四起,單雄信和凌雲的比試高下立判。

先前單雄信憑藉著自己的天生勇力,把金釘棗陽槊的威力發揮的極致,程婁、蘇邕、楊威、徐蓋四員使槊好手,先後敗在他的槊下。

誰曾想,凌雲這位銀槍將出馬,卻僅憑一招就把單雄信挑到了天上。   

凌雲策馬在演武場上跑了一圈,然後勒停戰馬,單雄信狼狽萬分的摔落地上,到底馬槊還是失手。   

“服了!”單雄信的話單如刀鋒般裂空響起。   

他從地上爬起,拍著自己快摔成八瓣的屁股,又揉著自己的手腕,鬱悶的道:“三哥武藝又精進許多了,沒想到我現在竟然連三哥一招都走不過了。”     

避槊和奪槊,誰都知道,奪槊更難。何況剛剛凌雲對單雄信,連自己的槊都沒棄過,只用了一隻左手,一個回合就把單雄信的槊奪了,甚至把人都給挑起來了。純比力氣,也勝過雄信許多。論起技巧,更是不差。   

“傳聞三郎當年十二歲便單人力博猛虎,今日得以親見三郎的騎術槊法,真真是大開眼界。單兄弟雖勇猛,不過力氣卻稍遜三郎幾分。單兄弟向來以勇猛取勝,如今遇上三郎力氣勝他話多,這便是一物降一物,他也就根本發揮不出金釘棗陽槊的威力,一招而敗也算不得意外。”

程婁笑著說道,先前他們幾個使槊都輸給單雄信,最大的原因就是力氣上輸給單雄信,而槊這種重武器是最要力氣的。

你技巧再好,力氣若相差太多,那便是一力降十會。現在單雄信輸給凌雲也是一樣道理,凌雲的力氣比單雄信的更大,一隻胳膊就能把他的槊夾過來,單雄信也是有些預料不及,才會一招而敗。

秦瓊上去幫單雄信拍去身上灰塵,單雄信倒也很光棍,輸了就輸了,沒有輸不起。

凌雲跳下馬,脫下頭盔,涼爽的初夏晨風吹在臉上,感覺十分的舒暢。他拄著馬槊,深吸一口氣,也還有些驚訝於自己的威猛。

這幾天,他暫留二賢莊,每日大家切磋武藝本領,差不多和諸位兄弟們都較量過,也得出了一個讓他驚訝不已的結果。

到現在為止,他還未償一敗。

單就這幾天的比武來看,剛結義的十三兄弟中,如果要排個名次的話,無疑場場都勝的凌雲是武力最高的。

凌雲之下,應當是秦瓊,然後是來整,再是單雄信和程婁,接著是司馬德戡和楊威,再就是王伯當、蘇邕,黃君漢、翟讓、徐蓋、竇建德。

竇建德的武藝在眾人中算是最弱的,這有些出乎凌雲的意料,甚至是翟讓,武藝其實也不算太強。

不過十三兄弟,除了凌雲外,單雄信應當是力氣最猛,使槊最厲害的,單論槊法,應當屬程婁的最精。而來整槍術最強,王伯當箭法最好。

對於自己竟然比起單雄信、秦瓊、王伯當、來整等人都要強上幾分的時候,一開始他真的是十分驚訝的,不過這些天的切磋,也讓凌雲對自己的武藝本領有了切實的領會掌握,不再是如以前那種不清不楚的狀態了。

“這槊怎麼樣?”單雄信拍著屁股走到凌雲面前,笑著問道。

凌雲提起手中長槊,仔細的摩挲著,這不是楊廣送他的那把天龍破城槊,而是出自單家地下兵工坊馬槊坊出品的珍藏級馬槊,年產只有八十支的精品。

單雄信很大方,這種單家售價值十匹戰馬的珍品馬槊,結義的其餘十二兄弟,他每人送了一支。

“不錯,用的很順手,這確實能值十匹良馬。”

在古代,不管什麼時候,馬都是緊俏物資,尤其是作戰的馬,而訓練良好的戰馬價值更高。一頭普通的耕牛值五到十貫左右,而一匹普通的挽馬起碼十貫起。若是訓練好的戰馬,起價也在八十貫左右。

單家一把上品馬槊售價十匹上等戰馬,價值在八十萬到一百萬錢之間,不能不說這很珍貴奢侈。在一斤米也不過一文錢的時候,一把武器居然值一百萬斤米,可想而知了。

而單雄信一下子送了十二把上品馬槊給新交的兄弟,送上萬貫的禮物,哪怕是自家產的成本不會有這麼高,可也能見識到單雄信的輕財重義,以及財大氣粗。

徐蓋大步朝他們走來,身上同樣的鎧甲發出鏘鏘作響,不到三十的徐蓋豪強子弟,為人同樣豪爽。

凌雲剛才披的鎧甲,就來自於徐蓋的贈送,同單雄信一樣,徐蓋給每位結義兄弟送了一套價值數百貫的上等鎧甲一套。單雄信暗中製作馬槊,徐家暗地裡一樣有一家鎧甲工坊。

事實上,凌雲這幾天除了收到單雄信的馬槊,收到徐蓋的鎧甲外,還收到了程婁贈與的橫刀,蘇邕家的戰馬,王伯當家的弓,翟讓家的長槍,黃君漢家的弩。此外還有竇建德送的香料,羅鎰送的綢緞等。

除了 竇建行、羅鎰、來六郎、秦瓊和楊威、司馬德堪他們,單雄信和徐蓋這夥人的禮物,既珍貴且又讓凌雲驚嘆。

他們本來就是一起合夥做買賣的,現在他們拿出來的禮物都是些朝廷嚴禁私製的鎧甲武器,甚至是戰馬弓弩等。且看每家一樣,凌雲不由的在心中想,他們好像暗裡就在經營著一個龐大的地下軍火生產,且各家分類生產,單家生產馬槊,徐家生產鎧甲,翟讓家製作長矛,黃君漢家生產弩機,王伯當家製弓,程家造刀,而河北的蘇邕販馬。這完全就是一整套的軍工生產啊。

他不太清楚的是單雄信他們突然把這樣的機密之事,借送禮的機會告訴他,和大家。

“我們想請三郎幫個忙!”

徐蓋開門見山說道,“若三郎願意幫這個忙,那麼以後我們各家的軍工坊都拿出一成份額送給三郎。”

一成的份額絕對不會少,其它各家的情況凌雲不太清楚,但就以單家的馬槊工坊的年產千支馬槊來算,也是極不得了的。

珍品八十,上品三百,中下品千支。一支珍品馬槊就值十品上等戰馬,上品的也值五匹上等戰馬,中品值兩匹,下品值一匹。看起來似乎不多,可這上等戰馬都是按百貫售價,單家馬槊工坊一年的毛收入能達到近五千匹戰馬的量值,這是一筆達到年毛收益五十萬貫的巨大生意。

就算純收益只有一到兩成,那也有年入五到十萬貫的巨額利潤。

給凌雲一成,一年也能得到五千到一萬貫收入。況且,這還只是單家工坊一成的份額而已。其它幾家的軍械戰馬生意,必然也不會太小。   

江湖朋友,雖然講義氣重兄弟,可這背後也是有利益相連的關係。   

“有什麼事儘管提,若我能幫的到的,當然不需多說。”凌雲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直接一口答應下來。   

徐蓋道:“聽說三郎此次南下,娶了高家的那位白髮公主,還娶了慕容盟主,此事當真否?”     

“沒錯!”     

徐蓋點了點頭,又道:“我還聽說,三郎此次南下,查清了自己的身份,找到了親生父親?”     

凌雲看了眼單雄信,這事情他對單雄信說過,也對來六郎和叔寶說過,不過徐蓋知道這事,肯定是單雄信告訴他的。

不過他沒有責怪單雄信的意思,當初他說出來的時候,就沒想過他會完全保密。徐蓋和單雄信,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重要盟友,有些事情,他們肯定會信息共享。   

“我知道五哥想說什麼,沒錯,晉王是我的生父,我是他早年失蹤在外的私生子。這次北上,我還掛著晉王所授晉王府兵曹參軍的朝廷官職。”凌雲平靜的道。   

徐蓋聽完,輕鬆呼了一口氣,“果真如此,那太好了,三郎絕對可以幫我們這個忙。”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7:56

第75章算我一份

“這件事情對大家都有好處。”徐蓋對凌雲說道,“相信我,這對三郎來說只是件輕鬆就能完成的事情。”   

凌雲跟著單雄信和徐蓋一起離開演武場,前往旁邊的一處偏廳,隨行的還有翟讓、黃君漢、王伯當、程婁、蘇邕五人,凌雲則帶了高伯和王保兩人同行。

既然是談生意,那麼就算是親兄弟也得明算帳,特別是涉及利益關係,有些事情必須弄的明白,不然搞不好就會兄弟反目成仇。

凌雲不希望牽涉太多利益進來,可他也清楚,大家的身份本就不是什麼良民,都是一方豪強,大家在這裡結義,其實除了英雄相惺之外,只怕更多的還是各自的身份原故。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有共同的利益。   

很明顯,單雄信等七家的關係,是多年的利益同盟。

在這個同盟裡,黑白兩道都有,而且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各家都是一地豪強。在地方有錢有勢,都是些地頭蛇。他們的合作,明顯已經很久了。

徐蓋在這個圈子裡,明顯是個軍師角色,而單雄信雖然年青,可單家原來必然是個領頭角色,因此如今七家依然是推單雄信為主,不過看的出來,真正主事的還是徐蓋。   

滑州曹州濟州翼州,他們基本上就是沿著黃河一線各州中的地方豪強所組成的利益同盟。   

進入廳內,凌雲把長劍解下放在劍架上,然後有條不紊的脫下鎧甲,戎衣。   

他穿上侍女送來的日常袍衫,接過打濕的毛巾擦了把臉。

然後坐在榻上,等待聆聽他們的計劃。   

徐蓋希望凌雲幫的忙,有兩個。第一個,是希望藉助凌雲新任猛虎盟代盟主身份,以及高家新家主的身份,來把他們的軍械生意做大做強。

七家的軍械戰馬生意確實不小,他們擁有一整套的軍械作坊,產量也不小。以往他們生產的軍械,主要有兩個銷售方向,一是製作精品,用以出售給那些豪門大戶,這些精品軍械價格高昂,不過也銷量始終不高。

他們另一個銷售方向就是那些綠林好漢們,給那些山賊馬賊水賊們供貸,不過這風險很大,而且同樣也限制著規模的擴大利潤的提升。

如今,他們知道凌雲的新身份,特別是剛與凌雲結義過後,他們便想藉助凌雲這位新結義兄弟,擴大他們的軍械交易,提高利潤。最主要的想法就是,把以往的軍械內銷改成外貿。

把這些軍械生意做大做強,對外銷售,向大隋境外銷售。   

尤其是徐蓋等人敏銳的感覺到,近來大隋承平數年之後,邊疆局勢又不斷緊張起來。越是局勢緊張,越有戰爭發生的可能,對軍火商來說,這就越是生意的契機。

打仗,必然需要大量軍械,利潤必然會提高。這個時候把軍械銷給境外勢力,那定然是大賺特賺的。

不過有個麻煩是,他們以往的軍械都是在黃河兩岸銷售,要麼走精品路線賣給世家豪門收藏使用,要麼賣給那些山賊們。想要把軍械賣到境外去,他們一沒路線,二沒客戶。

不過凌雲的出現,讓他們有了想法。   

猛虎盟一直在燕山一線活動,而高家過去一直在遼河一線活動,這兩個邊疆的勢力,也一直是有插手走私買賣的,而且他們和境外的諸如突厥、鐵勒、奚、契丹、霫、室韋、高句麗、靺鞨、百濟、新羅、東瀛等都是有往來的,若能得凌雲相助,借助猛虎盟和高家的路線和關係,要把軍械這樣的緊俏物資賣到境外去,絕不是難事,而且利潤也絕對不會少。   
沒有人會嫌錢多,哪怕是如單徐這樣的一地豪強。   

徐蓋想的不錯,向境外出售軍械,然後再販運戰馬、皮子等緊俏物資回中原。哪怕為此向凌雲付出一成的份額,也絕對是穩賺不賠的。   

至於對境外出售朝廷禁運的軍械物資,是否適當這樣的問題,他們是從不會去考慮的。

此時的人,尤其是對於胡化嚴重,且在大隋朝受到邊緣化排斥對待的關東人來說,國家朝廷觀念,真的沒太多印象,他們的眼中,更多的還是家族家庭利益。朝廷可以更替,家族卻不會改變。   

這種觀念,凌雲也不可能憑一已之力改變。   

“我現在可是朝廷官員,晉王府兵曹參軍,你們讓我幫忙向境外走私出售軍械,不覺得...”凌雲笑問。   

徐蓋皺眉道:“楊廣也許給了你一個晉王府兵曹參軍的官職,可你也別忘記了,你只不過是楊廣的一個私生子,一個分隔了十六年的私生子。在楊廣真正讓你認祖歸宗以前,你都只是一個私生子,永遠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假如你真的以為自己就是楊廣的兒子了,那就大錯特錯了。楊廣的兩個嫡子都是郡王,而你什麼也不是。”

你得為自己考慮,想想看,若他真認你做兒子,相信你,又怎麼會把你的新婚妻子扣留在揚州?這還是不信任你,你要怎麼辦?任由他掌控?

不,男子漢大丈夫,你應當掌握自己的命運。

你得有自己的力量,有自己的話語權。

而這些,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過你還有我們這些兄弟朋友。

楊昭和楊暕是你的兄弟嗎?不,我們才是你真正的手足兄弟。

他頓了頓,“如果你想要你妻子回到身邊,那你就得有實力。現在你是猛虎盟的代盟主,高家的新家主,你並非得一切聽楊廣的指揮。利用好這些機會,展示出你的實力,楊廣到時自然得重視你。”   

這些話雖然凌雲聽起來有些前後不搭,亂七八糟,不過徐蓋最後一句話還是打動了他。

“若你能幫我們,我們願意拿出軍械收益的兩成給你。想想看,這買賣若做成了,這可能是一筆每年十萬甚至是二十萬三十萬貫的巨大買賣,而你,每年能坐收兩萬,甚至是四萬六萬的紅利。有了這麼多錢,想做什麼不成?”   

有錢能使鬼推磨,而徐蓋他們的二成紅利,也確實讓凌雲心動。

雖然他並不是見財心動之人,可他心中還是隱隱覺得,若真能得到這麼大一筆錢,也許會對他很有幫助。

而且,如徐蓋所說一樣,幫這個忙對他來說,確實並不太困難。

他有現成的走私路線和關係,甚至需要的時候,還可以動用楊廣給他的官方身份。

不需要付出太多,就有如此收益,不答應才奇怪呢。

何況,答應合作,對於單徐諸家的關係也能進一步加強。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何況是單徐這樣七家強勢的地方豪強朋友。   

單徐七家,加上凌雲,如今這份買賣八人合夥,凌雲一人卻獨占了兩成份額,這可是很難得啊。   

凌雲覺得徐蓋他們有些太大方了,“你們還需要我做什麼?”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徐蓋對於凌雲的敏銳很是驚嘆,笑道:“只有再解決了一個麻煩,我們的合作就可以展開了。不過解決這個麻煩,其實對三郎也是件好事。”     

徐蓋他們七家暗中經營軍械戰馬生意,並非是沒有競爭對手的。

事實上他們的競爭對手還不少,而最近有一個強勢的對手插手進來,擠占了很多原本他們的市場分額,這才使得徐蓋他們有內銷轉外貿的想法。   

若是普通的對手,以徐蓋這些人地方豪強,黑白兩道通吃的本事豈會害怕。

關鍵的還是這競爭對手來頭不小,不但不小,而且大的徐蓋他們根本不敢有想法。   

“對方究竟什麼來頭?”凌雲也有些驚訝,能讓在黃河兩岸地方上隻手摭天般的七家如此畏懼。  

  “其實三郎早見過他們。”

徐蓋笑道,“那天三郎從白馬津上岸後,在白馬坡前遇到爭道的鄭氏車隊。”   

“滎陽鄭氏?”凌雲也不由驚訝。滎陽鄭氏來頭確實不小,雖說在隋朝大有沒落之勢,可依然是頂級門閥之一。   

徐蓋點頭:“就是滎陽鄭氏,插手軍械生意的是鄭氏嫡傳四房。”   

  如果只是滎陽鄭氏,是不可能嚇到徐蓋等人的。果然,徐蓋說出了關鍵之處,這暗中搞軍械生意的正是滎陽鄭氏的大房嫡傳鄭元璹,說起這鄭元璹卻不簡單。

他的父親是當初助當今天子篡週的鄭譯。鄭譯是楊堅的同學,鄭譯很有學問,又通曉音樂,善於騎射。

鄭譯的堂祖父、開府鄭文寬,娶北魏的平陽公主。平陽公主就是北宇文泰妻子元氏的妹妹。

平陽公主沒有兒子,宇文泰就讓鄭譯過繼給她家因此,鄭譯小時就被宇文泰親近,總讓他與宇文泰諸子玩耍。鄭文寬後來生了兩個兒子,鄭譯又回到了自己家裡。

宇文邕時,鄭譯開始當給事中士,後任銀青光祿大夫,轉任左侍上士。他與儀同劉昉總在宇文泰身邊。

鄭譯那時死了妻子,宇文泰令鄭譯娶梁國的安固公主。後來西魏權臣宇文泰親總萬機後,以鄭譯為御正下大夫,繼而轉任太**尹。

後來在楊堅篡週的過程中,鄭譯給予了楊堅最有力的支持,助他奪取北周政權,因此成為楊堅的心腹,曾經是楊堅最信任的人。

不過後來鄭譯因為在尉遲迥等人的內亂中表現失色,而被楊堅疏遠。

不過雖然鄭譯後來多有貪贓不法,甚至捲入謀反大案,可楊堅最後還是因往日關係而赦免了他。甚至鄭譯的眾兒子還都封為郡公等高爵顯職。   

不過鄭譯早在數年前就已經去世,鄭家的地位終不免沒落。鄭譯長子鄭元璹繼承鄭譯爵位沛國公爵位,還擔任了驃騎將軍一職。

鄭元璹暗中建立軍械工坊,真正的原因是他投靠了太子楊勇,這工坊是鄭家名下,其實卻是為太子所建。   

徐蓋等人雖強,可也不過一群地頭蛇而已,面對鄭元璹和他背後的楊勇,他們都畏懼了。   

不過現在,他們找到了強力的盟友,晉王的私生子凌雲。他們知道凌雲跟太子之間的數次死鬥,也知道了白馬坡前伏擊凌雲的正是太子一黨。

這讓原本有些想要退避的徐蓋等人又看到了曙光。他們確實胳膊擰不過太子和鄭家大腿,但凌雲不一樣。   

“鄭家的軍械坊背後正是太子!”徐蓋意味深長的道。   

“好,算我一份。”聽完徐蓋細說之後,凌雲沒有猶豫,爽快的同意加入徐蓋等七家的軍械買賣之中。

兩成的份額固然讓人心動,但卻不及報復太子!   

凌雲也不是泥捏的,被太子追殺數次,心中早怒火難耐,現在有了報復的機會,他豈會錯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8:26

第76章打鐵匠尉遲恭

  “三郎,鄭家的軍械坊就在前面不遠。”

一行人輕騎而行,自白馬向西奔馳一日後,已經進入管州境內。這裡原本稱鄭州,前年天子下令改鄭州為管州,是洛陽東面的門戶。滎陽就在其轄下,五姓七高門的鄭氏正是滎陽最大的豪門。   

“小妹,你還是先到前面休息。”

凌雲轉頭對非要跟著一起來的高明月無奈道,自那天親眼見識到了高明月一陣箭殺七人後,凌雲對這小姨子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不過雖然知道她很厲害,可這次是要前去襲擊鄭氏的軍械工坊,也還是很危險的,他不希望這小姨子出什麼事。

更何況,高明月不但自己跟著來了,還帶了好幾個女伴過來,讓他和其它人都頭痛不已。單雄信的妹妹單盈盈,翟讓的妹妹翟徽音,黃君漢的妹妹黃靜貞,再加上青蓮和木蘭,六個少女死活要跟著來。

單盈盈、翟徽音、黃靜貞三個女人原本就是閨中好友,所謂虎父無犬女,虎兄自然也沒有犬妹,單雄信、翟讓、黃君漢這三人的妹妹,也都是和高明月一樣好舞刀弄棒的主,而且功夫都還不差。

現在碰上膽更大的高明月,那真跟找到組織一樣,越發沒法沒天了。  

  “姐夫,你不用為我們擔心,這點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高明月回答,她的一頭長發挽起掩在一頂暗青色的兜鍪之下,姣好的身材藏於細鱗甲下,腰間挎劍,手中提槍,那裝束威風凜凜,確有幾份大將風采。

雖然跑了一日夜將近三百里路,可她竟然跟沒事人一樣。其它五個少女和高明月差不多,三百里長途奔馳下來,竟然面色不改。

原本凌雲還以為,這樣的長途奔馳,只怕這幾個小姑娘到時走到半路就堅持不下去了,自然會老實的返回。

誰能想到,她們年青是年青,可一點也不嬌貴,三百里的急速奔行,連他都感覺有些快顛散架了,這幾個姑娘卻沒表現出半點苦累來。   

竇建德在一邊道:“三郎,既然她們非要去,那就隨他們好了,呆會我們多看顧一樣就好。反正,不過是去突襲鄭家的一個工坊罷了。”   

單雄信揮動著手上的長槊,“狗日的鄭家,真以為攀上了太子,就可以目無一切了,這一次,我們就讓他們好好知道,就算太子也不能時時罩住他們。”   

  三百里奔襲,僅僅是對付鄭家的一個地下軍械坊,凌雲他們這邊的陣容卻十分豪華。   

二賢莊結義的十三兄弟都來了,另外每人還又帶了幾名幫手,再加上六個女郎,他們一共來了五十騎。

裝備豪華,人人雙騎,個個武藝高超,不說對付一個小小工坊,就算真的殺奔鄭家大宅,估計也不是問題。   

鄭家的軍械作坊並不在滎陽城內,私造軍械那是謀反的死罪,就算鄭氏也不敢過於明目張膽,哪怕有太子在背後做靠山。他們的作坊建在滎陽城外的一處山谷裡,那裡是和鄭氏明面上毫無關係的一個小地主的偏僻家莊,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到那裡去。   

不過單雄信徐蓋他們卻是早就把這個地方摸的一清二楚,在什麼地方,有多少工匠,多少守衛,出入路徑,都一一清楚。

鄭氏的這個工坊規模很大,足有上千號的工匠與學徒,守衛都有一百多人。這個工坊日夜打造軍械,產量極大。

當然,鄭家自己是不敢弄出這麼大的軍械作坊的,這一切都是鄭氏出面,實際上是為太子辦事。

所出的軍械都是由太子的人運走,不過若僅是這樣,單雄信他們倒也不會跟鄭家過不去,視這個作坊為眼中釘了。

他們恨鄭家最大的原因還是妨礙了他們的利益。作坊雖然實際上是為太子秘密打造軍械,不過鄭家的人很貪,他們雁過拔毛。

每月為太子完成指定的數額訂單之後,還在繼續打造軍械,多造出來的這批,鄭家自己銷售。這樣一來,就大大的影響了單徐幾家的生意。  

  “動手吧!”凌雲揮手。   

他對於單徐幾家軍械生意的爭奪沒什麼興趣,他真正在意的是太子對他的追殺。如今他弄明白了追殺自己的人,哪怕對方是太子,他也不會就此忍氣吞聲。刀架到自己脖子上,退無可退,那就反擊。

他要摧毀鄭家的工坊,目的是要告訴太子,他凌雲不是任人宰割的對象。想要對付他,就得做好被反擊,做好要付出沉重代價的準備。   

世界一片灰暗,濃煙陣陣升起,這個隱藏於山谷之中的小家莊一片狼籍。   

突襲的很順利,他們選擇的時機很好,黎明前的黑夜裡,莊中的工匠和學徒們都睡了,只有少數的守衛在打著磕睡值守。

凌雲他們五十騎就如同是一陣風一般的席捲而過,守衛的護衛都沒來的及發出信號,就已經紛紛中箭倒地,王伯當和他的兩個手下展露了他們神射手的名頭,他們不愧是造弓的行家,黑暗裡近百步的距離,居然箭無虛發,每箭必中。

特別是隱藏於莊前大樹上的幾個瞭望哨,藏的十分隱秘,可依然沒逃過他們的白羽箭。   

他們策馬衝進了莊園,沒有呼喊也沒有舉火。在一片死寂中只能聽到夜梟鳴叫聲,馬蹄的得得聲,還有他們身上鎧甲的碰撞聲。

幾隻夜梟受驚的扑騰飛起,展開他們的翅膀呼拉拉的逃離莊園,警惕的盯著身下突然出現的人、馬,還有一隻灰風的小狼。   

半個時辰之後,一切都已經落下帷幕。   

莊中火光點點,一百餘守衛大都已經成了他們的劍下之鬼。那些工匠和學徒們,也都被驅趕到了莊中平地上。

在他們的旁邊,是一箱箱已經打包好的軍械,長弓、羽箭、弩機,長矛、鐵甲,種類齊全,且數量不少。這是能夠全副武裝三百人的整套軍械,剛打包好準備要運給太子,卻已經來不及了。  

  突襲十分的成功,他們這邊沒有一個死亡的,只有幾個受了點輕傷。六個少女戰鬥時受到重點照顧,因此反而一個都沒事。   

高明月騎行在凌雲的身旁,在她兩邊是單盈盈黃靜貞等幾個女孩。“這些守衛如何處理?”一百多守衛大多死於第一輪突襲,但也有不少睡眠中來不及反抗就成了俘虜的。   

今晚的戰鬥中,高明月的表現一如繼往的出色,而其它五個女孩,一樣的讓凌雲讚歎驚訝,她們雖是女子,可並不比高明月差。他應當早就想到這點的,能一日夜長途奔跑三百里的姑娘,又豈會弱。

突襲的時候,這幾個瘋狂升級筆趣閣姑娘可沒一個手軟的,槍挑劍刺箭射,真正是迅猛無比,如同一隻只獵食的豹子一般,讓人讚嘆之際不免有些心悸。

   “若交給你處置,你想怎麼處置?”凌雲問。   

“全都殺了,一個不留。”高明月的狠辣讓凌雲有些驚訝。   

“既然做了,就得做的周合,不能留下首尾,要斬草除根。不然,你想等鄭家和太子發現是我們幹的,然後再來找我們麻煩麼?”   

也許高明月如此狠辣,正是這些年的經歷有關。   

凌雲策馬來到剩下的守衛面前,跪在地上的一個壯漢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誰作對!”   

  凌雲笑笑,“哦,我在和誰作對?這不是滎陽鄭氏的軍械工坊麼?”     

壯漢有些得意的道:“鄭家不過是表面上的主人而已,實際上,他不過是替人辦事的而已,工坊真正的主人,你們絕對得罪不起。”   

“可我已經襲擊了工坊,你現在還是我的俘虜!”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跟誰作對!”漢子惡聲惡氣的吼道。   

“你如果想說的是楊勇,那你其實不必要這樣裝模作樣。”凌雲漫不經心的道。   

壯漢一下子愣在了那裡,楊勇可是太子,那是一國儲君,將來大隋的天子。這個賊人怎麼卻如此漫不經心的直道太子名諱?   

壯漢突然恐懼了起來,對方突襲工坊,還直呼太子名諱,這讓他先前感覺王牌在手的感覺全亂,他現在心中充滿恐懼。

對方不是什麼盜匪馬賊,沒有哪個馬賊能如此精銳,五十騎轉眼間就把一個百多人守衛的工坊給破了,還是零傷亡。也沒有哪個馬賊盜匪敢直呼太子名諱,根本毫不把太子放在眼中。

若是一般的賊人,聽到太子的名諱早方寸大亂了。他突然有些明白過來,這些人是有備而來,他們早就知道這裡是太子的秘密軍械坊。   

“你們是朝廷的人?”壯漢問,在他想來,也只有朝廷的人,甚至是天子派來的人,才敢如此。   

凌雲笑了笑,“嗯,你這個問題問的好,這樣告訴你吧,我身上確實有一個從七品的兵曹參軍官職在身,哦,這邊這四位是大都督之職,這位是法曹,這位是典獄,說來,我們還真是朝廷的人呢。”   

壯漢面如死灰,對一般人來說,太子確實已經是如天一般高的存在。

可太子不是天,甚至不是天子,太子上面還有天子。私造軍械是死罪,哪怕是太子也不擔不起的罪名。他心中的想的,全是事情敗露,天子派人來查處。  

  “不過,並不是朝廷讓我們來的。”   

  頓了頓,凌雲又說了一句話出來,讓本來處於絕望之中的壯漢又生出點希望來。    “你們竟敢...”     

高明月在一旁輕蔑的笑了,“你現在都還沒聽明白麼,我們就是故意來找太子麻煩的。”   

“下輩子,不要再跟錯了人!”凌雲說完,揮劍斬下了壯漢的人頭。那壯漢到死,也沒有明白這夥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竟然敢找太子麻煩。   

單雄信等人也握著刀上前,砍瓜切菜般的把剩下的守 衛全給砍了。

沒有仁慈,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高明月說的很對,留下這些人,就會洩露他們的身份,引來太子的追殺。   

“這些人怎麼辦?”     

單雄信指著那上千的上匠和學徒們道。   

這些人剛才已經審問過了,他們多是被抓抓來的,天下各處的都有。

工匠師傅大約有百來人,但更多的是學徒,都是些十二三歲到二十歲左右的少年。   

“他們也是無辜的,放了他們吧。”木蘭有些不忍的道。  

  凌雲沉吟,望了眼徐蓋。果然,徐蓋道:“放了他們也不妥,會洩露我們的行蹤,不過殺了他們也不妥,我看不如先把他們交給我們安置,定會妥善解決的。”

這可是一大群的工匠和學徒,這樣的專業人才正是他們的工坊所欠缺的,來之前,徐蓋等人肯定就已經考慮好瞭如何接收這批人了。   

凌雲沒有拒絕,因為這算是一個不錯的方案。殺掉這上千工匠學徒,是不可能的。

簡單放了,也對自己和大家的不負責。暫時把他們安排到單徐各家的工坊裡,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先把他們安排到各家工坊裡去,但是你們得問明各人家中地址,然後得派人去把他們的家眷接來,妥善安置。而且他們在工坊做事,得按勞計酬,給予他們應得的工錢。”   

  徐蓋只是略一沉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給工錢是應該的,雖然要去把他們的家眷接來,這付出會不少,可這樣一來也能讓這批工匠和學徒長期給他們工坊安心做事,也還是值得的。更何況,這還是凌雲提出來的條件,他沒理由反對。   

司馬德戡這時卻突然出聲打斷,“其它工匠如何處置我不管,可這個剛剛傷了我的小黑種必須處死。”   

剛才的襲擊中,進展很順利,不過司馬德戡卻是受傷的一個,他被一個工匠學徒給傷了。戰馬死了,他腿也被刺了一槊,還是傷在自己的槊下。

說來讓人不敢相信,他一個大都督,居然被一個小學徒空手壓了槊,然後殺了他的馬,刺了他大腿一記,若非楊威及時相助,說不定他就陰溝裡翻船,死在一個無名小學徒的手裡了。   

凌雲其實也對這個小學徒異常的驚訝,雖然司馬德戡平時擅長用槍,這次得了單雄信贈的槊後就騷包的帶來用了,可再怎麼不習慣用槊,也不可能被一個工匠學徒給空手奪了槊還傷到了他啊,看著被綁成個粽子一般的黑小子,他笑問,“小學徒,你叫什麼名字?”     

小學徒如同一塊黑炭似的,不過卻並不瘦小,相反長的跟個小老虎似的強壯,雖然被綁著,可也依然不老實的不停扭動掙扎。

聽見凌雲相問,他瞪著眼睛狠狠回道:“某是朔州尉遲恭,也不是什麼小學徒,我早出了師,是鐵匠師傅...”     

凌雲已經聽不進他後面說的什麼了,滿腦子只有尉遲恭三個字在不停的迴響!尉遲恭、打鐵的,朔州人,凌雲伸手抹額,擦了一把汗!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8:41

第77章先收一點利息

他就是那個尉遲恭,凌雲其實應當在聽到司馬德戡讓一個小工匠奪了槊並刺傷了的時候就認出他來的。

歷史上,尉遲恭堪稱為使槊第一高手,真正的無人可及。在演義裡,尉遲恭日搶三關,夜奪八寨,奪槊八條,有名的上將。

他和另一馬槊高手齊王李元吉比武,空手三奪槊。尉遲恭歷史上還曾經與另一使槊高手單雄信較量過,就是有名的單鞭奪槊。

說李世民攻洛陽王世充的時候,有一天只帶了幾名隨從就到洛陽附近窺探敵情,結果被王世充手下大將單雄信發現。

當時李世民嚇的落荒而逃,徐世績正好趕來,死命扯住單雄信戰袍,求他看在昔日結義的情份上,不要傷害李世民。

單雄信見他擋道,火冒三丈,大聲喝斥道,他父殺我親兄,今日狹路相逢,豈能饒他。

你若再攔我,與你斷義絕交,說罷拔出短劍割袍斷義,縱馬去追秦王。

徐世績見勢不妙,跑去搬救兵。

這時尉遲恭正好在附近河中洗澡,聽見喊殺聲,匆忙間只提了一條鋼鞭光著身子驏騎戰馬飛奔來救,單雄信舉槊迎戰,尉遲恭將身子一側,隨即一鞭打去,就勢奪過了他手中的棗木槊。

單雄信口吐鮮血,伏鞍而逃,李世民因此得救。   


凌雲以往看書時看到這一段,總覺得熱血沸騰,嘆一聲黑炭好猛。

後來網上有人說當年單雄信在洛陽追的是李元吉,徐世績率兵阻止單雄信救下李元吉。

可不管怎麼樣,尉遲恭都是凌雲最喜歡的隋唐英雄之一,能和秦叔寶並列。

甚至在後來,秦瓊和尉遲恭還成為了中國的門神。   

歷史記載中,尉遲恭是河東朔州人,少年打鐵,後來從軍,到高陽參與平叛,以勇猛聞名,積功至朝散大夫。

及至後來隋朝崩潰,馬邑鷹揚校尉劉武周起兵反隋,尉遲恭便投了劉武周,期間屢立功勳。

曾大敗李唐鎮守太原的李元吉等唐將,後來曾被秦叔寶伏擊兵敗,被演義成了單鞭換雙鐧的精彩故事。

最終劉武周兵敗,尉遲恭也受李世民招攬投投,從此成為李世民麾下最勇猛的將領之一。

特別是在玄武門之變中,表現出眾,救下差點被李元吉用弓勒死的李世民,並親手射殺李元吉,隨後又提著元吉和建成的首級到玄武門示眾,瓦解了猛攻玄武門的東宮和齊王府人馬,並隨後親自趕到李淵身邊,控制了李淵。

為玄武門兵變的成功,立下汗馬功勞。   

這樣一位絕世猛將,凌雲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裡見到。  

  凌雲提劍上前,尉遲恭以為凌雲要殺他,瞪著大眼,一眨未眨,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你不怕死麼?”凌雲問。   

“腦袋掉了不過是個碗大的疤,十三年後就又是一條好漢。”尉遲恭大聲道。   

凌雲看他這慷慨模樣不覺想笑,“你多大了?”     “十八!”     

