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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花兒 -【包養小妾】《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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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0:40
標題:
花兒 -【包養小妾】《全文完》
包養小妾
作者:花兒
都怪她自己誤入歧途,
表哥的娘子不是她,有啥好不爽的,
沒事幹麼想抓棠家小姐的辮子好抹黑,
千金小姐不當,跑來臥底當ㄚ鬟,
結果,沒踹死這個當場抓她包的病癆鬼,
棠家上下,還直說他們倆是什麼鴛鴦同命,
竟要她這活跳跳的ㄚ頭,
給一腳已踏入棺材的他當小妾,
呸!就算當元配夫人,
她都還得要考慮考慮咧,
但這家子不是瘋子,要不就是土匪,
都擺明了她的身份地位,
還找來皇上的聖旨做靠山,
硬是要她當他的小妾,
氣死人,難道她當夫人還不夠格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1:11
序
花兒小才女
倌管
當你拿起這本小說,請你,請你一定鐵定鋼定銅定要帶回家,它會讓你擁有兩個小時的快樂享受,以及甜甜的柔情激盪。有看有保佑,沒看則出「代志」哦。
應該如何敘述花兒小姑娘呢,誠如倌所言,花兒是個小才女,真的,說她飽讀詩書一點兒也不誇張(倌管小財女嘛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嘍,別打我,人家只是往臉上貼片金箔而已)。
花兒貪愛看推理小說,嘿,這個和倌是一個樣啦。不過倌並沒有她的博學多才,尤其是對古詩文之類的,倌時常不好意思問小才女,呃,剛才那首詩的作者是哪位古人啊?人家臉皮薄,所以總是偷偷藏拙,心裡其實是汗顏得很。
花兒寫稿的速度令人咋舌,真的是只有可怕兩個字,倌拚盡全力的寫、寫、寫,也比不上她的文思敏捷、文如泉湧……嗚,花兒妳讓人家好傷心、心好傷呀,等我學會用計算機打稿,我一定要向妳挑戰,賭注就是一個雞蛋糕,OK?
花兒是倌管好喜歡的朋友之一,貼心知己的那一種。雖然我們之間總是亂哈啦,可是這份友情其實是很深刻且動容的,將會到天荒地老。
人情也許冷薄,人生更是無常,然花兒所給與倌的溫暖,真的是人世間最最珍貴的對待。
前一陣子倌生病,花兒擔簷心極了(她怕若是少了倌這樣可愛的朋友,她的人生可能令太無聊……這是倌心中的O.S.啦)。
倌好壞,電話那一端的花兒早已嗚嗚咽咽,泣不成聲了,掛線後的倌卻是吃起零食來了,並且依然開心不已的看著「台灣歸把火」,想想,健康的花兒正在珠淚暗滴,生病的倌卻沒心肝的嘻嘻笑笑。哎,小才女,小財女我真是對不起妳,改天買糖果給妳吃。乖哦。
語淡情意濃!倌想告訴你們的是花兒的至情至性真是天上人間第一絕!當時,花兒女小蝶(就是寶貝二人組啦)一知道倌的病有點兒危險,她們除了為倌掉淚、憂愁之外,居然預備趕搭晚班車由北部下來中部看倌,那隻小蝶明天還要上班耶,而花兒故意笑稱她已完稿,百無聊賴所以南下來找倌,但倌當然明白她和小蝶那份關懷備至的真摯情誼。
而倌真的太冷心冷情了,倌不准她們南下,不准她們瞧見倌那蒼白到可以去拍鬼片的醜模樣,甚至揚言若她們南下則與之斷交(事實上倌那時已是銘感五內,既感激又感動,並且多麼驕傲能有這般體己好友)。
三月十三日的黃昏,花兒對倌說:「妳什麼話都不用說,也不用理睬我,只要讓我看妳一眼,一眼就好。見妳安好,我立刻走,好不好?」
花兒呀花兒,妳可曉得那一刻我多麼多麼的愛妳(現在與未來也愛啦,不過我愛謝大哥還是多一點點,因為他是我至親的人,那種沒有血緣關係的唯一的親人)。
ㄐ一ㄡˋㄉㄡ?ㄇ丫ㄉㄟ?!會不會太溫情了?這樣吧,倌開始爆料,雖然花兒的Cute、花兒的率真值得大書特書,但倌是一半的損友,所以一定挑點特別的說說,反正花兒打不到我。
某日,花兒與倌一邊通電話一邊玩計算機麻將,她的戰友覺得她怎麼搞自閉了,居然沒啥打字,花兒戲稱她的生肖是蛤仔(其實是冷氣機啦,安靜無聲)。
花兒與友人玩桌上游泳時是不玩錢的,她們的罰規是打大腿與彈耳朵。花兒可是會追著輸家追打,她的五指神功很了得,彈耳朵的技巧更是無人能出其右。所以,倌絕對不會和她玩這種酷刑麻將,因為結果可能是兩人跑去釘孤支為小朋友不要學哦,花兒與倌管是有練過的)。
花兒為了書和鞋子都快要破產了,大家趕快來搶救她。請匯入帳號58585888,倌管收。謝謝你們的愛心。總之花兒是那種用書本過日子的小才女,她可以花四千九百元買一本中醫書耶,所以我們應該愛護她這種稀有品種,像這種為了文稿而買上一大堆工具書的用功作者,如果你們沒有買她的書,真的是你們的一大損失。
因為這本「貴重」書籍,倌先預告,花兒接下來將會寫上N本神醫的書,這樣才對得起她的失血荷包呀。但苦了倌,因花兒的每一本書倌絕不錯過,除了之前那本以神偷為名的書,因為倌討厭神醫神偷與神丐。花兒就說過,若是神經病妳就有興趣嘍。哈哈,知我者自是慧黠花兒是也。
倌弄了個新髮型,自覺變美了(其實是原本的蒼白太嚇人),倌對花兒說有貝貝燙、太陽燙、飄飄燙和泡麵燙。花兒竟問,貝貝燙是不是一個名叫貝貝的人所燙的髮型?太陽燙是一個邊吃太陽餅邊上卷子的設計師之燙?飄飄燙則是一個喝酒喝到飄飄欲仙的人所燙的發?花兒姑娘妳要不要參加笑話冠軍比賽呀,我一定一邊吃泡麵一邊欣賞。
這兩天花兒和葉雙聚餐,雙的小指甲留長,用來防小人。花兒開著玩笑,「那我可是小人哦?」
雙說:「如果妳是小人,世界上就沒有好人了。」
這答案倌也十分認同,但倌就是邪惡,倌說:「基本上只要身高超過一百公分的人都是大人,不是小人啦。妳家的小討厭才是小人,因他只有九十公分。」
由此可見,葉雙是個善良的人,花兒是個重情的人,倌呢,哦,自認是很可愛也很邪惡的人。
倌的惡行之一還有逼迫花兒聽「冒牌皇后」和「台灣歸把火」的劇情。
好像寫了好多字,手痛痛,可以OK嘍。改天有機會再來弄個序,做個小奸小壞的人,極盡虛誇的毀滅花兒的形象。只是想破壞也有點兒艱難,倌先從長計議去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1:38
第1章
夏日,榴園的荷花盛放,襯著藍天白雲、黃瓦紅牆,顯現著一派富麗堂皇的氣象。
榴園的主人桑正新懶洋洋的在花棚架下小憩乘涼,兩旁的婢女拿著團扇輕輕的幫他搧風,幫忙趕走一些暑氣。
「不行!我不答應,我絕對不答應!」一聲比一聲還要高亢的嬌斥聲打破了這悠閒的午後。
桑正新連忙跳起身來,「可別又來了!」他回頭對丫鬟道:「快把容易破的東西都收起來!」
「是,老爺,」丫鬟們七手八腳的收著東西,而一團火紅的身影已經衝了過來,她身後還有一群侍女扶著小腳的桑夫人緊跟著。
「桑桑呀,妳聽娘說嘛!」
桑梓才不管娘親的叫喚,一頭就衝進了桑正新納涼的花棚裡。
「爹,為什麼?為什麼?」她跳著腳,像只被踩痛尾巴的小狗,「我不是說過了這門婚事我死都不答應的嗎?」
她都已經說了幾千幾百次她不同意了,為什麼家裡的人還那麼興高釆烈的準備表哥的婚事?
「桑桑!」桑正新滿臉堆著笑,有點討好似的說:「這婚退不得,退不得呀!」
真是可惡,到底是哪個多嘴的下人走漏風聲,他明明交代這件事要小心謹慎,千萬別給家裡的小霸王知道的!
這下她沒鬧個雞飛狗跳,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為什麼退不得?」桑梓拿起桌上侍女們還來不及收走,一大盤裝著葡萄的水晶盤,高高的舉起,「你不退我就摔!」
桑正新連忙雙手在空中虛晃著,跟著桑梓的動作東轉西轉,生怕這水晶盤給摔碎了,「小心我的水晶盤哪!」
「退不退?」她威脅似的說:「爹,我再問你一次。」
「真的是退不得呀!」他苦著臉,揚著聲音對剛趕來的夫人說道:「唉,夫人妳快點勸勸她,別發這麼大火呀!」
都是他不好,把個寶貝女兒縱容得這麼驕氣又蠻橫,現在管不動她能怪誰呀!
「桑桑呀,聽娘的話!乖,把水晶盤放下來!」桑夫人軟聲相勸,「有話好說嘛!」
這水晶盤可是皇帝御賜,從新疆進貢來的寶貝,怎麼能說摔就摔呢?
「退不退?」桑梓沉著一張臉,相當認真的說著,她的眼眶泛紅,看起來就要哭了。
「退不得呀!」桑正新急得抓頭搔耳,「這婚又不是我定的,妳姑媽還在的時候,就跟棠家說了親,我怎麼有資格退?」
桑梓小嘴一扁,晶瑩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將水晶盤往他懷裡一塞,「好!你不去退婚,那我就去當尼姑!」
「桑桑,」桑夫人一臉驚嚇的拉住了她,「這話能亂講嗎?好端端的做什麼尼姑?」
她堅定的說:「我不管!如果表哥真的娶了棠大小姐,那我就要去做尼姑。」
討厭!人家她也喜歡表哥,想嫁給表哥呀!為什麼她不能當表哥的妻子,而那個叫做棠雲嵐的女人就能當表哥的妻子?
不公平,和表哥一起長大的人明明是她,他的妻子也只有她才有資格當。
「桑桑,妳別胡鬧。」桑正新感到頭痛不已,「妳表哥跟棠家小姐的婚事是自小定下的,妳去當尼姑也改變不了呀!」
「為什麼不行?爹爹你是國丈耶,當今皇上是你女婿,為什麼要退個婚都辦不到?你騙人!」
當皇親國戚有什麼好處?她姊姊封為貴妃有什麼尊貴?連去小小的棠家退婚都辦不到!
「就算妳爹有本事退婚,妳表哥也不允哪!」他在姊姊過世之後,負起了教養外甥古仕言的責任,亦舅亦父的將他拉拔長大,自然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
他和棠大小姐本來就有白首之盟,加上對方才華洋溢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雖然不曾見過面,但兩人以文相會已久,彼此都很滿意對方的人品,怎麼可能因為桑桑不允許而取消共結秦晉之好的心意?
桑梓楞了一下,「表哥不允……」
對了,表哥早就被那個女人給迷住了,他要是肯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那個女人,她到底有什麼好的?說是才貌雙全的美女,誰曉得是不是騙人的?又沒人見過她,嚴格說起來,表哥根本不瞭解她呀!
說不定她不會縫補、洗衣、做飯、打掃,說不定她其實根本大字不識幾個,說不定她長得很醜!
想她桑梓,不但貌美如花、知情識趣,而且什麼家事都會做,肚子裡的墨水也不少。
她只是不想出風頭,一心只想做表哥的娘子,否則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早就被她搶來了!
「棠小姐配不上表哥,」她一頓足,蠻橫的說:「我就是不答應啦!」
桑正新大感無奈,「不管配不配得上,這婚總之就是退不得的!」
人家棠家老爺子目前官場得意,平步青雲至當朝右丞相,其小兒子雖然身體孱弱,但二十歲就連中三元深得皇上器重,今年才二十七歲就已經成為最年輕的吏部侍郎。
再加上棠家老大棠靜娶了四公主為妻,全家沾了光都成了皇親國戚,人家一家都是顯貴,要退棠大小姐婚?
談何容易!
「我就是不許!」桑梓一甩頭,重重的一跺腳,「哼,我去想辦法。」
她一定、一定,一定不讓棠大小姐順利當上表哥的妻子!
「當……當尼姑?」桑正新手裡握著一張留書,手因為太過使力而有些發顫。
桑夫人則是臉色蒼白,要不是婢女們左右扶著,她大概已經因為全身發軟而跌到地上去了。
「我就說嘛,桑桑怎麼可能乖一個晚上,既不吵也不鬧的!」桑正新一面吩咐下人快點去找人,一面自責不已。
他應該多注意女兒一點的,怎麼能因為昨晚得到一夜好眠,沒有桑桑來吵鬧而覺得竊喜不已?!
「老爺,怎麼辦哪?」桑夫人哭道:「要是桑桑真當了尼姑,那……哇!我苦命的女兒呀!嗚嗚……」
「妳別哭啦!哭得我心煩!」她一遇到事情就哭,真是傷腦筋,「我已經讓蒔兒帶人出去追了。」
怎麼他桑家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還要難伺候,他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喔,這輩子才活該倒霉給這些女人吃得死死的。
「要是桑桑有個萬一,那我也活不成了。嗚嗚,我的女兒呀!」
「桑桑應該沒有走遠,說不定蒔兒待會就把她毫髮無傷的帶回來了。」他的寶貝女兒居然留書出走,說她已經看破紅塵,要去出家當尼姑。
唉,何必呢?
女兒的心意,他從來也沒有弄懂過。
她真的這麼喜歡古仕言?喜歡到會因為他娶了別人而去當尼姑嗎?
他真是不明白呀!
三天了。
當桑梓偷偷摸摸的在園子裡晃的時候,想到的就是,她混進棠家已經三天了。
想當初她留書出走,說要去當尼姑,不過是胡謅的,她怎麼可能真的去當尼姑嘛!
她可還是要嫁人的!
外面大概已經找她找得翻天了,她爹一定沒有想到,她把自個賣到棠家來當丫頭。
誰能想得到堂堂桑府千金,會搖身變成一個棠家的小丫鬟。
沒錯,她是特意混進來接近棠大小姐,以逮住她的小辮子,讓她嫁不成表哥。
她要接近她的情敵,瞧清楚她的真面目,然後一五一十的告訴表哥,讓她表哥知道自己才是他的良配。
只是計畫總是想像中的容易,真正執行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一些難度的。
她來這裡三天了,一直都在大總管的手下做雜事,晚上跟一群粗使的丫頭睡通舖。
據說,要等見過老夫人之後,才會決定給像她這種新進的丫鬟什麼樣的活做。
她覺得有些失算了,她進棠家是希望能夠接近棠雲嵐,如果老夫人把她發到別的地方,或者叫她做粗活,那該怎麼辦才好?
想來想去,她想不到一個好辦法,又睡不著,於是悄悄的爬起身來,穿好衣服四處亂走。
天快要亮了,清晨的空氣有些冷,園子裡靜悄悄的,薄霧中瀰漫著一股平和而寧靜的味道。
棠家的大遊園依山傍水而建,風景絕佳而建築奢華,一直是城裡出名的豪宅之一。
當年四公主下嫁的時候,又擴建了大遊園,引東河之水建了人工河渠,端的是富貴榮華到了極點。
她四處亂走,走上了一條綠竹相夾的碎石子路,又走過了彎彎曲曲的長橋,到了一個小巧的庭園,裡頭種滿了繁花百草。
她貪看著盛開的牡丹,隨手摘了一朵,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響了起來,似乎是往這個小院落走過來的樣子。
或許是做賊心虛,也或許是她懶得解釋,總之她看見屋子的門是虛掩著,便連忙推開了門,一溜煙的鑽了進去。
她一進去就覺得藥味好重,但不會令人覺得不舒服,反而像是一種莫名的香氣,相當好聞。
幽暗的室內擺設簡單整齊,但傢具卻都是氣派的紫檀木,桌凳的顏色潔淨異常,地上也都打掃得纖塵不染。
桑梓將耳朵貼在門上,沒聽見腳步聲繼續走來,於是放下了心。
這時她才注意到了一件事,這門雕花鏤空的地方,糊的似乎是棉又像是綢,不像一般人家糊的是紗。
她四處看了看,發現窗戶也是這樣,連窗縫都密密的塞了棉絮。
不會把整個屋子都塞得這麼紮實吧?
這麼悶不透風的,難怪一屋子的藥味。
她看見牆壁上有一整排的藥格,活像是藥舖。
這裡大概是棠家放藥的地方吧,這麼多的藥,就算他們全家都病得快死了也應該夠用了吧?
桑梓走了過去,隨手開了幾個藥櫃,心想不知道有沒有巴豆之類的,她先拿一些起來放,改天有機會給棠大小姐嘗嘗,讓她拉得痛快!
她稍微翻了一下,很失望的發現這裡放的都是名貴的藥材。正想放棄的時候,她轉念一想,這間屋子這麼大,說不定還有別的地方有放其它藥。
她掀起了門簾,往內室走去,這裡的光線又更暗了一些,只隱約能看見東面似乎有床,羅帳放下了半邊,隱約看得見舒適的床舖和溫暖的被褥,床邊又是一排藥櫃。
「我就知道還有!」她開心的拉開藥格找巴豆,可找了半天依然沒看見。
她沮喪的往床沿一坐,「什麼嘛!連巴豆都沒有,真爛!」
「妳在幹什麼?」一個聲音低低的在她身後響了起來,聽起來有些火氣。
突然有人問她在幹麼,她很理所當然的回答,「找巴豆害……」人。
耶?
她猛然轉過頭去,黑暗中一雙精光粲然的眸子,含著怒氣瞪著她。
「哇!」她驚叫一聲,往後一退,嚇得心臟卜通亂跳,一個踉蹌就跌在地上,摔得她屁股隱隱生疼,「你……你……你……」
棠優皺起眉頭,從床上坐起來,「你什麼你!誰叫妳進來的?還不滾出去!」
他的聲音雖然很嚴厲,但聲量卻顯得軟弱而中氣不足,因此在威嚇人的效果上,馬上打了折扣!
她到底是哪一房的丫頭?居然這麼沒規矩的進他房來,到處亂翻東西,還大刺剌的往床上一坐!
他一向淺眠,因此她進來的時候他就醒了,沒出聲是因為他以為她是昨晚被他趕跑的素月。他還以為素月這麼勇敢,居然敢回來?
昨晚一個紙鎮就砸得她淚眼汪汪,連滾帶爬的跑了。
沒想到來者卻是個不識相,聲音聽來很陌生的丫頭。
要不是他一直不出聲,她會不會打算躺下來舒服的睡一覺?
原來桑梓闖入的是二少爺棠優的房問,他從小就體弱因此才與藥同居,方便取用。
他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雖然官居吏部侍郎,但是常常在早朝時、或是其它集會時,咚的一聲就昏倒。
皇上本著愛惜人才的心,給予他很多的特例,而且讓他養病時還能領薪俸。但因為身體時好時壞,讓他自己感到很生氣和厭煩,所以脾氣一向不好。
「我……我……」桑梓完全沒想到房裡居然有人,雖然黑壓壓的看不清楚,但聽聲音肯定是個男人沒錯!
棠優怒斥道:「死丫頭,還不給我滾出去!」
他身子是不好,而脾氣更是加倍的壞。
棠府上上下下的丫頭奴才都吃過他的苦頭,領教過他的壞脾氣,見了他跟見了鬼一樣。
只不過他身子弱,沒事就昏倒,因此也無法四處去使壞。
要是他精神好一點、身體強壯一點,那他的心情也會跟著很好,所以全府天天都在巴望著他趕緊好起來。
「你凶什麼凶呀?你憑什麼叫我滾出去?」桑梓可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什麼時候被人大聲過了?
一向只有她叫人滾出去的份,這人憑什麼叫她滾出去?瞧這裡像是藥舖,這人大概是棠家管藥的下人吧?
一個死奴才居然敢那麼凶,有沒有搞錯呀?!
「妳敢頂撞我!」棠優隨手抓起玉枕就扔了過去,「給我滾!」
桑梓只覺得一個黑呼呼的東西飛來,連忙閃身避開,但還是給砸中了腳,痛得她更加火了!
「你有毛病呀?居然敢拿東西砸我!」她氣得握起拳頭,抓住他的衣衫,當面就給他一拳,「死奴才!不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誰是老大!」
「妳……妳……」她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震驚到無以復加。
身為顯赫棠家的么子,雖然目前臥病在家,但還是堂堂的吏部侍郎。
從小受盡呵護長大的棠優,連一根小指頭也沒被人家扭痛過,如今他居然被一個沒上沒下的丫鬟給打了!
「我我我,」桑梓凶神惡煞的說:「我怎麼樣?」
要比凶她還會輸人嗎?她當人家主子可是當了十六年,當丫頭才不過三天,要比蠻橫她會輸嗎?
「妳以下犯上,居然敢打我……妳死定了!」他氣得臉色發青,胸口一個不順就喘了起來。
他一定要好好的抽她一頓鞭子,雖然他沒有力氣自己來,但就算在旁邊看著也不錯。
「閉嘴!」她敲了他一記爆栗,「再吵就把你吊起來打!」
「妳敢!」棠優憤怒的說:「妳……咳……咳咳……」
「我為什麼不敢?你想試試我的手段,還怕沒機會嗎?」
棠優恨恨的瞪著她,劇烈的咳了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個癆病鬼,難怪脾氣這麼壞!」咳成這樣,又難怪一屋子的藥味,窗縫塞得密密麻麻的,只怕刮個風就能把他給吹死了。
「算了!看你要死不活的,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了。」看樣子,這人大概不是管藥的,八成是個病得快死的病鬼,棠家怕他死了晦氣,所以才把他送到這來等死的吧?
反正人家活也活不久,再說,她也打了他一拳,她就當個好人,放他一馬好了。
桑梓一甩頭,準備拍拍屁股走人,完全忘了當初她走進內房的原因,是為了找巴豆害人的。
癆病鬼?棠優氣惱的拉住了她的頭髮,一妳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他最忌諱的就是這個病字,全家上上下下,誰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個病字的?
這丫頭居然一張嘴就送他癆病鬼這三個字!
「放手!」桑梓吃痛的一手抓住髮根,一手往後胡亂的揮打他。
「妳給我站住!」他更用力的扯住她的髮辮,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妳是哪一房的死丫頭?我非得好好的抽妳一頓,教訓妳這張臭嘴和瞎眼!」
有眼無珠的丫頭,連他是何方神聖都搞不清楚?!
相信抽個幾百鞭之後,以後她聽到他的聲音就會怕了。
「不跟你說!」桑梓怒道:「你這個癆病鬼,快點放開我!」
「不說實話,我就讓妳更痛!」這丫頭鬼鬼祟祟的,八成不是什麼好人!而且她的那一拳打得他到現在還在疼,怎麼能這麼簡單就放開她?
這個癆病鬼怎麼突然這麼有力氣?說話還這麼大聲,他剛剛一副有氣無力,彷彿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到哪去啦?
「我偏不說!」她正想說幾句話來充場面時,棠優雙手用力一捏,就像一隻鐵箍收緊過來,疼得她哇哇大叫,「放手!你這個癆病鬼……要死不活的病胚……」
「有本事再說一遍!」棠優憤怒的更加用力。
「一隻腳已踏進棺材裡還那麼凶……我看你早也咳、晚也咳,遲早咳去見閻羅王!」
他最忌諱人家在他的病弱上作文章,而這丫頭居然敢這樣罵他!
棠優他氣得臉色慘白,渾身隱隱的發顫。
「妳給我住口!」他大聲的吼。
她更大聲的吼回去,「偏不住口!」
因為他拉著不放,桑梓就用手肘撞他,「死癆病鬼,快把我放開。」
他們這樣吵鬧著、拉扯著,早已驚動了後房的丫鬟們。
「二少爺,發生什麼事了嗎……妳是誰?」一瞧見房裡情況,她們登時尖叫起來。
就見一名陌生的少女,粗魯的把二少爺扯下床來,她們連忙衝上前去,有的拉手、有的抓腳的制住了她。
一名婢女著急的扶起棠優,只見他一臉慘白,早就昏過去了。
「不好啦,二少爺沒氣啦!快,快叫大夫!」
其它人一聽,立刻慌了手腳,有的哭、有的喊,紛紛放開了桑梓,急著去找大夫和通知其它人。
沒氣了?那是不是等於掛了?桑梓猛然一驚,心裡一陣害怕和愧疚,連忙搶過身去看他。
她伸手探探他的氣息,隨即一臉放心的說:「還有氣啦!大伙別慌,死不了的!」
哪有那麼容易就死了一個人?
像她從小到大,別說傷風咳嗽,就連噴嚏也沒打過一個,想死哪有那麼簡單呀。
這句話一說,立刻惹來了四雙憤怒的白眼。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跑?是呀,她應該趕緊跑才對呀!
