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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宅豬】 臨淵行 完 [列印本頁]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19:49:40     標題: 【宅豬】 臨淵行 完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7-11 18:47 編輯

【書名】:臨淵行

【作者】:宅豬

【內容簡介】:


  蘇雲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天門鎮,只有自己是人。他更沒有想到天門鎮外,方圓百里,是鼎鼎有名的無人區。臨淵行。黑夜中臨深淵而行,須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19:53:17

  第0001章 庠序狐狸伴讀書

  《東都賦》有云: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

  這句話說的是元朔國的教育盛況。

  自元帝以來,元朔國便在全國上下設立官學,鄉野間的官學叫庠序,縣、道、邑、侯的官學叫校,郡國的官學叫
  學,東都的官學叫太學。

  裘水鏡從朔方城來到天市垣,路上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與《東都賦》中的記載並不相同。

  沿途鄉鎮的庠序非但沒有學生盈門,甚至可以說是門可羅雀,有些庠序已經倒閉,庠序中雜草叢生,野狐遍地,
  多生精怪。

  近三十年來,鄉下人都往城裡跑,鄉下只剩下婦孺老幼,守著些薄田度日,於是滋生了不少問題。

  裘水鏡心中的鄉村承載著他童年的美好,印象中的鄉村山清水秀,人傑地靈,而這次沿途所見卻是一副禮崩樂壞
  道德瓦解的景象。

  別的不說,單單庠序之教便出了很大的問題。

  鄉鎮的青壯都去了城裡,剩下些老人孩子,有些錢財的夫婦往往會把孩子接到城裡,送到官學裡求學,剩下來的
  都是沒錢的,父母在外務工,爺爺奶奶哪裡能管得了那些孩子?

  留守在鄉村裡的孩子沒有父母管教,非但不去庠序中學習,甚至呼朋喚友,拉幫結派,橫行鄉鄰。

  往日學生盈門的鄉間庠序,現在能有三五個少年能夠在裡面求學,便算是不錯了。

  「沒有了士子,鄉野庠序便辦不下去了。沒有了庠序,鄉下的孩童便無處求學,愚民便越來越多,鄉下恐生亂象。」

  到了無人區之後,更是讓裘水鏡連連搖頭。

  不過,他此次來到天市垣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到鄉間體察民情,而是另有打算。

  「水鏡先生,天色漸漸晚了,不如就在這庠序中暫且落腳,吃些東西,等到天門出現的時候再做打算。」裘水鏡
  身後,一個士子出聲道。

  裘水鏡看了看落日,點了點頭,與一眾士子走入一處破敗的庠序之中,只見這裡荊棘遍地,應該是廢棄了有些年
  頭了。

  幾個士子收拾一番,正欲燒火做飯,突然只聽得庠序的內堂竟然隱隱約約傳來讀書聲。

  裘水鏡神情微動,抬手做出噤聲的動作,悄然起身,循著讀書聲來到庠序內堂。

  幾個士子躡手躡腳跟在他的身後,只聽讀書聲漸漸清晰起來,眾人心中納悶:「這庠序明明是荒廢了有些年頭了
  ,而且四周是杳無人煙的無人區,怎麼還有先生在這裡教書育人?」

  「庠序裡教書的,未必是人。」裘水鏡似乎猜出他們的心思,低聲冷笑道。

  士子們心中凜然,向內堂看去,只見一隻半人多高的黃皮老狐狸人立起來,左手持教鞭,右手握書卷,正在堂上
  踱步來去。

  而堂下赫然是十幾隻狐狸,黃的,白的,紅的,花的,各自正襟危坐,搖頭晃腦,誦讀經書!

  「妖邪作祟,開智慧,明事理,開始誦讀聖人文章,將來必定幻化成人,為禍世間,甚至與人爭奪天下!」

  裘水鏡心聲殺機,正欲動手,突然目光一頓,心中的殺機漸漸淡了。

  只見那課堂上狐妖遍地,而狐妖群中,竟然有一個黃衫少年也是正襟危坐,與狐狸們一起搖頭晃腦,誦讀文章。

  那少年十三四歲的年紀,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很是認真的求學。

  這課堂上,除了這少年之外,沒有一個是人!

  「天市垣民生凋敝,鄉間庠序崩壞,人不再教孩童,孩童也不再求學,反倒是狐妖教書育人,讀書寫字。」

  裘水鏡心中感慨萬千:「而且難得有一個好學的人,罷了罷了,就放過他們吧。這個少年,竟然在無人區與一眾
  狐妖一起求學,也不害怕,真是古怪……」

  他轉身離開。

  士子們驚訝,連忙悄悄跟上他,來到庠序的院落裡。

  裘水鏡不說話,士子們也不敢詢問。

  過了片刻,忽聽鐘聲傳來,課堂裡孩童們的歡叫聲,吵嚷聲,喧嘩一片,眾多狐妖一湧而出,吵吵鬧鬧。待看到
  院落裡的眾人,十幾個狐妖紛紛兩條腿站在那裡,瞪著眼睛張著嘴巴,不知所措。

  士子們紛紛向裘水鏡看去,裘水鏡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庠序中腳步聲傳來,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道:「花二哥,狸三哥,你們不要跑太快等等我!」

  士子們循聲看去,卻是那個人類少年落後了一步,剛剛走出課堂。

  一個女士子看清了那少年的動作,低呼一聲,向旁邊的士子道:「他是個瞎子……」

  其他士子細細打量,各自恍然。

  那個少年雙眸一片雪白,沒有眼瞳,目不能視,果然是個瞎子。

  「難怪他會與狐妖一起上課。」

  眾人心中暗道:「他目不能視,只能聽到聲音,誤以為自己身邊的都是人,卻沒想到跟他一起求學讀書的,都是
  妖魔!」

  那少年雖然目不能視,耳朵卻很靈敏,笑道:「先生,先生,庠序裡來客人了!」

  篤,篤。

  枴杖落地的聲音傳來,那個教書的黃皮老狐狸拄著枴杖走出課堂,口中傳來蒼老的聲音:「貴客遠道而來,有失
  迎迓,恕罪。」

  說罷,老狐面色一沉,向那些小狐狸道:「下課了,天也晚了,你們趕快回家。」

  小狐狸們急忙一哄而散。

  裘水鏡向那個瞎眼少年看去,卻見那少年雖然眼盲,但卻像能夠清晰的看到四周一般,向他和士子們微微欠身見
  禮,隨著那些狐狸離開這片破敗的庠序。

  裘水鏡略感驚訝,側頭看著那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叫蘇雲。」

  那黃皮老狐狸咳嗽一聲,抬起手來,引領著裘水鏡向內堂走去,道:「天市垣天門鎮人,今年十三歲了。蘇雲七
  歲的時候,家裡生了變故,眼睛不知何故瞎了,挺可憐的。不過他是個好學的孩子,一日到了我這裡,聽到了讀
  書聲便走不動路了,非要聽講。我見他好學,於是便讓他留下了。」

  裘水鏡哦了一聲,淡淡道:「他是天門鎮人?據我所知,天市垣天門鎮,早就沒有活人了。不僅天門鎮沒有人,
  天門鎮方圓百里也都是無人區。」

  黃皮老狐狸停下腳步,側頭看他,這狐狸露出微笑,鬍鬚微微抖動:「先生聽到的多半是謠言。」

  裘水鏡打量內堂,只見正堂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梅蘭竹菊,對應四君子,上面有題字,寫著「為人師表」四字
  ,沒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畫。

  那黃皮老狐狸來到畫下,面對裘水鏡正襟危坐,將枴杖橫在膝上,肅然道:「城裡來的先生,還請留個全屍。」

  裘水鏡從畫上收回目光,詢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老狐道:「他們叫我野狐先生。城裡來的先生如何稱呼?」

  「裘水鏡。」

  裘水鏡微微欠身:「水鏡帶領門下學生路過寶地,舟車勞頓,借先生寶地落腳,還請通融。」

  那老狐抬起頭,驚訝的看著他:「你不殺我降妖除魔?」

  「子曰有教無類,不正是野狐先生所做的嗎?」

  裘水鏡肅然道:「先生是妖,蘇雲是人,先生沒有因為他不是同類而不教他,這正是老師的作為啊。而今鄉野失
  序,教育難行,人尚且未必能夠做到有教無類,更何況妖?因此野狐先生的作為才顯得彌足珍貴。」

  老狐鬆了口氣。

  裘水鏡話鋒一轉,道:「不過我適才聽野狐先生講課,講的是舊聖的經典,幾千年前的老舊經學。舊聖的經典雖
  好,但已經不合時宜,跟不上而今的時代了。」

  老狐吃了一驚:「水鏡先生何出此言?從前庠序裡教的不就是這些書嗎?幾千年來學的都是這些……」

  「從前是,幾百年前甚至三十五年前也都是這些。但是現在……」

  裘水鏡露出一絲苦澀,頓了頓,道:「先生,時代變了。」

  他又重複了一句:「時代變了,嘿嘿,食古不化只會挨打,而今已經不是從前了……」

  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老狐顫巍巍的站起身,有些迷茫道:「敢問水鏡先生,不教舊聖的經學,那麼該教什麼?先生說舊聖,難道而今
  有新聖不成?」

  裘水鏡搖頭,露出譏諷之色:「新聖?當今世上沒有新聖……或許有,但也不在元朔國……」

  他定了定神,沒有心情繼續說下去,道:「鄉野庠序跟不上時代,想學有用的東西還是要去城裡,靠舊聖經學只
  會挨打,學到的東西也只是幾千年前的東西。野狐先生,你雖然有教無類,但你繼續教下去也只是誤人子弟。舊
  聖的東西,在城裡活不下去的。」

  老狐瞠目結舌。

  誤人子弟?

  這話從何說起?

  舊聖的學問,已經沒落到這種程度了?

  過了片刻,老狐向裘水鏡拱了拱手,化作一陣妖氣,消失不見。

  裘水鏡邁步出堂。

  到了三更天,裘水鏡正在打坐假寐,突然精神一振,張開眼睛低聲道:「醒來!天門開了!」

  庠序中,一眾士子都睡在地上,聞言紛紛翻身而起,露出激動之色。

  「滅篝火!」

  裘水鏡吩咐一聲,立刻有士子把篝火熄滅。

  呼--

  裘水鏡縱身而起,跳到庠序屋頂,幾個士子兔起鶻落,落在他的身邊。

  夜晚的天市垣各個村落沒有任何燈火,與城市的燈紅酒綠完全不同,只有天上的繁星與月牙點綴夜空。

  冷風蕭瑟。

  裘水鏡低聲道:「開天眼,否則無法看到天門!」

  他身後的士子紛紛取出一片玉質樹葉,那樹葉是眼眸形狀,被他們貼在眉心,如同一枚豎眼。

  「開!」一眾士子紛紛低喝。

  只見他們眉心的玉質樹葉漸漸隱沒到他們的肌膚之下,消失不見。

  一個士子眉心的皮膚下有東西滾動一下,然後皮膚向兩旁裂開,露出一隻骨碌碌轉動的眼珠。

  其他士子的天眼也紛紛打開,各自四下張望,不由得一個個身軀大震,低呼道:「天門真的開了!鬼市,鬼市也
  出現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19:55:42

  第0002章 天門開,鬼市現

  天市垣荒野,一片黑暗,只能隱隱約約看到群山的輪廓,樹林的陰影,忽然一座荒墳之中,光芒如霞,透墳而出
  !

  那光芒化作數不清的文字,字大如斗,壘壘如壁,自墳塚內衝天而起,飄渺繽紛,爛如錦繡,光芒上燭霄漢,與
  星月爭輝!

  「那是大儒之墓。」

  裘水鏡提點眾人,道:「大儒生前誦念聖人文章,以經學治世,文章微言大義,烙印在性靈之中,化作性靈神通
  。其人死後,性靈不散,神通也不散,到了夜晚便有華麗文章自墓中而起。這文章,便是他們的性靈神通。」

  那些士子紛紛張望,卻見天市垣的荒山野嶺之間,一處處墳塚各色光芒綻放,一時間這暗夜中的天市垣宛如白晝
  ,明亮無比。

  當然,這是天眼所見。

  倘若是普通人,肉眼凡胎,是斷然看不到這幅異象的。

  有些墳塚上空是錦繡文章,有的墳塚則是大佛坐蓮台,神態肅穆,遍體毫光,威嚴廣大。

  有的是玉宇瓊樓,磚瓦疊加,雕樑畫棟,斗拱相承,廊腰縵回,簷牙高啄。

  有的是花卉、樹木、兵刃、器皿,還有的是神龍鳳凰等神獸,又或者是山精水怪,妖魔鬼神,如此等等,讓人看
  得眼花繚亂。

  這便是性靈神通所化的異象。

  萬千墳塚上空的性靈神通,竟然組成了一片金碧輝煌的門戶,從天市垣的鄉野中拔地而起,立於高空之上。

  無數奇詭文字自地面鋪到空中,金燦燦,一路鋪到那門戶前,宛如臺階。

  而在那門戶後則是一片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城市,彷彿天上神城,令人仰止。

  士子們仰頭,呆呆的看著天上的門戶和城市,半晌回不過神來。

  一個女士子喃喃道:「原來這就是天門……葬身在這裡的強者,用他們的性靈神通,組成了這座奇詭的門戶……」

  另一個士子突然打個冷戰:「那麼天門背後,便是鬼市了!天門出,鬼關開,無數鬼怪出現在夜市上……」

  其他士子臉色微變,默默的互看了一眼。

  「人死如燈滅,哪裡有鬼?不過是宗教騙人的說辭罷了。」

  裘水鏡目光銳利如劍,掃了他們一眼:「山野村夫這麼說倒也罷了,你們都是在官學裡求學多年的士子,也都修
  煉性靈,為何還如此迷信?」

  他衣袖一抖,一身正氣凜然:「所謂妖魔鬼怪,無非是人的性靈作祟,甚至所謂神祇,都是性靈所化!有些靈士
  修煉性靈,死後性靈不滅,依附於山野之中的禽獸身上,草木身上,於是就成了人們口中的妖魔鬼怪!」

  一個士子道:「水鏡先生,我們傍晚時遇到的那只野狐,也是人的性靈所化嗎?」

  「非但野狐先生是性靈所化,便是連那些小狐妖,也都是人的性靈。」

  裘水鏡大袖飄飄,飛身從庠序上落下,向天門走去,道:「他們的性靈太弱,蒙昧無知,不能自我顯化,只能依
  附在飛禽走獸身上,化作狐妖。因為懵懂,所以往往沒有人性只有獸性。獸性凶殘,因此需要降妖,除掉他們。」

  另一個士子道:「倘若附著在草木上呢?」

  裘水鏡道:「那便是精。若是附著在器皿上,那便是怪。」

  有一個士子好奇道:「那麼性靈若是附著在人身上呢?」

  裘水鏡面色頓時沉下,森然道:「那就是人魔!人魔至邪至惡,乃天下公敵,無論如何也必須要除掉!」

  說話之間,他們已經來到天門下那一道由一個個斗大文字組成的長長階梯前。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字字皆吐光芒,隱約之間,似乎能夠聽到古聖誦念各自文章的聲音。

  裘水鏡抬步,走上這些文字組成的階梯,一步步向天門走去,沉聲道:「到了天門,進入鬼市,便要遵循鬼市的
  規矩,不能肆意妄為。若是違反了鬼市的規矩,連我也未必能保住你們!明白嗎?」

  幾個士子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如此嚴肅,心中凜然。

  「你們聽好,鬼市有三個規矩。第一個規矩,不許直視鬼神眼睛!」

  裘水鏡豎起一根手指:「倘若直視鬼神眼睛,在一息之內自己挖掉雙眼,捧在手心裡,讓鬼神收走你的眼睛!」

  他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個規矩,不許討價還價!倘若你看中了鬼神的寶物,那就上前低頭詢問,鬼神會要你
  完成他的遺願。你自忖有本事完成,便答應下來。倘若自己沒有這個本事還貪戀鬼神的寶物,討價還價的話……」

  裘水鏡冷冰冰道:「自己拔掉自己的舌頭。聽我的,你絕對不希望鬼市的鬼神動手拔掉你的舌頭。」

  士子們連打幾個冷戰。

  裘水鏡自顧自道:「第三個規矩,雞叫便走,決不能停留!」

  「倘若雞叫了還沒走呢?」一個少年士子忍不住問道。

  裘水鏡眼角跳動一下,邁步向前走去:「雞叫之後還沒走,便會永遠消失。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在天亮後活著從鬼
  市裡走出來……」

  士子們額頭冒著冷汗,心中惴惴,緊張的跟在裘水鏡後面。

  他們雖說是朔方城大戶人家的子弟,出身名門,但他們也都知道這位先生非比尋常,即便是他們宗室的家長、族長
  ,對這位水鏡先生也是畢恭畢敬。

  朔方城的名門都知道天市垣的鬼市極為凶險,但聽到是水鏡先生帶他們前去,竟然都沒有阻止,可見水鏡先生在名
  門世家心中的份量。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踩著文字組成的臺階來到天上,寒風呼嘯如同鬼哭,這高空陰冷,讓眾人遍體冰涼。

  眾人驀然抬頭,只見那天門已經在身邊,朦朦朧朧,很不真實,彷彿雲氣組成。

  他們不知在何時,已經跨入天門之中,而在他們前方,正是鼎鼎有名的天市垣鬼市!

  從下方往上看時,他們看到的是金碧輝煌的神城,但真的來到高空之上,穿過天門,這金碧輝煌的神城竟然變得
  鬼氣森森,沒有了半點光鮮靚麗!

  只剩下昏暗的街道,兩旁陰氣沉沉的宅子,還有街邊漂浮的鬼火,以及那一個個隱沒在陰影裡的鬼神!

  或者說,亡者的性靈!

  雖然明知道鬼神之說是假的,他們這些士子修煉的也是性靈,但真的來到這裡,士子們還是不免惴惴不安。

  陰影裡的鬼神的前方,便是一件件珠光寶氣的寶物。

  這些寶物,也叫做明器,是墳墓裡的東西。

  天市垣多大墓,這些墓葬裡面藏有重寶,但是無人敢去盜墓,不過鬼神就是那些墓葬的主人。

  他們取出自己墓葬裡的寶物,便是靜待有緣人,替自己完成自己未曾完成的心願。

  天市垣鬼市已經存在了千百年了,容易完成的心願早已被人完成了,剩下的鬼神心願都是無法完成的心願。

  但自古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鬼神的寶物?

  因此歷史上不知多少人進入鬼市,拿了鬼神的寶物,卻無法完成鬼神的心願,往往死於非命,極為淒慘。

  更有甚者,自忖實力過人,聚眾殺入鬼市企圖奪寶,結果死無全屍,鮮血染紅鬼市,徒增鬼市的凶名而已。

  「我知道有一位大人物剛剛過世,就葬在天市垣,這次來除了帶你們見識世面,還有一重意思。」

  裘水鏡帶領他們走在鬼市的街道上,兩旁鬼火幽幽,應該是陰影裡鬼神的眼睛。裘水鏡繼續道:「那位大人物生
  前有許多心願,而今他過世了,心願未了。你們或許可以得到他的幾件陪葬品……咦!」

  裘水鏡突然停步,他身後的士子們險些撞到他的身上,也連忙紛紛站定。

  裘水鏡驚疑不定,呆呆的看著前方。

  士子們急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呆住了。

  只見前方鬼市的街道上,一個少年正襟坐在街邊,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腳邊擺著一個小攤位。

  攤位上,赫然擺著幾件陪葬品!

  「那個小瞎子!」

  一個女士子失聲低呼道:「是庠序裡的那個小瞎子!」

  街邊的少年,正是他們在庠序裡碰到的,跟著野狐先生和一群小狐妖一起求學的少年!

  「蘇雲!」裘水鏡壓低嗓音,但難掩聲音的厚重。

  街邊的小瞎子彷彿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側頭向他們「看來」,甜甜一笑,那是純真無邪的笑容。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19:58:33

  第0003章 黃鐘計時,問天下春秋

  裘水鏡背後的那些士子心裡毛毛的。

  那個叫蘇雲的少年儘管笑容裡充滿了陽光,但是在這陰氣沉沉的鬼市中,卻顯得倍加陰森、恐怖。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而且還是一個瞎子,竟然混在一群狐妖之中,跟著一頭老狐上學讀書!

  跟著狐妖上學倒也罷了,關鍵他又是怎麼闖入天門,跑到鬼市裡來的?

  要知道這天門鬼市是矗立在高空之中,尋常人根本看不見天門的道路,更別提進入門後的鬼市了。

  一個小瞎子,是如何登上高空來到這裡的?

  如果他是從天門進入鬼市,那麼肯定無法瞞過裘水鏡等人的眼睛,倘若不是從天門進入鬼市,難道還有另一條路
  可以進入鬼市?

  更為詭異的是,他居然與鬼市裡的鬼神一樣,也在鬼市中擺攤!

  難道說,他根本不是活人?

  倘若他是活人的話,鬼市裡的鬼神怎麼會容忍他在這個地方擺攤?

  然而倘若他是死人的話,他又是怎麼活生生的出現在眾人面前的?

  士子們恨不得把那個帶著人畜無害笑容的小傢伙抓過來,把他研究透徹!

  就在此時,突然一個士子恍然大悟,失聲道:「我知道了,他是人魔!」

  此言一出,即便是裘水鏡也不由得身軀一震。

  人魔!

  性靈依附在人的身上,化作泯滅人性的魔!

  這個叫蘇雲的少年,先是與狐妖在一起求學,現在又出現在鬼市上,無論鬼神還是狐妖,都沒有視他為異類,難
  道他真的是邪惡無比的人魔?

  裘水鏡突然壓低嗓音:「天門鬼市還有第四個規矩:管好自己,其他的事絕不要多問!有時候過問的事情太多,
  會死人的。」

  士子們心中凜然,天門鬼市應該沒有第四個規矩,裘水鏡是擔心他們的安危,這才告誡他們不要多管閒事。

  「是城裡來的先生嗎?」瞎眼少年笑著問道。

  「是。」裘水鏡深深看了那個叫蘇雲的少年一眼,道。

  他怔了怔,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不是人魔。」

  他看到了蘇雲的性靈神通。

  蘇雲性靈神通很輕很淡,士子們的天眼無法察覺,裘水鏡也須得細細查看,才能看到。

  蘇雲的神通很是古怪,像是一口不斷旋轉的大黃鐘。

  這口黃鐘與眾不同,像是內部由不同的環扣在一起,環與環之間彷彿有著齒輪相連。

  上一層環的齒輪大,下一層環的齒輪小,這就導致下一層環的旋轉速度要比上一層環快許多。

  這口黃鐘的環,共有七層之多。

  第一層幾乎靜止不動,第二層旋轉極為緩慢,第三層的旋轉速度比第二層快了十多倍,但是也很是緩慢。

  黃鐘的第四層又比第三層快了十多倍,不過轉速也並不快。

  到了第五層,轉動速度便可以輕易察覺了。

  第六層的速度是第五層的三四百倍,而第七層的轉速則是第六層的三四百倍,一眨眼的功夫便可以旋轉數十週!

  「這是……」

  裘水鏡驚訝萬分,立刻猜出蘇雲的性靈神通的作用:「他的黃鐘是用來計時的,第一層是年,第二層是月,第三
  層是日,第四層是時,第五層是字,第六層是秒,第七層是忽。」

  他露出思索之色:「他的目的我都清楚,他是借黃鐘的一層層刻度,來計算自己走到了哪裡。只是,等閒人根本
  不會用忽來計時,用秒來計時便已經足夠了。」

  雙眸無法視物的人,行走不便,需要有人牽行或者以枴杖在前探索,而這個叫蘇雲的少年卻沒有用枴杖,也沒有
  人為他引路。

  他之所以能夠行動自如,是因為他熟知了四周的一切地理。

  僅僅是熟知地理還不行,他必須要有一個時間刻度,用時間和自己的行進速度來判斷自己到了哪個地方。

  「他用忽來計時,表明他的每一個行動都精確無比!在他熟悉的地方,他絕不可能走錯!」

  裘水鏡甚至想到更多,倘若黃鐘用來戰鬥的話,那麼這個叫蘇雲的少年,他的每一個動作必然都會無比準確,不
  會浪費半點力量!

  「年紀輕輕便能修煉出性靈神通,修煉到蘊靈的境界,他的資質不凡,可惜是個瞎子。瞎子想要學東西,比其他
  人難了不知多少倍。」

  裘水鏡暗嘆一聲,在他心中蘇雲是個可造之材,甚至比他身後的這些士子的資質都要好,但瞎了雙眼又意味著蘇
  雲的資質再好也不可能有什麼成就。

  「這口黃鐘如此精密,他是怎麼修煉出這等性靈神通的?」裘水鏡心中又頗為好奇。

  如此複雜的黃鐘,精密至極,容不得半點差錯,就算是朝廷掌管曆法的官員也未必能夠修成這樣的性靈神通,更
  何況一個孩子?

  他對這個叫做蘇雲的少年越來越好奇了。

  「蘇雲,天市垣天門鎮,十三歲,七歲的時候家裡出了變故,七歲,也就是六年前,六年前天門鎮……」

  裘水鏡臉色微變,又看了蘇雲一眼,帶著士子們向鬼市深處走去。

  鬼市極大,曾經不少人都試圖尋找到鬼市的盡頭,然而從未有人能在一夜之間將這裡探索一遍。

  裘水鏡此次也打算探索鬼市,不過見到了蘇雲之後,他便沒有了這個心情。

  他尋到那個大人物的性靈,讓士子們各自前去詢問大人物的遺願。

  裘水鏡在一旁默默的聽著大人物的性靈述說自己的遺願,心中感慨萬千。

  他認識這位大人物,非但認識,而且當年的交情匪淺,甚至可以稱為摯友。

  後來兩人因為一件小事發現彼此理念不同,這才慢慢疏遠。

  雖然理念不同,但他對這位大人物沒有怨懟之言,心中只有尊重,因此才會帶著士子們前來完成大人物未了的心
  願。

  「……我此寶名叫浮世鉛華筆,乃我畢生所煉,取此寶只有一個要求,誓死報國。」

  裘水鏡聽到大人物的性靈說出這話,臉上露出笑容,心裡卻有些酸楚。

  自己這位摯友,即便是在死後也放不下這個國家。

  他們兩人都選擇了救國的路,只是目的雖然相同,但實現的方式不同,因此是理念上的區別,導致了他們的分道
  揚鑣。

  可是論這份報國救國的拳拳之心,裘水鏡倒覺得這位摯友更加純粹一些。

  反觀自己,中年時便已經消磨掉一切進取之心,狼狽的離開東都,躲到朔方這個地方。

  後方傳來人聲,裘水鏡收拾心情,轉頭看去,只見鬼市又來了其他人,陸陸續續有幾十人。

  應該是天門開市,朔方的豪強也派人前來碰碰運氣。至於天市垣因為那場變故,已經沒有豪強世家了。

  到了下半夜,士子們都有所收穫,裘水鏡便命他們先行一步,離開鬼市,吩咐道:「你們前往天市垣驛站,先走
  一步回朔方城。我可能會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

  士子們離去。

  裘水鏡目送他們走遠,這才返回天門,回到鬼市。

  他遠遠站定,注視著那個名叫蘇雲的少年。

  蘇雲毫無察覺,他所賣的那些器物都是來自於墳墓中的明器,不過相比鬼神的寶物,他的器物都是尋常東西,稱
  不上寶物,沒有什麼用。

  來到鬼市尋寶的人,經過他的攤位也僅僅是打量一眼便逕自離開。

  夜,越來越深,鬼市中漸漸沒有了人。

  蘇雲開始收拾東西,把自己的攤位捲起,裝在簍子裡,背在身後,向鬼市深處走去。

  裘水鏡悄然無息的跟上這個少年。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鬼市的深處。

  鬼市從地面往上看,是一片金碧輝煌的神城,廣袤無比,看不到盡頭。走在鬼市中,越深入其中,四周的建築便
  越是黯淡,沒有顏色。

  他們腳下也越來越軟,像是走在雲霧之上。

  即便是裘水鏡也遲疑起來,鬼市太大,繼續跟著這個少年前進的話,萬一沒有時間折返回來,自己豈不是要葬身
  在鬼市之中?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蘇雲停頓下來。

  這個小瞎子沒有沿著街道繼續走下去,而是走入了左側的巷道。

  裘水鏡挑了挑眉毛,巷道是鬼市中最危險的地方!

  那裡有一些古老時代遺留下的不可思議的東西,無法解釋的東西,更為關鍵的是,巷道七彎八拐,路徑複雜,像
  是迷宮,還從未有人能夠從裡面走出來!

  裘水鏡遲疑一下,咬了咬牙,邁步跟著那小瞎子走入巷道之中。

  道路兩旁的房屋也漸漸變得不像是房屋,反而越來越像是墳塚。

  再加上夜色,墳塚與黑夜融為一體,只能隱隱看到輪廓。

  陰風呼嘯,伴隨著鬼神的哭嚎,四周越來越嚇人。

  前方,小瞎子蘇雲看不到四周的情形,只是依照自己的腳步和黃鐘的轉動來辨識自己所處的方位和路徑。

  他顯然來過這裡,而且不止一次,輕車熟路的往前走,沒有半點遲疑。

  「只有蘇雲這等煉就黃鐘的瞎子,才能記得住如此複雜的地形!」裘水鏡心中暗驚。

  鬼市內部的路徑無比複雜,充滿了不知多少岔道,而且每個岔道近乎完全一樣,眼睛很容易被蒙蔽。

  也只有蘇雲才能在鬼市中摸索出一條道路來!

  忽然,蘇雲停在一座荒墳前的大柳樹下。

  裘水鏡心頭微動,只見那瞎眼少年雙手抓住一根「柳枝」,向下一盪,竟然順著「柳枝」一路滑下,很快消失無
  蹤!

  「不是柳枝!是神仙索!」

  裘水鏡心中一驚,急忙上前,向下看去,只見柳樹下竟然是一個洞口,二尺見方,黑黝黝一片,有陰風從洞口中
  傳來。

  而剛才蘇雲抓著的「柳枝」竟然迎風而長,讓這少年拽著「柳枝」一路深入洞中。

  仔細看去,那「柳枝」是一條雞蛋粗細的麻繩,正是裘水鏡所說的「神仙索」。

  裘水鏡遲疑一下,猛地咬牙,也伸手抓住麻繩,向洞中滑去。

  如此滑行不過六七尺,突然他身下一空!

  裘水鏡抓緊繩索低頭看去,只見他抓著麻繩,高懸在高空之中,麻繩隨風搖曳,他也在風中搖晃不定。

  他抬頭看去,只見頭頂便是鬼市,麻繩正是從那個洞口中垂下來。

  「這神仙索,是一位強者的性靈神通……」

  他放下心來,順著柳枝向下滑落,心中又有些好奇:「神仙索顯然是給蘇雲這個少年準備的,那麼到底是誰為他
  準備的?」

  他頗為不解:「而且那口黃鐘,也不是野狐先生能夠教出來的。蘇雲身上,肯定有什麼秘密!」

  裘水鏡順著高空一路向下滑去,過了良久,這才腳踏實地。

  他仰頭看去,不由一怔,只見自己站在一株歪脖子柳樹下,樹高不過兩丈,歪脖子樹幹上掛著一根繩索。

  而在樹下還有一座荒墳。

  剛才,他正是抓著這根繩索從高空滑落下來!

  「這根麻繩,就是那根神仙索,這株柳樹,就是拴著神仙索的那株墳頭柳樹!我明明一路滑下來幾里地,為何落
  地後才不過兩丈……」

  裘水鏡額頭冒出根根青筋,蘇雲是個瞎子,看不到這種詭異情況,所以從來不去想如此古怪的問題。

  但是他能夠看到,反而被這些古怪事情滋擾,亂了心神。

  「目不能視或許不是弱點,也有可能成為優勢。」

  裘水鏡查看樹下荒墳,只見荒墳的墓碑已經倒伏下來,顯然多年無人打理。

  「荒墳裡埋著的人,一定是位大人物!神仙索應該就是他的靈兵。他為何照顧蘇雲這個小瞎子?」

  東方已經漸漸泛白,黑夜將去。

  那個叫蘇雲的少年背著簍子走在前面,前方迷霧泛起,迷霧中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牌坊,有五個門戶,雕龍刻鳳,
  很是華麗。

  然而這座牌坊已經破敗,年久失修,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來。

  裘水鏡跟著少年走到近前抬頭看去,藉著黎明前的微光,牌坊上三個古樸的紅字映入他的眼簾。

  天門鎮。

  「這便是鼎鼎有名的天門,傳說是能工巧匠仿照天門鬼市的天門雕琢而成的。」

  裘水鏡剛剛想到這裡,忽然,一股涼涼的海風吹散了天門後的霧氣,建在北海海岸的懸崖峭壁之上的天門鎮,宛
  如海上的城市,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01:06

  第0004章 北海中斷天門開

  「天門鎮!」

  裘水鏡心神晃動,難以自持。

  霧氣散去,天門鎮彷彿是從鬼蜮中回到現實一般,霧氣散去之時,鎮上的建築是黑白二色,但漸漸的,有了其他
  色彩。

  裘水鏡的眼角劇烈抖動一下,即便他擁有天眼,也看不出這種色彩變化到底是真的存在,抑或是有人用法力強加
  在他視覺上的幻覺。

  天門鎮空無一人,除了海風聲浪濤聲,便是蘇雲的腳步聲。

  這座城鎮,是一座空鎮,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其他人。

  過了片刻,裘水鏡才穩住心神,打算跟上蘇雲。

  「傳說,天門鎮的房屋,也是仿照天門鬼市的那些院落打造而成的。」

  他心中暗道:「據說原本居住在天門鎮的人,都大有來頭。有個傳聞說,他們都是奉大帝之命來到這裡,研究天
  門鬼市,藉此尋找長生之妙……」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晃動起來,海面上有陽光洞照,照向天上的鬼市。

  天空中,天門鬼市像是風吹大幕一般劇烈晃動,在陽光的風暴中消失!

  神秘的鬼市就這樣變得無影無蹤,不知哪裡去了!

  裘水鏡張開天眼,只見天空中各種瑰麗光芒墜向天市垣荒原上的一座座大墓之中,消失不見。

  唰--

  百十多道光芒從天而降,竟然落在天門鎮的牌坊後面,化作一個個鮮活的身影,出現在這原本空寂無人的街道上
  。

  他們來來往往,相互招呼,很是熱鬧。

  裘水鏡心中微動:「天門鎮早已沒有活人了,這些只是顯化的性靈罷了。」

  蘇雲走到一座大宅前,彷彿能夠看到大宅前掃地的老人,躬身道:「曲伯早。」

  那老人停下手中的掃帚,溫和道:「雲兒趕集回來了?天不早了,早點休息。」說罷,那老人瞥了裘水鏡一眼,
  沒有理會。

  裘水鏡眉心天眼轉動,從他的天眼看去,這老人身後的大宅在不斷崩塌,不斷重構。

  蘇雲繼續向前走,來到另一座宅邸前,躬身道:「羅大娘早。」

  「好孩子回來了。」

  婦人站在門前,正忙著揚稻穀,慈眉善目的笑道:「早點回家,吃點東西歇一歇,別忘記明天的課。」

  裘水鏡向羅府看去,那宅邸也在不斷崩塌重構之中,一邊無聲無息的破碎,一邊無聲無息的重組。

  蘇雲走在天門鎮中,彷彿不知道這裡除了他之外沒有一個活人,向鎮上的人打著招呼。

  「芳兒姐早!」

  「徐大叔早!」

  「樂奶奶早!」

  ……

  裘水鏡看著這一幕,心中生出荒誕離奇的感覺。

  這一幕讓他恍惚間以為天門鎮還在,以為鎮上的人都還活著!

  可惜,他們都是死人,已經死了六年了。

  蘇雲來到一座宅院前,推門進去,過了片刻,裡面升起裊裊炊煙。

  裘水鏡站在這片破敗的宅院前,只見瞎眼少年正在忙碌著給自己做早飯。

  他回頭看去,天門鎮中人來人往,極為熱鬧,與尋常的小鎮並無區別。

  「他不知道自己是這裡唯一一個人類。」

  裘水鏡心中暗道:「他一直以為鎮上的人都還活著,而鎮上的這些性靈也在瞞著他。」

  他站在院外,靜靜地看著正在吃早飯的少年,心中默默道:「野狐先生說的沒錯,天門鎮還有活人,可惜的是只
  剩下一個活人,而且還是個孩子。那件怪事發生在六年前,那麼,他的眼睛應該也是在六年前的怪事中瞎掉的,
  那時的他還是個不經事的孩子。」

  蘇雲吃罷早飯,收拾一下碗碟,回到房中努力回憶野狐先生講解的功課,又修習一番這才睡下。

  他忙了一宿,雖然沒有賺到什麼錢,但也著實疲憊。

  沒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太陽升起,明媚的陽光來到天門鎮便顯得有了幾分陰鬱,被小鎮上空的陰霾擋住。

  裘水鏡站在院外,只見蘇雲的陋室之中,那口黃鐘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人在睡著的時候,心底如明鏡一塵不染,這時候性靈神通便會清晰的折射出來,比白天時更加清晰強大。

  裘水鏡凝目看去,只見黃鐘最底層旋轉不停,而在鐘下則是一個兩寸高的人兒,正襟危坐,呼吸吐納。

  那正是蘇雲的性靈。

  黃鐘是性靈所念,幻化而成。

  裘水鏡默默地看了良久,發現蘇雲的性靈修煉的只是最為基礎的夫子養氣篇。

  夫子養氣篇只是單純的養氣,調養元氣,並沒有關於如何修成性靈神通的內容。

  那麼,蘇雲是從哪裡學來的性靈神通?

  「還有一個可能。」

  裘水鏡目光閃動,心道:「那就是他自己在腦海中幻想出一口黃鐘,用來計時,如此心心唸唸,幻想不斷,甚至
  到了夜晚他的性靈也在幻想這口黃鐘。久而久之,幻想變成了觀想,從而修成了性靈。倘若是這樣的話,他的資
  質未免太好了一些……」

  他有些遲疑,靈士修煉,極少有人能夠在沒有名師教導的情況下,靠自我摸索修成性靈神通的。

  蘇雲能夠做到,表明他的資質極佳。

  這樣的人被埋沒在鄉野裡,與野狐為伍,著實是浪費了這身資質。

  但蘇雲又偏偏是個瞎子,想要教會他複雜的修煉知識,只怕會極為困難。而且蘇雲即便學會了,成為靈士,他目
  不能視,也無處發揮自己的本領。

  「是個好苗子,終究還是可惜了。」

  裘水鏡暗嘆一聲,收回目光,行走在天門鎮中,細細查看那些有鬼神隱匿的宅邸,觀察這些宅邸的主人。

  天門鎮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霧氣,六年的時間讓這個小鎮遠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光鮮,他能看破天門鎮的本質。

  對於六年前的那場怪事裘水鏡也有所耳聞。

  據說六年前的某一天,天市垣天生異象,另一個世界突然出現,籠罩北海。

  那是一個無比壯美的世界,如詩如畫,天空如同圓穹,彷彿洞中天,似有神仙宮殿漂浮在天空中,引人遐想。

  有傳聞說,那是仙人的世界,長生者的世界!

  從那個世界傳來的引力,讓北海的海水倒流,海面上出現一道粗達三十餘里的水柱,水柱長達數萬里,連通那個
  世界,形成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

  天市垣附近的高手紛紛向北海趕去,試圖進入那個洞天世界之中。

  而他們落腳的地方,便是天門鎮。

  有一天的夜裡,北海上空突然電閃雷鳴,雷聲響了一宿,到了第二天,有大水從天而降,讓海面暴漲,海嘯衝上
  海岸數十里,將天市垣不知多少百姓淹死在滔滔洪水之中。

  第二天,倖存下來的人們這才發現,天空中的那個奇異的洞天世界也消失無蹤,連接兩個世界的海水橋樑也消失
  不見。

  人們尋到洪水中心的天門鎮,古怪的是,天門鎮所有人,包括那些元朔國的高手,竟然統統肉身消失,只留下性
  靈!

  自那之後,天門鎮便成為了一個不祥之地,人跡罕至,甚至有時候主動來尋找,也未必能找到這個地方。

  至於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便無人知曉了。

  裘水鏡聽過這個傳聞,他一直以為天門鎮所有人都葬身在那場變故之中,沒想到竟然有人活了下來。

  「那時的蘇雲太小了,估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心中默默道:「這樁迷案還是一個迷,無從破解。」

  蘇雲醒來之後,整理被褥,梳洗一番,又默坐溫習功課,確認自己沒有忘記,這才前去做飯。

  他收拾妥當,推開柴扉,走出宅院,轉身掩上柴門。

  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一個渾厚而溫潤的聲音:「雲小友,我能看一下你的眼睛嗎?」

  蘇雲聽出這個聲音,轉過身來茫然的張開眼睛,側頭道:「是城裡來的先生?」

  裘水鏡走到他面前,低頭細細查看他的眼眸,道:「不錯,是我。我叫裘水鏡,你可以叫我水鏡先生。」

  蘇雲好奇道:「水鏡先生來到這裡多久了?我沒有聽到先生的腳步聲。」

  「四個時辰。你在睡覺,我便等在外面。」裘水鏡瞳孔微縮,發現了蘇雲眼中的端倪。

  只見蘇雲的雙眼並非完全沒有眼瞳,而是他的眼瞳彷彿受到強光刺激,聚集到一個無比纖細的小點,而且這個小
  點也被堵住,導致沒有光線映入眼瞳。

  裘水鏡目力強大,但也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他的雙眼眼瞳中各有一道細微無比的寒芒,有如針芒。

  裘水鏡心跳漏了半拍,忽然抬起手指,輕輕在他眼前捻了捻。

  唰--

  蘇雲眼中有明亮無比的光芒從瞳孔映照出來!

  裘水鏡眼前一片雪白,過了片刻才恢復視力,只見一片光幕從蘇雲的眼中照射出來,投在天門鎮的天空中。

  裘水鏡轉過身來,仰頭看去。

  他看到波光粼粼的北海,海面上有一道粗大無比的水柱,在水柱上,竟然還有著許多船隻,揚帆起航,向天上駛
  去。

  水柱的盡頭,則是另一個世界。

  那個所謂的長生者居住的洞天世界!

  「不過,變故應該發生在夜裡。那麼是什麼讓夜空變得如此明亮?」

  裘水鏡看向光源,天空中漂浮著一口處於飛行狀態的劍,從另一個世界飛出的劍。

  劍長五十尺,寬九尺,閃爍著絢麗無比的光芒,拖著長達數里的光焰。

  而這口長劍的下方,正是天門鎮!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03:00

  第0005章 八門朝天闕

  「這口劍,難道就是天門鎮滅亡的原因?」

  裘水鏡心頭一顫,彷彿時間凝固在蘇雲的眼眸中,將天門鎮毀滅前的那一幕烙印了下來。

  然而事實卻是,那時的蘇雲只是一個生活在天門鎮的孩童,他是在長劍飛到這裡的那一刻恰恰抬頭,看向那口劍
  ,將這一幕烙印在他的眼眸中。

  而代價就是,他的雙眼承受不住那口仙劍的鋒芒和威力,變成了瞎子!

  他的瞳孔被強烈的光芒壓縮到極致,仙劍的烙印就這樣堵在他的瞳孔之中,讓他無法看到任何東西!

  這恐怕就是野狐先生所說的變故。

  「水鏡先生?」蘇雲久久沒有聽到裘水鏡的聲音,疑惑的問道。

  裘水鏡定了定神,道:「我在。」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還是難以壓制住心頭的震撼。

  傳說中的洞天世界,竟然真的存在!

  這豈不是說,長生不死的仙人也存在?

  他的目光繼續掃視,突然又有所發現,只見那口仙劍下方的天門鎮,與現在的天門鎮有所不同。

  天門鎮中有八面闕,每一面闕都極盡精美,上面調繪各種神獸異獸,宛如性靈神通攀附在闕上。

  「朝天闕!」

  裘水鏡眼角跳動一下,對照這八面朝天闕和天門牌坊的方位,心跳頓時變快。

  「這八面朝天闕與天門形成一個奇特的陣勢,定居在天門鎮的高手,研究天門鬼市已經有所成就。這洞天長生世
  界,是他們,是他們……」

  他臉色陰晴不定,猛地鎮住心神,確定自己的猜測:「是他們自己打通的!」

  他終於理順了這裡面的關係。

  元朔國的大帝命國中高手來到此地研究天門鬼市,企圖尋找出天門鬼市的秘密,從而滿足大帝長生不死的願望。

  這些名宿來到了天門鎮,與天門鎮的鎮民生活在一起,這些鎮民之中就有蘇雲一家。

  這些高手改造天門鎮,把天門鎮原來的房子拆掉,仿照了天門鬼市,重建天門鎮。

  他們的研究也有了突破,這突破便集中在八面朝天闕上。

  他們以各自的性靈神通,加持在朝天闕上,一天夜裡,他們終於打通了另一個世界的門戶,將兩個世界連通起來
  !

  而之後的變故,便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他們試圖進入那個世界,結果遇到了那個世界的抵抗,一口仙劍從那個世界中飛出,將他們斬殺,同時殺死了天
  門鎮所有人。

  而連接兩個世界的水柱從天而降,造成了北海的海嘯,讓天市垣死傷慘重,天門鎮四周方圓百里,變成了妖魔肆
  行的無人區。

  是天門鎮的強者,造成了這場災變!

  「不過,蘇雲為何沒有死?」

  裘水鏡大惑不解,天門鎮所有高手都死了,無論人畜,悉數消失,只有高手留下了性靈。

  為何蘇雲這個普普通通的孩童,沒有死在這場變故中?

  「或許是天門鎮的強者覺得連累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因此在災變中保全了他。」

  裘水鏡心道:「天門鎮災變過後,他們也因此對這個孩子多加照顧。」

  這或許是一個解釋,但不能讓裘水鏡滿意。

  還有一點讓他想不通,那就是天門鎮的高手倘若是被仙劍所殺,那麼他們的性靈應該更容易被斬殺。

  性靈是依附於肉身的,更加脆弱。

  古怪的是,天門鎮的高手們性靈卻保留下來,他們的肉身卻不翼而飛!

  不可能所有人的肉身都被消滅,性靈卻保全下來。

  「這說明,我的猜測並非全對。當年肯定還發生了其他讓我意想不到的變故。」

  裘水鏡目光閃動,天門鎮的謎團並未全部解開。

  還有那八面朝天闕的下落,也是一個謎。

  他環顧四周,天門鎮的建築都還在,甚至包括天門也未曾毀在災變之中,惟獨那八面打通另一個世界門戶的朝天
  闕消失了。

  到底是誰取走了八面朝天闕?

  「要麼是東都的大帝,要麼就是有人虎口奪食。有趣……」

  裘水鏡微微一笑,散去法力,那仙劍的投影又再度回到蘇雲的眼中。

  「你並非真的瞎了,而是有異物堵住了眼瞳。」

  裘水鏡微笑道:「只要化去堵在你眼瞳中的異物,或者讓它離開你的眼瞳,雙眼便可以恢復。」

  蘇雲激動起來,隨即又黯然。

  他該怎麼化去眼中的異物?

  他這幾年來聽鎮裡人的話,在集市上擺攤,期望有人能看上他的「寶物」,為他治療雙眼。可是,顯然他的「寶
  物」不是真正的寶物,從未有人動心過。

  「我拿不出這麼多錢……」蘇雲囁嚅道。

  裘水鏡笑了起來:「我也沒說由我來治癒你的雙眼。」

  蘇雲低頭,抿了抿嘴唇。

  這是個有些倔強的少年,不願意求人。

  裘水鏡笑道:「我只是傳授你治療你的眼睛的辦法。治癒你的雙眼,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你治療自己的眼
  睛,還需要給自己錢嗎?」

  蘇雲驚訝的抬起頭來。

  「不過我並非是學校庠序中的官學老師,而是私學裡的先生,給貴胄公子補課的私學先生。」

  裘水鏡笑道:「所以,學費還是要收你的。你給我一枚五銖錢,我便教你。」

  五銖錢是元朔國最小的錢,一枚錢重五銖,因此叫五銖錢。

  蘇雲臉色漲紅,手在袖筒裡摸索了半晌,始終沒有掏出來。

  裘水鏡疑惑:「你不會連一枚五銖錢也沒有吧?」

  蘇雲羞愧的點頭,連忙道:「先生,我的那些寶貝兒……」

  裘水鏡哭笑不得。

  蘇雲的那些「寶貝兒」其實是貧民的陪葬品,一文不值。

  裘水鏡是個脾氣古怪的人,有著自己的原則,他一直認為知識是有價格的,自己可以教蘇雲如何治療「眼疾」,
  但蘇雲一定要有付出,不能白給。

  --當然,他教給蘇雲的東西,遠不止一枚五銖錢。之所以一定要收一枚錢,正是他的原則作祟。

  他也是因為這種脾性,所以才在東都混不下去,只得辭官離開那個是非地。

  「先生稍候。」

  蘇雲連忙道:「我去尋野狐先生借一枚錢。」

  裘水鏡哈哈大笑,笑聲震散天門鎮的陰霾,讓陽光照落下來,恰恰照在蘇雲的宅院上:「我隨你一起去,傳授你
  之後,我便回朔方了。」

  蘇雲在前面帶路,裘水鏡又看到黃鐘浮現了出來,不斷旋轉計時,心中微動,道:「蘇雲,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

  蘇雲微微一怔。

  裘水鏡道:「我的意思是,你雙目失明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少年繼續前行,走出天門鎮,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記得當時我睡了一覺,睡醒之後便發現自己
  被關在一個狹小的房子裡,我就拚命的敲。是岑伯打開房門,把我放了出來。」

  「岑伯?」

  「就是住在柳樹下的岑伯。」

  蘇雲抬手指去,裘水鏡又看到了那株歪脖子柳樹,柳樹下沒有人,也沒有房屋,只有一座荒墳。

  「岑伯就住在我家旁邊,是個古怪的人,不喜歡與人說話。他告訴我,我家被毀了,讓我搬到鎮裡去住。於是我
  就住到了鎮裡,鎮裡的叔伯都很照顧我……」

  裘水鏡聽到這裡,四下張望:「你原來的家在哪兒?」

  蘇雲抬手一指,裘水鏡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個小小的墳墓,一口已經腐爛破敗的小棺材。

  裘水鏡沉默下來。

  這個少年那時六七歲,昏死之中被人當成死人裝入棺材裡埋了起來。

  他醒來之後,應該是在夜裡敲打棺材,驚動了不遠處歪脖子柳樹下的墳墓中的性靈,也就是「岑伯」。

  岑伯將他從墳墓中救了出來,並且指點他去鎮上居住。

  蘇雲雙眼已盲,根本不知道跟自己說話的不是人,更不知道自己所居住的天門鎮,只有他一個活人!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08:25

  第0006章 無人區的居民們

  裘水鏡看向蘇雲,目光中充滿了憐憫。

  「他並不知道,自己曾經死過一次。想來在他的心中,此時的天門鎮應該還是六年前的模樣吧?」

  裘水鏡甚至覺得,治癒蘇雲的雙眼,對這個少年來說顯得有些殘忍了。

  他的眼睛被治癒之後,便會發現天門鎮的真相,也會發現野狐先生和同學少年的真相,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個很大
  的打擊。

  不過,這也會讓少年成長。

  「他的雙眼中,烙印著八面朝天闕的細節,這世間恐怕只有奪走朝天闕的那人和蘇雲,才知道朝天闕的奧秘。只
  有他們,才知道如何開啟天門。」

  裘水鏡心中默默道:「而且,他的眼中還烙印著仙劍摧毀天門鎮的那一幕,倘若他能煉化眼中的烙印,他的成長
  速度,一定極為驚人。」

  「……先生當心,胡丘村不太好走,路上有些危險的地方。」

  蘇雲在前面帶路,這個少年眼盲心不盲,輕車熟路的走在前方,似乎比正常人的眼力還要好,能夠準確的避開任
  何障礙。

  「第一個危險的地方,便是前面的蛇澗。那裡有一條大蛇,凶得很,花二哥叫它全村吃飯蛇……」

  裘水鏡聽到這裡不由怔了怔:「全村吃飯蛇?」

  「是的呢。上次花二哥的堂哥不留神跑到了蛇澗,被那條大蛇咬了一口,野狐先生好不容易把他搶回來,沒有被
  大蛇吃掉。然而還沒回到家,堂哥身子就硬了。後來胡丘村辦喪事,喇叭嗩吶吹得可歡了,全村都去吃飯。花二
  哥他們就叫那條蛇全村吃飯蛇……」

  正說著,他們來到了蛇澗。

  裘水鏡聽到娑娑的聲音,循聲看去,只見水澗中的礁石上盤著一條黑色大蛇,身上的鱗片黑得泛著金屬光澤。

  那大蛇正在仰頭對著太陽吸氣呼氣,一吸一呼間,氣息極為悠長,裘水鏡和蘇雲走出幾十丈遠近,牠才完成一次
  呼吸。

  牠呼吸的時候,身上的每一個黑色鱗片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圍繞著身體旋轉,吸氣時正向轉動,呼氣時逆向轉動
  。

  「一個強者的性靈,其人死後,性靈依附在黑蛇身上,化作了蛇妖。」

  裘水鏡盯著那條蛇,那條蛇也在盯著他,但是並沒有主動招惹他們,任由他們走出蛇澗。

  「這條蛇妖的養氣功夫極為強大,已經開始奪日月精華修煉身軀。牠的身體煉得極為堅硬,修煉的應該是一門結
  合煉氣和煉體的玄功。」

  裘水鏡皺了皺眉頭,蛇妖又有劇毒,又修煉了煉氣煉體的玄功,應該是處在化蛟龍的邊緣,理當盡早除掉。

  否則,等到它化作蛟龍,等閒之輩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先生放心,那條蛇是有地盤的,只要不走進它的地盤就沒事。」

  蘇雲走在前面,道:「過了蛇澗就是黃土嶺的黃村了,黃村的小子壞得很,經常和胡丘村的打架。咱們走快一點
  ,上次花二哥拉著我和黃村的壞小子們打架,把他們打慘了,這些傢伙記仇!」

  裘水鏡收了殺心:「野狐先生有教無類,這蛇妖也未必就是壞的。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於事無補。」

  「前面便是黃土嶺了!」

  蘇雲依舊很是從容,道:「先生當心。」

  裘水鏡看去,只見約莫半里地處有一片黃土墳,墳塚很大,長四五十丈,寬也有四五十丈,高有十多丈。

  墓前還有陵獸石雕,分列在神道兩旁。

  --鬼神性靈行走的道路叫做神道。

  不過這座大墓已經千瘡百孔,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洞口,洞口直徑不到兩尺,每個洞口都站著一隻或者數隻黃鼠
  狼。

  那些黃鼠狼像人一樣站在洞口中,翹首向他們張望,還有的母黃鼠狼懷中抱著兩三隻小崽子,小崽子毛茸茸的,
  在母親懷裡探頭探腦。

  「蘇家的小壞蛋!」

  突然一隻黃鼠狼看到蘇雲,發出尖叫聲:「他幫胡丘村的壞蛋,把三姑家的芽兒姐打哭了,牙打斷了兩根!揍他
  --」

  呼--

  無數小石頭、糞蛋子從黃土墳上飛了起來,黑壓壓一片,那些黃鼠狼奮力扔出石子和糞蛋子向蘇雲砸去,但蘇雲
  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一幕,信手從身後的簍子裡取出加厚的油紙傘,把傘撐開。糞石落如雨,打得油紙傘嘭嘭作響
  ,過了片刻,蘇雲抖了抖油紙傘,收了起來,把傘又放回簍子裡,側頭道:「先生沒事吧?」

  裘水鏡道:「我沒事。」

  那些小石頭和糞蛋子還未來到他的身邊,便紛紛懸停在空中,沒有半點落在他的身上。

  黃村的老黃鼠狼看到這一幕,心中凜然,連忙制止小黃鼠狼們,免得招惹強敵。

  那些小黃鼠狼們已經跑到蘇雲二人的不遠處,一個個轉過身,抬起尾巴,露出屁股準備放毒煙,被老黃鼠狼制止
  ,頗有些不甘。

  裘水鏡瞥了一眼,心道:「這些黃鼠狼數量極多,倘若害人……」

  他微微皺眉,又想起了野狐先生,按捺下殺心:「天門鎮四周人跡罕至,估計除了蘇雲之外沒有活人了,這些妖
  哪裡有機會作惡?」

  他心中有些無奈。

  自己頑固一輩子,沒想到人到中年卻被一隻老狐狸教育,明白了有教無類、不教而誅和教而不誅的道理。

  「這世間的是非與曲直,原本便不像黑與白那麼分明。」他心中感慨道。

  終於,他們來到了胡丘村。

  蘇雲露出笑容,呼喊道:「野狐先生!花二哥,狸三哥!我和水鏡先生來看你們了!」

  裘水鏡微微皺眉,突然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停下,謹慎的盯著前方小小的村落。

  胡丘村是一座不大的村落,有著幾十棟房屋,但每一棟房屋都很小,高不過四五尺,方圓不過兩丈,像是小矮人
  居住的房屋。

  這村落是建在一片小土丘上,樹木成蔭,每株樹下有三五棟房子。

  不過,此刻胡丘村一片狼藉,不少屋舍被掀翻。

  裘水鏡皺眉,又看到幾具狐妖的屍體。

  蘇雲也嗅到空中的血腥味,心中有些慌亂,裘水鏡的聲音傳來:「你目不能視,倘若心亂了,方位也就亂了。失
  去了方向感,你在天市垣活不了多久。」

  蘇雲竭力穩住心神,然而黃鐘還是亂了片刻。

  裘水鏡等他心境恢復,這才帶著他走出第一步,蘇雲邁出了這一步,又回到先前的從容的神態。

  這是裘水鏡最欣賞他的地方。

  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小瞎子,必須有一個無比強大的心靈,才能在天市垣這妖魔橫行之地生存下去!

  小瞎子蘇雲已經獨自生存了六年時間,他有一種天塌不驚的氣魄。

  蘇雲面色淡然,走入胡丘村,腳下觸碰到倒塌的房屋,於是蹲下身子,在廢墟中摸索。

  裘水鏡看著他,沒有幫忙。

  過了片刻,蘇雲摸索到一具屍體。

  出乎他預料的是,他摸索到的並非是人的屍體,而是狐狸的屍體。

  他默默的坐在那裡,沒有像普通的少年那樣大呼小叫。

  過了良久,蘇雲顫巍巍的站起身來,繼續在一棟棟倒塌的房屋的廢墟中摸索。

  許久之後,少年將幾十隻狐狸的屍體從廢墟中抱出來,放在地上,仰頭道:「水鏡先生,哪位是野狐先生?」

  裘水鏡牽著他的手放在一隻老狐狸身上。

  蘇雲手掌輕輕摸著那老狐的臉,沉默了半晌,澀聲道:「我不知道野狐先生是一隻狐狸,但他很好,教我讀書寫
  字。我眼睛瞎了,腦子笨得很,他特別有耐心……」

  他坐在地上,怔怔出神:「我也不知道我那些同學都是狐狸,我心裡一直以為他們都是人,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花二哥十四歲了,狸三哥比他小了兩個月,邱小妹年紀最小,才六歲……」

  裘水鏡四下查看交手的痕跡,道:「應該是昨晚天門鬼市的那些人做的。」

  「先生,我記得那些人的聲音。」

  裘水鏡回頭看去,只見蘇雲的面容無比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11:18

  第0007章 洪爐嬗變,造化為工

  「他們每一個人經過我身邊時說的話,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蘇雲的語氣也無比平靜:「我眼睛瞎了之後,便只能靠聲音來認人。如果再次聽到他們的聲音,我一定會認出他
  們。」

  這時,遠處的山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幾隻頭臉血跡斑斑的狐狸在樹下探頭探腦。

  「小、小雲……」一隻狐狸遠遠呼喚,有些畏懼的看了看裘水鏡。

  經過了昨晚的屠殺事件,這些不怕人的小狐狸變得有些怕人了。

  蘇雲露出喜色,站起身來:「花二哥?你還活著?」

  那是一隻毛髮黑黃相間的狐狸,從樹下鑽出來,身後帶著幾個小狐狸,小狐狸們牽著前面的夥伴的尾巴,帶著
  恐懼走了過來。

  為首的花狐又帶著畏懼看了看裘水鏡,確認不是殘殺胡丘村的人,這才大著膽子帶著僅存的三隻小狐走近。

  蘇雲站在那裡,讓花狐和三隻小狐心裡頓覺安定,這個少年像是他們的主心骨,給他們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非是沒來由的,而是六七年的相處,蘇雲那種從容不迫的氣質氣度帶來的影響。

  「……早上來了些城裡人,說是在鬼市裡沒有討到好,便來降妖除魔。先生和他們理論,人家不理,只說我們會
  害人……」

  蘇雲靜靜聽著,問道:「二哥還記得他們的面容嗎?」

  花狐搖頭,羞愧道:「我帶著弟弟妹妹逃跑,沒有來得及看清他們的臉。我只記得其中一個人很是清秀,年紀不
  大,一身紅火衣裳,身後突然就真的冒出火來,火裡面有神鳥飛出來……」

  蘇雲記下這個特徵,轉過身來拜道:「水鏡先生的話,還作數嗎?」

  裘水鏡看著匍匐在地的少年,過了片刻,方才道:「我說話自然作數。不過,你有錢嗎?」

  蘇雲站起身來,攤開手掌,手心裡是幾枚染血的五銖錢,應該是他剛才收屍時,在廢墟裡尋到的。

  裘水鏡從他手心裡捏起一枚五銖錢,卻在此時,蘇雲把其他五銖錢都塞給了他。

  裘水鏡怔了怔,疑惑的看著他。

  蘇雲仰頭:「野狐先生教我六年,不以我是人而驅逐我。懇請先生不因他們是狐而驅逐他們。」

  裘水鏡思索,道:「野狐先生教你,收你的錢了嗎?」

  蘇雲搖頭。

  裘水鏡將那幾枚染血的五銖錢還給他,道:「他教人不收錢,我教幾個狐妖倘若要收錢,那就是不如他了。這枚
  五銖錢是你的學費,他們不用。」

  蘇雲收下那幾枚五銖錢。

  裘水鏡看著他和花狐一起安葬野狐先生,安葬胡丘村的狐妖們。

  這裡面有不少是他們的同學,花狐和那幾隻小狐狸免不了又大哭一番。

  他們回到庠序裡,裘水鏡瞥了蘇雲和四隻狐狸一眼,道:「野狐先生教你們的,是夫子養氣篇吧?你們學了幾年
  了?」

  蘇雲點頭:「我學了六年。」

  花狐道:「我學了七年。」

  其他三隻小狐狸也各自學了兩三年。

  裘水鏡淡淡道:「夫子養氣篇雖然是正統的養氣功法,但世間豈有五千年不變的教材?而今時代,十年不變便算
  是落伍了。我來到鄉下,發現城鄉之間竟似隔著千年的差距一般!」

  他搖了搖頭,道:「我要教你們的,是京城官學中最新的最基礎的築基功法,洪爐嬗變養氣篇。」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

  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這句話是洪爐嬗變養氣篇的總綱。

  夫子養氣篇原本只是用最簡單的方式溫養元氣,雖然簡單容易上手,但想要修煉精深很難。

  而洪爐嬗變養氣篇,卻是把自己的身體當成天地,內蘊洪爐,激發造化潛能,以體內的陰陽之氣為炭,五臟六腑
  筋骨血液為銅,煉就強大的元氣。

  這種養氣功法儘管複雜,但是卻極為有效,修煉速度要勝過夫子養氣篇不知凡幾。

  裘水鏡由淺入深,先從奪日月精華,以自身為天地,天地為洪爐講起,再講如何造化為工,再講如何以陰陽為炭
  ,萬物為銅。

  蘇雲等人本來根基便淺,再加上洪爐嬗變養氣篇著實深奧,即便是裘水鏡這樣的大家,也花費了五六日時間,才
  讓他們堪堪入門,學會養氣篇的上篇。

  這其中花狐學得最快,他有夫子養氣篇的根基,因此上手容易。

  其他三隻小狐狸次之,只有蘇雲學得最慢,他目不能視,裘水鏡只得一遍又一遍的手把手教導他,極為吃力。

  好在蘇雲雖然學習速度慢,但腦瓜靈活,舉一反三,對洪爐嬗變的理解反而最深。

  這幾日,蘇雲邀請花狐和其他三隻小狐狸來天門鎮居住,然而花狐他們卻對天門鎮畏懼萬分,寧願住在庠序裡。

  蘇雲又邀請裘水鏡住在天門鎮,裘水鏡也婉言拒絕,少年只得作罷。

  這日清晨,裘水鏡帶著一人四狐迎著朝日呼吸吐納,忽然裘水鏡只覺身邊似乎多出了一輪小太陽,不由張開眼睛
  看去,卻是花狐的方位。

  「花狐雖然是妖,但資質悟性都很不錯,已經修成了第一重。」

  裘水鏡暗暗點頭,採朝日精氣,以自身為爐,淬煉肉身,栽培元氣,這正是修成洪爐嬗變第一重的徵兆。

  花狐能夠在五六天的時間便修煉到這一步,放在士子之中都算是了不起了。

  裘水鏡查看其他三狐,三隻小狐狸雖然根基淺,但進境也是不慢,要不了多久便會修成第一重。

  他又查看蘇雲的進境,微微皺眉。

  蘇雲對洪爐嬗變的理解雖然很深,但是他畢竟是瞎子,可以學會理論,但身體想要掌握,須得付出比其他人多出
  數倍的努力才行。

  而且,蘇雲修行的進境之慢,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按照他的預測,蘇雲因為眼疾,學的速度最慢,但修煉速度應該最快。沒想到蘇雲反倒是最慢的一個。

  裘水鏡暗嘆一聲:「我對他的期望,還是太高了。連狐妖都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修成第一重,他卻無法辦到,
  眼疾對他的影響太大了。」

  他卻不知,蘇雲體內元氣勃勃運行,但每次來到雙眼時,便忽生異狀。

  蘇雲的元氣流入眼眸之中,原本一片漆黑的眼睛竟然突然「看到」了東西!

  在他「眼前」,天門憑空出現!

  除了天門之外,還有八面高大巍峨的朝天闕!

  天門和朝天闕的後方,便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汪洋大海。

  天門鎮的朝天闕早已不知所蹤,這八面朝天闕自然不是天門鎮的朝天闕,而是蘇雲眼中的烙印。

  只是古怪的是,八面朝天闕竟然在吸收蘇雲的元氣!