“嗯,不像。”凌雲搖頭。   

“十五!”尉遲恭聲音小了點。   

“還不對!”   

“十四。”     

“你其實才十三。”   

尉遲恭有些驚訝的望著凌雲,“你怎麼知道我十三!”     

一旁的眾人一齊大笑,高明月笑的都快喘不過氣來,“黑小子,你自己剛才就說了十三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明擺著說你十三了嘛,真是傻。”

一般人都說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偏偏他說十三年後是條好漢,這早已經透露他真實年齡了。   

大家都覺得這黑小子有些傻的可愛,卻又驚訝於他的勇猛。   

司馬德戡的武藝可不低,就算他剛剛是大意之下,且還不太習慣用馬槊,可被他空手奪了槊,還刺傷了是不爭的事實。   

“要殺就殺,給個痛快就成。”尉遲恭有些惱羞成怒。   

凌雲提劍,揮起。   

劍落下,卻沒有落在尉遲的腦袋上,而是將他身上的繩子削斷。   

尉遲恭有些驚訝的望著凌雲,不解。   

“某很欣賞你小子的這股子勁,我叫易風字凌雲,你若是願意,我想收你為義子。”     “你不殺我?”尉遲問。   

“我幹嘛要殺你。”     

“我剛才傷了那個小白臉”     

“你為何要傷他啊?”   

尉遲回道:“剛才我以為是賊人來搶劫,因此才打他,沒想到你們是朝廷的人。”   

“這不就對了,你並非故意傷人,只是無心之失罷了。你跟司馬賠個禮,此事就這樣算了。”凌雲笑道。

他本來倒想跟尉遲結義,不過看他年紀太小了點,又只是個小鐵匠,只怕其它人並沒這樣的想法,特別是司馬還被他傷了,此時正氣著。便乾脆提出收他做個義子。   

尉遲恭看了看眾人,最後又看了看凌雲,“要我做你義子也行,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好,你儘管提。”     

“第一,你得勝過我,若打不過我,一切休提。第二 ,若我認你做義父,我不想再打鐵了,我要一把自己的馬槊一匹好馬。”尉遲認真的提出自己的條件。   

“當然可以!”凌雲滿口答應了下來。

尉遲恭雖然是歷史上的絕世猛將,可他現在才十三歲而已,沒有經過戰陣的磨礪,身體也還沒長成,肯定距離顛峰時期還有太大的距離。他現在可是能勝過單雄信和秦瓊他們的,一個小尉遲他豈會打不過。   

“給尉遲一把馬槊,再給他牽匹好馬來。”凌雲衝木蘭道。   

尉遲恭拿著馬槊在手,有些愛不釋手的摩挲著。他生在河東代北邊疆,那裡民風彪悍,最是好武。他自小隨父親學習打鐵,打的正是各式兵器。

其中也打馬槊,對馬槊並不陌生,因此也有機會練馬槊,別看他只是個十三歲的小鐵匠,可出身代北邊地,又常年打鐵,一身力氣極大,又熟習騎術,會一些簡單的槊法,一般人還真不是他對手。

要不然,剛剛司馬德戡也不會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了。   

凌雲和尉遲恭在馬上交手了十來個回合,已經初步判斷出了尉遲的武藝了。騎術很好,力氣更猛,單論力氣,他已經不輸於單雄信這樣以力氣著稱的猛人了。

不過論起槊法,卻是沒什麼章法,明顯沒得過真正的馬槊教習,只是野路子而已。   

若是對上一般人,尉遲能憑他的力氣,占得不少便宜。可對上凌雲這十二歲時就能打虎的猛人,他 卻還差的遠了。

凌雲並不跟他拼力氣,反而只是利用槊法的精妙打的尉遲左支右擋,疲憊不堪,狼狽不已。等打到一百來回合後,尉遲恭終於氣喘吁籲的心服口服了。   

丟了槊,跳下馬,尉遲恭走到凌雲馬前,雙膝下跪,認賭服輸,向凌雲磕頭認了義父。   

凌雲一陣哈哈大笑,從馬上跳下來,雙手扶起尉遲,“這次出來,最大的收穫不是得了三百套軍械,也不是得了一千匠人,更不是報了仇收了利息,而是得了尉遲一虎子。”     

眾人也紛紛向凌雲道賀,恭喜他收了個勇猛的義子。   

“尉遲,我給你取了個表字,就叫敬德。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凌雲的第五個義子了。”     “義父,我上面還有義兄嗎?”     

“當然,你上面還有四個義兄,他們的年紀雖然比你小,不過你後進門,以後只能排老五了。你其它四位義兄是程咬金、蘇烈、羅士信和徐世績,另外還有兩個義妹,叫紅線和愛蓮。你進門雖晚,可年紀最大,以後可得多照顧他們。”     

“是,義父。”     

凌雲點頭,“你騎術很不錯,力氣也很大,天生使槊的好料子,可惜以前沒得過真傳,只會點野路子,發揮不出馬槊的威力來。

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我會好好教你馬槊,你用心學,定能成為用槊高手。”     

司馬德戡雖然對剛讓他出了個大醜的黑炭頭心裡很不滿,可見凌雲把這炭頭給收做了義子,也只能把這不滿藏於心中。

凌雲勝過他,且還是晉王的私生子,他這次來是要聽從凌雲吩咐的。事已至此,他再有不滿也不能表達出來。   

“去給你司馬伯父道個歉,他和我是結義兄弟。”凌雲拍了拍尉遲恭肩膀。   

尉遲倒是很認真的上前來,在司馬德戡面前跪下,磕了三個頭,算是鄭重道歉了。   

天亮之後,凌雲他們已經指揮著匠人們把這個軍械坊中的所有成品半成品還有工具,都一股腦後打了包,好在凌雲他們帶了一百匹馬來,而作坊裡也有不少的馬匹和馬車,這些本來是要用來運送成品出去和運送材料進來的工具,現在卻全成了凌雲他們洗劫工坊的運輸工具。   

洗劫一空後,凌雲他們向莊園點了幾把火,明面上的莊園和隱秘下的作坊,還有那些屍體,全都付之一炬。   

千餘人的隊伍帶著大車小車的戰利品,緩緩撤離山谷。   

凌雲騎在馬上,回頭望了一眼火光之中的莊園,目光冷冽。   

這只是第一步,只是他向楊勇收取的一點點利息,他還會收取更多的利息,直到有一天,連本帶利的收回一切。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8:56

第78章大海寺

咻的一聲,一支嗚鏑在索水河邊響起。   

滎陽城就在身後不遠,鄭家被抄的山谷莊園離此只有二十里。徐蓋摘下一支響箭,朝天射出,響箭在空中發出尖嘯聲。片刻過後,原本平靜的索水河灣里,突然就冒出了許多船隻。

剛才都藏在河彎岸邊柳樹下,此時聽到信號一起靠過來。凌雲估算了下,河里至少有兩百條船,別說這千把號人和百餘匹馬,就是再多一倍的人馬,這些船隻也綽綽有餘了。

看這船隻的數量規模,凌雲心裡清楚,一切其實都是在徐蓋的算計之下的。

他們來的時候只有五十騎,走的陸路。

可來前,徐蓋就已經清楚知道此趟會是什麼結果,他甚至連鄭氏工坊裡的工匠數量甚至是工坊裡的工具材料等都算計好了,調動了足夠的船隻隨後從水路趕來,早早等在這裡。   

凌雲他們帶著隊伍一出來,立即就能在這裡登船。   

抄掉了鄭氏的工坊不難,難的是如何把工坊連工匠帶工具材料也一起抄走。   

原來,徐蓋算計的這麼好。   

索水河是汴河的一條支流,發源自滎陽與洛陽之間嵩山周山,經滎陽最終流入汴河,北上汴口進入黃河。

這條河流此時雖然叫汴水,可還沒有經過大規模的疏通,並非後來通暢無比的隋朝大運河中的通濟渠,不過也已經是洛陽至淮南的重要水路。

甚至與四瀆之一的濟河相連,可徐蓋能調動這麼多船隻到鄭家眼皮底下來抄人家的工坊,凌雲不得不佩服這徐蓋確實是個老狐狸,雖然他才不到三十。   

有了這些船隻的幫助,要在鄭家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撤離並非難事。   

索水河邊,船隻陸續靠岸,棧板已經搭起,隨船來的單徐幾家的管事和家丁們已經從船上跳下來,開始指揮著船上的家丁船下的工匠們搬貨上船。

岸邊上人群匯集,徐單幾家甚至隨船帶來了許多饅頭包子還有一桶桶蛋花湯,受了不少驚嚇正忐忑不安的工匠和學徒們,此時也是飢腸轆轆,這頓飯頓時吃的熱鬧非凡,人心也安穩了許多。

徐蓋趁此機會,又在工匠中大講跟他走以後的待遇,工錢比鄭家的翻倍,還會把他們的家眷接來一起雲雲,引得這群工匠歡天喜地,感謝連連。   

凌雲對於這些倒是不太在意的,可以說這次的行動,是徐蓋利用他來打擊競爭對手,甚至是搶劫對手,壯大自己的軍械坊。

不過凌雲無所謂,所謂朋友,很多時候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更多的時候,朋友是建立在相互惠利的情況下。

這次行動,徐蓋幾家得了實際好處,凌雲也向太子收了點利息,大家各有所得。   

不過徐蓋是個老狐狸,也知道這次能拿下鄭家,主要還是靠凌雲。且事後,也得依靠凌雲背後的楊廣做靠山,才能真正不懼太子。

因此,安撫了一眾工匠之後,徐蓋很大方的表示,這次收穫到的三百套全套軍械,來的五十人平分,每人六套。

另外,再把這些材料什麼的折個五千貫,來的五十人再一人分個一百貫。   

那三百套軍械本是已經包裝好要運給太子的秘密甲士用的,整套軍械包括鐵甲一套,橫刀長矛長弓弩機各一。

此外還有短劍圓盾箭矢等,質量都很精良,按高伯的估算,這樣一套還包括不少小件的完整軍械,至少得值個一百貫,光是那套上等的明光鐵甲,就值好幾十貫了。   

每人六套鎧甲加一百貫錢,算起來,就是六七百貫,六七十萬肉好,一文錢一斤米,六七十萬斤米。這筆錢,對於徐蓋單雄信蘇邕等豪強來說,算不得什麼。

可這筆錢其實不算少,甚至很多,甚至相於當大隋朝中產階級的府兵們的大半家業。   

起碼如司馬德戡、秦瓊他們這樣的中低層軍官來說,這是一筆橫財了。

靠薪水,他們可能得乾上好多年才能攢下這麼一筆錢。   

司馬德戡先前對於此行其實還是有些不太願意的,特別是知道這個鄭氏的工坊背後其實是太子,雖然他跟著晉王幹,可也不願意冒然去得罪太子。

只不過先前得了各家送的戰馬、馬槊等禮物,又新結義了兄弟,推不過面子而來。

誰成想,不過是跑了一趟而已 ,徐蓋居然給了這麼一份大禮。

這下,司馬德戡倒有種衝動,想要問徐蓋這樣的事情還有沒有。   

叔寶也微微有些激動,秦家家道中落,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去投了軍。

投軍到如今,也不過是個夥長而已,連個正式的官職都沒有。突然間得數百貫的禮物,不免驚訝激動。   

“徐五哥的美意,大家就收下吧。”

凌雲微微一笑道,這一下子送出了差不多幾萬貫錢,他凌雲在裡面也有二成股,可以說等於他出了差不多七千貫。

不過他並不在意,首先他雖然是這個聯合軍火的大股東,可他這二成股只拿紅利不插手經營,再則,這兩成紅利並不是真正給他一個人的。

這兩成紅利是給他以及猛虎盟和高家的,他不過是個代表。

再說了,徐蓋又豈會做虧本生意,看似拿出幾萬貫來,可首先這幾萬貫並不是真的是他的,不過是搶了太子和鄭家的東西,再拿來送人情。

其次,除了送出去的這些,他們還是賺了很多,光是那上千的工匠和學徒,就是有錢都沒地方買的。專業的技術人才,有價無市。

有了這些專業工匠,單徐幾家的聯合軍火生意就能番翻的擴張。   

總之,最後是皆大歡喜。   

徐單等七家毀掉了一個重要的競爭對手,還洗劫了對方,搶了不少的材料裝備,最大的收穫是得到了太子和鄭家好不容易弄來的上千工匠及學徒,他們很高興。   

司馬德戡等人也很高興,跑了一趟路,也沒什麼凶險,就順利的賺到了幾十萬錢的外快橫財,若算上在二賢莊收下的那同樣價值幾百貫的禮物,這趟在河南,他們真是大發了一筆,收穫近千貫,差不多賺下一個不小的家業。   

工匠們也很滿意,他們多數人是被強迫帶到這裡來的,現在換個東家,工錢番翻,甚至還能把家人接來一起,自然也是滿意。   

若說不滿意的,只怕就只有那被軍械坊洗劫一空的鄭氏最不滿意了,可誰管他們呢。   

徐家等不愧是地方豪強,手下辦事的效率很快,千餘人和眾多的貨物很快就已經裝船完畢,然後拉起帆就順河而下。   

等到中午的時候,已經進入了汴河,過了滎澤城。   

往北走了沒多遠,遙聞西岸鐘聲。   

“那是觀音菩薩道場,代海寺。”徐蓋在一邊道。   

“代海寺?”凌雲聽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傳說觀音北行渡人,移居滎陽,從此之後滎陽城的護城河使開始隨海水潮汐漲落,故這座觀音寺又名代海寺。這座寺有百餘外歷史,建於魏朝。 ”     

滎陽,代海寺,凌雲在心中默念了數遍,突然想起一個名字來,滎陽大海寺。   

隋末絕世猛將張須陀勇猛無雙,成為大隋的救火隊員,四處撲救河南各方起事的叛亂,他的最後一戰,便是在滎陽的大海寺。

這是一場英雄的落幕之戰,同時也是一個梟雄的問世之戰。

這一戰,英雄張須陀與瓦崗的又一次戰鬥,之前張須陀數敗瓦崗,翟讓、單雄信、徐世績等聞張須陀色變。可這一戰,卻是由李密指揮的一戰。   

他派翟讓出戰張須陀,詐敗誘敵。張須陀追擊,結果就在這代海寺遇到李密的伏擊。張須陀寡不敵眾,與手下的三員虎將秦叔寶、羅士信、賈務本分散開來。

期間,張須陀四次殺出了重圍,可每一次,他都沒有走,他說還有兄弟沒有出來,每一次都義無反顧的回頭衝入陣中。

可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找到秦瓊和羅士信他們,最後在重重圍困之中,被李密的學生王伯當一箭射殺,戰死沙場。

這一戰後,秦瓊和羅士信、賈務本等敗投裴仁基,不久後,隨裴仁基一起降了瓦崗。   

而瓦崗也正因這一戰名聲鵲起,李密更憑這一戰成為瓦崗的真正首領,更成為當時天下各地豪傑共推的盟主。   

代海寺,大隋崩潰的一個重要節點。   

凌雲回頭,此時他的身後,就有許多歷史上曾在代海寺參與這個重要歷程的人物。   

翟讓、單雄信、秦叔寶、王伯當、賈雄、翟弘、王儒信......     

這一刻,他有些恍惚。   

他也突然記起了代海寺後來改名大海寺的原由,在大海寺之戰前,李淵曾任滎陽郡太守,當時李淵子李世民患眼疾,求遍名醫無數,後來到代海寺求佛,結果立癒。

李世民登基之後,命尉遲敬德擴建代海寺,新寺東西長二十里,南北寬十八里,規模如海,因之改名大海寺。   

凌雲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尉遲恭,此時他還只是個剛長鬍子的小鐵匠,他新收的義子。手中正拿著那把新得的馬槊愛不釋手呢!   

歷史,就是這麼奇妙,看著他們,凌雲覺得,也許自己已經改變了歷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9:08

第79章神仙打架

鄭運達站在火光未熄的山谷裡,看著早燒成白地只剩下些餘燼的鄭家莊園,看著早已經沒有了半點存在的地下軍械坊,咬著牙,暗暗在心裡又把這些該死的賊人的欠債又添上了一筆。

幾名鄭家家丁走進火場,拉倒斷壁殘垣,從裡把一具具燒焦的屍體拉出。一具具的燒焦的屍體被找了出來,一字排開擺在他的面前,清清楚楚。雖然燒的不成人形,有些直接成了焦炭,可他還是大致判斷出,這些屍體都是本來在此守衛軍械坊的護衛。

可此時,這些護衛,全成了一堆黑炭。  

  “只發現了這些,一百三十八具焦屍。”鄭鐸皺著眉頭道,他高大威猛,完全不似鄭家多數人的那種文士模樣,皮膚黝黑,絡腮的鬍鬚,烔烔有神的眼睛,魁梧的身材,倒像是一個北方的胡種。不過事實上,鄭鐸也確實有鮮卑人的血統,他的父親是鄭氏第四房的一個旁支庶子,而他更是那個庶子父親跟一個鮮卑婢女所生的婢生子。

“這裡一共有一百五十名守衛,還有十二個呢,跑了還是被抓了?”鄭運達問。

這個工坊是第四房洞林房下面經營的,滎陽鄭家家大業大,開支散葉,人口極多。

但自周入隋,最盛的還是第四房洞林房這一支。雖然如今四房隨著幾年前家主鄭譯去世而朝中再無頂級大員,因 此不免頹落,可依然還是各房中最強的。

鄭運達不是第四房的,但他卻是四房委派這軍械坊的管事。平時他也住在這裡,只是昨天他回滎陽家中準備送貨的事情,不成想,倒躲過了一場災禍。   

“看樣子,那十二個也絕沒逃出這裡,估計只是埋在了火堆裡,分辨不出來了。”

鄭鐸是個胡種,族中不受待見,也得不了家族傳授經學,更不可能去當官。不過卻學了身好本領,武藝很好。

只是察看了幾遍火場情況,他已經初步的判斷出,突襲這裡的人絕對是行家里手,“來襲的人並不多,不到一百,皆是騎兵。他們是後半夜突襲的,先用弓弩悄無聲息的清除了外面的崗哨,然後一舉突入莊中。

他們行動迅速,手段狠厲,一百餘護衛多數是在混戰中殺死,還有一些是被俘虜後處死的。 ”   

“不到一百人,你確定?”鄭運達臉色變的鐵青。

    “一百隻是保守估計,若大膽些猜測,我估摸著來襲的只有五六十騎左右。”   

鄭運達吸了一口冷氣,他已經想到了一個極度不好的可能:“會不會是朝廷的人?”     

就在數天前,鄭氏的一支百餘人的車隊在滑州白馬遇襲,無一人倖存。滑州官方給出的解釋是,他們遇到了一批攔路搶劫的馬賊。

不過鄭家自己前去收善後的人回來後稟報,車隊遭遇的不太可能是馬賊,因為他們幾乎都是死於弩箭之下,而且多數人雖然中了弩箭,可卻是死於劇毒之下。

馬賊搶劫,不太可能跑到距離白馬城極近的白馬坡打劫,而且劫匪多數是為財,就算搶劫,殺人是有的,可不會用弩箭用**一個不留的。

   那邊的事情還沒查清楚,轉眼間,這邊的工坊又出了事。   

“若是朝廷要查抄工坊,不會秘密行事。”鄭鐸搖了搖頭。

   “工匠和學徒都被帶走了,還有我們那批造好的器械,都被帶走了。甚至,連我們工坊裡的工具和材料,也被帶走了。”鄭譯又報告了一個自己的發現。  

  這下鄭運達更有些摸不清頭腦了,難道說對方真只是一群強盜?

是看上了他們的這批軍械?可若是如此,他們為何又要把那些工匠帶走,甚至是把材料也都帶走?   

“我們也許遇上了同行!”鄭鐸嘆道,能迅速襲破這裡,又把上千人帶走,甚至還把他們的軍械坊幾乎是打包帶走的,絕不是幾十騎能做到的。這後面,還有更多的人接應。

   “或許,他們根本不是衝著我們鄭家來的,而是衝著咱們身後的那位來的。”鄭運達冷冷的說道,他只是鄭家的一個管事,但對於族中的機密之事也是知道不少的。

鄭家雖然說頹落了不少,可家族中國公郡公等有爵位者依然有十幾個,擔任各級官職的有近百人,但這還不是頂級大閥鄭氏的全部底牌。

他們鄭家最大的底牌其實是與各大門閥的聯姻,如當今朝中頂級權勢人物,尚書右僕射楊素,他的正妻鄭氏,正是出自他們滎陽鄭氏,雖然不是如今這代族長的一支,可按輩份是前家主鄭譯的妹妹,現任家主沛國公鄭元璹的姑姑。

另外鄭元璹的堂弟武德郡公鄭善果,他的母親崔氏,就是出自清河崔氏。

而且其父親崔彥穆,是大隋的襄州刺史,總管六州諸軍事,上大將軍,東郡公,而且崔氏的堂姐正是當今皇后獨孤氏的母親。

鄭善果的母親,是皇后的堂姨母,鄭善果和皇后是表姐弟。鄭元璹因此,也可以算是皇后的表弟。

   鄭家頂級門閥,依靠著家族名望,與諸高門聯姻,甚至與朝中各權貴聯姻,組成一道巨大的利益網。

這才是鄭家雖頹落卻始終不倒的原因所在,原本有楊素這樣的親戚在朝中為相,鄭家的日子能更好過些。可惜楊素和妻子鄭氏的關係並不太好。   

鄭氏出身於滎陽鄭氏這樣的頂級門閥,因此性格十分彪悍,楊素有一次和妻子吵架,說:”我若作天子,卿定不堪為皇后。”

本是一時氣話,結果鄭氏卻直接告到了皇帝楊堅那裡,弄的楊堅十分不爽,你以後當皇帝,那我以後去幹嘛?

因此直接免了楊素的官,讓楊素坐了許久的冷板凳,雖然後來還是起用了,且最終直步青雲,出將入相,做到瞭如今的副相之位。可楊素對鄭氏是沒什麼好臉色的,對於鄭氏的娘家人,就更不爽了。   

正因此,鄭氏不但從楊素這裡得不到幫忙,有時還經常受些打壓。

他們不得已,最後只得走皇后這邊的親戚關係,最後把籌碼全押到了太子楊勇的身上。甚至不惜犯險為太子私造軍械!   

鄭家其實很會投機的,當年鄭譯就是把寶押到了太子宇文赟身上,後來宇文赟死,又把寶押到了楊堅身上,鄭家在北周和大隋前期那麼風光,正是這幾次注下的好。

現在鄭家想翻身,便又把寶押到了太子楊勇的身上。   

鄭運達只是鄭家一個小人物,可他也隱約常聽到外面說太子不為天子所喜,而晉王卻最有賢名。

    “也許是晉王的人!”鄭運達猜測說到。   

鄭譯的臉色也不由的很難看,若真是晉王出的手,倒是能符合目前的情況。

一切都能對的起來了,晉王白馬坡前伏擊鄭家車隊,動用些精銳私軍甚至是弓弩自然沒問題。

而以晉王的能力,襲擊鄭氏的工坊,並把這裡洗劫一空,就更沒有問題了。至於為何要這樣做,不是很明顯麼。  

  “鄭家捲入太子和晉王之間的爭鬥之中,只怕有禍事了。”鄭譯長嘆一聲,楊廣也許不能直接對付太子,可以他親王之尊要對付他們區區一個鄭家,卻是再容易不過了。

    鄭運達一言不發,甩著馬鞭跳上馬,猛踢馬腹向滎陽馳去。他只覺得寒意徹骨,全身充滿恐懼。

如果真是晉王出手了,那麼白馬坡前的伏擊,就是用一百餘口人警告鄭家。

而這裡的洗劫,是更嚴厲的警告。這裡距離滎陽城已經不遠,他既然能悄無聲息的洗劫並焚燒這裡,若想要對付鄭家,也不會很困難。

“一群蠢貨,去他娘的。”

他邊拍馬邊罵道,也不知道是在罵那些守衛,還是罵鄭家如今的當家人。

皇家的家務事豈是那麼好插手的,鄭家不是高家,也沒有人如高颎一樣把持朝政十幾年。

雖然當年老家主鄭譯比高颎還有權勢,還得天子寵信,可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如今的鄭家,沒落了。若是晉王想要殺雞給猴看,那鄭家就會是那隻最合適的雞。   

鄭運達快馬加鞭趕回了滎陽城中,把軍械坊的事情第一時間報告了家中。   

鄭家當代的家主是鄭譯的嫡子鄭元璹繼承沛國公爵位,不過鄭元璹此時在京師。

滎陽這邊真正主事的是其兄弟鄭善願,身上有個歸昌郡公爵位,不過卻沒有實際職事,在滎陽主持著族中事務。  

  “工坊被燒了,工匠和打造好的軍械甚至是作坊工具材料都被帶走了?”

鄭善願壓抑著說完這句,雙手已經緊握成拳,“那一百五十個護衛呢,他們難道還不如一條狗嗎,就是條狗,遇到賊也會叫上幾聲!”   

  鄭運達感受到代家主的怒火上升,他低下頭輕聲道:“所有的護衛全被殺死在莊中。 ”

然後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鄭鐸說襲擊莊園的只有五六十騎,但全都是精銳騎兵,不似馬賊,更似軍隊。我覺得,我覺得,襲擊莊園的和白馬襲擊族裡車隊的是同一批人,是”   

“是什麼?”   

“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晉王的人馬。他們不是衝著我們鄭家來的,是衝著太子來的!”     

鄭運達提高音量,一邊努力掩飾著聲音裡的驚恐,“假如晉王真的因為我們支持太子而要對我們下手,那我們必須得馬上報告太子殿下,請求他出手相救。”   

如果真的是楊廣出的手,那麼他們只能馬上請太子出手相抗,這是唯一的辦法,僅憑鄭家,是對抗不了晉王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1 00:49:27

第80章牛角掛書

站在代海寺前,凌雲頓時有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凌雲最終還是下了船,帶著翟讓、單雄信、敬德等一眾人前來,當然,他只是找了個仰慕代海寺之名已久的藉口,說是要來拜觀世音菩薩,燒幾柱香,獻些香油。

大家都在船上換了衣服,脫去鎧甲放下武器,凌雲和大家一樣,都是青衫方巾,腰懸長劍,十足世家公子出遊的樣式。

高明月幾個女孩死活也要跟著上岸,又不願意戴蓂蘺障身摭面,便乾脆也束了發女扮男裝,和凌雲他們一樣青衫方巾的裝束,倒像是幾個英俊的公子哥。   

初夏的代海寺就在滎陽城與汴河之間,雖然此時的代海寺還沒有經過李世民和尉遲恭的擴建改名大海寺,可也依然是滎陽百里方圓數一數二的大寺,香火旺盛。

在佛家諸菩薩中,觀世音可謂是在民間百姓中極為名氣香火的一個菩薩了,她的道場本來是在南海普陀,代海寺相傳是觀世音北上傳法時的臨時道場,因此對於諸多觀世音的信徒來說,這就是一個聖地。   

野花爛漫,楊柳依依。

寺前到處都是一塊塊沃土肥田。這都是寺院的田產,不過種地的卻不是和尚。

各尚們擁有諸多田產,可實際卻不需要自己耕種。

他們的田產都交給那些主動賣身相投的農夫們耕種,只需要收取佃租就好了,他們甚至不需要向朝廷交納租賦,看看代海寺的廣闊,就能知道這群和尚的日子過的確實不錯。   

寺裡上香的人很多,接待的僧人,念經的僧人也一樣很多。

可這些光頭並非每個都是真正的和尚,他們中只有少數人取得了朝廷頒給准許出家的度牒,多數的人其實都是沒有正式度牒執照的非法和尚。   

魏晉之後南北朝時,佛教大興,到處都是佛寺,佛寺也大量侵占良田,積蓄貨幣,北魏末年,當時佛徒人數足有二百多萬,寺院三萬餘所,佔北魏人口十五分之一,終有北魏太武帝滅佛。

時隔不久,北周武帝親政時,關中荒旱,讓當戶拿口糧出來賣,而寺僧卻藉荒年放高利貸,更有些寺院和尚暗藏兵器圖謀造反,最後周武帝下令滅佛,曾給予佛教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先後兩次大規模滅佛,可到此時,佛教卻依然興盛。

這也與當今天子楊堅崇佛有關,楊堅自小就是在寺廟裡由尼姑養大的,對於佛教天然親近,在他的推崇之下,佛教重又興盛起來。   

“這些和尚一個個肥頭大耳的,日子過的真瀟灑。”徐蓋騎著馬輕笑著道。

沒有人比徐蓋這些地方豪強更明白這些佛寺的富裕了,他們名山佔光,良田佔盡,擁有大量田產,並且收納了大量的農夫為寺廟耕種,甚至許多大寺還養有許多武僧。

很多時候,如徐蓋這樣的一州首富,一地豪強,都不敢貿然得罪這些光頭們。大部份的寺廟雖然很富裕,但好歹還有些慈悲心懷,遇災荒時會救濟下百姓。

可還有很多的寺廟,卻是貪婪的惡棍,一遇災年,反而藉機放高利貸,藉機侵占田產。   
歷史上的三武一宗滅佛,不是沒有理由的。   

“你若羨慕他們,五哥也可以把三千煩惱絲給削了,出家為僧啊。”凌雲笑著說道。   

“讓人剃髮出家,我可不願意。當和尚不能喝酒吃肉,不能娶老婆,這有什麼意思!”徐蓋摸了摸頭髮道。  

  “不能娶老婆,你可以找尼姑啊!”單雄信一邊打笑道,這些豪強對於和尚們看的很透,並沒有什麼畏敬。   

“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  

  笑聲裡,凌雲卻有些恍惚走神。   

他看著此時還興盛萬分,香火旺盛的代海寺,在想著那場大戰的主角們。  

  隋末一代絕世猛將張須陀,此時他應當在哪裡呢?

他努力回憶中腦中的記憶,嗯,張須陀此時應當只有三十來歲,他是河南人。

好像去年二月,西南昆州刺史、羌族首領爨翫舉兵反隋,張須陀跟隨行軍總管史萬歲前去進討。不過他好像只是名將史萬歲帳下的一個小軍官。

好像那次的平叛很順利,張須陀立了不少軍功,回來因功授任儀同,賜物三百段。

儀同是勳官中的一級,全稱是儀同三司,他的下一級是大都督。大都督只是二百人長,因此,儀同其實級別不高,也就管個千人以下的中層軍官。   

不過張須陀的運氣並不是很好,去年史萬歲平亂之後,接受了叛軍首領的許多珍寶,結果被蜀王楊秀知道,楊秀勒索史萬歲,結果史萬歲乾脆直接把這批珍寶扔進了江中。

楊秀碰了一鼻子灰,惱怒的向朝廷參史萬歲。

也該史萬歲倒霉,本來打了個大勝仗,楊堅進封他為上柱國,楊廣還為拉攏他,在皇帝面前大大稱讚了他,使得楊堅已經準備讓史萬歲去揚州總領晉王府軍事,負責輔助楊廣管理江淮四十四州軍事。

誰知道,楊秀這邊告了史萬歲一本,那邊剛降服的叛軍首領爨翫又反了,楊堅這下大怒,史萬歲身為大將,擒拿了叛首,結果卻拿了賄賂就放了他,現在導致復叛。

一下子就要砍了史萬歲,還是楊廣等出面說了不少好話,史萬歲才換了個一擼到底,成了平頭百姓的處置。   

張須陀是史萬歲帳下將領,追究責任,對他處置還算好的,只是暫時掛起閒置。   

歷史上,這一掛就是六七年,直到楊廣登基楊諒造反,張須陀才隨楊素出兵平叛,因這些表現出眾,以後才終於再次得用。   

現在,張須陀估計正呆在長安的家中每日賦閒,只能練練武藝打發日子呢。   

至於大海寺之戰的另一主角李密,嗯,他的老爹就是來護兒之前的上司蒲山郡公李寬剛死不久,李密現在已經襲了蒲山郡公的爵位,不過他此時只有十六歲,光領工資不幹事。

要再等幾年,等楊廣當了太子之後,李密才會進入東宮做侍衛,然後某一天,楊廣看李密長的黑瘦難看,便直接讓宇文述將他開除滾蛋了。   

嗯,將來改造大海寺的尉遲恭此時跟在自己身後,但卻成了他的義子。   

李世民,他今年才剛從他娘肚子裡鑽出來,此時還在吃奶呢。

李淵,未來的唐高祖,嗯,此時李淵是千牛備身,做著楊堅的御前帶刀侍衛。

要等到差不多十年後,楊廣即位後撤州設郡以後,李淵才會出任滎陽郡的太守。   

凌雲一行人鮮衣怒馬,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最善於觀衣看人的知客僧馬上飄然而至,上前見禮。   

看著知客僧那肥頭大耳圓滑的模樣,凌雲卻忽然失去了進寺的興致。大海寺之所以讓他仰慕,那是因為這曾是英雄決戰之地。

可是現在,那些英雄們還未出山,這裡只有一群貪婪的僧人,他 不禁意興索然。

正欲回頭,卻突然看見寺前一少年騎牛而來,少年手中捧著一卷書籍,看的入神。

那頭黑色的水牛腆著大肚子緩緩前行,悠哉悠哉,在它那彎彎的牛角上,還掛著一個書袋。   

看這少年模樣可能就十六七八的模樣,身上一襲儒衫,看書看的入神,皮膚微黑。   

凌雲的腦中突然蹦出一個人的名字來,牛角掛書李密!  