「喂!這是什麼意思?」桑梓用力的揮動著雙手上的煉鎖,發出鐵鏈相撞的鏗鏘聲,「幹麼給我戴這個東西?」
「沒給妳上伽銬還算便宜了妳。」棠靜怒道。
這丫頭居然對他病弱的小弟動粗,絕對要請出棠府最重的家法來好生伺候著。
要是棠優有個萬一,他絕對、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便宜?」桑梓怪叫道:「這叫便宜我?你看你的手下下手有多重,打得我到現在還在痛!」
「下次別落在我手裡,否則非要你們好看不可!」她凶巴巴的威脅著,又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鏗鏘聲,「還不快放開我!」
早知道那群奴才一個比一個還粗魯,她就不會不知死活的反抗,既然結果都是被拖出來上了鎖煉,還不如乖乖的聽話,少一頓皮肉痛。
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嘛!就算她犯了法好了,那也應該送到官府去呀,把她關在柴房裡這麼多天,難不成是想動私刑?
桑梓一向強悍,就是心裡害怕也不肯表現出來,雖然她三番兩次想說出自己的身份,讓爹娘趕緊來救命。
可是想到這事要是穿幫了,對自己不但沒有好處,說不定還會連累家人,而表哥一定也會看不起她。
棠靜看她眼睛腫了、嘴角也破了,走路還一跛一跛的,看起來狼狽不堪,明明是吃了大虧,卻偏偏還這麼威風八面的威脅他,心裡又是覺得生氣,也覺得有些好笑。
「別吵!我弟弟若是沒事,妳自然也會沒事。但他要是有事,妳也活不了!快走!」他拉著鎖煉,將她往前扯了一步。
優從小就孱弱,可是被這丫頭一打、一氣,醒過來之後卻發生了奇怪的事,他的精神健旺了、體力也更好了。
連大夫都說不可思議,所以他們才沒把這個惡奴送到官府治罪,因為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
難道真的有鴛鴦命這種事嗎?
「他如果會有事,也不全是因為我的關係!」桑梓大聲的嚷嚷,「我不走!」她死命的抱住旁邊的柱子。
打從她被拉出囚禁的柴房後,所有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她,看得她全身發毛,開始擔心他們會用什麼殘酷的私刑來折磨她。
「閉嘴!叫妳走就走,少囉唆!」他將她帶到了棠優的院子裡。
三天前,她就是誤入歧途的跑到這來,才開始了這一連串悲慘的命運。現在再把她帶到這裡來,是想對她幹麼?不不不,還是算了吧,她死都不進那個房間。
誰知道裡面有沒有燒紅的烙鐵、倒勾的鞭子,或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殘酷刑具。
「不要!」她扯開了喉嚨,「救命呀!救命呀!有人要濫用私刑,欺壓良善!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一定天天到你床邊給你吹氣、嚇唬你!」
「妳給我住口!」棠靜真想堵住這丫頭的嘴,她還不是普通的吵鬧而已。
「不住口!不住口!唔……唔唔……」
桑梓正抱著柱子猛搖頭,突然有人扳過她的身子,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的塞進了一塊東西。
「吵死了。」棠優嫌惡的皺著眉,「你就不能想想辦法,讓她安靜一會嗎?」
打從這丫頭踏進他的院子以來,就開始嘰嘰喳喳的大聲嚷嚷,吵得在房裡的他頭都痛了!
而大哥居然會拿她沒轍?還得勞動他親自出門來取回他的平靜!
「呸呸呸……」桑梓挖出了那條帶著藥味的手巾,丟到地上用力踩了幾下洩恨,跟著抬頭罵道:「你好大膽,居然……呃……是你!」她突地瞪大了眼睛。居然是那個癆病鬼……這下可是冤家路窄,她的小命休矣!
棠靜瞪了她一眼,凶惡的說道:「我看,除非把她毒啞,否則她是不會靜下來的。」
「那就把她毒啞!」這丫頭不是好人,她是怎麼對付他的,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而碰巧的是,他一向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什麼鴛鴦命?他才不信這個邪,也不信那個臭和尚的胡說八道!
毒啞?!毒啞!他們居然打算將她毒啞?人家說不平則鳴,她不平到了極點,當然得嗚個幾聲呀!
「喂!你這個壞心腸的癆病鬼,我哪裡得罪你了?用得著這麼惡毒嗎?」
他看起來好得不得了,還有精神走出來罵人,應該是死不了了,那她就沒有闖禍,他們也應該趕緊把她放開了。
「說到惡毒,有誰能跟妳相提並論?」棠優罵道:「妳再說這三個字,我就割了妳的舌頭。」
「你敢!」桑梓雖然嘴巴上不肯示弱,但心裡其實已經矮了一截。
畢竟自己現在是階下囚嘛,還是安分一點好,最好他們大人大量的把她放走,大家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趕緊回家去吃碗豬腳麵線壓驚,再重新想辦法破壞棠大小姐的婚事。
棠優瞪了她一眼,「趕她走吧,我看了她就心煩。」
「不行。」棠靜正色道:「她不能走。」
桑梓和棠優異口同聲的說:「為什麼?」
「因為她跟你是鴛鴦命,所以她不能走。」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雖然那個和尚說的話令大家存疑,但是優遇見了這丫頭,的確是一掃病態,這是他親眼所見的。
「什麼?!」他們厭惡的互瞪了對方一眼,又是同聲大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1:58
第2章
時間已經接近子時,但是棠家老夫人的臨雲閣卻依然是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原來棠家一家七口正在商討緊急大事。
雖然這場討論是為了桑梓而召開的,但她這個當事人可沒有與會的資格,她一肚子火氣的被關在棠優房裡,此刻她正因為罵累了那些看守的人而睡著了。
「荒謬!太荒謬了!」棠優憤憤不平的說:「你們居然相信這種事?」
「可你現在站在這裡發脾氣是事實呀!」棠老夫人欣慰的含著眼淚說道。
這個孩子打從生下來就孱弱不已,成天與藥為伍,不管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他就是健壯不起來。
他可以說是用人參、熊膽等等珍貴藥材一點一滴的拉拔大的,為了他的怪病,全家人是擔心得吃睡不好。
前幾年一個遊方的和尚來化緣,說要重修山西善佛寺,一向篤信佛教的老夫人當然毫不吝嗇的捐了一大筆錢,還留那和尚說了幾天的經。
那和尚臨走之前要老夫人寬心,他說棠優其實並沒有生病。
他是屬於相當罕見的鴛鴦命格,擁有這種命格的人通常是一男一女,兩人相輔相生同生共死,一人異常孱弱時,另一人就異常健壯,在結為夫妻之後就能保持平衡,成為令人稱羨的一對神仙佳侶。
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老夫人雖然是半信半疑,但還是詢問了如何尋找棠優的鴛鴦夫人。
和尚笑說很容易的,他們見到她時就會知道的。
「奶奶。」棠雲嵐說道:「這會不會只是巧合而已?其實我們也不能確定,那女孩到底是不是優的鴛鴦同命。如果弄錯了,會不會反而更加不好?」
「大師說的不會錯的。」老夫人固執的說:「這姑娘一定是優兒的鴛鴦夫人,錯不了的。」
瞧他從來也沒有這麼的充滿活力過,硬要說是王大夫的藥突然見效了,她還覺得這種機會微乎其微呢。
一家之主棠本盼皺眉道:「娘,妳不要這麼迷信,什麼鴛鴦同命?我一點都不信。」
不過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和尚,他的胡說八道也值得這樣相信嗎?
「老爺,話不是這麼說的。」棠夫人立刻反對,「三天前優兒是什麼模樣,現在又是什麼模樣?難道你看不出來有差別嗎?」
這一點他的確反駁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吶吶的悶聲說:「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要我同意讓他娶個丫鬟呀。」
「爹,奶奶和娘也沒這麼說。」棠靜連忙解釋,「雖然優還沒成親,但先收個丫鬟做側室,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棠優怒道:「又不是叫你這麼做,你當然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關你的事,你說得當然輕鬆了。」
「靜也是為你好嘛,你別跟他發脾氣呀。」成雪公主柔聲的安撫,「其實我覺得這樣也好,收這丫頭當小妾,如果她真是你的鴛鴦夫人,那對你也有好處呀。如果不是,那也沒有損失。」
其實成雪公主說這番話也是有點私心,她的表妹非幾郡主其實很喜歡棠優,但是他身體不好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歸,因而安平王爺不肯讓女兒嫁給他。
但要是那姑娘能讓棠優的身體好起來,那這樁婚事就沒有理由談不成了。
「公主說的沒錯,我也是這個心思。」棠老夫人高興的說。
「我不要。」棠優吼道:「我好起來和她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什麼鴛鴦同命?!都是狗屁。」
別說他根本不想納妾,就算他想納妾,也一定要找個溫柔貌美的,那丫頭又凶、又惡、又醜,他幹麼跟自己過不去的收她當妾?
就連要她當他的婢女,他都不要哩。
「有一個辦法我們不妨試試。」棠靜說:「我們先把這姑娘送走三天,試試看優會有什麼不同。」
「拜託,有多遠送多遠。」棠優巴不得趕緊把她弄出去,免得一向強勢的奶奶和娘逼他收她為妾。
而他原以為公主算是女人中有腦筋的了,居然連她都認可這個荒謬的主意。
什麼他的身體若要康健得靠那個丫頭?
騙誰呀,哪有這種事!
「不對。」棠老夫人說道:「這方法不好。」
「咱們運氣好,才誤打誤撞的找著了這姑娘,要是有了差錯,或是讓她跑了,那就麻煩了。」
「奶奶妳放心,她不會的。」棠靜笑道:「我叫人看著她,她跑不掉的。」
成雪公主也說:「是呀,相公說的對。況且我跟她說要留她當優的小妾時,她非常的高興,還不停的笑,應該是欣喜若狂。」
從丫頭變主子,從烏鴉變鳳凰,這一定是前世敲穿了十八個木魚得來的福報,難怪那叫珠兒的丫頭要樂得闔不攏嘴了。
「大少爺不好啦!」管家棠阮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珠兒拆了二少爺的房間,爬窗跑啦!」
棠優鼓掌大笑,「不容易呀!她總算做了一件聰明事了。」
話一說完,咕咚一聲,這位弱不禁風的二少爺居然笑到昏倒了。
「還不快點抓回來!」棠靜連忙扶住弟弟,氣急敗壞的吼。
人一跑他就昏,這絕對是鴛鴦同命,錯不了啦!
「快!快把人抓回來呀!」棠老夫人著急的大喊,棠家立刻陷入了一團大混亂之中。
「妳們到底想幹什麼?」
桑梓一臉戒備之色的盯著圍著她的四個女人,雖然她們臉上都帶著笑,但她就是感到寒毛直豎,覺得她們不懷好意。
「剛剛不是跟妳解釋過了嗎?」棠老夫人和藹的笑著,滿意的看著桑梓。
她容貌秀麗無可挑剔,身材也是一流的,生一窩孩子應該是沒有問題。
「妳們是認真的?」
桑梓還以為成雪公主之前說的是在開玩笑,把她逗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不會因為她打了棠優一拳,就得當他的小妾吧?開什麼玩笑呀,以她的身份就是皇子妃都當得上了,再說,她像是小妾的料嗎?
笑死人了。
這一家八成都瘋了,她得回去提醒表哥,棠大小姐一家都不是正常人!
娶了棠大小姐,表哥絕對會後悔的,再說她也沒有她美貌,表哥見了之後一定會很失望的。
她得趕快讓他看清事情真相才行。
可惜的是他們的爪牙太多,她才跑出一條街就被抓回來了,不但沒辦法去跟表哥通風報信,還得待在這裡聽她們說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
「當然是認真的。」棠夫人說道:「我聽棠管家說了,妳舉目無親又無依無靠的,嫁到我們棠家來也不委屈妳。」
那是她為了混進來而隨便瞎掰的呀!
桑梓搖搖頭,「妳們還是找別人好了,我才不要。」
如果她想當寡婦過過癮的話,再來考慮嫁給那個癆病鬼的可能。
現在別說是小妾了,就是元配夫人她都不希罕。
「現在不是在徵求妳的同意。」棠老夫人皺起白眉的說;「而是我們一定要這麼做。」
「妳當優的小妾當定了。」成雪公主強調的加了一句,「由不得妳說不。」
「笑話!憑什麼妳們一句話就決定我的終身?什麼鴛鴦同命,都是狗屁!誰信那一套呀!」
一定是那個色鬼、病胚瞧中了她的花容月貌,想趁機染指,所以串通了家人撒這漫天大謊,這麼不合理的故事她們也掰得出來,她真是服了這家人。
棠老夫人喜道:「連話都說得跟優兒差不多。」
婚事得趕緊進行了,還好是娶小妾而已,也不會太麻煩。
棠雲嵐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微蹙著秀眉看著桑梓,心裡想著:很像她,可是不可能呀。
「妳就安心的在這裡等大喜之日,我們絕不會虧待妳的。」
桑梓瞪大了眼睛道:「我都已經說不要了,妳們聽不懂嗎?」
「我也說了由不得妳,妳沒聽清楚嗎?」成雪公主不悅的說。
真是個麻煩的丫頭,難怪相公也說頭痛,看她一副有恃無恐、什麼都不怕的樣子,真不知道她是天生就這麼沒規沒矩、沒上沒下的,還是只是個傻笨的丫頭,不懂得什麼叫做害怕?
「這還是有王法的地方吧?」桑梓不甘示弱的抗議,「妳們恃強而娶,跟強盜有什麼兩樣?」
棠夫人說道:「珠兒,妳賣身到我們棠家來是自願的,現在我們提拔妳給二少爺當側室,知道的人只會說妳好福氣,我們好度量,哪裡來的恃強而娶?」
「妳不要不知好歹!這是多少丫頭夢寐以求卻得不到的事,讓妳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辦到,那還是因為妳的命格生得好。」棠老夫人語帶威脅的說。
「妳也把丫頭看得太扁了吧?我最受不了妳們這種人了,幹麼一副像在施捨的樣子?什麼飛上枝頭當鳳凰?什麼前世修來的福氣?」桑梓強硬的反駁,「丫頭變小妾就出頭啦?我才不希罕!別說是側室,就是元配夫人我也不答應。」
「沒有妳說不的餘地!」成雪公主氣惱她的頂撞,於是建議,「奶奶、婆婆,我們跟她好話說盡,她還是這麼不識抬舉,我們又何必在這裡受這種下人的氣。」
棠老夫人點點頭,「丫頭,妳聽著,別想再跑,妳要是再胡來,我就請出家法,重重的打妳一頓板子。妳給我乖乖的當我孫兒的侍妾,讓他身體健健康康的,盡早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
「什麼?」桑梓跳腳怒道:「妳這是棠府還是整人府呀?」
棠夫人和成雪公主一左一右的扶著棠老夫人出去,公主還回頭投以勝利的一笑。
棠雲嵐出口問道:「奶奶,我再勸勸她好嗎?」
「雲嵐,妳也別去找那個氣受了。那丫頭張牙舞爪的,不是個好惹的人。」成雪公主勸著,「讓她進我們家來,不知道會不會鬧得天翻地覆?」
現在嘴巴說得很有志氣,以後八成也是個作威作福的傢伙,要不是為了棠優的健康,這種人絕對進不了棠家大門的。
「現在就已經天翻地覆了。」棠雲嵐憂慮的說:「奶奶,優這麼反對這件事,那個珠兒也不肯,不如我們再商量商量,重新考慮一下這事。」
「還考慮什麼?!妳下個月初就要出閣,家裡的事妳就不用多操心了。」棠老夫人截斷她的多慮,「妳好好的當個快樂的新娘子就好。」
「可是……」
「別可是了。這件事是誓在必行的,我不管他們誰同意、誰反對,總之,優兒和珠兒這個堂非拜不可。」棠老夫人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棠雲嵐回頭看著僕人將房門上鎖,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那個珠兒的態度這麼的強硬,難道不會再出什麼差池嗎?
而且,她真的覺得她很像,很像古仕言說的那個既任性又蠻橫的表妹桑梓!
她曾經遠遠的看過桑梓一次,那次是她在轎子裡剛好經過桑府,而桑梓騎著一匹黑馬神采飛揚的竄出來,兩人剛好擦身而過。
只是桑梓怎麼會在這裡?她是桑家的千金,怎麼會搖身一變為棠家丫頭?
棠雲嵐搖搖頭,或許她們只是有幾分相像而已,不可能會是桑梓的。
外面明明是晴朗的艷陽天,但桑梓的房裡卻相當的陰暗,只有一盞油燈幽幽的發出光亮。
原因是她房裡的窗子、兩扇進出的門,全被從外頭釘了木板封住了,連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更別提人要出去了。
為了怕她再次逃跑,因此棠家人可是小心翼翼的看著,非常慎重的把她關在房間裡,將所有的出入口封死不說,又上了重重的鎖煉,只留下個一尺見方的小洞給她送飯、送水。這麼千防萬防的,就是怕她逃出門去。
「可惡!」桑梓惱怒的在房裡走來走去,「她們是真的要把我關到成親的那一天嗎?」
她用力的拍著門,「來人呀!來人呀!」
「珠兒姑娘。」守門阿壽的聲音隔著厚厚的木板,含糊不清的傳了進來,「妳喊了一天啦!不累嗎?」
「我快死了,你還不去叫人!」她用力的踹門,「快點開門讓我去看大夫!」
「珠兒姑娘,妳留點力氣跟二少爺拜堂吧。別玩花樣了,成親之前妳是出不來的。」
桑梓罵道:「拜你的大頭鬼!等他死了,我可能還會來捻香拜一下!要拜堂的詁,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一罵完,阿壽低喊一聲,聲音相當驚訝,「二少爺?」
二少爺?桑梓立刻拍門道:方姓棠的!快把我放出去!」
她聽到他說:「開門。」
「二少爺,老夫人交代過,這門得成親那天才……」他的聲音之後就沒了,桑梓還奇怪著怎麼沒了聲音。
原來是阿壽一說到成親這兩個字時,就被棠優的霹靂無敵白眼給瞪得渾身發毛,當然沒膽子繼續往下說了。
「囉唆,我叫你開門。」
聲音聽起來充滿威嚴和不容駁,可惜的是,她知道這傢伙不中看也不中用,只有聲音能唬人。
「是。」阿壽無奈的說。
桑梓連忙幫著催促,「快點。」
她聽見又是拆木頭,又是開鎖煉的聲音,可想而知他們把她關得有多緊了,就算是關殺人犯也不用這麼大陣仗吧?
門打開了,陽光也跟著透了進來,桑梓立刻往外走。
棠優一伸手就把她推了回來。「妳幹什麼?」
急什麼,就算她走得出這個房間,也走不出棠府。
她踉蹌的退了一步,回嘴道:「你才幹什麼?讓開!」
他頭也不回的交代阿壽,「阿壽!關門、上鎖。」
「什麼?」桑梓立刻衝上前去,砰的一聲撞在關上的門扉上,「開門!喂,我叫你開門!」
「閉嘴!妳吵死了。」棠優不耐煩的說。
「我偏不閉嘴!」她迅速的轉過身來面對他,背脊緊緊的靠在門板上,「你想幹麼?」
孤男寡女的,還關門上鎖?他想幹什麼?難道是想對她來個霸王硬上弓,想以生米煮成熟飯逼她就範嗎?
「瞪我幹什麼?又不是我把妳關起來的!」
「別過來!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我不會乖乖就範的!」桑梓咬牙切齒的說:「你要是敢亂來,我就、我就咬舌自盡。」
棠優瞪著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詫異,又有些惱怒。
「我真是服了妳,妳怎麼有辦法把自己高估到這種地步?」他搖頭,「我會對妳亂來?妳真是想得美!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哪個男人會對妳有興趣?」
桑梓張大了嘴,感到一陣難堪和羞憤,「你是病到了視力模糊了嗎?我這種美人跟你關在同一個房問,你居然不想對我怎麼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未免太侮辱她的無雙美貌了吧!
「妳懷疑我是不是男人?」他一哼,「妳才該先反省自己像不像個女人。」
又凶惡、又粗魯,他還沒看過這種恬不知恥的女人。
「你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不會上當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會那麼容易就被騙走?
「喔?我在想什麼?」他雙手抱胸,眉一挑,態度挑釁的問。
「你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串通了全家來演這出爛戲,偏偏我就是不上當。所以你現在想改變策略,假裝對我沒興趣,等我疏於防備時,你就能詭計得逞!」
一定是這樣的,絕對錯不了!她就說嘛,哪有人會對貌美如花的她沒有丁點邪念呢?
她斬釘截鐵的說:「你省省吧,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嫁給你的!你還配不上我呢!」
「妳好像把事實說反了吧。」他怒極反笑,「我知道很多丫頭巴望著搖身一變成主子,不過人家都沒有妳這麼厚顏無恥,得了便宜還賣乖!現在是我不要妳,不要說是小妾了,就連當我的丫鬟,妳都還不夠資格。」
「胡說八道!你不要我?說的真好聽,那是誰把我關在這裡的?」
他根本就是喜歡她到了口水狂流的地步,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要家人趕緊辦婚事,不然哪裡需要這麼趕,而且還完全不顧她的強烈反對。
「總之,不是我!」棠優怒道:「妳要是像個女人,或許我還會考慮考慮。可妳完全像個瘋婆子,除非我跟妳一樣瘋才會娶妳。」
他得承認一件事,在這丫頭身邊他的確更有精神。也許,但也僅是也許而已,那和尚說的可能有幾分道理。
畢竟他受夠了臥床的日子,像現在這樣充滿活力和精神的每一天,彷彿是天上掉下來的,他珍惜得不得了,當然不希望再回到充滿藥味的屋子裡躺著。
所以他重新考慮了這個可能,或許他真的是需要她的,但可以不是以妻妾的形式存在,他本來打算讓他的爹娘多一個義女的。
可是他都還來不及提出這個想法和她討論時,就已經被她氣得不想考慮這個辦法了。
他改變主意,他要她滾得遠遠的,最好離他個十萬八千里的才夠。
「你敢罵我是瘋婆子!」她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失態,可那也是他惹的呀!
她就是遇強則強,遇硬更硬的個性!如果他們都好好的來跟她說,那她也不會抓狂發飆呀!
明明是他先莫名其妙亂凶一頓,先拿東西扔她的耶,她當然不會乖乖的受他欺負,而是要強悍的計較到底。
「你自己才是個短命的癆病鬼!」
「托妳的福,我目前好得很,暫時還死不了。」棠優怒道:「勸妳嘴巴放乾淨一點,動不動就詛咒人家早死並不會成真,只會顯出妳的心腸惡毒而已。」
又多發現了她的一個缺點,那就是不善良。
桑梓握著拳,惱火的一跺腳,「你以為你是誰呀?憑什麼教訓我!連我爹爹都沒凶過我半句,你有什麼資格?!」
「我看妳就是欠教訓。罵妳幾句是替天行道,順便替妳爹積陰德,生妳這種女兒出來危害人間,真是作孽。」
她氣得雙眼冒火,「我不好是我自己的事,你幹麼把我爹給拉扯上了?」
看她小臉泛白、眼眶微紅的惱怒神色,棠優猛然想到聽說她父母雙亡,自己實在不應該為逞口舌之快說那種話,因此他也很乾脆的道歉了。
「好,是我說錯了,對不起。」
「嘎?」因為沒預料到他會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桑梓反倒楞住了。
他們突然的安靜下來,四目交望卻又迅速的挪開,彼此都感到一陣尷尬。
棠優低聲道:「我會想辦法把妳弄出去,就這樣了。」
跟著,他大聲的要阿壽開門讓他出去,桑梓看著門又重新關上,心裡不禁開始懷疑。
難道他真的打算放她走?還是欲擒故縱呀?
到底她是把他想得太壞,還是太好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2:16
第3章
「你想幹什麼?」他現在解他的腰帶是想幹什麼?
桑梓一臉警戒的瞪著棠優,充滿戒心的問。
「閉嘴!」他把解下來的腰巾往桌上一扔,兩手拉開外衣。
桑梓大喊一聲,伸手蒙住了眼睛,快速的背過身子去,「你幹什麼?」
他好端端的脫衣服幹麼?
早上還說對她沒興趣,會幫她逃出去,根本就是騙人的。
「不是叫妳別高估自己了嗎?」他把脫下來的衣服往她頭上一扔,剛好將她罩住了,「快穿上。」
她抓住頭上的衣服,但還是不回過頭去,「我不穿你的臭衣服!」
「想出去就穿上。」棠優冷哼道:「還有,我的衣服一點都不臭。」
看她半晌沒動作,他不禁催促起來。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妳換上我的衣服從後門出去,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她以為他喜歡她老是待在這裡,拚命的用懷疑的眼光看他嗎?