  八面朝天闕,像是八個無底洞。

  朝天闕不斷吞噬蘇雲的元氣,導致他始終無法修成洪爐嬗變的第一重。

  裘水鏡沒有料到蘇雲的眼睛會出現這種變化,以為他只是悟性好,資質一般。

  而蘇雲以為這種情況是在治療自己的眼疾,所以便沒有把自己修煉時出現的異狀告訴裘水鏡,以至於裘水鏡有這
  種誤會。

  等到早課結束,裘水鏡便動了離開的心思。

  他畢竟是私學先生,在朔方城還有許多門閥世家的士子需要他去授課,無法在天市垣耽擱太久。

  他把洪爐嬗變養氣篇的下篇囫圇傳授給眾人,便動身離去。

  「雲,當今天下,寒門難出貴子。為何?」

  蘇雲送行,裘水鏡遲疑一下,還是諄諄教誨,道:「寒門之子,雖然有國家的官學,與士族之子同學,看似公平
  。然而士族之子有錢有權,士族之子在官學之外,還有私學。你在官學中學到了一,士族之子便可以在私學中學
  到二三四五,因此寒門之子與士族之子在學識上的差距不斷拉大。」

  蘇雲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道:「我聽說寒士苦讀,可以出人頭地……」

  「大錯!有私學在,寒士絕不可能比士族之子更加刻苦!官學中教的東西都是大而化之的東西,但私學,他們可
  以請來我這樣的老師!」

  裘水鏡道:「士族之子比寒門之子更加用功!官學放學,鄉野的孩子跑去玩耍,而士族之子在私學裡求學!官學
  放假,寒門之子放假在家,士族之子則還在私學裡求學!」

  「元帝推行官學,希望教育之下人人平等,沒有寒門和士族之分。但從元帝到現在過去了百年,教育其實已經被
  壟斷在士族手中。寒門的孩子沒有錢去上私學,官學裡又學不到最新的知識,階層固化,日趨嚴重。寒門之子的
  陞遷之路,魚化龍的路,已經越來越窄。」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推心置腹道:「而鄉村更為嚴重。雲,你出身貧寒,資質不壞,悟性也是上佳,你留在
  鄉村,便是被埋沒了。你必須要進城求學!但即便你進城求學,僅僅進入官學,你也無法出人頭地。你還需要一
  邊讀官學,一邊讀私學。」

  「不過,就算你與士子學的一樣,你們的學問一樣,你也未必能鯉魚躍龍門。因為士族之子還有顯赫的家世,廣
  闊的人脈,而這一切,需要你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去追趕。這公平嗎?」

  「不公平,但是公正!因為這是他們祖輩拚搏留下的遺產,他們繼承祖輩的遺產理所當然。一個寒門士子,沒有
  根基,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人脈,想要出人頭地,那麼你便只剩下一個他人不具備的優點。」

  裘水鏡拍了拍自己這位學生的肩頭,語重心長道:「那就是野性。鄉野的野性!城裡的士子所不具備的野性!」

  他大袖飄飄,向前走去,聲音遠遠傳來:「城裡,就是一個天地洪爐,到處都是鬥爭與機遇。你只有保存野性,
  以野性為陰陽,以奮鬥為炭火,點洪爐,奪造化,才能跳出固化的階層,越界、飛昇!」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13:53

  第0008章 天橋出雲海

  裘水鏡雖然走遠,但他的聲音依舊清晰的傳入蘇雲的耳中,振聾發聵。

  「你想治癒雙眼,洪爐嬗變養氣篇的上篇修煉到第七重時,便可以化解你眼中烙印。但你想飛黃騰達,想出人頭
  地,只有離開鄉村前往城裡!」

  「此去五十三里,便是天市垣驛站,你治好雙眼之後可以從那裡進城。記住,治好雙眼才可以去驛站!進城之後
  ,記得找我……」

  ……

  過了良久,蘇雲這才折返回去。

  他能感受到裘水鏡的誠摯勉勵的心意,心裡很受感動。

  他更加刻苦的修行,然而洪爐嬗變養氣篇他儘管學會,卻進境緩慢,他雙眼中的八面朝天闕還在不斷吸收他的元
  氣。

  他的元氣修為,在這段時間非但沒有進步,反而還退步了不少。

  更為可怕的變化是,他的飯量激增,吃完飯要不了多久便感覺到餓。

  好在花狐和其他三隻小狐狸經常弄來一些雞鴨魚肉和水果,讓他可以果腹。

  花狐和其他三隻小狐狸也餓得飛快,修為進境十分迅速,花狐已經修煉到了洪爐嬗變養氣篇的第二重,向蘇雲討
  教洪爐嬗變養氣篇的下篇。

  蘇雲雖然還沒有修成洪爐嬗變養氣篇的第一重,但他的悟性著實高,洪爐嬗變的下篇,裘水鏡儘管只講了個大概
  ,但他已經參悟透徹。

  上篇是學,下篇是用。

  下篇的開篇便是鱷龍吟,鼓盪胸腔元氣,發出鱷龍雷音。

  鱷龍吟震盪氣血,筋膜,強壯身軀,壯大力量。

  花狐修煉沒有多久,體內便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鱷龍雷音,很是驚人。

  「花二哥的資質真好。」蘇雲露出笑容,心裡由衷為花狐開心。

  他不能修煉下篇的鱷龍吟。

  修煉鱷龍吟需要先觀察真正的鱷龍,觀摩鱷龍如何吐納,如何發出龍吟,從而做到觀想鱷龍的地步。

  蘇雲雖然把鱷龍吟的訣竅參悟透徹,但是因為目不能視,無法觀摩鱷龍而做到觀想,所以無法修煉。

  這一日,蘇雲在朝陽升起之時吞吐日月精華,忽然感覺到那八面朝天闕不再吸收他的元氣,心中不由一喜。

  朝天闕不再吸收他的元氣,他體內的元氣頓時變得磅礡火熱,如同一個小火爐在丹田裡熊熊燃燒!

  他感覺到體內的陰陽之氣彷彿化作了炭火,五臟、六腑、筋骨彷彿化作了銅柱和銅爐,血液似乎變成了被燒化的
  銅水!

  這便是造化為工,造化之力轉變肉身機能,壯大元氣!

  洪爐嬗變的第一重,終於練成!

  他的元氣熊熊,在體內奔騰,蘇雲心中歡喜:「倘若水鏡先生在這裡就好了,可惜我遲到了十幾天……」

  他剛剛想到這裡,「眼前」忽然發生異變!

  只見那八面朝天闕的表面各種神獸異獸的紋理,彷彿都像活過來一般,從朝天闕中飛出,一時間蘇雲的腦海中充
  斥著各種神獸異獸的嘶吼和鳴叫、長吟,震耳欲聾!

  神獸異獸飛舞,一發衝向天門!

  這些異獸攀附在天門上,竟然化作了天門的一部分,忽然一股劇烈的波動傳來!

  嗡--

  天門中光芒從門框的四處流出,填滿了各個門戶,最終在中央的門戶化作一面光幕般的鏡面。

  而那鏡面之後,便是那個讓元朔國大帝和無數強者也為之迷醉的長生者的世界,所謂的仙界!

  只是蘇雲並不知道這些。

  那鏡面輕輕一振,蘇雲忽然感覺自己身不由己飛起,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了過去,唰的一下從鏡中穿過,來到鏡
  面中的世界!

  在花狐等狐妖看來,蘇雲依舊好端端的坐在那裡,並未動彈過。

  但在蘇雲看來,他卻離開了天門鎮,忽然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他不再是瞎子,相反,他能看到比普通人多出數十倍的色彩!

  這是一個壯闊壯觀的世界,他站在一片雲霧之中,遠處座座仙山漂浮在空中,那些仙山被削切成臺,臺上有各色
  絢麗光芒。

  雲海被那些光芒照射,也變得彷彿擁有了顏色。

  天空中,大日如珀,並不刺眼。

  而在蘇雲身後,則是巨大的五重天門,各種神獸異獸攀附其上,緩緩遊走。

  這個世界,瑰麗壯闊,給人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蘇雲聽到鐘聲傳來,仰頭看去,只見一口小小的黃鐘懸在自己頭頂。

  黃鐘最下層,忽,有著三百六十周天刻度,在不斷旋轉,而上層的秒,也有著三百六十周天刻度,忽刻度旋轉一
  週,秒刻度進一刻度。

  「這不是我幻想出來,用來計時的黃鐘嗎?它怎麼出現了?還有我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蘇雲很快醒悟,鎮定下來,貪婪的看著四周的景色:「能夠看到這些色彩,真好……」

  就在此時,他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雲氣翻湧,蘇雲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隨著雲氣冉冉升起,立刻穩穩站住腳步。

  他心中很是緊張,但是知道自己的緊張沒有絲毫用處,反而會給自己添亂。

  他不知道雲中湧出的是什麼,但他知道自己的腳下是安全的,這時候一定不能擅自移動腳步。

  他的腳下還在震動,雲霧還在向上翻滾,蘇雲回頭看了看那座天門。

  「我是被一股力量牽引,穿過天門來到這裡,那麼天門也一定可以帶我回去。」

  他目光閃爍,心中暗暗盤算:「天門和我相距三丈六,跳肯定是跳不過去,須得在助跑的情況下,用洪爐嬗變養
  氣篇的下篇鱷龍吟中的鱷龍出淵的身法。在躍出到一半的時候,鱷龍出淵轉變為鱷龍翻滾,頭在前,身在後,旋
  轉翻滾,延長跳躍距離,以手為足落地,跳入天門,離開此地。現在我站在雲海中,不知道前方有什麼,而今只
  能以不變應萬變。」

  過了片刻,載著他從雲中上升的東西終於露出本體。

  那是一條長長的石橋,漸漸聳出雲端。

  石橋上的霧氣滾滾,如流水從橋的兩邊滑落,墜入下方的雲海。

  蘇雲額頭冒出一滴冷汗。

  他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斷橋的邊緣!

  這條石橋應該是連接著天門,但不知何故連接天門的地方竟然斷掉了,他只要後退一步,便會從石橋上墜落下
  去!

  「幸好我沒有走出這一步。」

  他舒了口氣,仔細觀察四周。

  石橋上有著許多小小的石柱,上面雕琢出片片鱗片,細看下去,石柱像是某種生物的利爪。

  橋面上的雲霧散去,露出龜背一般的紋理,印在橋面上,而在龜背的兩旁還有翅膀的紋理。

  這條橋許多地方破損,彷彿飽受戰火洗禮,有些地方甚至還有巨大的抓痕,像是被雲霧中的什麼怪物用利爪撕過
  一般。

  蘇雲謹慎的審視四周,石橋很長,延伸到雲霧繚繞之處,不知盡頭,心道:「橋上的距離足夠我助跑,現在唯一
  的問題就是,我沒有修煉過鱷龍吟。」

  鱷龍吟需要觀想鱷龍,以此為基礎發出雷音。

  裘水鏡也畫了一幅鱷龍圖,還帶著他們去尋找鱷龍,傾聽鱷龍發出的雷音,方便他們觀摩觀想。

  蘇雲雖然無法看到鱷龍,但聽到的鱷龍雷音卻給他極深的印象。

  但正是因為他看不見,所以他沒能看到裘水鏡所畫的鱷龍圖,也沒有親眼見到鱷龍。

  他無法觀想鱷龍,也就無法修煉鱷龍吟。

  這是他最大的難題,也是裘水鏡雖然欣賞他,卻對教他修行有些遲疑的原因。

  遠處,雲霧之中,還有石橋不斷從霧氣中湧現,蜿蜒曲折,像是龍蛇從雲霧中舒展身軀。

  蘇雲心中微動,嘗試著以此為依據來推演鱷龍吟,但沒過多久,他便放棄了。

  石橋畢竟是石橋,並非是鱷龍。

  石橋距離天門明明只有三四丈的距離,他卻無法躍過。

  「這石橋是通往何處的?」

  蘇雲仰頭張望,還不斷有石橋從雲霧中湧現,而在更遠處,則是一座座浮空的仙山高臺。

  「石橋多半是連接那些高臺。前往那些高臺,或許可以尋找到出路。」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看到一團雲霧散去,橋上出現了一個身影,面向著他,一隻手扶著橋上的小石柱,另一隻
  手向蘇雲這個方向探出。

  他的五指叉開,腳步跨得很大,嘴巴張開,似乎是在努力狂奔,又像是在呼喚什麼。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17:47

  第0009章 老叟盜仙圖

  「前輩--」蘇雲心中一喜,快步向橋上那人走去。

  那橋上的身影四周雲霧繚繞,卻像是被定在原地,始終保持著奔走疾呼的姿態沒有動彈過。

  蘇雲心中疑惑,不知不覺間他距離那個身影漸漸近了,雲霧也在不斷散去,更多的石橋浮現出來。

  與他猜測的一樣,這石橋果然是連接其中一座仙山雲臺的。

  而那橋上的身影,應該是從那座仙山雲臺上衝下來。

  蘇雲的腳步越來越慢,謹慎的盯著石橋上的那個身影,他呼喚了幾聲,橋上的那個身影卻始終沒有回應,也沒有
  動彈過分毫!

  那身影四周的雲霧也漸漸明瞭,那不是雲霧,而是一幅展開的畫卷,正環繞著他。

  那畫卷像是由光幕組成,只有飄蕩在那人身後的兩個畫軸可以表明這是一幅畫。

  而環繞那人四周的雲霧,則是四周的雲海在畫上的投影。

  更加古怪的是,被畫環繞的那人,給蘇雲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裡見過。

  而且越是接近,這種熟悉感越強!

  那是個老人,佝僂著身子,但是卻給人一種極為高大威猛的感覺!

  「他好像是住在天門鎮第一戶的曲伯……」

  蘇雲越走越近,對於天門鎮第一戶他自然很是熟悉。

  六年前他沒有眼盲的時候,經常跑出來玩耍,衝出天門時總會遇到住在第一戶的曲伯。

  那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總是拿著鑿子和錘子,站在天門旁的架子上叮叮噹噹的鑿石頭,每次看到蘇雲,還總會
  和蘇雲開玩笑。

  變故爆發後,蘇雲雙眼看不到東西,但每次經過天門鎮的第一戶時,也總會與曲伯打招呼。

  曲伯在天門鎮,自然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不過,橋上的那人的模樣,的確與曲伯很像!

  蘇雲硬著頭皮向前一步一步的走去,心中默默道:「他不可能是曲伯,因為曲伯一直都待在天門鎮!早上的時候
  ,曲伯還和我打了招呼的……」

  他不由打個冷戰:「橋上的人,一定不是曲伯!」

  石橋上的那人越來越近,蘇雲眼角亂跳,他看清那人的面容。

  橋上的這個駝背老人,的確是他印象中的曲伯!

  蘇雲眼盲之後,便努力回憶自己熟悉的人的每一個細節,生怕自己忘記,而橋上的駝背老人符合他印象中的曲伯
  的每一個細節!

  蘇雲停下腳步:「橋上的人是曲伯,那麼天門鎮的曲伯是誰?」

  那個每天早上都和他打招呼,對他和藹可親的曲伯,到底是誰?

  他細細看去,前方,曲伯的眉心處有一個菱形傷口,可以從這個傷口看到他的腦後的景象。

  這應該是劍傷。

  一口劍刺穿了他的頭顱。

  蘇雲閉上眼睛,看到曲伯眉心處的傷口,他的雙眼也突然開始疼了起來,像是有劍芒從眼中爆發。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又響起那個讓他屢次做噩夢的聲音。

  鈴鈴飛行的聲音。

  那是仙劍破空發出的劍嘯,無數鈴聲連成一線。

  六年前他便是抬頭看到了發出劍嘯的仙劍,導致雙目失明!

  「刺穿曲伯頭顱的,就是那口大劍!不過,曲伯的傷口為何這麼小?」

  蘇雲強忍著眼中的疼痛,張開眼睛,喃喃自語:「曲伯,你為何會死在這裡?你死了多久了?是六年前嗎?那麼
  ,陪伴我六年的那個曲伯,到底是誰?他是你的性靈嗎……」

  曲伯臨死前還在奔跑,做出疾呼狀,他喊的是什麼無從知曉,不過他伸出的右手五指叉開,卻是在托起那幅畫,
  像是打算用這幅畫來抵擋什麼東西。

  那幅畫像是由光幕組成,映照四周的景色,而畫中卻沒有任何內容。

  它更像是一面極為纖薄可以彎曲的透明鏡子。

  蘇雲探出手掌,輕輕撫摸那幅畫,忽然畫面像是平靜的湖面起了波瀾。

  蘇雲急忙收回手掌。

  他的前方,畫發生了變化。

  畫上的雲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澤,連綿數百里的大澤。

  畫中突然電閃雷鳴,雷電交加,大雨傾盆。

  蘇雲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這幅畫的內容,竟然在不斷發生變化,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忽然,大澤之中地動山搖,一條疙瘩獜徇的神鱷在無數雷電中矯騰,搖頭擺尾,吞吐雷雲閃電!

  天空一片漆黑,只有雷電爆發時迸發出的亮光,短暫的點亮大澤。

  而那神鱷腳踏大澤,尾盪滔天泥浪,張開大口,似乎要吞噬天上星辰星宿!

  它的腹腔一鼓一伏,隱約間,蘇雲耳畔頓時傳來天崩地裂般的雷音!

  那雷音是鱷龍蛻變化作蛟龍的雷劫雷音,也是鱷龍呼吸吐納時的雷音,也是鱷化蛟的蛻變雷音,也是化蛟龍之時
  翻江倒海的水龍吟!

  「難道說,這畫可以映照我心中所想?」蘇雲被深深震撼。

  適才他在想的就是如何才能修成鱷龍吟離開此地!

  他心心唸唸著鱷龍吟的功法,思索如何在腦海中構建鱷龍的畫面,完成觀想,然後觸摸這幅畫,畫中便出現了神
  鱷渡劫的畫面!

  事出有因。

  這幅神秘的畫做出這種變化,肯定有其原因。造成其畫面變化的原因,極有可能是來自蘇雲的接觸!

  「如果是我心中所想,造成這幅畫的變化的話,那麼為何它所展示的鱷龍吟,要比水鏡先生教的還要深奧許多?
  」蘇雲納悶。

  洪爐嬗變養氣篇的下篇鱷龍吟,需要觀想鱷龍,以此為基礎發出雷音。

  裘水鏡帶著他們去尋找鱷龍,蘇雲聽過鱷龍發出的雷音,但根本沒有眼前這幅畫中的鱷龍化作蛟龍時發出的雷音
  震撼!

  「水鏡先生講解鱷龍吟的訣竅,主要在鱷龍雷音上,但是畫中的神鱷化蛟龍展露出的訣竅,好像,好像……」

  蘇雲遲疑一下:「好像比水鏡先生講的還要多!」

  他從這幅畫中看到了鱷龍吟的訣竅在於四大雷音。

  雷劫雷音,吐納雷音,蛻變雷音和水龍吟!

  蘇雲從畫中參悟出的鱷龍吟訣竅,要比裘水鏡講的多出了三種!

  「水鏡先生自然不會出錯,他也沒有必要隱瞞,他之所以沒有講到,難道是因為他也沒有參悟出來?」

  蘇雲有些難以置信,水鏡先生絕對是大人物,他在天門鎮遇到鎮上其他人,提到水鏡先生時,鎮上的人都說水鏡
  先生很厲害。

  水鏡先生的氣度非凡,他教蘇雲洪爐嬗變養氣篇根本不求回報,不可能藏私。

  他之所沒有教蘇雲其他三種訣竅,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鱷龍吟中,只有吐納雷音,不包含雷劫雷音、蛻變雷音和水龍吟!

  也即是說,畫中展示的鱷龍吟,要比裘水鏡所知的鱷龍吟,完善了許多!

  「或者可以說,這幅畫能夠補全鱷龍吟的不足!」

  蘇雲想到了關鍵:「這幅畫能夠補全鱷龍吟,那麼它能夠補全其他功法嗎?倘若連其他功法也可以補全的話……」

  他心頭怦怦亂跳。

  他明白了曲伯深入此地盜圖的原因!

  此刻,畫中的神鱷正在雷劫中蛻變化作蛟龍,神鱷騰挪變化,將鱷龍吟的一招一式清晰無比的展露出來。

  鱷龍出淵!

  鱷龍翻滾!

  神鱷擺尾!

  龍戰於野!

  鱷龍在脊!

  龍游曲沼!

  這六招,蘇雲都從裘水鏡那裡學過,但因為沒有親眼所見,學得似是而非。

  而圖中,雖然僅僅六招,但是在畫中神鱷的演練下,卻彷彿有萬千招一般,沒有重複!

  蘇雲看得心馳神搖,他頭頂懸浮著的黃鐘又開始轉動,他是在將畫中神鱷的每一個動作,按照完成動作所需的時
  間來分解成一個個步驟,從而加深記憶。

  「修煉鱷龍吟,需要以洪爐嬗變為基礎,將四大雷音在洪爐中融為一體。想要做到這一步,需要身體、意識和元
  氣有著極佳的協調能力。」

  蘇雲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那奇異的劍嘯再度傳來,蘇雲前方畫中正在渡劫的神鱷,突然被一道劍光斬過,身首分
  離,死於非命!

  蘇雲心中一驚,那一劍突如其來,摧枯拉朽般破去鱷龍吟的六大招,將神鱷斬殺。

  畫中的雷雲消散,大澤也自消失無蹤。

  「這幅畫是空的,只能映照四周和折射內心,我適才沒有想那口仙劍,仙劍卻出現在畫中。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

  蘇雲額頭冒出冷汗,立刻向雲霧中看去:「那口仙劍,此刻就在附近!」


  第0010章 野性張揚

  雲海蒼茫,渺渺無盡。白雲蒼狗,變化莫測。

  雲海之中,一座座仙山高臺漂浮在其中,空山寂寂,高臺無聲,不知仙人所蹤。

  蘇雲目光四下搜尋,很是仔細。

  他的手卻伸了出來,嘗試著把這幅畫摘下來,不料畫軸好畫卷彷彿烙印在空中,紋絲不動。

  他移動腳步,試圖繞過去,不過這幅畫卻恰恰擋住了他的路,讓他無法繞到曲伯的身邊。

  這幅畫,像是一堵牆橫在那裡。

  蘇雲皺眉,就在這時,他目光的餘光看到了雲層中有什麼東西飛過,隱約間彷彿是一線流光。

  他的雙眼又開始隱隱作疼。

  「沒錯,是那口劍!」

  蘇雲心神有些慌亂,是那口讓他失明的劍。

  他沒有看清光芒的形態,但是雙眼傳來的刺痛讓他絕不會認錯!

  當年飛出天門,飛向天門鎮的那口劍,又出現了!

  蘇雲的額頭冒出冷汗,不再遲疑,立刻轉身向天門奔去,與此同時,那種奇異的劍嘯又在他耳畔響起!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

  蘇雲心中默誦洪爐嬗變養氣篇,腳步邁出,他的步履越來越沉,跨幅越來越大。

  狂奔的途中,他催動洪爐嬗變功法,心臟如同強大的洪爐,陰陽之氣化作炭火,將洪爐點燃!

  他血液如同被燒熔的銅汁,在體內嘩嘩奔流,發出水流激盪的澎湃聲!

  洪爐嬗變,造化為工,讓他的力量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力量爆發的同時,他的胸腔中澎湃的元氣開始激昂,在胸腔中如浪濤千回百轉的撲擊,終於化作第一聲嘹亮又沉
  悶的雷音!

  鱷龍吟!

  他的氣力像是一條鱷龍,從尾骨升起,爬到脊樑上,貫穿三十三塊脊樑骨,奔跑時脊樑擺動,如同鱷龍在脊,游
  行於曲沼之間!

  他的雙腳彷彿長出了鱷龍的利爪,腳步落下時利爪扣住橋面,縱身便是丈餘距離。

  劍嘯越來越近,而蘇雲距離斷橋和天門也越來越近!

  唰--

  明亮無比的光芒傳來,仙劍飛出雲層,劍光照耀世界,那劍光雖然明亮,但是蘇雲的視野中卻是一片漆黑。

  這等劍光的照耀下,他看不到任何東西。

  與六年前一樣,他就是一個瞎子。

  蘇雲面色如常,依舊在發足狂奔,在他頭頂,黃鐘不疾不徐的旋轉,沒有任何混亂。

  黃鐘旋轉的同時,他的大腦也在計算自己的速度和方位,以此來確定自己走到了哪裡,距離石橋斷處還有多遠。

  每一秒,甚至每一忽的時間裡,他的計算都準確無比!

  「六年了,六年的時間裡,我已經習慣了黑暗!」

  蘇雲最後一步跨出,恰恰是踏在斷橋的邊緣,縱身一躍,如同鱷龍從深潭大淵中撲出,衝向獵物!

  他的氣勢凶狠無比,充斥著蠻荒、張揚、原始的野性!

  裘水鏡看人極準,他沒有說錯,蘇雲的身上的確藏著一股子可怕的野性,難以馴化的野性!

  這野性平日裡隱藏在少年柔弱的外表下,但生死攸關的關頭,便徹底爆發出來!

  「哤咕--」

  蘇雲人在半空,胸腔劇烈起伏,口中吐納雷音,身軀卻彷彿鱷龍出水,蛻變,化作蛟龍,騰龍在天,沐浴雷劫!

  他的身法變化,雙手相扣向前探出,重重一扣,彷彿鱷龍張開大口吞噬獵物,同時身形呼嘯翻滾,在自己的力量
  幾乎耗盡之時,再進一步,衝入天門!

  鱷龍出淵,鱷龍翻滾,這兩招一氣呵成!

  而在他身後,仙劍沿著橋面呼嘯而來,在他的身影隱沒到天門中時,唰的一聲向門中的蘇雲刺去。

  同一時間,天門消失!

  仙劍刺空。

  蘇雲穿過天門,強烈的墜落和失重感傳來,忽然眼前一黑,性靈回歸身體。

  他依舊坐在原地修煉洪爐嬗變,從未離開過。

  那暖暖的朝陽已經升到三竿高處,蘇雲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和海風細膩的撫摸,狂跳的心臟漸漸平靜下來。

  「那個世界,真的像一場夢境啊。」

  少年站起身來,他的雙眼依舊不能看到任何東西,但是他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像是一場藏在我雙眸中的夢境,但卻是真的。」

  他催動洪爐嬗變,點燃體內天地的洪爐,血液運行,如銅汁鐵水般沉重,搬運氣血運行到全身各處。

  「哤咕!」

  他體內傳來四種雷音混在一起的龍吟聲,蘇雲腳步移動,氣血翻騰,如同一頭人形鱷龍,撲擊而出!

  這一刻,花狐和其他三隻小狐狸不由毛髮豎起,蘇雲給他們的感覺彷彿鱷龍從大淵中衝出,蛻變,化作兇惡的蛟
  龍!

  呼--

  蘇雲的右腿向後掃過,掃得空氣發出嗡嗡的震顫聲,四隻狐狸恍惚間彷彿看到一身橫練肌肉的蛟龍,重重的擺動
  尾巴。

  蘇雲右腿上元氣充斥在血液之中,氣血膨脹,腿腳上竟然隱約可見嶙峋猙獰的鱗片!

  那是氣和血所化,充斥在右腿之中,讓他這一掃的力量提升到極致!

  緊接著,龍游曲沼,龍戰於野,鱷龍翻滾等招式在他身上一一展現,花狐等四隻狐狸只覺一條猙獰兇惡的蛟龍舒
  展身軀,邁開矯健的步法圍繞著他們遊走,他們身前身後,左左右右,都是那蛟龍的身軀。

  他們似乎是被惡蛟包圍!

  忽然,異象消失。

  蘇雲回到原地,雙足分開與肩齊寬,身軀挺得筆直,雙手抱團放在胸前徐徐壓下。

  他的手掌在向下壓,然而體內的元氣卻在沉入丹田之後沿著脊樑骨往上走。

  啪、啪、啪!

  他的元氣衝開脊樑骨之間的筋膜,宛如一條鱷龍沿著脊樑向上爬行,一直爬到他的脖頸,爬到他的後腦勺。

  待到這股元氣衝到玉枕骨,他的氣血運行到背部,恰恰在皮膚表面形成蛟龍的紋理,宛如背後刺了龍紋身一般。

  四隻小狐狸張大嘴巴,他們沒有看到蘇雲身上的龍紋身,但卻看到龍爪從蘇雲的衣袖間延伸出來,與他的手掌相
  合。

  「氣血顯形!」

  花狐心頭微震,鱷龍在脊這一招,被蘇雲在短短時間煉到顯形的程度!

  裘水鏡雖然沒有把洪爐嬗變養氣篇的下篇鱷龍吟的所有訣竅講給他們,但也粗略的講了一些知識。

  鱷龍吟共有三種成就,第一種成就是修成鱷龍雷音,元氣和血液流動,鼓盪胸腔發出雷音。

  第二種成便是顯形,元氣和血液流過之處,形成龍紋身。氣血散去之後,龍紋身便會消失。

  第三種成就顯化。

  那是氣血強大到一定程度,僅憑氣血便可以在身後或者是身遭形成鱷龍繞體的異象!

  花狐心中納悶,蘇雲明明連洪爐嬗變養氣篇的第一重都沒有煉成,怎麼一下子便煉成了下篇鱷龍吟,而且還將鱷
  龍吟的第二種成就也煉成了?

  修成第一種成就並不容易,需要很高的資質和悟性,花狐只是剛剛進入這種成就,還未修煉到巔峰。

  想要修煉到巔峰,他估計自己需要個把月的努力才能辦到。

  而修成第二種成就那就更難了。氣血顯形,最為重要的便是氣血,需要氣豐血盛!

  這就需要不斷修煉洪爐嬗變上篇,壯大氣血,一般來說,需要將洪爐嬗變修煉到第三重,才可以做到這一步!

  蘇雲原本連洪爐嬗變的第一重都沒有修成,為何現在可以依據達成鱷龍吟的第二種成就?

  花狐大惑不解。

  蘇雲體內的氣血緩緩平靜下來,身後的龍紋身漸漸淡去,消失。

  少年屏氣凝神,心中默默道:「那幅圖中展露出的鱷龍吟,的確更為強大!我在另一個世界的經歷是真的。我想
  再度進入那裡的話,須得再度催動八面朝天闕的烙印。不過,那裡極為凶險。」

  他面色凝重。

  通過天門進入那個奇妙的世界,稍有不慎便可能會葬身在那口仙劍之下,極為凶險!

  但是……

  「值得冒險!」蘇雲心中默默道。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24:34

  第0011章 柳樹下的老人

  裘水鏡臨行前對他說,教育被壟斷在士族手中,寒門士子通過官學絕不可能與士族子弟並駕齊驅。

  裘水鏡告訴他,要有野性。

  士族子弟所不具備的野性!

  從天門進入那個奇妙世界,雖然有可能會遭遇仙劍的襲殺,但只要籌備妥當,便可以在仙劍來襲之前到達那幅仙
  圖邊,得到自己想要的功法!

  儘管會有性命危險,但這不正是水鏡先生所說的野性嗎?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再度打開天門,進入那個世界?

  「打開天門的關鍵,在那八面朝天闕上。」

  蘇雲陷入思索,心道:「那八面朝天闕吸收我的元氣,然後朝天闕上的各種神獸異獸飛出,落在天門上。或許我
  只需要用自己的元氣再度激發那八面朝天闕,便可以打開天門,進入那個世界。」

  他沒有立刻嘗試,天門後的世界神秘莫測,那口仙劍未必走遠,他已經得到了更為高等的鱷龍吟,目前沒有再度
  進入天門的必要。

  「花二哥,你的左肩肩頭高了一寸。」

  胡丘村外,花狐與三隻小狐狸正在各自勤修苦練,身如鱷龍,將鱷龍吟的六大招式練了一遍又一遍。

  蘇雲站在一旁,少年雖然目不能視,卻彷彿能看到他們的動作一般,時不時出言指點。

  「小凡,你在煉龍形時腰肌太死板,記住不是用腰肌發力,而是用脊樑骨發力。」

  「青丘月,你的鱷龍出淵氣勢不夠,軟趴趴的沒有一點兇惡感!」

  從他天門逃生至今,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天,這段時間,他把鱷龍吟的四大雷音傳授給花狐他們,托詞是裘水鏡所
  傳。

  至於他打開天門,性靈飛昇到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他並不打算告訴告訴花狐。

  畢竟這件事太離奇,而且裡面藏著許多讓人戰慄恐懼的秘密。

  比如說,曲伯的肉身為何會死在那個世界?他為何要拚死盜走那幅怪圖?

  為何那幅奇怪的圖,能夠補全功法甚至超越原版的功法?

  還有那口仙劍是從何而來?

  這些古怪的事情如果傳揚出去,對蘇雲他們來說未必是好事。

  「關於門後的世界和那幅圖,知道的人越少越少。花二哥他們不知道此事,反而是保護他們。」蘇雲細細感應花
  狐等人的動作,培養自己的氣機感應,心中暗道。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常年獨自生活,讓他有著同齡人不具備的縝密思維。

  人的眼睛看不見了,便會想的更多。

  寶物會引起人的貪婪,尤其是仙圖那樣的寶物。

  這十幾天時間,花狐也煉成了鱷龍吟的第二種成就,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也都順利修成鱷龍吟第一種成就。

  而洪爐嬗變的上篇,花狐也順利修成了第三重,其他三隻小狐狸也各自修成第二重,進步極快。

  正是有蘇雲傳授給他們的四大雷音,他們的進步才會如此神速。

  至於蘇雲自己,這段時間的進步更是驚人!

  蘇雲元氣修為日漸深厚,洪爐嬗變上篇已經修煉到了第三重的巔峰,隱隱有跨入第四重的趨勢。

  洪爐嬗變上篇的第一重,是以自身為天地,點燃體內洪爐。

  修成第二重的徵兆,則是洪爐火焰有了兩層火焰顏色,第一層爐火為紫色,第二層爐火為紅色,因此又稱作雙重
  焰。

  洪爐嬗變第三重,爐火又多出一重火焰,橙色火焰。

  第四重,多出一重黃色爐火。

  第五重多出一重白色爐火。

  第六重多出一重藍色爐火。

  洪爐嬗變第六重圓滿之後,便可以進入元動境界。

  蘇雲曾經「親眼」看到神鱷渡劫,他觀想的鱷龍比花狐他們更加真實,更加強大,也更加震撼,因此修行速度也
  更快。

  他現在催動洪爐嬗變,爐火有三重焰,修煉起來,元氣修為提升更快!

  不過,蘇雲即便將六招鱷龍吟修煉得爐火純青,但腦海之中始終浮現出一道劍影。

  那是斬殺渡劫的神鱷的一劍!

  那一劍直接破去了六招鱷龍吟,斬殺鱷龍,給蘇雲的震撼甚至遠在神鱷渡劫之上!

  那一劍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出現,揮之不去。

  每當他修為再進一步,那一劍的陰影總會再度出現,折磨他的心靈,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無論他將六招鱷龍
  吟修煉得如何完美,也難逃這一劍!

  甚至,蘇雲有時候會從睡夢中猛地驚醒,夢到自己在施展鱷龍吟時,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斬斷頭顱!

  「水鏡先生說,洪爐嬗變上篇是一種築基功法,只有六重,修煉到第六重便算是築基成功。那時,我便可以逼開
  我眼中的那道劍影了。」

  蘇雲心道:「明天我便可以煉成洪爐嬗變的第三重,到年底,我一定可以修煉到第六重!」

  他的心情漸漸穩定下來,不再去想那口仙劍的事情。

  裘水鏡告訴過他,對他來說築基是一道坎,這道坎過去,眼睛便會痊癒,那時他便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修煉性靈和
  性靈神通。

  只是蘇雲沒有想過,裘水鏡對他有所隱瞞。

  裘水鏡沒有告訴他,其實他早已經煉出了性靈神通。

  黃鐘便是他的性靈神通,但是他修出黃鐘時,非但沒有修煉到元動、蘊靈境界,甚至沒有築基!

  裘水鏡器重他,也正是這個原因。

  一個少年瞎子,在妖怪遍地的天市垣,在除了自己之外沒有活人的天門鎮,不僅生活了六年之久,而且憑藉自己
  強大的意志力,用六年的時間硬生生觀想出自己的性靈神通!

  不說天分,單單這份毅力,都是天下少有!

  天色漸晚,夕陽即將落山,花狐與三隻小狐狸也練得累了,停下歇息。蘇雲向花狐道:「花二哥,今晚天市垣開
  夜市,不能錯過了。你們要與我一起去夜市嗎?」

  花狐與三隻小狐狸連打幾個哆嗦,慌忙搖頭。

  青丘月松鼠般站起來,擺了擺狐狸尾巴:「小雲哥,我們便不去了!」

  「也好,夜市沒有什麼好玩的,大家很少說話。」

  蘇雲想了想,又邀請道:「胡丘村被毀了,你們不如搬到天門鎮,隨我一起住,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三隻小狐狸齊齊轉頭看向花狐,花狐連忙搖頭拒絕。

  蘇雲黯然,獨自離開,返回天門鎮。

  四隻狐妖人立起來,目送這個少年瞎子在夜色中離去,狸小凡遲疑道:「二哥,咱們真的不告訴小雲哥,天門鎮
  裡只有他一個是人嗎?」

  花狐搖頭道:「從前野狐先生便吩咐過我們,萬萬不能告訴小雲天門鎮的真相。水鏡先生來的那幾日,也沒有對
  他說過天門鎮的真相。真相太殘酷,我們告訴他,他未必能夠接受。還是讓他自己慢慢發現比較好。」

  三隻小狐狸默默點頭。

  花狐看到蘇雲形單影隻的往前走,倍顯孤獨,不由心底一軟,向蘇雲追去,道:「你們三個留在村裡,我陪小雲
  去鬼……呸,去夜市!」

  三隻小狐狸踮起腳尖張望,狐不平道:「你們說花二哥會不會被鬼神吃掉?」

  另外兩隻小狐狸齊齊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狐不平連忙夾起尾巴,賠笑道:「我是開玩笑的呢!」

  「花二哥,咱們先回天門鎮!」

  蘇雲與花狐一路走過黃村,繞過蛇澗,蘇雲很是興奮,提議道:「我家裡還有些寶物,一起帶到夜市。倘若賣不
  出去,咱們便在夜市裡轉一轉。我還沒有在夜市裡轉過呢,說不定能買到一些好東西。」

  花狐面色如土,努力讓自己的嗓音保持平靜:「小雲,你家裡能有什麼好東西?還是別去那鬼……天門鎮了,咱們
  直接去夜市。」

  蘇雲想了想,笑道:「我這幾年擺攤,的確沒有賣出去過一件東西,想來我家的東西的確不好。也罷,咱們直接
  去夜市!」

  他指向前方:「二哥,前面那株柳樹下的房子,便是岑伯的房子!岑伯是個非常好的人,這個時候他總是在等我
  !你能看到他嗎?」

  花狐遙遙看去,只見那歪脖子柳樹下面只有一個小小的荒墳,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老人脖子掛在柳樹下,被風吹
  過,老人四肢下垂,身體一盪一盪的。

  「能看到……」花狐滿嘴牙齒得得作響,抱緊自己的尾巴,蹣跚著跟在蘇雲身後。

  「岑伯,岑伯!」

  蘇雲遠遠呼喚道:「我帶來了一個朋友!」

  花狐把尾巴塞到嘴裡,免得自己叫出聲來,一腳高一腳低的跟著蘇雲,心道:「不怕,不怕,我是妖怪,妖怪不
  怕鬼神……」

  夜晚的天空上浮現出一輪月牙,月光朦朧,花狐遠遠看到那株歪脖子柳樹下掛著的老人把自己的脖子從繩索裡掏
  出來,輕飄飄落在下面小小的墳包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花狐心裡發毛,跟著蘇雲來到柳樹下。

  蘇雲雖然目不能視,卻彷彿看到了坐在墳頭上的老人,躬身道:「岑伯。」

  岑伯的眼睛在夜色中閃著幽幽的綠光注視著蘇雲背後的花狐,像是墳地裡的鬼火。

  花狐抱著尾巴,死命咬住自己的尾巴尖兒,差點昏倒過去。

  「是小雲啊。」

  岑伯的聲音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漠然道:「今天你來得有些晚。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

  咚。

  花狐仰面倒地,昏死過去,猶自抱著尾巴四肢抽搐不已。


  第0012章 若士必怒

  「岑伯,這是花二哥,是我朋友。」

  蘇雲踢了踢暈倒的花狐,花狐始終不醒,少年遲疑一下,道:「岑伯,水鏡先生傳授給我洪爐嬗變養氣篇,說是
  我修成之後,就可以治癒雙眼。」

  岑伯沉默片刻,道:「你從前進入夜市,是為了尋找治癒你眼疾的辦法。現在你有足夠的把握治癒自己的眼疾,
  便不需要夜市了。你這次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是你最後一次來夜市。」

  蘇雲道:「我雖然不必去夜市了,但我還會經常來這裡。岑伯一直照顧我。是你告訴我搬到天門鎮去住,又告訴
  我時間刻度,還告訴我可以通過這根麻繩爬到夜市,尋人治療我的眼睛。每次我去夜市,岑伯還一直在下面等我
  平安歸來……」

  「我不需要你記著我的好。」

  岑伯冷冰冰的打斷他,從墳頭上起身,背負雙手駝著背走到他的面前,側著臉抬頭看著他:「你只是一個住在我
  家附近的煩人的小屁孩而已!你待在你的小房子裡不安分,敲得我睡不著覺。我不是對你好,我只是想趕走你。
  」

  蘇雲露出笑容。

  岑伯哼了一聲,圍繞著他轉了一圈:「你眼瞎著的時候討厭,眼不瞎那就更惹人厭了。我要走了,出遠門,很遠
  的遠門,不會回來了,免得一見你就煩。」

  蘇雲眼圈一紅:「岑伯,你……」

  「我今晚就走。」

  岑伯依舊冷冰冰的看著他,聲音裡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畢竟咱們鄰居一場,我把這繩留給你了,算是給
  你留個念想。」

  蘇雲鼻子發酸,忍不住要落淚,心裡有些悵然和失落:「岑伯,你不等到我治癒眼睛之後再走嗎?我想看一看你
  ,岑伯就像我父母一樣照顧我……」

  岑伯看著他,臉上的冷漠漸漸消散,似乎冰冷的眼神下面藏著火熱的內心,道:「我看你就煩,還是不見比較好
  。你從天市回來後,扯一扯麻繩,麻繩自己會落下來。」

  他走入自己的墳墓之中,忽然那小小的墳墓中,有無窮無量的華光飛躍而起,一時間光芒萬道、萬丈,在天空中
  縈繞,澎湃,衝盪,然後越升越高!

  那光芒是由無數文字組成,文字衝天,像是一面令人高山仰止的峭壁,誦念之聲也自嗡鳴,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
  念誦。

  光芒中,岑伯踏著這壘壘的文字而行,像是行走在書海之上。

  他不再是駝背老人,他越走越高,也越來越年輕,像是滿腹經綸詩華的賢者,卻無從施展抱負,只能遠離塵世。

  他漸行漸遠漸無書。

  終於,岑伯與他的文字一起,消失在銀河霄漢之間。

  可惜這一幕,蘇雲無法看到。

  遠在數百里外的朔方,瓊樓入雲,大廈林立。

  裘水鏡站在朔方城最高的樓宇之上,遙遙看到光幕逆行如流水,從地面升起,升上高空,他不禁動容。

  「性靈皎皎,光輝如明月之華,文字如垂麗天象,元朔國四大神話之一的儒聖,放下了一生的執著,離世歸了神
  道。」

  裘水鏡遙遙舉杯:「岑聖人走好。」

  花狐偷偷張開眼睛,瞥了瞥天空,岑伯已經離開,他這才鬆了口氣,骨碌爬起來。

  蘇雲找到那根繩索,道:「花二哥,到這裡來。咱們順著這根麻繩爬到夜市裡去。」

  「那根繩,是岑老鬼的上吊繩……」花狐瑟瑟發抖,這句話沒敢說出口,硬著頭皮來到蘇雲身邊。

  蘇雲提醒他道:「二哥,你抓住繩索,這繩索會自己帶著我們進入夜市。」

  花狐抓住麻繩,突然只聽呼的一聲,那繩索竟然如同活過來了一般,瘋狂向天上生長!

  花狐耳邊只傳來呼呼的風聲,再低頭看去,別說柳樹,即便是夜色中的天門鎮都變成了微不足道的小點兒!

  「別怕,別怕。」

  他隱隱約約聽到蘇雲的安慰聲:「很快就到了。」

  花狐身體僵直,死死抱著繩索腦海裡一片空白。

  終於,繩索不再生長,蘇雲輕輕一盪,腳步落在地面上,又轉過身來抓起花狐的後腦勺,試圖把他從繩索上摘下
  來。

  花狐依舊死死抱住繩索不鬆開,蘇雲用力掰開他的爪子,這才把他從繩索上摘下來。

  花狐落地,依舊僵在那裡,保持緊抱狀。

  「花二哥,你再不走的話,便會迷路找不到我了。」蘇雲向前走去。

  花狐連忙邁開兩條僵硬的腿跟上他,兩條前腿依舊抱在胸前,顯得很是可笑。

  鬼市裡已經來了些人,各自默不作聲,在一尊尊鬼神的攤位前掃視。

  蘇雲帶著兩條腿艱難挪動的花狐,饒有興趣的在鬼市裡轉來轉去,他看不見,只好請花狐來告訴他那些寶物的形
  狀。

  花狐暗暗叫苦,只恨自己為何可憐他,跟他來到這個鬼地方。

  「野狐先生曾經說過,鬼市裡的鬼神最忌諱的便是狐言亂語。而我正好是狐狸,狐言亂語,說的便是我……」

  花狐站在蘇雲身邊,人立起來,縮著頭抱著自己的尾巴,瞪大眼睛看著陰影裡的鬼神不知所措。

  旁邊,蘇雲雖然看不見,但是卻面朝著他,露出鼓勵的眼神。

  咚。

  花狐仰面倒下,後腦勺撞地,昏死過去。

  「二哥,你是不是練功走火入魔了?最近總是昏倒。」

  蘇雲搖了搖頭,一手抓著花狐的尾巴,拖著他在鬼市裡走動,花狐悄悄張開眼睛,鬆了口氣。

  「跟著他來到這種地方,簡直要命!」

  花狐眼珠子亂轉,被蘇雲拉著尾巴拖著走,雖然腦袋會不斷撞擊地面,但好歹性命無虞。

  就在此時,他突然直勾勾的看著鬼市裡的一個身影,花狐的面孔先是呆滯,接著咬牙切齒。

  「小雲……」

  花狐帶著哭腔,聲音嘶啞:「我看到了那個殺了小妹的人了!」

  蘇雲身軀微震,停下腳步,放開他的尾巴,轉過身來,語氣平緩得讓人感覺到恐懼:「二哥,你真的看到了那人
  ?你確認你沒有認錯?」

  「我絕不會認錯!」

  花狐咬牙切齒,死死的盯著鬼市上一個少年的身影,那少年相貌清秀,一身紅火衣裳,宛如身上著了火一般。

  蘇雲邁開腳步,向那紅衣少年走去。

  花狐怔了怔,急忙攔住他:「小雲,那天我見到他身後冒出火,火裡面有神鳥飛出,說明他修煉的不是洪爐嬗變
  養氣篇,而是另一種神鳥類的功法。而且,他已經達成第三種成就,做到氣血顯化。你不是他的對手。」

  這些日子蘇雲雖然勤修苦練,但目前還是只達成鱷龍吟的第二種成就。

  洪爐嬗變養氣篇是築基類功法的一種,築基類的功法大多類似,鬼市的那個紅衣少年修煉的雖然不是洪爐嬗變,
  但他修煉到第三種成就,做到氣血顯化,說明他已經把築基功法修煉到第六重!

  紅衣少年即將進入,甚至可能已經進入元動境界!

  「邱小妹也是我的同學。」

  蘇雲腳步移動,像是鱷龍水中游,逕自繞過花狐,面色平靜道:「你們都是我的同學,野狐先生則是教導我做人
  的先生。我雖然看不見你們,但在我心裡,你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在他的心中,破敗的庠序裡與他一起求學的不是一隻隻狐狸,而是一個個鮮活的少年少女。

  他們是同窗同學,也是朋友夥伴。

  同窗六年而積累下的情誼,彌足珍貴。

  他並非是狐妖們的同類,但狐妖們卻接納了他。

  然而一夜之間,同學變成了狐妖,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蘇雲心中,死亡的並不是狐妖,而是他心中那一個個各具性格的同窗。

  「不要衝動!」

  花狐再度擋住他:「他們人多!來日方長!」

  就在此時,花狐恍惚間彷彿看到走來的不是蘇雲,而是一頭兇惡至極的鱷龍,筋軀猙獰,誰敢擋路,便會被鱷龍
  粉碎!

  花狐腦中一片空白,待清醒過來,蘇雲已經從他身邊走過,步履沉穩,逕自走向那城裡來的紅衣少年。

  若士必怒,血濺五步!

  蘇雲已走出第一步。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27:12

  第0013章 五步殺一人

  蘇雲的氣勢愈發高昂。

  五步之內,他要那個城裡來的少年伏屍於此,為同學報仇,為野狐先生報仇!

  「童帆兄,鬼市如果有好東西,早就被人搶走了,哪裡能輪得到我們?」

  那紅衣少年與一些少年男女同行,其中一個男子雖然看起來要年長幾歲,卻稱呼紅衣少年為兄,笑道:「就算
  這裡有什麼寶物,你們童家也未必能看得上。何必辛辛苦苦的跑過來?」

  「楊勝,你有所不知。」

  童帆微微一笑,悠然道:「我家的那位老神仙在京城得到消息,前線打仗,死了許多位將軍。這些將軍都是大
  人物,他們死後,性靈多半也是要來到這裡的。老神仙的意思是,讓我們過來撈點好處。」

  楊勝微微皺眉:「從為國捐軀的將軍身上撈好處,未免……」

  其他年輕男女紛紛笑了,七嘴八舌道:「他們為國捐軀,何等壯烈?是要封神的!他們封神,死後連自己的一
  點財富也不捨得捐給咱們嗎?」

  「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咱們,畢竟咱們還是士子呢!楊老哥,你說是不是?」

  「是,是。」

  楊勝應承一句,忽然心有所感,轉過頭來,便看到正在走過來的蘇雲,露出疑惑之色。

  「庠序裡的那個跟著狐狸讀書的小瞎子……」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臉色大變,眼前一片血紅,恍惚間只覺自己四周不再是鬼市,而是一片泥濘沼澤,而蘇雲
  則彷彿一頭鱷龍在沼澤之中潛行!

  他的眼前之所以血紅,是因為被蘇雲的氣機壓迫,壓得眼睛充血!

  「鱷龍吟?水鏡先生把這門養氣篇傳給他了?小心!」

  他呼喊出聲,同時身軀做出反應,不由分說便向蘇雲抓去。

  童帆與那幾個年輕士子聞聲轉頭,來向蘇雲看去,他們臉上的笑容尚未散去。

  楊勝探手,手如鱷龍之爪,扣住蘇雲的背部,他施展的赫然也是鱷龍吟!

  蘇雲施展的是完整的招式,而他卻已經將招式拆解成不同的散手,只保留招式中的一個個攻擊手段,不拘泥於
  招式的形態。

  這便非常高明了。

  招式是死的,而把招式分解為散手,便有了更多的變化和組合方式,反應速度更快。

  能夠做到這一步的,都是天分極高的士子!

  不料,楊勝的鱷龍爪扣在蘇雲背部的肌肉上時,突然感應到蘇雲背部傳來一聲聲嘣嘣的震動,連續三十三次之多
  ,讓他像是扣著一條大鱷龍,五指被震得酸麻,無法留下蘇雲!

  「鱷龍在脊,連續打通三十三塊脊樑骨,真是好身法!水鏡先生傳授他洪爐嬗變最多一個月的時間,這麼短的時
  間,完整的掌握洪爐嬗變都有些困難,更別說修成鱷龍吟了!」

  楊勝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他是當日跟隨裘水鏡來到天市垣,進入天門鬼市的士子之一,因此認識蘇雲。

  他也猜出水鏡先生留在這裡十多天才回到朔方,多半是把洪爐嬗變養氣篇傳授給了蘇雲。

  只是,蘇雲的修煉速度未免有些太快。

  楊勝當初為了修成鱷龍在脊這一招,吃得苦頭可不少。

  這一招需要打通三十三塊脊樑骨,想要做到這一步,需要強大的元氣支撐。而且,需要一塊接著一塊的打通,不
  可能一鼓作氣一下子打通三十三塊。

  他前後花費了三個半月的時間,才練成鱷龍在脊,為此還吃了不少靈丹妙藥來提升元氣修為。

  裘水鏡教了蘇雲十天,蘇雲修煉鱷龍吟最多滿一個月,便修成了鱷龍吟的第五招,鱷龍在脊,不能不讓楊勝感到
  驚訝。

  就在他失手沒能留下蘇雲的那一瞬間,蘇雲已然如鱷龍潛行,從士子群中穿過,直奔童帆而去!

  「他的目標是童帆!」

  楊勝心中一驚,洪爐嬗變養氣篇是裘水鏡從東都帶來的基礎功法,這門功法沒有出現在朔方的官學中,只有跟隨
  裘水鏡修行的私學弟子才學過。

  童帆不瞭解這門功法,只怕會吃虧!

  「不過小瞎子只修煉一個月時間,元氣修為尚弱,他的洪爐嬗變最多修煉到第三重。而童帆的畢方神行養氣篇卻
  已經修煉到第六重。」

  他剛剛想到這裡,蘇雲已經穿過眾人,一躍而起。

  「哤咕--」

  從蘇雲胸腔中傳出的龍吟讓楊勝臉色大變,這龍吟聲與裘水鏡所教的鱷龍吟發出的龍吟不一樣!

  鱷龍吟發出的龍吟是元氣運行時發出的嘯聲,聲音如同鱷龍的叫聲,彷彿雷鳴一般,因此叫做鱷龍吟。

  而蘇雲胸腔中元氣運行發出的聲音,卻不止鱷龍雷音,而是多達四種龍吟雷音!

  「水鏡先生曾經說過,這門功法之所以能夠發出雷音龍吟,是因為體內元氣運行極為猛烈,元氣摩擦迸發出的聲
  響。」

  楊勝奮力衝入人群,臉色陰晴不定:「小瞎子發出四種雷音,他的元氣猛烈程度是其他人的四倍!童帆危險了!
  但是……」

  嘭!嘭!嘭!

  楊勝一招神鱷擺尾,將其他擋路的士子掃飛,眼中精光四射:「如果我借此機會救下童帆,那麼我與朔方童家的
  關係,便又近了一分!說不定可以就此飛黃騰達……」

  童帆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

  在楊勝出聲提醒時他便已經察覺,蘇雲侵入士子群中,直奔他而來,在蘇雲踏出第三步時,他的元氣便已經催動
  。

  蘇雲踏出第四步時,他的畢方神行養氣篇便開始催動。

  蘇雲踏出第五步時,童帆身後便已經浮現出神鳥畢方的異象。

  那神鳥奇烈如火,隨著童帆的手便要振翅飛出,撲殺蘇雲!

  然而同一時間,蘇雲騰空而起,自上而下撲擊,雙手閃電般探出,從上方扣住他的下巴和後腦。

  童帆只覺自己被一隻鱷龍咬住了頭顱,眼前一片黑暗,心中一驚。

  蘇雲的身軀在空中如同捕捉到獵物的鱷龍,扣住童帆的腦袋,將他掄了起來,腰胯發力,在空中如大鱷翻滾,要
  將他脖子生生扭斷。

  童帆身軀被甩在空中,只聽得自己脖子裡的七塊頸椎骨發出劈哩啪啦的響聲,心中又驚又駭:「好快!來不及抵
  擋了……」

  與此同時,楊勝撲來,瞳孔驟縮:「鱷龍吟的第二式,鱷龍翻滾!任由他施展出這一招,童帆的腦袋都會被他活
  活擰下來!」

  他的雙手向前探出,抓住童帆的雙腳,同樣也施展出鱷龍翻滾這一招!

  鱷龍翻滾,又被稱作死亡翻滾,被這一招擰斷脖子甚至擰掉腦袋都是稀鬆平常。

  對抗鱷龍翻滾最佳的辦法便是同樣施展鱷龍翻滾,將蘇雲翻滾的勢頭抵消,如此才能救下童帆。

  兩人一個扣著童帆的頭,一個抓住童帆的雙腳,在空中飛速轉體翻滾,向地面落去,只聽衣袂破空聲獵獵作響。

  地面上,幾個士子連忙躲避。

  嘭、嘭!

  蘇雲和楊勝先後落地,兩人依舊一個扣著童帆的頭,一個抓住童帆的雙腳。

  楊勝眼角劇烈跳動一下,適才在空中,他們幾乎是同時施展鱷龍翻滾這一招,然而他轉了五週之後力竭,而蘇雲
  轉了七週。

  同樣的招式,蘇雲比他多轉了兩週才落地。

  其他士子尚未看出來,但楊勝知道,在蘇雲比他多轉了一週時,童帆的七根頸骨便已經被扭斷了筋膜!

  蘇雲多旋轉第二週時,童帆的氣管、食道斷裂,大腦完全停止供血,當場昏厥。

  他們落地時,童帆脖子上的血管、肌腱、頸骨、氣管被完全扭斷,只剩下頸部的皮膚相連。

  童帆,已經氣絕。


  第0014章 七日渡劫

  楊勝手上突然一沉,卻是蘇雲丟開童帆,面朝著他後退。

  楊勝丟掉童帆雙腿,追上前去,其他士子也圍了上來,卻見蘇雲步法詭異,彷彿鱷龍退入水中,潛入深淵,藉著士子的身體避開他的追擊。

  「他的修為不高,身法卻極為巧妙,一切都算得極準。準得讓人心裡發寒……」

  楊勝只隱約看到蘇雲在湧上來的士子中閃了幾下面孔,便退入鬼市的陰影中,與一個狐妖一前一後消失不見!

  而他卻被迎面趕來的士子們擋住了去路和視線。

  更讓楊勝震驚的是,這個小瞎子後退之時,那幾個士子紛紛向他的肩頭抓去,試圖將他留下,卻一一落空。

  就算是士子們催動元氣向他攻擊,招式還未來得及使出,蘇雲便已經脫離他們的攻擊範圍。

  「小瞎子看似從人群中穿過,但是計算卻極為準確,不但躲開我,免得被我正面攻擊,又恰恰可以避開其他人的攻擊!而這些攻擊,恰恰成為我追擊他遇到的阻礙。」

  楊勝面色凝重。

  「不好了!」

  他身後傳來士子的驚呼:「童帆死了!」

  楊勝轉身,沉聲道:「諸位同窗,這裡是天門鬼市,不容喧嘩!鬼市的傳說,你們聽說的還少嗎?」

  他環視一周,士子們漸漸冷靜下來。

  楊勝繼續道:「童帆兄被天市垣暴民所殺,事關重大,童帆兄的死我們都有責任!童家是朔方城世家大閥,天亮之後,你們立刻返回朔方向童家報信。我留在此地搜尋那個暴民,務必將他擒下,送到童家,讓童家親手血刃仇人,為童帆兄報仇雪恨,方不負同學之情!」

  士子們紛紛稱是。

  楊勝鬆了口氣,心道:「我告訴他們,我留下擒拿小瞎子送到童家,他們便不敢把過錯都推到我的頭上。童帆死了也好,我與童帆只是同學,但同窗之情深厚,我不顧一切為童帆報仇,童家一定因此而感動!野雞變鳳凰,在此一舉!」

  另一邊,蘇雲帶著花狐順著神仙索從鬼市中滑下,待到他們落地,蘇雲抖了抖神仙索,這根繩索自動脫落,掉落下來。

  蘇雲把繩索捲起,掛在肩頭,道:「花二哥,你去把小凡、不平和小月他們接到天門鎮來。胡丘村不能再住了……等一下,路上要經過蛇澗,我和你一起去。」

  花狐還在震驚於蘇雲格殺童帆的事,鱷龍吟他也學了,但是這一戰中,蘇雲的鱷龍吟卻讓他看到了自己從前所沒有想到的用法。

  蘇雲闖入重圍,格殺童帆為胡丘村的邱小妹報仇,更是讓花狐熱血沸騰。

  他漸漸鎮定下來,跟著蘇雲向蛇澗走去,心道:「小雲要和我一起回胡丘村,一定是看出來我有些魂不守舍,擔心我路過蛇澗時,被那條全村吃飯蛇毒死。」

  他心中生出一股暖流,這是他的同窗同學,雖然不是同類,卻勝似同類,親如兄弟。

  他們來到蛇澗,蘇雲小心翼翼引路,花狐則趁著黯淡的星光月光看去,只見那條大黑蛇依舊盤在水澗中的礁石上,對著天上初七的月亮和星辰呼吸吐納。

  大黑蛇一呼一吸,身子一鼓一伏,隨著呼吸時身體的起伏,它的鱗片圍繞著身子嗶嗶啵啵的旋轉,像是要飛出來一般,很是驚人。

  花狐遠遠看到天空中的星光和月光似乎被一股奇異的力量聚集起來,化作點點的光芒從空中筆直落下,隨著大黑蛇的呼吸吐納而被吸入體內。

  而在大黑蛇的額頭,眼睛上方,似乎長出了兩根尖角。

  「這條吃飯蛇,怕不是要變成龍了!」花狐嚇了一跳。

  只見那黑色大蛇在月光下作舞,時而身軀探起一人多高,在空中舞動,時而低沉下來,在礁石上摩擦腦袋,舞姿很是古怪,帶著一種奇特詭異的魅力。

  忽然,那條黑色大蛇似乎看到他們,竟然不再吞吐月光星光,而是滑落入水中。

  花狐心中一驚,只見蛇澗裡的水突然生出波瀾,澗裡的水竟在飛速漲起,很快漲到他們的小腿。

  下一刻,水浪便已經淹沒蘇雲的腰身,花狐個頭矮,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大水吞沒。

  而蛇澗裡的水還在漲起,即將把蘇雲淹沒。

  花狐在水浪中聽到蘇雲的聲音:「花二哥,龍游曲沼。」

  他急忙施展出龍游曲沼,頓時得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姿態和四周的水勢,穩住身形。

  「二哥,我被水衝擊身形,迷路了。」蘇雲在花狐不遠處,如同大鱷在激流中游動,面色平靜道。

  他的腦海中有一幅天門鎮附近的地理圖,再加上黃鐘時時刻刻運轉,因此他能知道自己的準確方位。

  但是蛇澗漲水卻不在他的預料之內,被大水沖擊,他不知自己被衝出多遠,以至於不能確定自己在地理圖上的位置。

  花狐催動龍游曲沼的身法,拉著他來到一塊突出水面的大礁石上。

  這塊礁石蘇雲倒是有些印象,少年又從懷中取出一塊司南,摸了摸勺柄,確定東南西北,這才重新找到自己在地理圖上的方位。

  嘩啦!

  水面突然裂開,大黑蛇的腦袋突出水面一人多高,居高臨下,蛇目幽幽,注視著他們,濃烈無比的腥氣傳來。

  花狐鼓起勇氣,橫身擋在蘇雲身前,仰頭看著大黑蛇,心道:「逃不掉了。全村吃飯用大水堵住我們的退路,我無法逃走,但全村吃飯殺死我的當口,小雲還可以趁機逃脫!」

  「前輩。」

  他身後傳來蘇雲的聲音,聲線很是平靜,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前輩攔住我們有何賜教?」

  花狐心中惴惴不安,攥緊拳頭,仰頭道:「全村吃飯,你先吃我!」

  那大黑蛇突然張開嘴巴,腦袋沉下,帶起呼嘯的風聲。

  花狐嚇得閉上眼睛,叫道:「小雲,你趁它吃我的時候快走!」

  過了一會兒,花狐發現自己還是好端端的,並沒有被吃掉,於是悄悄睜開眼睛,卻見那大蛇嘴巴張開,平攤在他的面前。

  那嘴巴裡,密密麻麻都是倒鉤般的牙齒!

  而他身後,蘇雲竟然也好端端的站在那裡,沒有逃走,也沒有被大蛇吞掉。

  花狐不解,只見大黑蛇依舊張著嘴巴,一動不動。

  「難道它正在等著我自己走進他的嘴裡?」

  花狐憤憤不平,便要把腦袋送入大蛇口中:「它太羞辱狐狸了!」

  蘇雲側頭問道:「花二哥,你看到了什麼?」

  花狐停下,此時他也察覺出不對勁,急忙把自己所見告訴蘇雲。

  蘇雲沉吟道:「全村……前輩一定是有什麼地方要用到我們,所以攔下我們。二哥你仔細觀察,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花狐仔細打量大黑蛇,只見大蛇口中倒鉤般的毒牙林立,尋常的毒蛇一般有二到四顆毒牙,而它卻有八顆之多。

  除了毒牙之外,還有其他無毒的牙齒,足足有三十多顆。

  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忽然,花狐發現大黑蛇分叉的舌頭纏繞在一口劍上,把劍柄朝著他的方向。

  「它口中有一口劍!難道全村吃飯攔住我們,是打算讓我們幫它把這口劍拔出來?」

  花狐醒悟,上前握住劍柄,心道:「這口劍怎麼會插在這裡?莫非是全村吃飯在吃人的時候,把劍也吞了下去,卻一不小心刺入它的嘴巴了?」

  他用力拔劍,然而卻異常順利,這口劍幾乎是被大黑蛇從口中送出來的。

  花狐又呆了呆,不明白大黑蛇明明可以自己拔出來,為何還要攔下他們。

  「二哥,你找到了什麼?」蘇雲問道。

  花狐把劍的事情說了一番,又把劍柄遞給蘇雲。

  蘇雲撫摸劍柄,這口劍觸摸溫潤,不像是鐵銅鑄造而成,反倒像是骨骼打磨而成。

  骨骼打磨的劍,反而異常鋒利!

  蘇雲揮劍輕輕一削,腳下的礁石便被切下一大塊!

  少年沉吟片刻,抬頭笑道:「我明白了。」

  他抬起手臂,穩穩的舉起劍,劍尖朝向大黑蛇方向。

  大黑蛇呼的一聲抬起頭顱,蛇眼倒豎,幽幽的注視著他。

  花狐嚇了一跳,失聲道:「小雲,你做什麼?全村吃飯會吃掉你的!」

  蘇雲面色不改,沉聲道:「前輩,我準備好了!」

  大黑蛇頭顱緩緩沉下,觸碰劍尖,只聽嗤嗤的聲響傳來,劍尖刺入蛇吻,沿著蛇吻上唇下唇划了一遍!

  蘇雲躬身,雙手托起那口骨劍。

  大黑蛇分叉的舌頭探出來,纏繞骨劍,把劍收入自己的口中,隨即游入澗水。

  「七日後的子夜,陰氣最濃烈之時,是我蛻變,化作蛟龍的良辰吉日。」

  蘇雲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你們助我蛻變,可以前來觀摩。」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31:43

  第0015章 人心險惡更勝妖

  「七日渡劫?」

  蘇雲微微一怔:「全村吃飯要化作蛟龍了?」

  那條大黑蛇已經回到自己的礁石上,繼續吞吐星月精華,而蛇澗的大水也自慢慢回落,恢復如常。

  蘇雲和花狐跳下礁石,一人一狐繼續往胡丘村趕去。

  「全村吃飯攔下我們,到底所為何事?」花狐忍不住問道。

  「他即將蛻變,化作蛟龍了。」

  蘇雲道:「但是他自己卻無法蛻變,因為他已經把自己的身體煉得無比堅硬,無法蛻去蛇皮,即便是在礁石上摩
  擦,也磨不爛蛇皮。因此他用自己的毒牙,煉成了一口骨劍,打算用骨劍來破開蛇皮,方便自己蛻變化作蛟龍。
  」

  花狐終於明白過來:「全村吃飯自己無法割開自己的皮,所以需要借用你的手。」

  蘇雲笑道:「是借用我的手和你的眼。他感謝我們幫他蛻變,因此邀請我們七日後去蛇澗觀摩他化作蛟龍。」

  花狐的眼睛頓時亮了,興奮道:「觀摩蛇化作蛟龍,對我們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可以幫助我們觀想!」

  他越說越興奮,突然醒悟過來:「我們可以觀摩全村吃飯化作蛟龍,但是小雲卻看不到……」

  他不再歡呼,笑道:「蛇化蛟有什麼好看的?不見得對鱷龍吟有好處。全村吃飯毒死了我堂哥,我才不稀罕去。
  」

  「去,一定要去!」

  蘇雲認認真真道:「全村吃飯化作蛟龍,形態發生變化,蛟龍比鱷龍還要強大,對鱷龍吟的好處更是多多!這種
  機遇,不是人人都能碰到的!二哥,你想為野狐先生報仇的話,七日後的渡劫便必須要去!」

  花狐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間一人一狐來到黃墳崗,黃鼠狼的黃村便是建在這裡,雖然是深夜,黃墳崗裡卻火光遍地。

  黃村的黃鼠狼們舉著火把,圍坐一團,黃村村長,那隻老黃鼠狼站在一個高台上,高高舉著火把,高聲呼喝:「
  ……那廝欺壓我族太甚!吃我族人,毒我族人,我們不知多少兄弟姐妹,不知多少叔伯至親,葬身他的腹中和毒牙
  之下!」

  「他若是蛻變成蛟龍,便是我族滅族之日!這一次!諸位,這一次!趁他病,要他命!」

  黃村老村長在高台上疾走高呼,向台下的黃鼠狼們叫道:「他蛻變之時,便是他最弱之時!趁他化作蛟龍渡劫,
  將他一舉剷除!」

  「剷除!」台下的黃鼠狼們高舉火把,振臂高呼,聲音洪亮,喧囂。

  黃村老村長厲聲道:「殺了他,老夫出錢大擺筵席,請全村吃飯!」

  台下的黃鼠狼們群情湧動,更加激憤高昂:「全村吃飯--」

  蘇雲和花狐駐足聽了片刻,關於黃村與大黑蛇的恩怨,他們也有所耳聞。

  黃村住在黃墳崗,距離蛇澗比較近,對於大黑蛇來說黃墳崗也屬於他的領地範圍,因此餓了的時候便抓住幾隻黃
  鼠狼來打牙祭,填飽肚子。

  黃村的黃鼠狼們自然認為這是血海深仇,肯定要報復回去。

  --當然,蘇雲聽到的消息,往往是大黑蛇又咬死了黃村的某某,並不知道黃村的居民並非是人。

  在小瞎子的心中,天門鎮十里八鄉到處都是人,很是熱鬧。

  而在外地人眼中,別說天門鎮,天門鎮四周方圓百里,都看不到一個活人!