  史載楊廣讓宇文述去開除李密,宇文述當時說的很委琬,沒有直接開除他,而是轉彎抹角的說李密如此人物,將來定大有前途,不應當只做一個侍衛。

李密被宇文述的話打動,果然主動的辭職不干走人了。

辭職之後,李密便開始憤發讀書複習,準備去投當時最有名的包大學士門下。

那個時候,李密讀書十分用功,甚至出行的時候,也坐在牛背上看書,還把書包掛在牛角上。

有一天,他這模樣還被楊素給看到了,楊素對此十分驚嘆,主動的攔下李密跟他聊了很久,然後認定李密將來必能成大器,根他主動結交,甚至帶回家引見給了他的兒子楊玄感,讓他們做朋友。

楊素史書上載他曾經對三個年青人刮目相看,這三個人就是李靖、封德彝和李密。

後來的事實證明,楊素的眼光確實很毒辣,當初他助楊廣,結果楊廣奪得太子位後來成為皇帝。

他看好李靖三人,結果後來李靖和封德彝都成為唐朝的宰相,李靖甚至成為一代戰神。而李密,也一樣不得了,是隋末著名梟雄。   

這人和李密年紀差不多,外貌有些相似,一樣的牛角掛書,難道真是李密?

只是李密牛角掛書應當是在大興京城啊,遇到的人應當是楊素啊。怎麼卻出現在了這裡,如果他不是李密,那他是誰?   

凌雲沒理會知客僧的喋喋不休,直接轉頭就走,單雄信等人也一起調轉馬頭,頓時山門前只剩下了光頭和尚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得罪了這麼一批富貴公子哥們。   

凌雲拍馬趕上那騎牛的少年,老牛被擋了路也不驚惶,只是頓住腳抬頭望瞭望凌雲,然後哞的叫了一聲。   

牛叫聲驚醒了沉浸於書中的少年,少年抬起頭,目光從書上收回,打量著攔路的凌雲,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可是李密?”凌雲開門見山。   

牛背上的少年搖了搖頭,笑道:“這位公子認錯人了,在下並非李密...”     

凌雲也笑著搖了搖頭,果然是認錯人了。

正欲轉身,卻聽少年接下來道:“在下河北鉅鹿魏徵。”     

正欲轉身的凌雲怔在那裡,上下又打量了少年幾遍,“你說你是魏徵,河北鉅鹿魏徵魏玄成?”     

牛背上的少年比凌雲還要驚訝,“這位公子如何知道在下表字?”     

凌雲笑了,這個魏徵果然就是那個魏徵!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02:18

第81章書生萬戶侯
      
魏徵長的不怎麼樣,史上有句記載形容,魏徵狀貌不逾中人。其實這還是史家為尊者諱,凌雲的眼光來看,其實魏徵長的有些醜,面色黧黑,還有些乾瘦。

這是一個黑瘦的書生,此時年紀其實比凌雲還要大上一歲,今年十九。

自幼愛讀書,且各種書都讀,可謂博覽群書。且有著許多書生的脾氣,固執,認准的事情就不會更改。

後來也正是因這種性格,成為了唐太宗李世民最倚重的大臣,李世民評價說貞觀之前輔佐之功以房玄齡第一,貞觀之後以魏徵第一。

魏徵後來曾任諫議大夫、左光祿大夫,封鄭國公,諡文貞,以直諫敢言著稱,是中國史上最負盛名的諫臣。   

可這樣一位貞觀名臣,他的前半生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甚至是很坎坷的。

魏徵早年甚至做過道士,因此很多人以為魏徵是貧苦普通人家出身,這卻是錯誤的。

魏徵其實家世很好,他出身於河北鉅鹿魏氏家族,鉅鹿魏氏這是鉅鹿最大的家族,特別是在北魏東魏北齊三朝中,魏家更是興盛。

魏徵的曾祖父曾經是北魏的義陽太守和陵江將軍,祖父魏彥也曾是北魏驃騎長史、光州刺史,父親魏長賢博涉經史,才華出眾,初舉秀才,後來任魏汝南王參軍,入齊,為平陽王法曹參軍,後轉著作郎,後來因為向北齊皇帝進書譏刺時政,被貶上黨屯留縣令,幾年後辭職歸鄉,不再出仕。北周滅齊後,幾度徵召,都以病推辭不出。

魏家當時最有名的還是魏徵的族兄魏收,他是北魏驃騎大將軍魏子建的兒子,是當時著名的才子,與溫子升、邢邵並稱為北地三才子。北魏時任太學博士、司徒記室參軍,主客郎中。等入齊後,兼著作郎,最後官至尚書右僕射,位特進,魏收還是位史學家,二十四史中的晉書,就是由他編寫。   

魏徵出生於這樣一個書香世家,士族門第,本來應當是一帆風順的。

可惜,他出生前幾年,北周滅齊,他出生後一年,楊堅隋篡周。魏家作為山東士族之一,受到了勝利者關隴集團的全面壓制。

魏家雖然也有人入隋出仕,卻大不如前,魏徵的父親更堅持不肯出仕隋朝。魏徵父親才華很高,可性格卻固執,又不會經營,因此坐吃山空,家道開始中落。

後來魏徵娶了父親好友,河東大族裴氏女,跟父親一樣只會讀書不事生產,因此日子不免越過越差。

到隋朝末年時,魏徵甚至為了躲避兵役,而去做了段時間道士。直到三十八歲的時候,才受武陽郡丞元寶藏相邀做了書記。

之後的魏徵隨元寶藏歸隊瓦崗李密,魏徵做了元帥府文學參軍,後來李密兵敗王世充,又隨他投奔了關中李淵。

李密復叛身死,魏徵主動請求去山東勸降瓦崗舊將,結果去黎陽勸徐世績的時候,又被竇建德給俘虜了。

後來竇建德被李世民擊敗,魏徵又回到了長安,被太子李建成請去做了太子洗馬,曾數次勸李建成先下手為強幹掉李世民。玄武門之變後,又歸於李世民。   

三十八歲前讀書、做道士,過苦日子。三十歲後,主動或被動的改變了五次主公,辛苦了多年,連個穩定的靠山都沒有找到,每一次押寶都押錯了地方,在最終效力於李世民以前,魏徵的運氣確實很背,很背。

   凌雲讀史書,曾經偶然間看到魏徵曾經遊學就師於隋末有名的才子、大儒王通,王通十五而為人師,家學淵源,幾代都是大儒,父子都受過隋文帝的召見和加封。不過最記他記憶深刻的還是王通的門人弟子,史載王通“門人常以百數,唯河南董恆、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東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溫彥博、京兆杜淹等十餘人為俊穎。”

溫彥博和杜淹都是貞觀名臣,杜淹還是杜如晦的叔叔,而溫彥博與另外兩位兄弟溫大雅、溫大有更是唐初有名的溫家三彥,溫彥博後來還到宰相之職。

王通的弟子還有三個有名人物,就是魏徵、房玄齡、李靖。這三位算不上是王通的親傳弟子,但都曾執弟子禮在他門下聽課。他們一起跟隨王通學習他所寫的《止學》,據說後來清朝中興名臣曾國藩最為推崇這本書。

同是王通的弟子,魏徵和李靖的經歷類似,大器晚成。

魏徵今年十九,牛前從老師王通的家鄉河東龍門郡白牛溪歸家,此時正打算重返龍門遊學聽課,路過江南,特來拜會父親的世交好友裴世伯,這幾日在裴家居住,因慕名代海寺中藏書,這幾日每天都會來寺中抄書。

卻不意在此正巧碰上凌雲一行,他欣賞對面這群公子的俊朗灑脫,卻又驚訝對面的那位公子居然一口叫出了他的表字。

玄成這個表字,還是去年即將歸家時,老師王通為他所取,知道的人並不多。可對面這位陌生公子,先是誤稱他為李密,明顯是不認識他的人,可聽自己報出名字後,卻馬上說出了自己的表字,這真是太過古怪。

“公子莫非認識在下?”魏徵疑惑。

凌雲笑了,笑的很高興,遇上又一個歷史上的名人,讓他心中有種別樣的滿足。好像集郵愛好者,又集到了一張珍貴的郵票般的感受,不是同好的人是很難理解這種感受的。

“在下易風字凌雲,一直仰慕王先生,也曾經在白牛溪聽過王先生的講課,元經、中說、止學三篇在下是倍加喜歡。”

“只是因家中之故,後來一直未曾再有機會在王師座下聽講,不過與些日一些同學還有書信往來,知道王師座下如今有幾位弟子最為俊潁,河南董恆、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東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溫彥博、京兆杜淹、鉅鹿魏徵、臨淄房玄齡、三原李靖等十人為最,玄成兄的名字在下可是深記之。不期竟然有緣在此相見,真是意外驚喜啊。”

王通在家鄉講學,除了固定的弟子門人之外,還經常有許多士子慕名前來聽課,有好多人並不是正式弟子,甚至連記名的弟子都算不上。

王通講課,經常聽課的人上千,因此,當凌雲講他曾經在王通座下聽過課時,魏徵並沒有半點懷疑,其實他和房玄齡還有李靖,也算是那種記名弟子,並不如溫彥博、杜淹他們那樣是親傳弟子。

不過他沒有想過凌雲會冒充王通的學生,畢竟他只是一個沒落的士族子弟,而且從凌雲一口喊出他的表字時,他已經對凌雲的話深信不疑了。

魏徵很高興在這裡遇到了同窗師弟 ,尤其是凌雲一行的裝束,個個翩翩風度,給人觀感極好。

“不知玄成師兄可有空閒,一起找個地方述述如何?”凌雲主動相邀。
“好!”魏徵很高興能在這裡遇到一個同門,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凌雲騎馬,魏徵騎牛,二人並行。一路上,凌雲和魏徵聊的很投機,魏徵是那種讀了很多雜書的人,涉獵很廣。

可他涉獵再廣能比凌雲這個後世人的涉獵廣闊?若是論些經史典集,凌雲肯定說不過魏徵,可若說些其它的東西,凌雲旁徵博引,信手拈來,隨便找點話題,也能說的魏徵一愣一愣的,直嘆凌雲見多識廣。當下對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師弟更是深信不疑了。

一行人在代海寺前不遠的一個茶棚停下。

“伙計,借用下你的開水,我們自己泡茶。”

凌雲笑著對上來的茶舖伙計道,伙計有些為難的樣子,凌雲笑道:“茶錢照給。”

店伙計立即笑呵呵的跑進去準備了。女扮男裝的青蓮和木蘭兩個已經從馬上取出了全套的茶具,並拿出了龍舌茶。

魏徵有些奇怪的看著青蓮他們兩個的動作。

“讓玄成師兄見怪了,喝慣了自家的茶葉,不太習慣外面的茶。”

魏徵心中對凌雲的身份不免猜測,估計這可能是哪家的貴公子。不然,喝個茶不會這麼講究,不過當他看到青蓮拿出來的茶葉,還有她泡茶的方法後,真的很驚訝。

“師兄請品嚐。”

“這是什麼茶,從未見過,沒添加任何佐料,卻茶香濃郁撲鼻,真真是聞所未聞。”魏徵嘆道。

“此茶名為龍舌,產自淮南山獅子峰,從採茶到製茶乃至泡茶,全然不同。”凌雲介紹道。

魏徵端起茶,小抿一口,慢慢品償,果然與以前償過的茶完全不一般,初時苦,回味甘。

“凌雲師弟這是準備去哪?”一杯茶過後,魏徵和凌雲之間已經相當親近了。

“實不相瞞師兄,在下新授晉王府兵曹參軍一職,受晉王之令,正要前往遼東。”

“去遼東?”魏徵有些驚訝,既驚訝於凌雲如此年輕,居然就擔任了晉王府的兵曹參軍,兵曹參軍是從七品官,看起來不高,可晉王是朝廷得數的大藩強藩,晉王府的兵曹參軍,自然也是晉王的心腹要員。

魏徵的父親當年出仕最起初,就是給兩位郡王做參軍。同是參軍,郡王的參軍可比不上親王的參軍。

這下他心中越發認定凌雲身世不簡單,可想來想去,又想不出朝中有哪個姓風的豪門。另一面,他又驚訝於凌雲此行的目的,居然要去遼東。

據他聽到的消息,最近北方可是不穩的。“聽說遼東即將有戰事啊?”

凌雲笑笑:“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麒麟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魏徵整個人都頓在那裡,喃喃念誦著男兒何不帶吳鉤這首詩,每念一遍,心中的熱血就沸騰一分,豪氣更壯。

他想到了中落的家族,想到了當今的軍功最重,想到了山東士人的被打壓,想到了棄筆投戎。

他沒有想到,剛剛還讓他覺得貴氣無比的這位風師弟,居然轉眼就給了他一種豪情萬丈的感覺。   

“玄成師兄,可願與某共赴遼東,萬里覓封侯?”   

魏徵心中激動,面色脹紅,呼吸都有些粗重,整個人似乎有些喝醉了酒一般的感覺,他仔細的凝視著凌雲,良久,終於一拍茶几,大喝一聲,“好,棄筆從戎,萬里覓封侯,某隨你一起共赴遼東!”     

凌雲微微而笑,心中卻比魏徵還激動,沒有想到,魏徵居然被一激而起,真是讓人驚喜啊。

他身邊這麼多未來的猛將勇將,還真就缺少像魏徵這樣的謀士軍師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02:29

第82章積銷毀骨

汴河船上,凌雲望著站 在船頭壯懷激烈的魏徵,面有得色。

王保拎著酒袋邊喝邊走過來,“當初三郎總說那個王通如何厲害如何厲害,我還不相信。沒想到,那小先生還真不枉你當初特意跑到河東龍門去聽的幾次課,剛剛只報了他的名號,居然這麼輕鬆就拉攏過來了一位士子隨行北上。鉅鹿魏氏,可是山東士族名門呢。”

凌雲怔住,難道自己真的去河東聽過王通講課?不會這麼巧吧,自己知道王通,還是因為魏徵和房玄齡曾經一起在王通門下做過同窗,甚至李靖也曾在王通門下聽過課。

史上這位王通自比孔聖人,後來的三字經中就把他列為諸子百家中的五子之一,五子者,有荀揚,文中子,及老莊。可聽王保的意思,自己以前好像還真的去河東聽過課,做過王通的旁聽學生。

巧合,只能是巧合,凌雲笑笑,卻沒有表露出來。

只是心中在想,王通這麼多著名的弟子,自己有沒有相識相熟的呢?

他可是記得,唐初一眾大臣中,除了溫彥博、杜淹、薛收等重臣曾是他的弟子外,房玄齡、魏徵、李靖都是他的旁聽學生,甚至還有如王?、杜如晦、陳叔達等這些唐初重臣,也都是王通往來的友人。

隋唐之際,王通可謂一代名師。

也許,自己以後可以再和王老師聯繫聯繫,或者和那些同門師兄弟們多聯繫。這些同窗,隨便一個,將來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啊。

當凌雲得隴望蜀的時候,江南的揚州淨街鎖門宵禁的鼓聲已經響罷,仿京師大興城規劃建造的各個坊市都緊閉了坊門,夜晚之後,市民只能在坊內走動,不得出坊。

萬家燈火次第熄滅,喧鬧的江南名城也漸子陷入沉寂。

總管府內仍有燈火,侍衛、婢女們認真的值守。

書房內,楊廣負手在桌案前來回踱步,眉頭不時挑起,顯露著他的煩悶。

守在門前的侍衛和婢女們全都屏神靜氣,大聲喘息也不敢,生怕打擾到了晉王。

夜已深,晚膳已經熱過三遍了,可晉王還沒有用膳。食官擔憂不已,只得去告之蕭妃,請她來勸說。

蕭美娘在幾名婢女的引領下緩步而來,站在門前的侍衛和婢女們都感覺鬆了一口氣,上前俯身行禮:“恭迎王妃!”

蕭美娘揮了揮手,“殿下還未用膳?”

“回王妃話,晚膳已經熱過三次,可殿下卻還一直沒有用膳。”

蕭美娘點了點頭,從食官那裡取過剛熱好的飯菜食盒獨自提著入書房,見楊廣皺眉踱步,“殿下為何事憂心,竟然晚膳也不肯用?”

“愛妃你知道的,史萬歲的事情對我們打擊很大。我們前後在史萬歲身上費了不下十萬貫錢,而且動用了好多關係,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攏過來。可結果,父皇都已經任命史萬歲來揚州統領晉王府軍事,可最後卻在成行前被弄了個免職為民。”

當今朝中三大猛將,楊素、賀若弼、史萬歲,楊素他已經拉攏過來,可卻已經在省台中樞,賀若弼卻是站在太子那一邊,好不容易把這史萬歲爭取過來。

準備讓他來江南,負責晉王府的軍事,幫助他統領江淮四十四州軍事。

史萬歲這樣的勇將,若他能到江南來,就算萬一與太子爭儲之事失利,也能夠在江南起來,劃江而治,以待將來的。可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卻得到這樣的結果。對楊廣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

蕭美娘給楊廣披上一件狐裘,“殿下也不必如此憂心,雖然史萬歲被免職為民,可起碼他也沒有站到太子或漢王、蜀王那邊去。”

楊廣看著蕭美娘搖了搖頭,“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你以為史萬歲為何會被免職?表面上看是因為西南蠻復叛,可實際上,孤得到的消息,這件事情其實背後有太子和楊秀的幕後操作。”

“史萬歲確實是受了賄,可蠻人復叛背後卻是有楊秀在操縱支持,而且還有東宮的身影。這一切,只是因為見地伐收攏史萬歲不成,不想看到他投向孤,而暗中出手。收買幾個蠻人造反,很簡單的事情,可卻把史萬歲差點弄的萬劫不復。太子和蜀王他們之間越走越近了,也越來越無顧忌了。”

一個史萬歲,還沒有到讓楊廣慌張的地步,但若是楊勇和楊秀兩個強強聯手,這對楊廣來說,就有些不妙了。

“妾身倒覺得這次殿下沒有虧,史萬歲這次虧殿下力保才能保得一命,心中定然對殿下是感激不盡。相反,這次楊秀勒索史萬歲在先,又與太子參他在後,差點置他於死地。你說史萬歲現在在諸皇子間,會站在哪一邊?雖然史萬歲現在是免職為民,可他這般的大將,頂多賦閒段時間,必然還會重新啟用,到時,他必然完全站在殿下這一邊的。況且,就算史萬歲現在賦閒,可他軍中的部下,不還是會站到殿下這邊嗎?況且,如今殿下已經成功拉攏到了楊素,臣妾倒覺得這次太子他們出了個昏招,形勢對我們是越來越有利了。對了,妾身剛收到宮中那邊的一個回信,陳貴人對於殿下的禮物很是高興,另外他對於殿下幫忙善待陳族十分感激,對於沈氏家族的寬容處置,也很感激。”

陳貴人是南陳公主,宣帝之女,後主之妹。陳亡後入隋宮,本只是掖庭宮女,先前獨孤皇后妒忌無比,不得有其它女人幸進。

不過自天子臨幸尉遲氏,獨孤皇后一怒下仗死尉遲,惹得天子離宮出走的事情發生後,獨孤皇后為了緩和夫妻關係,也不得不在這方面緩和了稍許,陳貴人正是獨孤皇后選出來給楊堅的少數幾個女人之一。

因出身高貴,又年青美貌,陳貴人很得寵,也算是妃子中能在楊堅面前說的上話的人。

楊廣的幾個妾中,其中也有兩個陳朝公主,不過輩份是陳貴人的侄女。楊廣利用這層關係,讓蕭妃和兩個陳氏妾以此與陳貴人加強聯繫,不時的送些金蛇玉石等禮物入宮,又幫忙安置陳氏子弟,上次沈氏涉高家案中,楊廣高拿輕放,從沈家得到大批好處,卻又不忘到陳貴人那裡邀功,換來陳貴人滿心感激。平時,沒有找機會在楊堅面前替他說話。

楊廣笑笑:“也許是我太過緊張了,如今對我們確實太過關鍵了。”

“妾身不是聽說建州總管來護兒將要前來揚州拜見殿下,已經選擇支持殿下了麼?”

說起來護兒,楊廣心情高興了很多,他握著蕭氏的手笑道:“嗯,確有此事,說起來,孤年前也曾派人拉攏來護兒,錢財送出不少,可來護兒卻有些態度不明。誰知這一次,他在河南遇到凌雲,卻一下子就站到孤這邊來了。”

“因為凌雲麼?”蕭氏只聽說來護兒將要來揚州拜會楊廣,但卻還不知道其中有這樣的曲折。

“嗯,剛開始孤也有些不相信呢。這個凌雲,還真是有些不按常理出手,是孤的福將。”

說起凌雲,楊廣心情大好,“這小子一路北上,卻折騰出不少的事情。他現在還在河南滑州,在那裡結交了一群河南的地方豪強、綠林好漢什麼的,稱兄拜弟,拉幫結夥,這還不止。裴禮剛剛送到的密奏,他在滑州時曾遇到見地伐手下一百多黑鐵衛的伏擊,結果他一點事沒有,反把對方殺了個落花流水。”

“那來護兒的公子無意中遭遇了此事,好心幫了他一把,結果凌雲卻跟來護兒攤牌,逼的來護兒無法再**,只得站到我們這邊。這還不止,這傢伙,轉眼,就糾集了他的那伙江湖朋友,跑到滎陽去抄了鄭家暗中為見地伐所建的一個千餘人規模的地下軍械坊,殺了人,搶了軍械,還把工匠都給一窩端走了。估計現在見地伐也已經收到這邊的消息了,此時損兵折將,還丟了個軍械坊,估計暴跳如雷呢。”

楊廣越說越高興,“孤還真是有些小看了凌雲這小子,他的這股子江湖作風,有些還真是很管用的。見地伐想殺他,現在卻損兵折將,估計後悔著呢。讓這小子去北方看來沒有錯,估計到了北方後還有更多驚喜呢。孤現在倒真想看看,他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且放他到北地幾年。孤試目以待,若真能折騰出大動靜來,孤將來一定不會虧他。”

蕭美娘聽丈夫如此稱讚這個私生子,心中稍稍有些難以平靜。

自己的兩個兒子,嫡生貴子,卻從沒有得到他如此稱讚。

她甚至在想,自己原來打算對這私生子不干涉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殿下,這凌雲一北上,就真好像龍遊大海,虎入山林啊!”蕭氏意味深長的說道。

“殿下看他這還沒到得北疆呢,就已經是結交地方豪強,拉攏江湖遊俠,稱兄道弟,歃血結義,沒有殿下的准許,就敢帶人襲擊太子的工坊。這等膽子,若到了北疆,再讓他接掌了猛虎盟和高家的勢力,只怕就越發的難以掌控了。凌雲雖是殿下之子,可畢竟自小在江湖草莽之中長成,滿身江湖習氣,只怕難以受制,不服約束。”     

楊廣手指刮過頜下短鬚,想了想,最後笑道:“愛妃說的有些道理,不過有些多慮了。凌雲雖讓孤有些意外,但卻脫不出孤的掌握!”     

蕭美娘很聰明的點到為止,不再多說。就算是吹枕邊風,也得看好時機,時機不對的時候,見好就收,說多,反而會起反作用。

雖然眼下丈夫很相信那個私生子,可她相信,只要自己經常不時的提上一兩句,時間久了,自然能積銷毀骨,達到目的。

“看來是妾身多心了,不提這個了。時候不早了,殿下也該吃點東西,這是廚下送上來的第四次晚膳了。殿下若是再不肯吃,食官都要急白頭了。”     

楊廣哈哈一笑,“愛妃這麼一說,孤才發現真的有些餓了,多謝愛妃關愛,這就用膳。”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02:41

第83章好算計

一千多號工匠學徒,自索水河岸上了單徐幾家的船後,凌雲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們。

不過凌雲也懶得去管這些,以單徐七家,哪一家在各自州中不是首富豪強,七家合伙的軍械買賣自然更不容小覷了。

徐蓋自然敢去劫鄭家的工坊,搶鄭家的工匠,自然也就早有地方妥善安置,不露半點行藏。千多號人集中在一起是不少,可七家的工坊分一分,一家也就百來人,隨便幾條船幾輛馬車也就把人接走了。哪個山谷莊園地下工坊裡,藏個百十來號人,以各家的勢力,簡單是太容易了。   

七家的工坊凌雲代表著猛虎盟和高家也有兩成的干股,不過凌雲只管將來收紅利,卻是不會去管具體如何經營的。

頂多將來軍械往北方走私銷售的時候,他出面聯繫買家幫忙負責路線安排就足夠了。   

徐蓋給襲擊鄭家工坊的五十騎的那六套裝備和一百貫錢,凌雲也沒有拒絕。

他是不缺這些錢,可如果他不拿,那麼如司馬德戡、秦瓊、王保、魏豹他們肯定也就不好意思拿的。

名下六套軍械,凌雲直接給五個義子一人一套,喜得羅士信他們高興不已,雖然幾個年紀都不大,軍械給了他們也穿不了用上不,卻一個個興高彩烈。

那一百貫錢,凌雲也很大方的轉手就給賞賜給了這次跟隨出行的護衛們。   

尉遲敬德初到二賢莊時,程咬金蘇烈幾個小傢伙因為長的黑,又是個打鐵的,便有些看不上他,不願意跟他兄弟相稱。結果黑炭頭倒也直接,把四個義兄一通揍,直接以拳服人。

四個孩子最大的程咬金也不過十歲,哪打的過尉遲敬德這個十三歲的打鐵匠。不過敬德把四個小孩子教訓一頓後,又馬上給四個小孩子每人送上一把他自己親手打的匕首,打一棒子再給把棗,立時把幾個小兄弟給拉攏好了。

這一切,凌雲都看在眼中,不過他沒有去干涉。這都是些小孩子們的過家家,早晚有這樣一個過程。

不過對於敬德的這番先打後拉的做法,他倒是有些小意外,又十分讚賞。這個黑炭,也不完全是表面上的那般,還是個粗中有細的。   

凌雲那天在滎陽給尉遲恭取了敬德做字,回到二賢莊,便也很偷懶的給其它四個傢伙也都取了字。

程咬金本來字義貞,凌雲偷懶的直接給他取了個知節的表字,給蘇烈取字定方,給羅士信取表字守誠,徐世績表字懋功。   

回到二賢莊後,凌雲也就開始準備繼續北上的事宜,這次在二賢莊呆了不少時間,也收穫不小。

結識了一群豪強好漢,還向太子楊勇收了點利息。再加上收的這幾個義子,拐帶的魏徵,凌雲很高興。

不過北上的行程也很緊,司馬德戡已經催了凌雲幾次了,朝廷那邊已經傳來消息,征遼之事已經正式提上了朝廷議程,隨時就會出兵北上。

凌雲需要早點趕回北疆,提前做好一些佈置。征遼的主帥大將人選都已經議定好,楊廣很巧妙的把漢王楊諒推到了台前,最終的人選,果然還是楊諒和王世積為行軍元帥,高?為行軍長史,週羅?為水軍總管,預備發兵三十萬。

其中戰兵十二萬,輔兵民夫十八萬。十二萬戰兵中水師三萬,馬軍三萬,步軍六萬。

所有的兵馬大部份就近從河北、河東以及淮南一帶徵召府兵將士,都是隋軍精銳。   

據裴禮向凌雲透露揚州那邊得來的消息,原本楊廣主動請戰後,楊堅考慮讓楊廣掛帥,由楊素任行軍長史,史萬歲任行軍司馬,再以賀若弼為水師總管,打算水陸並進發五十萬大軍,直接把平壤踏平,滅了高句麗。這個陣容,是楊堅心目中最理想也最豪華的陣容。

不過隨後嶺南地區幾場蠻夷叛亂警報呈上來之後,再有楊素在朝中進言,最後楊堅不得不打消了讓楊廣領兵出戰的念頭。

楊堅讓楊廣繼續坐鎮江南,以穩固東南。最終,選了最寵愛,也是最靠近遼東的兒子漢王楊諒做統帥,又選了上柱國王世積同為行軍元帥,再選了最信任的重臣尚書左僕射高?做監軍。水師方面,也是選用了前南陳的水師大將周羅?為總管。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凌雲知道,大隋第一次征遼,已經將要步記憶中的失敗軌跡前行了。而他,也是時候起程繼續北上了。   

一大早上,單雄信徐蓋等紛紛來到凌雲院中,程婁看到已經起床的凌雲正和敬德與魏徵一起打著晃悠悠的太極,很直接的道:“九哥,我們哥幾個已經說好了,明天跟你一起北上。”   

凌雲知道這幾個人是要同行北上去開拓他們的業務的,說白了,就是去搞走私的。

第一次合作,肯定也不能太放心,得親自走一趟,把這路線等定下來。同時,藉此機會送凌雲北上,也算是加強感情。   

“好啊,這樣路上就有伴了。”幾家要一起北上,凌雲自然是高興的。事實上,對於到了北疆以後,他心裡也有些初步的想法。

不過,一切還得等到了北疆之後看詳情再說。帶著單徐幾家一起北上,對他來說只好不壞。   

“嗯,這次可是真的會很熱鬧,我們幾家的小子,還有幾位小娘,也是要一起去的。”

單雄信有些無奈的道,父母早逝,哥哥也死的早,家裡妹妹還沒出閣,可平時也是厲害的很,以往跟翟讓、黃君漢的妹妹也是瘋的很,早沒有規矩。

上次去滎陽,越發的膽氣壯了,這次死活也要跟著北上。單雄信寵慣了妹妹,也只得答應。他這邊一同意,翟讓和黃君漢自然也只得答應了。   

如此一來,凌雲來的時候才三十來人,這會再離開北上時,人數壯大十倍不止。新加入的單徐等七家豪強,還有來六郎、叔寶,再加上河北的竇建德等幾個,以及他們的家眷。

大家倒像是個初夏北上旅遊團,拖家帶小,好不熱鬧。凌雲對此,沒什麼發言權,更不可能否定。反正這支隊伍如此豪華,兼著官家、江湖、和地方幾大勢力,路上倒也不用擔心麻煩。   

“這次我們可是九哥的後援,到時全力助你順利接掌猛虎盟和高家這邊。等九哥順利接掌之後,我們幾個想,到時就沾下九哥的光,到那邊置辦些莊園田產或者牧場,起幾家工坊商舖,到時可就得拖九哥關照啊。”徐蓋笑瞇瞇的說道。

老狐狸算的精明,猛虎盟雖不如當初,可在北方也是很大的勢力,尤其是佔據著燕山出塞一線要害,若凌雲真能關照他們,他們在那邊明面上置辦產業,暗裡把一些工坊商舖開到那邊,也大大方便走私生意。

幾家在河南是地頭蛇,可一到了北疆,他們可就是地道的外來者了,必須得有凌雲罩著。   

徐蓋這次北上主要還是去探路,也是要親眼看看凌雲這位猛虎盟代盟主,到底能不能真正掌控猛虎盟,能掌握得了幾分。

看準了,他才能放心的做全盤的安排。

如果凌雲真能完全或者大概掌握猛虎盟,那他就要考慮把走私生意做大,甚至要把地下軍械生意直接遷到北地。

到時把工坊直接建在北地,從塞外收來皮、角、筋、礦石,再從南邊運來鐵,直接就在邊境上製作軍械,然後轉手就給走私運到塞外去賣。

這樣一來,最大程度上省去了材料南下和軍械成品北上途中的運輸過程中的麻煩險患。   

“幾位哥哥若真有這個打算,那自然是好的。到時無論如何,小弟也會全力照料的。”凌雲笑著說道,對於這個提議他是很感興趣的。

幾家勢力北上,他們肯定首選自己合作,自己能幫他們,他們的勢力自然也能為自己所用,這是互相互利的。   

蘇邕在一邊笑著和凌雲道:“我跟老程還有老羅老徐都商量好了,既然我們幾個的小子拜了九哥做義父,我們打算以後就讓他們跟在九哥身邊了。這一路上,小兔崽子們就丟給九哥了,等從北邊回來時,也留在那邊。九哥是有本事的,允文能武,今天才知道,原來九哥不但武藝高超,而且竟然還是龍門王大賢河汾門下,那幾個小子就丟給九哥管教了。”   

他們都知道凌雲從代海寺帶回來一位師兄,鉅鹿魏氏子弟。

鉅鹿魏氏和滎陽鄭氏一樣,雖然與單徐等家一樣都是一地豪強,但他們更有名的是以經學傳家,是書香世家,士族。

單徐蘇程幾家雖然也是一地豪強,可卻沒有這種士族底蘊。而河東的王通,那是這個時代最有名望的幾位大師之一,能成為他的門下弟子,可是相當不得了的。

不管能不能學到什麼,光是王通的弟子身份,就是一個巨大的脈資源。看看王通的那些弟子,幾乎都是士族子弟。

他們的孩子還小,就算長大些,也不一定能拜入王氏門下。倒不如乾脆讓他們跟著凌雲身邊,學武習文,將來也能算是王氏一脈弟子了。   

“若你們真捨得他們這麼小就離開身邊到我這來吃苦的話,我沒意見。不過事先說好,跟著我,可能會很苦。我會要求很嚴格,苦他們嬌慣,我不會理會。 ”凌雲認真的道。   

徐世績頓了頓,最後還是一咬牙,“孩子交給你,不管怎麼教,自然由你說了算!”     