要一直澄清自己對她沒有非分之想,他也是很煩的。
「真的?」桑梓回過頭來,從手指的隙縫中看見,原來在這套衣服底下他還穿著另外一套,這才放心的把手放下來,「你有這麼好心?」
「我當然沒有這麼好心。」他往椅子上一坐,說道:「不過只要能把妳弄走,做做好人也無所謂。」
「我不相信你真的肯放我走。」她還是拿懷疑的眼神看他,「我懂了,一定是棠家的其它人扮黑臉,你扮白臉,你假裝要放我走,以為我就會感激得以身相許,這招叫欲擒故縱,我才不上這個當。」
棠優瞪著她,久久不發一語,「妳真的很行。」
他從來沒看過這種人,自視這麼的高,對她壞是有陰謀,幫她又是另有企圖。
那他到底要怎麼做,她才會滿意,乖乖的滾出棠府?
「我覺得是妳在找借口不走。妳是不是期待著嫁給我?說不肯,只是以退為進的手法而已。」
「我想嫁給你?哼。」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哈哈的笑了兩聲,「想得美。」
不過想想,她得趕緊回去跟表哥告狀,那就暫時相信他一回,先出這個臭房間再說!
於是她將他的衣服直接穿在身上,接過他扔過來的帽子戴好,「要是我走到門口就被抓回來,那就跟你沒完。」
「就怕妳捨不得走而已。」棠優將一袋銀子往桌上一扔,「給妳的。」
「什麼東西?」桑梓拉開袋口一看,「給我銀子幹麼?」
想討好她?這點零頭怎麼夠看?堂堂的吏部侍郎只有這點手筆,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讓妳有多遠走多遠。」他壓低了聲音道:一現在妳大聲的罵我幾句,我假裝生氣的說要出去。」
「妳出去後把頭低著,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阿壽絕不敢來問東問西,甚至多看妳一眼的。」現在這個時候,後園也不會有人,她應該可以順利出去。
桑梓點點頭,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一會兒才有點洩氣的說:「我罵不出來。」
棠優有些諷刺道:「我好驚訝。」
「幹麼!你以為我一張開嘴就是罵人的話嗎?你若不來惹我,我也不會說出難聽的話來。」
沒事叫她罵人,她找不到理由,哪裡罵得出來!
「那這樣妳罵不罵?」他站起來,伸手捏住她的兩頰,用力往外一拉,「痛不痛?」
「幹什麼啦!很痛耶!你找死呀!」桑梓抓住他的手腕,一腳就往他的腳背上踩,「走開啦。」
把她當成麵粉團嗎?會痛的耶!
「不夠凶。妳不是很會罵嗎?臭丫頭。」叫她閉嘴時她就雞貓子鬼叫,叫她說幾句難聽的,她反倒顧慮起形象來了。
「你才臭!罵不出來就是罵不出來,你別捏了,再捏我就不客氣了!」
「妳就是非得要跟我唱反調不行,死丫頭!」
「喂!你夠了喔!別以為罵本姑娘不用付出代價。」她一臉不爽的推了他一下,「你再多說一句死丫頭試試看!」
「妳憑什麼推我?」他也不甘示弱的在她肩上一推。
她立刻推回去,「你先捏我的!」
「有本事再推一下試試看!」棠優立刻很計較的推回去。
「推就推,怕你嗎?」桑梓給他推得踉蹌了幾步,站穩了之後,又氣呼呼的推回去。
兩個人就這樣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越推越火大,到最後居然是認真的跟對方發起脾氣來了。
「我叫妳不要推妳還推!我看妳是欠教訓!」他惱怒的再推她一下,這次使力大了些,讓桑梓往旁邊跌倒,額頭在椅邊重重的敲了一下。
「好痛!」她坐在地上痛得含著一泡眼淚,「死癆病鬼,你敢打我!我跟你拚了!」
桑梓俐落的跳起來,雙拳齊發,什麼拉頭髮、扯衣服、抓臉、咬手全都拿出來伺候棠優了。
他當然不可能任人宰割,於是兩個人大打出手,一時之間桌椅倒了、翻了,花瓶擺飾全都砸個稀巴爛,整個房間像被狂風捲過似的凌亂。
門外的阿壽聽見裡面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團,還夾雜著桑梓問候人的粗話和棠優的怒吼。
他想到少爺文弱,而那個珠兒姑娘像匹野馬,生怕有什麼萬一,於是趕緊開鎖。
裡面的兩人打得難分難解,目前是糾纏得僵持著在門邊,棠優壓著她的雙手,雖然擋住了她的攻勢,但是自己卻也不能攻擊她,反而被她多踢了幾腳。
「妳再踢!」他只好踩在她腳背上,以免被她踢死。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接觸更加的親暱了,只差沒有臉貼著臉而已。
「滾開!」這死癆病鬼居然這麼重,踩得她的腳盤都快裂開了。
她只好扭動著身體,試圖能踢動腿掙扎。
因為他們靠在門上,因此阿壽推不開門,於是他退了幾步,用力的用肩頭把門撞開,這一來可就苦了靠在門上的人。
門被撞開,糾纏的兩個人本來就已經重心不穩,隨時都會跌倒,再加上阿壽的幫忙,於是棠優往後跌倒,而桑梓則是往前摔倒。
不幸而巧合的事,在那剎那間發生了。
陡然往後跌的棠優伸手想抓個東西穩住自己,卻意外的抓住桑梓胸前的豐滿,結果兩人雙雙跌在地上,桑梓還送上自己的香唇,壓上了他的雙唇。
他們都楞住了,維持那個姿勢沒動,而撞門進來的阿壽看見兩人相擁相親,也嚇了一大跳。原來人家是在親熱不是在打架!
糟了、糟了!他實在太莽撞了,這下壞了少爺的事,他鐵定完蛋了,於是他趕緊退出去,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
棠優感覺到雙手軟綿綿的觸感,心裡一驚,連忙放手將她往旁邊一推,尷尬的站起來。
桑梓坐在地上,帽子早在纏鬥中掉了,一頭秀髮凌亂的披在肩上,領口和袖口早讓他扯裂了,看來狼狽不已。
而棠優也沒體面到哪裡去,臉上有抓傷、手上有咬傷,一件嶄新的長衫讓她踢得全是腳印。
她震驚的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羞憤的紅暈迅速的填滿了她的白皙。
桑梓跳起來,迅速絕倫的打了他一巴掌,「去死吧你!」
棠優沒有避,誰叫自己真的抓了人家兩把,挨這一下也不算冤枉。
她一頭衝出去,跑得比屁股上著火的人還要快。
果然就像棠優預期的,這個時候沒有人在後園,因此她順利的跑向後門。
桑梓甚至已經瞧見了月光清楚的照著半開的門。
如果不是那個從假山後閃出來的人,她一定早就衝到街上去了。
她跑得太快,而那個人又出來得太突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一頭撞上那人身後,將他撞倒了。
只聽見一聲女子的驚呼聲,「古公子!」
桑梓自己也跌得七葷八素的,直喊,「我怎麼這麼倒霉?」
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轉過頭來跟她打了個照面,驚呼著,「桑桑?」
「表哥?」她瞪大了眼睛,兩個人同時喊著,「你(妳)怎麼會在這裡?」
桑梓抬頭一看,原來棠雲嵐也在場。莫非這兩人深夜幽會後花園?
可惡,她被那個癆病鬼佔盡了便宜,表哥倒好,跑來跟棠大小姐卿卿我我的?
真是氣煞人也。
「那麼她真的是你表妹?」
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棠雲嵐,於是她遣人捎信給古仕言,約他過來商討這件事,他卻說表妹桑梓在榴園,一步也沒出來過。
她這才放心,兩人講了一會話,她正要送他出門時,卻撞到了桑梓。
其實是桑家的人不想影響古仕言的心情,因此隱瞞了這件事不說,就連尋人的動作也非常的低調。
「桑桑!妳為什麼會在這裡?」還穿著男子的衣衫,一副狼狽的樣子。
「都是……」桑梓小嘴一扁,想到自己的委屈,於是哇哇的哭了起來,「都是你害的啦!」
都是這個臭表哥害的,他要是肯乾乾脆脆的退婚,她也不會為了抓棠雲嵐的小辮子,委屈自己混進棠家,也不會受了這些欺負。
「妳竟然丟臉給我丟到棠家去了!」桑正新很少發脾氣,此時卻氣得臉色發青,「妳自己不怕出醜,也得替爹娘想想,我們還要不要出門呀?」
她要真是去當尼姑那還天下太平,可是她不是,竟到棠家去,鬧得棠家人仰馬翻,他還得上門去賠罪、道歉,數落自己教女不嚴。
還好人家大人大量,一點都不計較她的莽撞和胡鬧。
想到女兒異想天開跑到棠家胡鬧,居然還有臉說是去刺探敵情,口口聲聲說是去幫表哥看清楚那一家子,她是為了表哥的幸福才出此下策。
都怪他管教失當、寵愛過度,才會讓她這麼樣的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又沒幹什麼。」桑梓已經一肚子委屈了,又挨了父親的這一頓罵,心裡更是把棠家的人全都給恨了進去。
其中她罵得最凶的,當然是棠優那個病鬼兼色胚了。
「妳沒幹什麼?妳把棠二公子打了一頓,還把人家屋子全砸爛了,還說沒幹什麼?」這些事是仕言那晚親眼見到的,難道還會有假?
「我並沒有把他打一頓。」她不服氣的吼,「我們是在打架,而他自己沒用打輸了,這能怪我嗎?」
這兩者是有差別的,他又不是乖乖的站著讓她打,他也有還手呀,只是她運氣好沒受傷而已。
怎麼可以因為他帶著傷,就把過錯全推到她身上來?
再說他還非禮她耶,怎麼看都是自己吃虧又倒霉!只是這種啞巴虧又不能說出來,害得爹爹就是認定錯在她身上。
他根本就沒有搞清楚狀況嘛!
「當然怪妳!大家都知道棠二公子體弱多病,妳沒輕沒重的亂來,要是人家有個萬一,妳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再說,妳是個女孩子家,平常在家胡鬧就算了,現在居然給我打架打到別人家去了!這要是傳了出去,誰敢來提親?誰敢娶一隻母老虎回家擺著?」
「爹!」桑梓一跺腳,「那個壞胚根本沒病,他好得很!只是窩囊沒用而已,根本不是真的病弱。你別老是罵我,都是他不好!」
那一定都是障眼法,身體不好這個借口還滿好用的,什麼事做得不盡理想是因為身體不好,打架輸人也是身體不好。
反正什麼都推給身體不好,真是個窩囊廢。
「妳自己不對,還敢怪別人。」錯了不要緊,知道改過就好,可是桑桑的脾氣他清楚,只要她認為自己沒錯,那她是絕對不會改過的。
而從小到大哪件事她覺得自己錯了?沒有,通通都是別人不好、都是別人的錯。
「爹!你根本沒有弄清楚。我不是說了嗎?那群姓棠的都很可惡,他們欺負我一個人無依無靠,又只是個丫頭,居然逼我嫁給那個癆病鬼,而且還是當小妾。」
這種人神共憤的事,光是用聽的她就覺得火大了,何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更是難以忍受。
「那也是妳自己不好。大小姐不當,跑去當丫鬟怪得了誰?」
這件事棠老夫人也頻頻跟他道歉,說他們實在不知道她是桑家的千金,只是看她活潑可愛又身強體健的,所以才會想讓自己的孫子收她當偏房。
對丫頭而言這是好事,也是一種提拔,桑正新當然能夠瞭解,所以也不怪棠家,他也不覺得他們有桑梓說的蠻橫,反而是她打傷了棠二少,讓他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呀?幹麼你一直幫他們來罵我?是我被欺負、是我被關起來、是我被逼婚的耶。」
「我是在跟妳講道理。每次我一說妳,妳就跟我發脾氣,我也就由得妳,這才把妳慣成個沒教養的野丫頭。」
現在起,他要嚴加管教了,絕對不能讓她這麼任性,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爹!你跟表哥都一樣過分!我在棠家受了那麼多委屈,你們不幫我不打緊,居然跟他們同一個鼻孔出氣。」
她已經加油添醋的把棠家人的惡形惡狀說了一大堆,偏偏表哥就是不相信,還摸摸她的頭說,她誤會了。
「人家把妳跟菩薩似的供著。」
她大叫,「是關著。」
「還打算讓妳當少奶奶。」
桑梓還是吼,「沒名分的。」
「妳就別再嚷嚷受了欺負,誰要妳自己送上門呢?」他拍拍女兒的肩膀,「還好是誤會一場,說開了也就沒事。」
她們也是好心以為她是天涯孤女,這才給她做主了這一樁姻緣,現在知道她其實是桑家大小姐,這份好意當然也就用不著了。
再說,他桑正新的女兒怎能做妾?況且棠二少的破爛身子大家都知道,除非想讓女兒當寡婦,否則這門婚事是不用考慮的。
「怎麼會沒事?」她不甘心的嘟噥著,「平白受了一場氣,結果表哥還是不打消娶棠大小姐的念頭。」
「二天後就是婚禮了,怎麼辦呀?她要失戀了啦!
「妳脾氣這麼壞,不收斂點遲早會吃苦頭。」桑正新決定要從這個時候開始管教女兒,「從今天開始,妳給我到佛堂去靜心抄經,去把般若心經抄個一百遍才准妳出來。」
「爹!」這是怎麼了?幹麼突然這樣對她?
她不服,一丁點都不服!
好不容易準備好迎娶小妾的工作,卻因為爆出對方是桑家大小姐而宣告終止。
因此桑家的四個女人垂頭喪氣的聚在一起,想到就覺得難過,完全提不起任何興致來做其它的事了。
「對方是桑家,這倒是有點棘手。」棠老夫人歎著氣,頗為苦惱的說。
沒想到優兒的鴛鴦同命居然會是桑家的千金,這下事情可就難辦了。
「娘,現在怎麼辦?」棠夫人說道:「咱們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吧?」
桑家絕不可能讓女兒嫁來做妾的,她故意用言語試探桑夫人,關於兩家結親的事,結果桑夫人打著哈哈就含糊了過去,看樣子也是聽說優兒體弱,所以不肯。
「當然不能這樣算了。」棠老夫人一臉堅決,隨即問道:「優兒這幾天怎麼樣?」
棠夫人高興的說:「還不錯,精神挺好的,這幾日天天都上早朝,也沒再被抬回來了。」
「會不會根本就不是那和尚說的那樣?」棠雲嵐道‧‧「否則,桑小姐也不在府裡,怎麼二哥一點事都沒有?」
不知道只有她注意到還是怎麼樣,這件婚事兩個當事人都不肯,鬧得都打上了一架,這樣居然還不能打消奶奶和娘的心意,難道她們不怕製造出一對怨偶嗎?
「這妳就不知道了。」棠老夫人一臉笑的說:「阿壽親眼瞧見他們兩個多麼親熱,不過是親上了一口,優兒就好了八成,要是兩人做了夫妻,那只有一日比一日還要好,絕對不會更壞了。」
那和尚也說了,越親熱就越是有效果,照這幾天的情況看來,鴛鴦同命這件事不假。
成雪公主突然說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只不過她要顧慮著非凡郡主的心願,不免得委屈了桑家小姐。
反正桑家千金像匹野馬似的,早就將棠府上上下下全都得罪光了,應該也沒人想幫她出頭什麼的吧?
做小妾還是元配對她也沒有分別,反正她不會是個受歡迎的人。
要不是棠優需要她,她哪裡配得上進這個家門?
一點教養和氣度都沒有,她根本就像是一個潑婦。
「公主有什麼好辦法?」棠老夫人眼睛一亮,「趕快說出來讓奶奶聽聽,否則這件事一日沒有解決,我就一日不能安穩。」
她笑著說:「總之,我先去試試,如果成了最好,如果不行,那只好再另外想辦法了。還是先讓雲嵐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之後,我再來辦這件事。」
她還是先別說出什麼辦法,等到確定沒問題了之後再說,免得害她們空歡喜一場。
桑梓的姊姊是寶貴妃,所以這件事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能成功。
棠雲嵐聽她說得有把握,隱約猜到她或許是是想從皇上那下手,於是說道:「奶奶,其實事情一點也不複雜。如果妳真的要替優做主,非得娶桑小姐的話,那麼就請個媒人光明正大的上桑家提親,這樣不是好得多?」
「傻孩子!妳懂什麼?」棠夫人說道:「桑家要是肯答應的話,咱們還用得著傷腦筋嗎?」
「是呀,他們以為優兒天生短命,絕對不會把女兒嫁過來的。」棠老夫人也這麼說。
「那就把事情說個明白,老實的告訴他們呀。既然妳們這麼相信所謂的鴛鴦同命,那為什麼要瞞著他們?」
其實她們自己心裡也是半信半疑,生怕說了之後對方同意嫁女兒,結果二哥有了個萬一,那就難看了。
「還是,妳們壓根沒考慮過讓桑小姐當正室,只想利用她來幫優治病,這樣很過分,對她一點都不公平呀。」
「雲嵐。」成雪公主看婆婆、奶奶啞口無言,連忙接話,「這幾天妳也都看到了,優他根本不喜歡這個桑小姐,對不對?」
她點頭,「所以我才說這件事情……」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成雪公主打斷,「可是桑小姐對優的身體真的有幫助,妳看到了,也感覺到了,是吧?
「咱們只想讓桑小姐幫優養身體,如果因此讓她當元配夫人,那以後優遇到了一個真心相愛的女子,那該怎麼辦?」
「對對對。」棠夫人連忙點頭,「所以正室的位置得先空著嘛!我們也不想胡亂幫優兒作決定,他喜歡誰就娶誰,這一點我是絕對不干涉的。」
「可是這樣對桑小姐不公平!」棠雲嵐不滿的說。
她已經預見桑梓若真嫁過來後在棠家的日子會有多可憐了,怎麼說她都是自己相公的表妹,她當然不能撒手不管。
就算桑梓只是個陌生人,她也不會坐視這件事發生,奶奶和娘親根本就是把桑梓當做犧牲品了嘛!
「雲嵐!」成雪公主勸道:「妳就是心腸好,反倒顯得我們像壞人了。嫁到咱們家來,桑小姐也不吃虧呀。以後的事情很難講的,說不定他們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適合也不一定。」
她誠懇的又說:「妳也不希望優成天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吧?」
棠雲嵐無語,成雪公主的話準確擊中了她的矛盾。
她當然希望哥哥健康長命呀。
「總之呢,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大家放心吧。」成雪公主笑著說。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2:34
第4章
桑梓氣憤的扔下了毛筆,大喊一聲,「不寫了!」
什麼抄寫佛經養身靜心,她是越寫越火大、越抄越不爽,她什麼事都沒有做,為什麼得被罰抄佛經?
「小姐,妳寫了四天,連一遍也沒抄完。」丫鬟風兒說道:「老爺知道會罵人的。」
照這種速度下去,要什麼時候才能抄完呀?
「罵就罵,總之我就是不抄了。」她惱火的說:「就算我把手抄斷了,表哥也不會心疼我,還不是照樣高高興興的當他的新郎倌。」
風兒說道:「小姐,表少爺已經娶妻了,我看妳也該死心了吧?」
她看她家小姐也不是真心喜歡表少爺,不過就是無聊沒事找事做,她一定是覺得表少爺從小就對她百依百順,沒有一次違拗過她,但跟棠家的婚事卻怎麼樣都不肯讓步,所以小姐火了,才用自己也喜歡他當理由,進而從中作梗。
她伺候小姐這麼多年,早就知道她的脾氣就是這樣的,凡是只要順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那她就很好說話、和氣得很。
可是,要是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她就跟鱉一樣的固執。
表少爺這人就是太直、太老實,其實只要他說幾句好聽的來哄哄小姐,那就沒事了。
偏偏他就是不懂。
「廢話!像那種無情無義又不守信用的人,我幹麼還掛心著他?」真是過分,他明明答應過長大要娶她的!
這年頭人是怎麼了?難道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承諾兩個字怎麼寫嗎?
「那就好了。」風兒一臉埋怨的說:「妳早點想明白不就好了,這樣老爺也不會不讓妳去參加婚禮。」還連累了她也沒看到熱鬧。
「是我自己不去的,才不是我爹不許!」她若有心要去觀禮,八匹馬都拉她不住!
她只是不想見到棠家那群壞胚子,尤其是棠優那個色鬼,這才不想去的。
想到棠優,她就忍不住回想到那天外飛來的一吻,害她忍不住臉紅紅、心跳跳,半夜都睡不著。
說來說去都是表哥不好,沒事幹麼要跟棠雲嵐完婚,成了棠家的女婿,還害她間接跟那群混帳東西變成親戚。
害她老是夢到那個癆病鬼咳得半死,早早就去見閻羅王,把她嚇出了一身汗。
「是,小姐說的是。」風兒手裡勤快的磨著墨,「還是趕緊繼續抄吧,待會少爺回來看,若發現妳只多寫了三行,一定會罵妳偷懶的。」
「爹爹都管不了我了,哥哥又有什麼好怕的。」說到哥哥呀,那還真是沒話說的好人一個。
脾氣好、心地善良、為人又正派,跟某個壞脾氣、思想邪惡和為人輕浮的紈褲子弟大大的不同。
「我決定了。」她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我要出去透透氣。」
老對著這些佛經悶都悶死了,她又不是真的想當尼姑,不用這麼早就開始跟佛經攀交情。
「不行啦。」風兒急道‧‧「老爺說,妳沒抄完這些佛經不許出門的。」
「老爺是這樣說沒錯,問題是老爺現在不在家。」桑梓高興的說:「夫人也不在家。少爺?喔,好巧,也不在家。所以現在我最大,誰敢攔我試試看!」她充分的發揮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精神。
「還有呀,我現在把抄佛經這件事交給妳指揮,妳找誰幫忙都可以,我回來之後要是沒有一百遍抄好的心經出現在我面前,妳就要倒大楣了!」
「小姐!」風兒苦著一張臉道:「妳不能這樣做呀!」她大字不識幾個,光是拿筆就有問題了,怎麼抄經呀?
這太為難人了吧!
「我才不管妳咧,總之現在我要出去散心,妳給我待在這裡抄經文,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風兒有氣無力的說。
誰叫自己是奴才,主子的要求再荒唐、再無理,她也只能認了,真是倒霉透了!
桑梓最喜歡騎馬了,她很能享受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徹底的將自己放鬆,什麼事都不去想,只是盡情的奔馳著。
她跑出城外,將那繁華的皇都遠遠的拋在腦後,在經過一陣痛快的奔馳之後,她感到身心同時的放鬆,並且非常愉悅。
迎著風,她高興的喊著,「好舒服呀!」
湛藍的天空、白淨的薄雲、翠綠的草地,不管什麼時候來到這裡,都覺得舒服、愉快。
「有好東西吃?不錯不錯!」
桑梓跳下了馬,將她的愛馬牽到樹蔭下歇息,興高采烈的走進結實纍纍的梨樹林。
「好大顆的梨子,不知道甜不甜?」她跳起來,伸手硬扯了一顆下來,用衣服擦一擦就往嘴邊一送,「哈,果然很甜。」
不多摘幾顆顯得太對不起自己,於是她卯起來摘,快快樂樂的摘了一裙子,正打算找個好地方來大快朵頤時,突然聽見一陣馬蹄聲。
「馬!糟了!」想到自己的馬就繫在林子外,要是給路過的人偷了就麻煩了!
她立刻一頭往林外沖,剛好看見一個人騎著一匹黑馬迅速的從她面前跑過。
「我的馬!」桑梓想也不想,立刻將手上的梨子投擲出去。
正中目標。
那人給她一砸,從馬上翻身跌倒落地。
她得意揚揚的說:「連我的馬都敢偷!你是活膩了。」
有眼無珠的笨蛋,也不打聽打聽她是誰,居然敢打她愛馬的主意,這種人一定得捆起來扔到官府去關他一輩子。
桑梓走了幾步,只見那人面朝下的趴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的。
她用腳踢了踢他的手,「喂!喂!」
是昏了還是死了?可千萬不要是見佛祖去了,否則她的麻煩可就大了。
突然那人手一翻,抓住了她的腳踝,她嚇了一大跳反射性的往後一退,但腳卻還在人家手裡,於是重心一個不穩,往後摔了一大跤,屁股差點沒裂成四塊,就連鞋子都離腳而去。
「又是妳這個死丫頭!」
這條路是她桑家開的嗎?這麼惡霸,不許人家經過?
她是拿什麼丟他?砸中了他的頭,害他昏天暗地的跌下馬,又摔得七葷八素的。
「你這個偷馬賊!我跟你……」她忍著痛爬起來,隨即驚訝的睜大眼睛,「又是你這癆病鬼!」
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都會看到他!現在是怎樣?娶不到她,就偷她的馬抵數嗎?
「拿著我的鞋子幹麼?還不還我!」看他手裡拿著她的一隻鞋,她突然覺得有點奇怪。
「妳把我的馬找回來,我就還妳這只臭鞋!」這死丫頭害他的馬跑得無影無蹤,這下他鐵定追不上方實東了。
方實東是他的同窗好友,這次被外派到江蘇當指揮使,所以他今天特地去柳葉亭幫他送行。
結果他忘了將要送他的那幅畫交給他,直到返城之後才想到,所以才馬上回頭來追,誰知道這樣也礙了桑梓桑大小姐的眼,不知道拿什麼東西把他扔下馬來。
「你的馬?你真不要臉,連這種謊話都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她雙手扠腰道:「那馬明明是我的!」
「有什麼道理我棠家騎出來的馬,到了這裡變成桑家的?妳是惡霸不成?」真是個怎麼看怎麼討厭的臭丫頭。
他還以為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自己送上門的惡夢,沒想到老天還是不打算善待他。
難道他還不夠受罪嗎?