  不過,自從經歷了胡丘村之變,蘇雲便開始對自己居住的地方有所懷疑了。只是沒有親眼所見,所以在他心中天
  門鎮四周還都是人,並非是妖魔鬼怪。

  「七日之後,蛇澗只怕要熱鬧了。」他心中暗道。

  「快到胡丘了!」花狐加快速度,笑道。

  蘇雲跟上他,快來到村口時,花狐突然停步,警覺道:「有其他人的氣味!」

  蘇雲立刻催動洪爐嬗變,體內天地洪爐乍燃,元氣頓時近乎沸騰般湧動,胸腔中元氣鼓盪,發出陣陣雷鳴!

  他的背後一塊塊肌肉繃緊,脊骨劈哩啪啦作響,大筋和肌肉中氣血湧動,化作一條蛟龍。

  龍紋身出現,他的氣勢提升到極致,隨時應對不測!

  就在此時,他的身後傳來楊勝的聲音:「難怪有人說狐狸都是屬狗的,鼻子這麼靈。天門鎮蘇雲,我應該叫你一
  聲學弟才對。我在七個月之前請水鏡先生任教私學。」

  花狐急忙高喝一聲,狐不平、青丘月和狸小凡被驚醒,立刻從胡丘村裡跑出來,盯著楊勝,如臨大敵。

  楊勝不以為意,笑道:「學弟擊殺童帆,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但危機既是危險也是機遇。你殺了童帆,我便
  知道我的一個大機遇來了。只要把學弟你交給童家,我非但衣食無憂,甚至可以飛黃騰達,一躍成為人上人!」

  蘇雲轉身,道:「學長,官學的先生和水鏡先生,沒有教過你做人的道理嗎?」

  楊勝怔了怔,失笑道:「你一個野狐狸教出來的野路子,也配和我談做人的道理?」

  蘇雲正色道:「我聽聞人死之後,性靈不滅,落在獸的身上便會化作妖。所以,妖有可能是人。我又聽聞妖死之
  後性靈不滅,也有可能會落在人身上。所以,披著人皮的可能未必是人。」

  楊勝露出譏諷之色,體內洪爐嬗變運轉,悠然道:「學弟,你在妖魔鬼怪之中長大,過著茹毛飲血般的日子,你
  居然還教我如何做人?真是笑話!」

  他的洪爐嬗變在一剎那間便提升到極致,直接來到洪爐嬗變的第六重!

  他觀想鱷龍,體內元氣迸發出鱷龍雷音,震耳欲聾!

  他的氣勢越來越強,氣血越來越濃烈,元氣和奔流的血液在皮膚表面形成鱷龍紋身,隨即鱷龍紋身竟然離開他的
  身體,在他身後形成一隻長達一丈六七的鱷龍虛影!

  這鱷龍,搖首擺尾,活靈活現!

  花狐與其他三隻小狐狸眼角亂跳,有些不知所措。

  楊勝太強大了,他的鱷龍吟已經修成第三種成就,氣血顯化。

  他身後的鱷龍,便是氣血外放,鱷龍顯化!

  當他出手時,他身後的鱷龍會隨著他一起攻擊!

  甚至,氣血顯化的鱷龍還會與他合體,讓他的一招一式,威力翻倍增長!

  楊勝,已經不是他們所能應付的了。

  蘇雲緩緩閉上眼睛,詢問道:「學長,我想問一下,你是怎麼知道胡丘村的?上次跟著水鏡先生,應該是你第一
  次來吧?當時是夜晚,你不可能看清庠序附近的地理。」

  花狐微微一怔,疑惑的看了看蘇雲。

  蘇雲繼續道:「水鏡先生讓你們回朔方,你更不可能知道這裡有個胡丘村。現在是晚上,而你卻能一下子摸到胡
  丘村這個地方。這說明,水鏡先生讓你回朔方的時候,你並沒有走。」

  楊勝笑了。

  「學弟真是聰明。水鏡先生讓我們先回去,但是我卻在鬼市上遇到了熟人,就是童帆。我家世不顯,沒什麼地位
  ,平時是很難與這等世家公子會面的。這次機會難得,我怎麼可能放棄?」

  楊勝看了看蘇雲身後的胡丘村,笑道:「而且與童帆同行的還有其他世家的公子和小姐,於是我留下來了。」

  蘇雲問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楊勝淡淡道:「世家大閥的公子小姐見識廣闊,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什麼好玩的沒玩過,我這點本事很難入他們
  的法眼,只是陪他們玩而已。」

  他微微一笑:「天市垣妖魔鬼怪遍地都是,世家的公子小姐都喜歡打獵,而且可以掛著降妖除魔的大義。於是我
  們在四周搜尋,找到了這裡。」

  花狐嗚咽一聲,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蘇雲道:「學長,你見過野狐先生,你也知道水鏡先生對野狐先生很尊敬。你來到胡丘村見到野狐先生時,你應
  該勸阻他們。」

  「我並沒有。」

  楊勝搖頭道:「我的確認出了那個老狐狸,但是公子小姐們正值興頭上,我出言阻止豈不是掃他們的興?我討好
  他們還來不及,怎麼會做出這種煞風景的事情?公子小姐們玩得開心了,才會提攜我。」

  花狐與三隻小狐狸咬緊牙關,死死的盯著他,身體越繃越緊。

  「所以,我非但不能掃興,還須得讓他們盡興。」

  楊勝目光陰冷,徐徐在蘇雲和幾隻小狐狸身上掃過:「怎麼才能盡興?自然是與他們同樂,一起降妖除魔,所以
  我也出手殺了幾隻狐妖。」

  他淡然道:「學弟,你殺童帆之後,帶著一隻狐狸離開鬼市,我看到那隻狐狸,便知道你會來這裡。學弟你,也
  會成為我向童家邀功請賞的禮物!」

  話音未落,他胸腔中雷音轟然震動,震耳欲聾!

  楊勝一步跨出,氣血濃烈,如同鱷龍躍出大澤,猙獰兇惡,撲向蘇雲!


  第0016章 宛如神魔

  蘇雲雖然看不見,但腦海中卻出現一頭猙獰兇惡的鱷龍破開大澤的泥濘,張開血盆大口向自己咬來的畫面!

  楊勝已經把洪爐嬗變修煉到第六重,第六重真正強大的地方,其實是經歷了修煉途中的磨礪,身體變得更加強大
  ,心臟能夠提供給身體各處更多的血液。

  同時再加上元氣充沛,氣血得以顯化。

  蘇雲在腦海中所「看到」的,其實並非是楊勝的身體,而是楊勝的氣血帶給他的氣勢感應上的衝擊。

  因為不是雙眼所見,導致他腦海中的畫面有些抽像,色彩斑斕,像是孩童用稚嫩的筆觸和紛亂的色彩亂塗亂畫一
  般。

  但這並不妨礙他清晰的捕捉楊勝的方位和動作。

  就在楊勝動手的同時,蘇雲身後,四隻狐妖幾乎是同一時間竄出,迎上楊勝!

  花狐等四隻狐妖修煉的也是鱷龍吟,他們雖然修煉時間尚短,但是得到蘇雲傳授的四大雷音,他們的造詣也是不
  凡。

  四隻狐妖的修為尚弱,花狐是洪爐嬗變第三重,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都是第二重。

  他們的氣血運行,形成的氣勢也反映到蘇雲的腦海中。

  憑藉對氣血氣勢的感應,他「看到」楊勝的鱷龍最為清晰,那鱷龍體內,心臟的位置有著一座天地洪爐,洪爐中
  烈焰熊熊,那是楊勝的元氣!

  洪爐嬗變,以元氣為焰,楊勝爐中元氣已經修煉到第六重,有著六重爐火顏色,紫紅橙黃白藍。

  蘇雲能夠清晰的「看到」爐火的六種顏色。

  元氣運行,爐火摩擦,讓楊勝的胸腔中傳來鱷龍雷音,而蘇雲看到的卻是鱷龍心臟上空的雲氣碰撞摩擦,爆發出
  電閃雷鳴。

  花狐和三隻小狐妖的氣血氣勢形成的鱷龍便沒有那麼清晰了,鱷龍心臟除的天地洪爐的火焰顏色也沒有那麼多重
  。

  而且楊勝的鱷龍更加龐大,長短約有兩丈,而花狐和三隻小狐妖的鱷龍只有八九尺。

  楊勝與四狐的戰鬥在他人看來,是一個人迎戰四隻狐狸,四狐騰挪跳縱,連連搏擊。而在蘇云「眼中」,卻是四
  隻較小的鱷龍圍著一頭大鱷撕咬!

  這場戰鬥四人一狐用的都是鱷龍吟,同一種搏擊法門,然而彼此的招式用法卻不相同。

  花狐和三隻小狐妖用的是傳統的招式,一招一式清晰分明。

  儘管他們處在暴怒狀態,想格殺楊勝為胡丘村的同伴和野狐先生報仇,但是他們的招式卻絲毫不亂。

  楊勝運用的是鱷龍吟的散手。

  當他的散手施展出來時,蘇雲終於變了臉色。

  在蘇雲的「視野」中,楊勝氣勢所形成的大鱷龍完全變了,變得難以捉摸,無法預料!

  楊勝的右手迎上狐不平的龍戰於野這一招,他的右手施展的卻是鱷龍出淵的半招散手。

  在蘇雲的「視野」中,楊勝的右手化作洶湧撲擊的鱷龍頭顱,張開血盆大口!

  與此同時,楊勝的左手迎上青丘月的神鱷擺尾這一招,他的左手施展的則是鱷龍翻滾的半招,以手為抓,破去青
  丘月的招法,扣住她的腿,將她的腿抓得血肉模糊。

  另一邊,楊勝湧出體外的氣血施展的則是龍戰於野,將花狐的龍游曲沼打斷!

  花狐變招,然而便被氣血顯化所化的鱷龍咬住頭顱,下一刻,這鱷龍便會施展出鱷龍翻滾!

  而狸小凡的攻擊則順利的落在楊勝的後背上,但是他的攻擊並沒有得手。

  楊勝的背部隆起,施展的是鱷龍在脊的散手,狸小凡的攻擊落在他的背上時,他背部肌肉和大筋劇烈跳動,將狸
  小凡彈飛!

  這一瞬間,蘇雲的「視野」中,楊勝宛如長著四五顆鱷龍腦袋的怪物,四面八方出擊!

  下一刻狐不平被擊中胸口,向後呼嘯飛出,轟的一聲砸入胡丘村,撞倒一片小房子。

  青丘月被掄起,重重摜在地上!

  狸小凡的狐狸爪子一根根彎折,扭曲,楊勝的後背撞在他身上,將他猛地彈了出去。

  四狐之中,花狐的元氣最深厚,實力最強,但是在楊勝面前也沒有一戰之力!

  眼看他便要被鱷龍翻滾扭斷脖子,忽然蘇雲上前,同樣是鱷龍翻滾,將他救下。

  楊勝沒能從蘇雲手中救下童帆,但蘇雲卻可以從楊勝手中救下花狐。

  「蘇雲學弟,鱷龍吟老師並沒有教你多久吧?」楊勝轉過身來,其他三狐各自倒地,重傷不起。

  蘇雲面色凝重,鬆開花狐。

  楊勝淡淡道:「我看得出你摸索出一些用法,但是沒有名師指導,單單靠你摸索,你永遠也無法學到精髓。」

  蘇雲臉色微變,立刻身法一動化作龍游曲沼飛速後退。

  他的「視野中」楊勝的氣血化作四顆腦袋的鱷龍巨怪正向他撲來,宛如神魔!

  「這種用法,水鏡老師的確沒有傳過。」

  蘇雲腦子轉得飛快,雖然裘水鏡走得匆忙,沒有傳授他們鱷龍吟的散手,但鑽研仙圖中的神鱷化蛟渡劫圖,讓他
  對鱷龍吟六大招式的理解甚至比裘水鏡還要深刻!

  在他的腦海中,鱷龍吟六大招式被他飛速過了一遍,化作六幅圖。

  每一幅圖中都有一個蘇雲在不斷演練那一招。

  隨即嘩啦一聲,蘇雲腦中幻想出的六幅圖又再度分解,每一招被分為六個散手招式,共有三十六幅圖。

  三十六幅圖中各有一個蘇雲,在不斷演練散手,試圖盡快掌握每一個散手。

  想像很難,掌握更難。

  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改變自己的習慣,打散六大招,化作三十六散手,讓三十六散手任意組合,讓四肢施展不同
  的散手,同時又調度氣血通達四肢,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不過,蘇雲的性靈神通也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但是他卻偏偏做到了。

  他的黃鐘讓他時時刻刻都在計算不同刻度,保持黃鐘的忽、秒、時、天、月、年的刻度運行,而且必須要做到精
  確,不容有任何差錯。

  同時,他以黃鐘來約束自己的行動,確保自己的舉動準確在忽秒之間,這就養成了他對自己身體的強大控制力!

  這也是他在鬼市裡擊殺童帆時,他的鱷龍翻滾能夠比楊勝多出兩週的原因。同樣也是他能從楊勝手中救下花狐的
  原因!

  蘇雲如鱷龍般不斷後退,突然嘭的一聲,他的後背撞在一株大樹上,龍游曲沼頓時受阻。

  他的雙腿彷彿變得沒有骨頭一般,竟然纏繞樹身如同蛟龍般輕輕一遊,整個人立刻從樹前繞到樹後。

  蛻變化蛟。

  這一刻,他給人的感覺不再是笨拙的鱷龍,而是靈活無比的蛟龍!

  他的身形剛剛繞到樹後,楊勝的雙手施展的鱷龍翻滾咬在樹身上,猛地翻滾,大樹被哢嚓一聲絞斷,碎木紛飛!

  碎木中,蘇雲轉身,右腿施展出神鱷擺尾的散招,掃在楊勝面門。

  他的右腿上赫然出現龍尾紋身,讓他的右腿如同一條粗壯的龍尾!

  與此同時,他的脊樑骨發出三十三聲震動,將落在自己背上的碎木震飛,護住自己的後背。

  後背浮現出鱷龍紋理,鱷龍不斷震動身軀,發出雷鳴!

  他的右腿重重掃在楊勝臉上的同時,他的左手五指叉開,左手浮現出鱷龍張開大口的氣血紋理。

  蘇雲的右腿還未落地,左手便已經施展出鱷龍出淵,扣住楊勝的咽喉!

  他幾乎是同時施展三個招式的散手,一個散手防護自己,兩個散手攻擊楊勝,打了楊勝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蘇雲的心卻猛然沉下。

  他的右腿掃在楊勝臉上,只感覺楊勝的頭稍微偏了一下,他的左手扣住楊勝的咽喉,發力時卻像是扣住了鱷魚皮
  ,被鱷魚一轉身便掙脫了。

  而碎木砸在蘇雲的背上,卻是火辣辣的疼。

  「元氣修為相差太大了。」蘇雲後退,心中默默道。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35:55

  第0017章 仙劍斬妖龍

  論招式的精妙,他已經不輸楊勝,論身體的控制力,他甚至還在楊勝之上!

  但是,他與楊勝之間卻有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那就是元氣修為。

  他的攻擊落在楊勝的身上,破不開楊勝的氣血顯化!

  「就算我的洪爐嬗變在這個時候可以突破到第四重,也破不開他的氣血防禦。他的身體,就像是長了一層厚厚的
  鱷龍皮!」

  蘇雲後退,避開楊勝的攻擊。

  洪爐嬗變養氣篇分為上篇和下篇,上篇為養氣,培養元氣,搬運氣血,元氣隨著血液運行被送到身體各處,慢慢
  強大體魄。

  但上篇最主要的作用,還是提升元氣修為。

  但洪爐嬗變的下篇,鱷龍吟,便是學以致用了,將元氣修為運用到搏殺之中。

  鱷龍吟除了有戰鬥搏殺的作用之外,還有壯大體魄的作用,對身體的提升極大。

  鱷龍吟的三種成就,雷音,顯形,顯化,都是氣血壯大體魄帶來的效果。

  下篇對體魄的提升,要比上篇快了許多倍,好了許多倍。

  鱷龍吟煉成第三種成就時,身體幾乎與鱷龍皮一樣堅韌,即便是刀砍下去也只是破皮的輕傷。

  蘇雲的攻擊無法傷到楊勝,便是這個原因。

  小樹林中,楊勝步步緊逼,各種散手層出不窮。

  蘇雲不斷後退,同樣以散手抵擋,楊勝的攻擊越來越快,蘇雲的散手也越來越熟練。然而無論他的招式如何精妙
  ,都無法傷到楊勝。

  從楊勝拳腳中傳來的力量卻越來越強,迫使蘇雲不斷後退來卸去楊勝的力量,他的手臂和腿腳被震得越來越麻,
  皮膚表面到處都是淤青。

  「學弟,你的資質著實出乎我的預料!」

  楊勝瘋狂進攻,聲音從陣陣雷音中傳來:「難怪水鏡先生會留在這裡教你!能夠讓他心甘情願耗費十天時間的人
  ,果然資質非凡,比我還要高!」

  蘇雲硬接他一記散手,被震得氣血翻騰,踉蹌後退,楊勝隨即看出便宜,又是一記散手擊中他的胸口。

  蘇雲胸前衣衫被嗤的一聲撕開,胸口肌膚露出幾道深深的抓痕。

  「連水鏡先生也欣賞你的資質,按理來說我身為你的學長,也應該愛才憐才。」楊勝呼的一腳掃來,氣血化作鱷
  龍擺尾。

  蘇雲錯步躲開,心知他的後續半招必然是鱷龍出淵的散手,然而蘇雲雙臂酸軟,雖然明知道他的招式,卻無法抵
  擋,被楊勝半式鱷龍出淵的散手扣在肩頭上。

  蘇雲肩頭筋肉跳動,卻無力將他的手彈開。

  楊勝五指發力,易筋錯骨,將他的右肩肩骨打得脫臼,肩頭大筋扭曲,笑道:「不過我忽然想到,讓你活著,豈
  不是多出了一個競爭者?」

  蘇雲悶哼一聲,強行擺脫他,腳步快速後退,如鱷龍退入深淵。

  楊勝呼嘯而來,彷彿巨鱷駕馭著大水衝擊而來。

  蘇雲心知他下一個攻擊還是鱷龍擺尾,卻沒有力氣擋下這一擊。

  「朔方城裡的競爭者已經夠多了!」楊勝胸腔中元氣劇烈震盪,發出鱷龍雷音。

  果然如蘇雲所料,楊勝施展的還是半招鱷龍擺尾,蘇雲只能抬起脫臼的右肩肩頭硬擋,整個人被楊勝掃飛。

  嘭!

  他撞在一顆大樹上,劇烈的疼痛從右肩處傳來。

  蘇雲滑坐在地,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眼角卻疼得有眼淚滑了出來。

  自從瞎了以後,他吃過的苦頭太多了,絆倒,撞頭,栽入坑裡,被「人」嘲笑,辱罵,這些年他已經學會忍住傷
  痛。

  他知道叫出聲並不會讓自己好過,眼淚也沒有半點用處,只會引來嘲笑和戲弄。

  但是這次的傷太疼了。

  「少一個競爭者,我便多一分往上爬的機會!」

  楊勝再度衝來,各種散手從他拳腳中爆發開來,他的氣血和氣勢在蘇雲的感應中,像是長著四五顆頭和多條尾巴
  的鱷龍,強大,扭曲,詭異!

  蘇雲強行掙扎起身,正面這愈發巨大的魔怪,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與楊勝對抗的力量。

  「不許殺小雲哥!」

  蘇雲聽到青丘月的聲音,接著看到一條小鱷龍被鱷龍魔怪擊飛。

  「小雲哥快走!」

  蘇雲聽到了狸小凡的聲音,然後看到一條小鱷龍衝上前來,卻被那鱷龍魔怪踩在腳下,吐血不止。

  「小雲,活下來為我們和胡丘村報仇!」花狐的聲音傳來。

  他又看到了另一條小鱷龍撲向鱷龍魔怪的雙腿,又看到第四條鱷龍趴到鱷龍魔怪的背上。

  他知道那是花狐和狐不平,知道是他們在拚命為自己爭取逃命的時間。

  蘇雲感受到心臟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感受到肺部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他的雙眼突然又酸又脹,眼淚流下來,但
  眼睛依舊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只能接著氣血氣勢「看到」那巨大的鱷龍魔怪,將那兩條小鱷龍打得吐血,打得扭曲。

  他呼呼喘著粗氣,「看到」那巨大的鱷龍魔怪縱身而起,長出更多的腦袋,長出更多的尾巴,向他撲來!

  楊勝的鱷龍吟近乎完美,強大到令人絕望!

  蘇雲強行提起自己幾乎廢掉的右臂,用力甩起,他的元氣和鮮血衝擊脫臼的右臂,強行把骨骼衝擊恢復原位,強
  行將錯位的大筋復原!

  前所未有的劇痛讓他嘶聲呼喊。

  呼喊聲彷彿能讓他衝破對死亡的恐懼,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神鱷渡劫,仙劍斬神鱷的場景。

  那是他的夢魘。

  隨著他的痛苦的呼喊聲,夢魘中的仙劍再度襲來。

  「啊--」

  蘇雲揮起右臂,自己的右臂似乎與那仙劍重疊在一起,迎上那多頭多尾猙獰兇惡的鱷龍魔怪!

  他的右臂,沒有施展鱷龍吟的任何散手,僅僅是平平一斬。

  這一斬平平無奇,然而卻從楊勝的鱷龍吟散手之間穿過。

  楊勝的招式連連變化,卻沒能攔住這一劍。

  「這是劍法?」

  楊勝露出不解之色:「是水鏡先生傳給他的嗎?」

  蘇雲的右手掌刃斬在他的喉頭,楊勝聽到哢嚓的聲響傳來,臉色微變。

  蘇雲以右臂為劍,勢如摧枯,碾碎了他護體的氣血,斬斷他的喉結軟骨,把聲帶斬斷。

  楊勝又聽到呼嘯的風聲,那是他喉結兩旁的大動脈破裂,氣血衝擊耳膜造成的聲響。

  他又聽到哢嚓一聲,那是蘇雲的掌刃切破他的咽喉,斬在他的第四塊頸骨時發出的聲音。

  他的第四頸骨在這一劍的力量下,與第三頸骨、第五頸骨連接的軟骨,被生生震斷!

  隨著蘇雲這一劍力量的落實,他的第四頸骨從後頸凸起兩寸四分。

  嘭!

  他的身體撞在旁邊的樹上,那顆大樹被他的第四頸骨撞擊,樹後的樹皮突然炸開,彷彿被利刃切開。

  大樹劇烈抖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無數樹葉紛紛飄落。

  他抬手摀住自己的咽喉,眼前卻一片漆黑。

  「水鏡先生偏心,把這招破鱷龍吟的劍法傳給了他……」他腦海中的這個念頭隨著血液的不流通而漸漸暗淡。

  楊勝瞪大眼睛,屍體順著樹無力的滑下來,坐在地上。


  第0018章 鎮裡的長輩不是人

  蘇雲收回手臂,劇痛讓他的右臂麻木,額頭青筋亂竄,霎時間佈滿豆大的汗珠,疼得幾乎昏死過去。

  「贏了?」他左手托著右臂,有些茫然。

  剛才那個危急關頭,他按照仙劍斬殺神鱷的那一劍揮動手臂,沒想到竟然真的將楊勝這個可怕的敵人斬殺。

  那仙劍是他雙目失明的元兇,是他修煉鱷龍吟時的夢魘,沒想到他久思成疾的情況下,竟然也不知不覺間模仿了
  這一劍的形態。

  他也沒想到這一劍的威力這麼強。

  「小雲哥……」

  蘇雲聽到聲音,心中一喜:「不平,你還活著?」

  他正想走過去,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另一邊,花狐拖著一條斷腿向這邊爬來,狸小凡靠在樹下,抱著自己被打斷的尾巴哽咽落淚。

  蘇雲又聽到青丘月的咳嗽聲,他終於露出笑容,無力的坐了下來。

  次日清晨,蘇雲、花狐、狸不凡等人出現在天門鎮的藥鋪。

  天門鎮還是一如既往的是陰天,不見太陽,但是在天門鎮外卻是艷陽高照,古怪得很。

  羅大娘經營鎮子裡唯一的藥鋪,她用布條把蘇雲的右臂懸吊在胸前,又用木板幫花狐固定了斷腿,給了他一根拐
  棍拄著。

  「不會打架,還學人打架!」

  羅大娘捋直了狸小凡的斷尾,用一根木棍固定住,把斷尾綁好,冷笑道:「怎麼沒打死你們?」

  花狐、狸不凡等狐妖一臉驚恐的看著這尊鬼神,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蘇雲笑道:「大娘別嚇唬他們,我們真的就差點被打死了。」

  羅大娘哼了一聲,繼續幫狐不平包紮,突然重重一勒:「不學好!」

  狐不平眼淚長流,正要痛呼出聲,卻被滿臉驚恐的狐狸們摀住了嘴巴,只得嗚嗚幾聲表示抗議。

  終於,他們的傷被羅大娘處理了一遍,蘇雲鬆了口氣,把羅大娘拉到角落裡,悄聲道:「大娘,我覺得曲伯不是
  人。」

  羅大娘嚇了一跳,不動聲色道:「小雲,你瞎說什麼?」

  蘇雲遲疑一下,沒有說出自己在天門後的世界的見聞,道:「我只是有這個懷疑,曲伯可能已經死了。現在的曲
  伯,可能只是他的性靈而已。」

  羅大娘噗嗤笑出聲來:「臭小子又胡思亂想。老曲能吃能喝,能蹦能跳,他怎麼可能是鬼?別胡思亂想。這幾天
  不要四處亂跑,免得又被人打殘了。」

  蘇雲應了一聲。

  花狐拄著拐棍,狸小凡屁股朝天豎著尾巴,狐不平和青丘月躺在擔架上,在蘇雲的宅院裡曬著太陽。

  整個天門鎮都不見天日,但惟獨蘇雲的院子裡有陽光可以照下來。

  這是裘水鏡的功勞。

  自從這位水鏡先生來後,大笑一聲,天門鎮的天空中的陰霾便破了一塊,只要是白天,但凡有太陽,便會有日光
  照下來,恰恰是照在蘇雲的宅院上。

  蘇雲坐在那裡,思索道:「花二哥,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天門鎮有古怪。」

  四隻狐狸面面相覷,不知他為何說出這話。

  天門鎮,何時正常過?

  蘇雲繼續道:「我懷疑我們鎮的一位長輩,可能不是人。」

  四隻狐狸被嗆得連聲咳嗽。

  狐不平剛要張嘴說話,被花狐把拐棍塞到嘴裡,說不出話來。

  狐不平委屈萬分,心道:「小雲哥不知道,他們鎮裡不是一位長輩不是人,而是所有長輩都不是人……」

  蘇雲又道:「不過我覺得他並沒有惡意。相反,他對我很好。」

  他安靜下來,坐在那裡默默出神。曲伯的確對他很好,這是一個和藹的老頭。

  四隻狐妖也安心養傷。

  洪爐嬗變養氣篇可以強身健體,提升恢復速度,於是日落月升的時候,他們便去汲取日月精華,磨練元氣。

  蘇雲腦海裡翻來覆去的都是格殺楊勝的那一劍。

  那一劍輕易間便破去了鱷龍吟的一切招式,雖然當時蘇雲是處於絕望之中以手臂為劍,使出那一劍。

  但是現在他卻不知該如何復現那一劍。

  蘇雲試圖催動氣血,但右臂的傷著實嚴重,他格殺楊勝時氣血近乎狂暴,瘋狂湧入脫臼的右臂,撕裂了右臂的肌
  腱筋膜,導致到處都是淤痕。

  現在,他稍微催動氣血,便感覺右臂像是要炸開一般。

  「等到痊癒之後,再試著重現那一招劍法。」

  他又思索揣摩鱷龍吟的散手,想到興起時便演練幾招,每次嘗試演練都疼得直皺眉頭。

  「再不老實就殘了!」

  羅大娘來給他們換藥,見蘇雲還在用左臂練散手,不禁搖頭,吩咐他們道:「最近幾天不要出門。天門鎮附近來
  了些外人,很凶。」

  「外人?」蘇雲露出警惕之色。

  天門鎮很少來外人。

  他在鬼市上格殺童帆,從楊勝的表現來看,童帆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難道所謂的外人,是因為童帆之死而來?

  羅大娘為他們檢查一番,道:「聽說是來抓蛟龍的。好像有人散佈消息,說咱們這有條大蛇要化作蛟龍,因此都
  想來捉。你們老老實實呆在鎮裡,不要去湊熱鬧。」

  「不是來尋我的?」

  蘇雲鬆了口氣,心道:「那麼一定是來抓全村吃飯的。這條蛇還邀請我們去觀摩他化蛟龍呢。」

  蛇蛻變化作蛟龍,機會難得。

  蘇雲在天門後的世界遭遇仙圖,看到過鱷龍蛻變,化作蛟龍的情形,因此對大黑蛇蛻變化作蛟龍的興趣不大。

  而且他目不能視,看不到蛻變的過程。

  不過,對花狐他們來說,觀看化龍意義非凡,對他們鱷龍吟的提升很大,絕對不能錯過!

  蘇雲安心養傷,休養的這兩天,他的洪爐嬗變也順利修煉到第四重,元氣更加雄厚。

  等到他肩頭的傷好得差不多,蘇雲便開始一遍又一遍的練習散手。

  經歷了與楊勝一戰,讓他對於鱷龍吟的理解也越來越深,這幾日傷勢重,無法練習,但是他的大腦裡卻已經將三
  十六散手練了不知多少遍。

  鱷龍吟三十六散手的奧秘,也被他琢磨清楚。

  腦袋裡想清楚,還需要身體來掌握,因此他傷勢剛好便立刻不斷練習。

  花狐的斷骨還沒完全好,拄著拐棍站在一旁觀望,只見蘇雲對三十六散手的掌握越來越熟練,恍惚間宛如一個多
  頭的鱷龍魔怪,猙獰兇惡,四面八方出擊,好不嚇人!

  「小雲的本事,越來越強了。」花狐由衷替他感到高興。

  忽然,只聽鱷龍雷音越來越響,蘇雲胸腔中的元氣衝盪,愈發劇烈,四種鱷龍雷音混作一體。

  這四種聲音融合的一剎那,聲音彷彿發生了改變,讓蘇雲體內的元氣劇烈摩擦,胸腔中發出一陣長吟。

  那龍吟聲如同洪鐘大呂,金石之聲交錯,這一瞬間,蘇雲體表竟然有氣血湧出,化作鱷龍,而鱷龍的體內竟有一
  頭蛟龍正在努力掙扎,仰頭長鳴,試圖破殼而出!

  此刻的蘇雲,像是一個正在經歷蛻變的鱷龍,努力的脫去鱷龍的皮殼,化蛟!

  花狐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急忙揉了揉眼睛:「是鱷龍吟的第三種成就,顯形嗎?不對吧,小雲明明才剛剛修成
  洪爐嬗變的第四重,怎麼可能做到氣血顯形?」

  蘇雲的氣血溢出體表,形成的鱷龍形態動盪不休,掙扎不休,像是要渡劫的魔怪!

  蘇雲對此一無所覺,他閉上眼睛站在那裡。

  此刻他體內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性靈神通,那口黃鐘的第七層環,忽環的表面,竟然浮現出一幅幅鱷龍圖!

  忽環有三百六十刻度,每一幅鱷龍圖恰恰佔據了一個刻度,共有三十六幅圖,佔據了三十六個刻度。

  隨著忽環的旋轉,三十六刻度上的鱷龍圖也自奔騰咆哮,恰恰就是鱷龍吟的三十六散手!

  蘇雲驚訝不已。

  別人不知道黃鐘來歷,但他卻一清二楚。

  他幼年雙目失明,鬱鬱寡歡,一日踉蹌來到鎮外,坐在歪脖子柳樹下大哭。樹下的岑伯見他可憐,於是便告訴他
  時間的刻度,年、月、天、時、字、秒、忽。

  岑伯告訴他,只要他的腦子裡有這樣一個記錄時間的時鐘,他就算沒有眼睛,也可以像長著眼睛一樣生存下去,
  他可以看到四周的一切,可以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蘇雲信以為真,天真的他爬到鎮上的鐘樓,一點一點的撫摸鐘樓裡的銅鐘。

  他想像自己的腦海裡也有這樣一口黃銅大鐘,與鐘樓裡的銅鐘不同的是,他的黃鐘分為七個不同的環,每層環有
  著不同的時間刻度,不同的轉速。

  後來,他才知道這叫觀想。

  但是當時蘇雲只有七歲,並不知道這些,他為了活下去,為了能夠「看到」四周,而不斷想像黃鐘,不斷加深黃
  鐘的印象。

  久而久之,他的腦海裡便有了這樣一口黃鐘。

  可是,自己的黃鐘的刻度中,並沒有鱷龍圖啊!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0:54:13

  第0019章 朔方城來客

  蘇雲心中納悶:「這些鱷龍圖是鱷龍吟的散手,可是為何會出現在我的黃鐘刻度上?而且這些鱷龍圖有什麼作用
  ?」

  黃鐘是用來計時的,鱷龍吟的散手卻是用來戰鬥和磨礪身體的,兩者毫無干係。

  然而鱷龍吟的散手卻化作烙印,印在黃鐘的刻度上。這種事,裘水鏡和野狐先生從未提起過。

  「事出有因,鱷龍吟與黃鐘聯繫到一起,說明兩者之間必有關係。」

  蘇雲思索,心道:「只是這種關係,暫時還未被我發現。」

  鱷龍吟散手烙印在黃鐘上面,說明二者是從屬關係,鱷龍吟散手從屬於黃鐘。

  「說不定將來我修煉其他法門,也會烙印在黃鐘上。我是把鱷龍吟的散手融會貫通之後,黃鐘上這才出現鱷龍的
  圖案的,多半其他法門也需要修煉到很高的層次,才能烙印在黃鐘上。」

  他想到這裡,突然氣血動盪了一下,虛弱感傳來。

  同時,花狐看到蘇雲的氣血顯化的鱷龍忽然停止蛻變,消失不見。

  他不禁暗暗為蘇雲惋惜,剛才蘇雲差點一點便做到了鱷龍吟的第三成就,甚至只差一步便可以讓鱷龍蛻變成為蛟
  龍!

  花狐把自己所見告訴蘇雲,揣測道:「之所以蛻變不成功,還是因為你的元氣修為,不足以支撐這場蛻變。」

  蘇雲驚訝,他並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他只是感覺到自己突然間氣血空虛。沒想到在他「觀察」黃鐘的時候,他
  的氣血也在發生蛻變!

  「也有可能是因為小雲哥對化蛟瞭解不多的緣故。」

  青丘月躺在擔架上,道:「倘若小雲哥的氣血化作蛟龍,那就有四種成就了!所以,全村吃飯蛻變,化作蛟龍,
  小雲哥無論如何也須得去一趟,觀摩一番!」

  蘇雲沉吟,他雖然在仙圖中見過鱷龍蛻變化作蛟龍的情形,但鱷龍下一刻便被突如其來的仙劍斬殺。

  而且當時他更關注的是鱷龍四大雷音和蛟龍變化,對於蛻變本身並沒有太多關注。

  現在看來,蛇澗的大黑蛇蛻變化作蛟龍,他的確必須要去一趟。

  「我雖然目不能視,但是我關注的是氣血上的變化,無需用眼睛去看。只需要捕捉到全村吃飯從蛇形態演變為
  蛟龍形態時的氣血變化,我便也可以把握到自身的氣血變化。」他心中暗道。

  他的傷勢雖然好了許多,但嘗試復現那一劍時,右臂還是難以承受那狂暴無比的氣血衝擊,蘇雲只得忍耐下來,
  繼續修煉洪爐嬗變上下篇打熬身體。

  「等到全村吃飯化作蛟龍之後,我的傷便會完全好了,應該可以承受得住氣血衝擊了。」

  終於,七日之期到了,恰恰是九月十四,月亮尚未圓滿。

  天還沒有黑,幾隻狐狸便一瘸一拐的和蘇雲一起向蛇澗出發。

  「蛇澗一直沒有動靜,全村吃飯說他在晚上子時蛻變渡劫,咱們去早一些,到蛇澗的上游去。」

  蘇雲提議道:「蛇澗上游居高臨下,可以一覽無餘。」

  蛇澗上游要經過臨邑村,無論是蘇雲還是花狐平日裡都不愛去那裡。臨邑村的居民房屋是建在樹上的,而且這些
  居民聒噪,經常嘲笑他們。

  不過這次去蛇澗上游,便必須要經過臨邑村了。

  一人四狐走到太陽落山,終於來到臨邑村,只見參天樹木林立,密不透風,仰頭望去,只能從零星的縫隙看到天
  空。

  這臨邑村是在山坡上,高樹的樹冠間有著大大小小的房屋,一隻隻人面狍鴞站在小小的門扉前,側頭看著他們,
  目光詭異。

  「瘸子--」

  突然一隻狍鴞大笑起來:「咕咕,瘸子,還有瞎子,還有兩個半身癱子和一個殘廢!咕咕!」

  樹林間頓時熱鬧起來,樹上的房屋紛紛被打開房門,有的則推開窗戶,從裡面探出一個個毛茸茸的腦袋。

  那些鳥兒樂不可支,紛紛嘲笑起來:「天門鎮的小瞎子,咕咕,帶著胡丘村的殘廢們,咕咕--」

  蘇雲和花狐等人一言不發,沿著山道往前走,被臨邑村嘲笑了一路。

  待他們走到村外,忽然臨邑村中一片喧嘩,有狍鴞高聲叫道:「父老鄉親們,蛇澗的全村吃飯,經常禍害我們!
  我們的兄弟姐妹每每從蛇澗經過時,便會被他吸食吞掉!這次他蛻變渡劫,在劫難逃,準備好刀叉斧鉞,今晚取
  他性命!」

  蘇雲心道:「全村吃飯的仇家真不少,他今晚化蛟,未必能順利渡劫。」

  一想到渡劫,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仙圖中渡劫被仙劍斬殺的鱷龍,心裡有些不安。

  就在此時,臨邑村的村口幾頭正在吃草的黑牛轉身便走,其中一頭黑牛走著走著便像人一樣兩條後腿站立起來,
  叫道:「全村吃飯今晚渡劫,倘若被他化作蛟龍,我們都沒有好日子過!快回莊裡抄傢伙!」

  另一頭黑牛叫道:「沒錯!趁他病要他命,今晚便做掉他!」

  花狐等狐妖看得瞠目結舌。

  蘇雲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笑道:「好像是牛家莊的幾位大哥在說話。」

  狐妖們面面相覷。

  狐不平張了張嘴,立刻被花狐他們摀住,說不出話來,只得心道:「小雲哥只怕以為這牛家莊和臨邑村的村民,
  和他一樣都是人……」

  通往蛇澗上游的路上,他們又經過鱷龍潭,只聽潭邊傳來人聲,卻是幾條趴在岸邊的鱷龍在聊天。

  「……全村吃飯要化蛟龍,這廝,喝我們的洗腳水居然也要化龍了,比我們還快!真是沒天理了!」

  「去幹掉他?」一條鱷龍興奮的仰起頭。

  其他鱷龍像是霜打的茄子,焉巴焉巴的:「不去。還要爬這麼遠,誰愛去誰去。全村吃飯仇家太多,未必能活過
  今晚,不用我們去找茬……咦,天門鎮的小瞎子和胡丘村的壞蛋們!」

  一條鱷龍發現蘇雲他們,興奮起來,擺動一下尾巴,叫道:「看這裡,瞎子,看這裡!這裡有好吃的!」

  另一條鱷龍興奮道:「你們過來,我們就有好吃的!」

  為首的鱷龍用尾巴甩了他一個嘴巴子,氣道:「你說出來他們還肯過來?」

  蘇雲搖了搖頭,心道:「難怪野狐先生經常說,二龍村的都是一群腦子不好使的傢伙,又懶又陰,而且還笨。果
  然如此。」

  終於,他們來到蛇澗的上游,那裡是一片斷崖形成的瀑布,瀑布把斷崖分為兩半,而在斷崖上則是另一片水潭,
  又有一片瀑布從更高的懸崖上墜落下來,砸入水潭中。

  斷崖後面的山叫做葬龍陵,傳說是龍的墳墓,翻過葬龍陵便是墮龍谷,相傳是天上的神龍墜落下來砸出的山谷。

  後來神龍因為傷勢過重死了,便被埋了起來,就葬在這座葬龍陵中。

  不過這是傳說,蘇雲和花狐等人是不太信的。

  但事情怪就怪在這裡,葬龍陵附近真的有許多龍種怪物,比如說全村吃飯,比如說二龍村的鱷龍們。

  蘇雲和花狐等狐妖來到崖頂,只見月光明亮,照得潭水波光粼粼,映照著昏暗不明的天空和一輪即將圓滿的明月
  。

  蘇雲坐在礁石上,細細感應,立刻感應到瀑布下的蛇澗中大黑蛇的氣血。

  蛇澗中,大黑蛇盤繞在礁石上,氣血如同一顆橢圓的大卵。

  這顆氣血之卵像是在呼吸,一鼓一伏,起伏之間,氣息悠長。蘇雲嘗試著與大黑蛇一起呼吸,只是他沒有這麼長
  的氣息,被憋個半死。

  「咦!這裡除了全村吃飯的氣血極為濃烈之外,還有好幾股不弱於他的氣血氣息!」

  蘇雲立刻有所察覺,大黑蛇即將化作蛟龍,自然是氣血極為濃烈,化成蛟龍之後,必然實力大增。

  而黑夜中竟然還有好幾股氣血的氣息比大黑蛇絲毫不弱!

  蘇雲心中震驚不已,悄聲道:「花二哥,咱們這裡竟然還有比全村吃飯也不弱的人物!而且有四個之多!」

  花狐心頭微震,天門鎮附近,竟有四個不弱於全村吃飯的大妖?

  「他們在哪兒?」他連忙問道。

  「有三個就在我們對面。」

  蘇雲道:「另一個,我朦朧間覺察到了,卻不知道方位。」

  花狐急忙向對面的山崖看去,果然有四個身影站在月光之中,朦朦朧朧,看不分明。

  「小雲,對面有四個人,他們四個全是人類!」花狐低呼道。

  蘇雲笑道:「他們當然是人,不然還能是什麼?」

  花狐連忙解釋道:「我是說,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他們是城裡人!」

  「城裡人?」

  蘇雲面色凝重起來:「難道是朔方城來客?倘若是朔方城來客的話,那麼他們未必是為了全村吃飯而來。說不定
  有可能是為我而來……」


  第0020章 遭雷劈了

  上游山崖的對面,三男一女像是雕像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對面有人。」長髮披肩的女子低聲道。

  現在是夜晚,月朗星稀,天氣尚好,這女子卻撐著一把花雨傘,很是古怪。

  她旁邊的人卻是一個和尚,臉蛋滾圓,眼睛滾圓,腦袋滾圓,脖子上掛著一串念珠,每一粒念珠都有拳頭大小,
  圍繞他的脖子自動轉動,並沒有與他的身體接觸。

  「三娘,天門鎮附近的人,未必便真的是人。」

  那和尚面無表情,道:「朔方城裡的人都未必是人,更何況天門鎮這個詭異之地?對面的人身邊跟著四隻狐妖,
  他多半也是一個化了形的妖怪,並非人類。」

  「我們這次來,是為了看看誰膽大包天,膽敢動我童家的人,沒想到卻遇到毒虺修煉成蛟。」

  第三人相貌堂堂,是一個儒生,不緊不慢道:「蛟龍的價值非凡,毒蛟龍的價值更高。這條毒虺化蛟之後,化作
  一頭劇毒的黑蛟龍,收來護院,作為坐騎,或者送給東都的達官貴人,都很不錯。」

  第四人則是一個少年,正是鬼市裡與童帆、楊勝等人同行的士子,只是他的目力太弱,隔著水澗距離稍遠,在月
  光下看不清蘇雲的模樣,沒有認出他來。

  少年士子道:「軒叔,楊勝已經去抓那小子了,只是這幾日沒有消息,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楊勝是個好少年,可以提拔。」

  那儒生童軒道:「只是有點急功近利,打磨幾年還是可用的。童家需要這樣的人,但野心需要壓一壓。」

  他是老江湖,見多識廣,知道楊勝之所以這麼賣力,有討好童家,借勢飛黃騰達的意思。只是他也沒有想到,楊
  勝已經死了。

  「關鍵是天門鎮。」

  儒生童軒皺眉道:「我們這幾日竟然沒有找到天門鎮,真是古怪。」

  那和尚道:「天門鎮,邪門得很,聽聞當年那件事連東都的大帝也被驚動了……」

  他皺了皺眉,沒有繼續說下去,其他幾人也像是想起了什麼令他們忌諱的事,不再說話。

  下方,蛇澗中的大黑蛇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只見天空中明月的月光竟然匯聚而來,在空中形成水桶粗細的光
  線,斜斜照向蛇澗!

  光線被凝聚,導致四周變得暗淡下來。

  只見那道光芒照在盤繞在礁石上的大黑蛇身上,光斑從大蛇頭部沿著身子移動,緩緩的移動到尾部,接著又從尾
  部移動到頭部。

  光斑所照之處,便聽得劈哩啪啦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炸開。

  大黑蛇的頭顱,蛇皮已經裂開,裂開的位置,正是蘇雲用蛇含劍切破的地方。

  此時,大黑蛇已經從蛇皮裡探出長長的吻喙。

  之所以叫吻喙,是因為與真龍相比,蛟龍的嘴巴又細又長,像是鳥喙一般,但卻又長滿了鋒利無比的龍牙,顯得
  很是猙獰。

  大黑蛇頭頂小小的龍角也露了出來,蛇皮下的身軀一點一點的蠕動,在高度凝聚的月光的照耀下,漆黑的鱗片浮
  現出金屬般的色彩。

  蘇雲雖然無法看到這一幕,卻立刻感覺到大黑蛇的氣血變化!

  原本大黑蛇的氣血像是一顆大卵,此刻他感覺到了這顆卵中有生物在蠕動身軀,提煉氣血。

  最為古怪的是大卵中的氣血流動的方式,大黑蛇的氣血在這顆大卵的表面,形成幾個奇特的紋理。

  蘇雲的「視野」中,這些紋理明滅不定,隨著幻明幻滅,大黑蛇的氣血在不斷提純,昇華,再提純,再昇華!

  每次氣血提純和昇華都伴隨著大黑蛇的呼吸,呼氣時提純,吸氣時昇華。

  讓蘇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大黑蛇的氣血始終不見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強的趨勢,這絕對違反常理!

  氣血中的氣,指的是元氣,血,指的是血液。

  提純昇華的過程中,元氣的總量是減少的,而大黑蛇卻在增加。

  「或許是他吸收日月精華的作用。」

  蘇雲心中思索:「洪爐嬗變中也有吸收日月精華的辦法,我每天早起對著朝陽吐納呼吸,便是吸收太陽精華。不
  過,全村吃飯吸收的速度,要比洪爐嬗變快了許多倍!」

  他用心記下自己「看到」的氣血大卵上的紋理,嘗試著以體內丹爐為爐鼎,以自身元氣為大卵,置於爐鼎之上。

  蘇雲嘗試隨著呼吸而讓元氣大卵隨之而起伏,又嘗試著在元氣大卵上結出那些奇特的紋理,然而他始終不得其法
  ,總覺得還缺少了一些什麼,想來應該是大黑蛇的功法極為特殊的緣故。

  這時,他忽然感應到四周多出了一股股較為弱小的氣血氣息。

  「是附近的村民!」

  蘇雲精神一震:「他們飽受其苦,所以趁著全村吃飯蛻變渡劫,來取他性命!」

  隨著時間推移,四周山林中的氣血氣息越來越多,很快蘇雲便感應到數百股氣血的氣息。

  「這下要熱鬧了!」蘇雲心中很是興奮。

  山澗下,大黑蛇已經把頭上的蛇皮蛻下,露出牛頭般龐大的腦袋,他身軀蠕動,氣血大卵忽然變得無比明亮。

  卵中傳來嗡的一聲震動,四周樹林被震得樹葉嘩嘩啦啦作響,蛇澗的水也頓時遍佈波紋!

  天空中突然傳來雷聲,花狐和對面四人以及躲在四周樹林裡的「村民」紛紛仰頭看去,只見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
  時被雲層擋住。

  月光卻穿透雲層,如同一道道發光的線,照在蛇澗裡蛻變的大蛇身上。

  那月光的光線與雲層摩擦,讓雲層內部傳來陣陣雷音,偶爾有光芒自雲層中乍現。

  那是雷光。

  雷光亮起之時,隱約間可見有蛟龍狀的陰影在雲層中游動,不知是真實的蛟龍,還是陰影造成的幻象。

  蘇雲看不到這一幕,但是他卻「看到」氣血大卵中一道氣血衝天而起,與天空中的一片氣血之雲連接。

  他「看到」的景象,與其他人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哤咕--」

  大黑蛇仰起蛟龍頭,一聲嘹亮的龍吟傳來,響徹群山!

  大黑蛇扭動身軀,猛地向前一竄,掙脫一段蛇皮,只聽啪的一聲,從蛇皮中探出一隻漆黑錚亮充滿了力量感的利
  爪,深深的抓在礁石裡。

  這條半蛇半蛟的怪物仰頭發出更加高亢的龍吟,天空中的雲層彷彿得到了號令一般,一道血紅的亮光從雲層中迸
  發,向那怪物劈去!

  哢嚓--

  雷光像是一口利刃劈開夜幕,照亮了蛇澗,這一刻的光明如晝。

  那半蛇半蛟的怪物被劈得皮開肉爛,鮮血淋漓,四周山林中頓時傳來一陣歡呼聲:「好!」

  儒生童軒趁著雷霆的光芒看去,只見四周山林中群妖亂舞,那些妖怪見到蛟龍吃苦,歡快異常。

  「天門鎮方圓百里,不愧是無人區。這裡完全變成了妖魔的世界!」他皺緊眉頭。

  蘇雲並沒有「看到」血紅色的雷霆劈落,他看到的氣血之雲中一道更加精純精煉的氣血,衝向那顆氣血大卵!

  他看到的也不是大黑蛇被劈得皮開肉爛,而是卵中的蛟龍在吞噬這股氣血來重新構造身軀,讓自己蛻變、進化!

  他無法用肉眼去看,只能感應氣血,「看到」的景象竟然完全不一樣!

  「這氣血太濃烈了,全村吃飯就是憑借這股氣血來蛻變的?」

  他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從蛇蛻變成龍,是從一種生命形態躍升到另一種生命形態,僅靠修煉積累還是不夠,
  須得借天地的力量來讓自己蛻變!

  「全村吃飯就是在借天地的氣血,助自己蛻變!」

  蘇雲不知道天空中的那片氣血之雲是否是天地的氣血,但全村吃飯就是藉此來蛻變,借助天地之力來讓自己躍升
  到另一種生命形態,化作蛟龍!

  「不親眼見到,不親自感應,我還以為渡劫就是挨雷劈,沒想到這裡面居然有這麼多的門道!」

  蘇雲興奮起來:「我的鱷龍吟要化鱷龍氣血為蛟龍氣血,做到蛟龍變,是否也可以這樣變化?」

  他興致勃勃:「我不懂如何聚集天地氣血,但全村吃飯懂!或許我可以試著借他一點天地氣血!」

  他立刻重新嘗試在體內天地洪爐上方,結出元氣大卵,控制元氣明滅。

  這時,第二道雷光從天空中落下,向蛇澗中蛻變的蛟龍劈去。

  這道雷光在落入蛇澗之前,不知何故,竟分出一道小小的雷光,在花狐、狐不平、青丘月和狸小凡驚恐的目光中
  ,劈在他們身旁的蘇雲的腦袋上。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1:08:39

  第0021章 蘇雲渡劫

  這一道小小的雷光落下,看似落在蘇雲的頭頂,然而雷光卻彷彿穿過他的身體,直接落在他體內的天地洪爐上,
  直接擊中他的元氣所化的氣血大卵。

  他的元氣所化的氣血大卵立刻被狂暴的氣血填得滿滿當當,幾乎要當場爆開!

  雖然這道雷光只是從劈向蛟龍的雷光中分出來的,微不足道,但是其中蘊藏的天地氣血卻超越了蘇雲這個階段所
  能容納的極限!

  畢竟,大黑蛇是久經修煉的老妖怪,而蘇雲雖然有野狐先生傳授的夫子養氣篇的底子,但正式修煉卻只有一個多
  月的時間。

  他的根基遠不如大黑蛇,貿然奪取天地氣血,絕對會被撐得爆體而亡。

  「洪爐嬗變,造化為工!」

  就在雷光中的天地氣血即將撐爆氣血大卵時,蘇雲催動洪爐嬗變上篇功法,體內天地洪爐突然將多餘天地氣血吸
  入爐中!

  大卵一鼓一伏,將天地氣血吞納。

  大卵表面紋理亮起,映照出卵中捲曲、盤繞卻又強健、猙獰的身軀。

  他的氣血,正在經歷從鱷龍到蛟龍的蛻變!

  多餘的氣血,則被天地洪爐以洪爐嬗變的造化為工煉化,轉變為自身的氣血。

  天地洪爐是煉自身的陰陽之氣為元氣,這種煉化過程,稱之為造化為工,又叫嬗變。因此修煉洪爐嬗變時,會經
  常感覺到飢餓,一天要吃六七頓飯。

  體內陰陽二氣化作元氣,需要從飲食上來補充。

  裘水鏡傳授他們洪爐嬗變時,並未告訴他們洪爐嬗變能否煉化天地自然的力量。不過讓蘇雲驚喜的是,洪爐嬗變
  居然也可以煉化天地氣血!

  他備受鼓舞,加緊煉化天地氣血,使自己蛻變。

  但在花狐、狸小凡等狐妖看來,雷光劈在蘇雲腦門上,下一刻便見蘇雲先前受傷的地方炸開,元氣和血液滋滋往
  外飆!

  幾隻狐妖慌忙上前去堵,卻根本堵不住!

  而且那氣血滾燙,竟像是要沸騰一般。

  這是因為他以洪爐嬗變煉化天地氣血,身體造血速度太快,元氣提升速度太快,導致身體承受不了。

  他需要慢慢修煉,提升自己的身體機能,壯大心肺經絡筋膜,才可以容納更多的氣血,否則就算可以煉化天地氣
  血,也只會導致氣血流失。

  這就像體弱的人吃人蔘一般,吃得多了,超過身體的承受範圍,便要流鼻血,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手段。

  狐妖們並不知道這些,青丘月急得快要哭出聲來。

  好在蘇雲的傷口很快便不再飆血,讓他們多少鬆一口氣。

  突然,又是一道雷光從空中的雲層中劈落,同樣也分出一道細小的雷光落在蘇雲身上。

  蘇雲停止飆血的傷口又再度發出滋滋的聲音,四隻狐狸慌忙去堵,過了片刻,傷口停止飆血。

  花狐剛鬆一口氣,又是一道雷光落下,蘇雲又再度飆血起來。

  四隻狐狸面面相覷,青丘月也不哭了。

  蘇雲流了這麼多的血,損失了這麼多元氣,居然還氣息悠長,氣血兩旺,著實有些古怪。

  「由他吧。」

  花狐道:「咱們觀摩全村吃飯變化蛟龍要緊!」

  三隻小狐狸紛紛點頭,不再理會時不時飆血的蘇雲。

  第四道雷光落下時,青丘月這隻小母狐狸還悄悄的挪了一下屁股,離蘇雲遠一些,很是嫌棄,生怕蘇雲的血濺到
  自己漂亮的皮毛上。

  花狐、狐不平和狸小凡也習慣了,花狐對狸小凡道:「離他遠一點,當心老天爺劈他的時候,誤傷了你。」

  狸小凡深以為然,慌忙離蘇雲遠一點。

  雷光之中,那蛇澗中的蛟龍已經蛻變了大半,黑蛟龍的前半身如同黑鐵鑄造而成,雄踞在礁石之上,不斷舒展身
  軀,變換姿態,以不同的姿態承受雷擊。

  而黑蛟的下半身則還是蛇身,猶自在雷光中不斷的蛻變,脫去蛇皮。

  天空中的雷霆越來越密,劈得蛇澗的水變得猩紅,到處都是散亂的血肉,有的被燒焦,有的還很鮮紅。

  甚至,那黑蛟還被劈得露出森森白骨,顯得傷勢極重!

  這便是蛇妖蛻變成蛟龍所要遭受的劫難,凶險無比!

  但凶險不僅僅是來自雷劫,同樣來自四周。

  就在雷光的密度稍稍降低時,忽然一側山林中有火光傳來,卻是百十隻黃鼠狼人立起來,舉著火把衝到蛇澗邊。

  其中還有十幾隻一人多高的黃鼠狼抬著一個木製的檯子,檯子高約一丈,分為五層,每層中空,各有一隻老黃鼠
  狼像人一樣盤膝坐在其中,前爪掐指放在膝上,閉目凝神。

  這些老黃鼠狼已經煉出了各自的性靈神通,是黃村的大妖。

  他們的性靈神通也浮現了出來,多是鈴鐺、撥浪鼓、簪子、小白幡之類的小東西。

  呼--

  一根根火把被丟了出來,唰唰唰插在蛇澗的兩岸,把蛇澗照耀得光明如晝。

  「全村吃飯,我黃村與你誓不共戴天!」

  黃村的老村長,那隻老黃鼠狼站在檯子的第五層上,頓了頓枴杖,厲聲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請神通
  --」

  其他四隻老黃鼠狼各自催動性靈神通,鈴鐺從木檯中飛出,來到黑蛟頭頂,毒煙毒霧噴湧,將黑蛟淹沒。

  另一隻老黃鼠狼搖動撥浪鼓,蕩人心魂,迷人心智,一時間樹林裡許多定力不足的妖怪頓時被迷惑,在樹林裡如
  同醉酒一般東倒西歪,哈哈大笑,載歌載舞。

  還有一隻老黃鼠狼叱吒一聲,施法起來,但見簪子飛出,化作一口飛劍,刺入毒霧之中,去斬殺黑蛟。

  五隻大妖各施手段,其他黃鼠狼則紛紛衝入蛇澗,遠遠轉身,撅起屁股抬起尾巴,只聽噗噗作響,一股股黃煙從
  他們臀後飛出,衝向毒霧中的黑蛟。

  那黑蛟正在對抗雷劫,又要對抗毒霧和其他性靈神通,被這股黃煙衝來,不由頭暈腦脹,突然忍不住張開長長的
  龍吻,趴在礁石上哇哇嘔吐起來。

  --牠並非中毒,而是這屁著實太臭。

  黃鼠狼們大喜,紛紛叫道:「全村吃飯中我招了!現在虛弱不堪,一起出手做了這廝!」

  花狐得意洋洋:「全村吃飯這個名字,是我取的!」

  林間樹葉震動,嘩啦啦一群大鳥飛出,正是臨邑村的人面狍鴞,一個個翼展八九尺,在蛇澗上空盤旋。

  人面狍鴞們兩隻爪子扣住弓箭,彎弓便射,一道道箭支呼嘯,射向蛇澗中正在渡劫的黑蛟。

  林間忽然又是蹄聲震動,一株株樹木被撞得東倒西歪,卻是一群人立起來的大黑蠻牛橫衝直撞,衝入蛇澗之中。

  這些黑蠻牛妖身軀雄壯,皮粗肉厚,一個個拖著一口口大鍘刀,氣勢洶洶向黑蛟殺去!

  這些鍘刀長約七尺,寬尺許,厚一寸,是農村裡用來鍘斷乾草餵牛的農具。

  天門鎮災變之後,人都死了,於是鍘刀成了牛妖的武器。

  山林中又有羊妖、貓妖等一眾妖怪衝出,殺入蛇澗,向蛻變中的黑蛟殺去。

  黑蛟大怒。

  牠本來便是蛇虺的習性,喜怒無常。蘇雲因為幫牠蛻皮,才得他邀請可以來觀摩,但平日裡的牠凶性畢露,但凡
  有膽敢進入牠領地的,都要被牠或者毒死,或者吃掉!

  牠餓的時候,更是要出來覓食,因此天門鎮附近遭牠毒害的妖怪不在少數。

  黑蛟轉身,與衝上來的群妖搏殺,怎奈他尾巴上的蛇皮尚未蛻去,行動不便,身上新的鱗片剛剛生成,還未堅固
  ,很快便被群妖打得遍體鱗傷。

  再加上天空中雷擊不斷,雷光落在他身上,便是血肉模糊,很是淒慘。

  花狐等狐妖看得眼花繚亂,他們觀摩全村吃飯蛻變成蛟龍,雖然也是獲益匪淺,對他們的鱷龍吟大有益處,但看
  到全村吃飯被打得如此淒慘,也讓他們大感快慰,大聲叫好。

  花狐叫好之餘,看了蘇雲一眼,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見蘇雲已經不再飆血。

  「小雲不會是血流光,已經涼了吧?」

  花狐心頭一顫,正欲試探蘇雲的體溫,忽然蘇雲的氣血變得無比濃烈,身上氣血浮現,化作鱷龍紋身!

  鱷龍紋身在他身上遊走,忽而仰頭怒吼,脫體飛出,在蘇雲身後浮現出來!

  花狐嚇了一跳,卻見蘇雲的氣血顯化的鱷龍紋身發生異變,竟然也如全村吃飯般蛻變,蛻化成蛟!

  而且蛻變的速度,要比全村吃飯快了許多倍!

  與此同時,山崖對岸傳來一聲驚叫:「就是他!軒叔,就是鬼市裡的那個人!」

  花狐循聲看去,只見對面四人之中的那個士子抬手指向蘇雲,高聲叫道:「就是他殺了童帆學長!」

  此時蛇澗中火光大亮,把蛇澗照得像白天一樣,讓山崖兩岸的人都能看清對方的面容。


  第0022章 儒道神通

  「果真是他?」

  儒士童軒、花傘女子和圓臉和尚紛紛向蘇雲看去,三人的神態很是驚訝:「他不是妖物,而是一個生活在無人區
  中的活人?」

  無人區中出現一個活人,而且還是個少年,遠比出現一大群妖怪更令人驚訝。

  以無人區的危險程度,人類絕不可能在這裡生存!

  事實也是如此,自從另一個世界事件發生之後,這裡就變成了無人區,妖魔遍地。

  他們寧願相信蘇雲是個妖怪。

  圓臉和尚的念珠圍繞著脖子轉動,眼簾低垂,眼觀鼻鼻觀心,道:「童帆可以死在鬼市的鬼神手裡,也可以死在
  無人區的妖魔手中,惟獨不可死在人的手中。死在人的手中,便會墮了童家的名聲。」

  童家是朔方的世家,這點臉面是不能丟的。

  花傘女子道:「所以無論他是什麼來頭,都必須治罪。」

  花狐心頭一突,急忙跳到蘇雲身邊,喝道:「小雲,快快醒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天空中雷聲大作,雷光像是瀑布一般從雲層中傾瀉下來!

  而在此時,蘇雲身後氣血完全化作蛟龍,氣血摩擦空氣,爆發出的蛟龍吟:「哤咕--」

  他的氣血蛟龍呼的一聲盤繞在他身軀上,蛟龍修長的身軀圍繞了他的身軀旋轉了兩週有餘。

  強大的氣血衝擊讓他雙眼中被仙劍的劍光壓縮到極致的瞳孔突然旋轉、放大!

  六年來,他第一次有了視覺!

  他並沒有煉化仙劍的劍光,而是憑借強大的氣血衝開仙劍劍光對眼瞳的壓制,暫時獲得視力。

  與此同時,蛇澗中的黑蛟終於蛻掉大部分蛇皮,只剩下尾巴還連著蛇皮。

  他被群妖打得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奄奄一息,鼓盪殘存氣血,發出一聲龍吟,蛇澗之中頓時大水暴
  漲。

  天空中,雷光如瀑,轟然墜落,一發壓在黑蛟的身上。

  「哤咕--」

  雷聲中,長長的龍吟傳來,大水暴漲,頓時水面電光火光滋滋啦啦亂竄,水中那些牛妖、羊妖、黃鼠狼顫抖不休
  ,修為低的,當場便被電熟,可謂是死傷慘重!

  蛇澗如同一澗肉湯,肉香四溢。

  雷光瀑布落下時,崖頂,蘇雲的對面,儒士童軒爆喝一聲:「動手!」

  他的身後花傘女子與圓臉和尚立刻縱身,跳下山崖。

  花傘女子把花傘拋出,花傘中有一公一母兩隻畢方神鳥飛出,振翅間火光如潮在翅膀下湧動,撲向電閃雷鳴的蛇
  澗。

  圓臉和尚脖子上的那串念珠飛起,在天空中旋轉,越來越大,呼呼作響,緊隨那神鳥之後。

  每一枚念珠皆有二尺見方,念珠承橙色,半透明,忽然間每一顆念珠中皆有火光亮起,一枚枚珠子中皆有一隻畢
  方神鳥的虛影!

  花傘下的兩隻畢方神鳥衝入雷暴之中,利爪探出,扣住黑蛟首尾,將這條蛟龍抓起。

  念珠緊隨而至,套在黑蛟的脖子上,變小,收緊。

  童家的兩大高手出擊,非同凡響,遠勝天門鎮附近那些野路子的妖怪。

  崖頂,儒士童軒看向對面的蘇雲。

  蘇雲在聽到花狐所說的「快快醒來」之時,便已經警覺,他此刻剛剛獲得視覺,心中的驚喜剛剛湧出,忽然在他
  「視野」中,一線血浪遠遠而來,越來越高,直到遮掩了他前方的「視線」!

  蘇雲毛骨悚然,這「視線」是他的氣血感應。

  對岸的儒士童軒,身軀未動,但氣血先動,以自身無比強大的氣血,直接蒙蔽了他的感知!

  蘇雲張開眼睛,眼瞳中銳氣四射,看了儒士童軒一眼。

  他儘管衝破仙劍劍光封鎖,但劍光猶在,他張開眼眸的那一瞬間,隱約間還可以看到兩隻眼睛的眼瞳中,各有一
  口仙劍的光影漂浮。

  「走!」

  蘇雲突然縱身一躍,跳下山崖!

  四隻狐妖遲疑一下,卻在此時,一條血蛟龍從崖下捲來,將四隻狐妖一併捲起,墜落山崖!

  山崖高十六七丈,下面便是蛇澗。

  那裡已經變成了無比凶險的地方,雷光瀑布轟落,把蛇澗的水煮沸,不知多少妖物被雷光劈死,被電光電死,還
  有的被活活煮熟。

  沒死的妖物雖然被重創,但也在殊死搏鬥。

  岸邊,還有五隻老黃鼠狼催動性靈神通,殺向蛇澗。

  再加上圓臉和尚、花傘女子此時加入戰局,更是讓蛇澗成為一個凶險無比的地方!

  而「全村吃飯」所化的黑蛟遭遇了圓臉和尚和花傘女子兩大勁敵,更是凶性大作,脖子處的逆鱗嗤嗤旋轉,硬生
  生抵住圓臉和尚的念珠,讓念珠無法收緊。

  黑蛟被兩隻畢方神鳥扣住身軀,神鳥振翅,把他生生拉起,迎著花傘飛去。

  黑蛟身軀修長,長達三丈有餘,長長的身軀裡到處都是拇指粗細的筋,大筋發力,肌肉繃緊,身軀如蛇般扭動盤
  繞,兩隻神鳥便無法固定住他,被他一爪一個,當場捏爆!