看著幾個傢伙那一臉賣兒子的樣,凌雲心中不由的暗罵了聲不要臉的老狐狸,幾個孩子交給自己,就是隨便自己管教。

可自己真的能像放羊似的散養著?

幾個孩子都是幾家的未來家主,自己若是不能教育好,又豈能有臉面對這幾位結義兄弟。

哎,這幾個傢伙是算好了自己到時只能賣力幫他們用心的教育兒子,他們只管坐收其成,擺明要當撒手老爹啊。哎,這些爹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5:28

第84章聖人

朗朗書聲在船上響起傳出許遠。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尉遲恭、程咬金、徐世績、羅士信、蘇定方幾個都穿了一套白色的新制儒衫,頭載儒巾,正襟危坐,手捧著一本散發著墨香的新書,搖頭晃腦的努力誦讀記憶。

五個人年紀不一,小的才四歲,大的已經十三,不過都一樣的從三字經開始學起。

他們原本都啟蒙入過學,但現在到了凌雲門下,凌雲要求他們一起從三字經學起。

三字經是南宋人所著,這是本啟蒙的好書,古人曾經說過“熟讀三字經,便可知天下事,通聖人禮。”   

徐蓋等把孩子扔給凌雲教,凌雲也便用了許多心思。

三字經便是他教授的第一本書。不過三字經中有從三皇到宋的歷史部份,比如唐高祖,起義師。除隋亂,創國基。二十傳,三百載。梁滅之,國乃改。

這樣的內容透露天機,凌雲便做了刪改。

整理了刪改版的三字經後,他便將手稿交給魏徵,請他抄寫,給孩子們做書本。

魏徵在王通門下時,主學的就是書。王通講課,雖然門人眾多,皆號稱河汾門下,不過卻只有少量的弟子得到他的真傳,且這幾個人還都是只各得一傳。

魏徵、房玄齡、杜淹三人,據說就是得了王通授與書。

書是書法,魏徵的字寫的很好。

凌雲的鐵門限家法也不錯,不過讓魏徵來寫課本,不過是他想讓魏徵了解三字經,然後幫忙一起授課罷了。   

魏徵對於三字經確實很驚訝,甚至有些震驚。

此時的兒童啟蒙之書,大致是學千字文。千字文是南朝時整理王右軍書法而成,但三字經,明顯比千字文更適合啟蒙。

當知道這三字經是由凌雲所編寫時,魏徵對於自己決定隨他北上的決定終於越加穩固,想想先前那首書生萬戶侯,再看這三字經,他不得不佩服,凌雲這位師弟確實能文允武。

不用凌雲多說,魏徵就把抄寫三字經課本的活包了。

魏徵抄錄後,凌雲讓青蓮和木蘭兩個幫忙,把書裁剪成頁,然後用線縫起來,成為了這時代第一本線裝書,比起那種折疊起來一拉老長的折冊和如畫卷一般的捲軸裝訂法,線裝書這種新裝訂法,明顯使得閱讀更加方便,簡潔。

這又一次,把魏徵給震了。

不過凌雲面對他那震驚與欽佩的崇拜眼神,卻只是微微一笑,他其實不過是為了遷就自己的閱讀習慣罷了。   

每個學生髮了一本三字文,幾個孩子為新發的儒衫方巾、墨香新書還來及高興,馬上就領會到了凌雲的嚴格。

開始上課,凌雲就只有一個字要求,背。他也不管幾個孩子讀書多少,學過什麼,反正只要求他們背三字經,每天背熟十句,背不出就得挨板子。   

照例的誦讀時間過後,凌雲也喝完了早茶,他清了清嗓子,讓幾個孩子停下來。

   “好了,誦讀時間到了,今天的背誦時間到了。”

凌雲手中拿著把削的十分漂亮的戒尺,一下下的拍著手掌心,笑的很燦爛。

這讓他想起當初自己讀小學的時候,那時語文老師也有一把竹尺,他記憶中可沒少吃竹筍炒肉。  

  “周武王,始誅紂。八百載,最長久。週轍東,王綱墜...王綱...”程咬金做為老大,第一個上來背誦,結果今天的十句任務才到第二句,就已經結結巴巴背不出來了。   

“只背熟了一句,那今天就得打九板手心,伸出手來!”凌雲冷酷無情的笑道,程咬金白著臉,伸手顫抖的手,凌雲毫不客氣的打了九下,絲毫沒有放水。

其它四人,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幾乎每人都吃了幾記板子。不管是十三歲的尉遲,還是四歲的徐世績,凌雲不管他們年紀大小,一視同仁。   

並不出意料的是,對於凌雲的教學方式,北上隊伍裡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異議。

甚至程婁徐蓋他們還大聲讚好,說以往對幾個小兔崽子過於嬌慣,還是九哥鎮的住他們,讓他只管打。   

北上旅途,長路漫漫,過了黃河之後,便只能棄舟騎馬,一路上隊伍的速度慢了下來。一連半個月,凌雲每天都讓幾個孩子背三字經。   

從最初的背誦,到後來的抄寫,默寫,循序漸進。凌雲和魏徵開始教他們書法,並講解三字經的內容。   

出乎凌雲意料的是,一開始他只有五個學生,可後來,每天都有人來旁聽。

開始只是程婁徐蓋等家長來聽,後來單雄信和竇建德跟凌雲講,讓幾個姑娘也來聽課,省的她們閒的沒事只會騎馬射箭的胡鬧。

再到後來,連叔寶來六郎他們也在旅途的無聊之際,跑來聽凌雲講課了。等過黃河半個月後,幾乎每天一宿營,大部份的年青護衛隨從們,都來聽凌雲的課了。  

  反正趕五隻也是趕,放一群也是放,凌雲倒不是很在意。  

  不過半個月的三字經磨難後,凌雲終於更改了課程表。   

他的課程其實和後世差不多,不過在魏徵看來,凌雲這是仿王通的授課法。   

凌雲其實只是分科,如傳授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之外,還編寫了算術課,教基礎數學外,還教珠算。另外還有一些涉及基礎物理和化學的格物學,以及地理山川水文自然的地理,另外就是把歷史分出來作一科。

此外,還有音樂和射術、騎術、禮儀四門,總的課程就是文學、數學、史學、射術、騎術、禮儀、音樂、書法、格物、地理十門課程,大致是按照君子六藝的傳統擴展。   

所用到的教材,都是由凌雲自己用空閒時間編寫,然後讓魏徵抄錄,青蓮木蘭他們裝訂的。

教程的內容並不高深,放在後世不過啟蒙級的基礎而已,不過很多內容放在此時,在魏徵徐蓋等人看來,卻是高深不已。

不說別的,就是地理課教材上,凌雲開篇的總述中,直接把一副後世的中國地理用簡筆描繪其上,把此時大隋和周邊諸國,包括遼東嶺南西西域南蠻等地區都包括在內,繪出幾大山脈和河流之後,就完全把魏徵他們給震的說不出話來了。

裴禮甚至在看過這副地圖後,立即就雙眼放光,馬上小心翼翼的臨摹了一副,秘密派人送回揚州呈給楊廣。

凌雲認為簡單不能再簡單的一副地圖,在這個時代,卻有著難以想像的價值。   

而一些物理和化學的基礎知識,同樣讓他們震驚萬分。   

結果就是凌雲的學生越來越多,且讀的十分認真。連原本只是想讓兒子跟著凌雲魏徵沾點河汾門下光的徐蓋等人,也開始每天認真的和兒子坐一起上課。   

而凌雲編寫的這些課本,全都被他們如寶一樣的珍藏著,甚至徐蓋等人早下過嚴令,這些珍貴的課本嚴禁外洩。   

現在,凌雲在這支北上的隊伍裡,被眾人當成聖人一樣的供著。

一個能打虎的人,再勇猛,不過是個武夫。

凌雲的武藝高強,能打虎,擅擊槊這些雖然讓人佩服,但不足以讓他們如此崇敬。

而當凌雲展現出他文的這一面才能後,所有人卻都異常的崇敬,甚至把他當成聖人一樣對待了。

在他們看來,凌雲簡直變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能書會算,能騎擅射,不但能做詩甚至還能譜出美妙的音樂,畫出栩栩如生的圖畫,好像就沒有他不會的。

魏徵現在是徹底的對凌雲佩服萬分了,凌雲現在就是趕他走,他都絕對不會離開。   

徐蓋現在整天以凌雲的弟子自居,絲毫不理會他的兒子其實才是凌雲的弟子,而他其實是凌雲的結義兄弟的事實。

凌雲的諸多本事之中,他最喜歡的是算術,尤其是珠算,他從沒有想到,原來這麼簡單的算盤,配合口訣後,居然算起數來這麼好用。

現在,徐蓋的珠算已經超過了高明月,成為凌雲之外算盤打的最快的。

這傢伙不滿足於跟著兒子一起慢慢的學,整天追著凌雲要求開小灶,他知道凌雲除了拿出來教的這些外,還有更高深的算學之術,特別是做帳這方面。

他見凌雲做過帳,與傳統的帳目完全不一樣,而是把進出帳都記在一起,他看的眼花繚亂,可卻能看出,這種帳更先進,漏洞很少,查帳特方便。

按這種方法做出來的帳,以往那些帳房們想做假帳就太難了,拿算盤一打,漏洞立馬就現形了。他費了好大功夫才從凌雲嘴裡打聽到,這叫複式記帳法。

凌雲甚至還有一套專門用來記帳的符號和表格,說是阿拉伯數字。

數學課程裡,這些古怪的符號就是基本。

他現在已經開始習慣用這些阿拉伯數字了,當他用新學到的這些數字符號和表格做帳時,心中不止一次的驚嘆效律比以前強上不知多少倍。   

凌雲看著每天都變著法拿好酒好菜來他這開小灶的徐蓋,對他那興奮的樣不由的想笑。

瞧這傢伙,不過是掌握了點後世小學三年級的數學水平,居然就已經儼然以一位數學大師自居。

不過看他這求知若渴的樣子,凌雲也確實有些感慨。

這傢伙對於數學真的很喜歡,就是不知道這樣下去,這傢伙會不會從此拋棄他河南豪強的身份,轉而當一個數學家啊。   

這些天,凌雲有時也在想,若是自己學王通一樣,尋個清靜地方,開門授徒,是不是也很好呢。

不過看著目地的漸行漸近,凌雲又清醒過來,只是單純的當個老師,似乎離自己很遠。

北疆就要到了,這輕鬆的一段旅途也就要結束了,他的老師生涯估計也要提前結束了。北疆,迎接他的絕不會太輕鬆,他有這個預感!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5:41

第85章劉黑闥與王伏寶

劉黑闥渾身酸痛,又累又餓,心情惡劣的扛著個大包從船上下到清河碼頭。

碼頭崔家米行的掌櫃派來的伙計在碼頭上大聲吆喝,讓他們加快速度,在太陽升起前把船上的米都卸下來。

一百二十斤一個的大包,從船艙裡扛到碼頭上米行的大車上,一包一文錢。

這是個苦活,可在許多窮苦賣力氣的漢子們眼中,卻是個來錢快的實在活。

碼頭上扛活的有專門的攬工頭,一般人只能由這些攬工活接下活來,然後領任務,每天賺到的錢,還得給他們五抽一。   

劉黑闥年青有力氣,二十歲的他能一次扛三個大包,扛一趟當人家三趟。扛著三百六十斤的三包大米,整個人好像背著一座大山。

他彎著腰,一步步的走著,心裡卻只想著跳進清水河中暢快划水,然後換上乾淨沒有汗味的衣裳,再來只烤雞或者烤鴨,然後再要壺酒,最後再找個漂亮的姑娘睡個好覺。

“黑子,你若能一次扛四包,我們掌櫃的說了,一會給你加十文錢!”米行的伙計站在一邊笑著說道。   

若是以往,劉黑闥說不定早一腳踹過去了,什麼時候他淪落到一個小伙計也敢欺負的境地了。不過想起了家中祖母還躺在病床上等著他抓藥回去,他便只能咬咬牙。   

“說話算數?”劉黑闥在麻包下道。   

小伙計揚了揚手裡的竹籌,“我們掌櫃的金口銀牙,當然說話算話。看到竹籤子沒,你扛完馬上就給你簽子。”   

劉黑闥把身上的糧包扛到了碼頭糧堆前扔下,喘了幾口粗氣,直接對坐在一邊喝著茶的掌櫃道:“若是我一次扛五包,掌櫃的給多少賞?”     

梁掌櫃放下茶杯,捋了捋鬍鬚,有些興趣的道:“沒這本事可別逞能,若壓出個好壞來,我可不管。”     

“掌櫃放心,不就是五個麻包麼,沒問題。”   

掌櫃的真來了些興趣了,坐在這裡看這些窮漢賣力氣,處處是牛馬糞便騷臭味和窮漢們的汗水味,無聊的很。

有空能找個樂趣,倒也不錯。他眼睛轉了轉道:“五個大包可是足足六百斤呢,我在這里幹了多年了,平常人只能扛一個大包,能扛兩個大包的都已經少見了。今天你一次扛三包,就已經算是了不得了。你現在確定要一次扛五包?”     

“掌櫃的若願意出錢看,我就能扛。”劉黑闥冷聲道。   

劉黑闥的那語氣讓掌櫃的有些不樂,這時碼頭上已經有許多人聽到這邊的話,都圍過來看熱鬧。掌櫃的一抹鬍子,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真本事,就如你說的一次扛五個一石的大包,六百斤。從船艙到碼頭這裡,只要你中途不休息一氣扛到這裡,我賞你五十文錢!”     

“一百文!”劉黑闥看著越圍越多的人,還了個價。   

一百文錢都差不多能買下一大包的米了,不過掌櫃的只圖一樂,百來文錢倒不在意。而且這麼多人看著,他也不願意討價還價跌面子。   

“好,錢就在這裡,就看你沒有本事來拿!”

掌櫃的從一旁的錢箱中提出一小串錢,這一串正好一百文。“看好了,這可是上等的肉好,絕非白錢。”   

劉黑闥點了點頭,那串錢都是官制的上好肉好,一百文錢,足夠給祖母抓藥錢了。

他轉身向船上走去,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沒一會,果然扛著鼓脹的五個大包出來,五個大包壓在他的身上,就如同一座小山,人都看不見了。

眾人只見一堆麻包緩緩從船上下來,碼頭上的人眼力都不錯,能一眼看出,這五個大包絕對沒有少數量,都是實打實的一百二十斤一袋。

看著劉黑闥扛著五個大包穩步移動過來,眾人都不由的發出嘩然之聲。   

這可是整整六百斤啊,剛才他扛三包的時候,都已經讓許多人側目驚訝了,可現在一下子扛五包,這絕對是難以想像。   

“這黑大個究竟是誰啊,以前怎麼沒在碼頭見過,好大的神力啊。”有人驚奇的問道。   

旁邊有認識的說道:“說起這個黑大個可是不簡單,他是漳南縣的。”     

“可是漳南竇建德那個地方的?”有人問。   

“可不是,這黑大個正是竇建德的同鄉,而且關係還不錯呢。”

那人點頭道,在貝州這個地方,說起竇建德,那是很少有人不知道的。

尤其是在碼頭這種消息靈通的地方,竇建德在貝州可是小有名氣,許多人都知道他。   

“這黑大個跟竇建德什麼關係啊?”

河北人最重豪俠,竇建德這人仁義有善名,因此大家也都想聽聽這黑大個的事情。   

那個商人見這麼多人都等著聽,便有些得意的講了起來,原來這劉黑闥確實和竇建德是同鄉,而且關係還不錯。

早年竇建德和劉黑闥都在漳南一位老軍頭門下學過武藝,說來也是有同門之誼。

竇建德為人最是仁義,而劉黑闥雖然也和竇建德一樣學了身好武藝,但他家父母死的早,生活窮困,偏偏他又嗜酒好賭不願意正經乾活,平時就愛三五成群喝酒聚賭,管些閒事打抱個不平什麼的。

經常找竇建德資助,甚至有次欠了賭債被逼的急了,還跑到竇家偷了頭耕牛。不過竇建德並沒有因此厭惡劉黑闥,反經常周濟他,還經常看望他的祖母。

竇建德曾經跟朋友說過,劉黑闥這人雖然有些無賴,但是個講義氣的漢子,關鍵的時候能靠的住的朋友。   

如果竇建德不是得罪了縣令被迫離開了家鄉,也許劉黑闥的日子會一如繼往,每天喝酒賭博,沒錢跑去竇家打打秋風。

竇建德離開了漳南,雖然竇家莊還有人在,可其它人卻不會這麼好心的一次次借錢給他。

再加上新來的縣令與竇建德不和,順帶著也對這個竇建德的兄弟也看不順眼,明里暗裡找了他好幾次麻煩,甚至還吃了幾頓牢飯挨了幾下板子。

日子可謂是過的很艱難,這段日子祖母又染上時疫,請醫用藥,家裡是徹底的一文錢也沒了。最後能藉的都藉過了,走投無路了,才被迫來碼頭上扛包。   

其實當初劉黑闥想過要和竇建德一起離開貝州,只是家中有年邁祖母無法離開。    在一片驚訝的目光中,劉黑闥把五大包米包扔在了掌櫃面前。   

掌櫃的還沉浸於震驚之中,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扛六百斤大米並從船上走到碼頭上來。   

吸了吸冷氣,梁掌櫃把那串肉好扔給了劉黑闥。   

劉黑闥撿起錢,在手裡惦了惦也不用數,塞入腰袋中,“掌櫃的還要再看麼?”     

梁掌櫃臉色有點黑,這樣的戲看一次就夠了,一百個肉好呢,搬五袋米就得給他一袋,這成本也太大了。   

劉黑闥不以為意的笑笑,這樣的外快賺到一次就足了。他把竹籤子一起遞給掌櫃,“既然掌櫃的不想再看了,那把工錢結了吧,我還有事,今天先到這了。”     

梁掌櫃倒是很痛快的結了帳,數了銅錢給他,“老弟這把子力氣確實神力啊,到碼頭扛包太浪費了,若是信的過梁某,我願意替你向東家引薦,做個護院家丁,可比扛大包強上不少。 ”   

劉黑闥知道梁掌櫃的東家就是這貝州最有名的大族,同時也是山東頂級門閥之一的清河崔氏。

崔氏一族的勢力在黃河北岸一帶,那可真正是無與倫比的。

能入崔家當個護院,確實是個不錯的工作。不過他生性散漫,何況家中還有年邁祖母,“謝過掌櫃了,此事以後再說吧。”     

拿了錢,劉黑闥直接往一邊涼棚下走去,那裡坐著幾個壯漢,他們就是碼頭上攬活的工頭之一,劉黑闥就是在他們下面扛活的。他過來,是來上交抽成。   

“工頭,今天半夜起來幹活,共扛了兩船的糧,我一共扛了一百包,老規矩,十抽一,這是你們的十文錢。”說著,他數出十枚肉好,放下,轉身欲離開。   

“等等,老弟這數算錯了。”   

劉黑闥望著工頭和旁邊幾個壯漢。“哪不對了?”   

“你今天賺了二百文錢,十押一,上交二十 個肉好才對,沒錯吧?”工頭道。   

劉黑闥皺了皺眉頭,“這錢不是扛包的工錢。”   

  “可這是在我的碼頭上賺的錢,按規矩自然得抽一份。”工頭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你這是不講道理!”劉黑闥冷哼道。   

工頭笑笑,“我王伏寶敬重你是竇建德的兄弟,才讓你來碼頭上扛活,不然,你如今在哪能有人用你?區區十個肉好,某並不在意。不過某在意的是這裡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若你今日壞了我的規矩,那今後我王伏寶還如何在這片碼頭闖生活?”     

“我若是不給呢?”劉黑闥也不是捨不得幾文錢的人,可如今他需要這錢抓藥。   

王伏寶站起身來,一抖衣袖,冷笑道:“若如此,那你們就比試一場,若你能勝我,這十文錢不用交,而且以後你若來碼頭扛活,我都不抽你的成。若你敗,按規矩抽成,以後也一樣!”   

劉黑闥大笑,“好,痛快,就此說定,來吧!”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5:56

第86章清河

“三哥近鄉情怯?”凌雲嚼著根牛肉乾,笑著走近靠站在船頭甲板上的竇建德。   

“確實有些。”竇建德回道,“上次離開漳南的時候,還以為這輩子再也回不到這裡了,三郎,多謝了。”   

“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弟,還說這個做什麼。”

凌雲嚼著很有勁道的牛肉乾,這牛肉乾可是很難吃到的,耕牛在古代自來都是如大熊貓一般的國寶,就算是自家的牛,可想殺牛卻得經過報官批准,而且除非是老弱無力耕作的牛,不然就算是自己的牛也是不准殺的。

甚至家裡的牛哪怕摔死了,想吃牛肉也很難,牛角牛皮牛筋等這些更要被官府收購的。

不過進入河北之後,蘇邕在河北各州都有牧場,牛肉乾什麼的倒是滿足了凌雲對隋朝牛肉的期望。

“放心吧,不過是一個縣令而已,就算他有個妹子給上柱國做妾又如何?這裡又不是大興京,貝州這塊地方,真要霸道,那也輪不到他們,清河崔氏、張氏這兩個頂級大族都不敢這麼霸道,他一小小縣令還能一手摭天不成?”   

  竇建德認真道:“破家縣令,滅門令尹,一個縣令對清河崔氏和張氏來說自然什麼都不是,可對於某這樣的小民來說. ”

頓了頓,竇建德感激的握拳重重錘了自己的胸口一拳,“三郎俠肝義膽,義薄雲天,就為今天能再回到家鄉,我竇建德這條命以後都交給三郎了。”   

“歃血盟誓那天,我們就一起起過誓,生死相扶,禍福相擔。”

凌雲並沒有為竇建德的話高興,並不是不相信竇建德,他相信竇建德此時的這些話是出於真心。

不過凌雲畢竟記得清楚,歷史上的竇建德可是最後與李唐和王世充三分天下的梟雄,誰又能知道以後會如何。  

  竇建德卻是很認真,他凝視著凌雲,眼睛裡帶著感激,“也許這事情對你而言只是舉 手之勞,可對我而言,卻是天大的幫助。我也不多說什麼,大恩不言謝,但看今後。”   

“何必如此。”凌雲笑笑,“說起這貝州,就不得不提這原先貝州下面並撤掉的清河郡了,清河崔氏和清河張氏,可都是山東豪門,經學傳家。不知道三哥可與他們相熟?”   

此話一出,竇建德有些苦笑著搖頭,“清河崔氏和張氏,那是頂級豪門大閥,過去東魏北齊之時,這兩家族在朝中那是權勢熏天,他們的家族繁盛甚至可以追溯到漢末之時,真正的幾百年的豪門。

雖然周滅齊,隋統天下,關隴人取得天下,關東豪門不免失勢,可崔家和張家這樣的豪門,卻依然在關東之地勢力極強。

就好比這清河崔氏,當今的獨孤皇后的母親便是清河崔氏女。

當今的清河崔家家主東郡公,是皇后族叔,東郡公還有女兒嫁與滎陽鄭氏,他們一面 與關隴貴族們聯姻,一面又與關東豪強們聯姻,可謂是左右縫源,勢力不倒。

   清河崔氏,關東五姓子之一,真正的頂級山東門閥。過去強盛,如今雖然關東士族被關隴集團打壓,可崔氏卻不懼,因為他們是皇后的家族。

當年西魏八柱國之一,武川集團的二當家獨孤信征戰四方,從東魏逃離,把元配和長子丟在了河北,多年不知音訊,後來便娶了清河崔氏女為續弦妻子,生下諸多子女,其中就包括三個皇后女兒,長女嫁給了北周明帝宇文毓,諡號明敬皇后。

四女嫁給了八柱國之一的唐國公李虎的兒子李炳,生兒子李淵,後來李淵稱帝,追封其為元貞皇后,第七女正是當今皇后獨孤伽羅,嫁給了十二大將軍隋國公楊忠的兒子楊堅,楊堅篡周立隋,獨孤伽羅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正因如此,清河就算入隋,也一樣的榮寵不斷,聖眷不衰。竇建德雖然說在貝州也小有名氣,可若跟崔氏、張氏這樣的豪門一比,就什麼都不是了。   

倆人說著話,船隻在清河上順水北上,揚帆破浪,不多時,貝州州城清河已經在望,遠遠的能看到清河碼頭停泊著大片的船隻,碼頭一片熱鬧。  

  “河北南部兩條大河自西南橫向東北方向,一條是當年曹操所開挖的白溝連通著清河,這條河西南通黃河,直入瀛州。另一條則是自河東起源的漳水,經相洺邢冀,最後在瀛州與清河合流,在滄幽二州東面交界處入海。北上幾乎都走這兩條路,特別是自河南北上的,更多是走白溝清河這一線。”

竇建德指著前面的碼頭道:“清河這一線,最繁忙的就是原來清河郡這一段了。這里南來北往,商賈聚集,清河縣的崔氏,以及北面一點武城縣的張氏,他們分別控制了這條黃金水路的南北二段。”   

古代運輸多靠水路,清河和漳水是河北南部地區最重要的兩條水路,這就相當於國家高速公路,崔家和張家把持控制了一條這樣的黃金水路,其收益可以想像,難怪他們能幾百年不倒。   

“前面就是清河碼頭了,這是崔家的大本營了,清河也是河北南部最繁華所在。當年北周滅齊,把齊都鄴城給完全摧毀,河北這些年大為衰弱,不然這清河更加熱鬧。 ”   

船老大這時高聲喝令收帆,“貝州清河,到了!”   

  大船緩緩靠近清河碼頭,竇建德迫不急待的第一個跳了上去。凌雲也跟著下船,卻發現碼頭上似乎有熱鬧。   

碼頭上一大群人圍擠著,還不時夾雜著叫好聲。  

  “看什麼熱鬧呢?”凌雲對旁邊一人問道。  

  那個人擠不進去,只能在外面不時的跳腳,見凌雲相問,卻馬上顯擺似的道:“哦,聽說漳南的竇建德來我們清河挑咱們王伏寶老大的場子來了,這不,那邊已經比劃開始了,打的好精彩,原來竇建德長這麼黑。”   

  凌雲和竇建德相視一眼,都有些不知所謂。

   竇建德更是鬱悶,自己背井離鄉不過半年,怎麼這裡就有人冒充自己,還跑來清河碼頭挑場子?

   “王伏寶?”凌雲咂巴下嘴,這個名字自己一聽就有些印象,仔細一想,馬上想起來了。這王伏寶不就是後來竇建德造反時手下第一大將嗎?

好多人都以為劉黑闥是竇建德手下第一大將,可實際上,據凌雲所知的,劉黑闥雖然與竇建德關係極好,可實際上他開始並不和竇建德一起造反的。

竇建德當初並不想造反,他的朋友孫安祖殺了縣令到他這逃難,他想辦法安置了他,最後給他拉了一票人馬送他去了高雞泊落草。

後來劉黑闥也犯了事,竇建德又給了盤纏送他去了朋友赫孝德那裡造反。當時竇建德好多朋友都已經造反了,可他還守著一畝三分地不願意做賊。

大家都敬佩竇建德的義氣,因此就算出來搶劫,也絕不會靠近竇家莊附近。

久而久之,官府也發現問題了,擺明了竇建德通匪啊,要不然土匪哪裡能每次都繞過這裡。

因此,竇建德最終還是被官軍追捕,竇家莊上下基本死光,老婆都死了,只竇建德帶了女兒逃了出來。

他逃出來後,並沒有去投好友孫安祖,也沒投好友赫孝德,他還是不想連累好友,他去投了另一個朋友高士達。

劉黑闥後來隨赫孝德投了義軍盟主李密,跟著秦瓊程咬金他們還做過一段時間同事。後來李密兵敗,他被王世充俘虜,王世充看他驍勇任他為騎將。

結果劉黑闥和秦瓊他們一樣,都看不起王世充這人。

秦瓊等去投了李唐,而劉黑闥則逃回了河北,終於去投奔了當時已經擁有大半個河北的好友竇建德。不過他只跟了竇建德三年,竇建德就兵敗被殺了。

後來本已經歸隱鄉下種菜的劉黑闥被李唐逼迫的又起來反唐,先後二次反唐,打著竇建德的旗號,確實是攪起了很大的風雨。

以至於很多人都認為竇建德手下第一大將就是劉黑闥,其實,竇建德手下第一大將一直是王伏寶,直到他後來被進讒而殺。

    竇建德明顯是知道王伏寶的,他對凌雲解釋道:“王伏寶是清河人,其父曾是北齊軍中都督,周滅齊戰中殘疾而歸鄉。這王伏寶自幼隨其父學功夫,武藝了得。為人輕財仗義,好打抱不平。之前與他有過數面之緣,他就在這清河碼頭上攬工,是個工頭,怎麼和人打起來了。”  

   “嗯,是和竇建德打起來了。”凌雲笑著道,“某倒要去看看,是何人敢冒充竇三哥的大名。”   

等凌雲和竇建德好不容易擠進了圈中,只見人群之中圍起一小片場子,兩個漢子正拳來腳往打的當熱鬧。   

凌雲一眼看出兩人都是好手,而且功夫相當,正想拍手叫好,卻聽旁邊竇建德一聲大喊:“王大郎、黑獺,住手!”     

場中正打鬥的兩人聽到叫自己的名字,都不約而同停下手來,各退兩步,一起轉頭望來。  

  “竇兄弟!”   

“竇大哥!”     兩人意外驚喜,齊聲喊道。   

竇建德拉著凌雲的手向兩人走去,“怎麼自家人打起來了,三郎,給你介紹下,這位就是我剛跟你講的清河王伏寶王兄弟,這位是我漳南同鄉,黑獺劉黑闥。”

說著他轉頭對王伏寶二人道,“這位是我新結義的兄弟易三郎,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一家人自己打起來了?”     

王伏寶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原因一說,幾人都當場笑了起來。

凌雲道:“大家也不要站在這裡說話了,不如我做東,尋一酒樓大家好好喝兩杯。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劉兄弟和王兄弟正好把酒言和,如何?”   

“善! ”王伏寶和劉黑闥也是不打不相識,打了一場,反有些惺惺相惺的感覺,此時正好有了台階可下,又相見故人,當下都很乾脆的點頭同意。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6:16

第87章我又回來了

初夏的天氣已經開始有一些炎熱,風吹過槐樹葉的沙沙聲傳來時,王伏寶在客棧的房間裡醒來,入目是顯得十分精緻的房間裡,錦帳鍛被,漆木家具,牆上掛著美麗的侍女圖。   

他晃了晃頭,坐起靠在床頭,床邊几上放著一套嶄新的襆頭袍衫和腰帶靴襪。

腦袋還有些酒醉後的炫暈,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外面的院子中傳來了誦讀的聲音,一陣陣的頗為好聽。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他聽出這是詩經中一首,可具體叫什麼名字他已經有些遺忘了,王伏寶幼時也是讀過兩年私塾的,在先生的板子下,也背過不少的書。

這首他就背過,好像是首激昂慷慨、同仇敵愾的戰歌。只是隔的太久了,已經有些遺忘了,沒有想到今日又能聽到。

這勾起了他許多的回憶,樓下孩童的讀書中偶爾的會夾幾句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聽出來正是昨天與他一起喝酒的易三郎,漳南竇建德的朋友。

短短的相識,他卻已經有些喜歡上這位易三郎了,為人大方,豪爽。

“戰歌是最慷慨激昂的,詩經中的這首秦風,還是楚辭中的九歌.國殤,都是。甚至北齊蘭陵王高長恭的蘭陵入陣曲,等都是戰曲...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十八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五胡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易三郎似乎講到激昂處,隨口又誦起一詞,那詞曲透著激昂悲切與慷慨,可他卻從來沒有聽過。   

他還以為這詞也是哪位名家所著,結果下面傳來一聲驚呼。   

“凌雲,這首詞是你新作嗎,一腔英雄熱血盡顯,讓人驚嘆。此詞與先前凌雲所作書生萬戶侯一詩,皆是極佳,魏徵佩服之至...”