「你才是強盜!」開口死丫頭、閉口臭丫頭,她是沒名沒姓的丫頭是嗎?「那馬明明是我的!都是你不好,害我的馬跑了,快把鞋子還我,我沒空跟你囉唆,我還要去找……呃……」
桑梓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剛剛她把馬繫在林子前面,然後入林去摘梨子,跟著聽到馬蹄聲,所以她立刻衝出來,剛好看見了他騎著她的馬過去。
這中間好像有點不對頭的地方,好像是跟方向有關。
「啊!」她大叫一聲,「你等一下!等一下喔!」
說完,她匆匆忙忙的往林子裡跑。
「妳的鞋子!」真的不要了?
那他拎著她這只臭鞋要幹麼?
「要死了。」她慚愧的看著一匹黑馬低頭悠閒的吃著草,臉上頓生愧疚。
對嘛!她就說方向有點不對,如果是她的馬被偷的話,那時候應該是回頭跑,而不是向前跑才對。
「原來如此!」棠優看她跑進林子裡,不甘心這樣放過她,所以跟在她後面,當然也就看見了那匹快樂的馬。
「這不能怪我吧?」她雖然心虛,但嘴巴上仍不肯落了下風,「你自己看看這兩匹馬實在長得很像,我當然會錯認了呀。根本就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不好。有這麼多條路幹麼不走,偏偏要經過這裡?」
「這麼說起來,還是我不對嘍?」棠優最討厭人家死不認錯了,她要是好好的道個歉,那他還不至於跟她計較。
但是她不是,反而盛氣凌人的指責他不應該經過這裡!
「算了,你既然知道錯了就好。」她一揮手,「我也不想跟妳計較。」
桑梓趕緊解下綁在樹幹上的韁繩,心虛的要翻身上馬離開。
結果棠優居然拉住她的後腰帶,將她往後一拉,自己搶上前去踩著馬鐙上馬,快速的奔了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她還在踉踉蹌蹌的差點跌倒時,他就已經騎上馬背了。
桑梓氣急敗壞的追了上去,「棠優!我的馬!」
「謝啦!」他頭也不回,只是舉起手來揮了一下。
他不喜歡人家冤枉他,既然她鐵了心的要誣賴他偷馬,而且他又已經付出了被砸下馬的代價,那他就乾脆真的騎走她的馬,這才叫做名副其實的偷馬賊!
「把我的馬還來呀!」桑梓追了一段路,再也追不上神駿的馬匹,一下子就看不到人馬的影子,「至少把我的鞋子還我呀!」
這樣她怎麼走路?她怎麼回家啦!
可惡的偷馬、偷鞋賊!
奇怪了?剛剛騎著馬出來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路途遙遠,為什麼現在就覺得回城的路是千山萬水?
太陽那麼大,曬得她頭昏腦脹。
右腳沒鞋穿,害她得小心翼翼的避開任何會傷害她的腳的東西,結果害她走得更慢了。
「可惡的棠優,我跟你卯上了。」桑梓雙眼冒火,在肚子裡把棠家祖宗八代都罵遍了。
她一邊吃著剛剛摘的梨子,一邊緩緩的走著,「還好我聰明的多摘了幾顆,否則鐵定渴死。」
她將梨核往腦後一拋,煩惱的看著遙遙長路。
「什麼時候才能進城呀?死棠優、病鬼棠優!這麼多人死,怎麼少他這一個?淨會找我麻煩!」
馬蹄聲?
她回頭一看,只見棠優騎著她的愛馬出現在她後方。她立刻雙臂一張,迎面往前攔他。
「站住!啊……」
她回身一跑,凶神惡煞的要叫他滾下馬來,誰知道卻一腳踩中了剛剛隨手亂丟的果核,腳踝一拐就往前摔了個眼冒金星。
「行這麼大個禮來跟我認錯嗎?」還五體投地呢。
棠優停住了馬,語帶諷刺的說。
因為搶了她的馬,他才能順利的追上了方實東,現在要回城,又遇到只能步行的桑梓。
「去你的!」她跪坐起來,手掌擦破了,腳踝又痛得要死,當然不能忍受他的嘲笑和落井下石。
「去我的?」他哈哈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先走一步了。」
「慢著!」她站起來喊著,卻因為扭傷的腳又跌了回去,「把我的馬還來。」
棠優跳下馬,但還牽著韁繩,「好呀,妳過來牽呀。」
看了她剛剛站不起來的樣子,也知道她八成扭傷了腳,此刻是動彈不得。
打落水狗誰不會?
不趁機欺負她一頓,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桑梓朝他一瞪,以手撐地將重心都落在左腳上,她咬牙站了起來,然後使出獨腳神功,跳呀跳的跳到他面前,一把從目瞪口呆的他手中搶過韁繩,還得意揚揚的哼了一聲。
「你以為難倒我了?哼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妳還真不是普通的硬挺。」這樣也行呀?!
幹麼不乾脆點跟他示弱,讓他伸出英雄援手,也好藉此化解兩人之間的過節?
「知道就好。」桑梓扶著馬鞍,意識到自己有了麻煩。
她現在是靠左腳支撐自己,可是她若要上馬,就一定得用左腳踩著馬鐙上去才行,這樣扭傷的腳一定撐不住她的體重。
她會摔得很慘。
桑梓停住了,只能對著馬鞍乾瞪眼。
「妳慢慢搞吧,我先走了。」看出她此刻的困境,他故意不伸出援手,還擺出一副想一走了之的態度來,「努力一點,說不定三天後妳就能到家了。」
慢慢跳吧,他就不相信她多能跳。
「棠優!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桑梓忙道:「給我站住!」
「妳幹麼老是懷疑我是不是男人?很想要我證明給妳看嗎?」脫褲子怎麼樣?要是她不會尖叫著把他打一頓,那他還滿想這麼做的。
這叫一勞永逸,免得她老是懷疑他的性別。
「你看見一個弱女子有了麻煩,你幫都不幫,轉身就走算什麼男人!」心腸惡毒的人就是不一樣,正常人早就殷勤的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忙了。
就算她沒有開口,他也應該主動相助才對,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英雄救美呀?
她這個「美」可是很沒得選擇了,才肯讓他這個「英雄」救救的。
誰叫這條爛路上也沒有別人了。
「哪裡有弱女子?怎麼我沒有看見?」他故意東張西望著,裝出一臉很驚訝的樣子。
「棠優!」她吼他,「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我自己,別跟我裝傻。」
這個王八蛋,就是要惹她發火。
「那請問弱女子要我幫什麼忙?太困難的就不用說了,我大概也幫不來。」
「快來幫我上馬啦。」要是連這點小事他都做不來的話,那乾脆去自殺算了,重新投胎成為個有用之身,才不會貽笑人間。
「妳也太強人所難了吧?我不過是個癆病鬼,哪有那個力氣幫妳上馬?」說完他還咳了幾聲,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你到底幫不幫?少在那邊假了,你跟我一樣清楚,你身體好得很,有很多的力氣來輕薄別人!」
又想來身體不好那一套?騙別人還可以,騙她可就沒效了。
棠優搖頭,「我沒有很多力氣,也沒有輕薄過別人,妳別老是亂冤枉人。」
如果她的別人指的是她自己的話,他只能很遺憾的說,那只是意外,絕對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
他的眼光還沒有那麼隨便。
「你沒有嗎?那我……」桑梓一咬唇,怒道:「算了!我也不求你!」
就拚了,忍一下痛就過去了,也不用在這邊低聲下氣的求人!
「妳多求幾次,說不定我就突然生出了一些力氣,那就幫得上妳的忙了。」看她生氣,他莫名其妙的覺得高興。
「不求、不求、不求!」她一咬牙,抓住馬鞍用力一撐,先讓雙腳稍微離地,然後努力的想將左腳套進馬鐙裡。
她搖搖晃晃的,一副隨時都會掉下來的驚險模樣。
而馬匹也不安的抬抬前腿,嘶鳴幾聲,一副隨時都會向前飛奔的樣子。
好不容易,她終於把腳踏進了馬鐙裡,這時候手卻酸了,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於是右腳很自然的在地上一撐,想把身體撐起來翻身上馬。
結果她不爭氣的腳卻是一痛,害她往旁邊一跌,連忙伸手拉住了馬尾巴。
可憐的馬受了驚嚇,長嘶一聲撒蹄就跑,但桑梓的左腳卻還在馬鐙上,她身子頓時往後一仰,眼見就要摔得鼻青臉腫。
「當心!」棠優兩手往前一抱,來個英雄救美的將她接住了。
「還好有你。」桑梓驚魂甫定的說,否則跌個頭破血流就算了,搞不好還會被拖在馬屁股旁邊跑。
「好說、好說。」
他從後面抱著她,手上傳來一陣軟綿綿的觸感,桑梓似乎也察覺到了,原來他的手又幸福的貼上了她的胸。
她大叫一聲,滿臉漲得通紅,立即向外掙脫。
棠優也連忙放開她,於是立足不穩的她,又往旁邊跌去,他右臂抄起他,這次是將她攔腰抱住,胸膛借給她的螓首靠。
「妳是嫌鼻子太高,想跌得扁一點嗎?!」原來她也會害羞,也會臉紅?
呵呵,真是不容易呀!再怎麼凶悍,也還只是個女人嘛!
「快放開我!」桑梓急得滿面通紅,怒道:「不要你幫忙!」
「好歹我也幫了妳兩次,照理說,妳也該對我客氣一點。」他笑嘻嘻的逗她。
「謝你的大頭鬼!你正正經經的扶著我,我就謝謝你,想趁機揩油那是門都沒有。」她伸手在他胸前一推,「別靠那麼近。」
討厭死了,馬兒給跑了,她不靠他扶回去也不行了。
她因為有求於他,所以才特地收斂一點,否則她早就一拳送過去,教訓他的「多手」了。
棠優看著她酡紅的臉頰,輕輕的一笑,「原來妳會害羞。」
「放屁!怎麼可能?」為了證明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彆扭,她大剌剌的說:「蹲下來一點,你站得跟柱子一樣,怎麼背我?」
「背妳?我還得背妳?」他哪有那個力氣呀,伸手扶她一把就已經很善良了,用不著犧牲到那種地步吧?
她瞪他,「廢話!難不成你想用抱的,沒那麼便宜!別想!」
「我都不要!妳自己笨,扭傷了腳關我什麼事?妳不是很有體力,怎麼不一路跳回去?」
「你當我屬青蛙嗎?有多會跳!」她又是在他胸前一打,「快點啦!再蘑菇下去,天都要黑了。」
要不是這病鬼沒用,沒有拉住受驚奔走的馬兒,她哪用得著這麼委屈讓他背?
「我覺得妳跳得挺好的,說不定青蛙看了也要甘拜下風。」他笑著說:「不如妳先跳一段路,累了我再背妳。」
要他當好人,也得先給些甜頭吧?
「棠優!」她有點不自在的吼他,「快蹲下去啦。」
討厭,她幹麼因為他笑了就臉紅紅又心跳跳?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2:53
第5章
桑梓躲在一戶人家的石獅子後面,鬼鬼祟祟的觀察著棠家人的出入。
而風兒則是緊張的四處張望著,生怕被人家看見她們。
「小姐,到底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在家裡不是跟妳說過了嗎?來拿東西啦。」她探頭張望著,就怕錯過了看見棠優出來。
那天他們回到城裡時天都暗了,謝天謝地沒人看見他背她到桑府後門放下。
那個臭傢伙居然不把鞋還她!他說他難得做一件好事,所以要留一件紀念品。
那怎麼可以呢,鞋子怎麼說也算是閨女的貼身之物,絕對不能落在男人手裡。
她絕對、絕對不是因為想見他才來的,三天而已誰會想他呀,她只是來拿東西。
「拿東西幹麼要躲起來?」這就是她不懂的地方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非拿不可?很重要嗎?既然很重要,怎麼會跑到棠家二少手裡呀?
「當然要躲了,棠家的人都不正常,給他們看見那還得了?」要是讓他們瞧見了,說不定她又會被「請」回去供著。
她可不想拿自己的自由冒險。
「喔,有錢人大概都是怪人。」像她的小姐不就是其中之一?
異想天開的叫不識字的她代筆抄佛經,老爺不會發現才奇怪呢,活該又挨了一頓罵,抄寫又多加了一百遍。
「啊!出來了、出來了!」桑梓難掩興奮的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麼?居然緊張得心跳加速。
想到棠家那夥人曾經那麼熱中的要她給他做妾,她忍不住感到一陣心跳,看著棠優的俊雅而感到一點點莫名的欣喜……
如果是這樣的夫君,或許這整件事並不是如此的令人難以接受。
「那是棠二少?」風兒也探頭出來看個究竟,這一看,她眼睛立刻冒出了兩大朵愛心。「好俊俏呀!」
瞧他緩緩的跨過門檻,舉止是那麼樣的優雅,態度是那麼樣的從容,衣袂飄飄有如天上謫仙。
風兒雙手交握在胸前,一臉陶醉的說:「這才是男人呀。」
他慢慢的一轉頭,清亮而深邃的眼眸一抬,立時迷死眾家女子無數。
似笑非笑的唇性感的微啟著,不知道將會吐出什麼樣高貴的聲音,說出什麼樣迷人的語句。
咚的一聲,只見那位謫仙似的男子兩腳一個打結,咕咚咚的滾下石階,最後仰天躺在街上。
「哇靠。」
原本出現在風兒耳邊的優美弦樂立刻走調。那模樣……實在有點難看。
「二少爺!」
不只僕人們嚇了一跳,就連兩個偷窺的姑娘都驚喊了一聲。
僕人們七手八腳的把他抬回去,動作非常的熟練、流暢,還能一邊閒聊。
「剛剛少爺出來時的動作那麼慢,我就知道一定有問題。」
「果然又昏倒了。」
門重新關上,兩個姑娘面面相覷。
「有沒有搞錯呀?這麼嬌弱,風一吹就躺平了?」
前幾天明明活蹦亂跳得很有元氣,還能把她一路背了回來,很有力氣一邊跟她吵嘴,一邊嫌她很重。
「小姐,我聽人家說棠二少病得很重,原來是真的。」真是中看不見得中用,男人還是強壯一點好,動不動就昏倒多窩囊呀。
「胡說,他明明好得很。一定是他不知道在玩什麼花樣?絕對有問題。」
說不定、說不定他早就知道她躲在這裡,所以故意假裝昏倒的。
說不定他以為她會心疼什麼的。
「不像裝的呀,剛剛那一下摔得很結實耶。」她用看的都痛了,「難怪棠二少到現在還娶不到娘子,原來如此。」
要她也不想嫁給個藥罐子,她雖然是丫頭,可也很有志氣的。
「他娶不到娘子是因為他很壞,鬼主意特別多。」桑梓的眼睛一轉猛然想到了,「而且,我強烈懷疑他喜歡我。」
她把在棠家的事情想了一遍,更加肯定了這個可能,他們有的扮黑臉,有的扮白臉,大費周章的演了一堆戲,連什麼鴛鴦同命的話都掰出來,弄得雞飛狗跳的,不就是想娶她嗎?
這就對了,也不知道他暗戀她多久了。
啊,說不定他是對她一見鍾情。
嗯,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誰叫她人見人愛,人緣特好呢?她自己也覺得很困擾耶。
只是他幹麼不大方一點,乾脆找個媒婆來她家試試看?說不定她心情好,不會拿掃把把他們趕出去。
「嘎?」風兒覺得不大可能,「會嗎?我聽說棠家的人好像是有跟夫人暗示啦,不過這個二少爺似乎很反對。」
「這妳就不懂了,說了妳也不明白。」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欲擒故縱呀?
他們知道他脾氣硬,吃軟不吃硬,所以就故意來這一招。
桑梓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模樣。
「就是不明白才覺得奇怪呀。」風兒歪著頭,一臉的不解。
反對的話就是不喜歡,這很明白呀,怎麼小姐的道理,她反而聽不大懂?
此時一輛馬車停在棠家大門前,原來是古仕言帶著他的新婚妻子回娘家探親。
風兒把手一指,「表少爺在那呢!」
「來得正好。」桑梓高興的說:「咱們進去瞧瞧棠優去。」
看他昏倒也怪可憐的,她就做件好事,進去讓他瞧一眼。
「小姐,妳不怕啦?妳不是說棠家的人不正常,得避著點嗎?」現在可以光明正大上門去啦?
「表哥在這,他們應該不會亂來的。」
表哥來得正好,她順便進去瞧瞧,看看剛剛那一跤有沒有把他摔死。
腳步不知不覺的好輕快,桑梓笑咪咪的揮著手,一臉的光彩煥發。
「表──哥!」
可惡。
是床帳。
他又昏倒了。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床帳,這種景像他已經很久沒體驗到了說。
「優兒?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一看見他睜開眼睛,坐在床沿的棠老夫人關心的問。
「沒事。」棠優迅速坐起來,沒有覺得有任何異樣。
當然,除了額頭那個敲出來的包之外。
怎麼剛剛腳一軟就昏了?如果是因為三天前背負桑梓消耗了體力的話,那反應也來得太慢了吧?
「我看八成是效力過了。」棠老夫人憂慮呀。
還是趕緊把人弄進門來,省得她提心吊膽,老怕孫子先搶了她的棺材躺。
「什麼效力?」天啊,不會又是鴛鴦同命那一套吧?
他知道府裡下人之間的流言,關於他親了桑梓一口,從此生龍活虎的這件荒唐事。
「當然是鴛鴦同命這事,還好公主早上帶了好消息回來。」她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咱們家要辦喜事了。」
「什麼?」他還以為她們已經放棄了。
原來是來陰的。
「我看就這一、兩天吧。」棠老夫人喜孜孜的說:「聖旨就會下到桑家去。」
「什麼?!」他吼得更大聲了,「什麼聖旨?」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桑梓跟他、他跟桑梓?太、太不可思議了,要幫他亂點鴛鴦譜也找個溫和柔順,還有……輕一點的女人嘛。
桑梓?桑梓?
他想到她圓圓的眼睛,小巧的鼻頭,還有軟綿綿的胸部……心裡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反對這門親事了。
如果她肯安靜一點、溫柔一點、柔順一點、乖巧一點、聽話一點,那麼他倒也不會像一開始那樣的難以接受。
「奶奶知道你不喜歡那個桑梓,咱們家裡也沒人喜歡她。可是為了你的身體,只得忍著點。
「你放心,她只是個小妾,你有空去她那坐坐、養養身子就成,反正咱們也只是迎她進門給你治病而已。
「只要你一好,咱們就找個理由把她送走,不吃虧的。」
「什麼?」奶奶越說越離譜,他莫名的感到一陣火氣,一奶奶,她是一個人,怎麼妳把她看得比一副藥還不如?」
「傻孩子,咱們要是不把她當藥看,她哪有機會進咱門家的大門呀?」像隻母老虎似的,誰想要這種孫媳婦來折自己的長壽呀?
光是聽桑梓罵人,她就少喘了好幾口氣了。
「我不娶桑梓!」棠優憤怒的說:「我寧願馬上死了,也不這樣娶她!」
哪有人這樣的?
就算再不怎麼喜歡,也不能這樣毀了一個女孩子的終身幸福呀。
況且她只是有一點點的討人厭而已,還不算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不應該落得這種下場的。
「她又凶、又惡、又粗魯、又沒家教,身無長處,恐怕還不識字,這樣的人哪能匹配得上我?」為了幫她脫身,他也只能先詆毀她幾句了,這叫做兩權相害取其輕,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桑桑!」古仕言急忙忙的呼喚,卻攔不住怒沖沖的人影。他實在後侮帶她進棠家來。
門開,一臉怒容的桑梓只聽見後面這幾句。
「那我倒想看看你什麼時候死,因為我嫁定你啦。」
居然說出寧願死了也不娶她?
還把她批評得一無是處,實在是太缺德、太過分了!老天爺怎麼不趕緊打個響雷把他給劈死在床上?
怎麼?娶了她比死還難過嗎?她就不信他真的會去死!
她就是拗脾氣,人家越是瞧不起她、越是惹毛她,她就要讓那人加倍的不好過。
且看看鹿死誰手!
「妳是笨蛋嗎?不娶妳是為了妳好!」她這麼急著送上門來給人家糟蹋,他可還捨不得。
嘎?捨不得?
「放屁!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回去找媒人來提親。」她驕傲的一昂首,「給我等著,我抬棺材來給你當聘禮!」
棠老夫人一皺眉,對她的厭惡感立刻再度上升。果然是個粗俗又野蠻的丫頭,還好只把她當藥,不打算把她當家人,否則有這種孫媳婦還真是難以見人。
桑梓一轉身,只有古仕言看見她眼裡淚光晶然。
究竟有多委屈,倔強的她才會沒走出這房門就讓眼淚示了弱?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桑正新氣得走來走去,「我桑某人的女兒給人家當小妾?這不是存心給我難看嗎?」
「老爺,這是聖旨,你氣壞了身子也沒用呀。」桑夫人眼淚汪汪的說:「誰叫人家有公主當說客,咱們又有什麼辦法?」
「桑桑說的對,寶兒封為貴妃有什麼用,當皇親國戚有什麼好處,女兒還不是得給人家做妾?」
形勢比人弱就是吃虧,只能在家裡發脾氣,但還是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娘、爹。」桑蒔樂觀的說:「或許桑桑生了孩子之後,有機會可以扶正。」
「扶什麼正?」桑正新反駁道:「你姊姊差人來說了,棠家要桑桑根本是不懷好意!」
要是棠家迎娶桑桑過去當少奶奶,那他哪會氣成這樣?
他把鴛鴦同命的事說了一遍,桑蒔驚訝的說:「如果娶了桑桑有這個好處,那我能理解他們求皇上許婚的做法,但為什麼不是正室?難道桑桑還配不上棠優嗎?」
怎麼說都是門當戶對的好姻緣,為什麼要委屈桑桑做妾?
「還不是因為非凡郡主!」桑夫人哭哭啼啼的說:「我的桑桑就是命苦,與人共事一夫就算了,還不是元配夫人。」
「這個郡主喜歡棠優,所以公主暗中幫她打壓桑桑,他日再明媒正娶將她娶進棠家,所以桑桑哪有出頭的機會。」桑正新歎氣不已。
「居然有這種事?」實在太離譜了,難道妹妹就這樣委委屈屈的嫁進去?
他們把她當人還是藥呀?實在是欺人太甚,難怪他們會讓公主求皇上出面,讓他們無法拒絕。
如果是棠家這樣上門來提親,絕對馬上就被轟出去了。
「蒔兒。」桑夫人抹著眼淚道;「這個郡主的事你可千萬別跟桑桑說。」
「是呀。」事已至此,吵鬧和反抗都已無意義了。
「她的脾氣拗,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鬧個雞飛狗跳,說不定在棠家的日子會分外的難過。」
「我知道。」桑蒔點點頭,深刻的感受到父母的無奈。
保護不了女兒的痛。
歎了一口氣,桑梓倚窗托腮,凝目看著皎潔渾圓的明月。
那日她說要找媒人抬棺材去提親,不過是一時氣話。
人家當場說那麼難聽的話送她,她當然也得回送個幾句糟糕的,這不過是普通的禮尚往來。
但可不代表她真的想那麼做,誰知道衝回家時卻接到了聖旨。
這消息把她轟得一楞一楞的,當場呆在那裡,完全無法思考。
小妾?嫁給棠優,而且是當他的小妾,上面還有個元配夫人的那一種?
這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念念不忘的要她當他的小妾?是她長得像小妾,還是不夠資格當元配夫人?
棠優又是怎麼回事?寧願死也不娶她,可聖旨卻又下到家裡來?
他知道這件事嗎?
寧死也不娶她?哼,話說得太快了吧,現在她倒是好奇,他要選擇什麼樣的死法。
「還沒睡呀,桑桑?」溫柔的嗓音響起,桑蒔站在她的窗邊,手放在背後,含笑看她。
「我哪睡得著呀?最近煩透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有。」最離譜的要算這件婚事了。
她火、她氣,可又無可奈何。
她的確偷偷動過嫁人的念頭,可不是給人家做妾呀!
「妳暫且放寬心,別胡思亂想了。」他揉揉她的頭,要她安心,但自己心裡卻忍不住擔心。
「我怎麼能不胡思亂想呀。早知道棠家人不正常,只是沒想到這麼嚴重。」她氣惱的說:「真不懂,幹麼一定要我當小妾?」
當元配不行呀?!當初她們以為她是丫鬟時,要她當小妾勉強還說得過去。
可她明明是桑家大小姐,怎麼待遇跟丫頭時也差不了多少?
為什麼她不能是他的元配夫人?!