  這條黑蛟擺脫性靈神通,仰頭咆哮,此時正是蘇雲帶著四隻狐妖,從山崖上跳下來之時。

  黑蛟仰頭時,正看到蘇雲從懷中取出一卷繩索。

  儒士童軒不想就這樣放過他們,縱身一躍,也跳下山崖,淡淡道:「走?你們能走到哪裡去?」

  就在他剛剛跳下山崖的一瞬,忽然只見一根繩索筆直衝天而起,咻的一聲穿過雲層,探入高空。

  儒士童軒呆了呆,只見蘇雲和四隻狐狸抱著那根繩索,被繩索帶上高空,從他眼前飛了過去,速度極快。

  「神仙索!」

  儒士童軒驚訝無比,身軀已然向水澗中墜落。

  「神仙索已經不算是性靈神通,而是性靈寶物了,這種蠻荒之地,怎麼會有神仙索這樣的寶物?不過,就算你有
  神仙索,也無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催動性靈,忽然只見頭頂錦繡文章衝天而起,一片片文章字大如盤,在天空中排列開來,高約三十丈。

  這些文章都是他精讀聖人文章,揣摩字句含義,久而久之觀想而生。又或者是他自治學問,胸中有溝壑千秋,文
  章自成。

  儒士童軒腳踏那絢爛文章,步步高陞,速度極快,直追神仙索而去。

  三十丈距離一晃而至,儒士童軒看到神仙索的尾巴,探手抓去,然而卻抓了個空。

  他繼續抬步試圖追上前去,但腳下卻踏了個空,童軒心中一沉:「糟糕!我學問不夠……」

  他的學問,只夠鋪三十丈高的文章,再向上走,便沒有了學問,一個字也鋪不出來,因此他只是靈士中的儒士,
  稱不得大儒。

  「無法生擒,那麼只能抹殺了!」

  儒士童軒手腕一翻,取出一桿毛筆,抬筆輕輕一揮,只見他的性靈神通中一串文字閃爍著光芒呼嘯飛出,追著神
  仙索而去。

  蘇雲和幾隻狐狸抱著神仙索,被這根繩帶著衝入了雲層,童軒的那些文字也跟著衝入雲層之中。

  那一串文字在空中疾馳飛行,光芒四射,傳來陣陣宏大的誦讀誦念之聲:「人文之元,肇自太極,幽贊神明,《
  易》象惟先!」

  待文字衝入雲中,聲音便漸漸變得淡了,顯得有些遠了。

  片刻後,蘇雲和四隻狐妖騎在繩索上,被凍得瑟瑟發抖,繩索衝出了雲層,懸在雲上。

  「看到了嗎?」

  狐不平興奮的對他們大叫:「雲裡面有龍!」

  剛才他們從雲層中穿過,只見四周電閃雷鳴,神仙索帶著他們東躲西閃,避開一道道亂竄的雷霆。

  而儒士童軒的文字還在追著他們,一個個文字中傳來的聲音依舊宏大,但這些文字很快被一道道雷霆轟碎。

  不過,就在蘇雲等人即將衝出雲層時,神仙索像是感應到什麼危險,急忙折向。

  騎在繩索上的蘇雲和四隻狐狸頓時看到有青光粼粼的修長身軀從神仙索旁邊游過,那身軀龐大而修長,又長著巨
  大的爪子,爪子踩在雲中,爆發出雷霆的轟鳴。

  蘇雲和四隻狐狸都看直了眼,不過他們沒能看清這龐然大物的真面目,神仙索便帶著他們衝出了雲層。

  「不是真正的龍。」

  蘇雲搖頭道:「我感應到,那只是一團元氣。」

  「元氣?」四狐怔了怔,很是不解。

  青丘月卻想到另一件事:「小雲哥,你的眼睛好了?」

  「還沒有。」

  蘇雲突然站了起來,兩隻腳一前一後踩在神仙索上,面色凝重,轉過身去。

  雲層噗噗炸開,只見「神」字和「象」字衝出雲層,這兩個字破破爛爛,光芒暗淡,顯然也在雲層中遭遇了雷霆
  的洗禮,不過卻保存下來。

  二字飛來,其中「象」字在前,忽然間化作一頭白象,長鼻大耳,在前方狂奔,而「神」字緊隨其後,呼的飛躍
  而起,化作一金甲神人,叉開雙腿騎在白象之上。

  那「礻」字旁化作一桿方天化戟,被那神人抄在手中,直奔蘇雲而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1:38:19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2 21:40 編輯

  第0023章 學問不夠

  從遠處看,蘇雲和四隻狐狸如同站在雲上,更遠的地方則是白象馱著神人在雲上狂奔。

  雲層中電閃雷鳴,不斷有一道道雷霆向下劈去。

  雷聲在高空的雷層中不斷炸響。

  蛟龍渡劫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雷霆幾乎是一波接著一波,如同潮水湧向蛇澗。

  雲層之下便是萬丈深淵,倘若一不小心掉下去,絕對會被摔得粉身碎骨!

  別說摔下去,就算是看一眼,也讓人心驚肉跳,肌肉無力筋骨酸軟。

  偏偏高空之上罡風凜冽,呼嘯的狂風並非是一直往同一個方向吹,這裡的風勢古怪,經常轉向,即便是神仙索這
  樣的寶物也被吹得波紋般抖動。

  蘇雲側身站在繩子上,一手在前,一手在後,身形隨著神仙索的上下抖動而起伏。

  他目不斜視,耳無旁聽,對此時危險的處境視而不見,對雷聲充耳不聞,始終盯著從雲層中衝出來的兩個文字。

  那兩個文字化作神人騎象殺來,沒有讓他驚訝半點,倒是身後的四隻狐狸驚呼出聲。

  性靈神通,本來便古怪得很。

  這兩個字經過了雲層中的雷霆的削弱,已經很是破敗,大不如從前。

  但這是性靈神通!

  成就性靈神通極難,築基功法六重之後,才可以進入蘊靈境界。蘊靈境界便可以稱為靈士了,但蘊靈境界並非一
  定就可以煉成性靈神通,而是以元氣壯大性靈,培育性靈神通的過程。

  待修煉到元動境界,才可以動用性靈神通。

  也即是說,蘇雲與儒士童軒之間,可能相差兩個境界!

  裘水鏡還曾經告訴過蘇雲,不同的境界,有不同的功法,沒有任何一種功法,能夠貫穿所有境界,也沒有任何一
  種功法,能夠適用於所有境界!

  洪爐嬗變養氣篇這門功法,便只能用在養氣這個境界上,進入元動境界之後,便必須要換元動境界的功法。

  這也就意味著,不同境界之間的實力差距,可能是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白象載著神人衝到他的前方,發出昂的長鳴,在雷聲中依舊極為清晰,巨象奔騰,踏雲而行,衝擊力無以倫比!

  那神人儘管身軀也是破破爛爛,但是氣勢如虹,藉著白象的衝擊力,舞起方天化戟向蘇雲斬下!

  白象的衝擊力,再加上神人自身的力量,這一擊絕對可以把蘇雲從頭劈到腳後跟,直接劈成兩半!

  「不過……」

  蘇雲眼睛中精光四射,將雙眸中的那仙劍劍影逼得一退再退,他氣血翻騰,胸腔中發出厚重的龍吟。

  他的氣血蛟龍兩條前爪搭在他的肩頭,從他的身後揚起頭顱,高出他二尺左右,龍鬚從他耳邊垂下,隨風微微擺
  盪,也自仰頭發出厚重龍吟。

  這一刻他的氣勢壯大,衣服下像是有風在旋轉,鼓盪,將他的胸腔撐起,將他的袖筒和褲腿撐得滾圓。

  「這位童家的儒士,好像學問不夠好!」

  蘇雲與氣血蛟龍幾乎是同時出擊,迎上斬落的方天化戟,他的氣血已經從鱷龍之氣化作了蛟龍之氣,鱷龍吟六招
  三十六散手也隨之變化為蛟龍吟六招三十六散手。

  他一出手便是龍游曲沼的散手,手臂迎著斬落的方天化戟,手掌搭在方天化戟上,龍游曲沼的散手讓他的手臂如
  蛟龍般柔軟,纏繞在方天化戟上。

  同一時間,他的氣血蛟龍也自纏繞在方天化戟上。

  一人一龍,以連續無比柔軟的散手,試圖將白象和神人的力量卸去。

  金甲神人和白象的衝擊力幾乎是碾壓般湧過來,哪怕是龍游曲沼散手和氣血蛟龍,也不能完全將這股恐怖的力量
  卸去!

  蘇雲腳下發出嗤嗤的摩擦聲,被神人和白象的力量逼迫得雙足在神仙索上滑行,腳掌立刻感覺到因為摩擦而帶來
  的熱量,鞋子燙得像是要燃燒了一般!

  那神人這一斬,將他生生逼退六七丈遠近,繩索上,四隻狐狸急忙飛速奔逃。

  只是蘇雲後退速度太快,將四隻狐狸撞飛出去。

  「我命休也!」

  花狐他們剛剛想到這裡,忽然一個個騎坐在繩索上,卻是神仙索將他們接住。

  四隻狐狸慌忙站起來,只見神仙索在雲層上徐徐游動,形成螺旋紋,共有五圈半。

  他們恰恰是落在外圈,而蘇雲和白象、神人此刻正在內圈。

  「咦,這個童家的儒士,好像學問不到家……」

  花狐眼睛一亮,也看出儒士童軒的性靈神通中暗藏的問題,急忙道:「小月、小凡、不平!我們可以幫忙!」

  四隻狐狸立刻沿著繩索飛奔,衝向白象。

  花狐喝道:「我們這次直奔下三路!鑽到象肚子下面,用鱷龍吟撕碎大白象!」

  三隻小狐妖大受鼓舞。

  那神人一擊未能斬殺蘇雲,用力挑起方天化戟,將蘇雲連同氣血蛟龍一併挑在空中,化戟旋轉,抖動,嗤嗤作響
  ,將蘇雲龍游曲沼的散手破開,將氣血蛟龍震得舒展。

  他將化戟靈活舞動,刺,挑,抹,削,劈,鉤等各種招式施展開來,殺伐之氣沛然!

  蘇雲人在空中,再度施展龍游曲沼的散手,六種散手不斷變化運用,彷彿萬千招一般,或者纏繞在方天化戟上,
  或者貼在方天化戟上,又或者站在化戟上。

  就算那神人將他震飛,但也無法將他完全甩脫,他的肢體如同蛟龍一般柔軟,無論四肢還是身體的其他部位,輕
  輕一貼、一沾、一鉤,便又會落在方天化戟上。

  與此同時,他的氣血蛟龍撲下,白象甩鼻,蛟龍撲擊,龍象鬥在一起。

  那神人坐在象背上頗為不便,索性站起身來,蘇雲趁他起身的一瞬間的空檔,也自落在象背上,欺身近前,衝入
  神人身前三尺,迫使他無法將方天化戟的威力發揮出來。

  方天化戟戰鬥範圍在四尺到兩丈之間,持方天化戟,敵近四尺,我退一步,可小枝斬敵,敵退兩丈,我近一步,
  可中刃刺敵。

  蘇雲恰恰是距離三尺,超出方天化戟的攻擊範圍,他的鱷龍吟化作蛟龍吟,三十六散手千變萬化,宛如多頭多尾
  多爪的蛟龍神魔,狂風暴雨般向那神人攻去。

  那神人一退再退,忽然腳下一空,從象背上落下,兩腳一分,踩在神仙索上。

  就在此時,四隻狐妖從他胯下鑽過,鑽到白象的肚皮下面。

  蘇雲緊隨而至,人在半空蛟龍擺尾,右腿狠狠掃來。

  那神人側頭,橫起方天化戟抵擋,蘇雲這一腿重重掃在化戟的桿子上,隨即人在空中轉身又是一記蛟龍擺尾,只
  是這一記是左腿。

  那神人頭顱被這一腿掃得歪斜,蘇雲落下,左手施展蛟龍出淵,五指叉開向前探出,扣住方天化戟的桿子。

  他身後龍吟聲傳來,氣血蛟龍拋開白象,蛟龍出淵一擊咬在神人頭顱上。

  「今日便將你這個神字,打成甲字!」

  蘇雲與氣血蛟龍同時發力,一個奪去了方天化戟,轉手便插在白象身上,一個則咬去了神人頭顱。

  那神人碰的一聲炸開,化作一個「甲」字。

  與此同時,白象身下,四隻狐妖各自施展鱷龍吟,將白象四足打斷,白象爆開,變成了一個「免」字。

  --因為屁股上插了一桿方天化戟,「免」字變得有些不倫不類。

  「神」、「象」二字蘊藏的神通被破,變成了「甲」、「免」二字,兩個字的光芒漸漸散去,終於消失。

  蘇雲鬆了口氣,正要說話,花狐已經搶先道:「童家的這個儒士,學問不行!人文之元,肇自太極,幽贊神明,
  《易》象惟先。這話出自《文心雕龍》,野狐先生講過!」

  蘇雲點頭,《文心雕龍》是舊聖經典,野狐先生講的最多的便是舊聖經典。

  他與花狐都是野狐先生的學生,蘇雲學了六年之久,花狐則足足學了七年,因此許多舊聖經典他們都背得滾瓜爛
  熟。

  不過三隻小狐狸學的時間較短,舊聖經典他們學的不多,當即向蘇雲和花狐求教。

  「這句話的意思是人類的文化從闡釋太極而來,大概暗中受到神明的幫助,聖人於是用《易》中的卦象來闡釋太
  極。」

  蘇雲嘗試著收斂自己的氣血,向他們解釋道:「其中的神明,指的是人類的祖先,並非是人死之後性靈所化作的
  神,也不是宗教所崇拜的神。」

  花狐接過蘇雲的話,繼續解釋道:「《易》象惟先中的象,也不是白象這種動物,而是卦象。童家的儒士顯然是
  把這兩個字理解錯了,當成了神明和大白象。」

  經典理解錯誤,那麼性靈神通的威力便會大打折扣,同樣,他今後的進境也難再進步!

  「這便是沒有一個好老師的後果。」

  花狐學著野狐先生的語氣,語重心長道:「如果經典的含義被曲解誤解,很有可能便會被耽誤一輩子,因此有一
  個好老師至關重要!我們很幸運,有野狐先生和水鏡先生教導我們,打下了很好的基礎。」

  三隻小狐妖似懂非懂。

  狐不平疑惑道:「野狐先生這麼厲害,為何還會被壞人打死?」


  第0024章 小鎮疑雲

  花狐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心中也有同樣的疑惑,儒士童軒的學問顯然比野狐先生遜色不知多少,儒士童軒都有如此本事,更何況野狐先
  生?

  然而野狐先生卻死了,胡丘村也被屠村。

  「舊聖經典,只講學,不講用。」

  一旁的蘇雲還在努力收斂自己的氣血,試圖把氣血蛟龍收入體內,道:「野狐先生的學問雖高,但不懂用法。」

  他抬起頭來,眼中有幽光閃動:「而且水鏡先生說,舊聖絕學已經落後於時代,現在城裡教的都是新聖絕學。所
  以,我們必須離開農村,必須進城!」

  花狐和三隻小狐狸心情頗有些沉重,他們是狐妖,對城裡有恐懼也有嚮往。

  他們對城裡的人有著本能的恐懼,胡丘村便是被城裡人屠村,但是他們同樣也有對城裡的生活的嚮往。

  倘若他們這些狐妖不進城的話,學不到最新的絕學,早晚會被人滅絕。

  蘇雲剛剛收回氣血,突然臉色微變,身上的舊傷再度炸開,氣血從傷口處湧出,滋滋飛濺!

  氣血蛟龍入體,體內增加的狂暴氣血便超出了他的身體承受範圍!

  他能修成蛟龍吟的第三種成就,氣血顯化,化作蛟龍,是因為竊取全村吃飯的氣血之雲,用來壯大自己的氣血,
  導致他的元氣和血液大大提升。

  但是關鍵的是,他的修為提升了,身體卻沒有隨之而提升。

  他的體內天地容納不下這麼多的氣血,體內天地洪爐被撐得隆隆作響,幾欲爆開!

  多餘的氣血為了尋找出路,便順著他的舊傷被排出身體,而隨著氣血流失,他的眼瞳也在漸漸縮小,眼瞳即將被
  仙劍劍影堵住!

  「難怪水鏡先生告訴我,必須把洪爐嬗變修煉到第六重,才能治癒我的雙眼。」

  蘇雲臉色黯然,任由多餘的氣血被排出身體。

  他的視野也漸漸變黑,重歸黑暗。

  「不過,我已經做到了蛟龍吟的第三種成就,今後洪爐嬗變的修行只會更快。」

  少年抬起頭,腳下雷聲轟鳴:「我很快便會修成洪爐嬗變第六重,治癒自己的眼睛!」

  蛟龍渡劫,已經漸漸到了尾聲,雷聲稀落,雲層漸漸變得淺薄。

  天亮之後,只見蛇澗上空,一根繩索悄然無息的垂落下來,一隻狸貓顏色的小狐狸抱著繩頭,無聲無息的落地。

  小狐狸前腳剛剛著地,立刻一溜煙跑到山林中躲藏起來,悄悄東張西望。

  過了片刻,這隻狐妖從山林中尋到了幾塊乾牛糞,來到一株老樹下,刨了個坑把牛糞埋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小狐狸又對著老樹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這才爬起來,對著老樹竊竊私語。

  那株老樹突然晃動樹枝樹葉,樹身上長出兩隻昏花老眼,樹皮上露出一隻嘴巴,甕聲甕氣道:「胡丘村的小傢伙
  ,別撓我癢癢……昨晚打得太狠,黃村的老東西死了倆,其他三個逃命去了。牛家莊的也死傷慘重,頭牛的牛角
  都被打折了。全村吃飯陰得很,偷摸下毒,毒死了臨邑村的十幾個好手,還毒死了一個和尚。但他也被城裡人捉
  住,說是要當成坐騎。」

  「地公,全村吃飯被城裡人捉走了?」小狐妖驚訝道。

  這隻狐妖正是狸小凡,因為最機靈,所以被派來打探消息。

  「被捉住,但是沒捉走。」

  那老樹精突然打了個冷戰,壓低嗓音道:「墮龍谷裡,真的埋了一條龍!那龍變成了鬼,從墮龍谷裡飛出來,救
  走了全村吃飯,兩個城裡人也被打傷了,倉皇逃命。」

  狸小凡打探好消息,走出樹林學鷓鴣叫了幾聲,又拉了拉神仙索。

  過了片刻,蘇雲順著繩子滑了下來,花狐、青丘月和狐不平也跟著滑下來。

  蘇雲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天上太冷了,他不像花狐他們長著皮毛,一夜寒風呼嘯幾乎要把他凍僵了。

  「昨天晚上發生了這麼多事?」

  狸小凡把自己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他們,蘇雲和狐妖們驚訝不已:「墮龍谷真的有龍?變成鬼的龍?」

  狐不平興奮道:「龍鬼救走全村吃飯,是打算吃飯嗎?真想去看看!」

  「先回去睡覺。」蘇雲轉身走去。

  狐妖們連忙跟上他。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留意到,崖頂站著一隻畢方神鳥,正在慢吞吞的理著自己的毛髮。

  蘇雲等人返回天門鎮,天門鎮熱熱鬧鬧,鎮上人們各自忙碌,少年一路上和鎮民打著招呼,鎮民們熱情回應,四
  隻狐狸則低著頭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目不斜視。

  天門鎮還是一片陰天,惟獨蘇雲的宅院有陽光照射下來。

  他們吃了點東西,倒頭便睡,累了一宿,著實太疲憊了。

  天門鎮外一隻火鳥在空中盤旋,過了片刻,一個撐著花傘的女子緩步走來,那畢方神鳥忽然振翅飛來,唰的一聲
  投到花傘上,火光四濺。

  畢方神鳥消失,變成了花傘上的火鳥圖案。

  花傘下正是來自朔方城童家的女子,身姿婀娜曼妙,蓮步款款,走入天門鎮。

  天門鎮一如既往的一片祥和,鎮民各忙各的,曲伯爬到天門上,叮叮噹噹的雕琢,羅大娘經營著藥鋪,芳兒姐正
  與鄰居少年低聲說笑,面帶羞色。

  徐大叔是個老藥罐子,病怏怏的拎著藥罐子出門倒藥渣,把藥渣鋪到路上。

  樂奶奶正在罵偷窺羅大娘的樂爺爺,樂爺爺端正的坐在那裡,低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一言不發。

  花傘女子走入小鎮,還看到馬伕用刷子在給一匹馬刷毛,一個醉漢站在牆角衝著牆便溺,而街道對面的樓閣上窗
  戶開著,一個容貌俏麗的姑娘正對著鏡子梳妝打扮。

  樓下有漢子拆下門板,應該是剛剛娶親,生意開得比往常晚了。

  街道邊還有包子鋪,籠屜熱氣騰騰,肩頭搭著毛巾的小二正忙著張羅客人,吆喝聲不斷。

  花傘女子含笑走在街道中央,向蘇雲的宅院走去。

  這時,街道上吵吵嚷嚷的聲音突然間消失了,時間彷彿完全靜止下來,所有人齊刷刷的轉頭,目光直勾勾的盯著
  花傘女子,一動不動。

  即便是那對著牆角便溺的醉漢,此刻也詭異的扭過頭來。

  更加奇異的是,他便溺的尿居然也停在空中,包子鋪蒸籠的熱氣也停頓下來,天門上被曲伯鑿出的碎石也飛在空
  中,靜止不動。

  整個天門鎮,只剩下花傘女子的木履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的噠噠聲。

  花傘女子冷笑一聲,冷清的聲音從傘下傳來:「裝神弄鬼!朔方童家,在此辦事,不相干的統統退下!」

  天門鎮中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花傘女子停步,花傘微微抬起,露出眼睛之下的半張臉,冷冷道:「不想被滅門的話……」

  「小丫頭,難道沒有人告訴過妳,這裡是無人區嗎?我們早就被滅門了。」

  花傘女子霍然轉身,看向街道盡頭的天門。

  天門上,曲伯又動了起來,鑿著天門上的圖案,叮叮的聲音傳來。

  「這世間只有一人可以對天門鎮發號施令,這個人,是元朔平帝。」

  曲伯認認真真的鑿著天門,天門鎮的四周,忽然間迷霧散去,鎮上所有的房屋、樓閣、店舖、鎮民,悉數在迷霧
  散去的那一刻瓦解!

  花傘女子毛骨悚然,只見此時的天門鎮,墳塚座座,荒草叢生,瓦礫遍地!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2 21:49:10

  第0025章 抬頭看天,不是罪過

  剛才還繁華熱鬧的天門鎮,眨眼間便變成了一片墳場,花傘女子四下看去,但見荒墳寂寂,除此之外還有一座破
  破爛爛的天門和一棟宅院,蘇雲的宅院!

  這才是真正的天門鎮!

  天門鎮,早就毀在六年前的那場災變之中!

  後來東都的使者到來,調查那場災變的起因,他們為天門鎮的死難者建了一個個墳塚。

  「你比不上那個叫裘水鏡的。」

  曲伯的聲音傳來:「裘水鏡看出了天門鎮的假象,他一聲大笑破開假象,讓陽光可以照射進來。而你,卻什麼也
  沒有看出來。」

  花傘女子站在這片荒涼的墳地之中,心底著實發毛,聞言轉過頭向那座門戶看去,只見天門上已經沒有了曲伯的
  蹤影。

  「童家的人,不是被嚇大的!」

  花傘女子為自己壯膽,抖了抖花傘,但見一隻隻畢方神鳥從傘中飛出,圍繞她盤旋飛舞。

  她繼續向蘇雲的宅院走去,腿腳有些顫抖,兩旁就是天門鎮居民的墳塚,座座荒墳悄然無聲,不能不讓她恐懼。

  她暗中提防,心中默默道:「就算是鬼神,實力也大不如生前!我童家乃是世家,家學和官學都精妙得很……」

  終於,她來到了蘇雲的宅院前,這裡是唯一有陽光的地方,也是唯一人住的地方。

  花傘女子伸出手去推柴門,就在此時,她不經意間看到自己的手竟然不知何時血肉蛻去,變成了白骨!

  她的五指上連皮膚和指甲也沒有留下半點,血肉像是被螞蟻群啃得一乾二淨!

  她驚叫一聲,丟掉花傘,抬起另一隻手掌,也是白骨!

  她掀開衣袖,手臂也是如此。

  女子急忙撫摸自己的臉,臉上血肉全無,她的指骨甚至戳到了自己的眼眶裡,而眼眶裡什麼都沒有!

  「這鬼地方……」

  她發出一聲哀嘆,忽然白骨佳人嘩啦一聲碎去,骨骼碎成齏粉,衣裳隨之落地。

  一股陰風吹過,她的衣裳像是化作灰燼的紙,隨風飄散。

  她的花傘,還有空中飛翔的畢方神鳥,也化作點點光斑消失不見。

  隨著這股陰風吹拂,一座座荒墳再度消失,破碎的磚瓦紛紛飄起,斷掉的柱子和房樑重組,倒塌的房屋重構,天
  門鎮的座座建築煥然一新,街道上人們來來往往,過著一如尋常的生活。

  這個北海邊的小鎮,好像依舊存在於世間。

  然而北海的風從海面上吹過來時,天門鎮便像是霧氣中的海市蜃樓隨著海風抖動,像是要被風兒吹走吹散一般。

  天門鎮中的鎮民也像是畫中人隨風抖動,給人以極不真實的感覺。

  蘇雲和四隻小狐狸對天門鎮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起床之後便已經是中午了,花狐和狐不平去捉了幾隻野雞
  回來,青丘月和狸小凡去了牛家莊的菜園子偷了些菜。

  那些牛妖喜歡種菜。

  蘇雲在家做飯,用粗鹽把幾隻野雞焗成金黃色,又取下曬乾的海魚紅燒,悶上茄子,蒸上米飯,又把他們偷來的
  青菜炒了,一人四狐坐下吃飯。

  「家裡醬油沒了,要去集市上買一些。」

  蘇雲一邊吃飯,一邊道:「前幾天與學哥打架弄破了衣裳,也須得買幾件粗布衣裳。還有二哥,你們今後要進城
  的話,也須得買幾件衣裳。」

  飯桌上花狐沒有說話,默默的啃著鹽焗雞。狐不平卻忍不住,仰頭道:「小雲哥,為什麼一定要進城?不進城不
  行嗎?」

  「不行。」

  蘇雲面色微沉:「進城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學到更好的功法。」

  狐不平不解道:「可是,我們在鄉下也可以活得很好。這裡有吃有喝,有夥伴,我們可以在這裡活下去。為什麼
  要進城?進城之後,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無拘無束嗎?」

  青丘月和狸小凡也不再吃雞,默默的看著蘇雲。

  蘇雲放下碗筷,沉默了片刻,道:「然後像野狐先生那樣死掉嗎?像胡丘村那樣,被悄然無息的抹除,卻連自己
  的仇人是誰也不知道嗎?還是說像全村吃飯那樣,千辛萬苦修成蛟龍卻要被人捉去當成坐騎?」

  他澀然道:「還是說你們想與我一樣,僅僅因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就因此而瞎掉?」

  狐不平張了張嘴,不再說話。

  「我想學到更多的東西,我想掌握自己的命運,我想往上爬,讓自己活得更好,讓親友活得更好。」

  蘇雲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我不想像野狐先生那樣死掉,也不想與胡丘村一樣,被人隨便用一個名頭就可以抹除
  。我不想將來我的子孫後代與我一樣過這種生活!抬頭看天,不是罪過!」

  「我想為自己、為天門鎮、為野狐先生和胡丘村,討回公道,我不想平庸一生!」

  他雖然看不見,卻準確的夾起一塊海魚放在自己的碗裡:「而想要做到這些,便必須去城裡,必需求學,學到更
  多的本事,學到更好的本事!」

  「小雲說得對。」

  花狐放下啃了大半的鹽焗雞,沉聲道:「我們隨你一起進城。不進城,怎麼為胡丘村報仇?」

  狸小凡啃著雞爪,甕聲甕氣道:「我跟著小雲哥,小雲哥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對了,你們說墮龍谷裡真的有龍嗎
  ?變成鬼的龍?好想去看看……小雲哥如果去的話,我也去……」

  狐不平眼珠子轉動:「我也一樣。」

  青丘月認真的對付自己面前的那隻雞,豎起尾巴晃了晃,表示同意。

  「那麼,我們要去葬龍陵看看嗎?」狐不平興奮道。

  蘇雲想了想,道:「翻過斷崖後面的山就是葬龍陵,葬龍陵後面是墮龍谷。別的都好說,惟獨斷崖根本攀登不上
  去,只有鳥兒才能飛過去。不過我們有這根繩索,倒是可以翻越斷崖……」

  四隻狐狸眼睛亮了起來。

  不久之後,蘇雲和四隻狐狸又經過了臨邑村,臨邑村因為蛇澗一戰傷亡慘重,這次沒有再嘲弄他們,不少狍鴞躲
  在樹屋裡療傷。

  到了臨邑村外,他們折向,又走了幾里山路,這才來到牛家莊,遠遠便見一頭老黑牛屁股著地,一條前足壓著草
  ,送到鍘刀下,另一條前足抬起鍘刀,為自己鍘草吃。

  牛家莊裡,有十幾家門前挑著白幡,正在辦喪,一群身姿曼妙的貓妖搭了戲檯子,鼓起腮幫在台上喇叭嗩吶的吹
  了一宿。

  幾頭牛妖在台下起哄,要聽百鳥朝鳳。

  「怕你不成?姑奶奶能從你出生吹到你全家出殯!」為首的貓妖大姐很是硬氣。

  牛家莊的「人」脾氣很是不好,又死了這麼多牛妖,而貓妖的脾氣也不好,蘇雲和花狐識趣的繞道過去。

  「全村吃飯這個名字,起得太對了。」

  狐不平嘀咕道:「這些貓妖專做全村吃飯的生意,都可以發財了……」

  眾人聽了心驚膽戰,唯恐這嘴碎狐狸的話激怒牛家莊和毛家屯,但好在牛家莊的喇叭嗩吶聲音太響,遮掩過去。

  他們繞過牛家莊,又走了幾里地,這才來到斷崖。

  這道斷崖不是蛇澗斷崖,而是蛇澗後方的第二道斷崖,極為陡峭,翻越這裡便可以來到葬龍陵。

  只不過附近的村莊,只有臨邑村的村民去過葬龍陵,其他「人」都不曾去過。

  蘇雲等人來到崖下,四隻狐狸緊張的東張西望,花狐道:「四周無人!」

  蘇雲取出神仙索,捏著索頭向天上一拋,繩索咻咻往天上鑽去。


  第0026章 天道院格龍

  一人四狐抱著繩索,被繩索帶到天上去,過了片刻,他們落在斷崖上,只見斷崖這邊陡峭如刃,另一邊卻是一個
  平緩的山坡,溪水潺潺,從山坡上流下。

  這條小溪在山腳下與其他山峰流下的溪水匯合,變成了一條河流,從西向東,流向谷地。

  蘇雲沒有來過這裡,一動也不敢動,連聲道:「你們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他從未來過這裡。

  對於盲人來說,每個盲人的腦海裡都有一幅地圖,這幅地圖只有自己生活的範圍是被點亮的,其他地方則是一片
  黑暗混沌。

  葬龍陵地勢險峻,難以攀登,蘇雲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現在明明是秋日的午後,天色還早,然而在他的腦海中,
  四周卻是一片黑暗,充滿了未知。

  他拚命睜大眼睛,但什麼也看不見。

  他只能感受到像是有洪荒巨獸匍匐在這片未知的黑暗中,猙獰,恐怖。

  他心中惶恐,又連問幾遍,但四周卻沒有人回答他。

  蘇雲又問了幾遍,過了片刻,花狐第一個回過神來,喃喃道:「小雲,我們看到了一條龍……這裡真的有龍!」

  聽到他的聲音,蘇雲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花狐細緻的描述葬龍陵的地理,幫助蘇雲迅速在腦海中構建出葬龍陵的地理。其他狐妖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沒有
  插話,倘若花狐有所遺漏的地方,狐不平忍不住會補充兩句。

  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自從花狐和蘇雲成為同學,天門鎮附近的地理便多是花狐講給蘇雲聽,然後帶著他走一遍,蘇雲這才熟知四周的
  地理,不至於迷路。

  他們的交情最好。

  一人一狐一個說一個聽,很快蘇雲便將葬龍陵的大概地理弄清楚,腦海中的地理圖有了大致的輪廓。

  葬龍陵中的確有龍,剛才他感應到有洪荒巨獸匍匐在黑暗中,的確沒有感應錯。

  這葬龍陵名副其實,有一條龍葬在這裡,不過葬龍陵也有名不副實的地方,因為這裡並沒有龍的陵墓。

  葬龍陵就是一條長長的土坡,高兩三丈,長百尺左右,上面長滿了樹木荊棘。

  當年那條從天上掉下來的龍,從墮龍谷爬到這裡,重傷不治而死,附近的居民應該只是草草將他掩埋,沒有為他
  建造陵墓。

  而經歷了不知多久的風化,龍的屍骨從土坡裡面露了出來,多出裸露在外。

  尤其是龍的頭骨,幾乎完全露在外面,很是龐大,甚至頭骨眼眶裡還生長著兩人才能合抱的樹木。

  雖然葬龍陵的樹木成林,很是茂密,可是古怪的是,這裡沒有鳥雀走獸,甚至連蟲子也看不到一隻!

  走在這裡,給人一種心底毛毛的感覺,像是有什麼兇惡至極的洪荒猛獸隨時竄出來把自己開膛破肚。

  「葬龍陵旁邊有房子。」

  花狐繼續描述葬龍陵的景致,道:「房子是木石建築,兩棟七間,三間一棟在葬龍陵東側,四間一棟在西側。房
  子應該已經荒廢很久了,很破,木頭都已經腐蝕得差不多了。山上還有些石碑,四周的山都有,有些石碑已經倒
  下了。」

  「謝謝花二哥。」

  蘇雲在腦海中構建出這七間房子的形態,側頭道:「這裡人跡罕至,為什麼會有房子?」

  花狐也是頗為納悶:「別說人跡罕至,就連獸跡也看不到。這條龍只剩下骨頭,氣勢還凶得很,怎麼會有人選擇
  住在這裡?」

  蘇雲心中微動,這條死龍不可能葬在別人的村莊旁邊,那麼房子只有可能是後來建的。

  而建在葬龍陵附近,除了守陵之外,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有人想要盜出龍屍。但是龍屍太大,他們一時半會無法將龍屍挖出,所以在這裡建造了房子。」

  蘇雲思索道:「附近的人與這條龍無親無故,自然不可能為他守陵,所以,他們只可能是為盜龍屍而來。」

  狐不平快言快語道:「龍的屍骨明明就在這裡,他們為什麼沒有盜走?」

  「可能是因為太大的緣故,他們搬不走。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在挖掘龍屍的時候,突然就死了。」

  花狐思索道:「畢竟地公說了,有龍的靈飛出救走了全村吃飯。那龍死後,多半他的性靈還守護著自己的屍體。
  」

  蘇雲點了點頭,花狐的這個猜測很有道理。

  他們小心翼翼走下山坡,向葬龍陵走去,蘇雲謹慎的跟著花狐,腳步盡量沉穩一些,道:「我們不要試圖挖出龍
  骨,也不能帶走任何東西。咱們只去那幾間房子裡看一看。我聽水鏡先生說,有些強者的性靈會化作鬼神,很是
  兇惡。不過鬼都怕陽光,白天不會出現。因此太陽落山之前,我們必須離開!」

  四隻妖狐對視一眼,青丘月和狸小凡急忙去堵狐不平的嘴,狐不平嗚嗚幾聲,心道:「天門鎮的鬼神比龍還凶,
  連白天都會出現!」

  一人四狐來到葬龍陵下,走進第一棟房子。

  這棟房子有四間房,地上有散亂的屍骨和衣裳腐化成灰之後留下的飾品。

  蘇雲蹲下來摸索一番,沉吟不已:「從屍骨倒伏的狀態來看,他們應該是突然間遭遇意想不到的變故,急忙從屋
  子裡面往外逃。然而追殺他們的東西實在太快,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從屋子裡逃出來,便各自死亡了。」

  花狐也有所發現:「他們的背部,肋骨脊骨是斷開的,切面是斜切下來的,應該是用極為鋒利的武器,從他們的
  背後切下來。一共有三把這樣的武器,同時切下來,傷口幾乎是平行的。這個人是被切成了四段……」

  蘇雲摸了一番,道:「沒有這樣的武器,是爪子切出來的傷口。」

  花狐笑道:「小雲,一個長著無比鋒利大爪子的怪物,怎麼可能與這些人一起出現在屋子裡?這片房子雖大,但
  根本裝不下這等龐然大物!除非……」

  「除非沒有實體。」

  蘇雲道:「性靈沒有實體。倘若是龍爪的話,那就有可能了。」

  花狐眉頭緊鎖,道:「我們去屋子裡看看!」

  讓他們只覺納悶的是,這房間裡到處都是書案,書案上擺放著凌亂的筆墨紙硯,不像是盜墓賊的房間,反倒像是
  飽讀詩書的大儒的房間!

  令人惋惜的是,這裡的筆頭都已經腐爛,紙張也早已化作變成了爛泥。

  「他們不是來盜龍屍的!」

  蘇雲突然道:「他們是格物致知的士子!」

  花狐怔了怔,也醒悟過來:「是!水鏡先生教我們鱷龍吟時,帶著我們去鱷龍潭觀摩鱷龍,觀察鱷龍的形態,習
  性,舉動,以洪爐嬗變的功法催動自身的元氣和血液模擬鱷龍,以自我意識觀想鱷龍。水鏡先生說,這便叫格物
  致知,通過觀察實驗,研究事物的本質,事物的原理,從而獲得知識。」

  其他三隻小狐狸也聽過水鏡先生的講課,頓時回憶起來。

  青丘月連忙道:「水鏡先生說,有財力的官學往往會在學習某種功法神通時,組織士子尋找到要觀想的神獸,觀
  摩研究學習。莫非有士子前來觀摩這條龍?」

  狸小凡看著滿地的屍骨,皺眉道:「他們來自朔方城?怎麼會死在這裡?」

  蘇雲在一具屍骨腐爛的衣物下摸到一個玉牌,玉牌上有文字,他細細摸索一遍,道:「他們來自一個叫天道院的
  官學。」

  狐妖們湊上前來,只見玉牌上雖有泥土,但是卻潔白無瑕,沒有被侵染,顯然是價值不菲的美玉雕琢而成。

  玉牌正面是「天道院」三字,四周有雲雷紋理,背面則雕琢著半展開的書卷,很是精美。

  「朔方城有官學名叫天道院的?名字很是大氣。」

  花狐道:「玉牌質地不錯,或許可以賣幾個五銖錢,多尋幾塊!咱們今後進城,肯定需要用到錢!」

  狐妖們四處搜尋一番,又尋到了幾塊玉牌,也都是天道院的玉牌,但都已經破損,只有蘇雲尋到的那塊是完整的
  。

  他們沒有找到其他東西,於是離開這裡,前往第二棟房子。

  那房子在龍尾處的另一側,兩棟房子一首一尾,應該是負責觀摩這條龍的不同方位。

  而去龍尾數百步的地方就是一片凹下去的山谷,花狐湊頭看了一下,只見山谷的兩壁上有著巨大的抓痕!

  每一道抓痕都深入石壁數遲,長達數丈,石頭像是被最鋒利的刀切過一樣,觸目驚心。

  他們猜得沒錯,從天上墜落的龍落在墮龍谷裡,用最後的力氣一路掙扎爬行,爬到這裡,然後嚥了氣。

  「是什麼讓這樣的神龍受傷死在這裡?」花狐喃喃道。

  他們來到第二棟房子外,正要走進去,忽然只見一個黑衣男子迎面一瘸一拐的走來,四隻狐狸齊聲驚叫,各自做
  出防備姿態。

  「蛇前輩。」

  蘇雲心中微動,躬身道:「前輩邀請我們昨晚前去觀禮,晚輩們觀摩許久,收穫頗豐。多謝前輩照應。」

  花狐大吃一驚,小聲道:「小雲,你是說他是全村吃飯?他怎麼變模樣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3 22:53:29

  第0027章 異物降臨

  那黑衣男子瞥他一眼,花狐立刻看出他的眼瞳尋常時是正常的瞳孔,但是眼瞳稍稍縮小便會變成倒豎的瞳孔,顯
  然不是人類!

  花狐又向他的腿腳看去,只見黑衣男子跛了一隻腳。

  --大黑蛇蛻變成蛟龍,因為被人阻撓,尾巴處的蛇皮並未完全蛻下,戰鬥時又被人打傷,因此他變化成人也跛
  了左腳。

  蘇雲眼盲,看不到來人,但是他善於感應四周的氣血,他「看到」走來的不是人,而是一條行走的蛟龍,因此認
  出是昨晚渡劫的黑蛟龍。

  黑衣男子停步,站在那裡瞳孔倒豎死死盯著蘇云:「你認出了我?怎麼認出來的?」

  四隻狐妖惴惴不安。

  倘若進化為蛟龍的全村吃飯要殺人,只怕他們一個也休想活著離開!

  蘇雲不卑不亢,道:「我從前輩的氣血形態,察覺到前輩的本體。」

  「氣血形態?」

  黑衣男子皺眉,低聲道:「從我氣血形態察覺到我的本體,如何應對?」

  這時,蘇雲和四隻小狐狸都聽到了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暗處說話,然而四下看去,卻看不到任何身影!

  黑衣男子卻連連點頭,過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蘇雲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那黑衣男子的氣血形態竟然在漸漸發生改變,很快便從蛟龍形態轉變為人的形態!

  黑衣男子道:「我化作蛟龍,今後便叫焦叔傲。你們曾經幫助過我,我不會吃你們。這房子裡沒有什麼好東西,
  你們盡早離開。」

  蘇雲道:「蛟叔打算離開這裡?」

  黑衣男子焦叔傲側頭傾聽,沙沙的說話聲再度傳來,正是從焦叔傲的身邊傳來!

  四隻狐妖毛骨悚然,焦叔傲身邊沒有任何東西!

  蘇雲感應氣血,也感應不到他身邊有任何人的氣血!

  那沙沙的聲音停下,焦叔傲道:「我打算前往朔方城。將來你若是去朔方城,說不定我們會在那裡相會。這裡極
  為凶險,你們在太陽落山之前必須離開,否則便再也走不掉,將來也就沒必要再會了。」

  蘇雲躬身稱謝:「多謝蛟叔指點。」

  焦叔傲邁步離開,狐妖們目送他遠去,只見焦叔傲跛著條腿走了幾十丈,來到一座石碑前,又側頭自言自語。

  那沙沙的聲音又再度傳來,彷彿有人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但是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有髒東西跟著全村吃飯!」狐狸們對視一眼。

  這幅情形著實詭異,焦叔傲明明身邊沒有人,但他還是時不時與「身邊人」說話。

  焦叔傲將那塊石碑拔起,丟在地上,跛著腳遠去。

  「多半有一個性靈跟著他。」

  蘇雲猜測道:「莫非是救走他的那個龍靈?」

  花狐思索道:「昨晚救走他的龍靈就是來自這裡,倘若龍靈跟著他走了,那麼焦叔傲為何還要說天黑之後這裡會
  有危險?」

  蘇雲也想不通,道:「我們先查看一番,無論如何都要在天黑之前離開這裡!」

  花狐引路來到房屋中,只見這裡卻沒有屍骨,--焦叔傲應該是個很愛乾淨的蛟龍,昨晚他被重創,但來到這裡
  之後還是把此地收拾得乾乾淨淨,沒有半點塵埃。

  他們有些失望,這裡如此乾淨,肯定是沒有什麼寶物了,只怕連值錢的東西也被焦叔傲帶走了。

  青丘月跳到書架上,端正的坐在那裡搖著尾巴,欣喜道:「書架上還有一冊書!」

  花狐也跳了上去,把書平攤在書架上,逐字閱讀:「……元封六年,有青龍墜朔方天市垣,帝遣天道院格龍……」

  蘇雲突然道:「元封六年?是比元帝、平帝還要早的武帝時期!那麼墜龍事件,應該發生在一百五十年前!」

  野狐先生曾經講過元朔國各位大帝的年號,只是花狐等人對此並不關心,沒有多少印象,蘇雲習慣每天放學之後
  都要溫習功課,因此記得很清楚。

  花狐繼續念道:「太初元年,啟龍棺,剖龍屍,格其肌、理、筋、脈、血、液、心、鱗、眸、鬚、鬃、爪、骨、
  氣等,錄卷十六篇……小凡,搜一搜四周,看看這些卷宗還在不在!」

  幾隻小狐狸又四處搜尋一番,一無所獲。

  「多半是被全村吃飯拿走了。」

  狸小凡惋惜道:「或者與其他的書一樣風化了。」

  花狐也惋惜不已,繼續讀下去:「……正月十四,降雪,龍屍冰封,於是探墮龍谷。有異物與龍同降……」

  他讀到這裡,抬起頭來,露出茫然之色:「異物?」

  蘇雲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急促道:「適才全村吃飯說,天黑之前必須離開,否則必死!這龍從天上墜落下來
  ,重傷不治,莫非這異物便是殺死神龍的邪物?這異物,肯定會在天黑之後出現!花二哥,你帶著書,我們立刻
  離開這裡!」

  花狐捲起書從書架上跳下來,蘇雲與三隻小狐狸跟著他向屋外走去。

  外面,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太陽還未落山,但這裡是谷地,地勢比周遭矮許多,夕陽照不進來。

  也即是說,葬龍陵和墮龍谷天黑的比較早,比他們預計得要早!

  一人四狐連打幾個冷戰,這谷裡的空氣似乎一下子降了許多,九月的天,呼吸時居然可以看到鼻翼下噴出一道道
  白氣!

  「好冷!」狐不平哆嗦了一下。

  眾人一言不發,飛速原路返回,待來到龍頭所在,忽然葬龍陵劇烈震動一下,接著天色以異乎尋常的速度變黑下
  來,像是有什麼人蒙住了他們的眼睛一般!

  狐狸在夜間能夠視物,然而這黑暗極為古怪,即便是四隻狐妖也看不到前方的路!

  「大家不要動,不要驚慌!」

  蘇雲壓低嗓音,輕聲道:「這是氣血壓迫。我們的眼睛遭遇了外來的氣血壓迫,瞳孔被鎖死,因此看不到四周。
  跟著我走,我記得來路。」

  眾人心臟怦怦狂跳,耳朵裡聽到的是呼呼的風聲,那是被壓迫的血液流過耳廓壓迫耳膜發出的聲響。

  葬龍陵忽如其來的氣血壓迫,讓他們的身體機能變得異常糟糕,不僅身體感官失常,甚至連催動洪爐嬗變的功法
  也變得極為艱難!

  花狐牽著蘇雲的衣襟,後面的小狐狸牽著他的尾巴,跟著蘇雲向外走去。

  蘇雲雖然目不能視,但是任何地方他只要去過一次,便可以記得一清二楚,別說葬龍陵這種地方,就算是天門鬼
  市的迷宮,他走了一次之後也可以輕易走出來。

  他的腦海中,黃鐘不斷旋轉,讓他可以準確的感知到自己的方位,自己該怎麼走,何時轉向,何時登山,何時避
  障,都精確得令人難以置信!

  就在他們上坡後沒多久,蘇雲突然停步。

  花狐急忙停下,後面的小狐狸頓時撞在他的屁股上。

  「小雲,怎麼了?」花狐低聲問道。

  「石碑倒了,擋住了我的路。」

  蘇雲的聲音傳來:「我在計算道路。奇怪,這面石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他們來時看到四面的山坡上有不少石碑,大部分都是紮在土裡,很少有倒下的。而前面的石碑也沒有倒下,而且
  出現的位置也不對。

  「小雲哥快點兒……」

  狐不平帶著哭腔,顫聲道:「我感覺到有人在摸我後腦勺……」

  狸小凡已經哭出聲了:「我也感覺到了,我好怕,但是又挺舒服……」

  「是我摸的。」

  青丘月有些不好意思:「我害怕的時候,摸你們的頭我就安心了。」

  狐不平和狸小凡鬆了口氣,花狐也大鬆一口氣,笑道:「小月,你太淘氣了,把我也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是誰在
  摸我的頭呢。」

  青丘月納悶道:「二哥,我沒有摸你的頭,我個頭太矮,搆不著。」

  「不是你……」

  花狐乾笑兩聲,顫聲道:「小雲,找到方位了嗎?我們可不可以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第0028章 臨淵而行

  蘇雲腦海中黃鐘依舊如尋常一般旋轉,而腦中的地理圖也在不斷變化方位,忽然他精神一振,沉聲道:「找到了
  !我們繼續走!」

  就在這時,他的耳中一片嗡鳴,刺痛感像是針一樣扎入他的腦海!

  嗡鳴聲響了片刻,這才消失,而這短暫的刺痛已經讓蘇雲全身上下都是冷汗,衣衫被汗水濕透。

  他張了張嘴,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四周只有純粹的寧靜,完全沒有任何聲音!

  「從葬龍陵中傳來的強大氣息,壓迫我們的氣血,先是剝奪了我們的視覺,現在又剝奪了我們的聽覺!」

  蘇雲定了定神:「下面剝奪的恐怕便是我們的觸覺,味覺,嗅覺和知覺。倘若六覺被剝奪……」

  他猛地咬破嘴唇,嘴裡的血帶著腥味和甜味,疼痛告訴他,他的味覺、觸覺、嗅覺和知覺都還在。

  「花二哥他們感覺到有人在撫摸他們的後腦勺,這是氣血壓迫觸覺造成的錯覺,並非是有什麼鬼怪在黑暗中摸我
  們!」

  蘇雲取出神仙索,飛速把花狐捆了起來,心道:「我的黃鐘絕對沒有出錯,現在太陽還未落山!我們還有時間可
  以走出去!」

  花狐掙扎一下,蘇雲焦急的比划一番,花狐這才放棄掙扎。

  蘇雲又把青丘月捆了起來,青丘月沒有掙扎,她的觸覺已經喪失了,感覺不到自己被捆起來。

  沒有了觸覺,沒有了聽覺,沒有視覺,她便任人擺佈。

  「我們之所以會出現被觸摸的幻覺,是從葬龍陵中湧出的氣息壓迫我們的神經,開始阻斷我們的觸覺。」

  蘇雲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撫摸自己,他的觸感似乎越來越敏銳,然而這只是觸感的錯覺,他的觸感也在慢慢喪
  失。

  他額頭冒出更多的冷汗,四下裡摸索,摸索到一件東西,勉強辨認出是狸小凡。

  他將狸小凡捆起,這時,他的觸覺也喪失了。

  「狐不平!」

  蘇雲張嘴吶喊,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四下摸索,卻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氣血!對,我還可以感受到不平的氣血!」

  蘇雲拚命催動洪爐嬗變,竭力鼓盪自己的氣血,用心去感應四周,終於,黑暗中一個個身影出現在他的感應「視
  野」中。

  蘇雲尋到狐不平,伸手抓去,卻感覺不到自己是否抓到狐不平。

  他只能憑借捆綁的經驗,以及對氣血的感應,把狐不平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又將四隻狐妖捆在自己的背後,這才繼續向前走去。

  「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也感覺不到手,嘴巴裡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淡了。」

  蘇雲舔了舔嘴唇上的傷口,他已經找不到自己咬破的位置了。

  他的味覺、嗅覺,已經被氣血壓迫得完全喪失了。

  五覺喪失,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具屍體,行走在純粹的未知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上坡還是在下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走在山崖邊緣,或是自己是否正在走入魔怪的口
  中!

  「我必須要在知覺喪失之前走出葬龍陵,否則知覺喪失,那就全完了。」

  蘇雲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知覺正在慢慢喪失,他只能在黃鐘的旋轉中,機械的邁開腿腳,按照自己腦中的
  地理圖,不斷的前行,回到斷崖上。

  這是無邊的黑暗,只有他腦海中的黃鐘和地理圖還亮著,只有他對花狐等狐妖的氣息感應,告訴他,他們還活著
  。

  蘇雲繼續前行,過了不知多久,他腦海中花狐等人的氣血消失。

  他的知覺越來越微小了。

  蘇雲繼續前行:「還有時間,天還沒有黑,不管那異物是什麼,天還亮著,它便不能出來!」

  他憑藉著最後的意志意識,告訴自己的身體應該往前走,他雖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腿腳,但是相信自己的身體會在
  這種意識意志的控制下繼續前行。

  過了良久,蘇雲停下腳步,他腦海中的黃鐘和地理圖告訴他,前方就是懸崖!

  他已經走出了葬龍陵!

  「為什麼?」

  蘇雲陷入惶恐之中,內心被巨大的恐懼完全擊垮,他像是又變成了那個發現自己被關在小小的「房子」裡的孩
  童:「我走出了葬龍陵,為什麼五覺還是喪失了?難道我其實一直都沒有動彈過?難道我還在葬龍陵中?」

  他幾乎崩潰,支撐他的最後的意志意識在瓦解。

  就在此時,花狐等人的氣血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蘇雲怔了怔,接著他感覺到了嘴巴裡的血腥味,嘴唇的疼痛傳來,身體在緩緩恢復感知,耳中也漸漸沒有了純粹
  的寧靜,他隱約聽到了牛家莊辦喪的喇叭聲,吹的正是百鳥朝鳳。

  他感受到背後的重量,感受到自己的腿腳。

  他心中的恐懼變成了熱淚,從眼眶中噴湧而出,溫熱的淚水打濕了臉頰。

  他顫抖著探出自己的左腳,向前試探,前方一片空空。

  那裡正是懸崖,與他腦海中的地理圖一般無差!

  蘇雲站在懸崖邊,滿臉淚水,卻哈哈大笑。

  他背上的花狐等人被他的笑聲驚醒,他們的六覺恢復,這才看到蘇雲把他們捆綁結實,背著他們站在懸崖邊,下
  方便是深淵。

  再向前一步,他們便會被摔得粉身碎骨!

  四隻狐妖不敢動彈一下。

  突然,蘇雲邁開腳步,沿著懸崖深淵邊緣前行,花狐等人驚恐萬分,狐不平更是發出刺耳的尖叫,這次沒有人堵
  住他的嘴巴了。

  然而蘇雲的腳步卻始終穩如泰山,他距離深淵始終只有一步之遙。

  臨淵而行,如履平地。

  不知不覺間,他的心性又自穩重一分。

  他來回走了兩遍,這才停下腳步,將背上四隻狐狸放下,解開神仙索。

  四隻狐妖身軀酸軟無力,躺在山崖邊呼呼喘著粗氣。

  夕陽最後一抹光輝灑了下來,灑落到少年的臉上,暖暖的,驅散了葬龍陵的寒意。

  天色黑了,太陽落山。

  夜晚到來了。

  葬龍陵中傳來悠揚的龍吟,清越,漫長,聲音中似乎藏著歲月漫長的孤獨感,令人不覺愴然。

  龍吟聲讓人恍惚間彷彿看到真龍獨自游弋在星空之中,跨越漫漫無盡的旅途,從一個星球前往另一個星球,尋找
  自己的伴侶。

  蘇雲正欲拋出神仙索離開此地,聽到龍吟,不由微微一怔:「這聲音……二哥,山谷裡是龍的靈嗎?」

  花狐起身,向山谷中看去,暮色未晚,只見有青色的神龍散發著幽暗的光芒在空中飛行,圍繞著自己的墓穴緩慢
  飛舞,穿梭於樹林之間。

  那龍靈一邊飛行,一邊長吟,似乎在述說著跨越漫漫星空的寂寞。

  「是那隻龍鬼。」

  花狐咬牙道:「剛才應該就是這個東西,壓迫得我們喪失了六覺,差點死在葬龍陵。」

  「這就奇怪了。」

  蘇雲皺眉,面色怪異,喃喃道:「倘若龍靈還在山谷中,那麼全村吃飯焦叔傲,他帶走的是誰?」

  花狐醒悟過來,瞪大眼睛,張著嘴巴。

  其他三隻小狐狸各自爬起來,均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驚駭之色。

  是啊,焦叔傲帶走的是誰?

  神龍的龍靈還在山谷中,徘徊在自己的屍骨旁,那麼焦叔傲身邊那個沙沙的聲音肯定不是龍的性靈。

  這山谷中,除了神龍的性靈便只有另一個東西了!

  「與神龍一起墜落的那個異物!」

  狐不平脫口而出,叫道:「全村吃飯以為自己帶走的是龍靈,殊不知他帶走的是那個異物!」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3 23:44:40

  第0029章 葬龍陵案

  蘇雲面色凝重,焦叔傲的確是被神龍的靈救走,但是他從葬龍陵帶走的,便未必是龍靈了。

  很有可能是那異物假冒龍靈的身份,欺騙焦叔傲,讓焦叔傲帶著他離開這裡。

  「全村吃飯前往朔方城,說在朔方有可能再會。朔方是大城,到處都是人,若是這異物為惡……」

  蘇雲放鬆下來:「那麼他必死無疑。」

  在他心中,朔方城中甚至有水鏡先生這樣的人物,自然是了不起的地方,強者輩出。

  他們休息一番,蘇雲拋起神仙索,與四隻狐妖一起順著繩索滑下山崖。

  夜色中,月光正美,蘇雲與四隻狐妖穿行在山林間,經過牛家莊時,只見莊裡已經開辦白事,大擺筵席。

  蘇雲只聽得人聲鼎沸,以為是各路奔喪的客人,殊不知宴席上卻是群妖亂舞。

  有些妖酒飽飯足,辭別主人,勾肩搭背往回趕,酒氣熏天,又在路上大聲喧嘩,吵鬧,好不熱鬧。

  蘇雲一行人路上倒不寂寞,狐不平和狸小凡還趁夜去偷牛家莊的菜地。

  不過,當同行的妖怪看到他們走入天門鎮,那些喝醉的妖怪們便不由得打個機靈,酒意全無,衝著天門鎮的方向
  拜了兩拜,又或者罵上兩句,便匆匆離去。

  --天門鎮在天市垣無人區的妖怪們眼中,是個邪惡充滿晦氣的地方。

  天門鎮燈火零落,顯然不少鎮民已經睡了,只有蘇雲等人路上行來驚動的狗叫聲。

  他們悄悄回到宅院,點了油燈,蘇雲與三隻小狐狸張羅晚飯,花狐趁著燈光捧書夜讀。

  「這書上說,他們看到戰鬥留下的痕跡,推測那個與龍一起降臨的異物,應該是龍的敵人。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
  大戰,異物也死在戰鬥中。於是,他們嘗試召喚龍的性靈,打算詢問龍靈發生了什麼事。」

  花狐一邊翻看書,一邊向蘇雲等人講書中的內容。

  「他們把龍的性靈召喚出來之後,有個名叫瀅的士子,對靈有著超乎尋常的感知力,她察覺到異狀。她說,他們
  在召喚龍的性靈的同時,可能把另一個性靈也召喚了過來。」

  這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

  在天道院的士子們召喚出龍的性靈之後,詭異的事情便開始發生了。

  瀅告誡大家,那個性靈充滿了邪惡,有可能與龍同歸於盡的是一個人魔。龍與人魔同歸於盡時,可能把自己和人
  魔的性靈放逐到其他世界,但是現在被他們召喚了過來。

  不過,瀅的話沒有多少人相信。

  那是大雪天,朔方的天氣變得有些詭異,往常是沒有這樣的大雪的,厚厚的積雪封了山,積雪有數尺深,山地中
  厚的地方深不見底,隔斷了他們與外界的聯繫。

  第二天早上,天道院的士子們發現了瀅的屍體。

  領隊的士子很緊張,立刻召集所有人,聯手佈下靈囚困天籠,把龍靈和人魔的靈困在葬龍陵,讓他們不能離開。

  倘若被人魔的靈離開,便會造成極大的殺戮,生靈塗炭,不知多少人會被人魔吞噬!

  灶台旁,燈光忽明忽暗,蘇雲和三隻小狐狸緊張兮兮的聽著花狐述說著這個一百五十年前發生在大雪天的故事,
  三隻小狐狸抱著自己的尾巴瑟瑟發抖。

  「靈囚困天籠?」

  蘇雲突然出聲詢問,把三隻小狐狸嚇得跳起來,抱在一起縮在牆角里,驚恐萬狀。

  花狐翻了翻書,道:「結合上下文來看,應該是我們初入谷時看到的那些石碑。領隊士子佈下靈囚困天籠之後,
  把士子們召集起來,大家總結了自己所知的人魔的特性。」

  他繼續讀下去。

  人魔性靈善於附身,能夠依附在其他人身上,模仿他人。

  人魔的性靈實力並不強,但人魔性靈附身之後,便會變得很強大,他一定會選擇性格有弱點的人,依附在他身上
  ,控制他,最終吞噬他。

  只要心靈稍微出現一點破綻,便有可能被人魔性靈趁虛而入,奪舍控制!

  更加可怕的是,人魔奪舍之後,身體便善於變化,有可能會變成任何人的模樣!

  不僅如此,人魔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身體變化成武器的形態!

  他吞噬的人越多,實力便越強!

  在這個被大雪封閉的山谷中,一場場人性和智慧的對決開始了。

  原本同學之誼深厚的士子們漸漸地開始相互猜忌,相互懷疑,漸漸地人們分為兩派,一派居住在龍頭處,一派居
  住在龍尾處。

  雪天純粹的白色更是讓人絕望,當雪色染上鮮血的紅色時,這種絕望便變成了人性的扭曲。

  又有人死亡了,屍體被人發現處在龍腹的地方,雙方都懷疑是對方所為,人魔就在對方之中。

  然後又有了第三個死亡者,第四個死亡者。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整個谷地,終於讓人崩潰,龍頭龍尾兩派幾乎是同時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消滅對方!

  因為,在確定人魔沒有藏在自己這一邊時,不去管人魔是對方中的哪一個人,只要消滅對方便可以消滅人魔!

  雙方都是抱著這種想法時,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最終,龍首這一派的士子獲得了勝利,領隊的士子就在其中。

  他們回到龍首位置的房子裡,等待雪化了之後便離開此地。

  他們燃起篝火,坐在火堆旁,氣氛凝重,聊到了離開之後如何對外界說這裡發生的事情,也聊到今後該如何照顧
  那些死去的士子的父母。

  花狐翻看書籍,道:「之後他們回到房間裡睡覺了。次日早晨,他們發現了有一塊靈囚困天籠的石碑被破壞掉了
  。」

  蘇雲突然打個冷戰:「人魔沒有死,還藏在他們之中!」

  花狐面色古怪,把最後兩頁來回翻看幾遍,似乎沒有看懂。過了片刻,他整理好最後兩頁的內容,這才繼續講下
  去。

  士子們回到龍首位置的房間,大家又都陷入各自懷疑之中,對其他任何人都極為防備。

  這時,領隊的士子找到了撰寫這卷書的那位士子,對他說,我們無法尋出我們之中的人魔,那麼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殺光所有人。

  他說,人魔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破壞靈囚困天籠,只能蠱惑他人,借他人的手破壞靈囚困天籠。任何人,只要活著
  都有可能成為被人魔利用的對象。

  人魔逃出去的話,絕對會讓天下大亂,不知多少生靈塗炭。

  他們只能犧牲自己,死在這裡,才能保證人魔不會逃出去。

  「那麼,我該如何確定你不是人魔?」寫書的那位士子問道。

  領隊士子道:「韓君,殺掉其他人之後,只剩下你我。若我是人魔,我便必須蠱惑你來破壞靈囚困天籠,你只需
  自盡,便可以把我困死在這裡。若你是人魔,我自盡,則你被困死於此。」

  他同意了。

  殺戮開始了。

  率先動手的人是領隊。

  他的手臂化作巨大的兵器,切碎了同伴的肢體。寫書的那個士子驚恐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領隊如同邪神附體一般
  斬殺其他士子,他害怕了,他逃走了。

  「領隊才是人魔!」他在書中寫道。

  雪地中,他留下了足跡,最終領隊還是尋到了他。

  龍尾處的房間裡,他看到窗外,領隊的手足變成了巨大的兵刃的形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在雪地中四足爬行。

  「學弟,只剩下你我了!」

  領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還是沒有尋到人魔!」

  他在房間裡飛速揮筆,記錄下領隊的形態,這對後人來說會是一個極好的研究人魔的筆記。

  「學長,你不就是人魔嗎?」他一邊書寫,一邊向窗外怒吼。

  「我並非人魔,我是在借龍的靈,強化身軀,使身軀龍化,提升實力。」窗外的領隊向這邊走來,對他解釋。

  他向窗外看去,果然看到領隊的四肢化作了龍的利爪,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自己這位學長。

  「既然學哥不是人魔,那麼人魔是誰?」

  花狐面色愈發古怪的讀到最後一段話:「我的意識漸漸模糊,黑暗從我腦海裡侵襲而來,我恍惚間彷彿看到了自
  己的左臂在慢慢化作巨大的兵刃……嗯,沒了。」

  花狐合上書籍。

  蘇雲和三隻小狐狸正聽得入神,聞言不由急了:「什麼叫沒了?這故事沒頭沒尾!」

  狐不平抓耳撓腮,叫道:「後面呢?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他才是人魔對嗎?他與領隊學長之戰,誰贏了?」

  花狐無奈道:「書中的記錄只到這裡,並沒有說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這不是我寫的故事,而是發生在一百五
  十年前的大雪天的一場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小狐狸們不滿,非要他給這個故事一個準確的結尾。

  花狐無奈道:「他與領隊學長同歸於盡……」

  「這個結尾很爛!」

  青丘月飛速道:「人魔贏了,殺死了領隊學長,但是他無法走出靈囚困天籠,最終他老死在葬龍陵中,直到全村
  吃飯到來!這個結尾更好!」

  狸小凡連忙道:「人魔死在領隊學長手中,但領隊學長在最後關頭也不敢確定自己是否被人魔附身,所以選擇孤
  獨的老死在葬龍陵。我覺得這個結局更好!」

  狐不平舉起爪子道:「或許領隊學長殺死人魔之後,離開了葬龍陵!這才是圓滿結局!」

  小狐狸們吵吵嚷嚷,各有各的結局。

  花狐把書放在一邊,只見蘇雲若有所思,並沒有參加討論,不由好奇道:「小雲,你在想什麼?」

  蘇雲怔怔出神,突然道:「我在想,那天晚上,真的是龍靈把全村吃飯救走的嗎?」


  第0030章 暴雪之戰的真正結局

  花狐怔住,其他小狐狸們還在吵鬧,對那天晚上誰救走全村吃飯並不關心。

  「或許救走全村吃飯的那人,根本不是龍靈。」

  蘇雲繼續道:「或許那天晚上不僅僅有附近的村民,不僅僅有城裡來的童家的人,不僅僅有我們,或許還有其他
  人隱藏在附近。」

  他端上飯菜,落座下來:「那天晚上我感覺到有四股強大的氣血,但是對面只有三股,另一股隱藏起來。或許這
  個人的目的,就是借全村吃飯之手,把人魔釋放出來。」(詳見第0019章 朔方城來客)

  花狐也坐下來,疑惑道:「放出人魔?人魔是何等可怕?放出人魔豈不是要生靈塗炭,天下大亂?」

  蘇雲把還在爭吵的小狐狸們喚來,讓他們坐下吃飯,道:「或許那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天下大亂。亂世出英雄,有
  些人想做英雄呢。」

  他伸出筷子,夾起豆角,笑道:「不過此人還是留下了馬腳。他出手從童家的人手中救走全村吃飯時,用的性靈
  神通,是真龍類的神通。如此精妙的神通,甚至讓地公認錯,以為葬龍陵的龍靈飛了出來。」

  花狐醒悟過來,笑道:「天下間擁有如此精妙的真龍性靈神通的,肯定不多。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早晚會被
  他這記神通暴露出來。」

  蘇雲把豆角放入口中,扒了口飯,忽然怔怔的坐在那裡,嘴裡的飯菜也忘記了嚼動。

  飯桌上,三隻小狐狸一邊扒飯一邊爭論,討論人魔和領隊學哥的結局,很是熱烈,花狐則不斷催促他們吃飯,忙
  來忙去。

  忽然,蘇雲重重放下碗筷,嘴裡的米飯和豆角都噴了出來,失聲道:「我知道葬龍陵暴雪之戰的結局了!」

  三隻小狐狸嚇了一跳,齊刷刷看來。

  花狐也被他嚇了一跳,蘇雲把嘴裡剩下的米飯和豆角快速嚼動兩下,吞入腹中,激動得站起來,哈哈笑道:「真
  龍性靈神通!二哥,是真龍性靈神通!那本書上的第一頁,說的就是元封六年,有龍墜入天市垣,武帝命天道院
  士子格龍。天道院士子剖開神龍之屍,他們的研究,整理出十六卷真龍的功法和神通。」

  他走來走去,以拳擊掌,飛速道:「武帝命天道院士子格龍,說明元朔國是沒有頂級的真龍類的功法和神通的。
  倘若有的話,檔次應該也不高,否則便不是元朔國的大帝親自下令了。大帝親自下令,說明重視。」

  「而那天晚上真龍神通讓地公認錯,誤以為是葬龍陵的真龍之靈出手搭救全村吃飯,說明出手的那人的真龍神通
  ,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這種神通,只能是出自天道院士子格龍所得的真龍十六卷!」

  蘇雲越走越快,思路越來越清晰:「我們去葬龍陵看過,天道院士子們的手稿,已經全部毀去,這十六卷真龍功
  法神通除了當時的天道院士子,外人絕不可能學會。因此那晚救走全村吃飯的,要麼是當時的天道院士子,要麼
  是他的傳人!」

  「而這個天道院士子,只有一個可能!」

  蘇雲猛地停步,沉聲道:「領隊學長!」

  「葬龍陵暴雪之戰,領隊學長與人魔的戰鬥,最終是領隊學哥贏了,殺死了被人魔附身的記錄者!」

  「只有他一人活著走出葬龍陵!」

  花狐與三隻小狐狸聽得瞠目結舌,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蘇雲拉開椅子,回到位子上,拿起筷子端起碗,淡淡道:「他把人魔和龍靈封印在葬龍陵,他無法向武帝解釋天
  道院士子死亡的事情,他也不想把真龍十六卷傳出去,於是他隱姓埋名改頭換面。直到有一天,他覺得他的本事
  已經到了,他的野心可以實現了,於是他借全村吃飯之手,釋放出人魔。」

  飯桌上四隻狐妖齊齊打個冷戰,花狐也有些心驚肉跳,笑道:「小雲,你說得好嚇人。不過,你忘記了一點,葬
  龍陵暴雪之戰是發生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當時的領隊學長應該也有二十許歲。倘若他活到現在,豈不是一百
  七十歲了?」

  他哈哈笑道:「妖怪都很難活這麼久,更何況人?他即使還活著,也是個耄耋老人,只有喘氣的份兒,哪裡還能
  為禍天下?」

  蘇雲想了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青丘月也有些不太服氣,爭辯道:「小雲哥,領隊學長明明是好人!你把他想得太壞了!」

  「對!小月說得對!」

  狐不平和狸小凡紛紛表示贊同:「領隊學長英明神武,獨自戰勝人魔,哪裡有你說的那樣不堪?」

  蘇雲夾菜吃飯,笑道:「我也只是聽你們討論得熱烈,揣測一個結局罷了。快點吃飯!明天好早起修煉!」

  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未升起,他們便已經起床洗漱,來到天門鎮的懸崖邊,面朝大海呼吸吐納,等待日出。

  幾隻小狐狸還在爭辯葬龍陵暴雪之戰的結局,蘇雲則在緩緩的催動洪爐嬗變,施展蛟龍吟。

  他每施展一式散手,隨著體內的元氣和血液運行,體內便傳來四種雷音。

  進而四種雷音匯聚成一種,化作蛟龍雷音。

  雷音滾動,從他的體內洪爐上空而起,從心肺處滾動到四肢,通達於手掌,腳掌。

  雷音震盪,震動他的心肝脾肺腎,大腸小腸膽胃膀胱三焦,促使腸胃蠕動,壯大心肺,提升身體機能。

  隨著一式式散手的施展,他的氣血運行越來越快,越來越劇烈,漸漸地,隨著他的一招一式,他的氣血浮現在皮
  膚表面,化作龍紋身。

  龍紋身隨著他的招式變化而變化,招式不同,龍紋身也不同,單單是手掌,便會時而化作龍爪紋身,時而化作龍
  首紋身,甚至是龍尾紋身。

  三十六蛟龍吟散手施展一遍,他身上便汗水蒸騰,身體裡的雜質,血液中的髒東西,便隨著汗水從毛孔裡排了出
  去。

  在最後一擊時,蘇雲的氣血甚至溢出體外,在手掌表面呈現出鋒利猙獰的龍爪形態!