王伏寶驚訝,魏徵他昨天酒宴上見過,據說是鉅鹿魏氏子弟,師從河東大儒王通,是河汾名下。

沒想到,聽說易三郎也是河汾門下,沒想到,這首連他都感受的出一腔慷慨之意的戰曲居然是由易三郎所作。這時昨日的記憶慢慢恢復,他想起了凌雲昨日對他的邀約。

易三郎的身上好像還掛了一個晉王府兵曹參軍的從七品官職,此次北上是為朝廷辦事。

而最讓他吃驚的是昨日竇建德私下告訴了他易三郎的另一層身份,燕山猛虎盟的前九當家白馬銀槍易三郎,難怪他聽到易三郎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是感覺耳熟。

身為河北遊俠,不可能沒聽過燕山猛虎盟的名頭,而猛虎盟的九當家易三郎更是無數人心 中的好漢。

更讓他吃驚的是,易三郎已經與猛虎盟的當家女盟主慕容薔薇成親,如今已經正要回燕山代領盟主之位。

猛虎盟居然投奔了朝廷,這是讓他意外的消息。

不過易三郎對他伸出招攬,讓他猶豫不定。因為父親的緣故,他是不喜歡關隴人的,更不願意為他們做事。

可易三郎的邀約,讓他心動。易三郎昨日不僅邀約了他,還邀約了黑獺劉黑闥一些北上。

除此外,易三郎的隊伍裡,還有不少他聽過的熟人,河北的赫孝德、孫安祖,以及冀州的蘇邕,以及河南來的單雄信徐蓋翟讓黃君漢王伯當程婁等一大群人。這些都是道上的名人,沒想到都要隨易三郎北上。

他還聽竇建德隱隱透露,這位易三郎是要北上做大事的,除了這批人外,還有十幾批人已經提前動身北上了。

他話語中還透露了些遼東即將有戰事的事情,好像易三郎北上,就與正要開打的遼東戰事有關。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據說這也是易三郎做的一首詩,那位河汾門下的魏徵正是聽了此詩,就決定一起北上。  

自己昨天好像並沒有答應,而是說要考慮考慮。  

不過此時王伏寶的心裡,對清河並不留戀。

他在小小的清河碼頭,雖然也算混出了點名頭,可不過是個攬工頭,手下十來個兄弟,因此做了個工頭,平時攬工,然後從扛包的身上抽成。

不過他也並非訛詐剝削他們,他出面攬工,便也保證這些力夫們能幹活後拿到錢,同時,也不許其它地痞流氓再來勒索他手下的力夫。

甚至除了保證自己的地盤外,在他手下扛活的人若是有個病痛什麼的,他也會請病買藥,有的人出了工傷什麼的,他也會幫忙一起湊個錢幫忙。

正因為他有規矩,所以很多人都願意到他名下乾活。

可這樣的生活,並不是他想要的。他的父親曾是一名北齊的軍官,他無數次聽父親講述軍中的生活,他嚮往那種生活,嚮往戰陣上賺取功名。

只是父親一直不讓他去從軍,而且做為北齊軍官子弟,他也沒機會點做大隋府兵。

王伏寶從床上起來,拿起這套明顯是易三郎贈送的衣裝,並不客氣的穿了起來。

“也許改變的時機已經到了。”

王伏寶喃喃的道,“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再讓他牽掛的了,家中老病的父親年前已經去世,家中再無親人。

下樓,王伏寶看到易三郎正在院子裡教幾個大小不一的孩子上課,幾個孩子端坐的坐在那裡,前面凌雲身邊掛著一面黑色的板,好像是木板上塗了黑漆,凌雲正拿著一支白色的石頭,在上面劃圖,簡單的筆劃,可卻明了的把燕山和遼河等地域都畫了出來,奚、契丹、?、高句麗、突厥等一個個部族都標示的很清楚,這讓他大開眼界。

“王兄起來了?”凌雲看到王伏寶,停下手中粉筆,笑著問道。

“俺決定了,俺跟你一起北上。”王伏寶認真的道。

凌雲很高興的點頭,“那太好了,黑闥兄也決定要一起北上,這下正好。”

劉黑闥心中掛記的只有家中祖母,不過凌雲給了劉黑闥一百貫錢,讓他請了兩個人照顧祖母,且竇建德又提出讓他把祖母直接安置到竇家莊,這樣算是徹底讓他放下牽掛。

劉黑闥和王伏寶,這可是兩員河北大將,若能把他們兩個帶著北上,對於凌雲來說,無疑增加了北上的本錢。

在清河休整了一天,他們繼續北上,第三天到達了漳南,這裡也是竇建德和劉黑闥的家鄉。

竇建德騎著匹大馬,光明正大的回來了。

漳南縣衙,一名衙役腳步匆匆,沉重的腳步聲傳遍廊下衙前。

縣令王榮聽到腳步聲,放下手中正把玩的新得的一瓶龍舌茶的青瓷包裝。

漳南雖不如清河武城那般富庶,可也是北齊舊地中難得的富庶之地,王榮能到漳南來漳南做縣令,全靠他的妹子。

王榮的妹子給京中一位貴人做妾,這位貴人可不簡單,乃是本朝李閥子弟。

這個李閥,不是西魏十二柱國中的李淵家族,也不是十二柱國中的李密家族,而是十二大將軍中的李遠一族。

李遠是西魏十二大將軍,有兄弟李賢李穆二人。

李氏家族到了隋時,早已經超過了李淵和李密這兩個八柱國家後人,成為當今朝最盛的家族。

這一切說來,關鍵就在於當初楊堅奪取北周大權時尉遲?等起兵,當時尉遲?在河北起兵,短短時間就有十幾萬人響應。而李穆坐鎮河北通往關中的要地並州太原。

若是李穆投向尉遲?,那麼河北河東俱反楊堅,很可能楊堅就會被反撲,別說篡位稱帝,有可能小命都要不保。

當時李穆的反應,體現了他的眼光,他沒有響應尉遲?

反而給楊堅送去了只有天子才能佩帶的金帶,表明支持的態度。這可謂是雪中送炭,最終楊堅終於得以放手打敗尉遲,篡奪皇位。

當上皇帝之後,楊堅立馬封李穆為三公之首的太師。

楊堅奪取北周皇位,高頰、李德林等功勞赫赫,可最終得到最大榮龐的兩大家族,卻是李穆家族和韋孝寬家族。

李穆關鍵時候對楊堅的支持,還有韋孝寬帶領韋家子弟戰場上正面打敗了尉遲。

給了楊堅最大的幫助,自然也得到了最大的好處。大隋開國,韋孝寬等不及這一天就病死了,他這一死,雖然韋氏家族得以受到更多的恩寵,畢竟缺少了頂樑柱。而李氏家族有李穆在,就不一樣了。

為了拉攏李穆,楊堅給李氏家族上下不論大小的男丁都授以官職,家族手持牙笏身居官位的多達一百餘人,貴不可言,當真本朝李姓家族中最強盛的家族,遠超李淵和李密的家族。   

王榮的妹妹正是給李穆的第十個兒子李渾做了妾室,李渾是李穆最小的兒子,封武安郡公,驃騎將軍。

這李渾娶的正妻,正是宇文述的妹妹,同時,李渾也是楊廣晉王府親信三軍中的驃騎將軍,統領其中一軍。   

正因為有了這些關係,使得王榮也得以出任了這貝州漳南縣令,有李渾這個後台在,而且明擺著李渾的後面不但有李閥還有宇文閥和晉王做後台,因此這個王榮也算是個比較囂張的。

當初一到漳南,就四處勒索,竇建德最後被他趕出漳南,有家不能回。最後若不是河清武城張氏中人出面說和,王榮早就把竇家吞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黑壯衙役走到書房門外,對裡面稟報導:“明府,那竇建德回來了!”     

“哪個?”     

“竇家莊的竇建德,有人剛剛看到他在碼頭上岸。”   

王榮終於響起來了竇建德就是那個敢不給他面子的鄉下土財主,當初因為有張氏出面說和,他初來新到,也不好過於逼迫,最後只取了竇家浮財,莊園宅子田產卻發還給了竇建德。

不過也放下過話,有他在漳南一天,竇建德就不得再回漳南。

沒想到,這才半年不到,這竇建德居然還敢回來。如此一來,這倒正好給了他吞掉竇家的理由了。

至於張氏那邊,這些日子他已經查清了,竇建德和張家並沒什麼交情,那次不過是拖了別的人情而已。   

王榮捋了捋鬍鬚,陰冷的笑道:“來的正好,傳我吩咐,點齊三班人馬,咱們迎接竇莊主前!”   

黑壯衙役嘿嘿一笑,眼睛裡露出貪婪的神色,王縣令要吞掉竇家,他們這些人也有機會小發一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6:29

第88章高雞泊

漳南縣,因在漳水之南而名。位在貝州最北端,緊鄰西北的冀州和東北的德州,處在三州交匯之地,漳南城西面北面是漳水,東南面是清河,夾於二水之間,縣城就座落於清河與漳水之間。   

在漳南城西南十里外,靠著大路邊,有一處水泊,這裡舊為漳水所匯,廣袤數百里,葭葦阻奧,蘆葦叢生。

在這片水泊旁的路邊,立著那麼一片簡陋的客棧,客棧也沒有招牌,只在門前樹著一面大旗,旗上綴著九條狐狸尾巴,那些狐狸尾巴長期掛在桿上,雨水浸染,原本漂亮的毛色早已經禿的不成樣子。   

客棧雖簡陋,卻很寬敞,一根根兒臂粗的木樁扎進地中,編成一排牢固的柵欄,圍起一個寬敞的院子,一排大槐樹,往下灑下一大塊林蔭,也成為客人們下馬繫馬的方便處。

院子後是一排數間房屋,都是茅草頂木牆的房子,前酒樓後客房。

院子一側壘著大堆大堆的劈材,另一邊則是一個馬棚。

在飯堂的前面還有一排涼棚,下面擺著七八張桌子,天氣晴好的時候,往棚下長板凳上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就能看到那旁邊水泊裡的粼粼波光。   

此時正是這客棧忙碌的時候,許多商人每年秋季出塞,冬季返回。

大量的皮貨正是在這個季節源源不斷的從北方南下,他們沿著漳河或者清河南下,把皮貨運到更南面的中原販賣。   

院子裡涼棚下坐著十來個販皮子的商人,一個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憔悴,可他們攜帶的貨包卻很鼓,這些正是從北方回來的商人。   

秋季時,從中原採購茶葉、綢緞、布匹、紙張、磚茶、糖、瓷器、小百貨等,出塞與牧民換回牛、馬、羊、皮子、絨毛、藥材、銀器等。

雖然路途辛苦,可只要能成功的換回貨物南下,每趟都能賺取很大的利潤。   

一個魁梧的青年這時推開院門,肩上扛著一頭上百斤的鹿進來。   

那邊院里馬上有個人跑了出來,“東家,弄到好東西了呵,正好今個一大早就有客人進來了,嗯,這鹿還活著呢,這下今天的主菜有了。 ”

這是個半大小子,**著上身,扎著一條破爛的圍裙,臉上還全是黑黑的煙灰。

他一手還提著把菜刀,走過來,一隻手就把那百來斤還掙扎著的鹿比提了起來,直奔那廚房去了。   

“跟你小子說多少次了,叫我金稱哥就好,喊啥東家啊。”

青年走到井邊提了桶水,洗了把臉,然後走到棚下那幾個客人面前,問了句好,笑道:“今天打了頭活鹿,一會大家償償我家這兄弟做燒的鹿,那手藝真是沒的說的。”     

“謝東家了。”幾個商人都笑著說道,到了這裡,這一趟的買賣就算是差不多完成了,商人們心情也輕鬆不少。   

這裡院門又是砰的一聲被踢開,又一個年青人衝了進來,“金稱哥,快收拾下桌椅,有大生意到了。”這衝進來的卻也是個半大少年,他平時就負責到道上觀望,遇上商隊就想辦法把人引過來。   

高雞泊九尾狐客棧的東家張金稱擦了把手,抬頭看看日頭,便整了整衣裳,往官路上去了。   

南邊道路上煙塵滾滾,果然好一拔隊伍到了,若是能把這夥人引到店裡吃飯住宿,那可是一票大生意。   

煙塵到了近處散開,顯露出一大隊人馬車駕來,那是足足近千人的大隊伍,前面打頭的就是五十騎快馬,緊跟著是好幾百青壯護衛護著一長排馬車,在左右後面,還各有一隊騎士。   

張金稱眼睛瞇了起來,不由心中驚嘆,好大一支車隊。如此車馬,看樣子可能是哪個豪門出行。   

張金稱看到這隊伍前後騎馬的就不下二百,而且他看到打頭的騎士們,那藍色的披風之下,露出了腰間的橫刀來,雖然還沒看到他們其它的武器顯露,可光是這高頭大馬,清一色的橫刀,就了不得了。

這支隊伍肯定還沾著個官字,一般的豪門可不敢如此張揚。  

  就在他張望隊伍,猜測這支隊伍的身份時。隊伍中,凌雲對竇建德道:“這就是高雞泊啊。”   

凌雲對高雞泊仰慕已經久,在隋末的紛亂中,山東豪傑是讓他景仰的,而山東豪傑大致就分為三大部份,分別是瓦崗寨集團,還有就是高雞泊集團,以及豆子坑集團這三大勢力。

歷史上,高雞泊和豆子坑都不如瓦崗有名,且在演義中,高雞泊的好漢還被刻畫成了反派角色。

可實際上,高雞泊和豆子坑的好漢們最後合流,由竇建德匯合了這兩大勢力,組建了大夏。

   高雞泊和瓦崗一樣,都是地形獨特,在義軍起義初期,給義軍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到了漳南,自然不能不來見見高雞泊。一路上過來,凌雲他們好好觀賞競技經理人筆趣閣了高雞泊的風光,這其實就是一片濕地沼澤地帶,蘆葦叢生,到處都是陷阱,並沒有道路可進。   

竇建德在馬上長嘆一聲,“這裡就是高雞泊。”

對於這塊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以往每年從塞外歸來,他都會邀集一幫朋友,來高雞泊打獵。

高雞泊中總是野獸成群,記得每次打到獵物之後,他們都會到前面的九尾狐客棧,這客棧是他的一個朋友張金稱所開。說起張金稱,那也是個不錯的朋友。

“三郎,前面這客棧就是某的一個朋友所開,上次能活著離開漳南,全虧了這朋友相助。”     

“竇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正好一會。”凌雲笑道。   

張金稱站在路邊,想上前去,又不敢邁足。若是能做成這單生意,那真是開張吃三年了。

可對方的車隊太過耀眼,以致他根本不敢上前。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對面的隊伍裡衝出來一騎,馬蹄揚起漫天的灰塵。  

  “大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然後馬上人跳了下來,一下子抱住他,讓張金稱有些措手不及,“是我啊,竇建德,我又回來了。”  

   張金稱這時才發現,馬上下來的果然是去年他才在這里送走的竇建德。近一年不見,竇建德卻彷彿完全換了個人,鮮衣怒馬,甚至連說話的氣勢也不同了。

他驚訝,“你怎麼回來了,若讓王榮那廝知道了就麻煩了,上次我們狐假虎威唬了他一下,他已經明白過來了。你現在這一回來,豈不是正好給他由子嘛。 ”     

竇建德拍著張金稱的肩膀,“放心吧,我既然敢回來,就不怕王榮那狗官了。兄弟快隨我來,我給你介紹個朋友。”     

張金稱有些如做夢一般的隨著竇建德移向車隊,他突然明白過來,原來竇建德結交上了這等氣勢的朋友,怪不得敢回來。   

“稱金 ,這位是我新結義的兄弟,易風易凌雲,不過另一個名字你肯定熟悉,燕山猛虎盟九當家白馬銀槍易三郎。嗯,現在易三郎已經是猛虎盟代盟主了,正要返回燕山。”   

張金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張金稱雖然相貌壯偉、勇猛任俠。因仗義輕財,在這一帶也混出了點名頭,可若跟猛虎盟的那些好漢們一比起來,那就真的是什麼都不是了。

在北方,有幾個不知道猛虎盟的?怪不得竇建德敢回來,原來他已經和猛虎盟的當家稱兄道弟了。  

  “易當家的好,張稱金在這見禮了,久仰易當家大名,只恨一直無緣得見。”     

聽到張金稱這個名字的時候,凌雲不可察覺的挑了挑眉。在這個時代久的時間久了,他已經練就了聽到那些曾經只在史書上見過的歷史名人們而不動神色的本領。

高雞泊,張金稱,沒錯了。看來這個年青人,就是史上河北大盜,一度橫行河北的隋末義軍首領。

歷史上這個張金稱在高雞泊聚義起事,後來還夥並掉了竇建德的朋友孫安祖,不過張稱金這人沒什麼大志,只知道劫掠,為人殘暴。只能稱為亂世盜匪,而非義軍首領。

最後張金稱兵敗,他的全部被竇建德招納。不過此時的張金稱,還只是一個雄偉任俠的年青人,在高雞泊邊上開著一家九尾狐客棧。   

“張兄好,既然你也是竇哥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易風的朋友。”   

能被易三郎稱一聲兄弟,張金稱感覺整個人血氣都上湧沸騰了。

“易當家若不嫌棄,還請到我的客棧歇息歇息。”     

“那就叨擾張兄了。”     

“不麻煩,不麻煩,能招待易三郎,那是我張金稱的運氣。”張金稱整個人都激動的快說不出話來。   

九尾狐客棧還算寬敞,可凌雲的這支隊伍還是太龐大了。

好在凌雲他們本來就帶有野營的帳篷等物,就勢在店外寬敞的空地上搭起帳篷,幾家的家丁們都在外面。

凌雲則和徐蓋等幾家家主和家眷們一起進入院中。

院裡原本的幾個客人,張稱金也都好言將他們送走了。幾個客人看凌雲等隊伍如此龐大,很聰明的離開了。   

凌雲一行人剛安頓下來,卻見到張金稱帶著兩個少年跑了進來,有些擔憂的道:“不好了,那狗縣令王榮帶著百多號人趕過來了,馬上就到,這怎麼是好?”

在張金稱想來,這易三郎雖然江湖上名聲甚高,手下還帶著這麼大一支隊伍,可官就是官,匪就是匪,民不與官鬥。   

凌雲從青蓮手中接過剛衝好的茶水 ,對她笑了笑,然後輕輕吹了吹杯中茶,輕抿一口,滿足的呼了口氣。   

他漫不經心的道:“漳南縣令正在趕來麼,那正好,倒省了我們去找他了。”     

張金稱額頭汗水直冒,不知如何是好,可心裡,卻又隱隱期待著接下來發生點什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6:42

第89章 前倨后恭

漳南城南大路上,黑壯的班頭王大毛小跑著跟在縣 令王榮的馬旁,諂媚的道:“那竇建德現在正落腳在九尾狐客棧!”   

“張稱金的那個破腳店?”王榮騎著一匹白色河西良馬,沒有穿縣令的官袍,卻披了身戎裝,他是關中人,關中民風彪悍,他自然也是習過武的。

家裡也是府軍,父親還曾是府軍都督,要不然,他妹妹也不可能嫁到當朝公侯滿門的李閥中去,哪怕是去做過妾,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的。

其實他倒更想去軍中效力,可惜生的時候不對,如今四方臣服,海清河偃,他想打仗也沒地方打。沒有仗打,那去軍中就沒意思了。

不過雖當不成兵,他卻是置辦了一套上等的戎裝,河西的良馬,官家軍械坊打造的明光鎧甲,橫刀、角弓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把花了大價錢才托姐夫弄來的上好馬槊。

只是這些裝備平時根本沒機會用的上,今天,不長眼的竇建德回來,正好。   

“是張金稱,聽說這張金稱是武城張家有些關係,咱們過去前是不是要通知下張家?”黑壯衙役有些小聲的提醒道。

張金稱這人本不是漳南人,他是漳南北面的?縣人,家中只有孤兒寡母。幾年前張金稱到高雞泊邊上,開了那麼一家九尾狐腳店。

這人好結交朋友,一身的遊俠氣。不過他卻不敢輕易動張金稱,據說這張金稱和武城張家有些關係。

本來他也是不信的,不過張金稱剛來漳南盤下那家腳店時,衙門裡曾有人過去 收例錢,結果多要了些,張金稱不肯給多的那些。

幾個衙役就想好好教訓下他,動起手來,結果幾個公差反被痛揍了一頓。幾人狼狽而回,報了他,他當時正準備點齊兄弟去抓了張金稱,結果武城張家的一位管事過來,送了一份禮物給他,同時還有張家家主的一張名剌。

身在貝州,他哪不知道有清河的崔家和張家都是萬萬不能惹的人。那事就此不了了之,從此他再沒去找過張金稱的麻煩,並且還主要告誡手下讓他們不要再去找他麻煩。   

上次竇建德惹到了縣令,最後也是這張金稱找了張家的那位管事出來說了幾句話,縣令才送了竇建德一馬的。   

王榮騎在馬上,手按著橫刀,臉色不豫。王大毛不說這張金稱還好,一說起來他心裡就窩火。

這些時間,他早查明白了,這個張金稱確實和武城張家有關係,但不過是張家的一個私生子。

據說當初張氏家主一次酒後與一丫頭上床,然後丫頭懷有身孕。丫頭懷孕張家家主並不知情,其妻子卻知道了。

知道此事後,張妻直接把這懷著身孕的丫頭趕出了張家,給了些錢趕回了娘家德州,並讓她打掉孩子。

結果這丫頭並沒有打掉孩子,反生了下來。這孩子就是張金稱,直到幾年前張金稱來到漳南,張氏家主才知道了這個私生子。不過雖然張家為張金稱出了兩次面,可張金稱卻是不可能真的成為張家人的。

王榮很清楚大族中這些沒名份的孩子的地位,他們什麼都不是,有時候甚至不如一個僕人。   

他已經給了張家兩次面子,這一次,他只要不對張金稱動手,只收拾竇建德的話,張家也無話可說。

他們不可能為了一個卑賤的婢生子,而故意得罪他和他背後的李閥。   

“不用擔心這個張金稱,一會過去,把腳店包圍了,絕對不要跑掉了竇建德,這一次,本縣要他有來無回。”王榮冷笑。   

拋開張家,竇建德什麼也不是,鄉間有點名望又如何,再有名望也不過是一土地主,家中錢財萬貫,也不過是養肥待宰的豬而已。

嗯,盡取了竇氏家財,回頭給妹夫李渾獻上筆重禮,說不定能給自己謀個更肥些的缺。

這漳南雖然不錯,可處處都是崔氏和張氏的影子,想撈點錢,有時也太難了,處處受掣肘。還是得換個好點的地方,不受約束的地方,那樣才爽。   

想到馬上能換個更肥的差,王榮不禁感覺春風得意馬蹄疾。手中的馬鞭又加了幾下,催馬快行。

跟在馬後的百餘人,也都興奮不已。這些人只有十來個衙中公差,其餘的多是些無賴幫閒,王榮已經發了話,拿下竇建德,到時人人有賞。   

遠遠的九尾狐客棧已經在望,不過王榮的臉色卻有些不太好。   

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預料,這個印像中破爛簡陋的腳店,此時居然停了一支龐大的車隊,光是系在外面那排槐樹下的高頭大馬就不下兩百匹,而且停在一邊的還有不下二十輛馬車,不是牛車也不是騾車而是真正的馬車。

此外,大院外還搭起了上百頂帳篷,來來往往無數壯漢。一眼望去,這支隊伍可能不下千人 。

更讓他臉色難看的是,這支隊伍裡很多人都光明正大的配著橫刀長槍這樣的武器。    “你說竇建德此時在這店裡?”王榮叫過王大毛,語氣有些不善。   

“是!”王大毛頭上冒汗,他收到手下消息,馬上就報告了王榮,他自己也並不知道這店裡還有這麼多人。

看那隊伍,對方肯定是豪門貴族出行,說不定還是哪位郡王總管,衝撞了可就麻煩了。   

“竇建德是和這些人同行的嗎?”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     

“那還不快去打聽一下。”王榮發怒。王榮是從京中來的,見多識廣,可對面的這車駕陣容,就算在京中也不多見啊。

一時間,他也摸不清深淺了,根本不敢貿然上去。   

“小的馬上就去。"王大毛一路小跑過去。   

許久,正當王榮等的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王大毛跑回來了,他擦著汗,有些驚惶的道:“明府,事情有些麻煩,我的剛才費了好大功夫,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那竇建德正是跟隨這支隊伍同來的。”     

王榮沉吟,“可知道這隊伍什麼來頭?是哪家貴人?”     

說到這,王大毛臉上汗水淌的更多了,“是..是..”     

“是什麼?”   

“好像,好像是燕山猛虎盟的人,打頭的好像是易三郎。”     

“白馬銀槍易三郎,猛虎盟的九當家?”王榮驚呼,對於河北有名的綠林匪首,他還是很熟悉的。   

王大毛咽了嚥口水,“好像,好像這易三郎已經升任了猛虎盟的代盟主,正要返回燕山。竇建德就是跟他一起的,我還看到幾個熟人,郝孝德和孫安祖,另外還有冀州的蘇邕。明府,咱們是不是撤。”   

猛虎盟的威名太盛,況且對方上千號人,光有馬的就二百騎,而他們一群烏合湊一起不過百來人。   

王榮臉色陰晴不定,他倒很想衝上去把這夥大盜一舉拿下,可看看左右,也有自知之明。

想了想,“嗯,我們暫時先撤,你帶幾個人在這裡盯著他們。本官回衙馬上報告州中刺史,讓他調驃騎府軍前來圍捕這些盜賊。”     

王大毛一聽要自己留下監視,腿都有些發抖了。這可是上千的綠林強人啊,稍有不慎被發現了,自己豈還有命在。   

正在此時,對面突然幾騎快馬衝近,唬得王榮等就欲拔馬而逃。   

無奈對方馬速及快,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到了近前。   

“王明府,既然來了,怎麼不打招呼又要走呢。客棧裡有位貴客要見明府,請隨某來。”     

王榮認出來的幾騎,為首的正是張家的私生子張金稱,旁邊兩人則是郝孝德和孫安祖。

王榮想要調頭就走,可看看對面不遠處樹下的那群壯漢已經解了馬韁在手,他知道自己是跑不過他們的。

心中忐忑,最後王榮只得給自己壯了幾分膽,裝作鎮定道:“嗯,好,前頭帶路。”   

王榮帶了幾名隨從隨張金稱等進入九尾狐客棧,一路上,看著那一群群彪形壯漢持刀拿槍,他的腿已經在發抖了。   

“王明府,我們又見面了。”剛入客棧廳中,竇建德就已經大笑說道。   

王榮只得面皮僵硬的笑了笑。他的目光掠過竇建德,直接落在了竇建德旁邊坐著的那個年青人身上,他馬上確定,這就是那位白馬銀槍易三郎,燕山來的大盜。他緊盯著易風,等著他發話。   

易風抬起頭打量了王榮幾眼,然後雲淡風輕的道:“你就是李驃騎的小舅子?”     “不敢不敢,小妹只是李驃騎的侍妾。”王榮趕緊回答。   

“那麼說來,咱們其實還是自己人呢。”凌雲的話讓王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怎麼會和這綠林大盜是自己人?   

這時一個高大的年青人走上前來,“在下揚州總管府晉王親信兵馬庫真大都督司馬德戡,這兩位是我的同僚,同是晉王府庫真大都督的楊威和裴禮。”   

這下王榮更加迷惑了,難道晉王府的幾位都督把這個易三郎抓了?可看著不像啊。   

這時,凌雲站起來,“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在下易風,晉王府兵曹參軍。我和李渾將軍月前剛在揚州分別,來前,他還讓我路過貝州的話來你這裡坐坐呢,不成想,我剛到漳南,王明府倒是馬上就迎上門來了,這真是太客氣了。”     

“晉王府兵曹參軍?你不是...”王榮驚訝的無與倫比。   

凌雲笑笑,“沒錯,我就是燕山白馬銀槍易三郎,但我也是晉王府兵曹參軍。”

說到這裡,凌雲轉頭對站在一旁同樣震驚不已的張金稱道:“對了,清河張氏家主張乾威,他如今是晉王府晉王屬,正是我的頂頭上司呢。來之前,他也跟我交待,讓我路過清河的時候,見見張兄。令尊交待,讓你隨我一起北上呢。”

“當然,空口無憑,我這裡有兩位上官的交給你們的親筆信,你們拿去吧。”

凌雲取出兩封信,交給了張金稱和王榮。   

張金稱和王榮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他們很難接受,一個綠林大盜,轉眼間卻成了一位朝廷官員,而且竟然還和他們有關聯。可信到手,他們很快確定了這是真的。   

“王明府,我不久前與竇兄一見如故,已經結拜為兄弟。聽說,明府與竇兄有些誤會?”凌雲笑著問。   

王榮已經回過神來,一聽這話,連忙搖頭,然後又拼命點頭,“誤會,都是誤會,大水沖了龍王廟,全都是誤會啊。請易兵曹和竇莊主諒解,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

雖然凌雲的官職和他這個縣令品級相當,可凌雲是晉王府的兵曹參軍,這可是晉王心腹之職。而他實際上不過是李閥的一個家奴而已,連李渾都是晉王帳下效力,他哪敢怠慢凌雲。   

凌雲看著王榮前倨後恭的樣子,也並不以為意,他轉頭望了眼竇建德,示意他要如何處置。竇建德雖然見到王榮恨得直咬牙,但仔細前後思量,也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他並不能過於深究。

畢竟,這王榮的妹妹是給李閥的李渾做妾,而李渾又是晉王楊廣的親信心腹私兵將領。既然能逼王榮服軟賠禮,也就足夠了。   

“確實只是一些誤會,王明府,先前還是竇某多有失禮之處,還請明府多多擔待。”竇建德打起笑臉,說起場面話。   

“誤會誤會,竇老弟既然已經跟著易兄弟辦事,那也就是一起替晉王辦事了,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以後在漳南,有什麼事情,儘管找王榮。”王榮就坡下驢,滿口好聽的話。   

事情能這樣解決,自然最好。王榮只是個小人物,凌雲真想踩他也可以,只是打狗還得看主人,他 畢竟是李閥的狗,他也不好亂打。更何況,他此次北上之前,在揚州,李渾確實就跟他提起過這個王榮,讓他路過貝州的時候,到漳南休息一下,讓王榮招待。   

他真正有些驚訝的倒還是張金稱,清河張氏的家主張乾威也在楊廣府中,而且正是他這個兵曹的直屬上司的晉王屬,在府中,他和張衡並稱晉藩二張。

來前,張乾威說他有個私生子在漳南開了一家客棧,還託他北上時把這個私生子帶著一起北上,說是給他一個機會,能掙個出身。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堂堂清河張氏,後來唐高宗時的十柱國之首的張氏家主的私生子,竟然會是隋唐之際河北有名的殘暴盜匪首領張金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7:00

第90章季瑤、霍氏

金烏西墜,水泊西邊的天空半邊天都彷彿燃燒著,橘紅色的晚霞摭住了西天。黃昏的高雞泊,也被這火燒雲染成了紅色,水天一色,且比天空的景色更加壯觀。

孟夏夜的傍晚,涼爽的微風吹拂著,凌雲倚在九尾狐客棧的二樓廊桿上,手中端著一杯梨子釀。

一面淺償著九尾狐客棧的私釀,一面觀看著黃昏下高雞泊的美麗景緻。

梨子釀微微泛著酸,比不是凌雲償過的多數酒水,不過卻有股特別的勁道,與這高雞泊彷彿相似,簡單卻又粗曠。

大隋此時並不禁鹽和茶,因此唐末造反的王仙芝、黃巢等義軍都是些私鹽販子出身,但在此時這卻是不可能的。

隋朝此時是不對鹽實行專賣官榷的,演義里程咬金賣私鹽,甚至還被人激了後跑到縣衙門口去賣私鹽,然後入了監這樣的事就更不可能發生了。

不過此時卻禁私釀,釀酒消耗糧食,因此朝廷嚴禁私人釀酒,釀酒工坊和酒水買賣,就和後世的煙草一樣,完全是由官府壟斷的。

私人釀酒賣酒,才是違法的。

當初連鄭澤這樣的朝廷重臣在酒私釀酒水,然後讓僕人拿去賣,結果最後都被告到皇帝面前,還受了重罰,可知這事情的嚴重。   

“張大郎這腳店其實掙不到什麼錢,真正賺錢的營生就是這釀酒。這梨子釀是九尾狐最有名的酒,在貝州這邊還是很有名氣的,清河、漳水沿線好多酒樓客棧都用這酒。”

竇建德也端著一杯梨子釀,站在凌雲旁邊說道。

凌雲點點頭,怪不得後來亂世起,張金稱和竇建德這兩個老鄉,最後的人生方向卻完全不同。

張金稱後來成了一個兇殘的暴匪,只知道劫掠燒殺。而竇建德最後卻招兵買馬,治地安民,成為一方梟雄。

其實此時從兩人的人生軌跡,就已經有些苗頭出現了。竇建德是個地主,哪怕得罪了縣令,也沒想到要一怒殺人甚麼的,只是託人說關係,最後還是避走他鄉。

而張金稱,一個大家族的私生子,同樣的仗義輕財,可他卻沒有選擇其它,而是選擇做了一個私酒販,鋌而走險,是個喜歡玩火的人。

夜風輕輕的吹拂著,空氣中飄蕩著一種水泊和野花混合的清香氣息,九尾狐客棧院裡還殘留著白天太陽炙曬的餘溫。

各家隊伍組成的北上大部隊的人們,三三兩兩的在客棧附近遊逛著,喝著酒唱著歌聊著天。   

“今天我高高提起,卻又輕輕放下,那般處理王榮,你是否會覺得不夠滿意?”凌雲問,語氣很平淡。

竇建德搖了搖頭,“一開始,心裡是覺得有些不夠爽快,不過轉念一想,其實這樣處理已經很不錯了。王榮也已經給我賠了禮,還已經讓人把當初從我家拿走的錢財都還回來。我知道,這些都是因為三郎你。若沒三郎,別說拿回這些,我甚至都不可能再回到這裡。”

雖然他跟凌雲結拜了兄弟,可凌雲做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再強求,就是過份了。

他也知道,凌雲也只是楊廣的私生子而已,那王榮肯這麼給面子,不過是看凌雲所帶的這支豪華的隊伍。他清楚,其實王榮並不真的就那麼怕凌雲,不過是就坡下驢,互相賣個面子。

若凌雲咄咄逼人,大家撕破臉,只怕最後他的錢財不但拿不回來,說不定以後還得繼續在外漂泊不得回鄉。

他知道凌雲在楊廣面前也不一定有多得信任,要不然,身邊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晉王府兵將,況且,他知道凌雲北上,兩位夫人都被留在了揚州,明顯是做了人質。   

做兄弟,不能只要求兄弟為你付出,而你不為兄弟考慮,那樣的兄弟,做不了長久,竇建德深深知道。   

“王榮還算是比較識趣,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過於跟他為難。”

凌雲笑了笑道,“若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不管他是不是有李閥做靠山,我都一定會把他踩倒,為三哥出這口氣。”

“謝了。”竇建德聽的出凌雲這話不是做假,他相信若王榮不識趣,凌雲肯定會不顧王榮背後的李閥而搞殘王榮。

“對了,聽單兄弟說,你上次南下,是為找元姑娘,這事情如何了?”