「可能棠家有他們的理由,慶幸的是棠優並沒有元配,妳也不是沒有機會扶正。」桑蒔昧著良心安慰他情緒低落、大受打擊的妹妹。
「沒機會的。」她哀怨的說:「哥,你還記不記得東門街的那個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喔,妳說那個梅花神算?」
因為說桑桑是小妾命,而慘遭被拆招牌的那一個。
桑梓點頭,有點後悔,「我不應該拆他的招牌的,他算得太準了。」
這叫命中注定呀,唉。
原來她真的是小妾命,人家的確是鐵口直斷,她還怪他是信口雌黃,硬是拆了人家的招牌。
算來算去都得當小妾,還好棠優不怎麼討人厭,她勉強還可以接受。
只是想到他說死都不娶她,讓她沒來由的心情沮喪。
「不過是巧合罷了。」桑蒔將一個東西塞到她的手裡,柔聲道:「桑桑,這給妳。」
白玉葫蘆?
她奇怪的看了桑蒔一眼,「哥哥?」
給她這玩意幹麼?佩帶在腰上倒是挺別致的。
「要妳跟它學習。」他微笑道:「這是個實心葫蘆,雖然有開口,可是沒有東西能進去,也沒有東西能出來。
「桑桑,妳也不算脾氣壞,只是老是被逼急了就不考慮後果,胡說一通。家人瞭解妳,還能夠體諒,可是嫁到別人家去,那就不一樣了。妳要是想發脾氣,覺得委屈、感到難過時,就想想這個葫蘆,它沒有嘴巴也不會說話。
「等妳冷靜下來之後,再好好的跟人家說,只要妳辦得到這一點,我相信棠家的人都會疼愛妳的。」
桑梓握著那個葫蘆,小嘴一嘟忍不住想哭,「哥哥,我不要嫁人。」
說她是矯情也好,但一想到要離開親愛的家人,到完全陌生的環境去熟悉新的家人時,她感到害怕和無助。
她知道,棠家的人沒人喜歡她。
「不要哭,傻桑桑。」他用拇指揩去她的眼淚,「難道妳想當一輩子的老姑娘嗎?」
「可是……」她驀地想到那個葫蘆沒有嘴巴,所以她也不說了。
只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想,棠優不喜歡她,她嫁過去也沒有意思呀。
如果他很喜歡她,喜歡到不能沒有她,那麼當他的小妾或許也不委屈。
或許她就不會因此而哭泣。
或許她會開心的上那頂花轎……
「桑桑,妳是個好姑娘。」桑蒔折下窗邊的茶花,別在妹妹的髮鬢上,「除非棠優是個傻瓜,否則他會懂得好好珍惜妳的。」
「不會的。」
桑梓搖搖頭,紅色的山茶花也跟著輕輕晃動。
「哥哥,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她委屈的說:「你看,棠優早已打算留著元配的位置娶他真正喜歡的人,而那個人不是我。」
這道聖旨絕對不會是棠優去求皇上下的,一定是棠家的那些女人。
那些討厭她,卻又硬要她嫁進棠家的女人。
「妳有那麼好。」桑蒔堅定的說:「妳要對自己有信心,我那個充滿勇氣和冒險精神的妹妹哪裡去了?」
桑梓破涕一笑,「還在這呀,只是一時軟弱而已,沒有不見啦。」
她應該要打起精神,用十二萬分的活力去應付這件討人厭的事。
她的人生守則不就是「逃避不了那就去面對」嗎?
叫做桑梓的姑娘一向很積極的。
這麼一想,她總算有了一些力氣。
既然她是小妾命,那她就該樂於當一個小妾。
既然人家都不喜歡她,她也不在乎,反正她也不要去喜歡他們,怎麼樣都不會有損失。
棠家家大業大,在那邊的日子絕對不會比在桑家難過的。
「那我就放心了。」桑蒔雖然這麼說,但內心還是充滿著隱憂的。
瞞著桑桑真的好嗎?
讓她真的以為棠家喜歡她,覺得她適合棠優,所以才會請皇上做主迎娶她進門。
或許她心裡也抱著「絲絲的希望,希望經過相處之後,棠優會喜歡上她。
現在不說,日後若讓她知道了實情,難道她不會更加憤怒,或者是難過?
「哥哥。」她晶亮的眼睛裡閃著一些委屈,「如果……我是說如果而已喔。」
「什麼事嗎?」
桑梓咬咬唇,還是問了,「如果爹爹給你做主娶了一個媳婦,可是這個媳婦是你寧願去死也不娶的,那你會怎麼樣?」
「我會娶了她,並且希望是我看錯了她。」桑蒔想了一想,堅定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喔,我懂了。」
她握緊了那個白玉葫蘆。或許棠優是看錯了她……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3:15
第6章
好,因為是小妾,所以不能從大門迎她進門,這個她認了。
不用拜天地,只見了高堂、喊了奶奶這個她也認了。
但是,把她一個人關在房裡,哪裡也不讓她去,就連風兒都給叫走,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桑梓在佈置得喜氣洋洋的新房裡走來走去,越走越是氣悶,於是她打開門,才跨出一隻腳,守在門口的兩個嬤嬤就擋在面前了。
「桑姨娘,妳要到哪裡去?」
姨、姨娘?天哪,她不要這兩個字跟著她啦。
她氣、她恨、她惱,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倒霉。
「我肚子餓了,想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她只是隨便找個借口,不想待在到處都是喜字和紅燭的房間。
一個人……很可憐,從踏進棠府的那一刻開始,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是不被重視的。
棠家對這婚事之隨便、之敷衍,讓她到了難以置信的地步。他們就只是急著把她扔進新房而已,難不成是專門娶她來生孩子的嗎?
想到這裡,她就待不住了。
「我馬上叫人送來,桑姨娘妳還是在房裡坐著,二少爺待會就來了。」
「我不想在房裡坐著!還有,不要叫我什麼桑姨娘,讓開。」居然有僕人攔主子路的道理,棠家還真是個沒規矩的地方。
桑梓不知道因為她的紀錄不良,因此棠老夫人特地派了兩個晚娘面孔的嬤嬤來看著,免得她又趁隙溜了。
「桑姨娘,我看妳還是回房等著,棠家是有規矩的地方,跟其它亂七八糟,可以隨便胡來的人家是完全的不同。」
這句話說得刺耳,桑梓一聽忍不住想發作,但想到哥哥說的話,手握著繫在腰間的白玉葫蘆,趕緊深吸了幾口氣,硬是忍下來了。
她退回房裡,門又砰的一聲在她面前關上,轉過頭來那諷刺的紅燭照映著喜字,讓她不知不覺的握緊了雙拳,呼吸也加快了。
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大紅花轎,她到底算是哪一門子的新嫁娘?
居然還得受個娘子子的氣?火大、火大,就算把白玉葫蘆都掐碎了,這口氣也忍不下去。
「通通都走開。站在這裡當門神嗎?」門一推開,棠優皺著眉頭走進來,只見一個黑影急速的對他飛來,他反射性的往後一跳,趕緊把門重新拉回來避禍。
一個杯子匡的一聲砸在門上,摔得粉身碎骨。
「啊!」桑梓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開門進來。
而那人還是棠優。
她衝到門邊,隔著門問:「沒砸中你吧?沒事吧?」
「現在沒事,待會就不曉得了。」他看著她的影子倒映在門窗上,孤零零的,倒有幾分可憐。
兩個娘子子互看了一眼,臉上都是一副驚訝的樣子。
大家都知道二少爺脾氣不好,沒人敢去招惹他,這個新姨娘朝他扔東西,他居然沒有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的發脾氣?
這可真是件怪事了。
「看什麼看?」棠優朝她們一瞪,「還不走!」
「老夫人要我們在這裡守著……」等到「事情」圓滿她們再趕緊去通知老夫人,讓她安心。
「這麼喜歡守門口,乾脆明天到家廟前面站個三天三夜,讓妳們一次守個過癮。」
「二少爺……」兩人的聲音委屈了。
棠優眉一挑,「還不走?質疑我說到做到的能力嗎?」
為了讓自己這條老命多活幾年,兩人也只能有負老夫人的重托,趕緊在他發脾氣之前走人。
「我要進去了,妳確定不會有東西再飛過來了吧?」
他只是來跟她把話說清楚、講明白,不想跟她吵架或打架。
「難說!」她從裡面拉開門,手裡抓著枕頭就打下來,「你這個壞胚子!說話不算話的混帳,你把我害慘了!」
她也算是個好人了,特地換個殺傷力小一點,但是出氣的效果一樣好的武器來伺候他。
「別一看到我就要動手!」他雙手抓住她的手腕,長腿一踢就把門關上,「妳就是這樣討人厭。」
乖乖坐著聽他說呀,他也不想讓她變成他的小妾,這件事沒搞定的話,他們兩個的日子都不好過。
「你才討人厭!」桑梓用力掙脫他的箝制,順便踩了他一腳洩恨。
反正她就是人見人厭,死都改不過來了。
「別老是踩我的腳,要是不能走路了,妳要背我嗎?」他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枕頭,拍掉灰塵把它扔回床上去。
「你想得美。」送上白眼一對,叫他不用癡心妄想。
「妳真無情!當日妳遇難時,好像是我出手相救的。」過河拆橋不大好吧?「妳眼睛老是瞪著這麼大,不累嗎?」
「你還敢說,鞋子還我!」想到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又紅了臉,「然後快點滾出去,誰想跟你大眼瞪小眼的!」
「妳就不能好好的說話,一定要扯著喉嚨用吼的嗎?」他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耐性,居然肯跟她好好的說。
要是換了從前,他早就吼回去了。
「不要你管!我就是喜歡大吼大叫的。」白玉葫蘆呀,真是不大對得起它,她就是沒辦法向它看齊。
「勸妳一句,女孩子家還是溫柔點、文靜點,這樣才找得到婆家。」
誰想娶一個母夜叉回家,成天吵吵鬧鬧的沒一刻安寧。
「托你的福,我的下半輩子都毀了。」他不提還好,一說她就火,「你的笨腦袋記不住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嗎?」
「說話就說話,幹麼一定要夾槍帶棍的?」他兩手一攤,有點兒無奈,「妳的處境我也很同情,不過妳好像忘了,妳自己也親口說過嫁我嫁定了,皇上做的這個媒難道沒有正中妳的下懷?」
說什麼毀了,有那麼嚴重嗎?他現在不就來跟她討論,要想辦法幫她嗎?
「我那是氣話!誰叫你說寧願死也不娶我!難道你從來不說氣話嗎?你自己要是能夠說到做到的話,那早就該去死了,根本沒有資格說我。」
他搖頭,「我要是死了,妳的下半輩子才毀了。」
「放屁!滿嘴胡說八道的壞胚子。」
「對,我最壞!壞到想讓妳重上八人抬的大花轎,風風光光的讓妳嫁給妳的如意郎君。」
「什麼如意郎君!你少亂說,嫌我的名聲還不夠臭嗎?」
「現在沒有,將來總是會有的。」棠優道:「妳張大眼睛慢慢找,找著了跟我說一聲,我親自送妳過門。」
他說得認真,她可就聽得勃然大怒。
過門還沒一天,這個死沒良心的病鬼,居然已經在盤算著怎麼擺脫她了。
「你就是看我不順眼,巴不得早點把我氣死,你好去迎娶你的元配夫人!你也不用那麼大費周章的氣我,反正你元配的位置空著,我不過是個沒地位、沒名分的小妾,難道我有本事阻止你娶妻嗎?」
當小妾真是不划算,就算給他氣死了,搞不好還進不了家廟!
棠優一楞,有點詫異的看著她,「等等,先讓我搞清楚一件事,妳好像對這件婚事沒什麼意見?」
他一直就覺得奇怪,本來預料她會鬧得天翻地覆,可能還會上門找碴,說些仗勢逼親、天打雷劈啦,或是寧死不屈、冒死抗命之類的話。
她沒來演一出孫悟空大鬧天庭已經夠讓他震驚的了,現在又說出這番話來,感覺好像……好像很認命?
「我能有什麼意見?我不要命了嗎?那是聖旨,你以為是廢紙嗎?」真是個大白癡,想也知道她就算氣瘋了,也不得不上棠家的花轎。
「是聖旨沒錯。不過……」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不敢抗旨也一定會鬧呀。
乖乖就嫁過來,還是挺可疑的。
「不過什麼?!你不是很勇敢?寧死不娶?怎麼你不去皇上面前抗旨?」幹麼一副她沒有冒死抗旨很奇怪的樣子。
她一怕痛、二怕死,不行嗎?
「我現在對這件婚事沒什麼意見,用不著去抗旨。」一個月前他會很有意見,現在則是覺得能夠勉強接受。
桑梓是充滿活力和衝勁的,或許是有點粗野,但他很自然的把她當做這是她的個人特色。
她是第一個不把他當病人的人,她是第一個對他破口大罵的人,她是第一個與他大打出手的人。
她是第一個他會感到好奇和……想念的人。
「哼,你當然沒……」她冷笑著,預料他會講幾句難聽的話來反駁,所以早就準備好反擊的字句。
正想說出口時,她猛然瞪大了眼睛,「你剛剛說什麼?」
怎麼跟她預料中的不大一樣?而且豈止是不大一樣,根本就是天差地遠。
「我說我沒意見,妳也沒意見。」他享受著她臉上又是震驚又是狐疑的多變表情。
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常常聽見人家說什麼把心事寫在臉上,大概就是她這副模樣吧!他還沒見過誰這麼容易瞭解。
桑梓倒是充分的證明了這一點,一再的讓他大開眼界。
「這樣非常好。我們總算達成共識,可以相安無事的一起生活了。」
「相安無事?一、一起生活?」她的心跳猛然的漏跳一拍,奇怪的覺得雙腿發軟,連忙扶住桌子。
她開始想到昨晚母親的私密教導,還有那口紅箱子最底下的一本春宮。
「最好是能相安無事。妳要天天跟我吵架、打架,我可沒那個精力奉陪。」他沒漏掉她面上突然的暈紅,還有眼裡的驚惶失措和羞澀。
她是想到了什麼?她是想到哪裡去了?
「你要是不來惹我,我也沒那個工夫跟你吵架、打架。」她也不想天天上演全武行。
他、他走過來幹什麼?那種笑容是什麼意思?
桑梓緊張的吞了口口水,往後退了幾步,聲音因為不安而顯得柔弱了些,「你想幹什麼?」
他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故意走到她面前,低著頭看她,柔聲道:「當然是要走出去,回我的房間睡覺。」
麻煩讓讓,天色已晚也該安歇了。
他的手落在她的肩頭,雖然是把她輕輕推開些,和她擦身而過,她就已經緊張得想吐了。
「回房間睡覺?」她猛然轉過身去,覺得自己被污辱了。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安心還是生氣,新婚之夜呢,他就這樣把她扔在房間裡?這麼瀟灑的轉身出去?
她連一點點的吸引力都沒有嗎?
還說要一起生活?一起生活個頭!
「棠優!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可惡,害她忍不住又失控了。
他身形一停,回過頭來,「那妳又把我當成什麼了?」
桑梓無話可說了。
「我把他當成什麼了?」
頭痛、頭痛。
這個問題想了三天三夜,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棠優一句話就把她困在房裡三天三夜,哪裡也沒去過。
反正棠家三老都免了她的晨昏問安,大概也是不想見到她,她乾脆不出門,免得又遇上那幾個狗眼看人低的娘子。
「小姐,好奇怪呀。」風兒從廚房拿了午餐過來,一進門就說:「我剛剛經過隔壁的藕香居呀,看到好多人在那裡忙進忙出的,有的打掃、有的修剪花木,還有好多人搬花盆啦、擺設啦,還提了一隻會說話的九官鳥進去。」
「是嗎?」聽起來好像是有人要搬進去住似的。
棠家雖然大,但有住人的院落卻不多,因為他們的人丁並不是很興旺,所以她隔壁的藕香居是空著的。
怎麼會突然整理起來?是誰要來了嗎?
「我們去看看。」她好奇心一起,連飯都不吃了,興匆匆的走出去。
「小姐,還是別去了。」風兒吐吐舌頭,一臉的抱怨,「那群人凶得很,我不過多看了幾眼就挨了一頓罵。」
想到自己在桑家時仗著小姐的勢,是專門罵人的,沒想到跟著小姐到了棠家,反而變成挨罵的了。
真是得意也因小姐,失意也因小姐呀。
「這麼了不起!那我非看看不可了。」桑梓道:「我倒想看看誰敢來攔我。」
「不要啦,小姐。我們才剛來,還是不要跟他們計較。」等鞏固好勢力後再說,現在穩吃虧的。
「妳怕什麼?我是主子,他們是奴才,難道還有我怕了他們的道理嗎?」
不過就是進去看看而已,又不是什麼深宮禁地,難道連看看都不行嗎?
知道桑梓一向固執,風兒不好再說,於是兩個人走到隔壁,但都還沒有跨進去門,就已經受到阻攔了。
「桑姨娘,妳怎麼往這裡來了?」一個丫鬟翻了翻白眼,有點不悅的說。
別來妨礙她們工作,她們已經夠忙了,可沒手再來伺候她。
大家都知道這位姨娘的地位比丫頭還不如,所以也沒人怕她。
「我過來看看而已,是誰要住進來嗎?」這麼大的陣仗?她的嫁妝都沒那麼多,瞧瞧整個院子都塞滿了傢具、古玩和字畫擺飾。
「當然是二少爺未來的元配夫人,否則有誰能住進藕香居?」她看了桑梓一眼,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藕香居是老夫人特地留著給二少爺當新房用的。」
「什麼?」她才來三天耶,棠家居然已經打算把她晾在一旁。
看看元配夫人的待遇,再看看自己的處境,她張大了嘴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風兒看她緊緊的捏著繫在腰間的白玉葫蘆,一張臉都白掉了,「小姐,還是回去用午飯了,不然飯菜要涼了。」
她只是個丫頭而已,沒必要跟她發脾氣,深呼吸、深呼吸。
桑梓扭身就走,拚命的深呼吸,控制自己。
「桑梓!桑梓!」
她一轉身,後面的小徑轉出了一張帶笑的臉,揮手喊她。
「小姐,二少爺喊妳呢。」
「不理他。」她快步的走,越走越快。
「喂!」棠優追上她的腳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妳是改名了,還是沒聽見我叫妳?」
「我不想跟你說話!不行嗎?」她惱怒的說,委屈的眼淚在眼裡滾來滾去。
「妳是怎麼了?」真稀奇,那是眼淚嗎?「妳要哭啦?」
「亂講!」她眨眨眼睛,把眼淚逼回去,「幹什麼抓著我?還不快放開。再不放開就咬你!」
「還以為妳安靜了三天是在修身養性,怎麼還這麼凶?」他連忙縮手,「不是叫妳要溫柔點嗎?」
「要溫柔去找別人呀!我桑梓沒這種東西!你要是嫌我,把我送回桑家去呀!」她一跺腳,「反正我也不愛待在這裡,不愛給人叫姨娘!
「這裡沒有一個人看我順眼,大家都討厭我!我幹麼要如此受委屈,還不能夠發脾氣。」
桑梓越說越火,踢著旁邊的花叢出氣。
「發這麼大的火,還說不能發脾氣?沒這回事吧?」還是退幾步以策安全,誰知道這頭小花貓會不會撲上來揍他出氣。
「我懶得跟你說!」她氣呼呼的進自己的院子去,「風兒,來伺候我吃飯。」
她一生氣就想吃東西來發洩了。
棠優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
「幹什麼?」她凶神惡煞的回過頭來。
「去吃飯呀。」真香,是糖醋魚的味道嗎?真是好口福,撈到了一頓飯。
「一沒你的份。」這種沒良心的男人吃屎比較快,也不用吃飯了。
她把他當成什麼?當成什麼?
當成一個混帳王八蛋。
她是他的什麼人?
雖然不是正室元配,但也是大紅花轎抬進來的呀!
為什麼一個跟他還沒有名分的女人,卻得到了比她還莊重和正式的待遇?
難道小妾就不是他的女人嗎?
「飯菜夠呀,小姐。」風兒說道:一我今天有多拿一些回來。」
餵飽四、五個人沒問題的啦。
「妳!」桑梓瞪她。
多話、多嘴、多事,什麼都多,就是少根筋!
「好丫頭。」棠優讚道:「記得提醒我欠妳一個賞。」
「多謝姑爺。」說了一句實話就有賞,真是個好姑爺。
「什麼姑爺?妳不要亂叫,當心我請妳吃板子。」
別怪她不顧多年主僕情分,說錯話照揍。
「嘎?小姐……」哪有人這樣的啦,那明明就是姑爺,不然要她怎麼叫?學她叫病鬼嗎?她沒那個膽子。
況且姑爺現在看來神清氣爽,不像隨時會斷氣的樣子,叫他病鬼不大適合。
「我請妳吃果子。」他笑著說:「多叫幾聲姑爺,待會到潛心閣來領賞。」
「你就是要跟我唱反調,你就是要我發火!那麼愛聽人家喊你姑爺,幹麼不去找藕香居的人喊你喊個痛快?」
「妳說什麼?」藕香居?他明白了,原來她發這個火是為了藕香居的客人。
那又何必呢?桑梓是主人,來者是客人,誰親誰疏很明顯嘛!
不過她的反應倒是很值得推敲的,是吃醋嗎?
還沒有女子為他爭風吃醋過,這種感覺挺不賴的。
「我說你混帳,聽清楚了沒?」她氣呼呼的坐下來拿起飯碗,「風兒,添飯!」
「是,小姐。」真的生氣了,這些飯菜可能不夠吃啦。
秋風掃落葉的速度都沒有她快,他才剛提起筷子而已,一盤炒菠菜已經不見了。
「妳是不是應該斯文一點?這種吃相是會把男人嚇跑的。」難怪這麼大了,月老都不肯幫她牽紅線,也是其來有自。
「你跑呀,誰叫你還坐著。」最好跑得不見蹤影,別出現在她面前礙眼,叫人看了心煩。
呼嚕呼嚕的喝湯,大口大口的吞飯,就不相信他看了不會倒胃口。
「我身體不好,腿軟跑不動,大概是唯一妳嚇不跑的男人。」不要再懷疑他沒跑是因為不是男人了。
他現在是可以很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給她一個證明的。
所以說話還是小心一點,別給他任何機會。
「你討人厭又厚臉皮,偏偏自己又沒感覺。」他幹麼裝出這麼和氣的臉,說這種害人心跳加速的話?
有工夫跟她閒扯淡,還不如去隔壁拍馬屁。
「桑桑,妳這麼坦白,難道都不怕傷到我嗎?」他體弱、心也弱,唯一強韌的恐怕只有嘴巴了。
「噗!」她嘴裡的湯全都噴了出來,風兒連忙遞手巾給她。
「妳小心,別嗆到了。看大夫要花錢,買棺材尤其貴。」保重呀。
「你閉嘴!誰叫你喊我的小名!」噁心、肉麻,她怎麼沒把一肚子的飯菜全吐出來?
「那不然為了公平起見,妳也可以喊我優優。」他非常大方的說。
她一臉震驚,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他放聲大笑。
可惡,他居然耍她!很好玩嗎?氣死她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3:36
第7章
「小少奶奶。」
下人恭敬又客氣的,還跟她行禮呢。
「都準備好了,可以用早餐了。」
「喔,謝謝。」桑梓看了風兒一眼,兩個人都一頭霧水的聳聳肩。
這些丫鬟、奴才是怎麼了?
突然改口叫她小少奶奶,餐餐都準時的送到房裡來,就連每晚的洗浴也不用她吩咐,自然會有人抬著澡盆和淨水進來。
更別提還幫她收拾房子、整理衣物外加梳妝打扮了。
這些人是吃了什麼藥不對呀?
而風兒則是大喊老天保佑,感激的多燒了幾炷香謝神,否則她一個人可要忙死了。
「一定是姑爺吩咐的。」風兒感激的說。
真是個救人於水深火熱的善心人。
「作夢比較快。」
她說一定是棠家老奶奶良心發現了,所以才稍微對她好一點。
隔壁佈置得跟皇宮沒兩樣,聽說是郡主要來。
有個郡主當元配夫人,那傢伙哪會管她多可憐,再說,她也不想讓他覺得她很可憐。
她一點都不需要同情。
「可是我覺得一定是姑爺沒錯。」這個家也只有姑爺關心她,常常來看她。
雖然每次小姐都發脾氣,丟東西把他趕走,可是隔天他還是會再來。
小姐雖然老是罵他吃飽撐著,可還不是常被他牽著鼻子走?昨天兩個人不是才偷偷的從後門溜出去,也不知道是到哪裡去採了一堆梨子回來。
「妳到底是誰的丫頭?給妳一點果干蜜餞妳就一心向他啦?」
「那就很好啦。小姐老是請我吃板子,比起來當然是姑爺好嘍。」
「別叫他姑爺,我說了幾百次了。」怎麼教都教不會的臭丫頭,她就是要氣惱她才高興就是了。
「可人家明明就是嘛。」是又不許人家叫,這樣很為難的。
雖然沒有同房,不過也是有名有分的呀。
「風兒,妳再咕噥我就請妳吃梨子!」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昨天拉她去摘了一堆梨回來。
現在屋子裡可是梨滿為患。
「吃梨子?好哇好哇。」她拍手高興的期待著。
有東西吃最好了。
「一整顆塞進去!」看她還能不能姑爺姑爺的喊得她心煩。
風兒連忙伸手摀住了嘴,一我又不是拜拜的豬公。」
「塞顆菠蘿就像了。」
梨子變菠蘿?還是少說幾句好了。
吃飽了,反正也不用收拾,兩個人乾脆到院子裡走走。
「隔壁這麼熱鬧?」一早就有笑聲?