  隨著他的氣血平緩下來,這種顯化的異象才慢慢消失。

  花狐見狀,很是羨慕,喝令三隻小狐狸立刻修煉,不許再爭吵。

  三隻小狐狸也慌忙修煉起來。

  蘇雲靜下來,自覺身體素質提升,體內的氣血也提升了不少,心中一片平靜。

  他「觀摩」焦叔傲從蛇進化為黑蛟,有所領悟,讓自己的氣血從鱷龍蛻變為蛟龍。自從做到蛟龍變,他的身體素
  質的提升便比之前快了許多。

  這兩日,他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素質的提升!

  花狐、青丘月他們觀摩焦叔傲的蛻變,進步也是神速,鱷龍吟施展出來,宛如四條小蛟龍,很是兇猛。

  太陽從海面下升起,溫暖的光芒照耀著蘇雲的臉龐,他迎著朝日呼吸吐納,汲取太陽精華,在體內洪爐中化作滾
  燙的元氣,元氣又運行到身體各處,提升身體機能。

  「等到我的身體提升,能夠容納足夠的氣血時,我的氣血應該便可以衝開眼睛裡的仙劍烙印了。」

  他露出笑容,這一日,越來越近了。

  又過幾日,荒集開市。

  這兩日蘇雲和四隻小狐狸趁著九月十五、十六的北海大潮,趕海收地籠,抓了些海貨,準備到集市上換些衣物和
  日用品。

  集市並不在天門鎮。

  天門鎮雖然是附近方圓十幾里最大的城鎮,但附近的居民對天門鎮顯然有著很深的「偏見」,倘若集市設在天門
  鎮,是萬萬沒有「村民」膽敢去趕集的。

  蘇雲每次趕集都很麻煩,需要背著海貨往西走六七里的山路,繞過毛家屯,走天平橋,才能來到荒集鎮。

  --毛家屯的村民就是牛家莊辦喪時請的喇叭班子裡的貓妖,這些妖怪喜怒無常,因此蘇雲盡量避開。

  天平橋則是處在兩座懸崖之間,懸崖之間是百丈深淵,中間有一個孤零零的石峰,石峰高出兩岸的懸崖。

  有一道石橋恰恰是架在石峰上,不長不短,恰好能搭在兩岸的懸崖上。

  只是石峰太高,石橋一邊壓在懸崖上,另一邊便會翹起來。

  因此過橋的時候,需要有很多人走到一邊的橋頭,等人數夠了,便往對面走,把對面的橋頭壓下來,才能來到對
  岸。

  蘇雲每次過橋,都要站在橋邊等很久才能湊夠人數,當然,在他心中和他一起過天平橋的都是人,殊不知他四周
  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妖怪,只有他一個是人。

  人立妖群,分外顯眼。

  雖然荒集鎮不太好走,但蘇雲還是很樂意去趕荒集。

  荒集上除了可以買到生活必需品,油鹽醬醋之類的,還可以聽到外面的傳聞。

  荒集附近,有許多村民家裡有人離開天市垣前往城裡謀生的,往往可以帶來外面的消息,說起令人羨慕的城市生
  活。

  城市的傳聞,讓蘇雲只覺城市光怪陸離,是個遠比鄉下更精彩更險惡更古怪的地方。

  「城裡可不是那麼好討生活!」

  蘇雲用海貨換衣服的時候,賣衣服的蠶姑娘告訴他:「沒本事在城裡是活不下去的!城裡可不像咱們鄉下這麼有
  人情味兒!」

  四周的妖怪們紛紛點頭,深有同感:「城裡人沒有人情味!」

  「小雲若是想進城,可以等年底。」

  賣醬油給他的侯嬸道:「我家的幾個崽子在城裡打工,年底會回來過年,你可以問問他們。」

  「還得變化成人,人模狗樣的才能進城……」旁邊有人小聲道。

  「他又不用!」

  「這倒是。」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15:52:03

  第0031章 血染天平橋

  荒集鎮附近村落的村民很多都認得蘇雲,因為蘇雲實在太特殊了,這方圓百里,恐怕只有他一個是真正的人類,
  不能不引起他們的關注。

  無人區是個妖魔鬼怪橫行的地方,危險多多,其中不乏有對蘇雲動歪心思的妖物。

  但天門鎮的威名,讓妖物們有所顧忌。

  天門鎮,是無人區的禁忌之一,造成六年前另一個世界降臨的元兇!

  那些傢伙變成了鬼神之後,也還是無人區的巨頭。

  無人區的形成並非全部因為天門鎮,無人區的歷史其實要比天門鎮久遠得多,其形成早期甚至可以追溯到天市垣
  的出現。

  只是無人區原本沒有現在這麼大,天門鎮搗鼓出六年前的那場天外世界降臨事件,導致了無人區的擴張。

  天門鎮和六年前的天外世界事件,本身只是天市垣的怪事之一,天門鎮也只是為了研究天市垣的怪事而聚集了來
  自全國各地的高手。

  天市垣才是最神秘的。

  經歷了天外世界降臨事件的妖物們,對天門鎮的居民很是忌憚,不過無人區也有不把天門鎮放在眼裡的老妖怪。

  好在老妖怪們居住的地方往往是無人區的核心地帶,很少來天門鎮、荒集鎮這種地方。

  花狐和三隻小狐狸跟在蘇雲屁股後面,在荒集上轉來轉去,無人區買賣東西都是用青虹幣。

  青虹幣出自北海中的青虹蟹身上,這種螃蟹的背上有一抹青色彩虹狀的圖案,吃掉青虹蟹後,把蟹殼敲碎,便可
  以取下一塊青虹幣。

  這種青虹幣據說是海裡的金屬,可以煉製寶物。

  荒集鎮有「人」專門收集青虹幣,傳聞就是拿到城裡賣給城裡人,換五銖錢。

  這些年有不少妖物進城謀生,把五銖錢也帶了過來,荒集上漸漸有妖怪用五銖錢交易了。

  「小雲,能給我兩塊青虹幣嗎?」

  花狐想了想,道:「我想買點東西。」

  蘇雲從簍子裡拎出兩隻捆好的大螃蟹,那兩隻螃蟹沉甸甸的,蟹殼上有一抹青虹。

  他因為眼睛不便,又沒有賺錢的營生,因此只好等大潮的時候在海邊下地籠,用海貨去集市上以物易物,換些生
  活必需品。

  附近的「人」很少有會趕海的,因為海裡面有比他們還要恐怖的怪物,時常會上岸覓食。

  蘇雲熟悉潮水,能夠精準的計算漲潮退潮,又會下地籠,因此才能賣些海貨度日。

  不過青虹蟹很難抓,這種東西的鉗子鋒利無比,力大無窮,能輕易夾斷手指頭,危險得很,蘇雲只能用地籠做陷
  阱,逢大潮的時候才能抓幾隻。

  花狐提著兩隻青虹蟹來到荒集的一個攤位前,把兩隻青虹蟹放在攤位上,兩隻青虹蟹還是活的,嘴裡啵啵的吐著
  氣泡。

  擺攤的是眉鬚發白的老狗,穿著衣裳坐在那裡閉目凝神。

  「苟大爺,我想學變身術。」花狐道。

  那老狗身上穿貂,偷偷張開一隻眼瞥了花狐一眼,又閉上眼睛,慢條斯理道:「原來是胡丘村的小崽子。變身之
  術乃我妖族不傳之秘,但是誰讓我與野狐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呢?變身術我當然會賣給你。雖說我與野狐是同父
  異母的親兄弟,但變身之術乃我妖族不傳之秘,所以錢還是要收的。」

  他拎起兩隻青虹蟹,站起身來,搖了搖尾巴:「隨我來。」

  花狐喚來三隻小狐狸,老狗皺眉,停下腳步:「花家的老二,你進城倒也罷了,你十四歲了,但他們也要進城?
  他們年紀太小!」

  花狐道:「苟大爺,胡丘村只剩下我們四個了,我離開後便沒有人照顧他們了。」

  那老狗嘆了口氣,搖頭道:「所以苟活在鄉下不好嗎?為何非得進城送死?」

  花狐沉默片刻,道:「我們要為先生報仇!」

  那老狗沉默下來,邁步離開,道:「老婆子,幫我看一下攤!學變身術,需要兩三天時間,你們若是有事,那便
  儘快去交代。」

  花狐連忙去尋蘇雲,道:「我和小凡他們要留在荒集鎮兩三天時間,小雲你一個人回去一定要當心。」

  蘇雲笑道:「這條路我來往不知多少遍了,無需擔心我。」

  花狐離去。

  蘇雲又在荒集上逛了片刻,沒有花狐他們在的確不太方便,他看不到攤主出售的東西。

  蘇雲興致闌珊,獨自原路返回,這時候下集市還有些早,他來到天平橋時,橋上無人,少年背著簍子來到橋上,
  靜靜等候。

  僅憑他的重量無法過橋,須得再來幾個人才行。

  等了片刻,只聽一個聲音傳來:「等一等!等一等!我也要過橋!」

  蘇雲聽到腳步聲奔近,一人來到橋上,站在他不遠處。蘇雲面帶笑容,含笑點頭示意,那人看到他,聲音帶著驚
  訝,道:「你是天門鎮的那個小哥兒嗎?」

  蘇雲好奇道:「兄台認識我?我聽你的聲音卻很陌生。」

  那人應該年紀不大,聲音中有著剛剛變聲之後的渾厚,笑道:「你現在是名人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聽聞你殺
  了幾個城裡人,又在蛇澗那裡躲過城裡的儒士的神通,厲害非常。」

  蘇雲輕輕皺眉。

  「我曾經遠遠看到過你,只是沒有和你接觸過,你沒有見過我也是正常。我剛從集市上買擔柴回來。」

  擔柴人道:「我叫李雁陣,李家莊的。」

  這時,橋對岸有人叫道:「你們別磨磨蹭蹭,趕緊過橋,我這邊還等著過橋哩!」

  蘇雲耳朵動了動:「對岸等著過橋的兄台聲音也是有些陌生。兄台,我們人手不夠,無法過橋!」

  對岸那人氣道:「你們都拎著東西,一個人有兩個人重,趕緊過來,不要耽誤我趕集!」

  李雁陣笑道:「這漢子說得有理。試試吧,能過去便過去,不能過去再回來多等幾個人。」

  蘇雲走在前面,李雁陣催促道:「走快點。」

  蘇雲微笑道:「我是個瞎子,走不快。不如你在前面?」

  李雁陣搖頭:「我擔著柴,橋這麼窄,怎麼到你前頭去?快走快走。」

  蘇雲向前走去,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橋中央,他又向前走了幾步,這時橋面微微晃動,即將向對岸沉下。

  蘇雲揚了揚眉毛:「李兄,橋上莫非有其他人?」

  他的前方,兩個羊角人身的怪人一個低著身子,手持長刀,一個站在後面,持劍蓄勢待發。

  兩個怪人屏氣凝神,額頭冒出一滴滴汗珠,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甚至連他們的呼吸也輕微得無法察覺。

  他們手中的刀劍指向蘇雲,劍尖和刀尖紋絲不動。蘇雲只差幾步的距離,便會自動撞到劍尖上!

  「哪裡有人?」

  蘇雲身後,擔柴人不悅道:「你這瞎子,磨磨蹭蹭的。快點走!」

  橋對面也有人叫道:「快點過來,我還得過橋趕集!」

  蘇雲看不到的是,橋對面那人也是羊角人身的怪人,他背後的擔柴人也是頭生羊角!

  蘇雲面帶笑容,向他們陪個不是,抬腳繼續慢吞吞的向前走。

  擔柴人目光閃爍,右手緩緩的從柴堆裡抽出一口長刀。

  他的力量極大,左手緩緩托起柴擔子,彎下身子,把柴擔子悄然無息的放在橋面上。

  天平橋的石橋很窄,一步多寬,勉強容下柴擔子。

  擔柴人眼睛死死盯著蘇雲的後背,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他緩緩直起腰身,就在此時,他忽然看到蘇雲的皮膚下有
  蛟龍在游動!

  現在是秋天,蘇雲身上添了幾件衣裳,只能從他的後頸處和腳踝處看到他的皮膚。

  蛟龍的利爪和頭顱擔柴人不會認錯,窺一斑而知全豹,僅從隻鱗片爪,他便可以「看出」此時蘇雲的氣血運行勢
  必無比劇烈!

  其人的氣血,劇烈到顯形,化作蛟龍,從其心窩流出,蛟龍在皮膚表面蜿蜒游動,遍佈周身,形成強大的力量!

  在短時間內,蘇雲的肺臟能夠呼吸的空氣是平時的數倍!

  他的心臟壓縮力量也是平時的數倍,讓血液奔流速度大大提升!

  他的全身六百餘塊肌肉已經做好了準備,每一條肌肉的收縮舒展,都會提供高達數倍的爆發力!

  他的力量倘若爆發出來,勢必像火藥爆炸一般驚人!

  「小心!」

  擔柴人大吼,然而他的「小」字剛剛出口,蘇雲已經一步跨出,身體只差一點便插在前方的刀劍之上。

  氣機感應之下,前方那兩個羊角怪人不由自主爆發,長刀和長劍向前刺出!

  就在他們刺出刀劍的同時,蘇雲已經後退,像是未卜先知般避開刀劍,後退之時他已經施展出半招蛟龍擺尾,一
  腳向後掃出!

  嘭!

  那擔柴炸開,阻擋住擔柴人的視線!

  「心!」

  擔柴人起身的同時,第二個字吼出,蘇雲的左手向前探出,氣血嗤嗤作響溢出體外,在手掌四周形成蛟龍大口的
  形態!

  只聽叮的一聲,持刀的羊角怪人的長刀被蘇雲左手扣住,鋒利的刀刃竟然未能傷到他手掌分毫。

  「哤咕!」

  龍吟聲突然傳來,蘇雲左臂旋轉扭曲,那口長刀叮叮叮作響,被扭成麻花,那個羊角怪人臉上露出駭然之色,看
  到自己持刀的手臂也被扭曲成麻花!

  他的腕骨關節傳來啪啪的聲音,筋膜撕裂,隨即小臂屈肌、伸肌、短肌、指肌等肌肉群旋轉扭曲,臂骨也隨之旋
  轉,將這股入侵的力量送到上臂。

  哢嚓!

  他的肩胛骨脫臼,持刀的手臂扭曲成油鍋裡翻滾的麻花,他甚至還看到自己手臂上劇烈跳動的肌肉,以及炸開的
  血管!


  第0032章 努力做個正常少年

  擔柴人的「心」字脫口而出,蘇雲向後踢出的腳已經收回,同時右手迎著另一個羊角怪人的劍向前拂去。

  他的五指在空中躍動,彷彿變成了一條條蛟龍。

  他的右手一根根指頭在小小的空間中騰挪搏擊,當真是活靈活現,連續打擊在另一個羊角怪人的劍脊上,發出一
  串叮叮的暴擊聲。

  龍戰於野!

  這一招倘若完整的施展起來,需要整個人的身體無比協調,宛如鱷龍在曠野中與另一條鱷龍搏殺,是鱷龍吟的六
  個招式中攻擊手段最多的招式。

  蘇雲從鱷龍吟中提煉出三十六散手,又將鱷龍吟化作威力更強的蛟龍吟,他的每根指頭施展的竟然都是龍戰於野
  的散手!

  散手不需要施展完整的招式,也無需調動全身肌肉,因此施展速度更快!

  連續五記散手,打得那羊角怪人手中的劍脫手而出。

  那口寶劍叮的一聲插在山崖上,劍刃沒入山崖大半,劍柄嗡嗡顫動不休。

  那羊角怪人寶劍脫手,虎口炸裂,低頭以羊角撞來。

  蘇雲雙手扣住他的羊角,幾乎是不假思索便騰空施展出蛟龍翻滾!

  蛟龍翻滾比鱷龍翻滾還要凶險,轉速還要快猛,那羊角怪人雙足站在地上,身體不受控制隨之旋轉,第三圈的時
  候,他的脖子七根頸骨便已經被扭得脫落,待到蘇雲落地時,他的脖子早已被扭斷!

  散手變化莫測,但完整的招式威力更強!

  蘇雲雙足穩穩落在窄窄的石橋上,後方,擔柴人揮舞長刀將那些被蘇雲踢飛的乾柴掃飛,他看到眼前這一幕,心
  中一片冰涼。

  這短短一瞬,兔起鶻落之間,他的兩個兄弟便一死一傷,一個被扭斷了胳膊,長刀掉在地上,一個被扭斷了脖子
  ,屍體正在從橋上滑落。

  終於,那羊角怪人的屍體無力的墜入深淵。

  擔柴人睚眥欲裂,厲喝一聲,全力催動氣血,長刀表面赫然浮現出赤紅色的鋒芒,那是他的氣血從體內溢出,在
  兵器上加了一層氣血之刃!

  加持在刀上,稱之為刀芒,加持在劍上,稱之為劍芒!

  能夠做到這一步的,都是修成第三種成就的人,做到了氣血顯化!

  他剛剛將氣血提升到巔峰,蘇雲便已經邁步殺來,短短幾步給他蛟龍盤繞在石橋上,旋轉著身軀向他撲來的錯覺
  !

  蘇雲的腿腳中有氣血溢出,化作龍爪,龍爪隨著他的腳步扣在橋面上,扎入石橋之中,讓他在石橋上得以暢行無
  阻!

  擔柴人之所以有蘇雲化作蛟龍盤繞在石橋上的錯覺,正是因為蘇雲並非是沿著直線向他奔來,而是時而走在石橋
  左側,身體平行於地面,時而走到石橋右側,又時而頭下腳上站在橋下!

  這種詭異莫測的身法,讓他不知蘇雲會從那個方向進攻,迫不得已持刀一退再退!

  就在此時,蘇雲從橋下後退,出現在那斷臂羊角怪人身後。

  「小心!」

  擔柴人這話剛剛出口,那斷臂羊角怪人已經被蘇雲兩記蛟龍吟散手打斷另一條手臂,丟下石橋。

  石橋下傳來一聲長長的慘叫,過了片刻才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蘇雲彎腰撿起橋面上的長刀,屈指輕彈,刀鳴清越。

  這口刀是斷臂羊角怪人手中的那口,被他震落在地,長刀被他以蛟龍翻滾扭曲成麻花。

  但隨著蘇雲屈指一彈,勁力貫通刀身,被扭成麻花的刀身頓時唰唰舒展開來,恢復如初。

  擔柴人怒吼,舞刀衝來,厲聲道:「狹路相逢,勇者勝!這窄橋之上,方寸之地,你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著
  離開!」

  他氣勢猛烈,氣血在身後形成撲擊的火鳥形態。

  這等生死搏殺的氣勢,堪稱慘烈!

  蘇雲持刀靜靜站在橋頭上,腦海中不由又浮現出那口仙劍飛來的異象。

  他抖了抖手中長刀,以刀為劍,一劍刺出。

  這一劍從擔柴人密集的刀光中長驅直入,沒有遇到任何抵擋,嗤的一聲刺入擔柴人咽喉。

  擔柴人刀法精湛,但根本沒有觸及到他這一劍分毫,被這一劍貫穿咽喉,眼中不由露出茫然之色。

  咚。

  他的屍體倒下,同時石橋輕輕震動,橋頭落到對岸。

  從石橋向對岸沉下,到石橋落到對岸,長短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這短短時間,橋上短兵相接,生死立分。

  從蘇雲邁步引誘三人主動攻擊暴露身份,到三人相繼殞命,其實只發生在橋起橋落的短短時間而已。

  「還是沒人能夠接下這一劍……」

  蘇雲臉色黯然,暗嘆一聲,轉身拔出長刀,用力向下一摜。

  長刀插在對岸最後一個羊角怪人的腳邊,刀柄嗡嗡晃動。

  那羊角怪人一動也不敢動。

  蘇雲邁步從石橋上走下,來到他的面前,與他隔著那口長刀。

  少年抬起右手放在鼻翼下嗅了嗅,微微蹙眉,他嗅到一絲血腥味,顯然剛才有血濺到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滴血珠,晶瑩,泛著紅寶石的顏色,落在他的手背上。

  蘇雲伸出手,抓住那羊角怪人的衣領往這邊拎了拎。

  羊角怪人面色惶恐,不敢動彈。

  蘇雲用力在羊角怪人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抹去手上的血跡,這才將他放開。

  「我是個瞎子,我不想回去之後鎮上的人看到我身上有血,他們會擔心的。」

  蘇雲不緊不慢道:「我還是個小孩子,我一直很努力的做個正常的少年,最低是別人眼中的正常少年。你們是城
  裡來的?」

  那羊角怪人額頭遍佈冷汗,連忙點頭。

  他忽然醒悟蘇雲看不見,連忙道:「是!我們來自朔方城。其實我們也是出身自天市垣的,幾年前去了城裡謀生
  ,剛開始在官學裡求學,學了點本事……」

  「難怪。」

  蘇雲恍然大悟:「你們的功法和招式運用都很粗淺,顯然是因為你們輟學太早,沒有經過名師指導,不知道功和
  法的運用之妙。請你們來殺我的,是童家的人?」

  那羊角怪人賠笑道:「是童家的。」

  「給了你們多少錢?」蘇雲問道。

  「一百五拾銖錢,是定金,事成之後再給二百。」

  「拿來。」

  那羊角怪人取出一個錢袋子,蘇雲接過來數了數。

  「多了。」

  他取出十幾枚五銖錢,還給羊角怪人:「童家用這些錢收買你們殺我,錢歸我了,這是公道,不算我搶劫你們的
  。多的錢我不要。剩下的二百五銖錢,我會自己登門拜訪童家,親自討要。」

  他收起錢袋,向天門鎮方向走去。

  那羊角怪人呆了呆,死死攥著掌心裡的五銖錢,突然高聲道:「你是如何識破我們的?」

  蘇雲腳步不停,聲音傳來:「天平橋東邊沒有李家莊,也沒有姓李的。天平橋我來過多次,知道這座橋需要多少
  人才能壓下橋頭。我走到橋中央時便知道橋上不止兩人。」

  他聲音漸遠:「更關鍵的是,我看東西不需要眼睛。你們隱藏雖好,但氣血還在流動,而且學的是一種功法,因
  此我能察覺到你們,識破你們。你們的破綻太多了。」

  「破綻太多了?」

  羊角怪人喃喃道:「從前,我們可從未失手過,現在卻在短短時間折了三個好手……這個小瞎子,真是個瞎子嗎?
  他還是個小孩子……怪物!他是怪物!」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16:11:22

  第0033章 必須格他

  蘇雲回到天門鎮,進天門之前,他又仔細嗅了嗅身上,確保沒有血腥味這才走入鎮裡。

  「小破孩做壞事了!」

  他剛剛進鎮子,腦袋上便挨了一下,一顆小石子從他腳邊滾到遠處。

  蘇雲抬頭,露出少年才有的陽光稚氣的笑容:「曲伯,你污蔑我。」

  曲伯還是和平時一樣,爬到天門上敲敲打打,雕琢天門。

  這老者放下斧鑿,笑道:「小破孩一副剛剛偷過雞的小狐狸的模樣,鬼鬼祟祟的,還說沒有做壞事?」

  他坐在架子上,悠然道:「你身上還有血腥味,瞞不過我。上來,咱們談談!」

  蘇雲遲疑一下。

  天門鎮中所有的鎮民中,他與曲伯最是親近,但是自從他無意中打開天門性靈進入另一個世界,在另一個世界見
  到曲伯的屍體後,他便有意無意的與曲伯疏遠了一些。

  以前他經常爬到腳手架上,聽這個老人說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比如說深夜鬼市,比如說天上墜龍,都是嚇得他
  晚上睡不著覺的事情。

  蘇雲爬上腳手架,來到曲伯身旁。

  「天市垣這個地方,是個了不起的地方。」

  曲伯仰面躺了下來,雙手枕在頭後,道:「天市,是天上的城市,垣是城郭,咱們天市垣,傳說是天上的城市墜
  落到人間。因此這地方總是會發生很古怪的事情。小破孩,你的眼睛快好了吧?」

  蘇雲也躺了下來,他的視野裡還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天門鎮的天空:「快好了。倘若我全力鼓盪氣血,可以把堵
  塞我瞳孔的東西衝開,但是只能堅持很短的時間。不過,若是我把洪爐嬗變修煉到第六重,那仙劍的陰影便再也
  無法堵住我的瞳孔。」

  「那個叫裘水鏡的人,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

  曲伯笑了:「將來你的眼睛痊癒,倘若看到古怪的東西,一定不要驚訝。因為這裡是天市垣,天底下最古怪的地
  方。」

  蘇雲面色平靜,默默點頭。

  他在另一個世界的石橋上見過曲伯的屍體,曲伯之所以這麼說,是擔心他眼睛痊癒之後無法接受自己看到的真相
  。

  曲伯繼續道:「天市垣,傳說是神仙居住的城市,它不知從何時墜入凡間,也不知何故墜入凡間。有許多人試圖
  從這裡尋到長生的奧妙,尋到成仙的奧妙,但是無一例外都落空了。」

  他坐起身來,感慨萬千:「古往今來多少王侯將相,一代又一代人,都化作了塵土。他們把自己的墓建在這裡,
  期望能夠長生,最終不過是糞土一把罷了。」

  他撿起斧鑿,繼續雕琢天門:「小破孩,六年前岑老把你送過來的時候,說你的眼睛失明與我們有關,天門鎮欠
  你的,須得把你養大,不能讓你死在外面。岑老是前輩,我們也認同這一點。前不久岑老走了,你的眼睛也快復
  明了,等到你眼睛復明的時候,我們便不再欠你了。那時就是你該離開的日子了。」

  蘇雲怔了怔:「曲伯……」

  曲伯悠然道:「你身上有殺伐之氣,你長大了。這幾天我看到你處理危險,果斷決絕,你的心態也長大了。等你
  眼睛復明的時候,你便是一個無需我們照顧的大人,不再是小破孩了。下去吧。」

  蘇雲怔了怔:「曲伯一直在暗中照看著我?他知道我這些天遇到的危險……」

  他心中滿是感動,默默的走下腳手架:「其實我一直在受曲伯的恩惠。曲伯在天門鎮中照顧我,在另一個世界,
  我也是在他的遺體旁遇到仙圖,得到莫大的機遇,實力才突飛猛進。曲伯是人是鬼,又有什麼關係呢?」

  過了兩日,蘇雲體內元氣如爐火純白,洪爐嬗變修煉到了第五重。

  他的身體機能也愈發強大,心臟像是一個時時刻刻燃燒的洪爐,提供給身體強大的血液,肺腑更是像一個巨大的
  鼓風機,隨時可以催動洪爐,讓氣血旺盛數倍!

  他的身體也一點點強壯起來,也可以在體內容納更多的氣血。

  他手腳可以氣血顯化出蛟龍之爪,無需借助神仙索,便可以在山崖上疾步如飛。

  每當他催動氣血運行到雙眼時,他甚至能夠感覺到仙劍的烙印鬆動,似乎隨時可以被他的氣血衝開。

  只要衝開雙眸中的仙劍烙印,他便可以看到天門鎮的真相。

  蘇雲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這麼做。

  他一直很想治癒自己的眼睛,一直很想離開天門鎮前往城裡求學,但真的到了這一天,他還是猶豫了。

  他不是不想長大,而是不想離開這片故土,離開這裡可愛的人們。

  甚至,他對看到天門鎮的真相有些恐懼和牴觸!

  不過,隨著他的修煉,洪爐嬗變第五重的修為水漲船高,他的氣血會越來越雄渾。

  等到他的洪爐氣血演變到第六重,爐火化作藍色,不管他想不想,他強大的氣血都會湧入眼睛,讓仙劍烙印無法
  堵住他的眼瞳!

  仙劍烙印和天門鎮烙印並非會因此而消失,還會留在他的眼瞳中,但那時已經不能影響他的視力!

  裘水鏡是一個非凡的人,他對蘇雲眼疾的判斷極為準確,無愧於天門鎮的居民對他的評價。

  花狐和三隻小狐狸從荒集鎮歸來,蘇雲的生活又恢復到往日的狀態,每天早晨早起,面對大海日出修煉,然後與
  狐狸們一起狩獵覓食,再去牛家莊的菜園子偷菜。

  晚上倘若有月光,便一起去採集月亮精華。

  他們偶爾還會跑到蛇澗去捉魚,現在蛇澗沒有了全村吃飯,變得安全了許多,黃村和臨邑村的村民也敢來到這裡
  活動。

  蛇澗的魚很是珍稀,因為接近葬龍陵,傳聞有著龍的血脈,少刺而鮮美,味道極佳,只需上鍋蒸熟加點小蔥,潑
  點熱油,便是讓人食指大動的佳餚。

  最奇特的是,吃了蛇澗的魚會讓人感覺到氣血賁張,修煉速度也比從前快了許多。

  「難怪全村吃飯一直盤踞在這裡,原來還有這個好處。」花狐羨慕不已。

  這些日子他們修煉速度也變得很快,花狐也把洪爐嬗變修煉到第五重,三隻小狐狸修煉到第四重,顯然蛇澗裡的
  魚讓他們獲益匪淺。

  蘇雲也日漸接近洪爐嬗變的第六重,偶爾會感覺到氣血湧入雙眼時,隱約可以看到一口仙劍在空中旋轉。

  隨著他氣血的提升,這口仙劍便越來越清晰,除此之外便是天門鎮的烙印,也在他的眼中。

  還有那八座朝天闕,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眼中除了天門鎮外,還有北海,巨大的水柱高不知多少里,粗大無比,旋轉著往上升,直達天外另一個世界!

  許許多多船隻行駛在波濤洶湧的北海上,有的船則行駛在水柱上,在浪濤間出沒,向另一個世界進發!

  這便是蘇雲在六年前看到的最後一幕。

  葬龍陵的山谷中,蘇雲閉上眼睛,這一幕烙印在他的眼瞳中,即便是閉上眼睛也無法抹去。

  「小雲哥,快點過來!」狐不平在前方呼喚。

  蘇雲張開眼睛,向前走去。每當夜幕降臨葬龍陵便會變得極為危險,龍靈會出現,圍繞著自己的屍骨飛行,強大
  的氣血壓迫會封閉他們的五感六覺,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但是白天的時候龍靈消失,這裡變得很安全。

  蘇雲和四隻狐妖白天的時候會來到這裡有模有樣的「格龍骨」。

  格物致知,這是修行之妙。

  當年「領隊學長」率領天道院的士子前來格龍屍,領悟出了十六卷法門,他們能夠參悟出了不起的功法神通,蘇
  雲、花狐他們自信也能。

  只是此時的龍屍沒有了血肉,只剩下了骨骼,所以他們只能來「格龍骨」了。

  他們都修煉了鱷龍吟,又觀摩了全村吃飯進化為蛟龍的過程,蘇雲更是把鱷龍吟轉變為蛟龍吟,花狐也在蛻變的
  過程之中,因此格龍骨對他們極為重要。

  蘇雲在另一個世界的仙圖中得蛟龍形態神韻,觀摩全村吃飯蛻變為蛟龍,得蛟龍氣血,但是龍的骨骼、肌肉、肌
  理、經絡、筋脈、五臟六腑等器官,他卻沒有見過。

  現在龍骨擺在眼前,自然不能放過。

  俗話說畫皮容易畫骨難,其實難就難在普通人無法接觸到骨骼,比如觀想猛虎、鱷龍等猛獸甚至妖物,普通人只
  能遠遠看一眼,倘若被猛獸發現,多半難逃性命。

  但格物需要近距離觀察,觀其精氣神,觀其舉止,甚至要剖開猛獸,在猛獸活著的情況下觀察身體各個器臟的運
  行,瞭解其原理,洞察其奧妙,還要觀察其行動時骨骼動態,對普通人來說,是根本無法辦到的事情。

  對士子來說,也是危險無比,只有名師指導,或者大閥世家財力雄渾,才有可能學到精髓。

  但像真龍這種神話傳說中才有的神物,即便是名師、世家大閥,也往往只能用雕塑或者書畫來教導士子,根本不
  可能尋到一條真龍!

  蘇雲面前,便是一條真龍的龍骨!

  「把牠刨出來!」

  花狐站在葬龍陵前,意氣風發,吩咐小狐狸們:「刨出來格他!」


  第0034章 重見光明

  刨出葬龍陵的龍骨是件宏大的工程,這條真龍收尾長達百尺,而且上面長滿了樹木灌木荊棘叢,他們需要一點
  點把土石挖開,清理草木。

  蘇雲與四隻狐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前前後後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將葬龍陵清理乾淨,讓龍骨完全顯露出
  來。

  這期間,蘇雲趁著北海大潮,去海濱趕了幾次海,抓些青虹蟹換錢。

  九月月底,海風變得有些涼,到了十月便氣溫陡降,秋風肅殺。不過天門鎮還沒有絲毫涼意,這裡靠近葬龍陵,
  葬龍陵附近多有溫泉,鱷龍潭便是一個巨大溫泉,讓這裡四季如春。

  鱷龍潭也是個寶地,養活了許多鱷龍。

  葬龍陵的溪水也是溫熱的,秋冬之交,便會冒出騰騰熱氣。

  蘇雲和四隻狐妖站在葬龍陵的高處,遙遙觀望谷地中龍骨的全貌。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鼓盪氣血,小心翼翼駕馭氣血來到眼睛處,他的眼瞳中,仙劍和天門鎮的烙印在旋轉,向四
  周退去。

  漸漸的,他的視線從一片黑暗變得有亮光傳來,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蘇雲貪婪的看著葬龍陵,看著那匍匐在谷中的龍骨,看著一草一木,看著首尾兩棟房子,他又轉過頭來,打量散
  落在各個山坡上的石碑,最後他的目光又落在身邊的小狐狸的身上。

  他雖然堅持不了多久便需要封閉眼睛恢復元氣,但是重見光明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蘇雲向龍骨拜了拜,直起腰身抬起手來,指向山谷中的龍骨,意氣風發,長聲笑道:「格他!」

  四隻狐妖也向龍骨拜了拜,哈哈大笑,聲音嘹亮:「格他!」

  他們先從龍骨的全貌著手,從不同的角度觀察龍骨神韻,以氣血來模仿真龍的架構。

  蘇雲甚至還取出神仙索,攀爬到空中,從俯瞰的角度來觀察龍骨走勢以及龍爪方位。

  六日之後,他們來到近前,詳細描摹龍的骨骼構造,尾骨、腿骨、趾骨、內腔骨壁、顱腔內壁等等,甚至蘇雲還
  觀察真龍的骨髓斷面,研究其骨骼內部結構。

  --這骨髓斷面應該是人魔造成的傷,人魔以無比恐怖的破壞力,擊傷真龍多達數十處,讓這條真龍重傷不治!

  這些日子,蘇雲與四隻狐妖吃喝拉撒都在葬龍陵,專心致志研究,只有太陽快落山時,龍的靈出現,他們這才離
  開葬龍陵。

  「龍的骨骼,比我們人要多出太多了。人體只有二百多塊骨頭,而龍骨多達一千零六十八塊!」

  蘇雲看了看龍的身下,臉色微紅:「連那種地方都長著骨頭,而且還有鱗片狀的倒刺。」

  最近兩日,他們遇到了瓶頸,無法從龍骨上得到更多的知識。

  這是他們的積累不足使然。

  積累不足,即便有億萬財富放在面前也不識,即便踏入寶山也會空手而歸。

  龍骨中蘊藏的玄妙玄機實在太多,但也深奧無比。蘇雲和花狐他們在野狐先生的庠序裡求學多年,但底蘊還是比
  不上天道院的士子,他們只能從龍骨的形態構造上得到膚淺的東西,無法得到更多的奧妙。

  即便如此,他們的鱷龍吟蛟龍吟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花狐率先做到從鱷龍吟轉變為蛟龍吟,他的蛟龍活靈活現,惟妙惟肖,在形態神韻上比蘇雲也不遑多讓,他比蘇
  雲雖然有所欠缺,但能做到他這等成就的士子卻也不多。

  其他三隻小狐狸也進步不小,直追花狐。

  原本他們的蛟龍吟都是空有皮相而無骨,現在有了骨骼,蛟龍吟的威力也自突飛猛進!

  「真龍有這麼多骨骼,骨骼與筋肉相連,也即是說,真龍體內的筋脈和肌肉,也是人類的五倍之多!」

  蘇雲不禁頭皮發麻,人與龍的身體差距,不僅僅是五倍那麼簡單。

  龍的骨骼密度五倍於人,骨骼數量五倍於人,筋脈五倍於人,肌肉五倍於人,氣息五倍於人,血液流速五倍於人
  ,這些數字不是相加,而是相乘!

  而且,蘇雲還未計算心肝脾肺腎等臟腑的差距。

  倘若計算這些,人與龍差距只會更大!

  「人與龍能夠縮短差距的地方,只有靈活的腦瓜了。」

  少年眼前漸漸陷入昏暗,他輕輕閉上眼睛:「這就是人為萬物靈長的原因。身體各個方面不如龍,那就通過研究
  ,讓自己掌握龍強大的奧妙,讓龍變成自己的招式,變成自己的神通,壯大自己的身體。」

  他的衣衫忽然微微震動,接著胸腔一鼓一伏,鼓起來伏下去的幅度越來越大。

  「哤咕!」

  「哤咕!哤咕!」

  他胸腔中傳來陣陣龍吟,只見他後背越來越寬,突然強大的勁力嗤的一聲將他衣衫撐破!

  花狐等狐妖嚇了一跳,只見蘇雲背後一條條肌肉呈豎紋狀排列,像是一根根肋骨斜插在脊樑骨上!

  他的後背變得比平時寬了一倍,背後的肌肉線條也比平時多了倍餘,再加上繃起的根根大筋,隆起的一根根血管
  ,讓蘇雲的後背呈現出一種暴力的美感!

  唰--

  龍紋身湧現,蛟龍張牙舞爪,在他背上遊走,慢慢的舒展身軀,趴伏在他的後背上。

  不過與以往的龍紋身相比,這次是龍尾盤於外,龍首位於中央,再加上蘇雲蜂腰猿背,上寬下窄,宛如一幅龍盤
  天頂的宏圖一般!

  「小雲這是將真龍肋骨,用在自己的身上了!」

  花狐立刻看出玄機,蘇雲沒有長出真龍肋骨,而是以氣血模擬真龍肋骨,讓自己的肋骨數量翻倍。

  不僅如此,他還以氣血模仿出更多的肌肉、筋絡!

  他沒有解剖過真龍,只是以龍骨來推測應該有這些肌肉和筋絡,但即便如此,也讓他的力量爆發性的增長!

  蘇雲散去氣血,身體又恢復如常,少年臉上肌肉抖了抖,花狐連忙道:「小雲,你氣血岔了?」

  「不是,又少了件衣裳。」

  蘇雲一臉惋惜,他的衣裳前面還好,但是背後變成一條一條的,很是涼爽。

  「我給自己存了兩件去城裡的新衣裳,倘若現在穿上,去城裡的時候就不新了。」

  少年把背後破爛的布條繫在一起,道:「會被城裡人笑話的。」

  凜冽的寒風吹過山谷,嗚嗚作響,如同冬日的號角聲,蘇雲等人走出葬龍陵的時候,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

  雪花還未落到葬龍陵,便被騰騰的熱氣化成雨珠落下,灑在他們身上,帶著絲絲涼意。

  越往外走,天氣越寒冷,蘇雲和花狐等人匆匆回到天門鎮,蘇雲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給自己提前換上了新衣
  裳。

  天門鎮受葬龍陵影響,並未下雪,只是落雨,但是鎮外很快便白雪茫茫遮掩了大地,連樹木上都被掛上了雪花,
  一派銀裝素裹。

  第二天早上,蘇雲醒來,穿好衣衫推開門,一股涼風撲面而來,衝去身上的燥熱。

  花狐等狐妖都不在家,蘇雲打開柴扉看去,天門鎮的地面上濕漉漉的,天空中漂浮著陰霾。而在遠處則白雪皚皚
  茫茫,把山也遮住,樹也遮住,路也遮住。

  鎮外傳來咕咕的鳥鳴,蘇雲遠遠看到樹上站著幾隻半人多高的大鳥,而在樹下不遠處,幾隻狐狸正在雪地裡捕獵
  。

  為首的便是花狐,側著腦袋蹲坐在雪地裡,時不時打量四周,忽然似乎看到了雪下的獵物在挖雪前進,花狐便噌
  的一下高高躍起,頭下腳上,倒栽下來。

  他的腦袋深深紮在雪地裡,只剩下一條大尾巴露在外面。

  那尾巴猶自不安分的動彈兩下。

  花狐從雪堆裡爬出來,鼻孔被撞得流血,應該是撞在雪下的石頭上,但他的口中卻多出了一隻趁雪出來覓食的地
  鼠。

  這是天市垣狐狸們最喜歡吃的食物。

  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也在雪地裡有樣學樣,有時候運氣好能抓到地鼠,有時候卻把自己撞得鼻血長流。

  蘇雲看著這一幕,心中一片安寧。

  就在此時,他突然怔住了:「我的眼睛……」

  一覺醒來,他的雙眼復明瞭。

  他的體內,洪爐中爐火熊熊,爐火分為六層,最外層的火焰是純藍色。

  他的洪爐嬗變養氣篇,不知不覺間修煉到了第六重。

  他該走了,該離開天門鎮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16:46:54

  第0035章 天地英雄

  蘇雲靜靜地站在柴扉前,鎮外,花狐為了捕捉地鼠撞得滿頭是包,雪地裡狐狸們神出鬼沒,跳來跳去,樹上咕咕
  叫的是臨邑村的村民,正交頭接耳的商議是否要抓隻狐狸來吃。

  蘇雲緩緩收回目光,他看到了天門鎮,自己前前後後生活了近十四年的小鎮,變得虛幻起來,像是霧氣中的海市
  蜃樓,隨著冬日的風而抖動。

  他看到了天門鎮的居民,他們在霧氣中的身影,強大,不可思議,卻沒有實體。

  咚、咚。

  小鎮上響起了羌鼓,那是朔方獨有的樂器。

  「……世代興亡,卻便似月影圓缺!咚咚!」

  蘇雲循著聲音看去,他的目光經過了正在賣包子的包子張,經過了買醉的徐大叔,經過了坐在屋簷下手牽著手腿
  促著腿的樂爺爺樂奶奶,經過了新婚燕爾的雁飛嶺夫婦,經過了芳兒姐……

  這些他熟悉的人,變得虛無縹緲起來,他的目光經過他們時,只見熟悉的身影在陰霾中扭曲,膨脹,變得猙獰。

  他們熟悉的面孔,竟像是廟宇裡的鬼神一般,變得陌生!

  他們便是一尊尊鬼神,屹立在天門鎮的霧氣之中。

  朔方人獨有的腔調從漸漸濃郁的霧氣中傳來,帶著黃土的寥廓與大山的巍峨,伴隨著羌鼓一起吟唱:「山人家堆
  案圖書,咚咚!當窗松掛,滿地薇蕨。咚咚!」

  蘇雲眼中熱淚湧出,霧氣中的鬼神們轉過頭來,一雙雙目光給他以熟悉的感覺。

  他們早已死了。

  天門鎮所有鎮民,早已死在了六年前的那場災變之中。

  他們留在這裡,創造出天門鎮的假象,其實是為了照顧他啊!

  「侯門深何須刺謁?咚咚!白雲自可怡悅!到如今,世事難說!」

  蘇雲迎著聲音看去,曲伯坐在天門上,滿臉皺紋,昏花老眼,羌鼓放在他的膝頭,以手拍鼓。

  他的嗓音中朔方的厚重遼闊和巍峨,一下子變得無比濃烈起來!

  「天地間不見一個英雄--不見一個豪傑!咚咚!」

  蘇雲被這最後兩記鼓敲得氣血沸騰,他的氣血近乎不受控制般爆發,發出一聲悠揚的龍吟,滾滾氣血如潮從體內
  湧出,化作血色蛟龍,圍繞蘇雲身軀纏繞兩週。

  龍首從他的身後右肩處向前探出,龍鬚飄揚。

  「哤咕--」

  蛟龍咆哮,對抗鼓聲的壓迫。

  「小破孩,你長大了!」

  天門上的曲伯哈哈大笑,站起身來,背起羌鼓。

  他的身軀頓時變得無比偉岸,那是一尊多臂的鬼神,是強者死後的性靈!

  天門鎮的霧氣中,那一尊尊鬼神的目光落在蘇雲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我們死後,有各種各樣的願望,遺願未了,所以有天市托付。但是我們有著同一個願望,那就是讓你平安長大
  。」

  曲伯的身子彷彿戰神,愈發高大,高大且虛幻,朦朦朧朧,給人隨時可能會散去會消失的感覺。

  天門鎮的屋舍也被拉得很長很長,變得像是夢幻泡影。

  「這個願望是岑老給我們的,岑老走了,現在你也長大了,你也該離開了。」

  霧氣中的鬼神紛紛道:「你走了,我們便少了一個壓著我們的負擔,少了壓在心頭的一個遺願。小破孩,快走吧
  !」

  呼--

  北風呼嘯,天門鎮變得宏大而虛幻,蘇雲抬起手來,似乎想要抓住他們,抓住天門鎮,抓住童年的記憶。

  然而天門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一片片荒墳,墳頭草枯黃,墓碑上濺著泥漿,四周破敗的瓦礫表明這裡原本是一個很是繁華熱鬧的鄉
  鎮。

  這裡沒有人祭祀,沒有人打理,墳墓群中,只有一片草廬宅院,那是蘇雲居住的房間。

  「曲伯,羅大娘……你們去哪兒了?你們還在四周對不對……」

  蘇雲腳步沉重,行走在天門鎮的墳墓群中。

  元朔李將軍諱孝義之墓。

  他站在一塊墓碑前,墓碑上的文字讓他陷入回憶,李孝義這個名字很陌生,但他知道芳兒姐暗戀的英俊青年木子。

  元朔天道院徐道人之墓。

  他也不知道徐道人,他只知道酒鬼徐。

  元朔雷音閣主之墓。

  他不知道雷音閣主,但知道鎮裡經常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化緣的賴和尚。

  元朔張火祝諱奮韜之墓。

  張奮韜是包子張嗎?

  元朔越水祝諱思成之墓。

  越讀音與樂相同,那麼越思成是樂奶奶還是樂爺爺?

  ……

  他不知不覺間走到天門鎮遺址墓群的第一排,墓碑上刻著元朔曲太常諱進之墓的字樣,這個曲進曲太常,是曲伯
  嗎?

  雪地中,蘇雲向曲伯的墓碑叩拜,然後又來到羅大娘的墳墓前,叩拜一番。

  這個冬日,他與天門鎮的鎮民們一一拜別,拜謝他們這六七年來的養育照看之恩。

  他回到草廬裡收拾一番,主要是一些新衣和這些日子積累下來的五銖錢,還有野狐先生交給他的幾冊舊聖絕學。

  他收拾妥當,走出這個他幻想中存在著的故鄉,他失明了六年,幻想了六年,天門鎮在他的幻想中也存在了六年
  。

  花狐和三隻小狐狸坐在墳墓群外靜靜地等待他,彷彿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

  蘇雲回頭看去,天門還屹立在那裡,破敗不堪,無人修繕。

  那座門戶,是六年來曲伯一直沒有修好的門。

  蘇雲收回目光,取下四個小包袱拋了過去:「花二哥,這裡面是你們的衣裳鞋子,我不知道合不合體。穿上吧,
  我們去天市垣驛站,準備進城。」

  狐妖們接過包袱,一個個轉身便扎入雪層中,雪層下面鼓起了四個包,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過了片刻,一個五短身材胖嘟嘟的小娃娃滿臉笑嘻嘻的從雪堆裡鑽出來,頭頂戴個狗耳朵帽子,身上穿著內絨的
  紅色小裌襖,下身穿著暗紅色燈芯絨小棉褲,腳上是虎頭鞋。

  他從雪地裡蹦出來,因為個頭太矮,又再度掉進雪裡,只剩下狗耳朵帽子露在外面。

  蘇雲探手把他拎出來,上下打量幾遍,疑惑道:「小凡?還是不平?」

  「我是你二哥!」

  那小娃娃怒道,說罷便摘下帽子:「你看,你看!我頭髮是花色的!」

  蘇雲唯唯諾諾,歉然道:「二哥,你還沒到我腰間,我還以為是不平……」

  「我發育的晚,身子長得瓷實,要你管!」那花色頭髮的小屁孩氣鼓鼓道。

  蘇雲摸了摸他的腦袋,花狐呲牙威脅他,露出上下兩對小虎牙。

  蘇雲把他往雪地裡摁了摁,花狐又只剩下一個帽子露在外面。

  狸小凡和狐不平也鑽了出來,比花狐還矮一些。

  兩隻小狐妖像是對稱生長的一般,穿的衣服也是一模一樣的,都是花布格子的裌襖,裡面縫了些保暖用的廉價皮
  毛,腿上蹬了一條略顯長的碎花布棉褲,頭頂戴著和花狐一樣的狗耳朵帽子。

  兩隻小狐妖一左一右,一臉狐疑的盯著蘇雲。

  蘇雲面不改色,被他們注視了半晌,這才道:「你們的衣服都是一起買的,像是像了點兒,不過結實又便宜。穿
  在你們哥倆的身上,的確好看……」

  花狐從雪地裡鑽出腦袋,呲著小虎牙:「我的衣服也是同一個攤位上買的吧?」

  「嗯,攤主說多買的話可以打折。」

  蘇雲悲憤道:「二哥你要知道,我是個瞎子,看不到美醜的……」

  雪地裡有東西拱了拱,一個頭戴白色反絨的兔耳朵帽子的小姑娘鑽了出來,那帽子的兩隻兔耳朵還可以動,時不
  時抽一下抽一下的。

  狸小凡和狐不平嫉妒得眼睛都紅了,直勾勾的盯著那對一動一動的兔耳朵,然後又齊刷刷的向蘇雲看來。

  「女孩子一定要打扮的可愛一些。」

  蘇雲面不改色道:「這是攤主對我說的。」

  兔耳朵下面是兩條青黑色的辮子,從腦後梳到胸前。

  青丘月費力的從雪地裡走出來,身上穿著的是純白色的披風狀的長袍子,腰間繫個紅色的帶子,長袍毛茸茸的很
  是保暖,一直拖到她的腳踝。

  她腳底蹬著一雙青色木底皮質內絨的青狐鞋,鞋面上繡著狐狸頭圖案。

  花狐把自己從雪地裡拔出來,盯著自己腳上的虎頭鞋,又看了看青丘月的青狐鞋,眼睛也變紅了:「小妹,妳的
  鞋……」

  「可舒服了!」

  青丘月很開心,晃著兩條辮子,雪白的衣服襯托著辮子很是顯眼:「又好看!而且你看帽子裡的耳朵是中空的,
  我可以把自己的耳朵藏在兔耳朵裡。我動耳朵的時候,兔耳朵也動……」

  花狐紅著眼睛轉頭盯著蘇雲。

  「荒集鎮的攤主挑的。」

  蘇雲訥訥道:「我身上的也不太好看,咱們又沒有多少錢……好了好了,我們該趕路了!」

  四個冰雪可愛的小妖孩跟著他一腳高一腳低的沿著雪路往前走,走著走著便突然少了一個,每當此時蘇雲便停下
  來,伸出手,把掉進雪坑裡的小妖孩拎出來。

  「二哥,不要四處亂跑。」蘇雲囑咐道。

  花狐委屈萬分:「我沒有……」


  第0036章 天市垣無序地帶

  蘇雲和四個小妖孩來到歪脖子柳樹下。

  柳樹下只有雪埋孤墳一座,並沒有沒有草廬,也沒有岑伯。

  蘇雲抬頭,大雪過後,天空如洗,湛藍深邃,天上並沒有岑伯所說的人來人往的集市。

  他轉頭看向雪地裡,看向自己的那座小小的「房子」,那裡並沒有房子,雪地裡只有一個小小的墳丘。

  墳丘被打開了,露出一個小小的棺木,那就是蘇雲童年印象中的小小的「房子」。

  當時自己雙目失明,又處在狹小無比的房子裡,掙扎,錘門,絕望的大喊大叫。

  七歲的少年當真感覺到了絕望和無助。

  就在他惶恐之際,他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的「房門」被打開了。岑伯牽著他的手,把他從「小房子」裡拉出
  來。

  蘇雲而今回憶起這段過往,心中有著萬千的情緒不知如何表達,最終他在雪地裡向岑伯的荒墳叩拜一番,起身繼
  續前進。

  他回頭又望了一眼天門鎮,遙遙看到孤零零的天門矗立在那裡。

  恍惚間,離家的少年彷彿又聽到了曲伯那老朔方獨有的荒涼寥愴的腔調,和那略顯單調滄桑的羌鼓聲。

  「到如今,世事難說!」

  咚!咚!咚!

  「天地間不見一個英雄!」

  「不見一個豪傑!」

  咚!咚!咚!

  ……

  蘇雲一行人走過了蛇澗,來到了黃村。

  大荒墳千瘡百孔,黃鼠狼們站在各自的洞穴門前,看著四面八方,提防敵人來襲。有的則跑到雪地裡鑽來鑽去,
  玩鬧嬉戲,還有幾個繞到樹後面,變化成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卻是在練習法術。

  「黃村的小壞蛋們!」

  花狐雙手做喇叭,對黃村的黃鼠狼們大喊:「我們要進城了!不揍你們了!逢年過節,花爺爺從城裡回來的時候
  再揍你們!別想我們--」

  嘩啦--

  空中滿滿都是被曬乾的糞球屎蛋子,呼嘯向他們飛來。花狐哈哈大笑,與蘇雲等人轉身便跑。

  熱鬧一番過後,他們又回到胡丘村,花狐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來到胡丘村村民的墓前,叩拜一番。

  蘇雲來到野狐先生的墓前,鄭重萬分的祭拜這位啟蒙老師。

  岑伯、曲伯、羅大娘等人對他的恩情都很大,岑伯有救命之恩,曲伯、羅大娘等人有養育之恩,而野狐先生對蘇
  雲卻是啟蒙、開靈智的恩情!

  不為他的智慧啟蒙,不開啟他的靈智,他便是山裡的野孩子,與禽獸何異?

  野狐先生像是打開了他心靈的眼睛,讓他學會明辨是非,讓他學會做人。

  他們離開胡丘村,經過庠序,蘇雲和四個小妖孩進去打掃了一番,清理灰塵,他們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彷彿還能
  聽到野狐先生的聲音,彷彿還能看到同學們的身影。

  天平橋。

  蘇雲抬手,氣血化作蛟龍飛出,龍爪扣住翹起的橋頭,把這座橋拉了下來。

  他們登上天平橋,向對岸走去,天上一隊狍鴞飛來,叫道:「蘇家小屁孩要走了嗎?城裡很危險!」

  蘇雲抬頭,向臨邑村的居民揮了揮手。

  一隻狍鴞落下,降落在他們前方的橋頭,圓圓的臉很是嚴肅,伸開翅膀比划:「咱們鄉下是森林,城裡就是鋼鐵
  森林,凶險異常!城裡人吃人,不吐骨頭!」

  上空的狍鴞們飛遠了,咕咕的叫聲傳來,在呼喚他。

  橋頭的狍鴞撲扇翅膀飛去,聲音從空中傳來:「留下來做妖怪不好嗎?我們在你眼中是妖怪,但你在我們眼中也
  是妖怪啊!幹嘛非得進城?」

  蘇雲笑道:「不想渾渾噩噩的活著啊,才要進城。」

  「城裡比天市垣凶險百倍!咕咕,當心,咕咕!」

  橋頭落到對岸,蘇雲帶著四個小妖孩走了下來。大雪天,荒集鎮也冷清了許多,花狐領著他們來到老苟家拜訪,
  老苟夫婦毛髮都已經花白,有些老態。

  「這麼早就進城啊?」

  苟婆為他們各自盛了碗熱湯,皺眉道:「為何不等年後再進城?現在進城的話,沒有人同行,很危險的。」

  花狐道:「大娘,小雲的眼睛能看見了,被趕出天門鎮了。天市垣沒有多少值得留戀的地方,所以我們打算進城
  謀生,再找仇人報仇。」

  苟婆還待再說,老苟抬手來喝道:「公妖怪長大了就是要出門在外,闖蕩出一番事業,你一個母妖怪懂什麼?去
  ,給我這碗湯多加些胡椒粉!」

  苟婆氣呼呼去了。

  老苟面色嚴肅的看著蘇雲,道:「你是人,我們是妖,到了你們人的地盤,你得多照顧小花他們。」

  蘇雲鄭重點頭,有些侷促的捧著碗喝湯。

  老苟又道:「荒集鎮以東都很安全,但荒集鎮以西就不好說了。出了荒集鎮往西走三十五里地就是天市垣驛站,
  從驛站乘燭龍進城。但大雪封路,積雪難行,你們估計要在路上過夜,第二天才能到驛站。路上……」

  老苟眼角抖了抖,聲音沙啞道:「荒集鎮西邊便是無序地帶,你們一定要小心!到了夜裡,一定不要露宿在外面
  ,一定要找到舊聖的廟宇,在舊聖廟宇裡休息!」

  他的眼中流露出恐懼,難以遮掩的恐懼:「還有一件事,廟宇中的篝火一定不要熄滅!切記,一定不要熄滅了!
  如果晚上聽到外面有人叫你們也不要出去,一定不要出去!」

  他的面目陰森恐怖,幾乎是用威脅的語氣衝著蘇雲花狐他們低聲吼道。

  蘇雲和花狐等人連忙點頭。

  老苟面色恢復如常,捧著碗喝湯,道:「天冷,趁熱喝,喝得身上發汗了再出門。老婆子,胡椒粉拿來了沒?再去
  炕幾個洛饃泡湯吃,多炕一些,小兔崽子們路上當乾糧!洛饃裡攤幾個雞蛋!」

  蘇雲等人在老苟家混飽了飯,吃得全身暖洋洋的,這才出了門。

  狐不平讚道:「苟大爺真硬氣,把大娘訓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是咱們男子漢的榜樣!」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後面傳來鐵鍋撞擊腦門的聲音,只聽苟婆壓低嗓音,氣呼呼道:「給你臉了,給你臉了是不
  ?母妖怪就不進城了是不?就不闖蕩了是不?就不建立一番事業了是不?老娘做的湯,你喝著不美嗎?還要在老
  娘面前裝硬氣……」

  接著便是腦袋撞擊門板的聲音,其中夾雜著老苟的求饒聲:「孩子們還未走遠,等走遠了再打……」

  狐不平噤若寒蟬,低著頭不敢說話,趕緊跟著蘇雲他們向鎮外走去。

  雪地漫漫,荒集鎮外便是一座大山連著一座大山,雪色極美,然而在雪地裡走得久了便顯得有些單調。

  雪很深,還未化去,道路都被淹沒,一不小心還會跌入雪窟窿中。

  好在他們都有不凡的本事,元氣修為也很渾厚,不必擔心有危險,只是行走在雪路上很是吃力,因此前進速度不
  快。

  「以這個速度,天黑的時候真的未必能走到天市垣驛站。」

  蘇雲抬頭打量遠處,雪路兩旁是溝渠,可以分辨道路,但是倘若不小心掉進溝裡,多半會弄濕衣裳,凍得瑟瑟發
  抖。

  如此行進六七里地,太陽也挪到了西邊的半天空中,雖然可以看到太陽,但那陽光似乎也是冰冰的沁著涼意,感
  覺不到絲毫熱量。

  前方便是一片山坡,山坡上蓋著一棟棟紅房子,矮矮的,約有三四十戶人家。

  花狐蹦起來,想要看個仔細,怎奈個頭不高,蘇雲把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肩頭,花狐這才看個分明。

  只見山坡紅房子上的積雪都已經被人剷去,而官道上的積雪竟也被人清空,露出一條五六丈長能容一輛馬車的橋
  ,跨在一條小河上。

  「苟大爺說鎮西都是刁民,我怎麼覺得是他說人家壞話?」

  花狐從蘇雲肩頭跳下,笑道:「多半苟大爺在這裡吃過虧。」

  蘇雲微笑道:「能夠讓苟大爺吃虧的妖,不得不讓我們提防啊。」

  花狐心中凜然。

  他們向前走去,只見那橋頭和橋尾皆有人猿懷中抱刀坐在那裡,那人猿身強體壯,即便是冬天大雪紛飛,也只穿
  了件馬甲。

  蘇雲遙遙打量,只見人猿後背比人要寬很多,隔著馬甲可以看到一塊塊肌肉,肌肉數量也要比人多。

  「人若是長著這麼多塊肌肉,便是天賦異稟了。而猿族的猿妖一出生便有如此天賦!」

  蘇雲讚嘆,這種天賦,羨慕不來。

  他們又向前走幾步,便見路上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寫著袁家嶺幾個字。

  蘇雲瞥了瞥山上的紅房子,揚了揚眉毛:「看來山上都是猿妖。這麼好的天賦……」

  「過橋啊?」

  橋頭那坐在躺椅中的猿妖抬眼瞥了他們一眼,耷拉的手臂抬起來:「每個人兩枚五銖錢。」

  狐不平氣道:「為什麼要給你錢?」

  那猿妖搖搖晃晃站起來,舒了個懶腰,瞥他一眼,懶洋洋道:「袁家嶺的路,是我們村鋪的,橋,是我們村搭的
  ,雪,我們也掃了,收錢不過分吧?」

  狐不平還要再說,蘇雲笑道:「不過分。」說罷取出錢袋子,數了十個五銖錢。

  那猿妖收了錢,又躺了下去。

  蘇雲等人上橋,待來到對岸,對岸也躺著一個猿妖,懶洋洋道:「下橋費每人兩枚五銖錢。」

  狐不平大怒:「剛才給過錢了,怎麼還要給?」

  那猿妖坐起身來,嘿嘿笑道:「剛才給的是上橋費,現在給的是下橋費。」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17:25:11

  第0037章 妖魔風範

  即便花狐一向穩重,聞言也不禁勃然:「你們收一次錢就行了,居然還收兩次!你們這是巧立名目!」

  那猿妖抽出懷中的刀,明晃晃的閃眼睛,笑道:「你們可以不下橋啊,我又不是一定要收你們的下橋費。廢話少
  說,要麼交錢,要麼腦袋伸出來給我砍一刀!」

  蘇雲等人身後,收上橋費的那猿妖悠然道:「幾位,俺們自從搭橋修路收過路費之後,可是不做殺人越貨的買賣
  了。不要逼俺們重操舊業。」

  蘇雲瞥了山坡上的村莊一眼,又看了看身前身後的兩頭猿妖,道:「上橋收費不過分,下橋收費自然也不過分。
  」

  他走上前去,從錢袋子裡數出十枚五銖錢,那猿妖一把搶過去,又瞥了瞥他的錢袋子,笑道:「裡面還有很多啊
  。你們這是打算去哪裡?」

  狐不平道:「進城……」

  蘇雲慌忙摀住他的嘴,笑道:「我們去前面走親戚。」

  狐不平會意,改口道:「去前面村走親戚!」

  「下雪天走親戚,倒是稀奇。」

  那猿妖目光閃動,只見蘇雲把錢袋子放回包袱裡,卻從包袱裡掉下來十幾塊青虹幣。

  花狐急忙上前,把青虹幣塞回包袱裡。

  蘇雲幾人打好包袱,匆匆向前走去。

  那猿妖目送他們遠去,突然道:「老六,我來生意了!」

  另一邊的猿妖皺眉,勸道:「幾個小孩子,留點活口吧。袁武,由他們去便是。等他們回來,還可以再收兩份錢
  。」

  那袁武笑道:「他們是進城的!這幾個小鬼,毛沒齊便打算進城。他們絕對無法活著走到驛站,肯定會死在半路
  上!他們身上帶的錢可不少,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我!」

  袁老六正要說話,袁武已經大步去了。

  「小孩子都殺,不積陰德的傢伙。」袁老六搖了搖頭,卻也沒有把他追回來。

  蘇雲與花狐等人快步往前走,蘇雲低聲道:「再走遠一些。」

  花狐等人會意,一人四個小妖孩飛速往前趕,只見道路兩旁積雪很深,不知不覺來到道路轉彎處,忽然花狐等人
  縱身一躍,跳入道路兩旁的積雪中消失不見。

  袁武仗著刀一路猿縱猴躍,速度極快,待追到轉彎處,便見蘇雲站在前方。

  那少年背對著他,竟然將身上的上衣給脫了下來,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一旁,露出肌肉線條優美的後背。

  袁武詫異,笑道:「這孩子真懂事兒,莫非怕血沾到衣服上?這樣也好,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捅破了衣裳,黏
  上了血便不值錢了。」

  就在此時,他突然看到蘇雲的背部膨脹開來,竟然像是又長出了十二根肋骨,背部肌肉群竟然也像是突然間翻倍
  了一般!