竇建德從單雄信那裡也打聽到一些情況 ,知道凌雲南下和北上的前因後果,他深知凌雲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可如今卻丟下了兩個新婚妻子和一個失蹤的未婚妻就這樣北上,有些不合情理。

凌雲沉默,良久後才緩緩道:“雖然娶淺雪之時,並非完全自願,當時也並不記得與季瑤的婚約。等後來知道了些以往的事情,可當時局勢,我又不得不和薔薇成婚。不過雖然這兩次婚事開始並非我意願,但我從不會後悔,她們現在都是我的妻子,我也一定會努力照顧好我的女人。”

這些感情之事,其實並不容易。不過凌雲不是那些薄情之人,更不會過後就甩手不管不顧。這次他這麼快北上,其實就是因為他為她們著想,他很理智的看出,盡量的借助與楊廣的關係,並且順從楊廣,才是現在對大家最大的幫助。他若捨不得兩個女人,那楊廣也就沒有放過大家的必要。

凌雲的離開,是為了更好的擁有。雖然現在自己還沒有半點解決此事的方略,但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至於季瑤,他更沒有放棄過。

易風千里南下尋找季瑤的這份情意,讓凌雲都感動無比。雖然守護季瑤,是易風曾發下的誓言,可他繼承了易風的這個身體,自然也會繼承這份承諾。離開的時候,他就曾經對楊廣提出了請他幫忙尋找季瑤的請求。

當然,他也並不完全相信楊廣,北上前,他跟淺雪和薔薇都曾說起過季瑤的事情,並且表示請她們無論如何幫忙尋找季瑤的事情。兩個女人都很優雅的答應了下來,很是真誠。

而且北上之後,凌雲也沒有停止尋找打探季瑤的消息,遇到單雄信徐蓋等人,也是第一時間請他們幫忙。

“我曾經答應季虎兄弟,一定會好好照顧季瑤,將來會娶季瑤為妻,照顧她一生一世。可如今,我卻已經背棄了這個誓言娶了兩個女人了。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季瑤,但不管季瑤將來如何對待我,我現在都要將他找回來再說。”

“三哥,你在貝州這一帶很熟,甚至河北也有不少的朋友,還請你發動下關係,動員下朋友,幫忙尋找季瑤。”

“放心吧,你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季瑤也會理解你的處境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會找回元姑娘的。”

竇建德安慰道,“其實若說起這貝州最手眼通天的,還是張氏和崔氏,是不是聯繫下他們,請他們出面幫忙尋找?”

凌雲搔了搔頭,清河崔氏和清河張氏的龐大,他當然是知道的,幾百年的門閥大族,在河北更是盤根錯結。若能請他們幫忙,自然方便多。

但是,事情卻不會這麼容易的。清河崔氏,尤其是鄭州房的崔氏,就是皇后的母族,可是據他所知道的,鄭州房崔氏,其實是站在太子楊勇這邊的。

後來楊勇被廢,崔氏還因此受到牽連,那時獨孤後已死,因此崔家震盪,連當時的族長,獨孤後的表兄都被貶官,他的女兒甚至被沒入官中,後來被楊廣把這表妹收入後宮。可以說,凌雲這個楊廣私生子想求太子系的崔氏幫忙找季瑤,這是在自找麻煩。

倒是清河張氏,可以值得考慮下。清河張氏如今的長房當家兩兄弟,張乾威、張乾雄都是楊廣晉王府的官員。

張乾威是晉王屬,是凌雲的直屬上司,分管著晉王府七曹中的四曹。

而張乾雄則是凌雲的同級晉王府法曹參軍,據凌雲所知,眼下張乾雄正在武城張家祖宅中休假。

“或許可以找下張乾雄幫忙。”凌雲點了點頭,他雖和張乾雄沒有見過面,不過和張乾威在揚州見過,張乾威還把私生子張金稱託給了他,和張家也算有了交情。

凌雲剛下樓,張金稱就迎了上來,他已經決定跟隨凌雲一起北上了。

“三郎,晚餐的鹿席如何?”

今天晚上,九尾狐客棧把張金稱打的那頭鹿,做了頓全鹿宴席,三十六道菜,全是鹿身上取材而做成的,花樣精緻,而且味道極好,讓高明月這樣挑剔的郡主都大為驚嘆讚賞,凌雲這個自詡後世也吃過許多美味的人也不由點頭稱讚。

“美味,了不得。”凌雲稱讚。

張金稱在凌雲面前有些緊張,搓著手道:“好吃就好,是這樣的,做這席的人想要見見三郎,他們都十分仰慕三郎,也想隨三郎北上。你知道,我已經打算隨三郎北上,本想把這客棧交給他們幾個的,可誰知這幾個盡然不肯留下,也要一起北上。”

“那就請他們過來見見,若真想要一起北上,也沒問題的。”

幾個人稍後隨張金稱一起進來,三個十二三的少年,還有一個二十六七的婦人。

“你們自報下姓名。”張金稱對更加局促緊張的四人道。

“三郎好,我是霍李氏,這是我兒文相。”

“我是程名振。”

“我是吳廣,平時大家都叫我黑獺。”

凌雲一開始還並沒怎麼在意,可當他們一個個報出名字後,凌雲卻不由的稍稍動容。無他,這幾個名字組合在一起,讓他想起了歷史上隋唐亂世時的幾位河北好漢。

程名振,初為張金稱手下大將,後投竇建德,竇建德死投李唐,是員能謀善戰的良將。

吳廣,一開始他並沒想起他是誰來,可他說自己叫黑闥,他就想起來了。

吳黑闥,和劉黑闥同名,且也曾經是瓦崗將領,後來與秦瓊等一起降王世充,再後來一起反出王世充投奔李唐,最後為唐洪州都督,是員猛將。

李文相和其母霍氏,他也聯想起來了,李文相也是隋末一方豪傑,手下一支數千人義軍。

李世績曾被竇建德俘虜被迫投降,李文相和徐世績一起密謀幹掉竇建德一起歸唐,最後事機不密洩密,事敗。

但這件史書中記載的事件中,李文相和他的母親霍氏也得以留名,李文相一方豪傑倒也正常,可在這件史實中,李文相的母親,一位半老的婦人,卻親提刀兵策馬上陣,與兒子一起點陣撕殺,而且她還騎射嫻熟,武勇能戰,當時自稱霍總管,可謂是隋唐時正史中難得一見的巾幗女將。

沒想到,這些後來的猛將和巾幗英雄,此時竟然全都委身於一個小小的腳店,而現在,他們竟然主動的提出要隨他北上。

這樣的要求,凌雲如何拒絕?

他當然不會拒絕,凌雲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連忙起身上前,“好好好,幾位既然願意隨某北上,某高興還來不及呢,此事就這麼說定了,霍大娘就幫忙照顧下高小娘,文相、名振和黑闥你們三個,若是不嫌棄,某就收你們為義子,以後就跟隨於某左右,如何?”   

竇建德和張金稱都有些驚訝的愣神,不知道易三郎怎麼突然如此反應。竟然一見這三個鄉下小鬼,不但同意帶他們北上,還直接提出要收三人做義子。   

霍氏和三個小子也都愣在當場,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面的可是白馬銀槍易三郎啊,對於幾個跟著張金稱做著私釀生意的野小子來說,易三郎那簡直就是他們的偶像,他肯帶他們北上,就已經讓他們驚喜萬分了。怎麼還敢想像,易三郎竟然主動開口提出要收他們做義子。

“這是夢麼,黑闥,你掐我一下。”年紀最大的程名振對吳廣道。

吳廣伸手在程名振胳膊上狠掐一下,巨大的疼痛傳來,讓他一下子痛聲尖叫起來。   

“這不是夢!”霍氏在一旁喃喃道,一邊暗想,莫不這易三郎看中自己這姿色了?

雖然自己有個十三歲的孩子,可自己生養的早,到如今二十六的年紀,表面看上去卻像剛二十來歲的小媳婦。

而且自己是個美女,也許他真看中了自己的姿色呢。難道,自己看錯了人?   

凌雲的聲音這時在旁邊響起:“這當然不是夢了,怎麼,你們不願意麼?”   

霍氏終於反映了過來,她此時腦子裡全是兒子如果能成為易三郎的義子,那將來就不用操心了。

當義三郎的義子,絕對比跟著張金稱呆在這高雞泊邊上做一個私釀小伙計要強。

“當然願意,這是他們的福份,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快跪下磕頭啊。”

霍氏推著幾個少年跪下磕頭,至於凌雲是否真的垂涎她的美色,她已經顧不得去想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7:17

第91章冠軍將軍

凌雲升官了,晉王府兵曹參軍這個七品官還沒做滿三個月,楊廣便給他加官了。   

隊伍在貝州逗留已經數日,大隊人馬就駐在高雞泊九尾狐客棧,王榮如今和凌雲等表面上很是一團和氣,他幾次請凌雲等入漳南縣城大宅中居住,不過都被凌雲以人多不便拒絕了。

王榮很識趣,因此他也就跟他笑臉相迎,大家一團和氣。可這並不表示,他就真的把王榮當成了朋友。

對於王榮這種狗仗人勢的家奴,凌雲向來是心中不喜的。況且,高雞泊也確實風景不錯,九尾狐客棧雖然粗曠簡陋,卻不失寧靜清新。

天氣進入初夏,日子一天天的開始熱了起來,夾祅已經換成了薄衫,程咬金和尉遲恭、羅士信、蘇定方和徐世績五個傢伙,甚至已經跟剛拜到凌雲名下的程名振、李文相、吳廣三個熟絡的差不多同穿一條 褲子,這些天,每天八個義兄弟一起跑到高雞泊裡面去,在那水泊草旬子裡脫光了跳下去摸魚捉蝦,野的不得了。

徐蓋跟凌雲說了 幾次,可凌雲並不在意這些,他們都正是天真愛玩的年紀,沒理由太過拘束他們。

凌雲每天早上帶他們練武騎馬,然後下午上課,晚上檢查下作業,其它的時間,他是懶得去管他們。

而且,凌雲也蠻喜歡這高雞泊裡面摸來的魚蝦,純大自然的野味。配上霍氏那手相當讓凌雲喜歡的廚藝,再加點九尾孤自釀的梨子釀。配合這高雞泊的自然感覺,確實很愜意。   

竇建德和郝孝德、魏徵、孫安祖、劉黑闥、王伏寶、張金稱還有蘇邕等這些河北人,這幾天也各自先回家中去安置,已經說好,等他們安置好回來後,漳南起程之後就將不再在各地停留,直接前往北上的終點站。

另外,凌雲也乾脆給那些隨從護衛們放了幾天假。除留部份人輪值外,其它輪到休假的人都可以去漳南或者武城、清河等地方玩賞。   

不過從昨天開始,凌雲也是取消了休假的命令,讓所有護衛就算不當值也要留在駐營地,讓大家不要隨意外出。   

這兩天開始,河北地方的氣氛已經有些緊張起來。本來各地都還是蠻歡樂的氣氛,可隨著數天前的一隊信騎風馳電掣的馳過後。

河北各州縣就已經傳下了朝廷的命令。遼東高句麗王高元在不久前攻擊契丹,其中一個部落退往遼河西岸的隋朝營州境內,高元要求隋軍將這些契丹人交給他們。

這個無理的要求被營州總管拒絕,契丹這個原來高句麗的依附部族,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改附了大隋。

先前高句麗攻擊契丹部落的舉動,就已經是對大隋天威的無禮了。現在還提出如此猖狂的要求,韋衝怎麼可能答應。   

高元被拒絕之後,並沒罷休,而是直接率一万精騎攻過了遼河,韋衝率軍迎戰。雙方在遼河西岸一場大戰。最後兩軍幾乎是兩敗俱傷,各自損兵折將無數。

高元只率千餘騎撤過遼河回到東岸。而韋衝這邊的情況也不樂觀,雖擊退了高元,可營州總管府的兵馬折損大半,若非有契丹人助戰,誰勝誰負還難料。

為了防備高元隨時可能到來的大部襲擊,營州總管韋衝緊急向朝廷求援。遼東之事,其實早在朝廷的意料之中,早晚都會有一戰,且朝廷也早在議論此事。

如今戰事終於開打,朝廷也是得到了出兵的正當理由。不過,高句麗人的彪悍,還是有些讓朝廷稍稍意外。

韋衝可是韋孝寬家族子弟,早年軍中出身,還曾在西南平定過不少蠻夷,軍功赫赫,竟然在高句麗人手中吃了大虧,確實意外。

朝廷的動作很快,討伐遼東的詔書很快下達,隨之頒下的就是府軍動員令和民夫的徵召令。

三十萬東征部隊,基本上是從河北和河南兩地徵召府軍,連同民夫輔兵也都是這兩地徵召。

貝州這裡,也是一夜間到處都是官府在徵召府兵和青壯民夫。出兵打仗,對於那些軍官來說,也許是機遇,可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出征,卻是最讓人畏懼的事情。

整個貝州到處都是一片肅殺的氣氛,甚至走在街坊里巷,不時能聽到屋中傳出來的哭聲。   

凌雲這個時候,也盡量的約束下面的人,以免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惹出什麼事來。

武城張家張乾雄沒等凌雲正式上門拜訪,卻主動的過來會面兩次。張乾雄和凌雲都是晉王府下七曹的官員,只是以往並沒見過面。不過有張乾威的信居中引薦,倒是也自然熟絡起來。

張乾雄幾次過來,都只是聊些風花雪月,並不談論其它,也從不提起晉王和晉王府的事情。

不過凌雲看張乾雄的樣子,知道他是清楚自己和楊廣的父子關係的。也知道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大哥把私生子託給凌雲的事情。

凌雲向張乾雄提出動用張家脈關係,幫忙尋找季瑤的事情,他倒是很痛快的答應了。   

張乾雄對於凌雲的態度有些過於親近,這讓他有些並不太理解,畢竟他只是楊廣的私生子而已,一個藩王私生子對張家這樣的頂級豪門其實是算不得什麼的。  

  幾次的會面之後,還是剛從鉅鹿趕回來的魏徵點明了其中的關鍵,魏徵畢竟也是河北豪門出身,只是魏家比起張家稍差一些而已。

如果說關中的李穆家族是頂級門閥,那麼清河的崔氏當是一流士族,而張氏,原本也是一級士族,但畢竟如今關東士族被關隴集團打壓,又不似崔氏有女子成為皇后這樣的強力靠山,因此入隋後已經跌落到了二流士族,至於鉅鹿魏家,更是只能算三流士族了。
如蘇邕這樣的豪強,只能列為第四流了。按魏徵分析的。其實這是緣於張家與崔家的競爭。清河郡雖然沒了,可這塊不大的地方卻並立著兩個超級豪門,崔氏和張氏。

以往幾百年來,兩大家族就沒少明爭暗鬥,到現在,崔氏有皇后這邊的關係,明顯的就壓制了張氏。   

“崔氏是支持太子的!”魏徵一語道破玄機。   

“張家沒有皇后這樣的靠山,可又不想從此沒落,更不想一直被崔氏壓著,因此他們也在賭。崔家支持太子,張家就全力支持晉王。”

凌雲捏著下巴,有些意外的嘆道:“這確實是豪賭,太子是國儲,可晉王卻更有民望,張家想要翻身,因此全力支持晉王。賭的是將來晉王能即位。若賭中了,張氏就能把崔氏踩在腳下了。這是個危險的遊戲,可同時也是個收益驚人的遊戲。”  

“所以說,張家對三郎如此客氣,是因為他們下了很多本錢在晉王這邊,你是晉王私生子。他們當然不會輕易得罪了你,相反,只會努力交好你。更何況,你可不僅是晉王私生子這麼簡單,你還是燕山猛虎盟的新盟主。還是高家的新家主,這兩支勢力。在河北,可是有很大的影響力的。甚至,若能跟你拉好了關係,對他們來說也能獲益良多。”     

“你是說,張家也想插手走私生意?”   

魏徵笑笑:“插手?其實天下巨商大賈,有幾個不是那些大家族的人?”

凌雲想起了江南的吳興沈氏,不由的笑了笑。確實,走私的利潤可是巨大的,這是一個巨大的蛋糕,張氏若有機會能分到一份,沒理由會放棄。  

  想明白了這些,凌雲對於張乾雄也熱切起來。清河張氏,哪怕如今成為二流世家,也一樣擁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跟這樣的豪門結交,相互得利,總不是壞事。

就在這樣一天天過去,眼看著竇建德、蘇邕等人也都陸續返回高雞泊九尾狐店時,裴禮突然帶著一隊人前來見他。   

領頭的是一個年青公子哥,看樣子大約三十許,渾身衣飾華麗,透露著一股子紈絝公子的味道。他沒有見過他,可一聽到裴禮介紹時的名字時,還是不由的輕笑。   

“這位是壽州總管宇文述將軍的大公子宇文化及,如今在晉王帳前行走,為庫真大都督。宇文都督奉晉王之令一路北上,有晉王書信交與易兵曹。”裴禮介紹著。   

凌雲雖沒見過宇文化及,可對宇文化及的大名可是最就如雷灌耳了,這個傢伙十足的紈絝公子,早早就在大興闖下了輕薄公子的名聲。

酒色財氣,樣樣皆沾,不過倒真的是長了副好皮囊,長的十分高大,且很英俊,往那一站,確實有幾分氣勢,特別是宇文家族的地位擺在那。

宇文化及見到凌雲倒是沒有什麼鼻孔看人的舉動,反對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看樣子他也是很清楚知道凌雲是晉王私生子身份,且如今很得楊廣看重的。

或者,來前,他老子宇文述交待過他,讓他跟凌雲打好關係。

“恭喜三郎啊,晉王讓某來,是要某給三郎送晉升的官書告身來了。”

  凌雲微微有些驚訝,他剛離開揚州不過個多月的時間,人還在半路上呢,怎麼楊廣就又要給他升官了?

站在下面垂手肅立,凌雲聽著宇文化及一口雄渾朗朗嗓音宣讀。

很快就念完了,凌雲確實是升官了,凌雲原本是晉王府兵曹參軍,從七品。現在凌雲有了一個新職,冠軍將軍,另外進勳官儀同三司,原職晉王府兵曹參軍不變。

“恭喜三郎,從七品晉王府兵曹參軍剛做了月餘,這轉眼間已經晉升到了正五品上的儀同三司,兄弟我仔細一算,哎呀,這可是連升七級啊,了不得。晉王殿下真的是十分看重老弟啊,真真讓老哥羨慕。”   

凌雲笑笑,“某可比不得宇文公子,宇文閥家世顯貴,想當年宇文總管江南平叛,戰功著著,陛下特恩賜以功拜一子為開府。那還是差不多九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宇文公子年紀也不過弱冠,可卻已經是正四品的開府儀同三司了。”     

宇文化及一陣哈哈大笑,大隋承自魏週,雖然立隋後改革了官制,可很多製度還是繼承魏周。

比如,對功臣封爵很濫,動不動就是國公郡公,甚至有的時候一場仗打下來,那些大將不但自己封公,甚至自己的兒子也能封個縣公郡公,當年楊堅就是如此,楊堅十五歲的時候,因他父親的功勳,授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封成紀縣公。

對於許多普通子弟來說,一輩子能混上個官身就已經不得了,可如這些貴族子弟,很多時候都才只有幾歲十來歲,就已經得封公侯了。

而如李穆家族一樣,更是曾經被楊堅封滿門子弟公侯以下無爵位者盡皆儀司。

“冠軍將軍,儀同三司。”接過告身,看著這兩個新官職,凌雲並沒有什麼過多驚喜。   

“義父,你已經是冠軍將軍了,是大將軍了麼,我以前聽娘說,娘祖上有個叫霍去病的,就是冠軍大將軍。”李文相激動的問道。   

凌雲笑著回道:“漢武帝時大將軍霍去病確實是位少年英雄,不過他是驃騎將軍,封冠軍侯,拜大司馬。”     

“冠軍侯和冠軍大將軍哪個大啊?”

李文相以前聽過母親說過無數次霍家祖上名將霍去病的故事,聽到義父的新官職冠軍將軍與冠軍侯相似時,便相當激動好奇。

凌雲搖了搖頭,冠軍將軍的名字聽起來十分拉風,可實際上在南北朝時,許多官職名字都叫的相當拉風,實際上卻職權不大。

就如比此時軍中的大都督、帥都督、都督這三個軍職,一個比一個響,可實際上不過是管著五十人、一百人和二百人的底層軍官而已。   

冠軍將軍和這差不多,隋朝的官職其實有些混亂,承自周魏,特別是武職這一塊,散官、勳官、爵位、職官,甚至加官等等,複雜的很。

隋朝如今是衛府軍制,自然也有一套完整的衛府軍職,自都督、帥都督、大都督到車騎將軍、驃騎將軍,以及更高的虎牙郎將、虎賁郎將,再到最 頂層的十二衛將軍和十二衛大將軍,是一套完整的軍職。   

但其實在這套軍職之外,還有兩套官名,一是勳官,勳官十一等,最高的是上柱國,最底層的三個就是都督、帥都督和大都督。

凌雲新得的儀同三司排倒數第四,正五品上。勳官一般都是軍功獎勵,授給那些作戰勇猛的將士。   

而在軍職和勳官之外,還有一套官職,就是三十四號散號將軍,自正六品到從九品,這更類似於軍銜。凌雲新得的冠軍將軍,是從六品下。

同級的是輔國將軍,上一級的是四平、前後,這六個將軍名。這套散號將軍名,最低的是從九品下的偏、裨將軍,最高的是正六品上的翊軍、翊師將軍。   

三十四號散號將軍,一個個名字響的很,可實際上卻全是些雜號將軍,如果沒有實際軍職,這些頂多也就是充當軍銜的空名號而已。   

勳官和散號將軍都沒有實質職事,說到底,這兩個新官職也就是給凌雲加了幾級稱號,領工資的時候能多領一些薪水而已。   

不過,就算勳官和散號將軍,可他一月多前只是白身,一下子就當上了從七品,升了九級。現在一下子又升到了正五,又升了七級。

一個多月,升了十六級,這個升遷速度,哪怕是在隋朝,也有些如坐火箭一般的飛速了。楊廣這樣猛升他官職,是對他襲擊滎陽鄭氏名下的太子軍械坊的獎勵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7:32

第92章開府設幕

凌雲一覺醒來,清晨的陽光已經透過窗櫺,照射進來。天光大亮,屋外人聲喧鬧。   

昨晚上,宇文化及和張乾雄、王榮他們為凌雲擺酒宴慶賀,張乾雄帶來了張家最好的廚子,九尾狐客棧喧囂一夜,雖然他沒有如單雄信等般喝的酩酊大醉,但也著實喝了不少,喝到頭昏腦脹,腳步虛浮。

現在醒來後,他還覺得有些頭痛。   

“大郎醒了。”   

胳膊有些發麻,胸口還依偎著溫香軟玉,陣陣女子馥香沁入心肺,讓凌雲昏沉的頭腦開始迅速回憶起昨晚的許多記憶。

昨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回來後在青蓮和木蘭的服侍洗漱後便倒床上睡了,結果半夜的時候,他叫在他房裡值夜的青蓮倒了杯茶水,青蓮服侍他喝完茶後,卻膽大主動的鑽進了他的被窩。

香軟的酥軀緊貼上來,凌雲能感受到那充滿彈力的酸軟觸感。青苗的主動火熱,酒為色之媒,凌雲也是一時把持不住,便沉浸在了那溫香軟玉之中。

其實,凌雲並非好色之人,要不然,青蓮和木蘭他早就開了。兩丫頭本就是陪嫁的丫頭,淺雪也是說過要抬舉了她們。

原本還一直覺得她們太小了點,可這段時間在外奔走,昨夜又喝多了酒,青蓮向來又是個機靈有心機的,趁機主動鑽入被窩,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要害,幾下挑逗。凌雲最終也就把持不住,有花堪折直須折了。

搖了搖頭。凌雲轉頭看了眼趴在自己胸膛上的青蓮,小丫頭臉上全是一副終於得逞後的滿足幸福感一雙大眼睛溢著光彩,看到凌雲臉上露出了笑容,終於也綻放出笑容來。

小丫頭昨晚也是好不容易壯起了膽,鼓起勇氣趁凌雲酒醉鑽了公子被窩,雖然昨晚一切順利。可她最怕的還是凌雲一早起來後,會翻臉不認人。還好,三郎不是那無情義的人。

“嗯。醒了。”凌雲伸手撫平青蓮那凌亂的長發,抱著她的腦袋在她額頭親了一口。

“青蓮,怎麼還沒醒來?”外面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木蘭在外面低聲抱怨道。   

青蓮一下子驚慌起來,面色緋紅,昨晚雖然膽大包天,可此時卻反而如受驚的小貓似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姐妹木蘭。

凌雲一下子按住青蓮:“你躺著,今天多休息會,我一會告訴木蘭,讓她這幾天照顧下你。”

“不要!”青蓮不安的道,“還是不要告訴她好了。”

“這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你已經是我女人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說完,凌雲起身,對外面道:“我已經醒了,進來吧,木蘭。”

木蘭推開房門。第一眼往門邊青蓮的小榻上掃去,卻不見人。然後第二眼望向凌雲床上。

卻見凌雲坐在床上,“青蓮怎麼不在啊...”話說到一半,她突然看到凌雲身後的被中拱起一個大包,還有一頭烏髮留在外面,頓時嘴巴張的老大,愣在當場。

“你們...青蓮...”

“嗯,如你所見,昨晚青蓮破瓜,今天要多休息一會,你是她好姐妹,今天你多照顧下她。”

木蘭木訥的點頭,“好的。”心中百味雜陳。

留下兩個心情複雜的妹子,凌雲一出門,卻立即碰到昨晚喝的酩酊大醉的宇文化及。

“三郎早啊!”宇文化及笑的有些古怪。

“宇文公子早。”

“這麼客氣幹嘛,叫我大郎就行。”

宇文化及很是自然熟的樣子,昨天晚上,這傢伙半醉的時候,居然向凌雲提出想要凌雲把青蓮和凌雲分一個給他的荒唐要求,凌雲差點翻臉。

上次陳雄也提了這樣的要求,然後陳雄就沒有然後了。

好在當時司馬德戡馬上拉住宇文化及說了幾句悄悄話,估計可能就是說了這兩丫頭是凌雲通房丫頭。

這宇文化及倒也是個放的開的人,馬上就向凌雲賠酒三杯,還說要送二十個年青美麗的婢女給凌雲賠罪。凌雲見此,倒也就此揭過。

“宇文大郎準備何時動身返程啊?”凌雲問。

“返程,我為何要返程啊?”宇文化及一臉驚訝的樣子,“不,我此次北上,可是奉了殿下之命,要隨三郎一起北上的。”

凌雲皺了皺眉頭,他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楊廣那邊給自己火箭般的加官,這邊卻又派來這麼一個紈絝隨行,這是加強監視?

“北上可是很凶險的,遼東戰事已起。”

“有三郎在,我怕什麼。”宇文化及的反應倒是讓凌雲有些驚訝。宇文化及的臉皮相當的厚,“三郎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明天起程,遼東時局動盪,我也得早點回去。”凌雲答道。

他估計宇文化及很可愛是帶了楊廣派下的監視任務來的,要不然,以這紈絝的性子,豈會這麼熱情的往這麼危險的地方跑。

“早點起程也好,對了,三郎,殿下給了你特許開府、便宜置吏,賞賜決於外、不從中擾,閫以外者,將軍制之的特許大權,不知道你打算如何用啊?”宇文化及在一邊笑著問道。

提起此事,凌雲也是鄭重起來。昨天宇文化及除了帶來了楊廣給凌雲冠軍將軍和儀同三司這兩個官職位,還給了凌雲一道特許權力,那就是特許凌雲開幕置府,自闢僚屬。

幕府,這是南北朝以來發展起來的一個特別現象,朝廷的三師三公等高級官員和軍方的高級軍官以及地方的州郡長官,都可以開闢幕府,自闢僚佐。

入隋以後,為了加強中央集權,楊堅先是廢除郡制,然後又把州刺史自闢幕僚的權利削弱。六品以下官吏皆由吏部任免,地方官員只保留了征闢九品流外吏員的權利。大大削弱了地方權利。

甚至三公三師這些中央高級官員,也不再開府,只象徵性的保留了幾個低級幕僚。

不過在軍方,出於其特殊性,軍方高級將領們依然擁有開府的權利,他們可自行徵辟幕僚,任命各種主簿、記室、從室、軍師等幕僚。

不過將領開府,最起碼也得是開府儀同三司。才有這資格。而凌雲只是儀同三司,距離開府,還有上儀同三司這階。

而且一般開府,還得有實際上的職務,比如使持節總管刺史。可現在,楊廣竟然給了凌雲一個特權,他只有一個散號將軍。

和一個儀同的勳官,本職還是楊廣幕府的一個幕僚呢,卻擁有了開府的特別權利,尤其是楊廣還給他賞賜決於外、不從中擾,閫以外者,將軍制之的特權。

這就是他不但能開府。自行任免幕僚,甚至還擁有自行賞罰屬下,自行決定行動的大權。

雖然說,如凌雲這樣的幕僚徵辟的幕僚,他們所擔任的職務。並非真正的官職,只是視同朝廷品級的職務。但有這樣的幕府任職經歷之後,將來卻是晉身朝廷官職的特許快速直通道。

“我能征闢哪些幕僚?”凌雲問,對於開府這種事情他並不熟悉。不過宇文化及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是開府了。這方面,他肯定比自己有經驗。

“嗯,你能征闢的幕僚有很多。”宇文化及耐心解釋,“事先說明,其實就算開府也有很大的區別的。

如三師三公,他們幾乎就已經沒有真正的開府權了。甚至是上柱國、柱國等重臣,也不一定就能開府徵辟多少幕僚,這一切,還是得看職事。

比如三郎你現在才只是儀同,本不夠開府資格。但有殿下特許,因殿下考慮你此次北上任務的重要性,特向陛下請旨給予你開府資格,還特別給了你徵辟幕僚名額。總的來說吧,你可以徵辟長史一人、左右司馬各一人,掾、屬各一人,主簿、從事各一人,錄事參軍、諮議參軍、記事參軍各二人,此處還能征闢功曹、倉曹、戶曹、兵曹、法曹、士、騎曹七曹參軍事各一人,以及參軍事四人人,行參軍八人。典衛二人,常侍四人,侍郎八人。”

一口氣說完這一大堆的幕僚名稱,宇文化及望向凌雲的眼中滿是複雜神色。凌雲也許不知道一個儀同能開府有多麼的難得,更不知道他一開府,就能擁有這麼大的一個幕府幕僚班子有多驚人。

可宇文化及做為一個關隴貴族集團一份子,特別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獲封開府,他深知這有多讓人震驚了。

總的可以說,凌雲得到的這個幕僚名額,其實只比親王的幕僚班子低了那麼一等,幾乎相當於郡王的幕僚團了。

甚至和柱國的幕僚比起來,也不差多少。若是再能有個千把私兵,凌雲這幕府就完全是郡王的幕府規模了。

光有名頭的幕僚就有四十六個,這些幕僚都是視同**品官員,而在流內以外的,凌雲還能征闢的低層吏員隨從,還不在此列。

這是一個齊備的幕府班子,幾乎和總管府的班子相當,長史、左右司馬是副手,類似於朝中的內史省內史令和門下首侍中,而掾、屬相當於尚書省的左右僕射,七曹就相當於六部。

參軍事、行參軍、典衛、常侍、侍郎這些,就都是些護衛隨從官了。

另外,諮議參軍專事謀劃,地位較高而無具體職務,相當於參謀、顧問;記室參軍專掌文翰;錄事參軍總錄諸曹,管其文案;主簿從事文書與案牘工作,這些都是幕府的重要職務。分工明確,劃分明細。

現在,凌雲有全權特許開府,自闢幕僚。他的幕府,有這麼多幕僚位置,想任用誰就任務誰,根本不會有人來干預。

當然,這些幕僚職位,相當於後世清朝時的師爺,雖然權柄不小,可卻非官也非吏,只是官員私人幕僚。

相對的,工資也是全由凌雲自已負責的。不過,這點凌雲倒不在意,工資他是完全開的起的。

凌雲意外的還是楊廣給他的這個權利,這可真是完全按照對親兒子的態度來給的特權啊。   

“昨日一時貪杯,倒忘記宇文大郎是不是還有殿下的吩咐未傳達完呢?”凌雲相信,楊廣這又是升官又是給特權的,不可能沒有要求。   

宇文化及驚訝於凌雲的淡定,笑道:“嗯,確實。不過卻是書信,只能交給你看,請閱後即焚”     

凌雲接過宇文化及鄭重從懷中掏出的書信,確認火漆封印等都完好,才打開書信。   

仔細看過之後,凌雲將信扔進了路邊的一個篝火堆中,看著信在火苗中化為灰燼。

宇文化及這次並沒有好奇詢問信的內容,凌雲看後也是隻字不提。這封信的內容,只有楊廣和凌雲兩人知道,現在,再沒第三個人知道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7:49

第93章霸府

楊廣給予了凌雲無比的權力,是因為他自認完全掌控著這個私生子。喜歡就上。哪怕這個私生子正北上前去接掌北方第一綠林勢力和遼東北齊高家的殘餘勢力,可在楊廣這樣一個親王強藩的面前,那點勢力太小了。

更何況,凌雲是他的私生子,而且他的兩個妻妾都在自己的手上。

因此他聽到凌雲在北上路上大肆結交拉攏河南河北的地方豪強,江湖好漢後,不但沒有猜疑擔憂,反而給予了他更大的權利的原因。

凌雲是在他掌控中的,那麼凌雲力量強大一些,也就能更好的為他辦事,特別是凌雲在滎陽主動的襲擊了太子和鄭家的軍械坊,並取得完美的勝利之後,讓楊廣越發的對凌雲欣賞起來。

幕府在特定的機會之下,有時能轉變為霸府,三國的曹操,魏的高歡,以及唐末時的朱溫,李存勗都是霸府中的佼佼者。他們本只是一方幕府藩鎮,可最終卻力量突破控制,顛覆了朝廷,成就霸業。

楊廣此時卻根本沒有想過,允凌雲開府,凌雲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成為霸府。

因為到了此時,天下一統,統治天下的是關隴集團。

是貴族豪門們的時代,凌雲如果拋去他楊廣的私生子身份,只不過是一個草莽綠林罷了,讓他折騰,他又能折騰起多大的風浪呢?