「昨天才熱鬧呢。」風兒說道:「小姐不在,所以沒看見。那個郡主好氣派、好漂亮。老夫人啦、老爺、夫人、大少爺和公主全都過來了,整個下午都熱鬧得不得了,笑得多大聲呀。」
「了不起呀。」謝天謝地她不在,否則這種差別待遇鐵定把她氣死。
眼不見為淨。
不過……很漂亮是嗎?這倒得瞧瞧去,棠優哪值得什麼絕代天香。
看她不說話一雙眼睛淨往隔壁瞄去,風兒有個不大好的預感。
「小姐,妳該不會想去隔壁看那個郡主吧?」
也不知道人家歡不歡迎,要是被轟出來就難看了。
「我有那麼無聊嗎?怎麼她不來看我,要我去看她?哼。」
那就好。
不過她撩裙子、爬樹、趴在牆頭上是要幹麼?
「小姐?」她仰頭看著比猴子還俐落的她,一會不會爬得太高了一點?」
「不會啦,我瞧一眼就好。」
她當然不會上門去自討沒趣,但是偷偷瞧一眼滿足好奇心也無損原則吧?
「桑梓?」一陣呵呵的笑聲傳來,「妳儘管放心,她呀,不算什麼的。」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的耳朵拉得超尖,長到可以去跟兔子結拜了。
坐在牆邊的涼亭又不是什麼隱密的地方。
沒牆沒壁兼四通八達,要說人家壞話也稍微挑個好地方,這樣完全不怕對方知道的態度,實在有點囂張。
反正一個公主、一個郡主,尊貴得像黃金,說幾句壞話還怕得罪誰嗎?
非凡郡主說道:「我才沒妳那麼有信心呢。」
她昨天大駕光臨,全棠府上上下下都出來迎接,就是少了那個她牽腸掛肚的棠優。
雖然成雪公主說他有事留在文選司所以才沒過來,但她還是覺得沒受到重視。
她要來的日子幾百年前就敲定了,他應該把那一天空出來替她接風才對呀。
就算忙得走不開,今兒個也該一早就來探望她吧?
「妳怎麼這麼說?一點都不像妳了,該不會妳轉移了目標了吧?」
非凡郡主可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她一向衝勁十足,勇於爭取自己想要的。
她對棠優一見鍾情,頻頻發動攻勢,要不是他身體不好,安平王爺不肯點頭答允,要不然兩個人早就是夫妻了。
真希望她這次的熱度能維持久一點,不要一到手就又要換目標。
那她可就白忙一場了。
「妳還說呢,好好的弄了一個什麼桑梓來給他當妾,我心裡可真是嘔死了。」
雖然她們拚命保證她絕對不會跟人共侍一夫,但她還是想到就覺得不痛快。
只有她能躺在棠優懷裡,其它人哪有資格呀。
「我不是跟妳說過了?那個桑梓威脅不了妳,她根本連個丫頭都稱不上。再說優也不喜歡她,這全家都知道的事。我要是妳就不會擔心。」
「是嗎?怎麼我聽見的不是這樣?」
她的丫頭們早就深入下層,將事情打聽得很清楚了。
棠優對那個桑梓可好得很,跟公主和棠老夫人說的不理不睬、討厭、嫌棄什麼的,完全不同。
「妳也知道那些奴才見了一個影子就會生出個孩子,成天捕風捉影的胡說八道,根本用不著相信。」成雪公主笑道:「優的喜好我們還不清楚嗎?他喜歡溫柔、體貼的女人。而妳一直表現得很好,他對妳也很有好感。」
「幹麼說得好像我平常都假裝的?在心上人面前,多少都會含蓄一點,女人都是這樣的呀。」
是呀,不過她也差得太多了吧?明明是個任性又驕縱的郡主,可是在優的面前卻像只溫馴的小羊。
「妳說的對。現在他身體大好,也可以談婚事了,想到不久我們就能成為妯娌,那真是太高興。」
「對呀,我們是好姊妹,又嫁給好兄弟,一切就像小時候說的那樣。」
嫁個溫柔瀟灑的俊俏郎君,如今總算能實現了。
她們握手而笑,高興得不得了。
「我想去看看那個桑梓,聽說她就住在隔壁?」
先給她個下馬威,叫她以後看見她就自動讓到一邊去,別想在她面前玩什麼花樣。
「是呀,那我跟妳一起過去。」那丫頭凶得很,所以全家都盡量遠著她一些,她可不希望非凡吃了虧,還是陪著走一趟比較保險。
要過來看她?她想見還得問自個同不同意呢!
「桑桑?上面風景好嗎?」
「嘎?」她回頭。
棠優倒是笑得粲然,抬頭觀賞裙下風光。
桑梓一急,連忙攏腿拉裙,不意一腳踩空,尖叫著落入等待已久的人兒懷中。
「這麼重?早上多吃了幾碗飯?」
香是夠香了、軟也是夠軟了,就是重。
「三碗而已。」盡責的丫頭趕緊報告,「跟平常一樣。」
「風兒!」真是不會說話,什麼跟平常一樣,她哪有那麼會吃‧「都是很小碗的。」
「放心,多吃幾碗棠家也不會窮。我還可以順便練練臂力。」太輕的抱起來也沒有成就感。
「說完了沒?還不把我放下來。」哪個荳蔻少女喜歡被人家說重的?又沒人叫他來下面接。
「我又救了妳一次。」還有力氣,再多抱一會比較划算。
英雄不常當,偶爾才會當一次,所以得當久一點。
「那又怎麼樣,又沒人拜託你。」
她寧願摔得慘兮兮,也不要因為被他抱著而心跳急速。
「妳是沒拜託我,不小心當了英雄我也很困擾!」他抱著她走了幾步,放在石階上,一手拉脫了她的鞋子,「給點好處不反對吧?」
「要我的鞋子幹麼?你有病呀!」
「鞋子的用處可多了。」不方便告訴她而已。
「可以打小人。」風兒又再一次的盡責了。
結果,忠心換來兩雙白眼。
「當我沒說好了。」她摸摸鼻子。還是少說少錯,她不想變成拜拜的豬公。
「風兒,把我帶來的那兩雙新鞋給這個戀鞋癖。」桑梓紅著臉的瞪他,「那麼愛鞋,待會我上街買個十幾二十雙給你,好好謝謝你的『仗義相助』。」
「我只要妳穿過的。」棠優趕緊聲明,免得他的屋子成了鞋倉庫。
「你有病!」
喜歡人家穿過的臭鞋子,卻對如花似玉的鞋子主人沒興趣,還真是病得不輕。
「我知道。」他還虛弱得很呢,那是碰到她才變得精力旺盛的。
說起來,他們全家都應該好好的感謝她才對,不應該這樣忽視她、冷落她。
說她脾氣不好、舉止粗魯野蠻也挺冤枉人的。
瞧瞧她現在不是挺好、挺可愛的?
桑梓扶著欄杆站起來,縮起沒鞋穿的那隻腳,「快點把鞋還來,然後說你來幹什麼的,做完之後趕快走人。」
「鞋子是不還的。」他收入懷中表示堅定的決心,「至於我來幹麼呢?那是因為我閒來無事掐指一算,算出桑桑有難,特地趕來相救。」
「這麼準?怎麼你不算算自己什麼時候死!」愛鞋子的變態!
「講這種話,很難聽。我不是叫妳收斂點?」忠言果真逆耳,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這麼大量的。
「風兒,送客、關門!」
隔壁一定很歡迎他,麻煩他多走個幾步,到別的地方去騷擾別人。
「不用送了,我自己認得路。」他把手放在腦後揮了一揮,在要跨出門檻之前,瞥到有兩個人影迅速的縮回牆邊。
「晚點再過來吃午飯。」看著她的吃相,他的食慾也跟著變好。
果然東西用搶的比較好吃。
「沒有你的份!我把門鎖起來,不讓你進來。」
「我翻牆。」
「我用棍子把你打下去。」
「我抓住妳的棍子,打不到我。」
「我在菜裡加料,讓你吃了一命嗚呼!」
「成了鬼也纏著妳,天天來跟妳吃飯。」
他邊倒退著走,邊和她鬥嘴,一派的輕鬆怡然。
桑梓氣呼呼的吼著,「風兒,關門!」
砰的一聲,門關上,終於清靜了。
「小姐。」風兒嚴肅的點點頭,「妳說的對,我也開始這麼覺得了。」
「我說的當然都是對的。不過妳說的是哪件事?」
她永遠都是對的,說對的事那麼多件,她哪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件事。
「就是妳強烈懷疑姑爺喜歡妳的事呀。」風兒點點頭,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他喜歡我?喜歡氣我、喜歡戲弄我吧。」大概看她抓狂能讓他樂不可支吧。
要是喜歡她,隔壁那位郡主是怎麼回事?
想到隔壁,突然聽見一陣乒乒乓乓之聲大作,彷彿一陣狂風刮進隔壁似的。
她當然不知道是非凡郡主打翻了醋罈子,正在砸房子出氣。
「怎麼回事呀?」她們同時轉頭看向與隔壁相鄰的牆。
「誰曉得?」不是說要來看她的嗎?怎麼走那麼久還沒走到?
她剛剛其實也沒看到郡主,只是聽見了她和成雪公主說話而已,聲音挺好聽的,模樣應該也不差吧。
「小姐,要不要再上去看看?」這麼熱鬧,應該很精彩。
「妳好奇妳上去看呀。」
這個郡主對她沒好感,聽她說話的口氣就像要來找她麻煩,她還是離她遠一點。
免得她出手太重,把這個郡主打到皇上面前告狀,那她就吃虧大了。
風兒猛搖頭,「還是不要了,沒有人在下面接我,我怕摔死。還是姑爺有情有義,真是令人羨慕呀。」
「妳找死呀,幹麼又提他?他一天不來氣我,日子大概過不下去。」
「小姐,妳幹麼老往壞處想?」風兒拿人手短,早已經是一心向棠優了。「說不定姑爺是一天不見妳,日子就過不下去。」
這樣想,不是令人心情大好嗎?
「奇怪,妳怎麼這麼好收買呀?老是幫他說話。」才幾包蜜餞乾果而已,風兒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說不定我說對了。」
老是小姐說的對,人家她偶爾也會蒙上呀。
「妳對,那不就是我錯?」越想越心煩,隔壁又吵得很,「幫我拿鞋子來,我要出去。」
「去哪?」
真的上街買鞋子送姑爺?
真怪。
「當然是回家呀,我還能去哪?」新媳婦都有回門,沒道理小妾不能回家探親吧。
「是不是要跟老夫人、夫人說一聲?」
「廢話,她們要是不肯,我走得出棠家大門嗎?」她呀,比獄中的犯人還被看得緊。
不過既然不喜歡她,幹麼把她看得那麼緊?
她永遠不明白棠家人在想些什麼。
的確是一家子的怪中之怪。
「小姐、小姐!妳走慢一點!」
桑梓掩起了耳朵,腳下走得飛快,硬是不理會風兒的叫喚。
她氣憤的跑上九曲橋,扯下腰間的白玉葫蘆,舉起手來似乎是想把它扔到池裡去。
可是想到哥哥的一片好意,她高舉的手又放下來了。
她只是想回去看看爹娘而已,這算是犯了哪一條的棠家家規呀?
棠老夫人幹麼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進了我們棠家門就要守我們棠家的規矩,不要以為妳還可以隨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愛幹麼就幹麼。
「我們是有規矩的人家,妳那些壞習慣不要帶進來。
「還有呀,我是說過怕吵,讓妳不用晨昏來問安,可是妳也太不用心了,就不會主動來看看我這老太婆。
「妳以為還在家裡當大小姐嗎?雖然棠府裡奴才多得是,是不差妳一個人來伺候啦,可是一個人沒心要孝順公婆,怎麼會得人疼呢?
「妳爹娘是怎教導妳的?連侍奉公婆的道理都不懂,這怎麼可以呢?
「以後優兒要是娶了正室,難道妳就把這事丟給人家,自己繼續享福當少奶奶嗎?」
結果桑梓被訓了一頓,她忍耐著不回嘴,差點沒把白玉葫蘆給捏爛了。
忍耐、忍耐!這死老太婆年紀這麼大了,可能禁不起跟她吵架,她就拚命的忍耐聽她念完。
可能是她乖乖不出聲的模樣讓棠老夫人很滿意,所以特別撥出一個時辰的時間,讓她到她的臨雲閣去學規矩。
那表示桑梓從今以後每天要花一個時辰,去聽那個死老太婆唸經,而且還不能夠回嘴的。
「小姐!」風兒氣喘吁吁的追上來,「妳別發脾氣,老夫人也沒有說錯呀。」
是有點難聽啦,可是站得住腳呀。
小姐畢竟已經不是桑家的千金,而是棠家的媳婦了嘛!
「她當然沒說錯,反正什麼都是我的錯。」她氣憤的低吼。
他們自己說不用請安的嘛!那怎麼能怪她沒去?她從來也沒當過人家的媳婦,誰知道要幹些什麼?
真不想忍耐,真想翻桌子、真想踹她幾腳、真想罵她死老太婆,真想讓她看看她有多凶、多惡。
可是……她垂下了長長的睫毛,看著手裡的白玉葫蘆。
它是實心的、它沒有嘴巴。
「小姐。」風兒拉拉她的衣袖,擔心的說:「妳別哭嘛!剛到一個新家庭,什麼都還不清楚,當然會有些委屈呀。」
人不熟悉、生活起居也不同,當然會讓她感到受挫,可是那也沒辦法,只能忍一忍,過幾年就會好多了吧。
「我哪有哭呀。」她才沒有那麼脆弱呢。
她儘管念她的,她牙一咬忍一忍,就不相信她還能有幾年的時間找她麻煩。
「小少奶奶,原來妳在這裡,妳走得好快呀。」
哇,是老夫人房裡的丫頭,不會吧,難道她想起什麼事情漏了罵,特地叫人來把她找回去嗎?
「姊姊,是什麼事呀?老夫人怎麼了嗎?」看主子一臉哀怨,風兒連忙挺身而出。
「不是老夫人,是郡主。」丫鬟說道:「剛剛郡主去跟老夫人說話,聽到小少奶奶剛走,說可惜沒見到,所以老夫人吩咐了,叫小少奶奶過去陪郡主一起用膳。」
八成是鴻門宴。
「我吃不下。可不可以下次?」
「嘎?」丫頭一楞,一副沒料到她會說不去,以致露出被她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嚇得驚訝的表情。
「我想是不行。好吧,我去就是了。」棠優一定會很高興,她終於能夠少吃幾碗飯了。
「小姐,姑爺早上不是說,要到靜心居和妳一起用飯?」
沒有英雄再度救美,她這丫頭只好勉強上場。
「對對對!」她從來沒有那麼高興棠優跟她搶飯吃過,「差點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喔,去不了了。」
「小少奶奶。」丫鬟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才拿出良心給了忠告,「妳不能不去呀。難道妳想得罪郡主嗎?這樣的話,以後妳的日子會不好過的。」
她小聲的又說:「妳應該聽別人說過吧?郡主以後是二少爺的元配夫人哪。待會我不能在她面前喊妳小少奶奶,那是不得已的,請妳別跟少爺說。」
「我會去跟棠優說?我哪這麼無聊?」慢著、慢著,難道……「是棠優叫妳們喊我小少奶奶的?」
丫鬟苦著臉,「少爺說,他只要聽到一句桑姨娘,就打我們一頓板子。」
下人也是很為難的呀,主子們難伺候,連稱呼都不能說錯。
為了自己屁股的安危著想,小少奶奶當然要常常掛在嘴巴上了。
常念阿彌陀佛不見得能到西方極樂,可是常說小少奶奶,卻是能長命百歲的。
「小姐!我就說姑爺對妳很好,妳還不相信。」風兒興高采烈的說。
偶爾對一次的經驗還真是不賴。
難怪小姐喜歡永遠是對的的滋味。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4:01
第8章
山珍海味沒胃口,美食珍饈不動手。
非凡郡主只是緊緊的盯著桑梓,腦袋裡掛了一堆問號。
她沒有她出色,沒有她好看,沒有她尊貴,當然也一定沒有她多才多藝。
成雪公主還送她十三個字──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粗俗丫頭。
那為什麼棠優跟她那麼親熱?叫她喝乾了一整缸的酸醋,差點沒酸壞了牙。
她怎麼看都覺得不像公主和棠家奶奶說的那樣,棠優對桑梓沒興趣。
「妳知不知道我是誰?」
桑梓點頭。
冰肌玉膚、秋水明眸,顧盼生姿、我見猶磷,非凡郡主果然非凡,是個天仙似的大美人,她看了都要嫉妒了。
「妳是非凡郡主。」
「對,但也不對。」她將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我是優未來的妻子。」
郡主不是她想聽見的答案。
聲音又柔又軟,嬌滴滴的,這才叫黃鶯出谷呀!桑梓忍不住為自己常常大吼而變得難聽的嗓音感到羞愧。
「喔。」未來嘛,又不一定成,說不定棠優就是喜歡醜丫頭,不愛大美人……
騙誰呀,是她都會愛大帥哥,不愛小丑男的。
除非棠優腦袋不正常,才會不想要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當娘子。
這麼一想,桑梓又高興了起來。他的確是不怎麼正常嘛!
「我今天飯吃少了,妳知道為什麼嗎?」非凡郡主兩眼瞪著她,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因為天氣熱?」她猜。
謝天謝地老夫人吃素所以沒跟她們同食,否則她一邊得聽她唸經,一邊得陪郡主玩猜猜看,很累人的。
「因為妳。」她水柔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妳讓我很火大,妳知不知道?」
這句台詞桑梓以前也常用,不過講得沒她這麼溫柔、有味道,她都是用吼的。
「妳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妳哪來的膽子跟我作對?」
「什麼?」她覺得自己成了一隻鴨子,聽不懂郡主打的雷。
「少跟我裝傻,我都看到了!妳居然這麼不知羞恥,厚著臉皮勾引棠優。」假裝跌倒、還送鞋子,心機真是有夠重的。
「我勾引棠優?妳說錯了吧?我幹麼勾引他呀!」
她是會寫勾引這兩個字,不過怎麼做就有點不清楚了。
「我親眼見到了!」雖然距離隔得遠了點,他們的對話不是聽得很仔細,不過這臭女人臉上一副淫蕩的表情,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那妳一定是看錯人了。」棠優是跟誰勾勾搭搭的,害她背了這個大黑鍋?
「妳敢說我看錯了?早上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妳賴在他懷裡!我都沒被他抱過,憑什麼讓妳給搶了先機!」
桑梓啞口無言。
這算哪門子的先機呀。
「妳別太得意,我不會認輸的。妳會知道我的手段和厲害的。」她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磨,就不相信她整治不了一個小妾。
又還沒嫁進來就急著給她下馬威?桑梓一臉不悅的想著。她還真是倒霉!
都是棠優害的,都是他的錯。
誰叫他來多管閒事?她寧願跌得頭破血流,也不要為了莫須有的罪名,被罵得狗血淋頭!
「妳給我離優遠一點,否則我就給妳好看!這些話我只會說一次,不會再說第二次,妳最好記在心裡。」
「小姐,喝杯水吧。」跑了一整個下午,一定很渴。
不喝呀?
「那我給妳捏捏手?」收拾那麼大間的屋子,手一定酸了。
也不要?
「那……那妳餓不餓?我去給妳拿點糕餅來?」風兒一臉害怕的說:「小姐,妳也說句話嘛!」
一句話也不說,光是坐在那裡,實在很像風雨之前的平靜。
說不定待會就會開始打雷、閃電、下雨,她還是找個借口趕緊避難去。
「實在很過分。」桑梓輕輕的問:「對不對,風兒?」
「有一點點啦。」她小心翼翼的答覆,「小姐,妳千萬不要發火喔。」
「不會的,我不會隨便亂發脾氣的。」她平靜的說:「我當然會忍耐。」
「那就好了。」風兒終於放下心來。
「可是人家這樣欺負我,我要忍到什麼時候?」她秀眉一皺,語氣開始冒出了一股火藥味,「她自己砸了自己的屋子,關我什麼事?為什麼我得去收拾?」
還不讓風兒來幫她!
她連自己的衣服都不折的,卻得去清理郡主發脾氣過後的殘局。
「郡主說了,因為是妳害她發脾氣的,所以……」風兒小小聲的應對,一這個借口,小姐自己還不是常用。」
「胡說!我哪有這麼不講道理!」
她越想越火,更嘔的是,自己幹麼乖乖聽話?還真的把她的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
「明明就有。」風兒立刻搬出事證,「上次老爺罰妳抄佛經,妳自己跑出去玩卻叫我代寫,結果老爺生氣了多罰妳一百遍,妳就說是我字太醜害的,所以把那一百遍算到我頭上。」
風兒翻起舊帳有如滔滔的江水,連綿不絕的一直說下去。
「還有呀,那個雨過天青的花瓶明明是妳自己發脾氣拿來摔的,可妳還不是怪我笨手笨腳、反應太慢,沒有及時阻止妳。
「還有去年中秋節的時候呀……」
「得了得了!妳要說到什麼時候?我是主子耶,妳是我的丫頭,我不順利的時候不找妳出氣,要找誰?」
當她的代罪羔羊,本來就是風兒的職責所在呀。
報應來了吧?「郡主是妻,小姐妳是妾,她不順利的時候,當然也要找妳出氣啊。」
桑梓火大的吼,「放妳的狗屁!妳哪只眼睛看見棠家花轎抬她過門了?妻什麼妻,還早得很呢。」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一定是。小姐,妳現在不忍著點,等到郡主進了門之後……」日子就很難過了。
「我怕什麼!她把我惹毛了,我就讓她當不上棠家二少奶奶!」
「小姐,妳別逗我笑了啦。」哈哈哈哈……
「幹麼?妳是覺得我沒那個本事是不是?」笑成什麼樣子了,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不是呀,妳上次也說不讓棠大小姐當表少爺的妻子,結果呢?」
「上次不一樣,我沒有很認真。」那是她突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衝勁,變得不想阻止加破壞了。
「喔。」風兒笑嘻嘻的問:「小姐,那妳打算怎麼做呀?」
「現在還沒有想到辦法,不過總會想到的。」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小姐喔。」風兒神秘兮兮的說。
「妳會有什麼好點子?」她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丫頭有多少斤兩?
她沒轍的事,這丫頭會有辦法?
「我的辦法很簡單,妳先拉攏姑爺,哄得他把妳扶正了,那不就沒問題啦?就算郡主肯嫁給姑爺做妾,那也欺負不了小姐了。而且她進門時,妳還能給她一頓殺威棒出氣,不錯吧?」
「妳想死呀,出這什麼爛主意!」瞪她一眼,叫她以後別亂出餿主意。
拉攏?她需要去拉攏任何人嗎?
惹火了她,她就翻牆回家去,離家出走是不需要人教就會的法子。
「小姐,我覺得這主意棒得不得了。姑爺反正喜歡妳,你們現在這樣夫妻不像夫妻,朋友又不像朋友,實在怪透啦。」
哪有人家夫妻不用睡在一起的?
「妳怎麼這麼囉嗦?」
夫妻?她都忘了她跟棠優是夫妻,可他從來沒有把她當妻子看待過啊。
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他到底把她當做什麼了?
「本來就是嘛!人家不是常常說,母以子貴嗎?要是小姐能生個小娃娃出來,那日子也就不難過了。」
「妳說完了沒?難道我坐在這就能生娃娃嗎?」什麼都不懂,只會亂講,真是個笨丫頭。「妳再胡說,我就打妳出氣。人家找妳家小姐麻煩,我就打丫頭發洩!」
「那我就不多說了!」風兒往窗外一看,「天都黑了,我去把後院的衣服收進來。」小姐心情不好,她還是趕緊走人為妙。
桑梓也抬頭往外一看。
天黑了,起風了,看起來似乎要下雨了。
雨一下,娘的風濕就犯,不知道小芳記不記得每晚得幫她捏捏腿?
不知道爹爹的咳嗽好些了沒?
想到掛念的家人,她忍不住感到一陣沮喪,不管她表現得多堅強,但心裡還是有個脆弱的地方。
事實上,她也想當個受人歡迎、受人疼愛的小少奶奶,所以她才拚命忍耐。
她知道自己脾氣不好,所以盡量的克制自己不發脾氣、不亂說話。
在棠家的日子真是沒意思,現在又來了個作威作福的郡主,她是敢怒不敢言。
想到以後的日子就這麼主不主、奴不奴的下去,實在是很無趣,當初她要真因為表哥娶了別人而去當尼姑,說不定還快活一點。
「唉,棠優、棠優。」你真是害死我啦。
他要是別天天來惹她,她也不會這樣心煩意亂,郡主也沒有理由找她麻煩。
「我強烈懷疑他喜歡我。」
想到自己不久前說的這句話,她忍不住面紅過耳了。
連風兒都這麼說了,或許他真有一點點喜歡她吧?或者滿喜歡的?