  蘇雲背後,一條條大筋繃緊,二十四條肋骨插在脊柱上,龐大的背部肌肉群與脊柱相連,大筋連接肌肉與肋骨。

  「好強壯!」袁武心頭大震。

  蘇雲的身上忽然有蛟龍游動,蛟龍來到他的背後,與背部肌肉組合成龍盤天圖。

  那氣血蛟龍鬃須飄蕩,從蘇雲的背後探出頭來,向袁武張口大吼。

  「哤咕--」

  道路兩旁的松林中落雪紛飛,撲索索落地。

  袁武被他氣血衝擊,忍不住長嘯,體內磅礡元氣混著血液衝出體表,身上長毛被衝擊得飄揚不定!

  「築基六重?我也是!」

  叮鈴鈴!

  他手中的長刀發出清脆的鳴叫,竟然難以承受住他狂暴的氣血,被他的氣血衝擊得越來越劇烈,便像是薄鐵片子
  抖動越來越急,突然間被撕裂!

  他狂暴的氣血在他身後結成一尊魁梧猿人的異象,那猿人一身毛髮金光燦燦,獠牙猙獰,四顆獠牙長達五六寸,
  個頭比袁武要高大倍餘。

  仙猿養氣篇。

  這種功法是舊聖經典時期的一種養氣築基的功法,不過並沒有在朔方一代的官學中推行,而是其他州郡官學中的
  築基功法。

  不同的州郡往往有著不同的養氣築基功法,比如朔方用的便是畢方神行養氣篇。

  袁家嶺的猿妖應該是來自其他州郡,因此學了仙猿養氣篇。

  仙猿養氣篇與其他築基功法的最大不同在於,修煉這門功法可以提升骨髓造血能力,增加骨骼密度,強筋健膜,
  鍛煉身體每一根肌肉,讓自己的力量得到極大提升!

  這門功法的下篇,叫做猿公訣,同樣也有六招,是極為暴力的招式。

  比起人類,仙猿養氣篇更加適合猿族。猿妖修煉這種築基功法,可謂是事半功倍,威力更強!

  袁武的氣血狂暴,身軀在一剎那間竟然又長高了尺許,手臂變粗,雙腿變粗,雙目血紅,忽然曲蹲,縱身一躍。

  蘇雲與他距離約有四丈,袁武縱身一躍之間,落地距離蘇雲已經不過丈餘。

  這頭暴猿落地上前一個墊步,右肩後撤,腰馬合一,身後金猿與他做出同樣動作,也是右肩後撤腰馬合一,一拳
  轟來!

  拳風呼嘯作響,道路兩旁的繼續被風聲帶著,斜斜吹上半空,紛紛揚揚。

  蘇雲轉身,背後的龍圖遊遍全身,抬手便是蛟龍吟的第一招,蛟龍出淵!

  他的全身上下,一塊塊肌肉大筋抖動,將力量從大地傳到腿腳,從腿腳傳到腰身,腰部肌肉跳動,脊骨宛如蛟龍
  爬行,將這股力量送到他這一拳中!

  這一拳讓他的身軀前傾,有氣血所化的龍爪龍尾從他體內湧出,龍爪扣在地面上,四條龍腿發力,讓他這一擊的
  力量達到極致,迎上袁武!

  他葬龍陵格龍骨之後,對蛟龍吟的領悟和理解已經達到極高的水準,以龍形態來運轉氣血壯大自身。

  這是他格龍骨以來的第一戰!

  他想檢驗一下,自己這些日子格物致知的成果!

  袁武的拳頭如同酒罈子,比蘇雲的拳頭大了數倍,在電光火石間,兩人拳頭碰撞。

  道路兩旁的積雪彷彿遭到無形的衝擊,雪花飛揚衝上半空,袁武臉色頓變,他聽到自己的手骨的震動聲。

  這震動清脆,是中指指骨裂開時發出的聲音,就像是鋒利的斧頭劈進乾柴時發出的聲響。

  這聲音從骨頭中傳導到他的耳膜裡,比從空中傳到他的耳朵要快很多。

  接著便是食指和無名指炸裂的脆響,隨即是他手腕處的筋膜斷裂的聲音,這股猛烈的力量從他的小臂尺骨橈骨傳
  遞到上臂的肱骨、肩胛。

  他的頭顱猛地一歪,腦袋像是被變成大妖的公牛撞過一般,腦中渾渾噩噩。

  其他力量則從肩胛分散到三十三脊椎和十二肋骨,他的衝擊勢頭頓時被止住,魁梧的身體向後倒跌飛出!

  他還未落地,忽然只見道路兩旁的雪地炸開,四個冰雪可愛的小孩衝出,抓住他的手腳,在半空中施展出鱷龍翻
  滾和蛟龍翻滾!

  哢嚓,哢嚓!

  四聲脆響傳來,袁武看到自己的四肢扭曲,被扭成了麻花狀,心中一沉:「常年打雁,被雀兒啄瞎了眼。我被這
  幾個小鬼算計了!」

  他頓時醒悟過來,蘇雲露出錢財,便是利用他的貪婪引他過來。他若是不貪,自然無事,若是貪心追過來想要殺
  人奪財,那就會被蘇雲等人除掉!

  花狐等人單足落地,袁武噗通一聲後背著地,四肢扭曲。

  「這裡是袁家嶺,誰敢殺我?」

  袁武爆喝,厲聲道:「我袁家老祖坐鎮嶺中,乃此地一霸,殺了我你們誰也休想……」

  呼--

  蘇雲右腿橫掃過來,這條腿中勁力賁張,血管充斥著狂暴的氣血,宛如蛟龍擺尾,狠狠掃在他的脖子上!

  袁武脖子處大筋發出嘣嘣的斷裂聲,頸骨扭曲,被蘇雲這一腿壓著頭顱惡狠狠的砸向地面!

  地面劇烈震動。

  蘇雲收回右腿,快速在袁武身上翻了幾下,找出一小袋五銖錢,打開了取出十枚五銖錢。

  袋子裡還有很多錢,他卻沒有多取。

  「小雲哥,他收了我們二十個錢!」狐不平整了整狗耳朵帽子,提醒道。

  「那十個錢是過橋費,理當給的。他要殺我們,我們反殺他,這是正道。殺了他,少死了不少人。」

  蘇雲從袁武懷裡翻出一冊薄薄的書籍,低頭打量一番,微微一怔,又把那十枚錢丟在袁武的屍體上,道:「這本
  書我要了,十個錢買你的,我們兩不相欠。」

  他站起身來,四個小娃娃快步跟上他,花狐問道:「小雲,這是什麼書,值十個錢?水鏡先生教我們才收一個錢
  的。」

  「這本書叫仙猿養氣篇。」

  蘇雲一邊走一邊翻開,道:「上篇的心法降服心猿,駕馭意馬,暴猿坐丹田,很是不凡。下篇猿公訣有猿公六式
  ,招式也很不凡。」

  青丘月抖了抖兔子耳朵:「那也不值十個錢。」

  蘇雲懊惱道:「他被我們打死了,講不了價的。早知道先講好價格再打死他。」

  作為無人區的唯一人類,他的處事風格也早就染上了這裡的妖魔鬼怪的作風。

  該給的錢,一定要給,一分不少,公平買賣。哪怕對方是死人,也必須要給。

  是自己的錢,一定要拿到手,被搶去便奪回來,絕不屈服。

  不是自己的錢,就算放在他的面前也一文不取。

  他的原則,就是這麼簡單明瞭。


  第0038章 文聖公廟

  花狐還是有些不解,道:「有仙猿養氣篇,但是沒有先生,我們也學不會。」

  蘇雲一邊翻閱仙猿養氣篇,一邊繼續往前走,腦海中不由想起自己在天門背後的另一個世界的遭遇,胸中有了一
  股豪氣:「那就我來做這個先生,把仙猿養氣篇教給你們。」

  幾隻小狐狸面帶憂色。

  先生,不是誰都能做的。

  倘若對功法理解出錯,不但自己會練錯,也會傳給士子,遺禍不淺!

  不過,花狐他們也明白蘇雲的意思,袁家嶺遲早會發現袁武的屍體,肯定會追殺過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瞭解袁家嶺的功法,有備無患!

  前方道路有積雪,很是難走,蘇雲穿戴整齊,與花狐等人趟雪快步前進,走了幾里地便被累得氣喘吁吁。

  這雪淹沒腰身,走起路來,根本看不到花狐、青丘月等人。

  而且天上居然又下起雪來。

  剛才還是晴朗的天,現在飄雪紛飛,更要命的是天色越來越昏暗。

  「下雪了,便不用擔心被追上了。」

  蘇雲鬆了口氣,取出神仙索向空中一拋,雪地裡四個小娃娃紛紛躍起抓住繩索,被帶到天空中。

  蘇雲也抓住繩索,來到空中。

  神仙索是件了不起的寶物,但是這件寶物怎麼用才是關鍵,他只琢磨出把繩子拋在空中這一種用法。

  這繩子可以帶著他們走出一繩之地,--繩索飛到高空,會向前鋪開。

  繩索縮短時只是一根上吊繩,長短不過七尺,勉強能掛在樹上再搭個扣掛人,但變長時卻有七百丈。因此一繩之
  地是七百丈距離。

  蘇雲等人踩在繩索上,向前走出七百丈距離,這才抓住繩頭,順著繩索滑了下來。

  高空更冷,他們被凍得幾乎抓不住繩索,青丘月險些摔下來,幸好蘇雲抓住了她。

  眾人落地,蘇雲沉聲道:「大雪茫茫,而且還在下,天色又陰沉,袁家嶺的猿妖絕對找不到我們的足跡!」

  他們冒著風雪繼續前進,狐不平嫌變成人走得太慢,於是把衣服脫了收拾到包袱裡,又變回狐狸。

  只是這小狐妖在雪地裡鑽了片刻,又變回小妖孩,默默的穿好衣裳。

  狸小凡悄聲詢問,狐不平沉默片刻,這才道:「冷。凍屁股,凍耳朵。」

  花狐打趣道:「這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以前冬天一件衣服都不穿,現在穿上了就難脫下來了。」

  如此又走了六七里地,天色越來越昏沉,蘇雲個頭高,四下裡張望,在風雪昏暗中看到一座被壓得低沉的門楣。

  積雪覆蓋了廟宇,遠遠只能看到雪白的屋頂與周圍一色,門楣沒有積雪,還可以勉強辨認。

  他們頂著風雪向那廟宇走去,來到跟前,蘇雲仰頭張望,匾額上的文字掛了雪,難以分辨。

  他張口吹了口氣,匾額上的積雪飛揚,露出「文聖廟」三字。

  蘇雲鬆了口氣:「文聖廟供奉的是儒家的聖人。儒家聖人行為處事正派,在這裡借宿應該不會有事。」

  他伸手敲了敲門,半晌無人應答,於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文聖廟院子不大,除了主殿之外便是東西兩廂,東廂是廟祝放柴做飯的地方,西廂來客借宿休息的地方。

  蘇雲帶著花狐等人先去主殿,只見這裡供奉著儒家的聖人,躬著身子,一手捧著本書,一手指點書中文字,不知
  是向別人請教還是給別人講解書中的文字。

  蘇雲在供壇下尋到了香,點燃了,插入香爐,眾人對這位儒家聖人拜了拜,然後退出大殿。

  他與花狐去東廂抱了些乾柴,青丘月、狐不平等人在西廂收拾房間,這裡沒有被褥,只是收拾一下,清掃灰塵而
  已。

  蘇雲搭好小小的篝火堆,點上篝火,又在篝火上搭了一個簡易架子,把一口小鍋放在上面。

  花狐抱來一個大雪團放在鍋裡,雪團漸漸融化。

  蘇雲從包袱裡取出洛饃,在火邊烤一烤,烤出麵和雞蛋的香味來,分給眾人。

  眾人囫圇吃下,水又開了,他們各自喝了些水,狐不平開門去看外面天氣,只見天色已晚,風雪卻漸漸停了。

  雪後的天空卻不黑暗,反而能夠朦朧看到遠處。

  「關門,關門!」

  眾人在後面催促道:「好冷!別放涼風進來!」

  狐不平站在門前,回頭道:「外面好熱鬧!」

  眾人詫異,蘇雲上前,隔著破爛牆頭向廟外看去,只見廟外果然亮堂熱鬧。

  此去廟外百十步,便是一棟大宅子,佔地約有十多畝,燈火通明,裡面傳來絲竹聲和嬉鬧聲,像是有人在裡面夜
  宴,飲酒作樂。

  不遠處又有豪宅如宮殿一般,更是歡歌笑語,隱約間可以看到人來人往,車馬如龍。

  而在遠處,這白天荒涼無比的雪原和山川間,一棟棟宮闕大宅,憑空拔地而起,燈火璀璨,熱鬧非凡。

  還有侍女公子之類的人物,趁著夜色出來賞雪、玩雪,又有頑童在雪地打雪仗,讓蘇雲身邊的狐狸們躁動起來,
  便要跑到雪地裡撒歡。

  然而在白天,根本看不到這種景色,看不到這些屋舍,到了夜間,便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顯得分外詭異。

  「是白天看到的那些大墓。」

  蘇雲張望一番,猜測道:「多半是到了夜間,性靈出來玩耍了。」

  就在此時,廟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只聽有人在廟外問道:「文聖公,文聖公!在家嗎?」

  「何事?」東廂裡傳來人聲。

  蘇雲身邊四隻小妖孩毛都炸了起來,花狐顫聲道:「東廂裡明明沒有人的……」

  隱約間便聽得開門聲,只聽廟外有人對話,道:「我是東陵來的,家主人說難得雪色美景,請文聖公移駕前去做
  客。家主人已經備好美酒佳餚,虛席以待。勞煩通報一聲。」

  「稍待,我去通稟一聲。」

  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從西廂前經過,蘇雲等人卻沒有看到人影,只聽腳步聲漸漸去了主殿。

  主殿傳來開門聲,裡面像是有人竊竊私語。

  過了片刻,腳步聲又傳來,漸漸接近,去了廟門前。

  「聖公說,我家來了客人住在西廂呢,倘若主人離家赴宴便是怠慢了客人,有悖禮數。因此只好推辭了,還請東
  陵主人恕罪。」

  「那可惜了。家主人這次還請了其他幾位聖公呢。」

  「都有哪些位聖公?」

  「附近還能有哪幾位聖公?無非是琴棋書畫而已。」

  「容我再去通稟。」

  又過不久,廟門前再度傳來人聲:「勞煩兄台告知東陵主人,聖公馬上便到,只能請西廂的客人多擔待了。」

  「只要火不滅,還能有人膽敢在文聖廟鬧事不成?」

  「這倒是。」

  西廂裡,蘇雲和四隻小狐妖面面相覷。

  這時,主殿的大門開啟,蘇雲連忙掩上西廂的房門,只聽那腳步聲來到西廂門前,停頓下來,房內一人四狐心跳
  加速,守著篝火不敢動彈。

  門外有個渾厚溫和的聲音傳來:「客人借宿,主人原不得離開赴宴,怎奈都是摯友相約,不容不去。客人夜間不
  要滅了篝火,只要火焰尚在,我便能在夜間辨明廟宇方向,瞬息可至。」

  腳步聲響起,廟門處傳來開門聲,又傳來關門聲。

  篝火邊,一人四狐大眼瞪小眼,半晌沒有說話。

  蘇雲道:「我路上研究仙猿養氣篇,已經快研究透徹了,你們先睡,我再看一會,等到下半夜,誰醒了便來替我
  。」

  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各自化作狐狸,睡在火堆旁,花狐照顧他們,過了片刻,三隻小狐妖睡去,花狐也漸漸
  沉入夢鄉。

  篝火偶爾嗶啵一聲,炸出一個火星子。

  蘇雲趁著火光終於把仙猿養氣篇看了一遍,心中微動,調動元氣,小心翼翼的控制氣血進入自己的雙眼之中。

  自從他修成了洪爐嬗變的第六重,氣血便將堵住眼瞳的仙劍和天門鎮的烙印逼開,但無論是仙劍還是天門鎮都不
  曾消失,而是依舊浮現在他的視野中!

  若是不仔細查看,是無法看到他眼睛的異狀。但是在蘇雲看來,他的目光所見,除了四周的世界,還有有著飛行
  的仙劍,波瀾壯闊的北海,以及那座不曾毀滅的天門鎮!

  當然,還有那八座巍峨頂天而立的朝天闕!

  「另一個世界,我來了!」

  蘇雲催動氣血,氣血湧向那八面朝天闕。

  上一次他未能看清朝天闕的形態,也未能看清朝天闕是如何打開天門的。這一次,他終於看清。

  只見朝天闕上有著一隻隻神獸異獸的浮雕,當他的氣血來到跟前時,便被朝天闕上的浮雕吸收,而那些浮雕竟然
  在一點點的化作血肉之軀!

  蘇雲還未來得及看仔細,八面朝天闕便已經被激發!

  朝天闕上各種異獸神獸復生,紛紛騰空飛起,落在天門鎮的天門上!

  天門異變,光芒從一扇扇門戶中流出,匯聚在中央的門戶上。

  嗡!

  蘇雲感覺到奇異的震動傳來,眼前一片雪白,待他視線漸漸恢復,他發現自己又再度來到天門後的另一個世界!

  遠處,仙山蒼茫,仙台漂浮在雲端,長長的石橋如龍蜿蜒起伏在雲間。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17:49:51

  第0039章 鬼怪

  那個世界與他上一次離開時一模一樣,像是整個世界被固定在他離開時的那一刻,唯一不同的恐怕便是那口追殺
  他的仙劍。

  仙劍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雲一邊謹慎的打量四周,一邊飛速移動腳步,向曲伯屍身而去。

  他必須在那口仙劍感應到他之前,從曲伯屍身前的那幅仙圖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離開此地!

  他的時間極為短暫,必須爭字奪秒,不容耽擱!

  他飛一般來到曲伯的屍身前,向曲伯躬身一拜,隨即抬手,手掌印在那幅通明的仙圖之上!

  仙圖中頓時雲開霧捲,他的內心被映照在這幅仙圖上!

  仙圖中,陽光傾灑,映照山川,忽然巍巍群山撲面而來,只見一白猿在山林間縱躍如飛。

  白猿止步於山頂,對著太陽呼吸吐納,那頭頂的陽光竟然被匯聚過來,形成一個尺許的火球,隨著白猿呼吸而起
  起落落。

  那白猿一邊呼吸,一邊活動筋骨,背後筋肉如鐵打的一般,他的肌肉數量,比人類多出了一倍有餘!

  他後背上的筋也多了倍餘,而且更加粗大!

  「白猿身軀雖強,但還是比不上真龍!」蘇雲心道。

  那白猿的天劫突如其來,這天劫不是鱷龍或者全村吃飯的那種雷劫,而是雷火,一團團天火從空中滾落下來,向
  白猿轟去。

  --之所以稱之為雷火,是因為火球來到白猿跟前便逕自炸開,爆發出爆炸般的雷音。

  而拳頭大小的雷火爆炸開來,火焰能席捲四周畝許地的範圍,極為驚人!

  那白猿在山頂對抗雷火天劫,他也在渡劫,也在蛻變,向金猿進化!

  他的身姿身法,正暗合仙猿養氣篇中的猿公訣!

  蘇雲一邊看白猿渡劫,一邊對照猿公訣,先前不理解的,參悟不透的,統統豁然貫通,再無窒礙!

  這幾乎相當於一頭渡劫的白猿手把手教他如何修煉猿公訣,甚至比裘水鏡那等名師教的還要深刻許多!

  蘇雲飛速參悟,那白猿對抗雷火的一招一式清晰分明,他甚至可以看到白猿的肌肉起伏運動,大筋的張合,甚至
  氣血流動的方式!

  尤其是氣血,與仙猿養氣篇的上篇相互對照,更是讓他收穫良多!

  猿公訣六招,第一招白猿掛樹,第二招古澗飛渡,第三招井中撈月,第四招老猿抱鐘,第五招擒捉心猿,第六招
  猿公彈劍。

  蘇雲用這六招與上篇的心法相對照,再回憶適才看到白猿呼吸吐納,將日光化作火球的情形,不由得恍然大悟!

  仙猿養氣篇的上下兩篇,被他打通!

  「原來如此!」

  蘇雲目光閃動,他跟隨野狐先生學了六年的舊聖經典,成就雖然不大,但是舊聖經典之所以難學,正是因為晦澀
  。

  他這六年來把舊聖經典學了個遍,一直沒有找到用處,但是接觸到外界的新聖絕學之後,卻發現理解新聖絕學變
  得無比簡單!

  他學習洪爐嬗變和仙猿養氣篇,上手極快!

  「猿公訣最為神妙的便是這最後一招,猿公彈劍!不知道這一招,能否對付得了那口仙劍?」

  蘇雲剛剛想到這裡,突然一道劍光出現在仙圖中!

  那劍光一閃而過,正在渡劫的那頭白猿做出猿公彈劍的姿態,叮的一聲彈在那口仙劍上。

  「擋住了?」蘇雲又驚又喜。

  下一刻,白猿整整齊齊的裂成兩半。

  蘇雲毛骨悚然,轉身狂奔。那驚鴻一瞥,白猿被劈開時,身體內部構造也出現在他腦海中。

  「這倒是格物致知的好機會,可以瞭解白猿的身體構造,以氣血模擬,壯大猿公訣的威力,但是那一劍太恐怖了
  !」

  他風馳電掣,奮力狂奔,沿著石橋向天門而去!

  鈴鈴鈴的聲音傳來,那是仙劍在長鳴,在破空,向他追殺而來!

  「這口劍的速度,好像比以前更快了!」

  蘇雲被劍光壓迫得眼前看不到任何東西,索性閉上眼睛,他感應到仙劍的速度在提升,比上一次來到這裡時更快
  ,不由頭皮發麻。

  「蛟龍吟的招式變化,再加上猿公訣的力量,絕對可以逃出生天!」

  蘇雲催動氣血,兩條大腿瞬間變得無比粗大,彷彿暴猿,曲蹲跳躍,疾行如飛。

  待來到斷橋處,少年縱身一躍,人在半空,由猿化作蛟龍,騰挪一縱,跳入天門!

  他的身後,仙劍一晃而逝!

  蘇雲回歸身體,一抹額頭,額頭都是冷汗。

  篝火還在燃燒,只是火勢比剛才小了些。

  蘇雲又添了些柴火,火光照著他的臉龐,少年想著剛才的遭遇心有餘悸。

  「猿公彈劍也擋不住那一劍!那一劍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了!」

  蘇雲定了定神,目光幽幽的看著篝火,擋不住那一劍,他便只能偷偷摸摸的進入天門,無法去探索那個世界到底
  有什麼。

  那個世界,一定藏著不知多少秘密。

  更關鍵的是,下一次進入其中,仙劍的速度又會提升到什麼程度?

  「曲伯的身體在那裡,除了曲伯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

  他晃了晃頭,把這種思緒排出頭腦,心道:「白猿進化為金猿需要渡雷火劫,鱷龍進化為蛟龍也需要渡雷劫。那
  麼人會進化成什麼?人若是進化到那種形態,又需要渡什麼劫?」

  天門鎮的曲伯他們,是在尋找人進化的下一形態嗎?

  這些長輩渡劫了嗎?

  他思緒萬千,守著火堆,時不時添柴。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冷笑:「文聖公果然在這裡藏了好吃的!」

  蘇雲心中一驚,西廂門被一股陰風吹開,他身邊的篝火火焰頓時變成慘淡的綠色!

  少年被凍得連打幾個冷戰:「有妖邪之物進來了!」

  那篝火火焰向後飄搖,忽然火焰旋轉了起來,綠油油的火焰被拉得越來越高,似乎要把廂房的屋頂點燃了。

  只見篝火木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焚燒,即將化作灰燼!

  蘇雲忙手忙腳,拚命把柴火往火堆裡丟,唯恐篝火熄滅。

  然而新添的柴怎麼也點不著!

  那綠色的火焰竟像是沒有溫度一般!

  從屋外吹來的陰風越來越急,眼看篝火便要燃盡,忽然只見西廂中明亮無比的電光閃過,刺目至極。

  伴隨電光的是哢嚓一聲雷音,接著篝火的火焰恢復正常顏色,適才蘇雲添的木柴嗶嗶啵啵的燃燒起來。

  花狐、狸小凡等人被雷聲驚醒,四下看去,卻見四周如常,心中納悶。突然,文聖廟的院子中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傳來。

  蘇雲起身,湊到窗邊,推開一條縫看去,只見文聖廟的院子裡落下來一顆小山般的大腦袋,黝黑黝黑的,不知道
  從哪裡掉下來的。

  花狐也湊過來,看到那頭顱,兩人對視一眼,均是駭然。

  蘇雲安慰那些小狐狸,道:「沒事了沒事了,是雪把東牆壓倒了。」

  三隻小狐妖不疑有他,又自沉沉睡去,狐不平發出咿呀咿呀的囈語聲,這小狐狸捲著身子抱著自己的尾巴,不知
  在做什麼好夢。

  蘇雲悄聲道:「二哥,乾柴沒了,你先守著火,我去東廂裡抱點柴火來。」

  「小心!」花狐鄭重道。

  蘇雲悄悄起身拉開廂門,走了出去,花狐在他身後悄然無息的關上房門。

  文聖廟的院子裡,那巨大的腦袋突然晃動一下,蘇雲嚇了一跳,急忙停步。花狐趴在窗邊觀望,見狀一顆心險些
  提到嗓子眼裡。

  那怪腦袋又動彈一下,卻沒有其他動作。

  蘇雲小心翼翼,從一旁繞過去。

  忽然,他不經意間看到這廟牆之外有巨大的身影晃動,急忙抬頭看去,只見有高達十多丈的巨人,比文聖廟正殿
  還要高出許多,在廟外走來走去!

  那巨人彷彿被蒙上了眼睛,看不到四周,正伸出雙手四下裡摸索。

  蘇雲仔細看去,心中駭然,只見那巨人脖子上沒有腦袋!

  他在廟外走來走去,像是在四處摸自己的腦袋一般!

  蘇雲愈發小心,悄然無息的向東廂走去,這時廟外探過來一隻漆黑的手掌,沿著廟牆四處亂摸。

  眼看便要摸到蘇雲,蘇雲急忙打開東廂的門進入東廂,悄悄把廂門掩上。

  那隻大手在門外摸索了片刻,又去摸其他地方,蘇雲飛速抱起一捆柴,悄悄開門關門,沿著牆角向西廂走去。

  這時,那隻大手從前面堵了過來,蘇雲後面也有一隻大手,前後夾擊。

  蘇雲咬牙,一溜小跑來到那顆大腦袋邊。

  那顆從天上掉下來的大腦袋還在動彈,呼哧呼哧作響。

  他屏住呼吸,向西廂走去,只見西廂的火光漸漸微弱下來。

  蘇雲急忙加快腳步,就在此時,那兩隻大手終於摸索到院子中央,對著那顆大腦袋摸了摸,然後抓住大腦袋頭頂
  亂糟糟的頭髮,將這顆腦袋提了起來。

  那腦袋原本是臉朝下砸在院子裡,此刻被提起來,立刻像是撥浪鼓般左右甩動記下,這才睜開眼睛。

  那眼睛大得像澡盆一般,閃爍著綠油油的光。

  蘇雲轉身,正好與這大腦袋面對面。

  蘇雲不假思索,手掌在乾柴一拍,兩根乾柴飛出,蘇雲屈指連彈,一招猿公彈劍,兩根乾柴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正中那大腦袋的兩隻眼睛!

  那大腦袋發出痛苦的叫聲,外面的無頭身體一手拎著腦袋,一手在脖子上亂摸,似乎是在揉眼睛,只可惜脖子上
  沒有腦袋。

  蘇雲立刻衝向西廂,花狐飛速開門。

  突然,廟宇外馬鳴聲喧嘩,馬匹頓足的聲音傳來。

  有人叫道:「叔父,前面有火光!殺了袁武的那幾個小兔崽子,一定藏身在那裡!」


  第0040章 黑暗降臨

  「屋漏偏逢連夜雨,是袁家嶺的妖怪追過來了!」

  蘇雲心中一沉,放下乾柴:「我們沒有留下足跡,但是雪停了,他們卻可以循著火光追過來!現在外面有袁家嶺
  的妖怪,還有這拎著頭顱的鬼怪,兩下夾擊……」

  馬鳴聲距離文聖廟越來越近。

  蘇雲收拾包袱,飛速道:「二哥,叫醒他們,我們立刻離開!」

  花狐急忙喚醒狐不平、青丘月等人,蘇雲打好包袱掛在肩頭,湊到窗邊看去,只見巨型鬼怪的粗壯手掌把大腦袋
  拎出院子,雙手捧頭,把亂糟糟的大腦袋放在脖子上。

  那鬼怪兩隻手扶著腦袋左右晃了晃,似乎在找位置。

  廟外傳來一聲咒罵:「娘廝賊,又裝反了!」

  蘇雲又看到那巨型鬼怪把自己的腦袋摘下來,後腦勺與臉的方位調轉了一下,這才放下去,只見那鬼怪的脖子處
  像是長出了許許多多揮舞的觸手,與腦袋生長在一起。

  「嘿,好了!」

  巨型鬼怪眉開眼笑,從廟外探下腦袋,俯身進院子,向西廂窗戶後面的蘇雲看去。

  「小東西,蠻可口的樣子……」

  巨型鬼怪剛剛說到這裡,突然外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何方妖孽?膽敢阻撓我袁家嶺辦事?認得猿三祖師嗎
  ?」

  轟!

  劇烈的震盪傳來,赫然是大妖出手,攻擊那巨型鬼怪。

  那巨型鬼怪吃痛,突然探出手來抓住文聖廟院子裡的老樹,把那株老樹連根拔起,掄圓了向外重重掃去!

  蘇雲在窗邊看到廟外人和馬一起被掃飛到半空,一隻隻火把被丟在空中,轉著圈落下。

  他不由呆了呆:「怎麼他們反倒先打起來了?這些袁家嶺的妖怪,脾氣真是火爆。」

  猿三祖師乃是袁家嶺的大妖,一身實力極為強悍,竟然與那巨型鬼怪鬥得不相上下!

  他們一個是鬼怪,一個是大妖,駕馭陰風妖氣,邊打邊走,只聽外面雪地中傳來巨物碰撞的聲響,還有樹木折斷
  崩塌的聲音,很是驚人!

  蘇雲立刻推開西廂門,沉聲道:「文聖廟防得住鬼怪,防不住妖!趁現在,我們走!」

  三隻小狐狸化作三個小娃娃,各自背著一個小包袱魚貫而出,花狐化作的小娃娃跟在後面。

  眾人來到牆邊,縱身一躍,跳出廟牆,踩著雪地,伏身向外飛速走去。

  雪夜中,月光下,那鬼怪與袁家嶺大妖殺入山林,殺得樹林抖動不已。

  蘇雲與花狐等人一路前行,忽然只聽有猿妖高聲叫道:「不在廟裡!」

  「牆角有腳印!」

  「追!」

  蘇雲心中一沉,低聲道:「二哥,帶著他們先走,找一處廟宇藏身!我有神仙索,我來斷後!倘若你們等不到我
  ,那就先去天市垣驛站等我!」

  花狐知道事態緊急,沉聲道:「你要小心。」說罷,帶著三個小娃娃加快速度向山地裡走去。

  蘇雲打量四周,縱身一躍跳到一株大樹上,如同蛟龍倒掛在樹上,伺機而動。

  「蛟龍吟的身法都是貼地而行,在這麼深的雪地裡戰鬥,有些施展不開,反倒是猿公訣縱跳如飛,才是這種局勢
  下的殺招!」

  他眼中光芒閃爍,默默催動仙猿養氣篇。

  啪啪啪!

  隨著他的氣血衝盪,他的體內一塊塊骨骼之間的軟骨鼓起,肌肉筋膜隆起,氣血膨脹,身子也跟著膨脹,變得更
  加強壯!

  他觀想白猿化作金猿時的身體內部構造,以氣血化骨,化筋,化血肉,骨肉筋膜在體內膨脹,讓他只覺體內瞬間
  充斥著平日裡難以想像的力量!

  仙猿養氣篇在他體內狂暴的氣血帶動下,從第一重一路破關斬將,在蘇雲氣血運轉幾個大周天之後直接來到第六

  重!

  而猿公訣更是被他直接修成第三種成就!

  按理來說,就算蘇雲的修為深厚,但修煉一門新的功法,也需要十多天的時間才能提升到第六重,才能修成三種
  成就。

  但蘇雲並非常人,仙猿養氣篇心法最為關鍵的是捉心猿降意馬,而他飽讀舊聖經典,早就做到了這種成就。

  當年天門鎮公案過後,野狐先生把自己的課堂搬到庠序,收了些狐狸士子聽講,一個小瞎子來到庠序,靠在窗戶
  下偷聽。

  一連幾日,野狐先生都遇到這個小瞎子,於是便讓他進屋,出題考他和其他小狐狸。

  小瞎子對答流暢,引經據典,得了個第一。

  那個小瞎子,便是蘇雲。

  他有著異於常人的悟性,狐妖們也都極為聰明,但自從蘇雲來到庠序裡之後,花狐他們便沒有再考過第一!

  他對仙猿養氣篇的理解,不比大儒遜色,即便裘水鏡來解仙猿養氣篇,也未必能比他解得更好。

  他欠缺的,是目不能視,是無法觀想,是無法修煉那些矯騰變化的招式。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不成了問題。

  他已經恢復視力,而且眉心中還有天門鎮烙印,內藏八面朝天闕,可以打開天門進入另一個世界,直面仙圖,通
  過仙圖,得到最直觀的觀想,學到最精準的招式!

  馬蹄聲傳來,一隻隻猿妖坐在馬背上,舉著火把大呼小叫,向這邊追來。

  頭馬衝來之後,蘇雲突然縱身從樹上躍下,手掌壓在第二匹馬背上的那猿妖的臉上!

  白猿掛樹!

  這一擊的力量好大,將那猿妖的身體從馬背上帶得飛起。

  蘇雲壓著他的腦袋,與另外一匹並行的馬匹背上的猿妖腦袋狠狠撞在一起,白猿掛樹這一擊的力量終於完全爆發
  。

  這一瞬間,蘇雲甚至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捏的不是一顆頭,而是捏著一顆雞蛋去撞另一顆雞蛋!

  兩個雞蛋碰撞的結果,可想而知!

  他壓著兩具屍體落地,月光皎潔,潔白的雪地被塗紅了一片!

  「袁青,小七!」

  後面的猿妖縱馬追來,見狀睚眥欲裂,蘇雲立刻縱躍而起,騰空上馬,落在一匹馬背上,雙腿用力一夾,馬兒向
  前竄去。

  前方的猿妖已經勒住了馬,調轉過頭來。

  那猿妖縱身,站在馬背上,他的起手式剛剛擺出來,蘇雲便立刻看出他要施展的招式是古澗飛渡。

  這一招是袁武與蘇雲相對時施展過的一招,縱身躍起,如老猿從樹上跳過古澗,落在對岸的樹上,以強大的衝擊
  力來提升自己的攻擊力,力量極大!

  果然,前方那猿妖縱身躍起,向蘇雲所在的馬兒跳來!

  就在他跳起的一瞬間,蘇雲也自縱身一躍,卻是頭下腳上,施展出猿公彈劍這一招。

  那猿妖的古澗飛渡威力爆發,一拳將蘇雲剛才所乘的駿馬腦袋砸得粉碎,而他的拳頭落下的同時,蘇雲一指彈在
  他的頭頂天靈蓋上。

  啪!

  那猿妖天靈蓋骨骼破裂,碎骨扎入大腦,一聲不吭便栽倒在雪地裡。

  蘇雲落地,如靈猿縱身躍起,背後傳來咻咻的利箭破空聲,卻是又有十多個猿妖縱馬追來,彎弓便射。

  蘇雲變得比猿妖還像是猿妖,在雪地中連連躲避,忽然縱身上樹,一飄一蕩,從一株樹上跳到另一株樹上,用的
  正是擒捉心猿的招法。

  十幾個猿妖騎射不斷,追著蘇雲衝入山林中,蘇雲放下心來:「這樣花二哥他們便安全了。」

  突然,他背上中了一箭,蘇雲急忙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氣血化作龍鱗,將這一箭擋住,只是還是晚了一些,被
  這一箭刺入血肉之中,儘管不深,但也很是疼痛。

  蘇雲忍住痛,拔出箭,以氣血化龍鱗覆蓋住傷口。

  這一箭已經影響他的動作協調,而且他的血液從衣服下滲出來,讓他覺得背上有些不太舒服。

  那些猿妖依舊在追來,只是馬兒在堆滿積雪的樹林裡行走不便,很快便有不少馬兒踩空,崴了腳,不能前進。

  那些猿妖棄馬上樹,縱跳連連,向他追去。

  「棄馬之後,在樹上縱躍,武器攜帶不便,弓箭之類也會被他們丟掉。沒有了武器,那麼我可以一戰。」

  蘇雲接著月色打量前方,前方的樹木,樹木的枝條,一切都映照在他的眼眸中。

  他腦海裡,大黃鐘旋轉,忽、秒刻度層層遞進,他的眼睛判斷物體與自己所處的位置,黃鐘計算時間,身體隨之
  而調整,讓他可以避開沿途障礙,不至於被樹枝絆住或者擋住身形。

  同時,他的身體協調到最省力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他的體力體能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存,方面後面的戰鬥
  。

  他的黃鐘是性靈神通,只是蘇雲現在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是把黃鐘單純的當成計時工具而已。

  「我需要一個沒有亮光的地方,一個對我最有利的地方。」

  他的目光搜尋,被這些猿妖追趕,遲早他的體力體能會耗盡,那時便凶多吉少,他必須速戰速決!

  突然,蘇雲看到山林間有一座廟宇,心中微動,立刻衝了過去。

  那廟宇竟然是嶄新的,應該是剛剛建成沒多久,雖然不大,但五臟俱全。

  蘇雲幾個起落,落入那廟宇的院落中,隨即快步衝到正殿裡。

  咚咚咚!

  一個個猿妖縱身落在院落裡,飛速衝入正殿。他們目光四下搜尋,卻不見蘇雲的蹤跡。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關門的咯吱聲,那十多個猿妖急忙轉身,只見蘇雲正在關閉殿門。

  「袁家嶺的諸位兄台。」

  月光下,蘇雲的臉上露出笑容,他的眼睛緩緩閉上,輕聲道:「黑暗降臨了。」

  殿門關閉,殿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蘇雲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你們,準備好面對黑暗了嗎?」

  猿妖們厲喝連連,四下出擊,蘇雲如同黑夜中的王,在黑暗中閒庭信步,精確的避開猿妖們的攻擊。

  天門鎮的少年抬手,做出敲鐘狀,他的腦海中的黃鐘彷彿傳來一聲鐘鳴。

  噹--

  計時開始。

  殿內一片雷聲,如同蛟龍長鳴,夾雜著各種厲喝,哀鳴,以及骨骼斷裂的聲響,還有鮮血飛濺灑落在窗戶上的嗤
  嗤聲。

  過了良久,一切聲音平息。

  殿門咯咯吱吱開啟,月光照進來,一個少年的身影走入月光中,走出大殿。

  蘇雲仰頭,迎著明月張開眼睛。

  他的身後,殿內一地猿妖屍體。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21:30:03

  第0041章 裘水鏡與大人物

  西廂,蘇雲燃起篝火,脫光衣裳,用雪清洗身子,洗去身上的血跡,又處理一下背上的傷口,這才穿上衣裳。

  「衣裳又沾血了。」

  少年皺眉,在火光下打量衣服上的血跡:「又要買新衣裳了。穿著帶血的衣裳進城,會被城裡人當成怪物吧?」

  他一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很正常的少年,不像是出身自天市垣無人區的少年。

  蘇雲穿戴整齊,去把猿妖屍體清理出廟宇的大殿,這才回到篝火邊,心道:「夜裡無法尋找花二哥他們,唯有等
  到天亮之後。」

  他著實困乏了,在篝火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久,蘇雲醒來,只見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他正欲添些柴火,外面卻傳來對話聲:「……身為天道院的
  士子,當此危難之時,你竟然要走,要去留洋!西人的學問有什麼好?西人打過來,割我元朔領土,擄我子民,
  要朝廷賠款,你還要去西洋!你是天道院的士子啊--」

  另一個聲音響起:「兄長,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舊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大洋彼岸,我們認為的那些蠻夷,國力
  已經在我們元朔之上了!我必須要去留洋,學他們的本事!」

  蘇雲微微一怔:「這個聲音……」

  「留洋學他們,學西人的學問?你是學儒的,你要背叛儒學背叛祖宗嗎?」

  「我西學中用,本質上還是儒。學長,隨我一起去留洋,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救這個國家,挽大廈將傾!」

  「只有留下來才是救這個國家,只有保住舊聖絕學,才能救亡圖存,留住元朔的精氣神,才是救這個國家!不然
  ,民族的脊樑都沒了!裘水鏡!你給我站住!」

  蘇雲起身,看向窗外,月光下的廟宇院落裡站著兩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那是月亮的光點聚集形成的身體。

  其中一人相貌依稀可以看出是年輕時的裘水鏡,另一人濃眉大眼,比裘水鏡顯得高大強壯。

  兩人都是器宇軒昂。

  蘇雲微微一怔:「性靈的執念?」

  這景象,聲音,以及院子裡那兩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都應該是這座廟宇供奉的性靈的執念。

  在今晚的月色中,這個性靈的執念爆發,化作了少年時的他。

  而與他對話的另一個人,便是少年時代的裘水鏡。

  「水鏡先生年少時是天道院的士子?」

  蘇雲看著院落中的那兩個少年,他們還在為是否要留洋求學而爭執,心道:「這個廟宇的主人也是天道院的。水
  鏡先生要去留洋學其他國家的的知識,而廟宇主人卻覺得應該保住舊聖絕學。他們是因此而鬧出矛盾了嗎?」

  性靈的執念,在慢慢瓦解。

  「學長,我將去大洋彼岸求學,等幾十年,再來看你我孰對孰錯吧。」水鏡先生的聲音傳來。

  性靈的執念散去,院子裡兩個少年的身影隨著月光的點點光斑而消失。

  蘇雲推開房門,來到院子裡,怔怔出神:「這場讓廟宇主人死後還記掛至今的對話,真的這麼重要嗎?」

  他儘管熟讀舊聖經典,但這一刻卻分不出水鏡先生和廟宇主人孰對孰錯。

  「廟宇主人應該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吧?他與水鏡先生一樣,都是想救這個國家。」

  蘇雲活動一下身子,搬來些雪,清洗大殿的地面,洗去血跡。

  他昨晚在這裡與袁家嶺的一眾猿妖血戰,弄髒了地面,自覺留下污跡是對廟宇主人的不敬。

  蘇雲做完這一切,身上出汗,便坐在廟門外歇息。

  「小瞎子,你認識廟裡的鬼神?」一個聲音傳來。

  蘇雲循聲看去,只見廟旁邊便是一戶大宅邸,宅邸前還有一對石獅子,一個精瘦的老人坐在石階上,笑瞇瞇的衝
  著蘇雲招手。

  蘇雲驚訝不已,他來這座廟宇時,可沒有見到廟宇附近有這麼一座大宅子!

  「前輩認得我?」蘇雲好奇道。

  精瘦老者笑道:「咱們是在天市裡一起擺攤的,我在街右邊第九十七道,你是在街左邊九十二道。我自然認得你
  ,咱們是攤友,鄰居了好幾年呢!」

  他說的道,指的是鬼市巷道,蘇雲的攤位在從進天門開始數第九十二個巷道口。

  蘇雲來了精神,連忙跑過去。

  「這個鄰居,是兩個月前新搬來的。」

  那精瘦老者嘿嘿笑道:「我一位朋友給他修了這個宅子,那位朋友叫裘水鏡,去過天市,曾經跟蹤過你。那天他
  來這裡時和我聊了一會兒。他說,這宅子裡的是個東都的大人物,也是他的故友。他這次回來,是為了憑弔這位
  大人物。」

  蘇雲驚訝道:「這廟宇是水鏡先生建的?」

  樓班點頭:「找一些妖怪建的,他出的錢。你這位老師很了不起,是個有大才的人,本事深不可測。你幾個月沒
  去天市了,發生了什麼事?」

  蘇雲道:「我眼疾治好了,所以便沒有再去。」

  樓班打量他,問道:「你打算進城?」

  蘇雲點頭:「去朔方求學。水鏡先生說,舊聖的學問落伍了,必須進城求新學。」

  樓班悠然道:「舊聖的學問,有些是過時了,有些則是歷久彌新,顛撲不破。你知道為何嗎?」

  蘇雲搖頭。

  他跟隨野狐先生學了一肚子的舊聖經典,目前看來,只有理解洪爐嬗變養氣篇、仙猿養氣篇這些功法時,速度比
  較快,並無其他特別之處。

  「我也留過洋。」

  樓班笑道:「西人在學習方法和學以致用上,的確比我們更高明。但是他們有一處比我們低等的地方,而這個地
  方,恰恰是舊聖之所長。」

  蘇雲心中微動,躬身道:「請前輩指教。」

  樓班起身,舒了個懶腰,道:「西人問諸於神,舊聖問諸於人。」

  蘇雲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問諸於神的意思是問諸事於神,諸事不決,便請教神靈,請神來指導人間事。

  問諸於人的意思是問諸事於人,人來指導人間事,沒有所謂的神干預人間。

  這一點,正是舊聖所倡導的,問蒼生不問鬼神,敬鬼神而遠之。

  「舊聖學問缺乏用,更多是指導你修煉磨礪心靈。西人補上了用這一點,所以西人強大起來。」

  樓班道:「元朔目前已經積弱,但只要學習西人的方法,學以致用,革舊聖之弊,把舊聖學問變成新學,戰勝西
  人,我覺得可行。我與裘水鏡一樣,都是新學的人。」

  蘇雲頓時激動起來:「前輩,你是新學的聖人嗎?」

  「新學至今,沒有聖人。」

  樓班搖頭道:「最低,我死的時候還沒有。小瞎子,你若是進城求學的話,我要托付你一件事。」

  他轉身走入自己的宅邸,取來一個小木頭盒子,方方正正的,放在蘇雲手中,道:「我死之時,門下士子糊塗,
  把這鑰匙也陪葬了。你拿著這鑰匙,代我完成一件事。」

  蘇雲掂了掂木頭盒子,只覺沉甸甸的有些墜手,像是實心的,問道:「前輩想讓我完成什麼事?」

  樓班笑道:「這事簡單,你去朔方城,倘若有空,便帶著鑰匙去城下幫我看看,我生前藏在那裡的東西是否還在
  。完成了這件事,我的鑰匙便歸你了。」

  蘇雲明白,這是天門鬼市的規矩,當然,在他的心中那並非是鬼市,而是天門夜市,又叫天市。

  天市的規矩很簡單,那就是拿人東西,替人完成心願!

  倘若不能在期限內完成心願,那麼「寶物主人」便會追回寶物!

  當初蘇雲也是天市賣寶人之一,當然他的寶物並非真正的寶物,只是自己的陪葬品而已。而樓班等一眾鬼神,卻
  是拿出真正的性靈神兵,而且絕對是最好的性靈神兵!

  蘇雲收了木頭盒子,躬身道:「前輩放心,雲,必不辜負所托!」

  樓班笑道:「也不算什麼所托。我只是見到裘水鏡欣賞你,所以跟著他欣賞你,認為你能辦到罷了。好了好了,
  天快亮了,你的活兒也快來了,你該走了。」

  「我的活兒快來了?」蘇雲不解。

  樓班努了努嘴,蘇雲回頭看去,只見山林中樹木搖晃,亂雪紛飛,一株株樹木哢嚓哢嚓倒伏下來。

  「猿三祖師!」

  蘇雲心中一驚,急忙取來包袱,向樓班躬了躬身,隨即一捻神仙索繩頭,神仙索筆直向上探入高空!

  他剛剛抓住神仙索,被帶入空中,只聽樓班的聲音傳來:「小瞎子,你也是靈士,未必便比他弱,何必怕他?」

  「我是靈士?」

  蘇雲錯愕,他明明剛剛修煉到築基第六重,何時成為靈士了?

  他顧不得多想,下方山林中猿三祖師渾身是血,側身背著一桿手臂粗細的混鐵粗棍子,怒吼一聲衝出山林,向神
  仙索抓去!

  蘇雲飛速向上攀爬,猛地一抽繩,猿三祖師縱跳起身,探手抓了個空,不得不落地!

  那白毛暴猿在雪地裡站起身來,身上處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顯然與那巨人鬼怪一戰,他也遭受重創。

  猿三祖師面色陰沉,抬頭仰望,只見蘇雲攀著那根繩索,手腳並用,鑽入夜空之中。

  「殺我袁家嶺如此多的子弟,你絕對無法活著走出天市垣!」

  猿三祖師雙手擂胸,仰天咆哮,他身邊的雪地上,那座新修的廟宇前,擺著十幾具猿妖屍體,赫然是被蘇雲在廟
  中擊殺的一眾袁家嶺高手!


  第0042章 靈士蘇雲

  蘇雲順著繩索從天上下來,取出一塊洛饃放在懷裡捂一捂,待捂得溫熱了這才啃了起來。他吃了兩口又抓起一團
  雪塞到嘴裡。

  猿三祖師應該還在搜尋他的下落,這時候萬萬不能生火,生火冒出的煙,無疑是給猿三祖師指點方位。

  少年吃下洛饃,只見天色漸漸泛白,這漫長一夜,終於算是過去了。

  「猿妖被我吸引過來,猿三祖師也在後面追殺我,二哥他們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蘇雲又吃了口雪,忽然聽到後方傳來重物踩積雪發出的聲音,心中微動,急忙再度拋出神仙索,升上高空。

  他前腳剛走,猿三祖師後腳便至。

  這老猿在雪地上嗅了嗅,仰頭大吼。

  「這老猿是怎麼追上我的?難道他有什麼追蹤的神通?」

  蘇雲心中納悶,他對性靈神通一竅不通,只是聽人說過,也不知猿三祖師是用什麼手段追蹤到他的蹤跡。

  少年隨著神仙索越升越高,天上也越來越明亮,神仙索升到極致,便一字長蛇般平平鋪在雲端。

  蘇雲盤膝坐在繩子上,這時候難得沒有了風,不是那麼寒冷。

  只見天邊一縷金光灑來,一輪金日露出了頭,金光漸漸落下,照耀在少年的臉上。而在下方,天市垣還是一片黑
  暗,那裡依舊是夜晚。

  蘇雲心中微動,修煉仙猿養氣篇。

  仙猿養氣篇至剛至陽,隨著他的功法啟動,只見道道陽光匯聚而來,照耀在他的眉心,光斑隨著他的氣血移動而
  移動,順著眉心來到人中,來到咽喉,又沉在丹田中。

  蘇雲呼吸吐納,那光斑也越來越明亮,被他的仙猿養氣篇匯聚而來的光線也是越來越強。

  漸漸地,他面前日精匯聚,化作一個小小的火球,彷彿一輪小太陽在他面前時而冉冉升起,時而徐徐下沉。

  「仙猿養氣篇汲取日月精華的速度,比洪爐嬗變養氣篇更快,但是煉得不精純。洪爐嬗變養氣篇煉化日月精華的
  速度更快,而且更加精純。」

  蘇雲心中微動:「不知能否把這兩種養氣篇的長處結合在一起?」

  他嘗試著借用仙猿養氣篇提升元氣,又借用洪爐嬗變來煉化元氣,的確是比平日裡修煉快了許多。

  別人也不是沒有想過修煉兩種養氣篇功法,但是修煉一門功法,做到精通都已經很是困難,更何況兩種一起修煉
  ?

  再說,倘若修煉到築基六重,自然是拋棄了養氣篇,轉而修煉蘊靈境界的功法,誰還會再在養氣篇上下功夫?

  蘇雲沒有蘊靈境界的功法,也只有他會繼續修煉養氣篇。

  他的元氣越來越渾厚,氣血兩旺,自覺身體也提升了許多,睜開眼睛看時,只見日上三竿,天市垣的天色已經大
  亮。

  「樓班前輩說我已經是靈士了,何必怕猿三祖師,我明明沒有修煉蘊靈境界功法,他為何說我是靈士?」

  蘇雲心中微動,仔細回憶自己所知的關於靈士的信息。

  靈士,是性靈強大之士。

  靈士有性靈神通,是心心唸唸凝聚而成。

  性靈神通,是靈士之念與氣血融合所化。

  比如說,儒士的性靈神通往往是平日所誦讀的文章,領悟文章精髓,知行合一,運用到日常實踐之中,變成自己
  的行為準則,言行舉止不逾規矩,不違背自己的行為準則,文章便可以化作性靈神通。

  其他神通,也莫非如此。

  如所念是建築,其性靈神通便如磚瓦疊加,雕樑畫棟,斗拱相承,廊腰縵回,簷牙高啄;

  如所念是花卉,其神通便如鮮花盛開,朵朵嬌艷,奼紫嫣紅更勝世間顏色;

  如所念是猛獸,其神通便如猛虎夜行,蛟龍藏淵,鳳棲梧桐;

  如所念是神魔,其神通便如廟中神像金剛,或三頭六臂,或眉生三眼,或遍體火焰;

  如所念是兵刃,其神通便如利刃!

  「那麼我的性靈所念的是什麼?」

  蘇雲想到這裡,突然心頭生出一種明悟:「我心心唸唸的,其實就是我用來計時的大黃鐘啊!那麼我的性靈神
  通……」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少年又坐在繩索上哽咽起來。

  他七歲的時候遭遇天門鎮變故,變成了小瞎子,聽到岑伯的指點去鎮裡的鐘塔去摸鐘,然後日夜不斷的想像自己
  的腦海裡有一口這樣的大銅鐘,刻滿了時間的刻度。

  誰知道他這六七年來花費了多少精力,花費了多少時間,吃了多少的苦?

  誰知道他想像這口黃鐘時出了多少次錯,又因此摔倒過多少次,栽進溝裡多少次?

  蘇雲坐在雲端的神仙索上,一邊笑一邊抹眼淚。

  快過年了,過了年,他就滿十四歲了,那時距離天門鎮災變便是七年時間。

  瞎了六七年的時間,吃了六七年的酸楚與傷痛,他終於有了收穫。

  少年站起身來,鼓盪氣血,讓自己的氣血去填充大黃鐘!

  噹!

  他仰起頭,看到了頭頂一口巨大的黃鐘虛影,像是黃銅所鑄,共有七層,分為年、月、天、時、字、秒、忽,各
  層各有刻度,各有刻度運轉規律!

  隨著他的氣血運行,黃鐘越來越清晰,刻度也越來越清楚。

  蘇雲邁步走在高空中,陽光照射,黃鐘在他身上留下了淡淡的陰影,這一刻,他終於有了自己的性靈神通!

  黃鐘在他頭頂旋轉,忽刻度上漸漸浮現出三十六幅白猿烙印,各具姿態。

  忽刻度上已經有了三十六幅鱷龍圖,鱷龍圖在氣血的滋潤下形態漸漸發生改變,彷彿鱷龍渡劫一般,變化為三十
  六幅蛟龍圖!

  再加上新增的三十六幅白猿圖,七十二幅圖僅僅佔據忽刻度的十分之二,並未將所有刻度填滿。

  奇異的是,隨著黃鐘底層忽刻度的旋轉,這七十二幅圖中的鱷龍和白猿也在不斷演練各自的招法,活靈活現。

  「那麼,性靈神通到底是怎麼用的?」

  蘇雲皺眉,他已經來到繩頭上,突然縱身一躍,手掌搭在繩頭上,神仙索頓時像是失去了支撐,飛速向下墜去!

  「我沒有學過蘊靈境界的功法,不知道怎麼用,但是猿三祖師應該知道。和他打一架,我也就知道了!」

  蘇雲急速墜落,下方,天市垣雄偉壯麗,群山連綿,處處都被積雪覆蓋。

  蘇雲向下看去,山川撲面而來。

  而在雪地中,猿三祖師面色陰沉,以冰雪覆蓋自己的傷口,減緩疼痛。

  他旁邊樹林的樹梢上,六隻白猿站在樹梢的最頂端,彷彿沒有任何重量,翹首向四面八方張望。

  這六隻白猿各具姿態,它們的動作模樣,恰恰是猿公決六招的起手式!

  就在此時,突然一隻白猿看到了空中抓著繩子墜落下來的蘇雲,急忙發出一聲淒厲的猿啼!

  猿三祖師精神一震,把雪搓進傷口,猛地起身,抓住立在樹邊混鐵棒,氣血一振,灌入混鐵棒中。

  只聽六聲猿啼傳來,那六隻白猿從樹頂跳下,飛向混鐵棒。

  倘若蘇雲在這裡,便會看出來這六隻白猿飛向混鐵棒的身法,恰恰是猿公訣的那六招。

  叮、叮、叮、叮、叮、叮!

  六聲清脆的撞擊聲傳來,那混鐵棒的端頭黃銅皮纏繞之處,各出現三隻白猿烙印,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這六隻白猿,與蘇雲黃鐘刻度中的鱷龍圖、白猿圖一般,都是某種奇特的氣血烙印。

  猿三祖師抓起鐵棒,邁步衝出,如同離弦之箭向蘇雲墜落之地趕去!

  他手中的混鐵棒,也並非是真正的鐵棒,而是性靈神通!

  白猿烙印則是他在築基時期修煉仙猿養氣篇,當把猿公訣修煉到第三種成就之後,氣血化作性靈神通上的烙印!

  他每次都可以準確的找到蘇雲,靠的正是自己的性靈神通中的猿公訣烙印。

  蘇雲落地,立刻把神仙索收入包袱之中。

  少年把包袱捆在背後,又緊了緊,默默調整氣息。

  他深信猿三祖師一定可以尋到他,自己無需去找,只需要留在這裡以逸待勞便可。

  突然,大地輕微抖動,蘇雲仰頭,只見遠處一道雪線分開雪原,兩旁大雪如浪,向兩邊排沓!

  而中間,則是一頭白毛暴猿,手持混鐵棒,鐵棒拖地,狂奔而來!

  蘇雲眼角抖動,那白毛暴猿的速度極快,氣血的壓迫更強,還未衝至氣血壓迫便讓蘇雲的眼睛產生了壓迫感!

  「猿三祖師的修為比我要強,他的氣血壓迫,把我眼睛中的氣血逼退,讓我重新變成瞎子。」

  蘇雲眼中的視野越來越暗淡,那是他眼中氣血不足以逼開仙劍,以至於仙劍烙印捲土重來,即將重新佔據他的眼
  瞳!

  「但絕不可以!」

  蘇雲爆喝,頭頂陽光匯聚,化作一個小小的火球,圍繞著黃鐘旋轉,照耀著鐘上的各種刻度!

  他體內氣血狂暴,擋住猿三祖師的氣血壓迫,視線重歸光明!

  冬日,雪景。

  猿三祖師一躍而起,氣血暴漲,讓他全身上下浮現出條條塊塊的肌肉,無比強壯,如同一座白塔!

  他全身上下的傷口悉數炸開,氣血飛濺,然而那手臂粗的混鐵棒卻嗡的一聲掃來!

  蘇雲邁步衝上,一人一猿,在半空中轟然碰撞!

  地面積雪突然間如同遭到無形的重擊,大片大片的積雪沉降,形成一個方圓三四丈的大坑!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21:52:35

  第0043章 飛雪映神通

  噹!

  空中傳來一聲悠揚的鐘響,蘇雲與猿三祖師碰撞的一瞬間,猿三祖師那一棒中狂暴無比的力量便直接將他的力量
  壓垮。

  蘇雲只以為自己要被一棒子打成肉泥,但是隨著這一聲鐘響,他感覺到自己無法承受的力量被黃鐘飛速容納。

  猿三祖師的這一擊威力奇大,但是這一擊的力量,大部分都被黃鐘吸走,相當於他一棒子敲在黃鐘上。

  即便如此,蘇雲也無法擋住那股神力,被一棒子掃飛!

  他的屁股朝後,手和足在前,向天上飛去,猿三祖師的力量之強,可見一斑!

  但就在蘇雲被掃飛出去的一瞬間,猿三祖師的混鐵棒的銅箍上,一隻白猿烙印竟然從棒頭躍出,一招白猿掛樹,
  扣住蘇雲的右腳!

  白猿掛樹的威力爆發,蘇雲上升之勢頓時變成下墜之勢,他被硬生生砸在雪地裡,黃鐘又再度發出噹的一聲大響
  !

  第一隻白猿從那混鐵棒頭躍出之時,第二隻白猿也跟著躍出,就在蘇雲從雪地裡彈起的同時,這隻白猿一招古澗
  飛渡,拳頭轟在蘇雲的臉頰上。

  噹!

  黃鐘又發出一聲清脆悠揚的鐘鳴,蘇雲被這一擊打得人如同陀螺般在空中旋轉飛出!

  第二隻白猿落下,第三隻白猿已經殺到蘇雲上方,一招井中撈月扣住少年的脖子,轉身掄起,砸下!

  第四隻白猿接住第三隻白猿的攻勢,一招老猿抱鐘,雙手抱拳,高舉過頭,狠狠砸在蘇雲腦門上。

  第五隻白猿斜刺裡衝至,蘇雲在雪地裡連翻帶滾,被那白猿一招擒捉心猿拿下,扣著他的胸口往前推!

  喀嚓!

  那白猿壓著他的胸口生生撞斷雪地裡一株老樹,隨即躍起,第六隻白猿衝至,一招猿公彈劍,右手握拳,所有力
  量聚集在右拳之中,待打到蘇雲面前時,所有的氣血衝到食指之中,一指彈出!

  噹--

  黃鐘大響,蘇雲像是破爛衣服填充的人偶,連翻帶滾,四肢無力的甩動,被打飛出去六七丈遠。

  從他與猿三祖師在空中以硬碰硬,不敵猿三祖師的神力,到猿三祖師的性靈神通混鐵棒,化作六隻白猿前後出擊
  ,只是一次呼吸的時間而已。

  但蘇雲已經挨了七招攻擊,被打出十幾丈遠近,毫無還手之力!

  猿三祖師縱跳衝來,在雪地中一躍而起,呼呼掄起那混鐵棒,只見六隻白猿隨著他的鐵棒舞動而相繼飛起,叮叮
  幾聲脆響,又回到鐵棒的銅箍之中,化作白猿烙印。

  猿三祖師揮棒向雪地中的蘇雲狠狠砸下,卻在此時,看似已經失去防禦能力的蘇雲突然如同蛟龍潛游,在雪地中
  遊走,彷彿潛入泥沼,無聲無息,卻是極為敏捷。

  「多謝猿三祖師!」

  蘇雲後退,在雪中穿行,笑道:「我已經弄明白性靈神通的運用之法了!」

  猿三祖師一棒落空,棒頭又有白猿躍出,撲向蘇雲,就在此時,蘇雲頭頂黃鐘旋轉,忽然刻度上也有一隻白猿躍
  出。

  兩隻白猿在空中遭遇,搏殺!

  猿三祖師的白猿神通用的是猿公訣固定的招式,而蘇雲的白猿神通用的卻是猿公訣的散手,以快打慢,半招井中
  撈月,扣住那白猿頭顱用力一扭!

  猿三祖師的白猿嘭的一聲炸開,化作一團氣血散去。

  猿三祖師在修煉猿公訣時,應該沒有經過裘水鏡這樣的名師指導,而是獨自摸索如何修煉,才有今日成就。

  在應變上,他遠不如蘇雲,根本不知猿公訣還可以拆分為三十六式散手。

  猿三祖師棒頭第二隻白猿躍出,然而蘇雲的黃鐘也有第二隻白猿飛出,速度要比猿三祖師快了一些。

  兩隻白猿還是一個施展的是猿公訣的完整招式,一個施展散手在剎那間分出勝負,大黃鐘內飛出的白猿將混鐵棒
  中飛出的白猿格殺。

  短短片刻,混鐵棒和黃鐘之中各有六隻白猿飛出,一個照面之下,猿三祖師的白猿烙印便悉數被撕得粉碎!