遼東的戰事已經開始,楊廣意思到凌雲這個棋子可能會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因此,他也提前的適時給了凌雲些甜頭,另一方面,給凌雲一個開府特許,也是讓他替自己招安北方的綠林勢力和遼東的高家勢力。

這樣一來,就能把這些人招攏過來,從楊諒的身邊招攬過來。

開府設幕,這個特許讓凌雲都驚訝。不過他此時也根本不會想什麼霸府這些,他想不到那麼遠,也不敢想那麼遠。

不過這個權力還是很大的,當凌雲把開府設幕之事傳出後,漳南九尾狐客棧裡,那些跟隨凌雲北上的人都一個個激動興奮起來。

不但來六郎、秦瓊這些本來就是府軍軍官的年青人興奮,就連單雄信、徐蓋這些人都有些心動,而如魏徵,更是激動不已。

凌雲擁有了開府的權利,那麼他們就能成為幕僚,有了一個半官方的身份。

哪怕他們加入幕府成為幕僚後,那些職務並不是真正的官身,可這也是相當重要的經歷,甚至很多時候等同於仕途經歷,將來能得到機會直接出仕,是一個晉身的大好機會。

而對徐蓋等人來說,他們並不一定就真的想要當官,可擁有一個這樣半官身,其實對於各自的家族有極大的好處,尤其是在如今關隴人佔據著天下,山東人被壓制的時代。

一大早,九尾狐客棧的大堂裡就已經坐滿了一眾人等,大家都希望能得到幕府中的一個職位。

凌雲一身正式的官袍,坐在首位,準備組建自己的第一個幕府。

幕府的編制有很多,但他也清楚這個班子並不是分果果,隨便來就行。

特別是看了楊廣給他的密信之後,凌雲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楊廣給了他一個很艱鉅的秘密任務,既然凌雲說朝廷東征必敗,那麼楊廣就讓他保證他當初的預測的結果。

一句話,楊廣不希望這次征遼勝利,他希望征遼會如預測中的失敗。同時,楊廣又希望凌雲能快速的掌控猛虎盟和高家的勢力,在遼東做些準備工作。

楊廣希望楊諒和高颎敗伏,然後他緊接著就會主動請纓掛帥,再次領兵征遼。當然,第二次征遼,他必須得贏。

這是打擊楊諒和太子集團,並擴大他聲望的最好機會。

凌雲要做的有很多,保證楊諒失敗,防止出現意外,同時做好他二次征遼的前期準備工作。

在信的末尾,楊廣告訴凌雲,他已經在全力尋找季瑤,如今有了些線索,正在跟進,讓他安心在北方做事,並告訴他淺雪和薔薇已經搬進了揚州的總管府中,現在與蕭妃處的極好。

這暗含警告的話語讓凌雲現在也是壓力極大。

穿上官服,凌雲也很有股子上官氣勢,讓原本還嘻嘻哈哈的單雄信等人也不由的拘束起來。本來大家都當這是山寨裡兄弟排座位一樣,可現在看凌雲樣子,倒也不敢胡來了。

“這番開府高幕,正需要大家鼎力相助。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某也需要諸位兄弟們相幫扶持!”

凌雲的身後,青蓮和木蘭兩丫頭侍立。身前左右,程咬金、程名振等八個義子分兩排站立,再後面侍衛捧著一個漆盤,上面紅綢摭蓋,凌雲上前掀開綢布,只見漆盤中擺著一堆捲軸。

他取過最上面一個,展開,高聲喝道:“聘書:今儀同三司易風得旨特許開府設幕,聞有姓高名進者德行顯者,特聘為幕府長史!”

長史,這是幕僚之首,高伯聽到凌雲直接把這個幕職給了自己,都有些驚訝意外。

一路北上,見凌雲一路上結交豪傑無數,早不似最初剛入高家莊時的那個姑爺了。

卻不成想,凌雲開府,竟然還是把這個首職給了自己。高進也曾經是北齊官員,甚至做過散騎常侍,那也是清貴高職,一個小小的幕府長史並不算什麼,他驚訝的是凌雲對他的信任。

畢竟這是凌雲第一次開府,而長史又是幕僚之首。高伯上前跪拜凌雲,這個禮一行,就表示效忠凌雲,以凌雲為主公了。

凌雲伸手相扶,高伯卻堅持跪了下去,認真行完了這一禮。高氏家主淺雪被迫留在了揚州,若不是關鍵時候凌雲成了楊廣的私生子,只怕如今高家早已經徹底的覆滅了。

高伯本就對凌雲心懷感激,如今見凌雲竟然還如此信任自己,更有種士為知已者死的感覺。

堂中其他人也為這股鄭重氣氛感染,一個個收斂氣息。

凌雲以高伯為長史,然後授張伯錢叔為左右司馬,以徐蓋為掾、蘇邕為屬,魏徵為主簿。

竇建德為錄事參軍,程婁為諮議參軍,單雄信、秦瓊、來整、王伯當、翟讓、黃君漢、高甲等為七曹參軍事,劉黑闥、王伏寶、張金稱、王當仁等皆授參軍事及行參軍等職。

所有的幕職並沒有全一下子授出去,凌雲還留了不少重要職位,以備將來遇到更合適的人選。

不過他的幕府幕僚名額眾多,高家莊帶來的人,猛虎盟這邊的幾個,還有二賢莊結義以及相識的,再有在貝州結識的這些河北英豪,也全都人人有了幕職,大家皆大歡喜。

連翟讓、黃君漢、程婁這些本有官職在身的人,也一樣都還領了一個幕職,也不管是否合乎制度。

單雄信、竇建德、張金稱等更是喜形於色,雖然他們以前混江湖的,可卻比誰都清楚,若是有了個官身,那在道上就更好混了。

單雄信得了個兵曹參軍事,高興的嘴都合不攏,凌雲只授了幕職,卻沒有官印官袍這些,單雄信出去了一趟。

第二天早上隊伍出發前,他已經拿來了幾十人全套的官印和官袍,單家隊伍裡就帶著金石刻印高手,還有製衣能手,私刻官印,私造官袍這樣的事,對他們來說小事一樁。

凌雲回頭看了看裴禮和宇文化及等晉王府來的人,他 們並沒有加入凌雲的幕府領職。幾個人都只當沒看見,見此,凌雲便也就無所謂了,就用了這些充當幕府幕僚們的印章和製服了。

分發了“官印”“官服”,隊伍便又起程,繼續向北。不過整個隊伍卻有如鳥槍換炮,整個氣勢也變的昂揚起來。

十八歲的凌雲做上五品官職,這在大隋朝算不上是什麼太稀奇的事情,可十八歲的凌雲三個月內從白身,甚至是從綠林身份到高級官員甚至是開府設幕的轉變,甚至幕府規模龐大,這大概卻有可能是大隋立國以來的獨一份了。

這個開府的特權可是楊廣費了極大心力還有楊素在朝中幫忙說話,陳貴人在宮中吹枕邊風,才弄來的。讓楊廣費這麼大力氣弄來的這個特許,他的期望也自然是極高的。   

一張山川地形圖擺在桌案上,圖紙有些皺巴巴的,甚至有些墨跡污染圖紙,可楊廣卻視之如寶貝一樣。

每進書房,他必然要研究這張地圖許久,看到這張地圖,他就不由的充滿讚歎。這張地圖是不久前裴禮派人快馬送回的,地圖是從凌雲的廢紙堆中找到的,而地圖上不但畫有天下山川河流地理,更關鍵的是,凌雲還在這張隨手畫下的地圖上標示出了東北各方勢力的實力和範圍,比如高句麗人的遼河防線線和山城防禦圈,甚至在空白處還有幾行潦草的小字,攻高句麗,宜水陸並進,宜兵精而不宜兵多。後面還有十六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楊廣對凌雲充滿驚訝,他一個綠林中長大的私生子,突然是如何懂得這些的?不但通曉天文地理,甚至還熟知兵法?

楊廣也是少年領兵,對於軍事並不陌生。

凌雲所畫的圖,標示的那些防禦圈,甚至是攻遼策略,雖然在他看來有些太過謹慎小心,可卻也是十分可行的。

朝中這麼多人,知曉地理山川的不一定能領兵打仗,知曉兵法的又不一定熟知高麗歷史和地理...   

楊廣沉浸於對凌雲的好奇之中時,他沒有看到蕭妃握著一封同樣自北方而來的信件時陰沉的臉。望著滿臉笑容的丈夫,蕭美娘卻覺得心中煩燥。

她有些不解,丈夫為什麼對這麼私生子如此看重,甚至這看重已經完全超過了對私生子失蹤多年的愧疚補償。

現在,這個私生子居然開幕設府了,而且幕僚規模和長子河南王楊昭相仿,甚至已經超過了次子豫章王楊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8:03

第94章二龍堂

萬里山河,北境漫漫。   

凌雲雖然熟知地理,可自揚州北上以來,他終於深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滄海桑田。太行巍巍雖 然依然在,可黃河卻在千百年間數次變道,功在千秋的隨唐大運河更是還沒開始動工,更別提那簡陋的地圖上,無數陌生的地名。   

好在河會改,山不會移。依照著自己豐富的地理知識,凌雲以山為參照,然後輔以河流參考,最終把古今地名相參,劃出了一張自己全新的地圖。

這樣的一張地圖的價值是寶貴的,凌雲不但把山川河流畫在上面,甚至把一些軍事地理上重要的關隘津口也都縱出,他甚至把記憶中一些重要的礦藏也都標示出來。

當然,這份地圖是私屬秘密地圖,為了保密,他用英文標字,他不相信,這個時候就有人能破譯他的地圖。   

從貝州漳南已經起程了向北走了月餘,這是一支匯聚了千餘人的隊伍,十幾家的人馬,隊伍龐大。

北上的日子裡,凌雲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努力的讀著慕容薔薇給他的綠林名冊,這本冊子不但有猛虎盟的家當底細,還有加盟山寨的詳細情況,包括他們山寨的位置、頭領、家當、嘍囉兵械等。

當然,上面也把猛虎盟總堂的位置標示的很清楚,經過長時間的對照,凌雲終於在自己的新地圖上找到了猛虎盟總舵的位置,後世張家口張北縣。

而在這個時代。猛虎盟的總舵駐地,也曾經是大名鼎鼎的地方。

北魏曾在北方置六鎮。後來在西北和東北增添了數鎮,這些軍事重鎮之中,有一個軍鎮就是在張北位置,名叫懷荒鎮。

懷荒鎮曾經是防備草原柔然人的軍事重鎮,重兵駐守。而在地理上,懷荒鎮是屬於蒙古高原的南緣,也就是後世所稱的高原壩上地形,歷朝以來。這裡都是在北方長城之外。

實際上,凌雲自貝州北上,經過幽州之後,要連續越過了兩道長城。

第一道長城在幽州北面,凌雲等從幽州西北面的著名長城關隘軍都關,也就是後來的居庸關出關。出關後,一路山高谷深雄關險峻。

是河北通往草原或者河東的必經之路,為天下九塞之下。一路行經懷來、涿鹿到達後世的張家口,在這裡,又有一道長城。

出了第一道長城之後,軍都陘的道路已經變的極為險峻難行,這條道路又名關溝。是穿越太行的八條著名孔道之一。


這條天險要隘坐落於太行山與燕山的群峰峽谷之中,長達四十餘里,地勢極為險要,歷來是幽州連通河北與塞外的咽喉要衝。

越往西北前行,人煙也就越加的稀少。有時甚至大半天都看不到人煙。官道變成一條好似獸徑的小路,道路兩邊都是高山深谷。

特別是穿過了關溝之後,在出口處,有一座孤立的小山,形似彩珠,而在其東西兩側卻有兩條高大峰巒,宛如兩條奔騰而下的蛟龍,恰成二龍戲珠之勢,故名二龍山。

王保稱這座雄奇的山,就是猛虎盟的勢力分界線了,從這過去,就正式踏入了猛虎盟的勢力範圍。

做為猛虎盟的一個邊界,二龍山不但有朝廷軍方修築的烽堡、戍寨,而且同樣也還有猛虎盟的一個堂口。

“這是我們猛虎盟最南面的一個堂口,二龍堂,原本這裡是由老當家的兩位結義兄弟駐守,後來兩位老堂主回總舵休養,這裡就由老當家的兩位義子,太太保和二太保駐守,二龍堂共有八百弟兄,是猛虎盟僅次於白馬堂和總舵的第三大堂口。”

王保坐在馬上,為凌雲介紹道。他沒有提二位堂主的名字,可看他的語氣,卻似乎並不太喜歡這二龍堂的兩位當家太保。

凌雲仔細的回想自己從綠林名冊上看過的資料,大太保羅方,今年三十二歲,最早投於慕容恪名下的義子,人高馬大,長的虎背狼腰,膂力極大,用的是一把流星鏈錘,脾氣火爆,有個名號暴龍。二當家薛亮,今年三十,擅射,能使出七星趕月的連珠箭法。

不過薛亮長的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小,平時對誰都笑呵呵的,可暗裡卻手段狠辣,江湖人稱笑面虎。

這兩人算是綠林世家出身,他們的父親曾經是流竄於奚族草原上的一夥馬賊成員。

後來死於劫掠的行動中,成為孤兒,十多歲時,被慕容恪收為義子。

“派人去通知下兩位義兄我們到了山下,請他們派人來引我們上山。”凌雲道。

他意思到,到了北疆之後,遇到的可能不僅僅是如單雄信、徐蓋這些人了。單雄信、徐蓋這些人更多的還是黑白通吃,甚至是說他們其實算不得真正的綠林。

而到了關外就不一樣了,如羅方薛亮,這些可是真正的邊疆綠林。

越往北,自己將面對越多的這些人。這,會是條艱難的道路,他將與狼共舞。

王保似乎真的和二龍堂的人關係不睦,他的語氣裡透露著幾分冷淡,“不用這麼麻煩,三郎,他們自己會現身的。”

凌雲雖然能從名冊上找到二龍堂和兩位太保的一些信息,可他卻並沒有與這兩位當家的以往相識記憶。

王保是他白馬堂燕雲十八騎的第一將,他對二龍堂如此態度,讓凌雲看到,猛虎盟內部,哪怕是最核心的十三堂口,也並非是緊密團結一起的。這果然就應了那句老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隊伍繼續往前行,他們先是經過了一座戍堡,這裡駐紮著大約五十人的戍卒。

這群戍卒正坐在石頭堡戍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他們在這裡的職責,更多的還是警戒多於防禦。

一旦發現前方警報,他們最大的作用就是點燃烽火。而不是抵抗。當然,處於關溝出口的要道上。

他們也還有一個不錯的副業,那就是收過路費。過路費不是合法的權利,他們真正的職責是檢查過路商販,盤查奸細或者違禁之物出關。

不過權力就是金錢,守著這條商路要道,盤查過往商旅,自然也就成了收過路費,盤查。反倒成了次等了。

凌雲的隊伍實在龐大,車馬豪華,開始這夥戍卒還以為來了群肥羊,可等宇文化及直接策馬上前,一鞭子甩在那戍主的臉上打出一條血紅的鞭痕時,那人馬上就老實了許多。

這些人雖然說是在這裡戍守,可這卻是個腬差。

居於一道長城外,二道長城內,並不危險,他們周圍處處是朝廷的烽堡戍軍,相反的,駐守此處的收益卻是驚人的。因此能呆在這裡的。

其實都是群有些身份背景的府軍。宇文化及囂張的態度,反而讓他們不敢亂來。

等宇文化及亮出了自己開府私同三司的官印時,這些戍卒就越發只能不停彎腰賠禮了。

開府儀同三司,都能和幽州刺史總管同起並坐了,他們這些小卒哪敢有半點得罪。

凌雲拍馬上前。在亮出了自己的官職之後,卻又讓敬德拿出了十貫錢來分給戍堡的軍卒們。還賞賜了他們百十斤酒肉。

一點銅錢和酒肉,算不得什麼,可卻能拉攏下這裡的戍卒。畢竟他們把守的位置十分重要,現在收買,將來也許會有用的著的時候。

十貫錢百來斤酒肉確實不多,這些戍卒平時盤查商旅收過路費那是賺的缽滿盆滿,哪怕要把大頭上交,可也依然能分得許多。

不過這錢不是過路費,而是一位特許開府的年青貴族公子所賜,就又大不一樣了。看這隊伍的樣勢,戍主早把凌雲當成了關隴門閥子弟了。

易風的名字他不清楚,可剛才宇文化及亮出身份的時候,他可是很清楚這位輕薄公子的身份的,朝中宇文閥的公子,上柱國、國公家的嫡子啊。

而這位上柱國家的公子看樣子,卻還居於這位姓易的儀同之下,以宇文閥的家世,以宇文化及開府的官職,卻還身居姓易的之下,那只能說明姓易的來頭更大。

他想不出朝中有什麼姓易的重臣,也許是位易名改姓魚龍白服的郡王也有可能啊,戍主這樣想著,動作也就越分的謙卑起來。

凌雲與他們說了幾句話,飲了馬補充了水之後,便繼續前行。

出了關溝之後,便進入了懷柔盆地,這里後世是官廳水庫,此時這裡有桑乾河從河東流經進入河北,這裡也是塊肥沃的土地,人煙漸漸多了起來。視野開闊,兩邊的山往兩旁散開。

二龍堂,就隱藏於這山嶺之中。二龍堂並沒有立寨在最險要的二龍山上,因為那裡有著官軍駐紮,十里一堡,五十里一寨,他們敢立在那裡就是找死。   

“二龍堂到了!”王保突然在凌雲耳邊說道。   

話剛畢,前面的山上突然射下一支響箭,嗚鏑帶著尖嘯呼嘯而至,釘在了隊伍的前面路上,箭尾不停顫抖著。   

“下面的人聽著,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錢!”一個粗野的聲音在山道上迴響著。   

聽到這麼有趣的收費語,凌雲都忍不住笑了,他轉頭望著王保:“這就是二龍堂的弟兄?”   

王保有些無奈的點頭:“嗯,就是他們。經過這裡的商旅,都要向他們交買路錢。若是識趣的,留下貨物價值三十分之一的錢物,那麼他們也不會為難,任由通過。而若是不肯給,或者故意少給,那就有可能要大出血。若是還敢反抗,甚至是讓二龍堂的人吃了虧,後果就嚴重了,說不好劫財之後還要殺人。”   

凌雲點了點頭,總的說來,這二龍堂的規矩雖然霸道了些,可好歹還是有些規矩的。

三十稅一確實出血不少,可比起安全來,也還算是划算。只是,又有多少人肯任憑宰這一刀呢?   

山上放箭的人已經喊了數遍,可凌雲等人卻根本無人理會,反而開始停止前進,肆無忌憚的開始飲馬餵馬吃起乾糧就地休息起來。   

“當家的,這些人不懂規矩,是不是讓我帶兄弟們去教下他們怎麼做人?”一名小嘍囉向一個手提著流星鏈錘的高大男子問道。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8:22

第95章先下手為強

小頭目剛嚷完,二太保笑面虎帶著一隊人馬正好趕到,薛亮翻身下馬,走到羅方面前冷笑道:“看到下面有多少人不? ”   

“人頭咱也不怕啊,這可是群肥羊,光馬就不下三百,還有好幾十輛馬車,上百車的貨呢,好傢伙,大商團。

不過好像沒看見打哪家常路過大商隊的名號,估摸著是群新嫩無知肥羊,咱們正好大干一票。”大鬍子小頭目道。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蠢貨!”笑面虎斥聲道:“是九當家到了。”

他轉頭對羅方道:“我的人在幽州城就已經盯上他們了,孫陀子回報,這支隊伍正是小十三的,烏丸保就跟在小十三身邊。好像還有遼東高家那邊的人,還有不少河北河南地方的豪強們,甚至,好像還有官家的人在裡面,總之,有些不簡單。”   

大太保暴龍羅方胯坐馬上,盯著山下的那支龐大隊伍,臉上陰晴不定。   

“下面的是九當家?”大鬍子小頭目驚訝出聲,“聽說九當家在江南遇襲,然後忘記過去的事情了,小的還聽說九當家先是取了遼東高家的那個白髮公主,然後又娶了慕容盟主,現在正要回來代領盟主之位?”

凌雲起程之前,慕容薔薇已經親筆書信十餘封,讓人送回北境,通知總舵和各分堂口首領們,告訴了南下後發生的事情,以及她已經與凌雲成婚,且將會暫時先留在南方,而凌雲將返回北境,並代替她執掌猛虎盟的決定,並希望盟中各元老和堂主及下面的弟兄們能夠遵從這個決定,全力支持凌雲。

這件事雖然羅方和薛亮接信後都沒有向外散播,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還是很快就傳播開來。   

易風在猛虎盟是很多弟兄眼中的偶像,年青、勇猛,長的又俊,聲望很高。

大鬍子也不例外的很崇拜著九當家易風,正說的興奮,突然瞥見堂主那陰沉的要出水的臉,他心中一登,想起了一個流傳很廣的很聞。

據說,大太保羅方當年被老當家收做義子之後,一直很疼愛義妹慕容薔薇。

   還有傳聞,當年慕容薔薇盟主的未婚夫婚前意外亡故之事,其實是有內情的。

有傳言曾說,大太保本來一直愛慕薔薇,結果老當家卻把薔薇許給了另一位元老的兒子,這事引起羅方極大的憤怒。

甚至私下里,羅方還曾經在老當家面前下跪懇求取消這個親事,沒得到同意。

後來他又私下找薔薇的未婚夫私鬥,導致雙方受傷,結果羅方被老當家發配到了奚境的分堂。

然後不久,薔薇的未婚夫就在奚境與奚族一個部族的戰鬥中被突襲死了。   

許多人都說,他是被羅方出賣而死的。只是這件事情一直查無對證,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老當家死了,羅方全力支持慕容薔薇出來執掌大旗,給了薔薇極大的支持。

事後,羅方再次向薔薇求婚,不過卻被薔薇拒絕,後來,薔薇便讓羅方離開了總舵,來到二龍山主持這個分堂。   

大鬍子也是盟中老人了,雖然地位不太高,可對盟中的舊事卻很清楚。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那些傳言都是真的,那麼現在九當家娶了大太保一起想娶而不得的薔薇盟主,並且又要回來代盟主之位,這麼一來,問題來了,大太保能忍?

要知道,原本就有傳言說羅方想要娶薔薇,除了想得到這個一直想得到的義妹外,更想要藉此登上盟主之位。   

而現在,不但義妹沒了,連盟主之位也沒了,他能甘心?   

羅方的臉陰沉無比,一雙眼 睛更是透著凜冽寒意,“二弟,用不著你告訴我。”

他對笑面虎薛收道:“我知道下面來的是小十三,走罷,我們去迎接代盟主。”   

  “大哥,小十三和盟主先後南下,然後盟主就來信說已經和小十三在江南成了婚,還說要留在江南,並且讓小十三回來代盟主之位,這事情總是不清不楚,讓人稀里糊途的。而且,現在小十三身邊,還有這麼多朝廷的鷹犬,誰知道他現在是哪一邊的。我們還是得穩妥謹慎一些,若是小十三投奔了朝廷,那咱們可就得早做準備,以防...”   

羅方打斷他,“我說了,下去迎接代盟主。”   

“我們現在連慕容盟主和小十三在江南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弄清,誰能知道,小十三這代盟主之位是怎麼得來的。”笑面虎提醒他。

羅方心中煩燥,兩人自小相識,從小在一起長大,在十三個義兄弟中最為親近。

一直以來,少年時,薛收身體瘦弱,沒少被欺負,每次都是他挺身而出幫助他。

特別是在兩人父親戰死後,他們十來歲的年紀,為了生存不得不提著刀兵跟著馬賊們一起流竄搶劫的那段日子,吃盡了苦頭。

若沒有強壯些的羅方一直幫扶照顧著薛收,他早就撐不到後來慕容恪收養他們的那一天了。也因為此,薛收雖然後來頭腦聰明,可卻一直對羅方尊敬有加。

他為他出謀劃策,當初他不服老當家把薔薇許給那個小白臉,去找他幹架,薛收毫無猶豫的跟他一起幹小白臉。出事後,也毫不猶豫的跟他一起去了奚境分堂。

甚至之後,他被安排到這二龍堂,其實薛收當時已經是另一堂的堂主,可他卻依然跟隨他一起來到二龍堂。這樣的兄弟,讓羅方感動。

不過他雖然對薔薇最後選了小十三,找了個比她年紀還小的這件事情到現在都難以相信和接受。

可並不想冒然做出什麼決定,他不想要後悔。那樣的事情當年已經做過一次,當年一時衝動,以至於到現在他還在後悔。

小十三這人他也是熟悉的,甚至可以說是看著長大的,小十三被老當家帶回來時,才十二,可他都已經二十六了。

他看著小十三一點點成長起來,從當初一個少年,最終到北方赫赫有名的白馬銀槍易三郎。   

他從心裡並不相信小十三耍了什麼手段得到了薔薇,也不相信小十三背叛了盟中弟兄。  

  “薔薇說了,易風會帶著白虎纛和白虎印信以及綠林名冊幾樣盟主信物回來。能持有這幾樣東西,他就是盟主。”   

薛亮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想想小十三之前不是還對元季虎承諾要娶元季瑤嗎,可現在呢,他不但娶了薔薇盟主,還娶了高家那個白髮女,而且聽說,那個高家白髮女還是正妻,而薔薇卻只是身居妾位。這事,小十三做的是不是太過?”   

薛收把按在腰間刀柄上,沉聲道:“大哥,切莫一時大意,陰溝裡翻船啊。關鍵時候,還得由你來拿定主意,你是老當家的大太保,老當家故去,您為如今形勢出力最大。現在不管什麼原因,既然薔薇盟主要嫁人要退位,那麼這盟主之位怎麼說,也該由你來擔任才對。”  

“小十三就算娶了薔薇,可他只是義父最小的義子,在他上面還有十二個兄長呢,如何輪的到他。他現在才十八歲,剛長毛的小子,嘴上毛都沒幾根,如何執掌這麼大的家業。”   

羅方拳頭捏著卡卡直響,猛然轉頭盯著薛亮,“那你要我如何做?”他的聲音如同油鞭破空。   

薛亮也有些意外的被嚇了一跳,“也許,也許我們應當...”   

“應當如何?應當先下手為強,在這裡伏擊小十三,把他給綁起來,還是直接殺了他?”羅方沉聲道。

“現在我們什麼都還不清楚,冒然出手,你覺得是合適的嗎?況且,你難道忘記了,小十三不但是盟中生死兄弟,更曾是我們的義弟。他在盟中數年,從為老當家執旗,到後來出生入死,表面可圈可點,一直為兄弟們稱讚。就算薔薇讓他代理盟主有些不妥,可這件事情也容不得我們擅自處理。”

說到這裡他長嘆了一聲,“咱們二龍山有八百兄弟,雖是盟中第三堂口,可別忘記了,老十三可是白馬堂的堂主,他的白馬堂可是有一千人,是咱們盟第一強力堂口。”

小十三十二歲就能殺虎,這些年來白馬銀槍的名頭更不是浪得虛名。

現在他就在山下,人馬卻有上千,光是有馬好手就超三百,其餘青壯者過千,一眼望去就不是一般之人。

你看他們雖然在休息,可這安排佈置,卻有如軍陣,毫無破綻。

這樣的陣容,可不是什麼普通商隊,就算我們帶八百兄弟一起殺過去,最後誰勝誰敗,都是兩說,甚至,我們敗的可能更大。

老二,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有的時候,還是冷靜。

我們現在沒有半點證據說明小十三做了什麼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情,所以我們不能貿然出手。

如果有證據說明小十三做了對不起我們的事情,背叛了我們,不會你說,我會毫不猶豫的動手。你明白麼,明白?”   

薛亮低頭,“大哥,我聽的懂,但我還是覺得先下手為強...”  

   “這回聽我的吧。”羅方道。

   “既然如此。”

薛亮沉吟,然後低聲道:“那麼大哥最好把憤怒先藏在心底,一會不要讓小十三感受到什麼。”   

“嗯,我知道怎麼做,走吧,一起去迎接代盟主上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8:35

第96章交鋒

牛角號聲嗚嗚的在山間吹起,一陣陣飛鳥從山林中飛起,然後是幾面旗幟從林間隱現,然後是馬嘶以及兵器摩擦的鏘鏘聲。

   “三郎,他們來了。”王保提醒道。   

凌雲也看到了那面雙龍戲珠的旗幟,雙龍戲珠,這是二龍堂的旗幟。一個擁有八百人馬的堂口,實力是很強勁的。

這和普通的山寨不同,二龍山的八百人馬,純指戰鬥人員。除了 這八百戰鬥人員,二龍堂的那些家眷婦嬬孩童甚至是工匠營ji等是不算在內的。

全算在一起的話,二龍堂起碼有上萬人眾。而且這上萬人也並非全聚在一座山上,而是分散在關溝之外到外線第二道長城附近的這懷來涿鹿盆地一帶。

他們擁有大小十幾個山寨,充分的體現了狡兔三窟的綠林特性。不過凌雲做為代掌門,卻很清楚的知道二龍堂每一個山寨堡壘。   

二龍堂的實力還是很強勁的,這也是唯一一個擁有兩位太保的堂口,更是唯一一個建立在長城之內的直屬堂口。猛虎盟總盟之下,有十三個直屬堂,只有二龍堂是在長城內,其餘的十二個分堂和總堂,都在長城之外的塞外。

“三郎當心些太太保和二太保,尤其是薛亮,他號稱笑面虎,最擅陰謀詭計。”

王保再次提醒凌雲。剛才他已經對凌雲細細的解說了一遍為何對二龍堂如此心情警戒的原因,說起了諸多道上的傳言,包括羅方與慕容薔薇之間的舊事。

“原來大姐頭做著盟主之位,羅方還能安份。可大姐頭如今退下盟主之位,且留在江南,還把這盟主之位交你暫代,只怕這羅方絕對難以認同。”

綠林之中,最容易發生內訌火拼,尤其是如盟主之位交接這樣的事情,更容易內部的大洗牌。

綠林山寨往往是極不穩定的團體,一旦動盪,就有可能直接刀兵相見。

這都是有著以往事實的,當年慕容恪死後,盟主爭奪那是如何的慘烈,慕容恪的那些老兄弟們個個位居堂主,手握人馬,相互爭鬥不止,最終兩敗俱傷,被凌雲等一眾新銳保著慕容薔薇殺出來了。

其實當初若沒有慕容薔薇,凌雲等慕容恪的這支親信勢力也很難團結起來。

正因為大家都沒有足夠的威望,因此對於慕容恪之女出頭就都能接受,最後避免了小團體的內鬥,得以團結起來打敗了其它本來實力佔優的元老實力堂主們,最後一代新人換舊人。

而現在,慕容薔薇的逗留江南,且傳位凌雲,便極有可能要打破猛虎盟五年以來的安定了。

經過數年的發展,如今以十三太保為主的新一代人已經站穩了腳跟,完全取代了當初的那些元老,一個個實權在握。一個不好,動盪就將開始。

不過凌雲沒有選擇,哪怕明知羅方和薛亮對他心懷敵意,他也得上這二龍堂。   

若連二龍堂都不能擺平,他又如何回到懷荒總堂去掌控局勢?

羅方帶來的隊伍遠超八百,為了不被凌雲龐大隊伍的氣勢壓制,羅方讓薛亮從堂口各個山寨抽調了一批並非戰鬥人員一起前來會見凌雲。這些人由少年和工匠,甚至一些半百老人和一些殘疾組成。

他們總共為數三千,前頭由二龍堂最精銳的三個馬隊一百五十騎組成,他們都穿上了皮甲,高舉著二龍戲珠的藍色旗幟。羅方和薛亮更是全副武裝騎在最前,馬隊的後面,則是由三隊一百五十名弓手組成的弓手團,最後則是整整五百的拿著長矛佩帶著橫刀的彪悍嘍羅,最後面是二千二百由少年、老人、工匠、殘疾們組成的撐場面的隊伍。

原野上,二龍堂隊伍不斷接近,最終在二十步外停止。

凌雲這邊也都已經起來,擺開了一個方陣大隊。凌雲策馬站在最前面,王保在他身邊為他介紹著對面的人。

高大威武提著流星鏈錘的大太保暴龍羅方,有些精瘦握著一把鐵脊弓的笑面虎薛亮。以及二龍堂的一眾大小頭目。王保一一說出,熟悉無比。

然而,凌雲卻對這些人沒有半點印象,直到羅方率先翻身跳下戰馬,一臉笑意的大聲呼喊,然後一把將剛跳下馬的他猛的一個熊抱,他依然不記得他。

只好衝著他們做出虛假的笑容,不過他覺得對方如果真的如王保所說的那樣,那麼他們此時的笑容,肯定也不是真心實話的。

“十三弟!啊,見到你太好了,上次你匆匆南下,路過二龍堂都不肯上山,真是讓大哥我十分傷心啊。”羅方上下打量著凌雲一番,然後朗聲笑道,“南下一趟,你變了好多,都有些不認識了。”

羅方到此時都還有些不太相信,當年那個小屁孩子,那個叫他大哥,喊薔薇姐姐的蠻力野小子,如今竟然已經迎娶了薔薇,做上了猛虎盟的盟主。

他覺得這好像是一個惡夢,又像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那些本來都是屬於自己的,結果卻全被易風得去了。

相當初,他手把手教易風騎馬,薛亮教他射箭,一切恍如昨日。可轉眼間,易風就成了白馬銀槍易三郎,再轉眼間,他已經成了自己的老大了。

自己才三十二歲,正是力壯之時,可跟易風一比,自己卻好像已經老了,屬於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雖然他還一如六年前那般強壯,依然能舞著手中沉重的鏈錘衝鋒陷陣,可不知怎麼的,和凌雲站一起,他就是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老了。

身未老,心已衰!