羞呀,她怎麼會這麼想?
雖然沒人,但她還是為腦中那種大膽的想法感到羞慚,伸手掩住了臉,「臭棠優,你叫我怎麼辦?」
「叫我幹麼?」一個熟悉而有點笑意的聲音在她前面響起。
桑梓猛然抬起頭來,看見棠優笑嘻嘻的看著她,「你找我呀?」
「棠、棠優!」
她彷彿做賊當場被逮到似的,下意識的站起身就想跑,她往後一退卻連帶翻了椅子,仰天摔了下去。
「妳是怎麼了?」
見鬼也不用慌成這樣呀!再說,他一點都不像鬼,鬼哪有他英俊瀟灑。
「門、門不是關上了?」她坐在地上,一臉的震驚。
明明就吩咐風兒把門上栓,免得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來找她麻煩。
「還好牆不算太高。」他敲了老半天的門,就是敲不到她們來開門,乾脆就翻牆進來,「妳在為我而煩惱是不是?」
他伸手拉她,卻被她反手拍掉。
「不要你假好心,我自己可以站起來。鬼才會為你煩惱呢。」拍拍沾在裙上的沙塵,桑梓故做鎮靜的說。
「再裝就不像了。我明明聽見妳喊我的名字,還頗為苦惱的樣子。」
「是呀,我是很苦惱,不知道你這個混帳什麼時候死。」
「又來了,老是咒我死,總有一天會如妳的願的。」他一臉無奈,「我中午沒過來,妳生氣了嗎?那是因為文選司裡有事,所以才耽擱了。」
「誰管你這個?你最好都別來煩我、吵我、氣我。」看到他就想到隔壁的大美人,叫她渾身都不自在。
「妳真是無情,太令人傷心了,老是凶巴巴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何苦呢?」
「你才何苦咧,老是來找釘子碰!你要是不喜歡我太凶,那就少上門來自討沒趣。我看你渾身都是賤骨頭,一天不挨我的罵,就渾身都不舒坦。」
「我跟妳好聲好氣的說,妳幹麼總是惡言相向?」棠優一把抓住桑梓的手腕,「走。」
「幹什麼啦!不要拉我!」
「幹什麼?當然是去妳家興師問罪!這麼不知好歹的丫頭是怎麼教出來的,我倒是想去請教一下。」
「去我家?!」她瞪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走吧妳,還囉唆什麼?」
「放手啦,我自己會走!喂,棠優……」
「什麼事呀,桑桑!」
「放開我的手啦!叫你不可以叫我桑桑,你是聾啦!」他現在當做在拖狗是不是?走那麼快,害她得用小跑步的才跟得上他。
「天都黑了,二少爺和小少奶奶要到哪去?」守門人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狐疑的跟身旁的人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出門也太奇怪了吧?
「你有膽子上去問一聲呀。」對方回道:「聽說二少爺剛剛和老夫人吵了一頓,我說他現在一定很火大,你要是不怕死就去多問個幾句。」
他的消息可是很靈通的,上邊才剛鬧完,他就已經開始四處傳播了。
「跟老夫人吵呀?不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少爺,到底吵些什麼?」
「這個嘛!」他有點尷尬的說:「不清楚,好像是為了小少奶奶吧。」
他的好小桃妹妹也不是很知道,只說二少爺為了小少奶奶,跟老夫人、夫人還有公主都發了一頓脾氣。
三個女人楞楞的坐在屋內,一反常態的沒了嘰嘰喳喳,反而帶著一臉困惑,安靜的楞著。
「優兒是怎麼啦?」棠夫人一頭霧水的問,首先回過神來。
什麼叫做她們已經沒有資格替他做主了?
他自己的事他會自己拿主意,用不著她們多事?
「怎麼說我不通人情呢?」棠老夫人一臉冤枉的說。
「我哪有興風作浪嘛!」成雪公主也覺得自己很無辜。
他雖然沒有發脾氣,但是卻把話說得很重,叫原本快快樂樂喝茶、說話的她們,一掃好心情,變得鬱悶不已。
「優兒是不是在說桑梓的事呀?」棠夫人覺得有點像,可又不是很確定。
「難不成他真是為了這事?」他說她不通人情,難道是指她沒有同意讓桑梓回家探親的事嗎?
真是的,她也沒有不許呀,只是想等他回來再說呀。
「那怎麼可能?優那麼討厭桑梓,怎麼會為了她來責備我們?」成雪公主心裡也隱約這麼覺得,可是想到非凡的一片情意,她也只能昧著良心說不可能。
「問題是優兒真的討厭她嗎?」棠夫人道:「一開始他的確是很反對啦,不過現在卻一聲不吭的。依他的個性,要是真的反感,怎麼可能不發脾氣?」
棠老夫人也說:「是呀,妳不說我還不覺得奇怪呢。這婚前,優兒的確是反感得很,怎麼人娶進來後,他就不說話了。」
「所以我說,會不會是優兒看上了桑梓啦?」這樣也好,家和萬事興嘛!她當然不想他們整天吵鬧,弄得雞犬不寧的。
「那丫頭脾氣是改了不少,就是太不懂事,還需要好好調教一番。」
棠老夫人其實也不是存心找她麻煩,只是希望她能趕快進入狀況,做好為人妻、為人媳的準備。
「說不定我很快就有孫子能抱了。」棠夫人一臉的期待,順便看了一眼成雪公主平坦的小腹,偷偷的歎了一口氣。
「奶奶、婆婆,妳們是怎麼啦?這個桑梓不是娶來給優治病的而已,難道妳們真把她當媳婦呀?」
那非凡怎麼辦呀?她是絕對不可能與桑梓共事一夫的。
「是這樣沒錯。不過要是優兒喜歡,我們當然也不反對呀。」
當初是因為優兒反對,她們才說這是權宜之計,把人娶進來擺著就好,其它的她們也不管他要怎麼做。
要疼愛、要冷落,那都隨便他嘛!
現在如果他看對眼了,而且很有可能會讓她有曾孫抱,那她幹麼反對呀?
「奶奶,可妳說過桑梓粗魯不文,野蠻成性,不要她當孫媳婦兒的。」
「是呀,想到那陣子的事,我還真是頭痛。不過還好,嫁來之後,她也收斂了不少,總算是老天保佑。」
知道要改,她還不至於沒救。
「人家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成雪公主道:「我看,我們還是先別對她示好,免得她得寸進尺,以為可以爬到我們頭上去了。」
「這個奶奶當然曉得了。」棠老夫人笑說:「妳也別操心,多花點時間陪陪郡主,她第一次來我們家作客,得好生款待著。」
「對對對,這個郡主又溫柔、又有禮貌,要是能做我的媳婦呀,那可真是我的福氣。」
更難得的是,她對優兒一往情深呢。
「婆婆,要非凡當妳的媳婦也不是什麼難事呀,只是她不肯和桑梓共事一夫,這才是問題。」
棠老夫人道:「這門婚事要是能成,郡主是妻,桑家丫頭是妾,各有各的定位,怎麼會是問題呢?」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嘛!
「可郡主不這麼想呀。奶奶,要是我,也不肯別的女人和我爭的。」
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逢場做戲,她還能忍受,可是把人迎進來家裡就太過分了。
「公主。」棠夫人提醒著,「妳知道桑梓可是優兒的保命符,郡主要是不能接受,那也沒辦法。」
說的也是,看樣子非凡想把桑梓弄走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若她想嫁給優,就一定要接受桑梓的存在。
可是……成雪公主憂心的想著:她接受得了嗎?
「娘!」桑梓漲紅了臉,有些微怒的說:「妳在說些什麼呀?」
尷尬呀,這裡又不是只有她們母女,還有個外人棠雲嵐呀!
娘居然劈頭就問她,有身孕了沒有?
早知道她就不進家門了!
棠優還真的跑去跟她爹興師問罪什麼的,最後和她哥哥、表哥四個男人熱熱鬧鬧的在花園裡喝酒。
她就被拉進房裡,問這種羞死人的話題。
「我在替妳著急呀,真是個傻丫頭。」還不懂得趕緊生個孩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咱們都是一家人,妳怕什麼羞?」
棠雲嵐也微微紅著臉,溫柔的笑著。
她和丈夫每個月都會來拜訪舅舅,沒想到今天這麼巧的碰到了棠優夫婦,看他們手牽手一起進門的樣子,她當初的確是多慮了。
「我哪裡是怕羞?!根本不是妳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桑夫人不斷的追問著,「妳倒是說話呀!」
「沒怎樣啦。」桑梓轉過臉去,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怎麼不說話?娘在問妳呀!」
「舅母,桑桑才剛嫁過去,哪能這麼快就有身孕?」棠雲嵐笑著說道:「妳別急,總有一天會有的。」
「我哪能不急呀,妳不知道……唉。」桑夫人道:「我這有生男秘方,妳們兩個都拿回去好好看著,最好能夠一舉得男。」
那可是她的壓箱寶,非常、非常的珍貴。
「娘,怎麼妳老想著生孩子的事?」桑梓一臉的受不了,「我要出去了,跟妳說話老害我頭痛。」
「妳就是這樣,我跟妳講正事,妳就沒耐性聽。」以後要是吃了虧,她這個當娘的難道不心疼嗎?「雲嵐呀,妳不要嫌舅母囉唆呀,我也是為妳們好。」
人家雲嵐就會乖乖的聽,怎麼女兒反倒沒有甥媳貼心?
「我怎麼會呢?」她溫婉的說:「舅母為我著想,那是疼我呢。」
她看了一眼桑梓,「讓桑桑去看看優吧,他一向沒什麼酒量,我怕他多喝了。我再陪妳說一會話,好嗎?」
謝天謝地,棠雲嵐幫她找了這個借口,讓她得以逃出生天。
她哪裡說得出口,是自己一點魅力都沒有,棠優壓根沒碰過她,更別提生孩子了。
桑梓趕緊往花園走,剛好和古仕言碰上了。
「桑桑,我正要去找妳。棠優喝醉了,舅舅叫你們晚上留在這,我待會打發人去棠府說一聲。」
「留在這?不用了吧?我去看看他。」他最會裝模作樣,誰知道是不是假的。
「雲嵐還在妳娘房裡嗎?」提到妻子,他臉上幸福愉快的表情實在令人難以忽視。
他沒有爹娘,從小是給舅舅養大的,早就把他們當成親生爹娘,雲嵐懂得他的心意,因此對桑家兩老是加倍的體貼、孝順。
知道桑夫人喜歡和人說話,每次都一定來陪她解悶。
「嗯,也不知道她們哪來那麼多話好說。」桑梓看著他,突然問了一句,「表哥,我想問你。」
「什麼?」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卻喜歡棠大小姐?」這個問題她悶了很久,實在很不想承認是自己沒人緣、討人厭。
「桑桑,我很喜歡妳。」古仕言誠懇的說:「但我一直把妳當妹妹看。雲嵐她知我、懂我,我對她除了尊敬之外,還有更多的愛慕。」
「那你怎麼知道我只能是妹妹?」他自己也說喜歡她的呀。
「因為我對妳沒有心跳的感覺。而雲嵐不同,她的一個微笑就能令我雀躍。」
「心跳的感覺?」
「是呀。」他看著她那張俏麗的小臉,「桑桑,或許是我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得讓我忽略了妳。」
等到他注意到的時候,一顆心早已經給了別人。
「那如果沒有雲嵐,你會更喜歡我嗎?你會娶我嗎?」
古仕言想了一想,緩緩的搖搖頭,「我想我不會。」
她不服氣的說:「為什麼?」她是哪裡不好呢?她糟到沒有一個男人對她有興趣,真是太悲哀啦。
「桑桑,我希望我的妻子崇拜我、敬重我、依賴我。」他說道:「妳這麼的強勢、這麼的獨立,妳根本不需要我,在妳的身邊,會讓我覺得自己毫無用處。妳會是個好妹妹,可不會是我想要的妻子。」
桑梓有點難過,「是嗎?」說到底她就是不夠溫柔體貼,不夠像女人吧?!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而已。」他連忙強調,「桑桑,妳不要胡思亂想。」
來不及了,她已經開始反省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4:19
第9章
「喂,棠優!起來了。」
沒那個能耐就別充那個好漢,她爹和哥哥可都是酒國好漢,就算不是喝遍天下無敵手,也是千杯不醉的。
找他們喝酒,真是找死。
棠優趴在桌上,一臉的醉態,連眼睛都睜不開來了。
「回家了,喂!」桑梓拍拍他的臉,「棠優!」
「桑桑,他醉了別喊了,晚上住這就行了。」桑正新說道:「妳的房間我叫人去整理好了,晚上你們就在這過一夜吧。」
「那怎麼行!」
「不然怎麼辦?都這麼晚了,女婿又醉了。」
不待女兒再多說,他連忙吩咐家丁把棠優扶到桑梓的房裡。
門關上,床上躺著個爛泥似的男人,這種前所未有的經驗,害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桑、桑……」棠優趴著躺在床上,伸出一隻手來無力的亂揮,「水。」
桑梓走近床邊,皺眉道:「要水不會自己起來倒?」
她又不是他的丫頭。
棠優咕噥的說了幾句,搖搖晃晃的爬起來,隨即一個不穩,骨碌的滾下床來。
「喂!你不要命啦!」桑梓連忙蹲下去扶他,「回去躺好。呼……你怎麼這麼重!」
他的手繞過她的脖子搭在她肩上,她抓著他伸過來的手,手圍住他的腰,拚死拚活的把他往床上拖。
「重死了、重死了……啊!別往我身上壓呀!」
好不容易把他又拖上床,他卻身體一倒就把她半壓在床上。
她喘了幾口氣,推推他毫無動靜的肩頭,「起來!」
醉鬼真是討人厭!
桑梓推推推,把他推往旁邊去,好不容易才從他身下爬出來。
「棠優,我的手!」
到底是不是醉了?怎麼那麼準的就抓住了她的手?
「放手啦!喂!」她可不想跟他在這裡耗上一晚。
桑梓本來扳著他的指頭要讓他放開,卻因為他一句話而停止了動作。
「別走,桑桑。」他咕噥著,連眼睛都沒睜開。「別走。」
「搞什麼嘛!」她一臉無奈的坐在床邊抗議,「叫我別走就別走,你以為你是誰呀,哼。」
他睡著了,卻仍是抓著她不放。
她盯著他的睡臉,臉上的表情不自覺的放鬆了,寂靜的夜裡彷彿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桑梓輕輕的碰觸著棠優像女人般柔軟的發,捲起一縷纏在指上,一圈又一圈的繞著。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幹麼這麼做。
他高挺的鼻子有著美好的線條,她忍不住讓手指在他臉上展開探險。
滑過濃眉、溜過頰邊,最後停留在薄唇上。
她感覺得到他呼出來的氣息,暖暖的噴在她的手指上。
「你……你喜歡我嗎?每次看到你,我就會心跳。表哥對雲嵐的心跳也是這樣嗎?」
因為……因為她好像喜歡他了,這不斷加快的心跳,就是表哥說的,為誰心跳的意思嗎?
他曾經問她,把他當做什麼,害她那時苦苦的思索了三天三夜。
現在她想到了答案。
當相公好嗎?
「我頭痛酒還沒全醒,妳小聲一點不行嗎?」
酒果然不能喝太多,一喝多就有麻煩和一堆後遺症。
「你少來了,哪有人醉那麼多天的。」
在她家一賴就是七天,天天都在說酒醉,害她不得不跟他同一個房間過夜,連續七個晚上都沒辦法好好睡。
沒辦法,床被他霸佔了,她只能屈居個小小的角落。可她每天早上卻都羞愧的發現,自己活像只八爪章魚似的纏在他身上。
還好她總是比他早醒,因此還能掩飾自己的窘態,連忙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還好他們回來了,謝天謝地,他們不需要再同住一房了。
自從發覺自己可能喜歡他之後,她就開始感到不安。
桑梓怎麼樣都覺得不自在,還莫名其妙的感到害怕,怕他像表哥那樣,也會對她說:「妳不是我想要的那種妻子。」
如果她向他示愛,打破了他們目前這種微妙的平衡,她一定會後悔的。
「小姐,妳終於回來了!」風兒帶著眼淚,埋怨的跑出屋子迎接,「妳要回去也不帶我去,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好過分喔。
「跟我沒關係喔,是有人賴著不走。」她連忙撇清責任,雖然說在家裡待了這麼多天,感到最高興的人是她,不過面對風兒的時候,她還是假裝無辜一下。
免得風兒哭起來,那是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我看妳也挺樂的。」棠優勇敢的說出了事實。
她瞪他一眼,習慣性的又是一腳踹去,「閉嘴啦!又沒人問你。」
「不是叫妳要溫柔點嗎?」他搖了搖頭,「女人,別老是讓我一直嘮叨妳太凶了。」
一矢中的!害她頓時無語。
「風兒,妳跑一趟腿,到潛心居吩咐他們,把我的東西全搬過來。」
「搬、搬過來?」風兒張大了嘴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幹什麼?」桑梓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兩肩一聳,「沒什麼,我不能住這裡嗎?」
扮無辜這一套,當然不能解決這主僕倆的疑問。「你沒事幹麼要住這裡,你自己沒有屋子嗎?」
咚咚咚,她又開始心跳加速,雙頰發紅了。
「我不能搬過來?」
「當然不行。」想害她天天為了克制自己的感情而心情不好嗎?
還是保持點距離好,她不要天天失眠。
「那好吧。」他很乾脆的就放棄了,「我先走了。風兒,小姐還沒用過午飯,交給妳了。」
「嘎?小姐?」風兒一頭霧水的說:「是怎麼了嗎?難道姑爺是在開玩笑?」
小姐才說了一句不行,他馬上就放棄了,也太快了吧?如果真的想過來,就應該多問幾次,多堅持一下吧?
「廢話!難道妳以為他真的想來跟我住嗎?」
過分,他一定不是真心的,說不定是想捉弄她!
還好她沒有露出一副喜從天降、受寵若驚的樣子來,否則他一定會笑到得內傷。
「啊!」桑梓看著手裡的那壺陳年好酒,是爹爹要送給女婿的,「風兒,追上去給他。」
風兒連忙接了追上去,她才剛出門幾步就又回來了。
「做什麼?不是叫妳拿給他嗎?」
「小姐。」風兒一臉遺憾的說:「姑爺走進隔壁去啦。」
看吧,就愛拒人於千里之外,這下把人給拒到隔壁去,看看該怎麼辦才好。
「隔壁?」
大美人郡主?可惡。
兩個人互看一眼,同時點點頭,「去瞧瞧。」
說到做到一向是桑梓做人的原則,況且她也氣棠優那麼迫不及待的往隔壁鑽!
七天不見,八成他也是想得很。她看他可能不是醉倒,而是得了相思病吧!
「小姐!妳瞧見了沒有呀?」
茂盛的樹葉活像得了風寒似的抖個不停,鬼鬼祟祟的桑梓踩在枝枒上,攀在牆頭東張西望的,還不忘拉低枝葉來掩人耳目。
「小聲一點啦,妳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在這嗎?」
看見了、看見了!
手拉手、肩並肩哪!
「他們進屋子裡去了!看不見了!」氣呀,他們那麼親熱是在做些什麼?
瞧瞧棠優臉上那種高興的樣子,活像是走在路上踢到了一錠金子似的。
怎麼他從來就不這樣對她笑?
「我也幫忙瞧瞧。」風兒說著就往樹頭上踩,踮著腳努力的想攀住牆頭,可跳了幾次卻都構不著。
「不是跟妳說看不見了,他們進屋啦,還把門也關上了!」青天白日的關什麼門?
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好事,不要臉、不要臉!
「那怎麼得了!」風兒抬頭道:「小姐!趕緊爬過去看看呀。」
「急什麼啦!把妳的鞋子給我。」總要找個理由吧,沒被發現就算了,要是被人家撞見了,那多不好意思呀。
鞋子?難道小姐也同姑爺一樣,愛上了人家穿過的鞋子?
「不好吧,小姐。現在辦正事要緊,先別管我的鞋子了。」
「妳別吵!快點拿來。」
風兒只好脫下鞋子丟給她,桑梓探頭看了看說道:「我過去了,妳在這邊幫我看著,要是有人來就學狗叫提醒我。」
她拿著風兒的鞋子,這樣人家要是問她過去幹麼,她還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撿鞋子。
「小姐,咱們又沒有養狗,突然有狗吠起來,那不是更奇怪了?」
「那妳學鳥叫好了。」真是個麻煩的丫頭,不過她說的也沒錯。
「好吧。那妳要小心喔。」鳥叫還差不多,這裡常常有各種小鳥跳來跳去、啼來啼去的,所以鳥叫一定不會引人注意的。
桑梓手腳並用,俐落的翻過牆頭,從另一邊的大樹偷偷摸摸的爬下去,而風兒則是接手她原本的位置,非常盡職的開始把風。
雖然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但她還是躡手躡腳,閃閃躲躲的往窗下前進。
逮到了吧!在幹些什麼?
她雙手放在窗台上,賊兮兮的把眼睛湊上去瞧。
「頭還暈嗎?」非凡郡主溫柔可親的說:「我再給你抹些祛風油。」
「不用。好了、好了。」
明明是纖纖素手,他看來就覺得像是奪命追魂手,隨時要把他抓進婚姻的牢籠裡去關。
還是離遠一點。
他喜歡真粗魯,不怎麼喜歡假秀氣。
早知道就別借口說頭痛,應該說要上茅房的。
這樣就不用進藕香居來讓她關照了。
「真的好多了嗎?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這麼紅,是熱嗎?」溫柔的手拿著昂貴的絲綢手絹,輕輕的按上他滲出汗珠的額際。
「不會熱。」只是有點緊張,不知道她是不是打算攤牌了。
他知道非凡郡主很喜歡他,名聲有點臭的她聽說又任性又刁蠻,可是在他面前完完全全是只溫馴的小羊。
都是他這張臉長得太俊,給他惹來了這個麻煩。
她幹麼不跟在范將軍後面跑就好?長得比范堯俊俏他也不願意呀。
「優,我來你家這麼多天了,今天才碰到你一回,你是不是故意避著我?」
唉,心底歎一口氣,她的戀愛之路都特別的不順利呀。
喜歡她的黏人黏得討厭,她喜歡的又都會因為害羞躲她。
俊俏郎君都這麼的內斂不會表達愛意嗎?她又不是那種不肯給人機會的人。
她都已經到他家來讓他發動攻勢了,怎麼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還跟桑梓回桑家一去就是七天,真是氣死她了。
她聽說桑梓回來了,本來要去找她出氣,剛好看見棠優出來,於是二話不說的把他拉來。
「我怎麼會故意避著妳呢?」他每天都很光明正大的從藕香居門口經過呀。
「那為什麼你都不來找我?」
成雪公主說他喜歡含蓄的女人,她就硬撐著不去找他,可是她現在已經煩了。
她一向都是乾乾脆脆的個性,是因為喜歡他才投他所好,既然她已經辛苦了一段時間了,這段感情也該開花結果了吧。
她已經準備好嫁給他了。
「郡主,我常來找妳不怎麼方便吧?」他總要顧慮著她的閨譽嘛!
雖然已經有點受損,不過為了他自己的幸福著想,還是幫她維護一下好了。
非凡郡主已經有三次主動求親又主動退婚的紀錄了,因為她有見一個愛一個的壞習慣。
第一次的受害者是柳大學士的公子,非凡郡主在街上遇到之後驚為天人,立刻叫父親上門提親,歡歡喜喜的準備當新嫁娘。
可是,沒想到她又在鴻林宴中看見了新科狀元,一顆心馬上飛到他身邊,於是新郎倌換人。
沒多久後強壯的范將軍一箭雙鵰的本領立刻擄獲了她的芳心,於是狀元郎慘遭淘汰。
緊接著是當時弱不禁風的他,因為昏倒在她前面,被她認為是敗倒石榴裙下最完美的詮釋。
大將軍又出局。不過這次王爺火了,怎麼樣都不讓寶貝女兒嫁個病夫,所以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那你去找桑梓就不會不方便?」就在隔壁而已,順路過來也好呀,一定是桑梓那個壞女人不許他來。
「她是我的妻子,當然不會有不方便的地方。」他們沒有同室而居那才奇怪。
「她明明只是個妾而已!」什麼妻子嘛,這兩個字明明是她專用的。
「郡主妳有所不知,我們家桑桑不愛當威風元配,就只喜歡扮可憐小妾。」他一臉無奈的說:「沒辦法,我也只好陪著她玩玩了。」
非凡郡主想發火但還是忍了下來,「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桑桑是我的妻子。」應該不難懂吧,她看起來這麼聰明,怎麼會問這麼笨的話呢?