  猿三祖師揮舞混鐵棒衝來,蘇雲的氣血烙印所化的白猿向猿三祖師撲去,蘇雲同時控制這六隻白猿,施展六式散
  手,有條不紊。

  這些氣血烙印所化的白猿,像是與他的心神相連,能夠隨他心意而出擊。

  困難在於,一心二用已經算是艱難,一心六用更是難上加難,蘇雲要同時控制六隻白猿的攻擊與配合,困難可想
  而知。

  猿三祖師厲害非常,長嘯不絕,混鐵棒展開,敲、挑、點、打,一擊便將一隻白猿直接打成氣血形態。

  蘇雲立刻感覺到氣血修為陡降,眼前有些發黑,當機立斷抬手向天空一指,背後的包袱裡神仙索咻咻飛出,帶著
  他飛上高空。

  猿三祖師將所有白猿蛟龍悉數打碎,化作氣血消散,抬頭看去,只見蘇雲靈動如猿,攀著繩索向上爬,鑽入雲層
  ,消失不見。

  猿三祖師正欲追趕,突然眼前也是陣陣發黑,卻是剛才一戰,他與巨型鬼怪搏殺留下的傷口又自炸開,讓他氣血
  虧虛。蘇雲也打碎了他六隻白猿,讓他的氣血雪上加霜。

  「小鬼心狠手辣,殺我這麼多族人,不能就這樣放過他!」

  猿三祖師跏趺而坐,催動仙猿養氣篇,吞吐靈氣,汲取太陽精華,暫時壓住傷勢。

  修煉到蘊靈境界成為靈士之後,便需要換功法,拋棄原來的築基功法。但猿三祖師身處鄉村,又是天市垣無人區
  這等窮山惡水刁民輩出之地,自然沒有什麼人願意教導他。

  他沒有後續功法,便只能繼續修煉仙猿養氣篇,甚至,連性靈神通都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不是官學裡的正宗絕
  學。

  也正是因為如此,蘇雲才能一眼看破他的性靈神通的使用方法,並且偷學了去用來對付他。

  因此,兩人都不是正宗的性靈神通。

  倘若要修成正宗的性靈神通,還是需要進入官學求學,而且課後還要請名師指點,修行幾年才能融會貫通。

  蘇雲在雲端踩著神仙索疾行,走了一繩之地,立刻沿繩滑下,一路如靈猿縱跳,出沒於雪地林間,向天市垣驛站
  飛速接近。

  「不知道二哥他們是否已經到了驛站?」他心中默默道。

  太陽漸漸移到天頂,雪色映著陽光分外刺眼。

  花狐帶著三個小娃娃走在雪地上,雪層表面結了一層冰,踩上去脆生生的,咯吱作響。

  他們昨晚在夜間行進,心裡著實惶恐,但好在路上並未遇到其他危險。

  四個妖狐所化的小孩子從夜晚走到現在,都是又累又困,好在雪地裡有兔鼠之類的野味,可以果腹。

  中午時分,雪層被陽光照射,變得鬆軟許多,雪層開始融化,但是卻更冷了。

  他們的鞋子裡都是冰冷的雪水,即便走路遠行也未曾暖起來。

  午後,陽光也沒了溫度,鞋子裡更冷,四個小孩裹緊衣裳沿著雪路繞過一片山頭,那山頭不知何故,山上沒有任
  何積雪,草木依舊蔥鬱,只是山頂光禿禿的。

  繞過這片山頭,只見青瓦白牆的驛站出現在他們面前。

  天市垣的驛站外面是長長的廊道,只擋雨,不遮風,往前走才看到可以借宿的房屋,但並不大,約莫可以容納十
  多人的樣子。

  四個小孩艱難的向驛站走去,到了驛站廊道,只見廊道下面便是一條不知通往哪裡的山道,約有五六丈寬,山道
  上沒有積雪,石板鋪就,上面還有巨大的爪印。

  這時,他們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二哥。」

  花狐身子一顫,回頭看去,只見蘇雲迎著夕陽和和山谷裡吹來的寒風向他們走來,身上掛著血水凍結形成的紅色
  冰渣子,新換的衣裳也是破了多處。

  但是他的步履依舊十分穩健,步伐依舊很大,目光也依舊銳利。

  「小雲哥還活著!」

  青丘月迎著蘇雲跑了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大哭起來,狐不平和狸小凡也跑了過來,抱著他另外一條大腿,哭道:
  「我們都以為你死了,路上誰都不敢說話!」

  蘇雲手掌放在他們的帽子上揉了揉,微笑著看著廊道下的花狐:「二哥,我好好的。」

  花狐轉頭抹去眼淚,笑道:「我知道你會活著趕過來。你是守承諾的,就算是死也會化作性靈趕來!」

  青丘月三個小傢伙終於穩住了心態,不再哭泣。蘇雲攏著他們走入廊道,沿著山道看去,只見山道是從一座雪山
  上鋪過來的,遠遠看去,如龍似蟒的山道匍匐在雪山上,不知延伸到何處。

  而向山道的另一邊看去,這條山道卻從幾座大山之間穿過。

  四個小妖孩已經跑到前面的房屋前,蘇雲連忙快步趕過去,只見驛站裡有幾個老兵圍在火堆邊烤火,身後的牆邊
  靠著幾桿一丈六七的長槍。

  他們身上的襖很厚,手掌粗大,佈滿繭子,臉不知是被冷風吹的還是被火烤的,泛著不健康的紅色。

  蘇雲仔細看了看,槍頭上還帶著血跡。

  他們鎮守天市垣的驛站,每當到了夜晚,便要提防危險來襲,因此長槍上不免沾血。

  「去朔方城的?」

  其中一個老兵抬起頭,瞥他們一眼,聲音渾厚帶著朔方獨有的腔調:「四個半票,一個全票。半票十錢,全票二
  十錢。共六十錢。」

  他的目光落在蘇雲身上,眉頭揚了揚,顯然是看到了蘇雲身上的血跡。

  「好貴!」蘇雲有些頭暈目眩,不知是跟猿三祖師硬拚損傷了元氣,還是被這個價格嚇到了,連忙定了定神。

  這幾乎是他們一半的財產了,不過他還是取出錢袋子,數出六十個五銖錢。

  青丘月仰頭問道:「伯伯,不給錢行嗎?」

  那老兵從蘇雲身上收回目光,搖頭道:「不給錢就得走過去。你們小胳膊短腿的,要走半個月才能走到朔方。而
  且,就算你們中有一個靈士,也肯定無法活著走過無人區!但是買了票,晚上就能到朔方。」

  「靈士?」花狐等人怔住,轉頭向蘇雲看去。

  蘇雲微微一笑,氣血運動,頭頂大黃鐘緩緩浮現出來,解釋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發現,原來我在三年前,便已
  經成為靈士了。」


  第0044章 陸地燭龍

  「三年前便已經成為了靈士?」花狐等人瞠目結舌,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蘇雲把錢遞過去,那老兵收了,給了他們五個玉片子,其中四個是半片,道:「在這裡等著,還有四字時間。」

  玉片打磨得很亮,只是蘇雲不知該怎麼用,對著玉片看了看,只見自己的容貌竟然出現在玉片上,連忙悄聲告訴
  花狐。

  花狐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連忙也對著玉片照了照,只見自己的容貌也出現在玉片上。

  幾個守驛站的老兵瞥了瞥他們,很是詫異,小聲嘀咕道:「快過年了還進城,而且還是第一次進城的土冒,被人
  賣了都不知道……」

  驛站裡暖和,蘇雲一邊幫幾個小傢伙捂了捂手,一邊把自己的性靈神通大黃鐘展示給他們看。

  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的小手很快便暖起來,臉蛋也變得紅撲撲的,三個小娃娃爬到他的大黃鐘上,翻來覆去
  的看。

  蘇雲猜測道:「我覺得可能還是野狐先生傳授給我們的舊聖經典的作用。先生雖然沒有教我們任何功法,只教我
  們讀書,但是舊聖經典還是無形之中影響到我們。所以我才能在三年前觀想成真,修成性靈神通。」

  花狐思索道:「從前你只有神通,而沒有用法,水鏡先生傳授你洪爐嬗變養氣篇,便是把用法傳給你。」

  蘇雲點頭。

  他是幸運的,遇到了兩位對他影響至深的先生,一位教了他學,一位教了他用。

  「二哥,你在野狐先生門下修行比我還久,可能你也在無形之中有了自己的性靈神通。」

  蘇雲道:「舊聖經典,你比我懂得更多。」

  花狐搖頭道:「先生門下時每次考試,都是你考第一,我只能排在第二位。我沒有你這份天分,肯定沒有性靈神
  通。我只是喜歡在睡夢中背書而已。」

  他瞥了瞥蘇雲,沉默片刻,還是說出心裡話:「小雲,其實我一直很擔心你。」

  蘇雲露出疑惑之色。

  花狐遲疑一下,繼續道:「我們擔心你眼睛復明之後,看到天門鎮的真相,看到無人區居民的真相,會因此崩潰
  。我還怕你覺得你是人,我們是妖,會被我們孤立。還怕你因此覺得孤單寂寞了……」

  蘇雲笑了:「二哥,胡說什麼呢?你們是我的同學啊,我怎麼會感覺到寂寞孤立?」

  他看著驛站外的雪山,面色平靜道:「有那麼一刻,我的確有些惶恐。想到只有我一個是人,我也覺得有些孤獨
  。但是我看到你們,我便釋然了。你們是我的同學,在一個庠序裡學了好些年的同學!」

  他站起身來,露出笑容:「同學,可能是父母親人之外,陪你最久的人!我想通了這一點,你們是人是妖,是狐
  狸精怪還是鬼神,又有什麼區別呢?」

  花狐放下心來,看了看那幾個老兵,低聲道:「小雲,你覺得他們是人是妖?」

  蘇雲看向那幾個老兵,搖了搖頭,他猜不出來。

  隆隆的響聲從外面傳來,大地在輕微顫抖,一聲嘹亮至極的龍吟震得窗戶嘩啦啦作響。

  蘇雲急忙趴在窗邊看去,但見遠處的雪山上,一個龍首怪物拖著長長的身軀,從雪山的官道上飛速爬來!

  那龍首怪物速度驚人,從山上向這邊衝來,速度在慢慢降下,但依舊很快。

  怪物長長的身軀上,竟然長著一棟棟木樓,隨著怪物的身軀在擺動。而那些木樓的窗邊,竟然可以看到一張張向
  外張望的面孔!

  怪物身上的木質小樓裡,每一間都有很多人!

  「陸地燭龍到了!」烤火的老兵們紛紛起身。

  花狐個頭較矮,在窗邊翹起腳尖向外張望,狐不平三個則在他身後蹦來蹦去,試圖看到那所謂的陸地燭龍。

  一個老兵向蘇雲他們道:「可以出去了。等人下來,你們再上去。」

  蘇雲還未來得及出去,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便已經搶先一步衝了出去,花狐較為矜持走在後面。

  只見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站在外面,身體繃緊,胸膛挺直,緊張的攥緊小拳頭,仰著頭發出哇哇的聲音。

  「沒見識的樣子……」

  花狐有些不屑,仰起頭來看向那還未停止下來的陸地燭龍,立刻緊張得繃緊身體挺直胸膛,攥緊拳頭瞪大眼睛,
  不由自主發出哇的一聲驚嘆。

  那陸地燭龍身體表面,長著像是黃銅一樣的鱗片,被磨得錚亮,龍口長長的喘息像是狂風向兩旁吹過,把幾個小
  傢伙的帽子險些吹走。

  花狐和三個小傢伙慌忙齊齊伸手,按住頭頂的帽子。

  蘇雲走出來,只見陸地燭龍背上的木樓是用鋼鐵扎入燭龍厚重的鱗片中,因此會隨著陸地燭龍的身體很有韻律的
  搖晃。

  等到燭龍慢下來,搖晃的節奏也慢了下來。那些木樓有的一層,有的兩層,第二層往往是一個八角亭,亭中坐著
  一對警戒的男女。

  那陸地燭龍的龍爪也是異常粗壯,龍爪落下,扣在官道的山石地面上,火光四濺。

  更為奇特的是,陸地燭龍長著幾百條腿,一眼望去都是腿,很有韻律的抬起落下,不斷前進!

  蘇雲也不由瞪大眼睛,呆呆的看著這個龐然大物。

  陸地燭龍口鼻中噴出長長的氣流,發出低沉悠揚的吼聲,雖然低沉,卻震耳欲聾,讓人胸腔也跟著共鳴!

  牠噴出的氣流遇到冷空氣,頓時變成長長的白煙,像是雲霧一般四下飄散。

  蘇雲正要仔細打量,忽然白色的雲霧中,陸地燭龍長長的龍鬚沿著身體飄來,在霧氣中抖動,極具美感。

  這是一種蘇雲等人前所未見的生物,體長兩三里,背上有八十棟小木樓,可馱載數百人,載重兩千萬斤,翻山越
  嶺,如履平地!

  驛站裡,兩個老兵上前,一個在官道左邊,一個在官道右邊,追著燭龍往前跑,忽然伸手抓住燭龍的兩條龍鬚,
  奮力拉動。

  陸地燭龍速度越來越慢,終於停頓下來。

  那兩個老兵把長長的龍鬚拴在驛站的柱子上,各自鬆一口氣。

  又有一個老兵爬到驛站旁的水塔上,丟下一根不知由什麼怪物的腸子製成的水管,另一個老兵急忙拖著水管,對
  著陸地燭龍的龍爪沖水。

  陸地燭龍因為長途跋涉,龍爪與地面摩擦,像是被燒紅的烙鐵,被水沖過便發出滋滋的聲音,冷水直接被蒸發,
  化作濃濃的霧氣。

  而另一邊,又有一個老兵奔到庫房邊,把重重的庫房門推開,從裡面拖出幾具牛屍,丟在陸地燭龍的嘴邊。

  陸地燭龍開始進食,一口吞下一具牛屍,飯量驚人。

  拴好龍鬚的驛站老兵則去搬來一個個大水桶,放在道路上,等到龍爪降溫後,便把水放入大水桶中,讓陸地燭龍
  飲水。

  蘇雲和四個小孩看直了眼,哇哇驚嘆。

  這時,燭龍背上的房門打開,一個個繩梯被丟了下來,有人在房中喊道:「天市垣到站了!天市垣到站了!下車
  的趕快!」

  蘇雲心道:「陸地燭龍拉的車,跟牛馬拉的車不一樣,牛馬拉車,是把車廂放在後面,陸地燭龍拉車,是把車廂
  放在身上。」

  正想著,其中一個房間裡有幾個年輕男女順著繩梯走了下來。

  這幾個年輕男女身上穿著厚厚的衣裳,從衣服領子裡露出白色的毛,身後背著重重的包袱。

  他們應該是從城裡回鄉的年輕人,久別歸來,各自舒展身子,聳動鼻子,貪婪的呼吸著涼涼的空氣。

  陸地燭龍背上,有人催促蘇雲他們上車,道:「天氣冷,不能總開著門,快點上來!」

  蘇雲抓著繩梯向上爬去,三隻小狐妖跟在後面,花狐在最後。

  蘇雲登上車廂,轉過身俯下身子,伸出手,把四個狐妖一個接著一個拎上來。

  他正要關上門,只聽剛才下車的一個年輕男子哈哈笑道:「終於回到家鄉了!我忍不住了!」

  蘇雲看去,只見那年輕男子丟掉包袱,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飛速的把身上的衣裳脫掉,光著身子大叫,衝入雪地
  裡。

  呼--

  從雪地裡跳出一隻大白狼,在雪中滾來滾去,忽然縱身躍起,撒腿狂奔。

  蘇雲看直了眼,但車廂裡的其他人卻彷彿司空見慣,驛站裡的老兵也是見怪不怪,解開燭龍的龍鬚,高聲叫道:
  「快點進去,要發車了!快點進去!」

  蘇雲急忙進屋,關上房門。

  陸地燭龍吃飽喝足,張開眼睛,晃了晃頭,噴吐氣息,發出一聲嘹亮的長鳴。

  這巨物緩緩邁開腿腳,走出天市垣驛站,震得地面微微顫抖,燭龍背上一排排屋舍中乘客們連忙紛紛坐在座位上
  ,穩住身形。

  狐不平興奮得小臉通紅,連忙向蘇雲招手:「在這裡,在這裡!」

  他們坐在一個窗戶邊,可以通過窗戶看到外面的景致。

  蘇雲走過去,身體隨著行進的燭龍搖擺不定,他來到座位上,隔窗看去,只見驛站前那幾個回鄉的年輕人都不見
  了蹤影,只丟下一堆衣服和包袱。

  而在驛站後面的山上,幾匹白狼正在撒歡般狂奔。

  幾匹狼衝到山頂,站在風中盡情大吼。寒風吹動白狼們的毛髮,在風中飄揚。

  嗷吼--

  嘹亮的聲音與燭龍的長吟共鳴,傳到蘇雲的耳中,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和傷感。

  這些在城市裡務工的天市垣妖族青年,忙碌一年後回到故鄉,終於放開束縛,在故鄉,在天市垣無人區,他們露
  出本來面目,放肆的大吼大叫,抒發這一年來被壓抑的自我。

  而現在,蘇雲也離開了故鄉,前往城市。

  他坐下來,眼眶有些濕潤,看著窗外連綿的雪山,耳畔又迴盪起曲伯蒼寥的歌聲。

  他看著窗外,手指扣著桌面,用老朔方言低聲哼唱。

  外面大雪蒼茫,到處都是墳塚,天市垣今年的寒冬裡白茫茫一片,找不到一個英雄,一個豪傑,只有英雄豪傑的
  墳塚。還有一個來自無人區的少年乘坐者燭龍攆,從鄉村趕往城裡。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22:12:05

  第0045章 長夜牧歌

  車廂晃動,陸地燭龍長長的龍鬚在窗外飄蕩,牠的速度漸漸提升,邁開腿腳載著背上的乘客,從兩座大山之間穿
  過,喉嚨中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

  燭龍在穿過無人區,龍吟聲威懾潛藏在無人區的妖魔鬼怪。

  有人過來檢查他們的玉片,蘇雲這才知道玉片應該是上車的憑證。

  車窗下有兩排座位,每排座位可以坐三個成年人,蘇雲的對面還坐著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劍眉星目,很是俊秀
  ,充滿朝氣。

  他身上的衣裳也是極為華美,衣領兩側有金鳳刺繡,衽邊也有金烏駕車拖著大日的刺繡。

  「那些白狼,是天市垣無人區的妖怪,變化成人,進城打工。」

  那少年像是在對他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最近幾年,城裡的妖物越來越多了,治安也是越來越亂。何
  時才能除盡這些妖魔?」

  蘇雲疑惑道:「兄台,人有好壞,妖怪也有好壞,為何要除掉妖怪,而不是除掉壞人壞妖?」

  那少年側頭不去看他,冷笑道:「你從無人區上車,身邊帶著四個小孩,可見也是妖怪幻化成人。倘若作惡的話
  ,不要落在我的手中……」

  花狐悄聲道:「小雲,這人肯定是剛從官學裡跑出來的,滿腦子都是降妖除魔的奇怪想法。」

  那少年便臉色漲紅,額頭冒出青筋,嘴裡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降妖除魔」、「除魔衛道」的話。

  蘇雲看在眼裡,微微一笑。

  他旁邊,狸小凡正伸出舌頭舔窗戶。

  窗戶是琉璃窗,冰冰涼涼的,而且通透,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鄉下來的狐狸哪裡見過這個?只覺舔著像是吃糖一樣。

  對面的少年終於忍不住道:「別舔了,那是琉璃,不是糖!」

  狸小凡低頭,委屈的坐在那裡。那少年到底還是心軟,把降妖除魔的念頭丟到一邊,在行囊中翻了片刻,找到幾
  塊糖,放在桌子上推給狸小凡,道:「吃這個。這是我從塞外羊城買給我妹妹的馬奶糖,有點黏牙。」

  花狐小聲道:「還不謝謝哥哥?」

  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三個小傢伙唰的一下齊齊站了起來,齊齊躬身,異口同聲道:「謝謝哥哥!」

  那少年臉色又紅了,手足無措,連聲道:「哎,哎,快別這樣……我妹妹若是像你們這麼懂事就好了。那丫頭簡
  直是折磨人的魔王投胎!」

  蘇雲、花狐很快就與那少年熟絡起來,那少年叫李牧歌,朔方人,朔方文昌學宮的士子,剛剛成為靈士不久。這
  次去塞外歷練,修行性靈神通,因為年關近了,所以便從塞外回家過年。

  「那些白狼,是無人區的狼妖,去塞外羊城打工的。」

  李牧歌道:「這些年妖怪變化成人進城做工,都是很尋常的事情,這種事在朔方也很多。先前官府還過問,後來
  也
  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妖怪做工,工錢給的低,幹活就像是拚命,官府也是樂意看到這一幕,沒有驅逐他們。
  」

  蘇雲放下心來,他答應過老苟夫婦,要在人類的地盤上保護花狐他們的安全,他原本擔心城裡人發現花狐他們是
  妖怪,會喊打喊殺。

  花狐跟著他進城,其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

  這份同學情誼,特別感動蘇雲。

  外面的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忽然燭龍張開大口,口中有龍珠飛出,懸停在口唇之間,龍珠火光如炬,洞徹前方數
  十里彷彿白晝。

  蘇雲擠到窗戶邊看景色,只見燭龍行走在山巒之間,已經走出天市垣暴雪地帶,前方大山影影幢幢,很是高大。

  燭龍竟然一路攀爬而上,很快來到山頂。

  燭龍扭動身軀轉向的時候,蘇雲可以看到隔壁的車廂。

  那些車廂有些是兩層小木樓,頂樓涼亭中靈士站在那裡,手中提著一盞極為明亮的燈,燈光像是刺破夜空的柱子
  ,向四周照去。

  蘇雲藉著燈光看去,不由輕咦一聲,只見黑暗中竟還有東西,在空中呼啦啦飛行,速度極快,向車廂撲來,但被
  靈士的燈光一照,便呼啦飛去。

  那黑暗中的東西,不知是何物,蘇雲看了片刻也沒有分辨清楚。

  他只能看到一些破敗的衣服在天上飛,但衣服下是什麼卻看不清。

  「這裡是老無人區的邊緣。」

  李牧歌道:「天上飛的是偃師傀儡,靈士死後,性靈倘若依附在自己死去的身體上不願離去,就會變成這種奇怪
  的東西。那些破爛的衣服,便是他們生前穿著的衣服。據說,老無人區裡死了不知多少靈士。」

  狐不平打了個冷戰,顫聲道:「那麼衣服下面是……」

  「骷髏。」

  李牧歌補充道:「會飛的骷髏。」

  三個小娃娃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驚恐的看著窗外。

  李牧歌笑道:「不用怕。燭龍攆上都會有靈士隨車,那些涼亭中的靈士便是負責車廂安全的,他們的燈是性靈神
  兵,專門剋制偃師傀儡。」

  狐不平更加驚恐,指著窗外道:「猿三祖師!」

  蘇雲心頭劇烈跳動,急忙向窗外看去,只見一隻丈高白猿赤身站在燭龍攆的一座小樓樓頂,手持混鐵棒一棒子搗
  去,棒子旋轉,三隻白猿飛出,將旁邊的涼亭打得粉碎!

  那涼亭中的靈士提著燈籠正在對付偃師傀儡,所料不及,被他的混鐵棒搗在胸口,抓不住燈籠倒飛而去,跌出燭
  龍攆。

  那靈士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被一隻隻在暗夜中飛行的偃師傀儡抓住,拉入黑夜的夜空。

  車廂中頓時亂作一團,廂內乘客一片慌亂,沒有了靈士驅散偃師傀儡,只怕那些披著衣服的骷髏便會闖入車廂,
  他們都將葬身在偃師傀儡的口中!

  從元帝開官學至今已有四十八年,但上過官學的人還是不多,大部分人都是學會識寫文字,能夠成為靈士的還是
  不多。

  這車廂中也多是普通人,面對這種情形,一時間都沒了主意。

  「猿三祖師竟然又追殺上來!」

  蘇雲心中一沉,站起身來,正要說話,李牧歌同時也站起身來,飛速道:「守車靈士死了,必須要有人守著燈,
  否則所有人都會被偃師傀儡吃掉!蘇雲學弟……」

  蘇雲向外走去,沉聲道:「牧歌學長,你來守燈。那暴猿,是來尋我的,我親自解決!」

  李牧歌怔了怔,急忙跟上他。

  蘇雲走出車廂:「二哥,不平,你們來保護車廂裡的人!」

  花狐精神振奮,脫去外面的襖,沉聲道:「小凡,不平,小月,你們守著這個車廂,我去那個沒有靈士守護的車
  廂!一定不能讓偃師傀儡進來,明白嗎?」

  「明白!」

  三個小娃娃紛紛脫去外面的厚衣裳,狐不平和狸小凡守在車頭車尾,青丘月守在中央。

  先前這三個小妖狐化作的小娃娃冰雪可愛,還帶著幾分憨態,但現在卻顯得異常冷靜沉著。

  --狐狸,也是一種猛獸。

  現在的三個小娃娃已經進入了狩獵狀態!

  蘇雲翻身跳到車廂的樓臺上,寒風襲來,車頂風聲呼嘯,冷風順著他的衣領往脖子裡灌。

  「猿三!我在這裡!」蘇雲高聲叫道。

  猿三祖師手持混鐵棒,正在俯身趴在車窗前,往車廂裡面張望,搜尋他的下落。

  聽到他的聲音,這頭老猿身體一震,轉頭看來,緩緩站直身體。

  李牧歌跳了上來,向猿三祖師看去,不由心頭一震:「這妖物好生強壯,很難對付!」

  猿三祖師一身腱子肉,肌肉數量比普通人多出一倍有餘,他的骨骼強度密度,心臟供血能力,氣息悠長程度,也
  遠超人類!

  這就意味著,他天生便比人類強大,天生氣血便雄厚得很,臂展更長,攻擊力和爆發力更強,攻擊範圍更廣!

  這種類人型的妖物,還有著極高的智慧,更難對付!

  「蘇雲學弟,你自己當心!」

  李牧歌向猿三祖師快步衝去,忽然一躍而起,從猿三祖師頭頂躍過。

  就在他跳起的同時,猿三祖師用力一震混鐵棒,三隻白猿飛出,撲向空中的李牧歌。

  李牧歌催動氣血,他的性靈神通頓時得以顯現,卻是頭頂飄著一口劍,劍柄處有著長長的纓穗。

  那口劍被氣血灌入之後才浮現出來,李牧歌抄劍在手,在空中施展劍招,劍光一動,便見劍尖處一口口長劍飛出
  ,施展出不同的劍招,迎上那三隻白猿!

  李牧歌把自己的心思都用在劍上,因此他的性靈神通是劍的神通,他在築基境界所修煉的武學也都變成了劍法烙
  印,烙印在他的性靈神通上。

  伴隨他的劍法施展,築基時期的劍法武學也會隨之施展出來,劍光刺出,一口口長劍從劍中飛躍而出,各種劍法
  揮灑,犀利非常!

  李牧歌儘管擋住了那三隻白猿,卻被震得手臂酸麻,心中一驚:「這妖物氣血太雄渾了!」

  他還未落地,另一邊,噹的一聲鐘響傳來,蘇雲已經催動性靈神通,黃鐘浮現,身如暴猿,迎著猿三祖師大步衝
  來!


  第0046章 誓分生死

  李牧歌落地,身後便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和噹的一聲鐘鳴,蘇雲和猿三祖師正面碰撞,兩人腳下的木樓頓時咯吱作
  響!

  李牧歌看到自己身邊呼嘯而過的白猿和一條條飛舞的蛟龍,不由心頭一跳:「這個猿三祖師是個力大無窮的大怪
  物,所以,蘇雲士子的原形,也是一個體壯如山的大怪物嗎?他是野牛妖還是河馬?」

  他心中納悶,能夠與白猿這等異獸抗衡的,自然是野牛、河馬這等天生神力的傢伙。

  李牧歌顧不得多想,只見夜空之中一隻隻偃師傀儡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在空中飛行,向這邊衝來。

  破敗的衣裳下,是一具具白骨骷髏,在性靈的驅使下變得異常猙獰。

  陸地燭龍還在前進,對此恍若無覺,牠是巨型生物,與人類只是一種相互利用的關係,牠帶著人類趕路,人類提
  供給牠食物。

  偃師傀儡對牠沒有任何威脅,牠也並不負責人類的安全。

  牠的背上八十棟小樓,只有李牧歌所在的這棟小樓上沒有了燈光的守護,成為了那些偃師傀儡的突破口。

  李牧歌在小樓的樓臺上疾行,握住自己的性靈神通所化的寶劍,展開自己所學的劍術,每一劍刺出,便伴隨著一
  口口長劍從神通中射出,在空中飛舞,每一口長劍都會施展出他磨礪多年的精妙劍法!

  他身前身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到處都是流光的劍影,讓他宛如八臂劍客一般。

  一隻隻偃師傀儡被他以強大的劍術神通直接斬殺,劍法之精妙,之炫目,令人嘆為觀止。

  想要修成劍術神通極為困難,需要精誠於劍,不但每日練劍,腦中所觀想的也是劍,性靈所念也是劍,修煉的時
  候帶著劍,洗澡的時候帶著劍,甚至睡覺的時候也要抱著劍入眠。

  如此日日夜夜,所念精誠,金石為開,性靈便會把劍的烙印化作投影,映射到腦海中。

  待這烙印與自身的元氣結合,便會化作性靈神通,有了威力。

  李牧歌便是這樣一個劍癡。

  然而,那些偃師傀儡被他斬殺之後,很快便會自我重組,再度飛上空中向他撲來。

  劍術神通儘管犀利,但是對付偃師傀儡這種老無人區的古怪生物,還是有些困難,不如那些燈籠。

  李牧歌皺眉,下方的車廂內,已經傳來琉璃破碎的聲音和人們的尖叫,顯然有偃師傀儡已經破窗,進入車廂!

  就在此時,車廂裡傳來震盪的龍吟,車窗陡然炸開,只見一條氣血蛟龍纏繞在一個偃師傀儡身上,用力轉動身軀
  ,將那偃師傀儡絞碎!

  「是那個帶著狗耳朵帽子的小傢伙!」李牧歌略略放心。

  車廂中,花狐所化的少年只有尋常人腰間那麼高,卻在車廂裡如蛟龍般來去如風,時而出現在車頭,時而出現在
  車尾!

  他時上時下,如蛟龍攀附在車頂、廂壁上,遊走如飛。

  他的體內氣血運轉,爆發出一聲聲雷鳴,但凡有偃師傀儡衝入,還未來得及對驚恐的乘客下手,便立刻被他以蛟
  龍吟格殺!

  而在另一棟小木樓中,狐不平、狸小凡和青丘月三人的個頭更加矮小,然而卻更靈活,一聲聲奶聲奶氣的喝聲傳
  來。

  「龍游曲沼!」

  「鱷龍翻滾!」

  「龍戰於野!」

  ……

  這三個小傢伙每次出招,都要中氣十足的大聲呼喝,讓車廂裡的乘客既是擔心自己會被偃師傀儡抓走,又覺得很
  是有趣。

  三個小娃娃的一招一式充滿了野性,力量也是大得出奇,將那些闖入的偃師傀儡打得粉碎。

  但偃師傀儡破碎之後便會重組,闖入車廂中的數量也是越來越多,狐不平等人愈發吃力,這時李牧歌的聲音從外
  面傳來:「堅持住,陸地燭龍翻越這座山便離開了老無人區,只要過了這座山,偃師傀儡便會自動退去!堅持住
  !」

  陸地燭龍還在攀山,山路陡峭,燭龍背上的木樓也跟著傾斜起來。

  李牧歌心中緊張萬分,陸地燭龍即將登上山頂,偃師傀儡的攻勢也越來越猛烈,讓他根本無暇去看蘇雲與猿三祖
  師的戰況。

  燭龍上山下山,這段時間極為關鍵。

  倘若猿三祖師在這段時間格殺蘇雲,便可以立刻衝來,將李牧歌等人統統殺死,甚至屠了這輛燭龍攆上的所有人
  !

  倘若蘇雲可以在猿三祖師的攻勢下存活下來,燭龍離開了老無人區,李牧歌便可以騰出手來去幫助蘇雲,圍殺猿
  三祖師!

  勝負,甚至生死,就決定在這上山下山的時間!

  李牧歌悶哼一聲,感覺到體內的元氣有所衰退,同時對抗這麼多的傀儡偃師,他的修為損耗之快,有些超出他的
  預計。

  他儘管是蘊靈境界的靈士,有蘊靈境界的功法,但是他的元氣修為卻並不強,不僅比不上猿三祖師,也比不上蘇
  雲。

  猿三祖師和蘇雲都沒有蘊靈境界的功法,但兩人一個得天獨厚,是暴猿,天生氣血雄渾,一個則是跟著野狐先生
  學了六七年的舊聖經典,無人教導的情況下三年練成獨一無二的性靈神通。

  蘇雲在將洪爐嬗變養氣篇修煉到第六重時,元氣修為便超過了大多數同境界的士子,他沒有滿足,又去修煉仙猿
  養氣篇,讓他的身體更加強健,氣血深厚如妖魔一般!

  蘇雲力量上不如猿三祖師,看似本事稀鬆尋常,但那是和猿三祖師相比。

  倘若是換做李牧歌這樣的靈士,其力量在猿三祖師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其氣血深厚程度,也沒有與猿三祖師抗
  衡之力。

  只有妖怪,才能對付妖怪。

  蘇雲就是這樣的妖怪!

  樓臺之上,蘇雲雙腳不斷後退,腳掌如同鋒利的龍爪,扣住木樓的樓頂,將猿三祖師的力量卸去。

  猿三祖師輪動混鐵棒,只聽噹!噹!噹!噹!噹!一聲聲爆響不絕,蘇雲頭頂的大黃鐘不斷震盪,黃鐘迸發出一
  圈圈光暈。

  那是黃鐘卸去猿三祖師招式的力量時迸發出的光暈。

  這口黃鐘有著奇特的作用,能夠卸去別人攻向蘇雲的力量,增加蘇雲的承受力。

  蘇雲自己也不知道這種奇特的作用從何而來,他剛剛能夠動用性靈神通的力量,沒有經過官學的系統教導,對蘊
  靈境界和性靈神通幾乎一無所知。

  隨著黃鐘旋轉,忽刻度上不斷有蛟龍、白猿飛出。

  同時控制六隻白猿或者六條蛟龍,是蘇雲的極限,但是這一次,蘇雲沒有一股腦的控制六隻白猿或者蛟龍,而是
  控制一條蛟龍和一隻白猿。

  因為,倘若氣血烙印所化的蛟龍或白猿被猿三祖師打碎,他便會氣血大損,戰力陡降,不如索性只控制兩隻,既
  可以增強自己的實力,又可以提升應變能力。

  每一隻白猿或者蛟龍,都代表著不同的招法散手,不同招法組合,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他會在每隻白猿或蛟龍招式使出之後,便立刻收回黃鐘的忽刻度中,化作烙印。

  這是一個節省氣血的技巧。

  他與猿三祖師一戰之後,對性靈神通的領悟也越來越多。

  噹!

  蘇雲再接猿三祖師一擊,被那白毛暴猿一棍掃下樓臺。

  他人在半空,突然兩隻偃師傀儡一左一右飛來,破敗的衣裳下各有兩條白骨手臂伸出!

  少年臨危不亂,頭頂黃鐘旋轉,一條氣血蛟龍飛出,在空中遊走搏擊,將那兩隻偃師傀儡格殺,隨即又返回鐘內
  ,化作黃鐘忽刻度上的一個烙印。

  蘇雲腳下一沉,身形向下墜落,恰恰是落在燭龍飛速向山頂攀爬的身軀上。

  那陸地燭龍的身軀上覆蓋著桌面大小的龍鱗,隨著燭龍奔走,龍鱗相互摩擦,爆出一串又一串火星子。

  從腳下的觸感,便可以感覺得出這龍鱗下的肌肉蘊藏的力量是何等恐怖!

  猿三祖師咚的一聲落下,幾隻偃師傀儡向他撲來,被他混鐵棒中飛出的白猿打得粉碎,碎骨和破衣向山下墜落,
  但又在風中匯聚在一起。

  猿三祖師皺眉,抬手手摸了摸胸膛,巨型鬼怪給他留下的傷又裂開了,鮮血流了出來。

  蘇雲抖了抖有些酸麻的雙臂,頭頂大黃鐘突然有蛟龍游出,盤繞在黃銅大鐘上,又有一頭白猿縱身躍起,蹲踞在
  大鐘的鐘鼻上,盯著猿三祖師。

  「少年,你是個厲害的人。」

  猿三祖師肌肉繃緊,強行壓住傷口,聲音沙啞道:「你學東西非常快,我很欣賞你。若是平日裡你路過袁家嶺,
  我會請你上山做客,一起做攔路的山大王。」

  蘇雲一言不發,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這個時候,他發現還是洪爐嬗變養氣篇能夠讓他快速的彌補損耗的氣血,
  仙猿養氣篇剛猛有餘而綿力不足,沒有洪爐嬗變那麼強的後勁。

  猿三祖師也在努力催動仙猿養氣篇,讓自己的氣血恢復,沉聲道:「我袁家嶺三十七戶人家,一百八十口人,其
  中四十二口青壯,其他都是婦孺老幼。四十二口青壯,有十四個是死在你的手中。」

  蘇雲雙腿微微曲蹲,隨時準備發力,面容平靜道:「他們追殺我,被我反殺,天市垣沒有別人來殺你不許你還手
  的規矩。」

  「你可以還手,可以殺他們。」

  猿三祖師淡漠道:「但作為一村之主,我也必須要為我的村民報仇。我不能養傷,我必須今晚除掉你,因為你的
  進步速度太快,我怕我傷勢好了之後,便再也不是你的對手!」

  他把自己的心跡剖析一番,向蘇雲表明自己不死不休的決心,蘇雲也不禁對他肅然起敬。

  這是一個心志堅韌到令人敬佩的對手,他已經下定了這一戰必殺蘇雲的決心!

  蘇雲同時也做出判斷,那就是必須在這一戰中,將猿三祖師格殺!

  因為,倘若他有任何遲疑,都會死在猿三祖師之手!

  「哤咕--」

  陸地燭龍悠長的龍吟傳來,這條巨龍終於來到了山頂,伴隨著這一聲震盪的龍吟,蘇雲的胸腔中也響起了長長的
  龍吟,與燭龍共鳴!

  他腳步錯動,第一次反守為攻,向猿三祖師攻去!

  今晚,誓分生死!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22:35:16

  第0047章 意亂青魚鎮

  陸地燭龍開始下山,這裡是山的南麓,連綿十餘里,與北麓相比,南麓相對平緩,而且從山上向南看去,便可以
  看到城鎮的燈光。

  只要離開這座山,便是離開了老無人區,也離開了天市垣,進入朔方的範圍。

  燭龍背上,噹噹的鐘聲不斷傳來,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頭頂浮現出一口大鐘,正與揮舞鐵棒的巨猿在燭龍背上疾
  行,不斷碰撞。

  這兩個靈士一邊交鋒,一邊移動,每次碰撞便爆發出一聲洪亮的鐘響。

  車廂上的涼亭中,又有一個個守護燭龍攆的靈士緊張無比的催動燈光,照耀黑暗的夜空,將空中飛撲而來的那些
  偃師傀儡擊退。

  其中一個車廂上,叮鈴鈴劍鳴聲傳來,李牧歌竭盡所能對抗偃師傀儡的侵襲。

  下方,偃師傀儡殺入車廂,花狐將乘客護在後方,拚死與一尊尊偃師傀儡廝殺。

  另一個車廂中,狐不平、青丘月和狸小凡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們所要面對的偃師傀儡越來越多,即將超出他
  們所能承受的極限。

  噹--

  一聲鐘響傳來,蘇雲和猿三祖師再度遭遇,全力爆發,蘇雲頭頂黃鐘之上,突然忽刻度轉動,一隻隻白猿從鐘內
  躍出,從四面八方攻向猿三祖師!

  猿三祖師悶哼,這些白猿的攻擊赫然落在他身上一處處舊傷之上,讓他傷口炸開!

  與此同時,猿三祖師一棒搗在蘇雲胸前,鐘聲大作,卸去這一棒的力量,然而就在鐘聲響起的那一瞬間,猿三祖
  師另一隻拳頭轟在混鐵棒尾端!

  鐘聲沒有再響起,這一擊的力量結結實實砸在蘇雲胸口,蘇雲喉頭一甜,整個人向後倒飛而去。

  他的身形剛剛向後飛出,大鐘旋轉,龍吟震盪不絕,一條條蛟龍從鐘上飛出,齊齊轟在猿三祖師身上。

  一人一猿,一左一右向後跌去,從燭龍攆上跌落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哤咕--」陸地燭龍的吼聲悠長,震耳欲聾。

  這龐然大物長長的龍鬚像是飄帶般隨風飄蕩,從黑暗中飄來,蘇雲單手掛在左側的龍鬚上,嘴角血流不斷。

  另一條龍鬚飄來,猿三祖師面色陰沉,蹲踞在那根龍鬚上,兩隻腳和一隻手抓著龍鬚,另一隻手死死握住混鐵棒
  。

  啪嗒,啪嗒。

  他身上的所有傷口都炸開了,血一股一股的往下流。

  傷勢這麼重,繼續打下去,他便會斷絕生機,然而這頭暴猿目光陰冷,絲毫沒有退卻的打算。

  蘇雲呼呼喘氣,嘴角都是血沫,他應該是傷到了肺,只覺胸腔裡火辣辣的,喘氣的時候喉嚨裡有回音。

  他適才動用了黃鐘七十二個烙印,現在氣血虧虛,再打下去,他的招式威力必然大減。

  陸地燭龍長長的龍鬚在風中飄蕩,像是水中游動的大蟒蛇,就在兩條龍鬚即將交匯的一瞬間,猿三祖師縱身躍起
  ,舞動混鐵棒向蘇雲砸下!

  蘇雲向前一盪,身形在空中划過一個弧度,自下而上來到猿三祖師身後。

  猿三祖師卻彷彿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手,沒有轉身,而是混鐵棒向後掃去,直指蘇雲頭顱!

  同一時間,混鐵棒兩端的銅箍呼嘯旋轉,六隻白猿從銅箍中躍出!

  他已經看出蘇雲的大黃鐘的破綻。

  大黃鐘的防禦的確很強,大概能夠卸去他三分之二的力量,讓蘇雲只承受三分之一的衝擊力,但是這口黃鐘卸力
  需要過程,需要時間。

  而這個時間,就是大黃鐘第七個刻度,忽刻度運轉一週所需要的時間,一秒。

  也即是說,只要在一秒的時間內連續攻擊同一個位置,大黃鐘便會來不及卸去第二次攻擊,這攻擊,會全部讓蘇
  雲承受!

  這一次,猿三祖師為蘇雲準備的不是兩次攻擊,而是七次攻擊!

  他要將這個少年生生打成爛泥!

  噹!

  他的第一擊已經落在蘇雲身上,黃鐘傳來一聲巨響,大鐘表面震盪,第七層刻度在旋轉,三百六十個刻度很快便
  轉動了百十個之多。

  猿三祖師轉過頭來,露出獠牙,兇惡萬分。

  他的第二擊第三擊第四擊第五擊第六擊第七擊,會在忽刻度還未完成剩下二百多個刻度時,悉數落在蘇雲身上!

  他的第二擊會直接破碎這個少年的喉軟骨,將他的七根頸骨轟碎成渣。

  第三擊會擊碎這個少年的頭骨,將他天靈蓋打碎,大腦轟成漿糊。

  第四擊會拆掉他的一條手臂!

  第五擊……

  猿三祖師在轉頭之時,腦海中還未完全想像出自己這七擊落在蘇雲身上造成的效果,忽秒變化的一瞬間,他看到
  了蘇雲氣血衝盪,聽到少年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發出海浪拍岸般的巨響!

  他看到蘇雲的元氣因為運行太劇烈,直接將其右臂所有衣裳撕得粉碎!

  他還看到蘇雲的手臂突然間變得無比粗大,皮膚下粗大的血管突突跳動,他看到蘇雲的掌鋒變得無比鋒利。

  少年承受了他一擊之力,身子在扭曲旋轉,旋轉的時候,少年的右臂自下而上撩起。

  那像是一招劍術。

  猿三祖師看到蘇雲的手臂切開了六隻白猿,直接將那六隻白猿切成兩半,打成氣血狀態,看到蘇雲的手掌幾乎是
  毫無阻礙的切開了自己的性靈神通混鐵棒。

  混鐵棒被平平分成兩半,斷面無比鋒利。

  他又看到蘇雲的手掌自下而上從自己的左肋下劃過,從自己的右肩劃出,掌鋒處的劍芒飛出的一瞬間,他看到了
  自己滾熱的血被劍芒蒸發,變成紅色的霧氣。

  猿三祖師上半身飛起,在半空中讚道:「好劍術!猿三心服口服,死而無憾!」

  他的下半身落在一根龍鬚上,站了片刻,這才失去力量,靈巧的猿足抓不住龍鬚,栽落下來。

  蘇雲落下,險些從滑滑的龍鱗上摔下去,急忙伸手扣住木樓的支撐鋼材,這才沒有被拋下燭龍攆。

  猿三祖師的半具屍體從他旁邊滑落,落入黑暗的山林中。

  蘇雲臉色黯然,這個猿三祖師雖然要取他性命,但是他對猿三祖師恨不起來。

  兩人之間之所以不死不休,只是從橋上多收十個錢而起。

  「袁家嶺做路霸,打家劫舍,謀財害命,即便不遇到我,也會遇到其他人,遲早會有這一天。」他心中默默道。

  天空中一隻隻偃師傀儡呼嘯,向他撲來。

  蘇雲嘆了口氣,等待死亡降臨,他已經沒有力氣抵抗了。

  這時,陸地燭龍微微一頓,終於來到山下,那些偃師傀儡呼啦啦飛去。

  「哈……」

  蘇雲笑了一聲,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劇烈咳嗽,連吐了幾口血,氣息萎靡不振。

  「小雲!小雲!你在哪裡?」花狐的聲音傳來。

  「蘇雲師弟,聽到的話應一聲!」

  「小雲哥,已經安全了!你在哪裡?」

  蘇雲應了一聲:「我在這裡……」然而他的聲音太沙啞,在風聲中傳不遠。

  「我在這裡。」

  蘇雲喘了口氣,又重複了一句:「我在這裡。」

  另一個小木樓的亭台上有燈光照來,照在他的身上,接著燭龍攆其他樓台的燈光也紛紛照來,蘇雲怔了怔,露出
  笑容。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陌生人給的溫暖。

  燭龍背上,花狐、李牧歌等人循著燈光快步奔來,過了片刻,幾乎被凍僵的蘇雲被攙到小樓中,有陌生人脫下衣
  服,把他裹住。還有人燒了熱水,讓他抱著陶瓷杯子暖手。

  李牧歌帶著傷藥,內服外敷的都有。

  蘇雲心裡暖洋洋的。

  車廂裡漸漸安靜下來,蘇雲調動殘存元氣,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療傷,讓元氣催動傷藥的藥力,這門功法對於強
  壯臟腑很有益處。

  窗外一片黑暗,田野上有著點點亮光,映照出一座不大的城鎮。

  李牧歌道:「那是青魚鎮。」

  蘇雲微微一怔,不知為何,這個名字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花狐好奇道:「這裡離海那麼遠,為何叫青魚鎮?」

  「傳聞這裡的人,是六七年前從天市垣中搬出來的,他們原本便是北海的漁民。」

  李牧歌道:「之後,那裡發生了災變,變成了無人區,只有這些遷出來的人倖存下來。」

  蘇雲晃了晃頭,頭腦裡嗡嗡作響,青魚鎮這個名字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去想災變之前的事情時
  ,頭腦裡便一片空白。

  他的記憶像是缺失了一大塊,災變之前的記憶,完全消失!

  他越去想,頭便越疼,嗡鳴聲便越響!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蠟黃,忍不住摀住耳朵。花狐、李牧歌等人急切的對他說話,說的是什麼他也沒有聽清。

  過了片刻,嗡鳴聲終於消失。

  蘇雲失神的呼呼喘著粗氣,對花狐等人擺了擺手:「我沒事,可能是傷勢復發了。」

  窗外,青魚鎮已經一晃而過。

  「青魚鎮……」

  他心中默默默默道:「這個地方,我一定要去看看!」

  燭龍飛馳,雖然是夜晚,但沿途的景色卻讓蘇雲和花狐他們嘖嘖稱奇。

  路途中有大山,山腳下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蘇雲詢問李牧歌,被告知那裡是礦山。

  「還有些地方是窯廠。」

  李牧歌道:「礦山採金銀銅鐵礦石,劫灰廠挖地底的劫灰,冶煉廠燒劫灰煉化礦石,窯廠燒劫灰煉磚瓦瓷器。除
  此之外,還有造琉璃的琉璃廠,煉鋼的煉鋼廠,祭煉的祭煉廠。而這些廠,都需要用到劫灰。」

  花狐好奇道:「何謂劫灰?」

  「就是地底的石炭。武帝的時候,朔方這邊有靈士挖地千尺,發現地底有石炭,可以點燃,一小塊便能燃燒一夜
  。」

  李牧歌道:「武帝命人探查石炭來源,有聖佛說,這是上一個時代的劫灰。上一個時代,也有人,有物,有花草
  樹木,不知怎麼便爆發了大劫,被埋在了地底。」


  第0048章 我們風氣不好

  車廂晃動,李牧歌穩住身子,頓了頓,繼續道:「久而久之,這上一個時代的花草樹木就變成了可以點燃的劫灰
  。這些窯廠冶煉廠便是用劫灰當做燃料,煉化礦石來造物。」

  蘇雲詢問道:「花草樹木化作劫灰,那麼上一個時代的人呢?他們化作了什麼?」

  李牧歌遲疑一下,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前方漸漸明亮起來,蘇雲隔窗張望,只見遠處的天空中有著一層又一層的光芒,那些光芒漂浮在空中,上下排列
  ,很是整齊。

  更為奇特的是,這種光芒並非是一排,而是數以百計!

  「牧歌學長,那邊的光芒是什麼?」蘇雲詢問道。

  李牧歌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不見外,還是叫我師兄吧,我叫你們師弟。學長學弟,是東都人的叫法,在朔
  方都是稱師兄師弟的。」

  學長學弟這個叫法,蘇雲、花狐也是從葬龍陵古書中看來的,並不知道朔方的規矩。

  「葬龍陵古書,是天道院的士子所寫,難道天道院不是朔方的官學,而是東都的官學?」蘇雲心中暗道。

  李牧歌向窗外瞥了一眼,笑道:「那是樓。」

  「樓?」

  蘇雲和花狐等人都呆住了,失聲道:「這麼高的樓?」

  那些光芒如果是樓中的光的話,豈不是說最頂層樓要在雲彩之中?

  世上豈有這麼高的樓?

  要知道天門鎮最高的建築,天門,高也不過數丈而已。世間豈有蓋到雲彩裡的樓?

  李牧歌好奇道:「你們沒有見過樓?」

  蘇雲和四個娃娃一起搖頭,狐不平道:「鄉下可沒有這麼高的樓!」

  「自從樓班樓聖人造樓以來,這樓宇便越來越高了。從前的樓,最多高百尺,現在的樓,千尺萬尺都是可以造得
  出來!」

  李牧歌道:「以前造樓,用的是木材,頂好的木材生長千百年,砍伐下來做柱子,也就是幾丈高,承載幾層樓而
  已。再往上造樓,木材承受不住,因此宮殿也就是幾層樓,或者乾脆一層大殿。現在造樓,用的是煉器的手段,
  把煉器的手段用在造樓上,這就是樓班樓聖人的創舉了。」

  「樓班樓聖人?」

  花狐和狸小凡等人露出崇拜的神色:「這人造樓成聖了!」

  蘇雲怔了怔,他昨天晚上在大人物的廟宇外遇到的鬼神,也叫樓班。

  而且,那個樓班還認識裘水鏡,說他和裘水鏡一樣也是新學的人,並且樓班還給了蘇雲一塊方木盒子,說是鑰匙
  ,要蘇雲拿著木盒去朔方城的地底看看他藏的東西是否還在。

  這個樓班,與李牧歌所說的那個把煉器手段用在造樓上的樓班樓聖人,是否是同一人?

  「不會這麼巧吧?」蘇雲心道。

  「樓班並未成聖,東都的大帝並未封他為聖人,只是封他為天師,死後有樓天師廟供奉他。」

  李牧歌道:「先前聖人是學問高,傳播廣,門生滿天下,其學問是顯學,如儒釋道,所以被尊為聖人。後來元朔
  的皇帝就忍耐不住了,要自己封神封聖,於是聖人便慢慢變成皇帝封的了。不過在民間,樓班被稱作樓聖人。」

  官不封神民封神,官不封聖民封聖,元朔的情況令人嘖嘖稱奇。

  蘇雲心中悠然:「樓班攤友並不知道,他死後已經被人尊為聖人了。等回鄉遇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這個消
  息!」

  「雲師弟見過性靈神兵嗎?性靈神兵是用特殊的金屬和材料,以祭煉的方法,與性靈神通融合在一起,經過千錘
  百煉,磨礪成兵。」

  李牧歌道:「性靈神兵堅韌異常,堅不可摧。我們這些靈士可以輕易捏碎山石,掰彎鋼鐵,但卻無法摧毀性靈神
  兵。樓班把煉製性靈神兵的技巧,融入到蓋房子裡面。他這輩子,就是把房子當成靈兵來煉!所以元朔的樓,也
  是牢不可摧,越蓋越高!我聽說在東都,已經有兩三千丈高樓了,當真是與神仙同居!」

  蘇雲、花狐等人心馳神往,恨不得立刻去看看。

  「樓聖人用煉製靈兵的方法造樓,本事大成之後,第一個造的便是我們朔方城。」

  李牧歌悠然道:「他在朔方成名之後,才被大帝召到東都,去給東都造城。他是把造樓,做成與儒釋道一樣的顯
  學的人,現在我們文昌學宮便有建築學這一門課,與儒學等同!」

  蘇雲聽得入神,陸地燭龍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這頭燭龍已經載著他們來到了朔方,邁步走入城市之中,燭龍馱載著八十個小木樓,木樓裡的乘客們已經開始收
  拾行裝,準備下車。

  花狐推開窗戶向外張望,只見外面燈紅酒綠,四處懸掛著花燈,張燈結綵。

  蘇雲也趁機向外看去,但見這個城市的夜霧濛濛的,一棟棟高聳入雲的樓宇矗立在城市之中。

  他打量最近的樓宇,只見這高樓的每一層都像是一座宮殿,每一層外圍都是傳統樓宇宮殿的斗拱承枋,有著長長
  的屋簷,簷角如飛翼,如燕尾。

  陸地燭龍吐息,白霧貼著地面四下湧去,這條燭龍越來越慢,但是已經來到那棟高樓的前面。

  蘇雲半個身子探出窗戶,繼續打量,只見那樓宇每一層宮殿的屋簷上皆有仙人指路之類的脊獸石雕。

  他向上看去,這高樓是八角樓,不知有多少個房間,共有六十四層,每層高約一丈三四,高度只怕有八九十丈,
  比普通的山巒還要高出許多。

  最頂層則是宮殿的殿頂般的建築,八角重樓,有如皇宮大殿一般,上面燈火通明!

  然後第二座高樓出現在他的面前,比剛才那座樓還要高!

  第三座樓宇出現,又比第二座高出許多。

  一座座高樓廣廈直入雲霄,燈火的光芒點亮了雲端,讓雲彩也變得奼紫嫣紅起來。

  更為奇特的是,這些高樓廣廈之間,竟還有高空飛橋相連,蘇雲仰頭看到有行人走在那高入雲端的飛橋之上,如
  同行走在天上之城中。

  「這些高樓上的飛橋四通八達,甚至可以並排走四五輛馬車,居住在上面的人甚至可以一輩子都不下地!」李牧
  歌笑道。

  狐不平、狸小凡和青丘月三個小妖孩也探出頭來,張大眼睛,發出哇哇的驚嘆聲。

  成排成排高聳入雲的樓宇映入他們的眼簾,樓宇閃爍著各色光芒,飛橋如同樹杈,朔方城的這幅景像當真如鋼鐵
  打造的森林,樓宇便是森林中的樹木,而四通八達的道路便是樹木的根系。

  「臨邑村的狍鴞曾經對我們說,城裡就像是鋼鐵森林,果然如此。」

  蘇雲靠在車窗上靜靜的看著窗外,心道:「狍鴞說城裡比天市垣凶險百倍,城裡人吃人不吐骨頭,是否是真話?
  」

  旁邊,李牧歌笑道:「蘇雲師弟,花狐師弟,你們既然是求學的,何不去我文昌學宮?我文昌學宮在朔方城也是
  排名靠前的官學。這個季節,正是招手下年新入學士子的時候,只要通過了考核,便可以入學了。」

  蘇雲頗為心動,正要稱謝,花狐道:「文昌學宮排名靠前,那麼誰排名第一?」

  李牧歌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悻悻道:「自然是朔方學宮排名第一……不過我文昌學宮的確很厲害的!去年我文昌
  學宮在朔方的官學裡壓過了陌下學宮,排在第三位!」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心道:「看來文昌學宮好像也不怎麼樣,以往應該都排不到第三的,湊巧了才能爬到第三
  位。」

  李牧歌看出他們的想法,臉色漲紅,急得結結巴巴,爭辯道:「論成績我文昌學宮並不比他們差!我們只是學校
  風氣不好,耽誤了!真的,我們風氣不好,但成績很好!考我們文昌學宮,你們絕不會後悔!」

  ……

  蘇雲心中微動,只覺傷勢好了許多,顯然朔方城的傷藥對付這等傷痛很是有用。

  只是他的右臂還是火辣辣的,不見好轉。

  他以右臂強行施展仙劍斬殺白猿的那一招,將猿三祖師斬殺,那一瞬間,氣血恐怖的衝擊力幾乎將他的右臂肌肉
  碾碎!

  哪怕有朔方的靈藥,沒有十幾天都好不了!

  陸地燭龍終於到了朔方驛站,這朔方驛站便比天市垣驛站大了許多倍,一條條官道四通八達,通往不同的城市。

  陸地燭龍進站的時候,蘇雲等人又看到其他幾輛燭龍攆風塵僕僕的從外地趕來,也進入驛站。

  幾條巨大的燭龍發出厚重的龍吟,相互打著招呼。有靈士取水,沖散燭龍身上的熱量,還有人牽來牛羊,供燭龍
  食用。

  乘客們開始下車,驛站上人流如梭,蘇雲和花狐牽著三隻小狐狸的手擠出人群,站在驛站門口,望著這龐大而又
  繁華無比的朔方城,一時間腦海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朔方城這個冬天,居然有下起雪來了,雪花大如鵝毛,飄飄揚揚,落在衣領中一片冰涼。

  李牧歌背著大大的包袱,又提著幾個包袱,艱難的擠出人群,笑道:「老弟,幾位老弟,你們若是沒有地方落腳
  ,便去我那裡,我在城裡租了房子!明天,我帶你們去文昌學宮試試,碰碰運氣,說不定便能考上我文昌學宮了
  !我們文昌學宮很難考的,真的,不騙你們,除了風氣差點兒,我們還是好學校的!」

  花狐面帶難色,抬頭看向蘇雲,低聲道:「小雲,你看……」

  蘇雲壓低嗓音,道:「咱們沒地方住,就先去他那裡落腳。明天陪他去文昌學宮看看,若是見勢不妙,咱們轉身
  便走,堅決不能跳入糞坑!」

  花狐和一眾小狐狸連連點頭,狐不平悄聲道:「聽牧歌哥哥的意思,文昌學宮應該是個大糞坑……」

  李牧歌見他們同意了,興奮得帶著他們向外走去,笑道:「我住的地方在劫灰廠旁邊,雖然吵了點,但是勝在價
  格便宜,你們先將就住一晚。明天一早,咱們就去學宮!」

  花狐好奇道:「師兄為何不與家人居住在一起?」

  李牧歌神色不太自然:「我長大了,我要自己闖蕩出一番事業。留在家裡,還不夠看我爹的臉色。我要證明,我
  不比他差!」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4 23:50:20

  第0049章 劫灰怪

  朔方這個城市,樓宇成林,經常有幾十座樓宇擠在一起,形成樓宇群落。

  樓宇群落與群落之間,有著一座座工廠,有的是燒琉璃的,有的是冶煉礦物的,也有鑄造的,祭煉的,不同的工
  廠有著不同的分工。

  劫灰廠位於朔方城的邊緣,附近也有一座座高樓大廈,聽李牧歌說,這些樓宇叫做囿樓。

  「囿樓是城裡窮人住的地方。」

  李牧歌背著包袱向前走,道:「囿的意思是圈養動物的園地,囿樓就是底層人生活的地方。這裡的房子老,破,
  小,還擠得很。住在這裡的都是和我一樣的窮傢伙,有些是學校裡的士子,有些是從鄉下進城謀生的。」

  他頓了頓,遲疑一下,還是道:「進城的妖怪,也很多都藏在這裡。雲師弟,你是什麼妖怪?」

  「我真的不是妖怪。」蘇雲無奈道。

  「你是妖怪也沒什麼打緊的,我都看出來了,你多半是野牛妖。其實我文昌學宮也有些師弟是妖怪。但是其他學
  宮就不成了,他們多是老學究,對妖怪喊打喊殺了。」

  李牧歌走在前面,只見這雪越下越大,讓朔方城顯得霧氣濛濛的。

  「我在城裡見過許多次妖怪,我隔壁住著的那個小哥一家人,好像都是妖怪……奇怪,怎麼這麼大的雪?」

  李牧歌仰頭看天,詫異道:「朔方城這個季節可沒有這麼大的雪。這場雪來的古怪。」

  他搖了搖頭。

  花狐突然道:「小雲,一百五十年前人魔出世的時候,也是天將大雪,大雪封山。」

  蘇雲心中凜然。

  根據葬龍陵古書中記載,天道院士子格龍,進入葬龍陵召喚龍靈時,也是突然間天降大雪,大雪封山讓他們無法
  離開。

  「人魔從葬龍陵出來之後,天市垣也是天降大雪,現在輪到朔方城了。」

  蘇雲抬頭望天,但見雪花越來越大,每一片雪花都有巴掌那麼大,撲索撲索的往下飄:「看來全村吃飯,應該是
  到了朔方城了。還有天道院的領隊學長,他應該也在朔方城中吧?這一百五十年來,他改頭換面,但是他的本事
  非凡藏都藏不住。他若是留在朔方,一百五十年後的今天,他應該是城中最大的權貴吧?」

  當然,當年領隊學長走出天市垣後,也有可能沒有留在朔方。

  「雲師弟,花師弟,你們看,前面就是劫灰廠了。」李牧歌指向前方,笑道。

  蘇雲壓下心頭的遐思,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對所謂的劫灰廠也很好奇。

  在李牧歌口中,朔方是一座建立在劫灰之上的城市,劫灰廠對朔方的貢獻不可估量!

  前方,官道旁邊便是一處很大的廠房,佔地約有上千畝,那廠房是建在平地上,背靠一座山,廠裡是些平整的房
  子,沒有高樓。

  而那座山不大,已經被挖了一半,山壁上有幾個高達數丈的洞口。

  廠裡燈火通明,大門口有一些運送劫灰的牛車從他們身邊駛過,這種車行駛在車轍中,載重驚人,小小一車劫灰
  便重達數千斤,車子被壓得咯吱咯吱作響!

  每輛礦車都有一頭犍牛在前面拉車,後面還有工人推著,很是吃力。

  蘇雲往車上看去,只見劫灰並非是灰燼,而是一塊塊大石頭,大雪紛飛,劫灰被蒙上一層白色,但還是可以看出
  劫灰是黑色的,泛著黑金般的光澤。

  就是這種奇怪的東西,支撐起了朔方城?

  蘇雲心中好奇。

  挖劫灰的工人在這冬天裡赤著膀子,身上沾滿了劫灰的塵埃,被染得烏黑,雪落在他們的身上便被融化,與汗水一
  起從身上流下來。

  汗水血水混著黑塵,滑過的地方便會露出他們皮膚的本來顏色。

  「這些劫灰是採掘出來,直接送到各個窯廠的。」

  李牧歌悄聲道:「這裡有些人是來自朔方鄉下的,有些人則是來自天市垣無人區的妖怪,在城裡無處謀生,只能
  做些苦力活兒。劫灰廠的活兒又累又髒又苦,還有性命之憂,城裡人是不願意做的。」

  蘇雲和花狐等人停步張望,蘇雲心中默默道:「以前聽鄰村的人說,自己的孩子某某在城裡務工,賺了很多錢,
  日子過得如何如何好。想來都是這些妖怪,在騙自己的父母,不想讓父母擔心罷了。」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劫灰廠裡傳來陣陣喧嘩聲,只聽有人叫道:「劫灰裡有怪物衝出來了!」

  礦場中,不知多少黑漆漆的工人慌裡慌張往外跑,哭喊聲連天,有人摔倒了,便連滾帶爬的跑,然而卻有人被人
  踩了許多腳,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而那幾個正在推礦車的工人也是吃了一驚,急忙丟開礦車,撒腿便跑,叫道:「劫灰怪吃人了!」

  「劫灰怪?」

  蘇雲張望,只見礦場裡那半座山的一個礦洞洞口也突然轟隆一聲炸開,碎石亂飛,一個與劫灰差不多顏色的怪物忽
  然飛出,貼著地面飛行,猛地抓起一人落在一輛礦車上。

  那礦車晃動,車上傳來咀嚼聲,車下有鮮血汩汩流出。

  很快,那礦車上又有漆黑的怪物呼的飛起,落在前方拉車的犍牛身上,接著呼的一聲,犍牛連同礦車一起被拉上
  天空!

  「好大的力氣!」蘇雲臉色微變,抬頭向空中看去,只見天空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那怪物在何處。

  礦車從天空落下,轟然落地,劫灰散落得哪兒都是。

  天上傳來牛叫聲,然後便有血雨落下來,下一刻,一副血淋漓的牛骨架砸在礦車不遠處。

  蘇雲臉色微變,只見到處都是逃跑的礦工,正在向礦場大門處湧來。

  人群中時不時有淒厲的叫聲傳來,不斷有人手舞足蹈的飛上空中,顯然是被怪物抓去,在空中便被吃掉!

  那怪物與劫灰一樣黑,有夜色掩護,根本看不到怪物在哪裡!

  李牧歌也變了臉色,急忙丟下大大小小的包袱,向廠裡衝去,叫道:「劫灰怪又出現了?雲、花師弟,你們留在
  這裡,那怪物危險得很!」

  蘇雲閉上眼睛,突然感應到一團氣血在天空中飛行,正向他們這邊撲來!

  他們正對著大門,而礦廠裡的工人正如潮水般向這邊湧來!

  顯然,怪物的目的,就是堵在大門處,讓所有人都無法逃出劫灰廠,都變成它的糧食!

  蘇雲眼角跳了跳,沉聲道:「二哥,帶小凡他們先走,去囿樓等我和牧歌師兄。」

  花狐聞言,立刻拉著青丘月,將小丫頭扔起來騎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拉著狐不平,一手拉著狸小凡向囿樓衝去。

  蘇雲閉著眼睛,面對彷彿潮水般湧來的人群。

  人群中有些人已經在逃跑途中開始變化形體,有的豬面人身,有的猴頭猴腦,有的狼首人身,有的頭生羊角,種
  類繁多,越過人群撒腿狂奔。

  他們四周的礦工竟然對此見怪不怪,顯然早知道與他們一起做工的夥伴的身份。

  在蘇雲的氣血感應中,天空中向這邊衝來的劫灰怪,其氣血彷彿一個車轱轆,中間有個小圓點,像是車轱轆的軸
  ,軸與車輪之間有輻條相連。

  僅憑氣血,無法分辨出劫灰怪的具體形態,氣血感應只能判斷出劫灰怪氣血的形態,很容易出錯。

  但是劫灰怪與黑暗的天空一色,肉眼無法觀察,只有感應氣血才能分辨它的方位!

  那劫灰怪從空中向他們襲來,蘇雲的氣血感應中,可以「看到」劫灰怪墜落,像是要砸在地面上一般,但是卻沒
  有落地,而是貼著地面呼嘯飛來!

  「牠有翅膀,但翅膀裡沒有氣血流通,因此翅膀沒有出現在我的氣血感應中。」蘇雲在電光火石般便做出了判斷
  。

  此時,李牧歌已經衝入礦廠之中,他顯然不懂如何感應氣血,而劫灰怪又是黑色的,因此他沒有察覺到劫灰怪其
  實已經來到了劫灰廠的門口!

  現在四處混亂,人聲鼎沸喧嘩,蘇雲也無法通知他。

  轟!

  一聲巨響傳來,那劫灰怪撞在礦門外停著的礦車上,載滿劫灰的礦車被撞得連翻帶滾向這邊衝來。

  蘇雲面對那滾動的礦車,不斷後退,礦車中的劫灰早就撒的哪兒都是,煙塵瀰漫,讓他視線受阻。

  他索性閉上眼睛,催動洪爐嬗變,氣血一下子提升到極致,背部筋肉隆起,將力量也提升到極致!

  他突然頓下腳步,轉身一腳向後踢出。

  蛟龍擺尾!

  礦車發出噹的一聲巨響,當場停下,塵煙四起。

  礦廠大門處驚叫聲傳來,人聲鼎沸,亂作一團。

  煙塵漸漸散去,蘇雲張開眼睛,看到瀰漫的煙霧之中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是那劫灰怪。

  劫灰怪的形態像人,也有雙臂和雙腿,但身軀更加高大,而且長著翼展數丈的翅膀,翅膀彷彿蝙蝠,是肉膜狀。

  他的雙腳彷彿鷹的爪子,鋒利異常,但這並非是最古怪,最古怪的是他的胸骨竟然是長在外面的!

  更古怪的是,他胸口的骨骼分佈,像是車轱轆!

  就如蘇雲氣血感應所見,劫灰怪的胸口處骨骼最密集,有如車輪的軸,而肋骨則像是車輪的輻條,與軸相連,輻
  條伸向四面八方。

  這種奇異的構造,他從未見過!