凌云有些抱歉的道:“上次太急著南下,哎,說來話長,相信大哥已經知道,上次在江南遇襲,頭受了傷,以前的好多事情都忘記了。不過一直聽大家說,大哥和二哥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這次回來,立馬就先來找二位哥哥了。”

兩邊表現一團和氣,氣氛頓時也輕鬆起來。兩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開始紛紛下馬,解除了警戒防禦,有認識的開始相互呼喚叫喊。

不過羅方並沒有馬上開口請凌雲等回堂口,凌雲這邊也沒有提起,兩邊開始直接在山下河邊的營地聚會。

凌雲這邊帶著的廚子已經開始準備飯席,隨隊攜帶的美酒也一壇壇從車上拿下。

會面之後,凌雲便直接道:“大哥、二哥,這次我帶了旗印令冊回來,請兄弟們準備一下,我要向大家公示盟主信物,並轉達薔薇的話。”

凌雲的要求羅方無法直接拒絕,而且他也想要看看盟主信物旗印令冊。他沒有理會薛亮一直在旁邊的悄悄暗示,他知道薛收在擔心什麼。

凌雲敢在這個時候公開信物,就表明這信物不管來歷如何,但絕對是真的。

讓凌雲公開了信物,那麼一來,他們就等於承認了凌雲的代盟主身份,以後想要反對凌雲就麻煩了。

他的意思是想辦法先拖著,等他們找到其它的機會。可羅方並不理會,直接叫人傳令,讓所有下山的三千人重新列隊等候,一起見證凌雲公示盟主信物。

凌雲和羅方、薛亮並肩往河邊走,那里二龍堂和凌雲的隊伍左右涇渭分明,數千人站的烏鴉鴉一片。

“大哥二哥坐鎮二龍堂,短短時間,二龍堂已經擁有三千人馬,真是兵強馬壯啊,這實力,已經是盟中第一大堂了。”

凌雲邊走邊笑著稱讚道,羅方有些尷尬的笑笑,此時卻不好說自己只是為了面上有光,所以就弄了二千多人來撐場子,真正的人馬只有八百。

“大哥二哥,現在薔薇暫時留在揚州,讓我暫代盟主之位,小弟深感責任重大,現在向二位哥哥提出個請求,希望兩位哥哥能夠隨小弟重新返回總堂,幫助執掌總堂。大哥二哥威高望重,還需要你們來掌控啊。”     

羅方對於凌雲此時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意外,請他回總舵,是想藉他的聲望來壓制其它諸位太保堂主嗎?

他心念轉動,覺得這也許是個機會。凌雲擁有信物在手,他沒有足夠的理由來反對凌雲出任代盟主。

但現在凌云如果想要請他們回總舵,想藉用他們的聲望來壓制其它堂主的話,這未償不是他的一個機會啊。   

羅方笑道:“在這呆了幾年,我都快不記得塞外的風光了。嗯,還是很想念塞外的,更相念總堂的那些老兄弟們啊。只是我這一走,這邊怕沒有人啊。”     

凌雲馬上接嘴道:“這個倒不是問題,我看可以先讓王保暫時負責二龍堂這邊的。”     

薛亮聽到這裡,呼吸都急促起來,他拼命的向羅方擠眼示意他千萬不要同意。

可誰知,羅方卻好像對他的示意視而不見,居然不做考慮,就已經點頭道:“烏丸保這小子我還是放心的,當初跟著老當家的老兄弟了,這幾年一直跟著你也是闖下了燕雲十八騎首將的名頭,讓他來接手二龍堂,我放心。”     

“太好了,多謝大哥如此全力相助。”凌雲一臉笑容,而一旁的薛亮卻已經臉黑如墨,氣的肺都快炸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8:55

第97章先下一城

高明月很喜歡北地的粗曠,身處北地總有股自由的感覺。

當凌雲在數千眾面前公示了盟主的旗印令冊四件信物,並宣讀了慕容薔薇的一封手書之後,凌雲代盟主之事也就算是正式確認下來,二龍堂那些早聽過許多傳言的弟兄們也終於清楚的明白,這一切並非傳言,而是事實。

雖然這個事實有些讓人驚訝,可眾人卻沒有幾個心懷反對,相反,他們卻很高興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易風在猛虎盟如同一個傳奇般存在,十二歲殺虎,然後為老當家收為第十三太保,之後為老當家扛旗,衝鋒陷陣,勇猛無雙,後來又與眾太保扶慕容薔薇重整旗幟,穩固了猛虎盟。

易風做為猛虎盟最年青彪悍的一位當家,一直以來也許不是盟中威望最高的,但一定是最受盟中兄弟們尊崇的,尤其是在那些年青一輩的盟中弟兄們心裡,從一個扛旗先鋒,然後成為實力最強勁的白馬堂堂主,並因此晉身為九當家,這無疑是無數年青人所崇拜的。

如今慕容薔薇盟主最終花落這位十三太保家中,也為眾人所欣喜樂見。人都崇拜英雄,而在武力為尊的綠林之中,他們更崇拜那些勇猛彪悍的人物。

羅方親自查驗過幾樣信物之後,在眾人面前,也只能承認凌雲的代盟主身份。

薛亮不住的暗自低聲嘆氣,羅方倒是並沒有太受影響。就算信物是真的,那易風也只是代盟主,而非盟主。

真正的盟主依然是慕容薔薇,易風只是暫代慕容薔薇的盟主之位,代她行事。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之前凌雲向他許下的承諾,請他回總舵出任副盟主一職的事情。

猛虎盟不是一個普通的山寨,而是一個綠林聯盟組織。在慕容恪建立猛虎盟後,曾經設立過副盟主之位。當時擔任副盟主的正是聯盟中一個實力很強的山寨首領。

慕容恪死後,也是他率先發動了內訌,因此在慕容薔薇掌權之後,副盟主之位已經空置了許久不置。副盟主雖然帶了個副字,可在盟中卻也是僅在盟主一人之下的重要職位。

凌雲現在提出請他回總舵,讓他出任副盟主之位,羅方確實很心動。這可以說是他任由凌雲公示信物的一個原由,在他看來是凌雲向他的一個妥協和利益的交換。

猛虎盟是一個綠林聯盟,最強盛時有七百多家加小綠林山寨勢力加盟,就算現在,也依然有一百多家。

不過猛虎盟最強力 的還是最直屬親信的內外堂口,在外,有十三直屬外堂,凌雲的白馬堂和周方的二龍堂都是其中之一。

而在總舵,還擁有數個內堂。在內外堂核心之外,則是那些加盟的山寨勢力,他們算是分舵,但其實擁有很大的自治權利。

凌雲由外堂最強的白馬堂躍升代盟主,即將入總舵執掌全盟,這個時代,在羅方看來,凌雲是需要盟友幫他穩固總舵的局勢的。

而他做為外堂第二強堂的堂主,以及老當家的最長義子,如果出任副盟主,凌雲與他聯手,就能組成一股極強的力量,震懾總舵的諸堂主和長老們,順利渡過這個權力過渡期,以順利接掌盟中大權。

薛亮幾次向羅方示意,暗示不要答應凌雲。可羅方卻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先將計就計。

公示完信物,宣示讀薔薇的書信後,羅方和凌雲兩人表面上更加的親熱起來。羅方也馬上開始邀請凌雲等上山,這個時候凌雲也不再推辭。

帶了三百騎便隨著羅方浩浩蕩蕩的上了二龍堂的堂口,高明月在寨中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舒適的衣服,很是悠閒的享受著回到北方的那股親切感。

單盈盈和黃靜貞、翟微音以及竇紅線等幾個也都坐在高明月的房裡,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聊著天。

單盈盈一邊吃著桂花糕一邊說個不停:“明月姐,我聽我哥哥說好像這二龍堂的大太保本來一直想娶薔薇姐姐的,現在三郎娶了薔薇姐姐,那羅方肯定不高興啊,他怎麼還跟他那麼親熱呢,竟然還要請他去總舵當副盟主,真是太奇怪了。”

“我看那兩人定是沒安好心。”黃靜貞也一邊點頭附和道。

“易風娶是的我姐姐,慕容薔薇只是他納的妾!”

高明月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龍舌茶,然後才不徐不緩的糾正單盈盈的話道:“再說了,那大太保根本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倒是那個二太保江湖人稱笑面虎,是個陰險的傢伙。不過你們以為易風就簡單嘛,這個傢伙最會扮豬吃老虎,陰起人來才真叫一個厲害呢。什麼時候,你見那個傢伙吃過虧了?”

一提起這個姐夫,高明月就總有些心氣不順的感覺。可從相識到一路北上行來,高明月對這個姐夫也越來越有些看不懂了。

這不僅僅是易風的身份大揭秘,原以為只是個普通世家子弟,卻沒料到居然一面是北方綠林赫赫有名的白馬銀槍,一面竟然又是皇室晉王的私生子。

真正讓她驚嘆的還是凌雲的手段,在揚州時,面對陳雄,他狠歷果敢的干掉了他,還讓陳沈兩家有苦難言。

而當楊廣兵馬包圍他們時,他毫無畏懼,敢獨闖楊廣大營。當身處兩難境地時,他也能迅速的做出判斷,立即與楊廣合作,保下了高家和慕容薔薇等人。

而在這北上一路上,凌雲更是不停的結交各地豪傑,拉攏了一大群的朋友。

這個凌雲彷彿總能臨危不懼,總能果斷的做出最佳的選擇,這是一個讓自己人安心,讓敵人害怕的人。

往往你還什麼都沒感受到,就已經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中了。   

“不對吧,易三哥請那羅方做副盟主,這不就是那什麼引狼入室嗎?”翟徽音不解。

“事情其實很簡單,但這就如同釣魚一樣,當你的誘餌足夠的時候,魚也就不知不覺的上鉤了。”高明月笑著說道,其餘這些話是她剛才問高伯後,高伯和張叔錢叔幾個老人對她的回道。

“不管羅方以前是不是想娶慕容薔薇,凌雲突然成為代盟主,他做為大太保心里肯定是會有些不滿的。可以說,凌雲成為代盟主第一個反對者,肯定是這羅方。”

“那三哥為何還要讓他做副盟主,就算讓他做副盟主也收買不了他啊。”     

“正因為這羅方必然會反對凌雲,因此凌雲才提出讓他做副盟主,這其實是明昇暗降的計謀。這羅方的二龍堂,有八百精銳,是猛虎盟十三個直屬外堂中僅次於凌雲白馬堂的一個堂口,而且處於關內,十分重要。”

“凌雲若任由羅方這個反對者繼續留在這裡,那羅方手握著八百精銳,又佔著這個重要位置,他若公開站出來反對,到時,和總舵反對凌雲的人內外響應,麻煩更大。”

“因此,凌雲先提出讓這羅方去總舵任副盟主,讓這薛亮也去總舵晉升為內堂堂主。如此一來,不管其它,起碼凌雲已經能先把二龍堂給收在手中。之前羅方可是已經同意,由王保來暫代二龍堂堂主之位。”   

高伯張叔錢叔三人都是老江湖了,對於一些鬥爭的手段比起那些普通的綠林好漢們可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們一下子就看出了凌雲的用意,既然羅方是反對者,那麼就不能讓他們再把握著二龍堂這個精銳分堂了。

就如同朝爭一樣,面對那些擁兵在外的實力諸侯,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不是直接跟他們幹,而是先給他們升官,調離他的大本營老巢,最好是調回自己的主場。

對凌雲來說,用個副盟主和內堂堂主之位來換取二龍堂這個大堂,是划算的。

雖然副盟主的位置很重要,但這裡有個時間差。凌雲他們現在就在二龍堂,羅方他們一同意這個提議,那麼凌雲馬上就能安排手下大將王保接掌二龍堂。

而羅方他們要坐上副盟主和內堂堂主之位,卻還需要等回到總舵之後。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副盟主位置雖重,可能重過盟主?哪怕是代盟主,也是擁有遠超副盟主權力的。   

因此不管如何,羅方交出二龍堂的這一刻,其實凌雲已經先下一局了。   

高明月還記得高伯幾人當時對凌雲的一個評價,“凌雲這手玩的,根本不似十八歲,反倒像是出自八十歲的老狐狸之手。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謀略手段,真是讓人驚嘆,這小子天生就擅於權謀,果然不愧是楊堅之孫。”   

山寨另一側的一間屋內,羅方皺眉道:“既然如此,你留下來就是。”   

薛亮起身,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如果你回總舵,我留下來,那並沒有用處。”   

“可你剛才說...”   

“那就乾脆放棄二龍堂,凌雲不是要安排王保來暫借堂主嘛,那就隨他去好了。咱們這些北上,直接把八百兄弟全帶著一起北上,如此一來,二龍堂雖然表面上給了凌雲,但實際上卻依然在我們手中。有了這八百兄弟,咱們回了總舵,也一樣不虛他。”

薛亮面露狠色,“我們都小看了這小十三,沒想到隔了不到半年,他居然還有如此算計。咱們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二龍堂給他。咱們帶上兄弟北上。到時有八百兄弟在手,大哥你坐上副盟主之位,我再坐上內堂堂主之位,居中樞之地,憑藉大哥的威望、人馬還有這職位,我們可以就在凌雲的眼皮子底下掀翻他。只要到時再拉攏幾個堂主過來,把他趕下去還不容易。凌雲一下台,薔薇也不可能再回來做盟主了。到時,盟主之位,自然非大哥莫屬。”     

“也許我們該留下來。”

羅方沉吟,“我考慮了你的分析,總感覺這次小十三回來,有些與以往不同了。我們別忘記了,小十三如今還是高家那白髮女的夫婿,你沒看到他隊伍裡的那高家三老頭和高家四將?況且,別忘記了,凌雲剛跟我們說的,他已經在揚州接受了朝廷晉王楊廣的招安,如今已經身帶正五品的官職,是朝廷的儀同三司,他隊伍裡,我感覺有不少都是朝廷的官軍。”     

“不,不能留下來。”   

凌雲在上山之後向他們透露了一個驚人消息,慕容薔薇之所以留在江南,是因為他們在江南遇襲,被揚州總管晉王楊廣所圍,他們最近接受了楊廣的秘密招安才避免於難。

可現在薔薇依然被扣留在揚州為質,他這次北上,也是為楊廣招安猛虎盟而來。這個消息太驚人了,招安,這是綠林永遠不可能避免的一個問題。   

殺人放火受招安,綠林勢力一大,便只會面臨兩個結局,要麼被官府剿滅,要麼最後受招安。想要一直強大而不倒,是很難的。   

他們也還記得,當年慕容恪之死,其實就隱隱和招安之事有關。   

猛虎盟再強,也強不過大隋朝廷。當初強盛七百多山寨勢力之時,都一朝沙散瓦解,更別提如今這樣的情況下了。現在盟主都被扣在楊廣手裡,他們要如何選擇?

“就因這,我們更不能留下來。二龍堂處於二道長城包夾之內,朝廷若真要向我們動手,我們根本堅持不下去。而我們回塞上總舵,若事情能成功,等大哥坐上盟主之位,再和朝廷談招安之事,想必他們也不會介意換誰來談這事。若是有個萬一,我們也可以撤到燕山以北,到草原上繼續快意人生。”     

“怕就怕楊廣支持凌雲,如果他們強勢插手,凌雲再有高家支持,只怕我們很不利。”羅方搖搖頭。   

“那又如何,難道我們就要從此臣服於小十三?就算大哥願意,我也不願意,大不了,拼一把就是,怕個鳥!”     

羅方苦澀的嘆道:“我已經兩次失去了薔薇了。小十三都已經得到了薔薇,他為什麼還不滿足,連這個盟主之位也非要再奪去。”

他越說越憤怒,終於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恨聲道:“**娘!”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9:20

第98章攻其不意

北魏時修建的畿上塞圍廢舊長城烽堡上,凌雲坐在一條小馬扎上,瞭望群山疊障,秀麗入目一覽無餘,手捧著一隻牛皮酒袋,裝的卻是一袋牛奶,他的身邊站著單雄信,秦叔寶等人。   

凌雲輕笑道:“帶二龍堂人馬北上,估計這是出自薛亮的主意吧。”

河南上名聲乍起的赤髮小靈官冷笑道:“三郎,何必這麼麻煩,咱們有這麼多兄弟在,直接動手,把這暴龍笑面虎一起拿下,不更簡單。”

凌雲搖頭:“算了,簡單粗暴可不行,拿下他們二人自然不難,可咱們不是來打仗的,是要接掌猛虎盟的,還是慢點來吧。”

一側的秦瓊和來整也都是點頭,很多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哪裡能夠這麼亂來。

凌雲真要這麼簡單粗暴的亂來,這羅方和薛亮拿下不難,但其餘的太保們必定會群起而攻,絕對都站到凌雲的對面去了。

凌雲對面正在古長城上手談的魏徵和徐蓋兩人聽到凌雲的回答,也都面露笑容,然後繼續開始棋盤爭鬥。

在廢棄的舊長城上下著棋,估計也就這兩個自詡文雅的人做的 到了。

不過如果靠近點觀看,就會發現這兩個傢伙棋盤上下的並不是圍棋,而是從凌雲那裡學來的五子棋,而且下的還十分來勁,走到哪下到哪。

畿上塞圍,這是當初北魏在大同立都之後所建長城,東起上谷軍都山。

西至黃河岩岸。後來北齊王朝,又修建長城,西起大同。經軍都山東去,把長城延長到了海邊。

到如今,朝廷又在西面的黃河邊向西渝林方向增修了一段長城,東面這邊,大致沿用了北齊的長城。

軍都山這裡北魏的舊長城,卻有很大一段廢棄了。二龍堂的堂口就設在關溝外北魏舊長城下山谷中,凌雲今日也是特意爬上這段廢棄的舊長城。來感懷下古意。

徐蓋得意的把一顆白字落在棋枰上,正好聯成五子,得意的笑著收回五子。然後在魏徵已經連成四顆的一排黑子上抽掉了一顆。“玄成老弟,圍棋你比我強,不過這五子棋嘛,你可是不如我啊。依你看。要如何拒絕羅方的提議?”

魏徵苦惱的嘆息一聲。眼睜睜看著自己將要成形的五子被抽掉一子,苦思著如何再尋機機會。

對徐蓋的詢問,只是很隨意的道:“拒絕?為何要拒絕?徐兄,其實他們想帶著人走,就隨他們好了。把人帶走了,凌雲豈不正好把這二龍堂完全換上自己的人徹底掌控嘛。”

“當然,如果擔心他們手上握著這八百人馬威脅。要解決也很容易的。這些人家眷都在此處,並不一定就願意都返回總舵的。凌雲不用拒絕羅方帶他們走。只要提出先不帶家眷,等那些人安頓好之後,再來帶家眷走。這麼一來,羅方不管願不願意都只能留下一部份人來照顧這些家眷,甚至可能得留下大部份。”     

徐蓋若有所思的點頭,“高,側面迂迴,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啊。”

晚上,二龍堂的酒宴之上,凌雲笑著道:“大哥和二哥先前提出要帶二龍堂弟兄一起回總舵之事我也考慮過了,這是好的。不過現在暫時有點小問題,這次北上我雖然帶了不少人,可這些人卻多是諸位河南河北的朋友們的手下,還有些是高家和晉王的人,若二龍堂的弟兄們一下子都走了,堂口可就空虛了。”

薛亮盯著凌雲,心中暗笑,凌雲一開口,他就估計凌雲可能是要反對了,不管凌雲如何說,他之前都已經和羅方商量好了,一定要帶走這八百人馬的。

“哈哈,小風也不必如此說嘛,你可以先從你這些朋友這裡借些人手給王保,回頭再從白馬堂調些人過來就好嘛,誰不知道,白馬堂可是咱們盟中第一大堂口。”

凌雲端起酒杯輕抿一口,然後放下,“這倒也是可以,只是咱們這次回去時間可能有些緊,二龍堂弟兄們的家眷可不少,近萬的婦孺老人,如何能一下子都帶回安置。這也得慢慢來不是,你看是不是等我們在總舵準備好,再來接家眷過去。”     

上萬的家眷要搬到總舵去,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二龍堂離總舵數百里路,且都是些難行的道路,而且破家值萬貫,在這里居住多年,現在要搬去總舵,也不可能直接就扔下家當,空身前去。

況且若是那邊不事先安排好,這麼多人一下子過去住哪也是個大問題。

凌雲提出的問題全乎情理,這下席上的一眾二龍堂的頭目們也都開始皺眉沉思起來,大家雖然都是混江湖的,可混江湖的人越講究一個忠孝仁義。   

“當家的,要不...”負責巡山的大鬍子頭目小聲開口,卻馬上被薛亮瞪了回去。不過席上一眾頭目已經都停下杯箸,轉頭向這邊望來。

羅方知道自己被凌雲算計了,他沒有想到,凌雲居然在這裡等著他。此時他不可能再繼續帶走所有的八百弟兄了,他想帶,手下弟兄也不可能願意跟著走。家眷留在這邊,沒人照顧,誰放心?

轉頭與薛亮對視一眼,薛亮有些無奈的對羅方點了點頭,示意這次又著了一次道兒。

沉吟良久,羅方道:“既然如此,那某先帶三百兄弟回總舵,剩下五百兄弟先留守這邊幫下烏丸保,也照顧好家眷,等我把那邊準備安置好了,再回來接家眷們回去。”

“嗯,如此正好。”

凌雲一陣哈哈大笑。這個結果是他預料之中的,羅方帶走三百人,不多不少,但威脅卻大大下降。

同時,剩下五百人雖然不少,可凌雲相信,自己有盟主名份在,王保又有了代堂主的身份,到時自己再留個幾百人下來幫他並不難,再多花點錢,雖不說能立馬把這五百人都拉攏過來,但起碼摻個沙子,讓王保能夠掌控王龍堂卻是可以的。

感覺被算計了,羅方這酒也喝的不痛快起來,沒多久,就藉口身體有些不適提前退席了。

他這一走,酒席也就難以盡興,不片刻大家都草草結束了酒席。凌雲雖然在山上住宿,可有三百騎環繞,並不擔憂羅方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回到自己的院子,心情也有些輕快起來。

他早有預感這次北上不會輕鬆,不過在二龍堂這第一站就能取得這麼好一個結果,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木蘭小丫頭迎接了來了,見到凌雲,嘴嘟的老高,“青蓮已經鋪好了床,正等著三郎進去呢。”

說話的時候,明顯感到一股子酸味。自那天發現凌雲收了青蓮房後,這丫頭就一直在和凌雲置氣,到現在也還沒好。

凌雲伸手掐了下小丫頭的臉蛋,她馬上躲了過去。凌雲乾脆直接伸手一拉,將她拉入懷中,然後趁其不備,低頭就在她的嘴唇上一個吻。

雖然只是一個淺吻,如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掠過,可木蘭卻完全僵在了凌雲懷中,整個臉龐如火燒般的瞬間紅了起來,甚至眼睛都緊閉著不敢睜開來了,只有心臟劇烈的砰砰的跳著,讓凌雲都能感受到。

凌雲輕聲淺笑,放開木蘭,沒有繼續做出什麼禽獸舉動,留下呆滯的木蘭,笑著進屋。

青蓮馬上過來替他摘去外衫,進了內屋,凌雲上床鑽進被窩,青蓮身著一襲小衫也溫柔的跟著上來,溫香暖玉在懷,整條被子都似乎芬香沁人。

這些天來,青蓮倒也已經開始習慣起來,不再是偷偷摸摸害羞了,大方的把鋪床疊被暖床照顧起夜的任務都包了過來。

凌雲換了個姿勢,把頭枕在青蓮一雙美腿上,讓青蓮溫柔的替他揉著太陽穴,怔怔出神。

青蓮本就生的體態豐滿,肌膚白皙腴美,加生那先天的體香和舉止溫柔和有意的那點小嫵媚,倒是惹的凌雲很是寵她,甚至已經有點夜夜離不開她了。   

“聽小娘她們閒聊,好像三郎這兩位義兄似乎會為難你?”     

凌雲笑了笑,手指捲著青蓮的一縷秀發,“一力降十會,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就能震懾住任務心懷敵意者。羅方和薛亮不足擔憂,他們雖然也算一方豪強,可眼光格局太小了,注定不會有什麼作為。”     

“那總舵的人也和他們一樣麼?”     

凌雲想了想,道:“應當也有反對我,畢竟我原本只是九當家,現在卻摘了薔薇這朵鮮花,又坐了盟主之位,肯定會有很多人難以接受的。不過,就算他們反對又如何,剛剛我也說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紙老虎。”   

青蓮笑著點了點頭,很高興,很安心。

最後,她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總舵到底在哪啊?”     

“就是北魏時的北方六鎮之一的懷荒鎮,在長城之外。”     

“我們不是已經過了長城嘛?”     

“還有一道長城,橫築於大青山和燕山之上,而猛虎盟總舵就在那道長城之外。”     

“那已經算是塞外草原了吧?”   

“嗯,那裡已經是塞外草原了,不過北魏之時,六鎮卻也曾熱鬧過,有軍民超過百萬。只是如今已經淪落,當年的北魏邊疆重鎮,現在卻成了猛虎盟的總堂。”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2-12 01:19:40

第九十九章塞上連城

綠草、藍天、白雲、牛羊成群,這就是猛虎盟的總舵懷荒。   

這裡曾是北魏六鎮之一,位於陰山山脈大青山之外。曾經重兵屯集,邊民屯荒,人口數十萬。

這裡的地形獨特,由草原陡然升高而形成的獨特壩上地帶,又因氣候和植被的原因形成了草甸式草原。

藍天白雲、綠草如茵、樹木森然,風大,光足,無明顯的夏季,就算是盛夏季節也一樣無暑。

這塊草原水草豐美,千百年來,是無數游牧部族爭奪的草場,同時,這裡也是游牧部族與中原王朝的天然界線,背後的陰山和燕山兩大山脈橫亙南部,越過山脈, 便可直下河東或者河北,進入中原。   

懷荒曾經是邊防重地,北魏倚之為國防。駐紮於此的都是鮮卑貴族子弟,稱為國之肺腑,貴族子弟都願意來此守衛邊疆。而在此戍守的經歷,也能為他們的履歷添上光彩的一筆,為他們的仕途提升找開一條快車道。

不過這樣的情景並沒有持久,後來北魏草原上的強敵柔然內亂,高車叛亂,柔然再無力南侵,而此時北魏也從位於陰山南面的平城南遷洛陽,鮮卑漢化,政治中心南移。

曾經的國之肺腑,淪落為低等軍戶,軍鎮漸淪為流刑罪犯的發配地,官員將領的失意貶謫之所。

特別是都城南遷之後,北方六鎮的經濟也趨於崩壞,最終爆發了終結北魏政權的六鎮百萬大起義。

北魏因此而滅,分裂東西魏,最終為周齊對峙而立。   

北周北齊之時,北方東西部大戰不止,雙方都在河東和河南一帶爭奪。而在更北方的原六鎮之地,此時已經因為突厥崛起,柔然式微,這些地方最終被突厥人實際控制。昔日的繁華邊 鎮,一個個廢棄。

突厥狼騎開始突破了陰山、燕山這一線重要屏障,北魏和北齊時所修建的最外圍長城完全失去作用,突厥狼騎直逼第二道內線長城之下。   

北周最終滅亡了曾經更強大的北齊,隨後隋統一天下,中原風雲變幻。

統一中原的隋終不願意再做突厥人的兒子,幾經奮戰,最終強大的突厥分裂。

到如今,東突厥甚至得依靠著大隋的保護,才能內遷到陰山之內的定襄一帶的敕勒川放牧休養。   

大隋雖然擊敗了突厥,但實際上的邊境線也依然維持在第二道長城線上,第一道長城和第二道長城之間的地方,實際上早已經荒蕪人煙。

只能交給依附的突厥人放牧。至於第一道長城之外的陰山之外地區,更是早淪為了游牧民的草原牧場。   

曾經的邊境軍事重鎮,如今早已經沉寂近百年,懷荒鎮,成為了猛虎盟的總舵。北魏帝國的北疆軍事重鎮,淪為了隋朝北境上一群綠林的堂口,誰又能想像得到呢?   

三千人馬浩蕩出塞。   

羅方和薛收帶著一百騎手二百步卒跟在凌雲大隊人馬之後。弄了個灰頭土臉。

吃盡了灰塵的羅方臉色很難看,凌雲的人馬太多了。他在二龍堂留下了五百人,可凌雲卻在二龍堂也留了三百人。

然後還能帶著三千人浩蕩北上,他太小看了凌雲了,就在今天早上,又有千餘大隊人馬到來匯合,都是凌雲的人。   

凌雲一直說自己身邊沒多少兄弟,可那揚起無數塵土的數千人馬難道都是死人?   

薛收私下統計了下。跟他說,這支龐大的隊伍裡有晉王楊廣的親信兵馬,有北齊高家那位白髮公主的,餘下的人馬也是成份複雜,有河南河北的數家豪傑家的人馬,還有凌雲北上一路上招攬的新部下。

足足數千,哪怕這幾千人裡真正能操刀持箭的只有一半。也足以讓他們臉色難看的。要知道,凌雲可不止這些人,在塞外,凌雲還有一個擁有二百精騎。

八百精銳步卒的白馬堂。何況,凌雲有這麼多的支持者,他們哪家不能弄出二三百的私人武裝,真要湊起來,凌雲隨時還能再拉起千八百的強援。   

隊伍在大寧再次穿越長城,遠出塞外。大寧,也就是後世的張家口,不過張家口還得等到明長城修築之後才會出現,明清之時,張家口漸漸繁盛,成為北方一個集貿重地。

而此時,北魏時曾設立的大寧城,此時早已經沒了,這裡只是荒蕪一片,昔日的長城,也成了無人設防的一片殘垣斷壁,門戶大開,任由人進出。   

凌雲騎馬緩緩通過長城豁口,心中充滿感嘆,不由的勒馬注視良久。魏徵從後面趕上,也勒停座馬,長嘆一聲。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使胡馬度陰山。”

凌雲念了句詩,“師兄,這裡曾經是中原的邊疆,長城。
可如今,卻已經任人隨意進出,長城內外皆是腥羶胡騎。將來若有機會,某一定要重新在此恢復漢家地位,奪回這塊土地,把胡人趕回陰山之北。”

魏徵目中閃過一抹亮色,讚賞的道:“某願助你一份綿薄之力。”

越過長城之後,入眼所見,地形已經完全不同,這裡已經踏上了草原。

在後世,這獨特的地形被稱為壩上,草原天路。

在幽州的時候,大家已經換上了薄衫,可一越過大寧長城,天氣雖然依然晴朗,可氣溫卻陡然下降了許多,大家都開始重新翻出了夾襖皮袍,就彷佛炎炎夏日里,突然進入了空調房裡的感覺一樣。

龐大的隊伍出了長城,薛亮馬上就派人快馬前去總舵通知。

總舵的長老會長老們和內八堂的一眾人齊齊趕來迎接,他們都已經接到了薔薇的書信,得知了盟中的重大變動,此時一起前來迎接代盟主到來。

凌雲還在馬上,心裡還在為大寧長城經過時的情緒影響,終於到了懷荒,他只想要好好泡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覺。

可面對著總舵趕來的左右使者,四大護法,八大內堂主和長老會三十長老的齊齊來迎接,凌雲卻只能強打笑容相對。

左使一臉親切的上前,幫凌雲扶著馬鞍,“剛收到消息的時候,都有些不敢相信,不過等收到羅方和薛亮兩人消息時,再不懷疑了。

”左使裴增臉上含笑:“雖然一開始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思量,你倒確實很適合盟主之位,薔薇那丫頭眼光還是不錯的。”

“只怕大家並不認同薔薇的決定,說不定會有多少人想著把我拉下馬來呢。”

凌雲對著這位滿頭花白頭髮,可卻依然胸膛筆挺,面色紅潤的老人笑道。裴增是盟中的左使,盟主之下有副盟主,副盟主之下有左右使和四大護法。

這左右使就是協助盟主處理幫務之人,都是由幫中威望極重,且德高望重之人擔任,相當於朝中的三公三師。

凌雲和范增很熟,關係很好,因為他初入猛虎盟,拜慕容恪為義父後,就是跟隨著范增學習。慕容恪是凌雲義父,而裴增卻是凌雲的師傅。   

“你小子什麼時候怕過,從來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想當年,老當家和我遇到你時,你才十二歲,半大的孩子,竟然獨力殺死一頭猛虎,當時我和老當家的震驚就不用說了。這幾年來,在盟中大家也都看著你呢,多少次你衝鋒陷陣,不管對方是一百還是一千,你有怕過麼?”     

“哈哈,有師傅在,我怕誰來。”

凌雲笑道,有這樣一位重量級的元老師傅相助,也許事情會比想像中的簡單些。

“你老身子還這麼健壯,真看不出已經七十三了。”     

“嗯,自從那年吃了你打的那頭老虎後,我就多了這麼一個嗜好,經常弄一兩隻老虎吃吃。虎肉虎骨虎鞭,我覺得我都越長越年青了,昨晚上還連禦三女呢。”裴增得意的笑道。   

“師傅你可得悠著點啊,這麼大年紀了,你還想給我整幾個師弟師妹不成?”     

“放心吧,我這是老當益壯,再活個十八年不再話下。”裴增笑道:“我們已經把薔薇以前的院子給你準備好了,你就住在那裡。”     

“多謝師傅了。”凌雲擁抱了下裴增。   


裴增卻嘆了口氣,“你果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哎,要是以前,你哪會和我這麼客氣。算了,不多說了,先進城吧。”     

猛虎堂的總舵,就建在懷荒古鎮。這座軍鎮早殘破不堪,後來慕容恪佔據此地,開始以此為總舵,多年的修葺,古城也恢復了幾分氣勢。   

這確實是個城,在壩上草原上,遠遠的就看見三座古樸的城池呈品字形矗立著,這是中東西三城邊城,呈品字形。

中城長而大,向南突出。據凌雲從綠林冊上得到的信息,中城東西寬約一百二十餘丈,南北約二百丈。東城東西寬約一百一十餘丈,南北長一百六十丈。

西城東西寬九十餘丈,南北長約一百九十餘丈。

城牆由土夯成,城門由磚石包裹。   

中城向南開一大門,門東西兩側還各有一個高達六丈的瞭望箭樓,幾架八牛弩閃爍著幽芒。   

凌雲站在中城南門前,心中充滿驚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三座連城,只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半點殘破的樣子。只看到城牆高大,箭塔角樓矗立,城上守卒走動,箭弩嚴防。   

出了軍都關到這裡一路上,也就是在靠近軍都關的懷柔盆地還有一個縣城,有著不少村落。

可誰又能想像到,出了這外線長城之後,到了這草原塞上,竟然還能看到這樣的一座城。   

一座城,而不是一個堡壘,也不是一個寨子,那是一座雄偉的城,甚至遠超許多中原的縣城。

猛虎盟,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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