「優,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知道我想當你的妻子的。」她一臉傷心的模樣。
「可我不能娶妳呀。」
「為什麼?」她虛弱的往他懷裡靠,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因為桑桑很凶,我要是娶妳,她會跟我拚命的。」好不容易身子骨健壯了,他還想多活幾年。
「她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小妾,憑什麼阻止你娶妻?她要是敢發脾氣、亂使壞,對你有所不利,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對付她。」
「可是我不想妳去對付她,也不想她來跟我發脾氣。」他把她的身子扶正,拉開一些距離,「再說,我也捨不得她委屈。」
「什麼?」非凡郡主睜著一雙明媚的大眼睛,臉上的震驚可不是裝的。
「郡主。」他的聲音輕柔卻堅定的說:「我心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桑桑。我喜歡她、我愛她,我要跟她廝守一輩子。
「妳的心意我是受寵若驚,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委屈妳,更加不能傷害她。」
「你、你拒絕我?」還講得這麼明白!她哪裡比不上那個粗俗的野丫頭?
她不甘心!絕對沒有人可以這樣對她,只有她不要誰的份,別人哪裡可以不要她?
桑梓驚訝的伸手按住了嘴巴,否則她一定會失聲叫出來的。
他喜歡她?愛她?除了她之外,沒有考慮要再娶別人?
天啊!太刺激了,彷彿被雷劈到似的,她的腳都軟了。她得回去好好的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
桑梓轉身就跑,按照老方法溜回隔壁去。
「小姐!怎麼樣、怎麼樣了?」風兒看她眼眶含淚,雙頰飛紅,擔心得不得了。
「沒事、沒事!」她回身往屋子裡跑,陡然在門口站住了。
「哎呀!咱們屋子裡遭小偷了呀?」風兒大叫著。
除了大樣傢具還在之外,其它的用物和擺設都不翼而飛,連床都不見啦。
桑梓也瞪大了眼睛,衝進去一看,連娘親給的貼身衣物,裡面藏著春宮的箱子也不見了。
「妳不是一直在這邊嗎?為什麼屋子空了都沒有感覺?」
「小姐!我怕妳被發現嘛!提心吊膽的盯著妳,哪有空管有沒有人進來呀?」
桑梓看著她,無語。
糊塗丫頭笨主子,唉,絕配。
其實根本不是遭小偷啦,誰叫她要拒絕讓棠優搬過來,那他就只好當做她想搬過去他那,所以吩咐人來幫她搬家,如此而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1-3-23 00:04:45
第10章
「桑梓!」
住處才剛遭疑似小偷洗劫的桑梓,一聽見有人狂吼自己,立刻回過頭來,誰知道迎面就是一個巴掌甩來。
聽那種聲調和音量就該知道得快逃,她居然呆呆的送上香頰一邊。
「啊!」她被打得踉蹌了一步,撞在也呆掉的風兒身上。
「妳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非凡郡主有如爆發的火山,看到桑梓就像看到了出口。
轟隆隆的怒吼宣洩。
「幹什麼啦!很痛耶!」她的手也舉起來,不假思索就打回去。
不過人家是美人,自然會有英雄來相救,因此她這一掌是打到了棠優的胸口去。
「妳做什麼!」
非凡郡主看她居然動手打她的意中人,於是更加火大,又甩了一掌過去。
桑梓惱火棠優竟然幫著非凡郡主擋她這掌,於是送上了一腳踢他的小腿。
「啊!啊!」棠優腹背受敵,後面代桑梓挨了非凡郡主一拳,正面受了猛烈的一踢。
「妳還敢踢他!」非凡郡主伸出手就打,桑梓當然不甘示弱的抬腳就踢。
「妳先動手的!」
要打架她奉陪,反正哥哥只叫她忍耐著少說幾句,可沒叫她得乖乖挨打。
「夠了!妳們兩個!」
棠優一手提一個,拉著她們的後衣領,一左一右的把她們拉開,但還是挨了不少粉拳和玉腳。
「妳給我住手!」他對非凡郡主吼著,又轉頭對桑梓罵,「妳也給我停腳!」
雖然他是很高興成為兩女爭風吃醋的對象,可是不怎麼喜歡挨揍。
「她根本配不上你!為什麼你要她,不要我?」非凡郡主憤憤不平的說:「她一定是有妖法,我要找法師來破她的妖術。妳這個死妖女、狐狸精!」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吵架她桑梓也不會吵不贏。「妳給我閉嘴!我有魅力、我有吸引力,就是沒有法力!搶輸了就搶輸了,一點風度都沒有!妳哪裡像個郡主?根本就是個瘋婆子!」
「妳罵我是瘋婆子?我要治妳一個以下犯上、侮辱皇室的大罪!我要砍妳的頭,我要把妳棄市!」
「少唬人了!罵妳又怎麼樣?頂多打我一頓板子罷了,想砍我的腦袋,罪名還不夠大咧!」
「妳這個臭女人!妳有什麼了不起的,妳以為優是喜歡妳嗎?他只是喜歡多活幾年,才不得不娶妳!」非凡郡主無論如何也要在言語上逞強,「我隨便一找就有一打御醫來給他養身體,隨便都比妳這個死狐狸精來得強!」
「妳胡說八道什麼!」桑梓狐疑的吼她,「他喜歡我就是喜歡我,妳別東拉西扯的亂說一通。」
「郡主,妳不要亂講。」棠優連忙道:「這是我的家務事,不用妳多口了。」
「你不好意思坦白跟她說,我也不介意替你說清楚!」讓她有機會看清楚自己是什麼貨色,想跟她爭?
下輩子吧。
「妳以為妳自己真的是來當少奶奶的嗎?要不是妳有個奇怪的命格,剛好可以讓優的身子好起來,否則棠家幹麼千方百計的把妳娶進來!妳當真以為自己美得冒泡,所以才被迎進棠家大門的嗎?」
「亂講!」桑梓怒吼一聲。
那不是真的,他明明說喜歡她的呀!
「不相信妳去問呀!全棠家上下哪個人不知道這件事?妳去問呀,如果我是亂講,我就給妳磕頭認錯、斟茶道歉。」
風兒看小姐臉色發白,渾身微微的發抖,知道她氣得厲害,連忙道:「小姐,妳不要生氣啦。」
「我幹麼生氣呀!」她惡狠狠的瞪了棠優一眼,「算妳行!風兒,我們走!」
「桑桑!」棠優連忙阻止,「妳要去哪?」
沒道理她會發脾氣呀,這件事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剛剛還以為郡主是要說出他喜歡她的事,沒想到是這件陳年舊事。
「你管得著嗎?」
原來他不是真心的喜歡她,原來他是怕死!她真是個大白癡,剛剛還高興成那樣,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我怎麼管不著?」他拉她,卻換來她一巴掌,還好他眼明手快,又抓住了她另一隻手。
「滾開!留著你那些肉麻兮兮、噁心到了極點的話去討好別人!我、不、希、罕!我現在要回家,誰敢攔我試試看!」桑梓張牙舞爪的說。
「快走、快走,我們就不送了,一路順風呀,最好別回來了。」非凡郡主得意非凡的催促著。
「妳幹什麼發這個脾氣!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人,妳有病哪!」棠優覺得桑梓莫名其妙,也忍不住不耐煩的發起火來了。
鴛鴦同命這件事,自頭到尾他也沒瞞過她,一開始以為她是丫鬟時,不是跟她解釋過了嗎?
現在她發這種脾氣,不是無理取鬧是什麼?
「有病的是你!還不趕緊去抱那個有十二個御醫的人的大腿,看看能不能多活幾年!」
「桑梓!」他吼她,「妳講講道理好不好?我知道這對妳很困難,不過妳可不可以偶爾用一下妳的腦袋?」
「我不講道理?我不用腦袋?」桑梓瞪大了眼睛,「我真想打死你!你欺負我還怪我不講理?你娶我根本沒安好心眼!你利用我,你這個王八蛋!」她握拳大吼。
「本來就是這樣的,我又沒說過娶妳是因為愛妳愛得不得了。」棠優也吼了回去,「妳莫名其妙。」
「你、你、你!」剛剛的深情告白死到哪裡去了?果然又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再跟他說下去,她鐵定會拿刀來砍他,為了避免真的給非凡郡主那個烏鴉嘴說中,有個砍頭棄市的下場,她還是趕緊走人好了。
「我要走了,不用送了!」頭一扭,她瀟灑的走人,回家再大哭一場。
「桑桑!妳要走去哪?」棠優向前一攔,一別想來掉頭就走這一套,妳要就痛痛快快的發完這頓脾氣。」
不要以後想到,再來跟他計較。
「我幹麼跟你發脾氣?你都已經把我利用完了,現在也活蹦亂跳了,還要我留在這裡幹什麼?」
不要把人糟蹋得這麼徹底喔,他要是敢叫她留下來喝喜酒,她可是會發飆的。
「幹什麼?那還用問嗎?當然是當我娘子,不然我娶妳回來當王母娘娘呀!」
供在那裡又不能摸、又不能碰的,這是哪門子的夫妻?
他之所以慢慢來,還不是因為想確定她的感情,怕自己一頭熱而碰她的釘子。
在桑家他裝醉的那一晚,聽她親口說出喜歡他,確定了她也有同樣的心意之後,他才有這個把握,要跟她做一輩子的夫妻,明明白白的拒絕了非凡郡主。
「你不要欺人太甚!」
「妳才不要咄咄逼人!我承認妳是莫名其妙的對我的身體有好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是不安好心、另有所圖才娶妳,沒錯,我是因為喜歡妳,是因為想要陪伴妳,是因為想要天天看見妳……
「哪個男人對自己的娘子是沒企圖的?否則他幹麼還娶妻,乾脆去做和尚好了!我該說的都說完了,現在輪到妳,妳馬上告訴我,妳是在發哪一頓火?想清楚了再說,千萬別嘔氣找我的麻煩,也找妳自己的麻煩!」
「我、你……我……」桑梓激動的喘著氣,腦袋裡亂成一團。
鴛鴦同命!
難道這不是個無聊的借口,而是真的?從頭到尾,棠家人就一直跟她強調這件事。
她壓根就不相信,一直覺得他們是圖謀不軌,結果是她自己想太多,人家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說了。
是她不相信的。
這麼說,棠優也沒騙她。
那麼問題繞回原點,她生什麼氣?
她能說,她是壓根忘了這件事嗎?
她能說,她剛剛偷聽他和郡主的談話,內心竊喜的知道了他對她情有獨鍾,卻在下一刻,聽到郡主說他不是為了喜歡才娶她的,才抓狂嗎?
她完全忘了,他一開始的確是說過死都不娶她的,他也的確不是因為喜歡才娶她的。
她能說,是因為自己氣昏了頭,完全沒想到這些事,所以才發飆的嗎?
不行、不行!她沒那個臉承認。
「妳想清楚了沒有?」吵這一頓最好有意義,否則他可就要好好教訓她了。
她那臭脾氣逼得他在眾人面前對她示愛,實在有損他的男性尊嚴。
「我回家慢慢去想。」她感到愧疚又沮喪,羞慚又丟臉,於是推開他飛也似的逃開。
風兒連忙追上來,「小姐,妳別又忘了我呀!」
「啊!」桑梓跑得急,又回頭看風兒,不意腳下在門檻上一絆,砰的一聲摔了個七葷八素。
她只覺得頭痛得要死掉了,她似乎聽到棠優在叫她。
「桑桑!桑桑!」
她的意識逐漸飄遠、模糊,只聽見他一聲又一聲的喊她,好著急呀。
可是她好丟臉,她罵郡主是瘋婆子,自己卻比她更像一百倍!不、不,是一千倍、一萬倍!
桑梓緩緩的睜開眼睛,表情顯得有些糊塗、迷茫,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太好了!小姐,妳終於醒啦!妳把我給嚇死了!」風兒一臉安心的說。
頭上撞出了那麼大包,還昏過去大半天,把她給急得半死,還衝回桑家去搬救兵。
結果一群人全都擠到屋子裡來,除了非凡郡主之外,大家都很擔心。
而那個沒醫德的大夫,居然從頭把他那顆大頭搖到尾,也不說話只是皺著眉頭嗯來、嗯去的。
把大家全都嚇得半死之後,他才說小姐沒事。
「沒事你搖什麼鬼頭?」那時姑爺狂吼著,臉色都變了。
「搖頭就是沒事呀!」他還振振有詞的說,給小姐開了藥就被轟出去了。
「覺得怎麼樣?」棠優關心的問:「頭還痛嗎?」
「桑桑,妳沒事吧?」好好的怎麼會摔跤?
桑蒔也一臉憂心的看著她,得到通知的桑家人都來了,因為她一直沒醒,大家嘰嘰喳喳的聚在這裡說話,惹得棠優心煩,將姓桑的、姓棠的全都趕出去,他能留下來還是因為太醫的身份。
她扶著頭,眼裡有著疑惑,「請問,你們是誰呀?」
「小姐,我是風兒呀。」怎麼聲音突然這麼輕柔?小姐是把頭撞壞了是不是?
「桑桑,不要鬧啦,妳真是頑皮。」眼神那麼無辜,神色還挺慌張的呢。
棠優對她伸出手來,「要坐起來嗎?我扶妳。」
他一碰到她的手,她立刻縮了回去,漲紅了臉,「你、你是誰?」
棠優一楞,勉強一笑,伸手拉住了她的兩頰往外一拉,「我是會把妳這樣的人!」
上次他這麼做的後果是和她大打了一架,她總不會忘了吧?
「啊。」她輕呼一聲,「好痛喔。公子,請你放手。」
「什麼?」棠優又是一呆,趕緊鬆手從懷裡拿出兩隻小鞋,「那這個呢?」
她念念不忘的兩隻鞋,總認得吧?
「你好奇怪喔,為什麼隨身帶著女人的鞋?」她上身往後一退,眼光帶著一些懷疑和害怕。
「不得了啦!」風兒急道:「小姐瘋啦!」
她哪會那麼溫柔,而且剛剛姑爺做的事都沒惹她發火!天又沒有下紅雨,她怎麼會那麼反常?
一定是瘋了沒錯,她可憐的小姐呀,風兒一定會伺候她一輩子,絕對不會扔下她不管的。
「風兒!別胡說。」桑蒔也察覺到妹妹的確不對勁,於是說道:「桑桑,妳是怎麼了?讓我看看!」
他伸手要切她的脈,她卻往旁邊一避,「你們是誰呀?桑桑是我的名字嗎?」
桑蒔一皺眉,喃喃的說:「難道是摔昏了頭,失去了記憶?」
「什麼?失去記憶?」棠優握住她的肩頭,「桑桑,妳不要開玩笑了。」
「你不要搖我,我頭好痛喔。」她微皺著眉輕輕的說。
「小姐,我是風兒呀!妳不記得了嗎?」風兒用充滿愛的聲音呼喚她,「這是姑爺,這是大少爺,妳仔細想一想呀!」
「好、好,我仔細想一想。」桑梓細聲細氣的答應。
結果,她努力了半天,大家期待了半天,只見她茫然的搖搖頭。
「對不起,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眼眶裡掛著洩氣又沮喪的淚珠,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我真是沒用!對不起。」
「桑桑。」棠優溫柔的說:「不要急,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問。一定只是突然的喪失記憶而已,妳很快就會恢復原狀了。」
她掛著眼淚,感激的說:「謝謝你。你真的是、是我的相公嗎?」她帶著無限的嬌羞說道。
「沒錯。」唉,她怎麼會撞出這種毛病來?他實在很不習慣她溫柔嬌羞的樣子。
「我怎麼會嫁給像你這麼棒的人?你們不是在騙我吧?」
這麼溫柔的安慰她,真是個好人。
棠優高興的一笑,突然覺得有這種小綿羊似的娘子也挺不錯的。
「我們真的是夫妻呀。」他伸臂把她一把抱住,「不管妳會不會想起來,我們都是夫妻,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對不起。」她手忙腳亂的把他推開,「我對你還很陌生,所以……」也別太親熱。
「小姐真的不一樣了啦!」風兒突然哭了起來。平常要是姑爺這樣抱她,早就不知道已經挨了幾拳和幾句難聽的話了。
現在小姐居然這麼客氣,還說對不起?小姐呀小姐,妳千萬不要死呀。
「什麼?桑梓失去了記憶?」非凡郡主高興的哈哈大笑,「真的嗎?」
「真的,是因為昨天摔的那一跤,撞到了頭惹的禍。」成雪公主說道:「我剛剛才去看她。信不信由妳,她變得好可怕。」秀秀氣氣又彬彬有禮的,嚇死人了。
「那我一定要去看這個熱鬧!哈哈,怎麼她不乾脆一點撞成個白癡?」就不相信棠優肯守著個白癡過一輩子。
報應、報應!放著她這個郡主不要,現在被老天處罰了吧!
「妳要是去了還要說話刺激她,那還是別去得好。」她出自良心的勸告著。
桑梓這一摔可摔出了棠優的真感情,現在全家早就站到她那邊去了。
「妳別擔心,妳不是說她現在性情大變嗎?那應該也不容易受刺激,哈哈。」
她高興的往隔壁跑,興匆匆的要去幸災樂禍。
才剛跑出門口,非凡郡主就和一個人撞了滿懷。
紙張滿天飛,她往後跌,還好有雙強壯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小心。」
時間好像停住了,她楞楞的看著那雙清澈的眼、挺直的鼻樑,及性感到了極點的唇。
好舒服的懷抱呀,她滿足的閉上了雙眼,好陶醉呀這種感覺!
一張寫滿藥單的宣紙落在她臉上,桑蒔連忙拿起來,剛好她也睜開眼睛,一臉愛慕的看著他。
「姑娘,妳要不要站好了?」他還得拿著藥方去抓藥,沒工夫把胸膛借給她枕這麼久。
「我頭還有點暈,一定是剛剛撞到了。」她一副很虛弱的樣子,「麻煩你扶我進去。」
「非凡!」成雪公主連忙來扶她,「我來就好了!桑御醫你就先去忙你的吧。」
看她忙著對桑蒔發浪的眼,成雪公主知道棠優已經徹底出局了。
桑蒔巴不得的一聲應好,連忙檢起散落的藥單,趕緊去幫妹妹配藥。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極品男人?好強壯的臂膀呀,好性感的聲音哪!」她雙手環胸,用一種如夢似幻的陶醉口吻說著。
「好糟糕的妳呀!非凡,妳別老是見一個愛一個不行嗎?」
她明明說過優是她最後的歸宿,她已經認定他是她今生最後一個看上的男人。
所以她才會卯足了力氣要來幫她,還費了那麼多心思。
瞧瞧她現在一副連魂都飛走的樣子,她就有氣。
「這是最後一個了!我發誓!」非凡郡主舉起手來,「我一定要嫁給他,成雪妳一定要幫我!」
「妳老是這麼說,我不管妳了。」為了幫非凡完成嫁給優的心願,她可是幫著她對不起桑梓。
「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啦!拜託妳嘛,我要是嫁不成他,穩死無疑!」
「哼,我幫不了妳了。妳知道他是誰嗎?」
「是誰、是誰?有娘子了我也不管,了不起當妾。」人家桑梓她當妾不是當得比妻強?
她都行,那她堂堂一個郡主,當然更加不會有問題。
「他是還沒娶親,不過不巧他是妳的對頭──桑梓的親生大哥。妳昨天跟人家大打出手,還間接害她摔壞了腦袋,今天想做人家的嫂嫂,還是別作夢吧。」
「桑梓搶了我一個男人,把她的大哥賠給我也很理所當然呀。」單身就好辦多了,看他精神飽滿、身強體健的,爹爹應該沒有理由反對她嫁給他了。
「妳想得美呢。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呀?又不是在玩扮家家酒,吵吵架、笑一笑就可以沒事了。」
「所以我才說,老天是站在我這邊的嘛!妳不是說她失去記憶了?」非凡郡主眉開眼笑的說:「那我們就不是對頭了嘛!一切重頭來過呀!
「還好我帶了一堆珍貴藥材來,還沒有給棠優浪費掉,趕緊拿去巴結未來的小姑。」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精了。
「我真不想說妳。」成雪公主無奈又無力的啐她,「妳呀,牆頭草一棵!」
「這下應該都沒人了吧?」桑梓把棉被從頭拉到下巴,一雙眼睛靈活的四處轉動著。
房內除了她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總算都走了。」那麼多人搶著來跟她說往事,聽得她頭都痛了。
尤其是非凡郡主,更是殷勤到她想要打她兩拳叫她閉嘴了!
她什麼時候跟她是好姊妹、是過命的交情了?真是說謊都不打草稿,也不知道她想玩什麼花樣?!
「餓死了。」桑梓跳下床,翻箱倒櫃的找出風兒珍藏要獨享的糕餅和蜜餞。
她為了保持性情大變的樣子,每一餐都只秀氣的吃了三分飽,才三天而已,她已經餓得頭昏眼花。
不用假裝,她就能把話說得有氣無力了。
桑梓其實並沒有失去記憶,她只是找借口來逃避而已。
她這麼一失去記憶,棠優果然不再追究那天的事,她也樂得不用給他答案。
沒想到他這麼有溫柔的潛能,把她呵護得讓她直想掉眼淚。
「裝做不記得任何事,真好。」
沒有人把她以前的糗事啦、壞事搬出來講,大家都挑好的說。
他們都想著她既然忘了那些不愉快,那正好重新開始,好好的做一家人。
哎呀,她怎麼沒有早點想到這個辦法?
桑梓狼吞虎嚥的吃著東西,大口的把甜餅往嘴巴塞,一面瞄著窗邊注意外面的動靜,免得當場被抓包。
棠優來了?她趕緊蓋上箱蓋,把最後一大塊桂花糕塞進嘴裡,火燒屁股似的跳上床,拉起棉被連頭蓋住。
真要命!太干了,這餅吞不下呀!
呃,噎住了、噎住了!
她猛然跳起來,雙手握在脖子上,瞪著一雙眼睛,嗚嗚的在屋子裡亂轉。
剛進門的棠優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妳跳舞呀?」
這麼開心的手舞足蹈著,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了嗎?
她跳到他前面,一手捶胸、一手掐脖子,嗚嗚的悶哼著,脖子和額頭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妳想玩猜猜看呀?捶胸?是猩猩嗎?」
她氣得一腳往他下腹踹,拚命的捶著自己的胸口,拚命的挖嘴巴。
「猜錯了也不用踢人呀,用得著那麼凶嗎?」
桑梓滿屋子亂跳,棠優終於看出不對勁,連忙走到她後面,伸手抱住她,頂著她的腹部用力往上推。
好不容易呸的一聲,她總算把那個搗蛋鬼吐了出來。她抓起茶壺就往嘴邊送,咕嚕咕嚕的吞了好幾口。
「呼呼,差點去見閻羅王!」桑梓拚命喘了幾口氣,想到剛剛的驚險就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是白癡呀,沒看見我差點給噎死!」
「我看妳好得很,連失憶症都不藥而癒了。」
「啊,我頭好痛喔。」她陡然想到自己目前還在失憶,連忙裝出有氣無力的嬌柔樣子。
「少來,我已經看穿了。」
厲害厲害,他真應該大力給她鼓掌,演得這麼精湛把所有人都瞞了過去。
連他都以為她真的失去了記憶,要不是他突然想到要拿東西來給她吃,一定也還被她蒙在鼓裡。
「妳真可惡!」他握住她的纖腰,「看大家急得要命,妳很高興?」
「我哪有很高興!我很辛苦耶!你以為天天都要點頭、都要微笑,都只能吃半碗飯很幸福嗎?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妳會有什麼苦衷?」謝天謝地她是裝的,否則無精打彩的她還真是讓他難過又沮喪。
他愛的是她爽朗又直率的個性。
「我、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嘛!」
「幹麼怕面對我?」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我很可怕嗎?」
「你還問!我……」她閉上眼睛,咬牙豁出去了,「好嘛!是我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你,對不起好不好?你叫我想清楚,我想清楚啦……唔?」
什麼東西呀?
軟綿綿又熱呼呼的?
桑梓睜開眼睛,近距離的接觸到他的視線,「你幹麼?」居然吃她豆腐。
「妳閉著眼睛的樣子真可愛。」
不親白不親,娘子是自己的,本來就該發狠摟上一摟、親上一親,不應該老是叫她孤枕獨眠。
「妳放心,我以後不會了。」
「什麼東西不會了?」如果是指親她這件事的話,也不用這樣啦,她挺喜歡的。
「不會讓妳一個人獨眠呀。」
「你無聊!誰想跟你睡覺!」
「妳呀,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怎麼『睡的』。」他一定是聖人,所以才能在她無意識的挑弄之下全身而退。
同床共枕那七天,他才是最辛苦的那個人。
不過呢,說他沒佔她任何便宜就是謊話了。
畢竟是自己的娘子,他也不是柳下惠,當然是趁機摸了個夠本、親個痛快。
「胡說八道!」她紅著臉反駁,「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啦!」
她有選擇性的記憶喪失,不錯的借口,以後要常常拿出來用。
「沒關係,我會提醒妳。」棠優把額頭與她相抵,「桑桑,妳要忘了任何事我都沒意見,可是,妳絕對不能忘了。」他一字一字的說:「我是如此愛妳。」
桑梓一笑,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我不會忘的。倒是你也不能忘了一件事。」
原來這就是心跳的感覺了,她好幸福呀。
「哪一件事?」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為我神魂顛倒的?」
「從妳為我神魂顛倒的那一刻開始。」
從妳回眸的那一刻開始,從妳把活力和陽光帶到我身邊的那一刻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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