  「在我的氣血感應中,牠的骨骼中蘊藏的氣血最為濃烈。難道說,牠的骨骼是中空的?牠的血液是從骨骼中流淌
  的?」

  蘇雲驚訝萬分:「鄉下可沒有這種怪物!臨邑村的狍鴞說的沒錯,城市的鋼鐵森林的確比鄉下的樹木森林危險多
  了,這裡吃人的怪物比鄉下還多!」

  那怪物轉身,向他看來,眼睛裡一片灰白,看不到瞳孔。


  第0050章 從不走眼

  劫灰怪堵在礦門前,湧向礦門的人們不管是人還是妖,都被嚇得哭喊連天,轉過身又向礦廠內跑去。

  後面的人卻看不到劫灰怪,還在往前擠,一時間人擠人人踩人。

  李牧歌被擠在人群中,被人群裹挾,他努力的想往廠外衝,只是他若是動用修為,便會傷到四周的人們。

  李牧歌焦急萬分:「蘇雲師弟的傷勢還沒好!」

  而在礦門前,人形劫灰怪雙臂修長過膝,十指如同利爪,又像是鋒利的骨刃。

  「好高大……」

  蘇雲仰頭,看著前方的龐然大物,這劫灰怪的確是人形,但是要比普通人高出兩三倍,居高臨下很有威懾感。

  牠不僅僅是胸口骨骼外露,背後同樣有骨骼,比胸口的骨骼還要奇特。

  牠背後的骨骼也呈車輪輻射狀,比肋骨長,長出體外,每一根骨刺鋒利無比,如矛一般。

  牠像是沒有長任何肌肉,只有粗糙的皮膚和皮膚下的骨骼,而且骨骼構造極為怪異,與人和其他動物妖物完全不
  同。

  「牠的骨骼和我想的不一樣,骨骼中不僅僅有血,還有他的內臟和肌肉應該也是生長在骨髓裡或者被骨骼包住。
  也就是說,有了骨骼的保護,他的內臟極難受傷。」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氣血運轉,大黃鐘在他緩緩浮現出來,黃鐘各個刻度有條不紊的運轉,少年壓制不住
  興奮:「真想捉住這種東西,格一格牠!」

  他的氣血在體內運轉時,便感覺到右臂極為疼痛,那是與猿三祖師一戰留下的傷。

  他以仙圖中仙劍斬白猿的劍招,格殺了猿三祖師,那一劍中爆發的氣血太強,氣血衝擊,給他右臂造成了極大的
  負擔,讓他的右臂十幾天內都別想復原。

  無法動用右臂,蘇雲的處境便極為凶險了。

  那人形劫灰怪現在對他的興趣,顯然要超過對那些礦工的興趣,恐怕會先對付他!

  「我很想知道,牠的骨頭有多硬了。」

  蘇雲左腳踩在倒在地上的那輛礦車的車把手上,左手抓住另一個車把手,用力一撕。

  那礦車乃是鋼鐵所造,即便被劫灰怪撞了一記,又被蘇雲踢了一腳,卻還能保持原狀。

  蘇雲用力一撕便將這輛礦車撕開,車把手與車體焊接在一起,恰恰形成一個三角頭的大刀。

  蘇雲拖刀向前走去,他的氣血運轉,一身筋肉從皮膚下浮現出來,龍骨猿肌,猿背蜂腰。--倘若不運轉氣血,
  他便還是原來的文靜模樣,但是運轉氣血之後,便如暴猿立於川,猛虎出囚籠!

  他的頭頂,大黃鐘的忽刻度上,一隻蛟龍烙印忽然實體化,化作氣血蛟龍緩緩從刻度中游出,越來越大,趴在銅
  鐘上。

  另一邊的白猿烙印中,一枚烙印中的白猿縱身一躍,跳到蘇雲前方,雙拳瘋狂錘打胸脯,敲得如同雷鳴,向那劫
  灰怪大叫。

  忽然,劫灰怪縱身躍起,展翅飛上空中,猛然俯身向下,貼地衝來!

  嘭!

  白猿炸開,化作一團氣血,直接被這劫灰怪抹殺!

  「好快!」

  蘇雲心頭一跳,頭頂黃鐘之上蛟龍飛出,蛟龍長吟,迎著劫灰怪衝去。

  與此同時,他腳步錯動,如同一條蛟龍在大江中順水遨遊,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靈動之感。

  他的身體後仰,游動的姿勢是龍首在後龍尾在前,竟然是逆用龍游曲沼這一招,靈動之中又給人以無比荒誕的感
  覺。

  但是他的速度卻又極快,後發而先至,在劫灰怪撞碎他的氣血蛟龍的同時,從劫灰怪的肉翅下衝過!

  嗤!

  他手中的礦車大刀從肉翅下劃過,蘇雲被震得左臂酸麻,突然哢嚓一聲,他的左臂被撕扯得生生脫臼。

  蘇雲抓不住礦車大刀,不由自主的鬆開,劫灰怪翅膀掛著那口礦車大刀呼嘯飛過,衝入夜空中。

  蘇雲左手重重一拍地面,脫臼的左臂回到骨位上,這一拍擊,讓他的身形從地上翻起。

  下一刻,他感應到那劫灰怪車輪狀的氣血在天空中折返,直奔他而來,只是飛行姿態有些不穩,應該是那一刀讓
  牠的肉翅破了一部分,飛行時沒有從前那麼自如。

  蘇雲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劫灰怪已經到了他的前方。

  他的身形即將落下,就在此時黃鐘之中一條蛟龍游出,自動墊在他的腳下。

  蘇雲腳下發力,縱身一躍,從劫灰怪上方躍過,心中暗道:「這倒是性靈神通的一種新的用法……不對!我應該
  早就想到性靈神通有這種用法!當初蛇澗時,童家的儒士便腳踩文字,殺上高空準備擒拿我!原理是相通的!」

  他心中突然有一種明悟:束縛自己的不是把自己拉回地面的引力,而是自己的大腦!

  大腦不夠靈光,導致任何厲害的神通,厲害的功法,都有可能毫無用處。但腦袋夠靈光,即便沒有這些東西也有
  可能擊殺強敵。

  劫灰怪飛行不便,突然雙翼一收,猛地停頓下來,肉翅上插著的那口礦車大刀頓時脫落,轉身利爪如刀,向蘇雲
  掃去。

  蘇雲翻身,銅鐘上有白猿躍出,抓住他的雙腳向上拋起,躲開這一擊。

  劫灰怪移動腳步,速度奇快,攻擊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空中到處都是嗤嗤的骨刃破空聲。

  然而蘇雲圍繞著他的性靈黃鐘移動,黃鐘之中不斷有蛟龍游出,白猿躍出,讓他得以在空中借力,屢屢避開劫灰
  怪的攻擊。

  劫灰怪突然唳嘯,背後車輪狀的骨矛中有一根骨矛脫落,被牠抓在手中,嗤的一聲向蘇雲刺去!

  這一擊出乎蘇雲預料,讓他還未反應過來,骨矛便已經來到他的眉心!

  「左臂出劍的話,我左臂也會廢掉!」

  蘇雲咬牙,便要催動劍術,就在此時,一道光芒忽如其來照耀在劫灰怪身上,那劫灰怪如遭重擊,發出尖銳的叫
  聲,顧不得去殺蘇雲,振翅便走。

  牠的翅膀被蘇雲所傷,飛行吃力,搖搖晃晃的飛起,消失在黑暗中。

  蘇雲鬆了口氣,循著光芒看去,只見幾個光頭僧人各自左手掛著念珠,豎在胸前,從囿樓的方向邁步走來。

  他們面前各有光芒匯聚所化的明鏡,鏡光彷彿藏在鏡子裡,含而不放,很是奇特。

  「性靈神通?他們是佛門的靈士?」

  蘇雲張望,天空中又劫灰怪再度撲來,直奔那幾個年輕僧人而去,然而那幾面鏡子光芒一照,劫灰怪便倒飛而去
  ,身上冒煙,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那種光,應該並非是普通的光芒,有些類似燭龍攆剋制偃師傀儡的光芒。

  那劫灰怪被打得連連後退,很快便退到礦洞前,那幾個僧人面前的明鏡一起爆發光芒,將劫灰怪釘在礦洞外的石
  壁上。

  劫灰怪面容扭曲,慘叫,漸漸石化,變成了石壁上的一尊猙獰兇惡的石像。

  蘇雲站在劫灰廠外遠遠望去,只見礦洞外的石壁上除了這個石像之外還有其他十幾個石像,顯然挖出劫灰怪暴動
  這種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

  「難怪叫劫灰怪,原來是石頭所化,並非血肉之軀。」

  他走上前去,撿起那口礦車大刀,卻見礦車大刀已經捲刃,捲起的刃裡面有東西。

  蘇雲把裡面的東西傾倒出來,不由輕咦一聲,只見那捲刃裡倒出的是一些細碎的劫灰,而刀刃上還有一些黑油。

  「莫非劫灰怪的血是這種黑油,而他的肉是這種劫灰?」

  蘇雲轉頭,向劫灰廠內已經化作石雕的劫灰怪看去,心道:「這種怪物,真的應該好生格他一格。可惜,被那幾
  個大師打成石像了。」

  他將那些劫灰包起來,想研究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遠處,那幾個僧人停下腳步,與李牧歌說些什麼,其中一個僧人向這邊快步走來。

  那僧人眉清目秀很是俊朗,看到蘇雲居然這麼年輕,也是微微一怔,見禮道:「小僧適才看居士身手不凡,用的
  招法彷彿是東都的招法,莫非是從東都來的?」

  他目光銳利,落在蘇雲手中的礦車大刀上,待看到刀上有黑油和劫灰,不由瞳孔微縮:「他打傷了劫灰怪?」

  這時,蘇雲背後的包袱中,幾件東西滑了下來,卻是蘇雲剛才與劫灰怪拚殺時,包袱被劫灰怪撕裂了。

  蘇雲急忙彎腰去撿,那僧人目光落在其中一塊玉牌上,不由臉色大變,低聲道:「天道院!小僧猜得沒錯,居士
  果然是東都來客!洪爐嬗變,造化為工,天道院的功法果然俊得很!」

  蘇雲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麼就成了東都來客了?

  他看到那僧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天道院令牌上,這才恍然大悟,心知這僧人誤會了,他正要解釋,那僧人已
  經急匆匆向另外幾個僧人走去。

  年輕僧人與另外幾個僧人交頭接耳說了幾句,那幾個僧人不斷向蘇雲這邊看來,李牧歌則在旁邊撓頭,不知與他
  們說些什麼。

  不過,李牧歌顯然是認識那幾個僧人的,而且對這幾個僧人很是尊敬。

  蘇雲向囿樓走去,心道:「先尋到二哥他們再說。」

  李牧歌身邊,那幾個僧人卻是臉色大變,年輕僧人低聲道:「大帝的使者從東都而來,難道是為了調查劫灰怪?
  劫灰怪不至於要驚動大帝……上使入朔方,非同小可啊……」

  其僧人面色凝重,均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烏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東都天道院,天下第一學院,在元朔國的地位還在太學院之上,天道院的士子都是從元朔全國各地選拔而來的最
  出類拔萃的人物!

  更為關鍵的是,天道院是直接聽從元朔大帝的調遣,簡直就是皇帝的欽差!

  李牧歌忍不住道:「蘇雲學弟明明是從天市垣無人區來的,他多半是野牛成妖或者河馬成妖,力氣大得很,怎麼
  會是天道院的士子?他更不可能是東都大帝的使者!幾位老師,你們認錯了吧?」

  「他身上沒有半點妖氣,用的功法更是天道院的築基功法,洪爐嬗變養氣篇!」

  那年輕僧人搖頭道:「他既然是奉大帝之命入朔方,自然是要改頭換面給自己一個新的身份作掩護,天市垣無人
  區的妖怪,無疑是一個極好的身份。牧歌,相信老師的眼光,老師看人,從來不會走眼!」

  李牧歌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年輕僧人目光循著蘇雲離去的方向,淡淡道:「劫灰怪的事,還不至於讓大帝親自派天道院的士子前來。朔方城
  裡的問題更多!」

  他面色凝重,喃喃道:「看來朔方城,要發生大地震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00:11:27

  第0051章 被自己的來頭嚇死

  蘇雲尋到花狐等人,過了不久,李牧歌尋來,這個少年靈士先前還很是熱絡,現在居然變得有些生分和拘謹了,
  很是客氣的請他們上樓。

  蘇雲和花狐心中納悶,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被人魔附身了?」

  花狐向蘇雲悄聲道:「全村吃飯應該也到了城裡了。」

  蘇雲心中凜然:「二哥別瞎說。這裡是朔方城外圍,全村吃飯要去也是去內圍,那裡人更多。」

  花狐小聲道:「咱們剛進城,朔方便下雪,說不定人魔一直在咱們身邊。」

  蘇雲心裡也毛毛的,好在那幾個僧人也走了過來,面色和善的衝著他們微笑。

  蘇雲回報以微笑,幾個僧人也走入囿樓中,顯然也住在這裡。李牧歌小聲道:「這幾位大師,是我們文昌學宮的
  先生。」

  蘇雲驚訝:「文昌學宮是寺廟?」

  李牧歌搖頭:「儒釋道是顯學,基本上每個學和校都有。」

  囿樓很是破敗,裡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上樓的途中蘇雲他們便在狹窄的樓道裡遇到了幾個道人和儒士,還有幾
  人面相兇惡,看起來便不像是好人。

  甚至他們還遇到一個礦工,是個豹子頭的妖怪,應該是剛才趁亂逃入這裡的,因為受了驚嚇,忘記自己被嚇出了
  原形,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蘇雲進入李牧歌的房間,李牧歌從桌台上的小盒子裡取出一小塊劫灰,只有指甲蓋大小,點燃了放在燈罩裡。

  只見那劫灰在燈罩中緩緩漂浮起來,光芒耀眼,將房間照亮。

  「這一小塊劫灰,便可以照亮整晚,到了第二天早上燃盡便會化作灰燼落下來。」

  李牧歌有些不好意思,道:「住在這裡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劫灰不花錢,沒有了便去劫灰廠的路邊撿一些回來。」

  蘇雲嘖嘖稱奇,他也撿了些劫灰,是劫灰怪的血肉所化,只是形態上好像與李牧歌撿來的劫灰並不一樣。

  他取出劫灰怪血肉所化的劫灰,小心翼翼的捏出一小塊,把其他的收起來,與李牧歌的劫灰對比。

  只見劫灰怪血肉所化的劫灰是菱形的,上下尖尖,像是黑暗晶體。

  而李牧歌撿來的劫灰則沒有這種特性。

  李牧歌也是少年,有著好奇的天性,湊過來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劫灰怪所化的劫灰。要不,咱們直接點燃一塊
  ,看看有多亮?」

  蘇雲點頭。

  李牧歌取來火種,湊到那塊菱形劫灰前。

  轟!

  囿樓劇烈震動,第九層的一個房間火光大作,琉璃窗連同窗欞一起飛出,整個樓道所有門戶被氣浪硬生生頂開!

  不久之後,李牧歌和蘇雲、花狐、青丘月等人站在囿樓下的官道邊,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頭髮也被燒焦了,身上
  背著自己大大小小的包袱。

  忽然,樓上又有一個包袱扔了下來,砸在他們腳邊。

  「文昌學宮的小兔崽子,不要讓老子再遇到你!」

  囿樓的主人半個身子探出窗戶,衝他們破口大罵:「租給別人是要錢,租給你們是要命,你們滾球吃劫灰去吧!
  」

  又過片刻,那幾個僧人也背著小包袱從樓上走了下來,那囿樓主人相陪,歉然道:「幾位大師,實在不好意思,
  不方便租給你們……樓裡還有誰是文昌學宮的?都給老子滾蛋!幾位大師,這邊請!」

  那幾個僧人黑著臉來到蘇雲、李牧歌等人身邊,花狐低著頭看自己腳尖,李牧歌也低著頭看自己腳尖,蘇雲滿臉
  純真陽光卻又茫然無知的笑容。

  雪,越下越大了,很快眾人身上都落了一層雪花。

  為首的僧人面色溫和道:「牧歌士子,我們在格物致知的道路上經常會發生一些意外,不要被意外動搖了道心,
  要勇敢的面對意外。你先去學宮暫住一宿,明天或者回家去住,或者再租一間房。」

  李牧歌稱是。

  過了片刻,官道上一頭巨獸搖搖擺擺的走來,那巨獸背上背著一棟二層小木樓,樓上還有燈光。

  李牧歌招手,巨獸停下,小木樓咯吱咯吱作響,兩層小樓裡居然都有人,在燈光下人影晃動。

  第二層小樓的琉璃窗打開,探出一個亂糟糟的腦袋,拎著一個酒罈子,酒氣沖天,問道:「進城嗎?上車。大人
  兩個錢,小孩一個錢。」

  李牧歌當先一步爬上去,蘇雲和花狐帶著三個小孩跟在後面,幾個僧人在最後。

  這輛獸攆的第一層已經坐滿了人,沒有下腳的地方,幾人順著木質樓梯往上爬,第二層也有幾個面相兇惡的中年
  漢子正在喝酒。

  幾個僧人也走上第二層,為首的僧人敲了敲車窗,道:「我們去文昌學宮。」

  「文昌學宮?」

  那拎著酒罈的車伕吃了一驚,酒意全無,連忙把酒罈放在一邊,正襟危坐。

  幾個正在喝酒的中年漢子連忙起身,一言不發的走下第二層,從樓上跳了下去,不敢留在獸攆上。

  樓下的乘客也紛紛叫道:「我到地方了,停車!快停車!」

  片刻功夫,車上便只剩下蘇雲等人。

  那車伕戰戰兢兢,想要跳下車逃走,卻又不敢,只得抖了抖韁繩,巨獸發出哞的一聲不甘的叫喚,邁步向城裡走
  去。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心中均生出不妙的感覺:「李牧歌說文昌學宮風氣不好,看來不止風氣不好那麼簡單。」

  幾個僧人關上車窗,小樓裡頓時變得無比安靜,與外界隔絕。

  蘇雲向外看去,只見高樓越來越多,雲橋也越來越多,有的樓宇太高,旁邊還有雲彩漂浮在樓宇的腰間。

  又有雲橋從雲間探出,行人走在橋上,漫步雲端。

  這個城市的夜晚一點也不黑暗,處處都有點燃了劫灰的燈懸掛在樓宇內外,道路兩旁,照得城市如同白晝。

  行人們趁著夜色和雪色出來遊玩,街上也是商業繁盛,宛如一座不夜之城,讓人眼花繚亂。

  路上的獸攆也多了起來,有些在狂奔,有些速度卻很慢,獸攆背上的小樓,樓上樓下都有劫灰燈照明,樓中多是
  年輕男女,飲酒作樂,歡歌笑語。

  蘇雲他們這輛獸攆的小樓中卻異常安靜,雖是冬天,那車伕卻渾身是汗,緊張無比的駕馭巨獸行走在官道上,向
  文昌學宮走去。

  蘇雲對面,那年輕僧人目光溫潤,微笑道:「小僧塗明。上使從東都趕來,恐怕還沒有落腳的地方吧?」

  「又叫我上使?」蘇雲怔了怔。

  塗明和尚面色嚴肅起來:「上使無需擔心。我們是文昌學宮釋迦院的僧人,也是無意中得知上使的身份。上使奉
  命來到朔方,定然是身負重任,塗明不敢詢問,但請上使給我文昌學宮一個為大帝效命的機會!」

  狐不平快言快語道:「和尚,你誤會了,我們並非是什麼上使,我們是鄉下來的,進城求學的!」

  塗明和尚微微一笑,一副我都明白的樣子,道:「上使可否請出天道令一觀?」

  蘇雲瞥了瞥一旁的李牧歌,李牧歌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蘇雲皺眉,從包袱裡取出了天道院令牌,道:「大師一定是誤會了,我們真的是來求學的,不是什麼上使。」

  塗明和尚接過去,幾個僧人一起湊過頭來,翻來覆去的查驗,過了片刻,那幾個僧人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沒錯的,是天道令。」

  塗明和尚站起身來,雙手托著令牌,恭恭敬敬的送到蘇雲面前,沉聲道:「上使請收好。」

  蘇雲收下令牌,這令牌是他們在葬龍陵中從那些死去的天道院士子屍骨上搜尋到的,一共找到了四塊半。

  他們覺得玉質不錯,原本打算拿到城裡賣掉,換來錢補貼開銷,不過從塗明和尚的表現看來,這天道院的令牌應
  該非同小可。

  「幾位大師,我們是從天市垣無人區來的鄉下人,也是機緣巧合遇到劫灰怪這種事情,這天道令,也是我們無意
  中撿來的。」

  蘇雲老老實實道:「我們與天道院並無干係。」

  塗明和尚哈哈一笑,與那幾個僧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上使放心,我們都明白,絕不會走漏風聲!」

  天市垣無人區裡沒有人,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天道院的天道令,更是不可能被人隨隨便便撿到!

  而劫灰怪暴動,自然也不是機緣巧合便可以遇到!

  蘇雲這樣說,反而讓他們更加篤信,蘇雲幾人便是奉元朔國大帝之命,來朔方暗訪的天道院士子!

  幾個僧人興奮起來:「朔方,有大案子!」

  塗明和尚話鋒一轉,關切道:「幾位是從鄉下來求學的,現在還沒有入學罷?」

  花狐縮了縮頭,老實巴交道:「我們剛進城,還沒有去找學校……」

  幾個僧人同時笑了:「是,剛進城,自然是沒有入學。上使還沒有入學,想去我們文昌學宮,我文昌學宮自然歡
  迎得很。原本有入學考核的,也無需再考。」

  「還是考一考比較好!」狐不平連忙道。

  幾個小狐狸連連點頭,心道:「萬一這文昌學宮是個大糞坑呢?我們是進城求學的,可不是來掉進糞坑裡洗澡的
  !」

  塗明和尚無奈,只得道:「也罷。那就考一考,走個過場。」

  花狐愈發肯定文昌學宮不是什麼好地方,面帶難色道:「幾位大師,我們是鄉下來的,在朔方城沒有身份,入學
  恐怕有些困難……」

  塗明和尚笑道:「這事簡單。我們沒有地方落腳,先去文昌學宮睡一晚,明天早上,五位的身份便會安排得妥妥
  當當,毫無破綻!」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心中均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文昌學宮果然是朔方城最差的學校,招不到士子,鐵了心要
  留下我們了!」

  青丘月氣得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哽咽道:「考不上的話,我們堅決不上你們學校!」

  塗明和尚等人鬆了口氣,肅然道:「上使放心……」

  蘇雲也有些頭大,解釋道:「大師,我們不是上使。」

  塗明凜然,環視一周,沉聲道:「諸君都明白了嗎?從這裡下去之後,便沒有東都來的上使!」

  「明白!」幾個僧人異口同聲道。

  一個僧人遲疑一下,低聲道:「師兄,這個車伕要不要滅口?」


  第0052章 誤上賊船

  蘇雲、花狐與幾個小狐狸毛骨悚然,恨不得落荒而逃:「這文昌學宮,果然不是善類的學校!」

  塗明和尚打開車窗向外看了一眼,只見那車伕還在馭使巨獸往前趕路,於是關上車窗,搖頭道:「他若是聽到我
  們的對話,肯定會逃跑。他沒有逃走,說明門窗隔音,他沒有聽見我們的話。」

  這年輕僧人笑出聲來:「大家不用緊張。我們是文昌學宮的老師、先生,又不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匪徒!為人
  師表,為人師表!哈哈哈哈!」

  那幾個僧人急忙整了整儀容,寶相莊嚴。

  蘇雲、花狐等人心中暗暗叫苦:「我們好像上了賊船了……」

  花狐悄悄看向窗外,只見他們不知何時行走在雲橋上,外面大雪紛飛,獸攆行走在雲橋上,小樓一擺一擺的,咯
  吱作響,似乎隨時可能從高空跌落下去。

  雲橋更高了,他們走在雲霧繚繞的天上,這時候跳車逃走的話,肯定會被摔成爛泥。

  「逃不掉了,只好去文昌學宮看看了。」

  蘇雲也在打量窗外,心中生出一縷閒愁:「但願這個文昌學宮不要太爛,否則我就對不起野狐先生和老苟夫婦的
  托付了……」

  他有些憂慮,作為野狐先生的門生,他須得照顧好這些同窗同學,老苟夫婦又對他說朔方是人類的地盤,他作為
  人,須得照顧好花狐他們。

  「對了,還有一事。」

  塗明和尚從衣袋中取出兩個小錢袋子,一個交給李牧歌,一個交給蘇雲,笑道:「這是昨晚兩位士子幫忙應付劫
  灰怪暴動,劫灰廠的廠督給兩位的謝禮。」

  李牧歌打開錢袋子,又驚又喜:「一塊青虹幣!廠督真是出手闊綽,比我在塞外羊城歷練賺的還多!」

  塗明和尚笑道:「你們幫他應付劫灰怪暴動,救下了數以百計的礦工,他省下了不知多少錢。幾塊青虹幣對他來
  說也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一個僧人冷笑道:「我們出力幫他平了劫灰怪暴動,救下這麼多礦工,這廝居然還想一毛不拔,還是我們勒索了
  半晌龜兒子才肯出錢!」

  塗明和尚咳嗽一聲道:「師弟,我們是修佛的,錢財是身外之物。何況咱們不是已經勒索來錢了嗎?怎麼可以罵
  人家?」

  那僧人急忙雙手合十:「龜兒子還想用童家壓我們,阿彌陀佛!」

  花狐打開蘇雲的那份錢袋子,失望道:「才五塊青虹幣,真是小氣。」

  在天市垣青虹幣並不值錢,是北海青虹蟹身上長出的錢幣,以往他們都是拎著螃蟹去集市買東西。

  這次蘇雲他們因為要進城,還攢了些五銖錢和青虹幣,五銖錢有一兩百枚,青虹幣也有百十塊。

  「不小氣了。」

  李牧歌眉開眼笑道:「青虹幣是煉製性靈神兵的寶物,哪個靈士不想搜集到足夠的青虹幣,煉製自己的靈兵?一
  塊青虹幣,價值千枚五銖錢呢,價比黃金。」

  「千枚五銖錢?價比黃金?」

  蘇雲與四隻狐妖呆住,他們的包袱裡有百十塊青虹幣,豈不是價值十萬錢?

  難怪袁家嶺的袁武非要殺他們,原來青虹幣這麼值錢!

  但是他們轉眼又想起在荒集鎮以物易物賣掉的那些青虹幣,不由摀住心窩,一陣心疼:「天市垣那些天殺的奸商
  ,一點都不淳樸……」

  花狐心中更疼:「苟大爺也是奸商,變身之術要了我兩塊青虹幣!虧我還把他當成親大爺!」

  「適才大師說廠督用童家來壓你們,這個童家,是朔方童家?」

  蘇雲收斂心思,面帶微笑,詢問道:「劫灰廠是童家的產業?」

  塗明和尚心中凜然,試探道:「上使此次是來查童家的?」

  蘇雲不置可否。

  車廂裡再度安靜下來,塗明和尚額頭冒出冷汗,與其他僧人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窗外燈紅酒綠,高樓如雲,車來車往,穿梭如織,獸攆經過一座又一座雲橋和高樓,終於來到文昌學宮。

  蘇雲向外看去,心頭微震:「這便是朔方城官學中排名靠後的文昌學宮?」

  花狐、青丘月、狐不平和狸小凡趴在窗邊往外望,嘴裡發出哇哇的驚嘆聲,便是眼睛也激動得亮晶晶的。

  塗明和尚見狀,心中暗讚:「難怪他們會被大帝派來查案,看他們裝鄉下人,裝得多像!但是查童家,恐怕凶險
  重重啊,說不定還會把我文昌學宮拖下水……」

  他面色憂色,憂心忡忡:「我原本以為東都來的上使查的不是什麼大案,但是牽扯到童家……怪我愚鈍!大帝派
  出天道院士子來查案,怎麼會是小案子?鐵定是能夠讓朔方大地震的大案要案!只是我文昌學宮夾雜在朝廷與
  地方勢力之間……」

  文昌學宮到了。

  這座學宮是建在城中的一座山上,一座座玉宇瓊樓環繞著這座山,比山矮了十多丈。

  那些樓宇是琉璃瓦,映照夜色中劫灰發出的光亮,如同翡翠,雲橋也都懸掛著劫灰燈,雲橋從樓頂延伸出來,如
  同空中的飄帶,鋪到學宮中的一座座古老的宮殿建築前。

  宮殿堆雪,被今夜的雪色染得白茫茫一片,好在燈光明亮,還可以看到道路上有人在清掃,還有些士子留在學宮
  ,趁著雪景遊玩。

  蘇雲還看到山上有湖水,碧波蕩漾,沒有被雪覆蓋,湖水四周處處都有劫灰燈照明,在皚皚白雪中如一塊綠色寶
  石,襯托整個學宮,讓學宮顯得氣宇非凡!

  湖面上還有一人被脫光了,倒吊在水面上,水面下有大魚滿口利齒往上跳,試圖吃人,把那人嚇得抖來抖去。

  「排名在前的學宮,是否更加氣派?」花狐喃喃道。

  塗明和尚笑道:「在朔方,我文昌學宮是唯一一個肯收鄉下士子,也肯收妖怪士子的官學。至於學校是否氣派,
  真的那麼重要嗎?」

  蘇雲的目光從湖面上那人身上移開,心中深有感觸,道:「有教無類,此乃聖人之舉。」

  塗明和尚雙手合十道:「知易行難。文昌學宮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官學中的排名一直上不去。」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花狐低聲道:「小雲,文昌學宮也不似那麼不堪。」

  蘇雲又瞥了瞥被吊在湖面上的那人,有些遲疑,悄聲道:「倘若果真是個好學校,那麼便在這裡求學,倘若不行
  ,那就考差點,盡早脫身。」

  花狐點頭。

  獸攆載著他們,沿著雲橋一路來到半山腰的學宮一處樓宇前停下,眾人下車,塗明和尚吩咐道:「塗岸師弟,你
  帶著他們先住下,一切等到明天再說。」

  一個僧人稱是。

  塗明和尚匆匆離去。

  蘇雲等人隨那僧人進樓,那僧人安排好房間,道:「我著食堂送來些清水麵條,先將就吃一些。」

  眾人勞累一天,又餓又困又累,尤其是蘇雲,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有來得及休息。

  他先是經歷天市垣雪夜森林追殺,又在大人物廟宇中除掉袁家嶺十多隻猿妖,又經歷猿三祖師追殺,在燭龍攆上
  與猿三祖師殊死一搏。

  來到城裡後,他又經歷了劫灰怪暴亂,以及劫灰爆炸一事,這些事讓他著實沒有了力氣。

  吃過清水麵條之後,眾人倒頭便睡,各自進入夢鄉。

  文昌學宮,文昌帝君殿。

  塗明和尚雙手合十,畢恭畢敬的跟在一個老者身後,那老者身著被洗的發白的粗布道袍,頭上挽了個歪歪斜斜的
  髮髻,正在給文昌帝君上香。

  「天道院的士子,是真的嗎?」那老者對文昌帝君拜了拜,起身向殿外走來。

  塗明和尚連忙跟上他:「天道院的天道令,誰能造假?天道令是天道院士子的身份象徵,從天道院畢業,令牌便
  會被收回去。他身上的令牌,的確是天道令,我不會認錯!」

  老者抬腳,邁步越過門檻,草鞋落地,搖頭道:「只有天道令也未必便是天道院士子。若是有天道院士子死在外
  面,天道令被人撿得,也可以冒充天道院士子。」

  塗明和尚關上帝君殿大門,道:「他的功法我見過,用的是洪爐嬗變,這正是天道院的士子築基的功法。這門功
  法,總該造不了假吧?」

  老者目光向朔方城的中心方向望去,淡然道:「洪爐嬗變,已經流傳到朔方了。聽聞城裡來了位東都的先生,教
  一些士族的士子修行,學問極高。他教的就是洪爐嬗變。有傳聞說這位東都來的先生,也是天道院的人。」

  塗明和尚露出茫然之色,不解道:「天道院已經派了這位先生,為何又派來其他上使?」

  「多半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那老者收回目光,向蘇雲他們留宿的那棟樓走去,淡淡道:「首座,你是說你遇到的那個年輕上使,他要查的是
  朔方童家?」

  塗明和尚點頭,壓低嗓音道:「他故意與劍道院的士子李牧歌搭上關係,來到劫灰廠附近的囿樓,他剛來,劫灰
  廠便爆發了一次劫灰怪暴動,恰恰被他遇到。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老者眉頭皺成川字:「然後他又故意把天道令露出來,讓你看到天道令?」

  塗明和尚呆了呆,不由自主停下腳步:「他是與劫灰怪廝殺,被劃破了包袱,天道令掉了出來,我眼尖……」

  他說到這裡,不由臉色劇變,連忙快步追上老者,失聲道:「僕射的意思是,天道令是他故意讓我看到的?」

  那老者眉頭展開,冷笑道:「既然是大帝的使者,天道院的狠角色,城府自然深得可怕!他結識李牧歌,又去囿
  樓,便是想與你搭上線,借文昌學宮的力量來調查童家。他若是不想讓你看到天道令,你能看得到?」

  塗明和尚呆若木雞,突然失聲道:「他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樣子,怎麼可能如此老謀深算?」

  那老者搖頭道:「天道院裡的是什麼人?那都是妖孽般的人物!能夠被大帝選中派出來查案的,更是妖孽中的妖
  孽!當年……嘿嘿!」

  塗明和尚雙目失神,喃喃道:「然後我見他是個少年,覺得不會是什麼大案子,想借他這根線攀上天道院……」

  「所以你便中計了,不得不上他的賊船!」

  那老者背負雙手,似笑非笑道:「你這個老江湖,自以為城府深沉,卻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套牢,騎虎難下。」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00:35:40

  第0053章 睡夢中好殺人

  塗明和尚失魂落魄,過了良久這才嘆了口氣,沮喪道:「我以為是我以為的,沒想到是他讓我以為的。我見他相
  貌純良,沒想到卻是個老狐狸,是我失算了。僕射,我們現在該當如何?」

  那老者眼中精光閃爍,來到蘇雲他們留宿的樓下,道:「天道院的,都是奸人!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我都要先
  去看一看他是否真的是天道院來客。而且,就算他真是天道院來客,大帝的使者,也未必能考得上我文昌學宮。
  」

  他微微一笑,兩手一攤,一幅無賴做派:「不是我文昌學宮不願意幫他查案,而是他考不上文昌學宮,與我們無
  關。」

  塗明和尚讚道:「僕射好主意!」

  兩人走入樓中,這棟樓是留宿的師生居住的神秀樓,平日裡留宿在此的人很多,但也有不少師生在學宮外居住。

  「塗明,開天眼,看靈界!」那老者低聲道。

  塗明和尚點頭,取出一片眼眸狀的玉質樹葉貼在眉心,玉葉漸漸隱沒到他的皮膚下。

  過了片刻,他的眉心裂開,一隻眼珠子出現在眉心,骨碌滾動兩下,似乎在適應四周的光線。

  而那老者卻沒有用這種奇異的玉質樹葉,而是眉心直接裂開,露出一隻眼睛。

  兩人走在神秀樓的長廊中,兩側是師生們的居室。

  他們二人向這些居室看去,牆壁彷彿不再存在,他們隔著牆便可以看到這些師生的性靈所在的時空,歷歷在目。

  天眼看不到肉身,只能看到性靈。

  性靈在白天的時候會被自身的各個念頭所困擾,但是到了晚上,這些念頭隨著睡夢消失,因此性靈在睡夢之中最
  是純粹強大。

  性靈難以看到,這是因為每個人的性靈都是藏身在各自的靈界之中,這個靈界是藏在每個人的身體裡,既是虛幻
  飄渺,卻又真實存在。

  靈界會隨著性靈的增強而擴張,性靈越強的人,靈界也就越大。

  不過到了晚上,人們陷入夢境中,靈界便會隨著性靈而浮現出來,夢境中發生的事,其實是靈界中發生的事。

  許多人以為夢只是夢,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卻根本不曾想過其實在靈界中他們的夢境都是真實存在的。

  塗明和尚跟在那老者身後,向兩旁居室看去,尋找蘇雲等人的房間。

  只見文昌學宮的師生性靈浮現出來,做著各自的夢境,有人在朗朗讀書,有人在夢中練劍,有人遨遊太虛,有人
  坐在金佛下觀想,有人坐在爐邊煉丹。

  那老者與塗明和尚暗暗點頭,塗明讚道:「從他們晚上性靈的功課來看,這些小傢伙倒也刻苦用功。」

  老者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們這些住在校外的傢伙呢?是否每天晚上花天酒地的鬼混,忘記了功課?」

  塗明叫屈道:「僕射,我是和尚,禮佛的!怎麼會鬼混?」

  老者哼了一聲,經過學宮儒士的居室時,不由連連點頭,只見學宮的儒學靈士的靈界之中都是璀璨文章,字字皆
  吐光芒,當真是滿腹經綸!

  老者露出笑容,突然又變了臉色,氣得渾身發抖。

  只見有一個儒士的靈界之中,烏煙瘴氣,狼煙滾滾,一篇篇文章漆黑如墨盆,文章冒著黑煙,黑煙之中還有男女
  赤條條的在裡面被翻紅浪,翻雲弄雨!

  「這是哪個靈士讀的文章?」

  老者怒上心頭,喝罵道:「讀到邪門歪道裡去了!明天把他給老子送到劫灰廠去挖礦!」

  塗明看了一下,道:「好像是咱們儒學院的老師,靈岳先生的靈界。僕射,要把靈岳先生送到劫灰廠挖礦嗎?」

  「喔,原來是靈岳先生,那就沒事了。」

  老者捋了捋鬍鬚,繼續前行:「由他去吧。」

  塗明和尚哭笑不得,走上前去:「僕射,外面瘋傳咱們文昌學宮的風氣不好,與靈岳先生脫不開關係……」

  老者瞪他一眼:「文昌學宮風氣不好與靈岳先生有關嗎?文昌學宮的風氣不好,是咱們所有人的風氣都不好引起
  的!是咱們故意把這個鍋扣在靈岳先生的背上,你把他趕走,外人不就知道真相了嗎?到時候誰來背這口鍋?」

  塗明和尚滿臉笑容,讚道:「僕射英明!」

  終於,他們尋到蘇雲等人的居室,老者看去,讚道:「劍氣高懸,劍光透徹,劍心純一,別無他念,李牧歌是一
  個好苗子。」

  李牧歌已經睡著,他的靈界中,性靈在下,靈劍在上,隨著性靈而撲擊,施展各種劍招。

  即便是睡夢中,他也不忘記練劍。

  老者和塗明和尚走到另一個居室前,向裡面看去。

  這裡是狸小凡、狐不平兩個小娃娃睡的房間,兩隻小狐妖的靈界連在一起,彼此互通,兩個小傢伙的性靈也是人
  形,是兩個四五歲的光屁股小孩,正在曠野裡玩耍。

  他們年紀還小,尚未選擇出自己的方向,沒有形成性靈神通。

  再向前走是青丘月的房子,青丘月也沒有形成自己的性靈神通,靈界裡的性靈是個小女孩兒,與青丘月所化的女
  娃娃一模一樣。

  下一個居室的靈界中,只見身材矮小的少年捧著一卷書,正在讀書,頭頂一個個文字躍出,組成文章,文字光輝
  皎潔,有如明月光,沒有半點污穢。

  老者不由停下腳步,讚道:「讀得好書!這個少年,便是你說的天道院上使嗎?」

  塗明和尚搖頭,道:「這是上使身邊的一個小妖,實力還算不錯,天資也是極為出眾。」

  老者點了點頭,讚道:「他修得儒道神通了。身邊的小妖尚且如此,看來的確可能是天道院的士子。」

  他剛剛說到這裡,忽然臉色微變,低聲道:「有魘魔!」

  話音剛落,只見花狐的靈界晃動了一下,一隻人形的黑暗生物闖入花狐的靈界。

  那生物身上冒著像是煙霧又像是火焰的黑暗物質,侵染花狐的夢境,讓花狐的夢境很快化作噩夢!

  躺在床上的花狐頓時覺得被無形的東西壓住,身體不能動彈,想要高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魘魔冉冉升起,打算吞噬靈界的那些文字。

  那些文字,正是花狐跟隨野狐先生苦讀多年煉成的性靈神通!

  「魘魔怎麼會跑到學宮裡來?」

  塗明和尚正要出手援救,卻被那老者按住,塗明和尚不明其意,突然一口黃鐘襲來,將魘魔撞得粉碎!

  塗明和尚急忙循著黃鐘來的方向看去,卻見蘇雲的性靈發力狂奔而來,縱身一躍,闖入花狐的靈界。

  蘇雲的房間中,另一個靈界打開,這個靈界要比花狐的靈界大了許多倍!

  更為奇特的是,這個靈界與花狐的靈界竟然不知何時連在一起!

  「他們的靈界相通了?」塗明驚訝無比。

  蘇雲的性靈頭頂黃鐘,氣勢洶洶的殺入花狐的夢中,黃鐘震動,向那魘魔痛下殺手!

  魘魔被震碎成黑暗的火焰,卻又再度聚集,形體小了很多,突然縱身一躍從花狐的夢境中跳脫出去,鑽入隔壁青
  丘月的靈界夢境中。

  「極為親近,彼此沒有防備的人,性靈可以進入彼此的夢境。」

  那老者淡淡道:「這魘魔是有靈士修煉了魔道神通,打算竊取別人的神通,提升自己的實力,沒想到卻踢到了硬
  石頭。」

  兩人看去,只見蘇雲的性靈頭頂黃鐘,竟也殺入青丘月的夢境,將魘魔再度打得粉碎。

  塗明和尚呆滯。

  蘇雲的性靈和那魘魔一個追一個逃,魘魔從一個個睡夢中的人的靈界夢境中逃過,蘇雲的性靈也追著它經過這些
  人的夢境。

  就在魘魔逃到狐不平的夢境中時,蘇雲的性靈終於追上,將那魘魔罩在黃鐘裡,生生震成齏粉。

  蘇雲的性靈擊殺了那魘魔,居然又原路返回,沿途摸了摸驚魂未定的狐不平、狸小凡和青丘月的腦瓜,輕聲細語
  的安慰他們。

  他又來到花狐的靈界,與花狐的性靈似乎說了幾句話,但說的是什麼,便不是外人所能知曉的了,恐怕是他們夢
  中的囈語。

  蘇雲的性靈又返回自己的靈界,自顧自的修煉,頭頂黃鐘不疾不徐的旋轉。

  老者與塗明和尚嘖嘖稱奇。

  「這位天道院士子的確非凡,在夢中還守護著他們。」

  塗明和尚笑道:「像母雞護小雞一樣,盡職盡責。」

  突然,樓下的一個居室裡傳來咚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麼重物倒地。

  塗明心中一驚,那老者淡淡道:「那個修煉魘魔的靈士,把自己性靈變成了魘魔。魘魔死了,他自然也斷氣了。」

  塗明飛速下樓,過了片刻匆匆回來,低聲道:「是咱們學宮的士子!」

  「死有餘辜。」

  那老者又向蘇雲房中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他眉心的天眼緩緩閉合,眼簾閉上之後,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沒有
  好氣道:「這個修煉魘魔的靈士,不敢去吞噬其他人的性靈神通,見到新人來了,自以為好欺負,於是對他們下
  手,沒想到踢到了硬石頭!」

  他轉身走去:「嘿嘿,天道院的臭小子剛來到我文昌學宮,便在睡夢中殺了我學宮的一個靈士。好大的威風!首
  座,你趁著晚上把那靈士的屍體安排一下,處置妥當。」

  那眉清目秀的和尚面帶微笑,躬身道:「僕射放心,又不是第一次了,小僧一定安排得妥妥當當。」


  第0054章 普通少年

  第二天清晨,蘇雲起了個大早,來到神秀樓外活動筋骨,右臂還是火辣辣的疼。

  這兩天他總算睡了個好覺,只覺身心舒暢。他向外看去,只見一夜之後,暴雪已停,留下銀裝素裹的學宮。

  道路上有頭戴青布帽的道士清掃路面,還有人背著筐子撿路上的糞便。

  不久後,花狐等人起床,青丘月乍呼呼道:「昨晚我做了個很古怪的夢,夢見小雲哥頂著那口大黃鐘闖進我的夢
  境中來,追殺一個黑漆漆的怪物。」

  小狐狸們驚訝起來,紛紛叫道:「我也做這個夢了!」

  「我也是!」

  「小雲哥還摸了我的頭,讓我放心睡!」

  「二哥,你有沒有做這個夢?」

  蘇雲湊上前去,聽他們說起昨晚的夢境,不由驚訝萬分,道:「我做的夢也是一模一樣!」

  李牧歌從樓中走出來,不斷往回張望,面色古怪道:「昨晚,咱們樓下死了個靈士,說是走火入魔死的,這人說
  沒就沒了……」

  這時,一輛獸攆駛來,那巨獸來到神秀樓前頓住,第二層樓的窗戶打開,塗明和尚探出頭來,笑道:「上來,我
  已經備好膳食!」

  狐不平等人歡呼一聲,急忙上車。

  李牧歌沒有上車,道:「我還需要回家一趟,去見我妹妹。好久不曾見到她了。」

  蘇雲有心要問他文昌學宮的風氣不好指的是哪方面,但不好明言,只得揮手作別,道:「師兄路上當心。」

  李牧歌離去。

  蘇雲最後一個上車,只見車上二樓已經擺了一桌子飯菜,都是素食。

  巨獸邁開腳步,獸攆載著他們在學宮中漫遊,塗明和尚坐在一旁,向眾人介紹獸攆的來歷。

  蘇雲也坐下進餐,聽得入神。

  背負木樓的巨獸叫做負山,四足而少毛,身上很光滑,四肢踞地時像是一頭大河馬,但是嘴巴裡卻長著拱地的獠
  牙,個頭也比河馬大了許多,屁股後面還長著由粗變細的尾巴。

  負山既不是妖,也非精怪,沒有性靈依附,憨憨的,但是卻力大無窮,而且皮糙肉厚。

  這種妖獸沒有多少智慧,又沒有多少痛覺,原本被人們養殖用來食用。後來打仗,人們又在負山背上蓋箭樓,當
  成移動的箭樓,靈士在箭樓上警戒。

  和平時期,城市越來越大,人們便又動了心思,把小房子蓋在負山的背上,當成車攆。朔方城中跑的多是這種車
  攆。

  昨晚他們被趕出囿樓,乘坐的便是這種負山攆。

  塗明和尚話鋒一轉,微笑道:「上使,昨晚小僧與僕射商談,僕射很好說話,對我說,我文昌學宮可以配合上使
  。上使衣食住行,打探消息,借我文昌學宮隱瞞身份,我文昌學宮統統可以滿足。但是有一個條件。」

  蘇雲目光落在他豎起的手指上,道:「僕射有什麼條件?」

  塗明和尚晃了晃那根手指,沉聲道:「僕射要求上使在這次入學大考中,技壓群雄,必須要考到第一名!上使在
  大考中考第一,然後報考我文昌學宮,提升文昌學宮的名望,壓過朔方學宮、陌下學宮和九原學宮的風頭!」

  蘇雲想了想,道:「我右臂傷勢未癒,想拿到第一,恐怕有些困難。」

  塗明和尚心頭一突:「昨晚他是在負傷的情況下,與劫灰怪廝殺,還將劫灰怪打傷了?不愧是天道院的妖孽!倘
  若他的右臂復原,實力有多強?」

  「上使放心,這點傷勢難不倒文昌學宮。」

  塗明和尚定了定神,笑道:「我立刻請學宮最好的醫師,兩天之內,保管上使右臂傷勢痊癒!」

  蘇雲放下筷子,道:「我對朔方的官學功法一無所知,需要學一學。」

  「可以!」

  塗明和尚斷然道:「青苗院閒雲道長,乃是傳授官學功法畢方神行養氣篇的最佳老師,我立刻安排他來為上使講
  課!」

  蘇雲點了點頭。

  塗明和尚縱身跳下負山攆,快步去了。

  蘇雲左手拿起筷子,繼續進餐。

  花狐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小雲,咱們快逃吧!趁現在沒有人發現,咱們可以逃出文昌學宮!」

  蘇雲納悶:「為什麼要逃?」

  花狐咬牙,壓低嗓音道:「咱們不是上使,去查什麼案子?怎麼查?從哪裡查?查到了又能如何?把案子交給誰
  ?若是被發現了真實身份,該如何收場?還有,朔方城三萬士子大考,咱們真的能拿第一嗎?水鏡先生只教了我
  們十天,十天啊!」

  蘇雲夾起一塊豆腐,淡淡道:「二哥,咱們來自天市垣,來自無人區。你沒有發現嗎?其他庠序學校的士子都有
  身份,惟獨無人區是沒有身份的。沒有身份,就沒辦法在朔方求學。如果想讓不平、小凡、小月他們上學,我們
  就必須冒充天道院士子的身份。」

  花狐沉默片刻,澀聲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嗎?」

  「別無他法!」

  蘇雲看向窗外,只見昨天晚上被吊在湖面上的那人被一條一丈多長長滿利齒的大魚咬住,大魚不鬆口,咬住那人
  在湖面上蹦來蹦去。而在岸邊還有個老師正在收魚竿,把那人和大魚一起往岸上拖。

  那人居然沒死,正在怒罵收桿的老師。

  蘇雲收回目光,沉聲道:「我們在朔方沒有任何依靠,只能冒充天道院士子的名頭,只能冒充皇帝的欽差的名頭
  !能瞞一天,我們就可以多學一天,能瞞一個月,我們就可以多學一個月!怎麼算都是賺的!」

  花狐眼圈一紅,嗓子沙啞:「那個僕射,要你擊敗三萬士子拿第一名,你……」

  「三萬士子又能如何?」

  蘇雲大口扒飯,用力嚼了幾口,喉結滾動,硬生生嚥下去,惡狠狠道:「這個第一,我要定了!別說三萬士子,
  就算三萬條龍,我都打得死!」

  朔方城中心。

  這裡有著朔方城最高的樓,最繁華的街道,最富有的人,最強大的世家。

  這些樓宇的最頂層,離地面有千丈高,有琉璃搭建而成的穹頂,上有金箔烙印而成的日月星辰,周天刻度,下方
  建有假山,湖泊,森林,小橋流水,以及宮殿,幾近神仙,如同仙境。

  這裡叫做神仙居,意思便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水鏡先生,這次大考,先生的士子應該可以拿下不錯的名次吧?」

  神仙居的天陽宮中,裘水鏡席地而坐,旁邊一位衣著樸實無華的老者捋著鬍鬚笑道:「先生來到朔方已有一年,
  該是考驗先生的成果了。」

  裘水鏡飲酒,淡淡道:「若是不出意外,三萬士子大考,二十名以內全部都是我教的士子。」

  那老者哈哈大笑:「水鏡先生豪氣。不愧是天道院的帝師!不知先生所說的意外是指……」

  裘水鏡看向窗外,目光深沉:「這個意外,指的是天道院士子那樣的奇才。倘若朔方有這種奇才,他會進入前二
  十名。若是有名師教導,他會名列第一。」

  那老者鬆了口氣,笑道:「在朔方想找到天道院士子這樣的奇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找到先生這樣的名師
  ,更不可能!我們朔方,畢竟還是個偏僻的小地方啊,尋不到水鏡先生這樣的大龍。」

  他站起身來,來到窗邊,俯瞰全城:「這一次大考,前二十名士子,都報考我陌下學宮!陌下學宮的名望便會一
  舉壓下朔方學宮,讓朔方學宮一蹶不振!至於九原學宮,給我陌下提鞋都不配!」

  裘水鏡來到他身旁:「田僕射別忘了,還有一個文昌學宮。」

  「文昌學宮?」

  田僕射哈哈笑道:「別說前二十名,就算是考到前一百名,有這個成績,誰還會報考文昌學宮?這些年來,文昌
  學宮是撿破爛的。唯一值得小心的,是聖人之家。」

  他目光向遠處看去:「朔方城唯一的聖人,他家的士子,應該也會參加這次大考吧?」

  裘水鏡也向那裡望去,那裡沒有樓宇,而是一片古老而低矮的宮殿。

  「聖人……」

  裘水鏡目光閃爍不定:「是那位嗎?他想成聖?誰封的?」

  負山攆還在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處在路邊停下,只見塗明和尚與另一位提著木箱的醫師爬上木樓。

  過了片刻,蘇雲右臂上插滿了粗細不一的銀針,比髮絲還要細的銀針居然是中空的,那醫師用銀針小心翼翼的把
  他右臂中的淤血導出。

  蘇雲頓時覺得右臂舒服了許多。

  那位董醫師換了一副銀針,又順著那些中空的銀針送了一些熬好的藥汁進入蘇雲右臂之中。

  如此治療了半個時辰,董醫師收了銀針,放回自己的木箱,面色和藹的笑道:「好在是皮肉之傷,若是性靈受傷
  ,便是藥石不能及的地方,那就難治癒了。」

  蘇雲活動一下筋骨,傷痛果然沒了,這種傷勢連天門鎮的羅大娘都要醫治好些天才能治好,而文昌學宮這位其貌
  不揚的董醫師,居然藥到病除!

  難道董醫師比羅大娘的醫術還要高明?

  董醫師目光閃動,道:「禿子,下來說話。」

  塗明和尚跟著他一起下了小木樓,疑惑的看著他。董醫師似笑非笑道:「這少年什麼來頭?」

  塗明和尚笑道:「沒什麼來頭。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年而已。」

  董醫師冷笑:「普通少年?能把自己傷成這樣的普通少年,天底下恐怕只有這一個!」

  塗明和尚嚇了一跳:「他的傷是自己造成的?」

  董醫師點頭:「他的傷,應該說是自己的氣血衝擊造成的。他在施展一招極為可怕的招式時,無比濃烈的氣血一
  下子衝擊到他的右臂之中,超出了他的右臂承受範圍,那氣血太濃烈,以至於他的肌肉、韌帶、筋膜、軟骨、細
  微血管,被撕裂了不知多少!」

  塗明和尚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他可以想像蘇雲施展那一招時,氣血運轉有多麼恐怖,那一招的威力有多可怕!

  「我檢查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可以說在同境界的士子中最強的那一批人,他的身體可以容納更強烈的氣血衝擊
  ,但是卻承受不住那一招的力量。」

  董醫師沉聲道:「世間有什麼招法的爆發力,能恐怖到這種程度?倘若是換做你我這樣的靈士來施展,爆發力恐
  怕百倍增長!我甚至懷疑這不是人間的法門!所以,我問你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來頭。」

  塗明和尚壓下心頭的震驚,微微一笑,道:「他只是我們文昌學宮的普通少年而已。」

  「普通少年?」

  董醫師冷笑一聲,轉身離去:「他若是普通少年,那麼你也是個普通和尚!」

  塗明目送他遠去,又返回負山攆,向蘇雲笑道:「咱們去青苗院學習畢方神行養氣篇。」

  蘇雲看向窗外,只見董醫師怒沖沖的往前走,問道:「大師,這位董醫師是什麼來歷?」

  塗明和尚微笑道:「一個普通醫師而已。」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01:23:44

  第0055章 那一點點兒的差距

  青苗院。

  巨獸負山四肢曲蹲,跪坐在地,蘇雲等人從樓上下來,塗明和尚道:「青苗院是築基期的士子學習的地方,這裡
  的宮殿就是課堂,前前後後有十四座大殿。」

  現在是大考前期,青苗院已經不再授課,士子們都在為大考做準備。

  蘇雲、花狐等人走過去,看到藥殿、格物殿、琴殿、棋殿、畫殿、律殿等各種大殿,不同的大殿教授的課程也不
  同。

  「要學這麼多東西?」幾隻小狐狸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蘇雲心裡也直犯嘀咕,青苗院的士子要學十四門功課,未免也太多了些。

  這些大殿有對聯懸掛在門戶兩旁,其中格物殿的對聯很有意思。

  「細推物理須行樂,何用浮榮絆此身?」

  蘇雲念了一遍,深有同感,道:「格物便是細推物理,研究事物的原理規則。這句話說的是格物致知,研究事物
  原理規則,是件快樂的事情,不要被功名利祿絆住前進的腳步。」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事物的原理規則,便是物理,也即是我道家所說的道。」

  蘇雲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灰衣道人邁步走來,來到格物殿前,打量他們一番,道:「禿子,你適才過來對我說有
  幾個士子要補課,便是他們?」

  塗明笑道:「這位是閒雲道人,青苗院的首座西席先生。」

  閒雲道人打開格物殿的殿門,請眾人進去,花狐好奇道:「閒雲先生,青苗院的士子為何要學這麼多課程?」

  「青苗院有十四門課,看起來很多,但是到了靈光院,便只剩下八門課了。待到了釋迦院、儒學院、道學院,便
  只有兩三門課。這是為何?擇其優者而學之。」

  閒雲道人來到大殿的正位上落座下來,淡淡道:「高等學宮學院,教授士子做的都是減法,沒有做加法的。做加
  法的,都是蠢蛋。我們文昌學宮先給入學的士子諸多選擇,觀察士子的資質,擅長哪一門,對哪一門更有興趣,
  再去深入學習研究,如此才可有所成就。越學越多,只會誤人子弟,是蠢蛋的道理。」

  明明是很深的大道理,他說的卻很是淺顯易懂,讓蘇雲、花狐欽佩不已。

  殿裡有蒲團,蘇雲等人落座下來。

  「你們都學過畢方神行養氣篇吧?」閒雲道人問道。

  蘇雲、花狐等五人一起搖頭。

  閒雲道人面色不快,道:「兩天時間,教五個毫無基礎的人,還要保證他們學會畢方神行養氣篇!誰有這個本事
  ?禿子,這活兒我接不來,你另請高明!」

  他正欲離開,卻見一個衣裳被洗得發白的老者背著手,邁步走了進來,在最後一排的蒲團上坐下。

  閒雲道人連忙躬身:「見過左僕射。」

  那老者微微頷首,道:「閒雲,開始教吧。」

  閒雲道人頭大,只得回到格物殿,取來五冊書分發給蘇雲花狐五人,道:「這是畢方神行養氣篇的上篇,是行功
  之法。你們先看一遍。」

  蘇雲等人翻開上篇,逐字逐句閱讀。

  閒雲道人來到那老者身邊,叫苦道:「僕射,今天能讓他們把上篇的心法弄清楚,便是才智過人了!兩天教會他
  們畢方神行篇,恕我無能!」

  「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嗎?」那老者問道。

  閒雲道人搖頭,道:「從衣著來看,應該是鄉下來的普通少年,而且是頭一次進城。」

  塗明和尚嘆了口氣:「道士,你也被騙到了。你以為的是人家讓你以為的,而不是你以為的。」

  閒雲道人茫然:「他們不是鄉下來的普通少年?」

  這時,後面傳來蘇雲等人的聲音,閒雲道人急忙轉頭,只見蘇雲等人已經看完了上篇,正在討論這上篇的內容。

  「士子自學,那還了得?真是不怕死,任何一個字若是理解錯了,都有可能走火入魔!這分明就是鄉下普通少年
  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樣子!」

  閒雲想到這裡,正欲上前阻止,但是聽蘇雲、花狐兩人講解的內容,卻字如珠璣精煉無比,而且由淺入深,把畢
  方神行篇的上篇剖析得近乎完美!

  甚至,有些講解是連閒雲道人都不曾想到的地方,卻被蘇雲和花狐講解了出來!

  閒雲瞠目結舌,他卻有所不知,蘇雲和花狐在野狐先生的教導下,晦澀難懂的舊聖絕學倒背如流,甚至闡明舊聖
  深意。

  對他們來說,畢方神行養氣篇的上篇,比舊聖絕學簡單了太多,他們僅僅讀過一遍便已經把握到其中的意思。

  之所以要講解,還是兩人擔心青丘月等人的學問不夠,理解有誤。

  閒雲靜靜的聽蘇雲和花狐講解了一遍,回到那老者身邊,疑惑道:「左僕射,這幾人是什麼來頭?」

  塗明笑道:「普通少年。」

  閒雲惡狠狠瞪他一眼。

  那老者道:「閒雲,一個靈士倘若從前從未學過畢方神行篇,那麼他需要多久才能學會這門心法,將之練到第六
  重?」

  閒雲思索道:「倘若是靈士的話,理解畢方神行心法的含義,確保沒有任何錯誤,需要兩三天的時間。靈士的元
  氣渾厚,有自身元氣作為基礎,修煉到第六重需要四五天的時間。」

  老者輕輕點頭,又道:「那麼,下篇多久才能學會?」

  閒雲道:「下篇就難了。畢方神行篇的下篇,畢方變,需要觀察畢方,揣摩畢方神鳥的精、氣、神、態,觀想畢
  方,做到惟妙惟肖。就算有人指點,靈士想要修成畢方變最低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老者目光閃動:「倘若不是普通靈士,而是天才呢?」

  閒雲呆了呆,不解其意,試探道:「僕射請明示。」

  老者道:「當年,我還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一心想考入天道院。五年,五次,我次次都被淘汰出局。最後考
  官告訴我,我什麼都好,但想進天道院的話還是差了一點,讓我不用再來了。我問那考官差了多少,他很和藹的
  看著我……」

  他的臉皮抖動更加劇烈,喘了口氣,繼續道:「他說,一點點兒。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口中的一點點到底是多少
  。」

  閒雲道人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這件事與蘇雲等人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蘇雲體內傳來第一聲鳳鳴!

  那是元氣在蘇雲的體內劇烈運轉,摩擦,形成的尖銳聲響!

  閒雲道人臉色微變,急忙轉身看去,就在他轉過頭的一瞬間,第二聲鶴唳傳來。

  「畢方神行養氣篇的心法,修煉到第二重時,氣血運行劇烈,會觸發鳴啼,叫做鳳鳴!」

  閒雲道人腦中思緒萬千,一發湧來:「但是,畢方神行的心法,長處不在於氣血,這門功法的氣血運行速度不足
  以發出第二種鳴啼。他是怎麼練出第二聲鳳鳴的?」

  他剛剛想到這裡,蘇雲體內傳來第三種聲音,這種聲音彷彿鳳鳴於梧桐,鶴唳於九天,格物殿內充斥著鳳鳴鶴唳
  ,隨即便化作一種聲音。

  那種鳴叫奇異無比,像是從天外傳來,給人的感覺便是,驚空!

  長鳴驚空,排開萬里雲,讓碧空如洗,可見天外!

  閒雲道人驚訝凝固在臉上,呆呆的站在那裡。

  而在他身後,那老者嘆了口氣,低聲道:「一點點,這就是我與天道院士子相差的那一點點兒……」

  他振奮精神,冷笑道:「不過,換做當年我年輕的時候,我多半也能做到!這並不能讓我心服!」

  閒雲道人聽到這話,心頭大震,失聲道:「左僕射,他們是來自天道院的士子?」

  那老者雙目瞪圓,直勾勾的看著蘇雲等人:「我一定要看看,天道院的士子比我強的一點點,讓我心服口服的一
  點點,到底是哪一點點!閒雲,傳授他們下篇!」

  閒雲道人定了定神,來到堂前跏趺而坐,體內一隻隻獨腳的畢方神鳥飛出,那是他的氣血所化,在大殿中翩翩飛
  舞,各具姿態。

  殿中央是一株銅樹,千枝百杈,那些畢方神鳥或者在眾人面前飛舞,或者圍繞著銅樹飛行,又或者停靠在樹上,
  也有的兩兩成對,又或是撲擊搏殺。

  這是他以自身元氣顯化,化作畢方神行篇下篇畢方變的各種招式,直接展示給蘇雲等人看。

  這種教學的好處是,以最直觀的方式教導士子,讓士子在學到招式的同時,又能觀察畢方神鳥的舉動,形態,習
  性等各種細節,士子們學習的速度便比較快。

  當然,入門容易精通難。

  想要學得精妙,便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甚至一年如一日的觀想,加深對畢方的印象,修成三種成就,才算是練
  成。

  閒雲道人、塗明和尚和那老者都緊張的盯著蘇雲的一舉一動,看他如何修煉畢方變的六招。

  閒雲道人也看出來了,那個叫「花斛」應該不是天道院士子,「花斛」的領悟力雖然很強,但是築基只修煉到第
  五重,應該是元氣積累不足的原因。

  但這一點,已經足以讓閒雲道人肯定,「花斛」不是天道院士子。

  因為天道院士子,絕不可能出現元氣不足的情況!


  第0056章 鄉下來的士子不是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突然蘇雲閉上眼睛,不再觀察銅樹上的畢方。

  而花狐、青丘月等四個小娃娃則走了過來,在格物殿走來走去,從不同的角度觀摩畢方。

  他們跟隨裘水鏡修行了十多天,裘水鏡雖然沒有教他們太多東西,卻告訴了他們學習和格物的訣竅。

  「這四個小傢伙的天分也不弱啊!」

  閒雲道人、塗明和尚和那老者也是驚訝不已,花狐、狸小凡等四個小娃娃只是被蘇雲的鋒芒遮掩了,但是如果對
  比其他士子便可以發現,這四個小娃娃無論資質還是悟性,都是一流的水準!

  其中,花狐甚至已經修煉到靈士的層次,但是他自己卻不知道,無法動用靈士的力量。

  「他們是被開啟靈智的,其實本身的資質悟性並沒有那麼高。」

  那老者畢竟還是見多識廣,道:「有人傳授他們舊聖絕學,日夜洗練,讓他們在不知不覺間資質悟性變得絕佳。
  」

  塗明和尚驚訝道:「僕射,舊聖絕學還有這種效果?」

  那老者點頭,隨即又搖頭道:「但沒什麼用。舊聖絕學的成效太慢了,活該被淘汰。」

  這時,蘇雲突然張開眼睛,站起身來,道:「我學完了。二哥,你們都過來,我教你們。」

  閒雲、塗明和那老者心頭巨震,瞠目結舌:「這麼快就學完了?這不可能!就算是天道院的士子,也絕不可能在
  這麼短的時間內,學完畢方變六招!」

  花狐、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聚在蘇雲身邊,各自席地而坐,仰頭看著蘇雲,細心聽講。顯然,他們並非是第
  一次這麼做。

  閒雲、塗明和那老者甚至可以想像得出來,蘇雲一定是經常教導這四人!

  「畢方變有三大精要。」蘇雲豎起三根手指。

  閒雲道人露出茫然之色,喃喃道:「不是只有兩大精要嗎?」

  「合擊,三啼,六羽變!」

  蘇雲不疾不徐道:「合擊是畢方變的第一精要。畢方變的招式可以單獨施展,但更重要的是,這是一門合擊之技
  ,需要兩個人聯手施展。兩個人相互瞭解,心意相通,那麼施展畢方變威力便會倍增!」

  塗明看向閒雲,低聲問道:「道士,是這個道理嗎?」

  閒雲道人迷茫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還有合擊這個精要,而且畢方變只有一啼才對……」

  塗明駭然。

  閒雲道人負責教青苗院,平日裡就是傳授士子們如何修煉畢方神行養氣篇,連他都不知道畢方變有三大精要,蘇
  雲這短短片刻便能摸索出來,天道院士子的資質,都是這麼逆天嗎?

  「第二精要便是三啼,三啼是一啼鳳鳴,二啼鶴唳,三啼驚空。」

  蘇雲繼續道:「六羽變則是畢方變的六招精華,一招一羽變!你們看好!」

  他剛剛說到這裡,忽然起身,調動元氣,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同時身形移動,如鶴騰空,施展出畢方神行的第
  一招,夜煽杭都火!

  他的身形翩然,極具美感,彷彿翩翩飛行的神鳥,震動帶著火焰的羽翼,在夜色中飛臨大都會,在高樓廣廈之間
  穿梭。

  同時,他的體內氣血劇烈運轉,發生第一次羽變!

  羽變來自他的元氣,隨著元氣變得熾烈,畢方神鳥羽毛化作紅色!

  第二次羽變隨之而來,從紅色化作橙色!

  與此同時,蘇雲體內元氣劇烈摩擦,傳來第一聲清脆悠揚的鳳鳴!

  他的招式也隨之變化為第二招,悔禍收烈焰。

  這一招是縱火杭都之後的悔,招式的精髓在於「收」這個字上。

  在蘇雲的招式中,「收」字的精髓被表達得淋漓盡致!

  蘇雲體內元氣摩擦更加劇烈,爆發出第二聲鳴啼,如同鶴唳九天!

  他的元氣發生第三次羽變,由橙色化作黃色,第四次羽變緊隨其後,由黃色化作白色!

  他的招式也隨之變化為第三招、第四招,畢方鶴一足,翩翩戲輕舟,兩招一氣呵成!

  蘇雲的元氣第五變第六變爆發開來,隨著第五招丹霞蔽日行以及第六招長空展赤翮的施展,他的元氣突破,直接
  修成畢方變的三種成就,畢方顯化,浮現在他的身後!

  這隻畢方神鳥,華麗無比,如火焰組成,在熊熊燃燒,盡顯神鳥姿態!

  閒雲道人觀想而生的畢方神鳥,與他這隻神鳥一比,給人的感覺便是凡鳥,絲毫找不到一絲的神鳥的氣韻,可謂
  是黯然失色。

  待到畢方變第三種成就顯化修成,蘇雲的元氣也隨之來到羽變的第六變!

  他雙臂一震,體內元氣濃烈無比,身後濃烈的氣血形成畢方神鳥振翅而起,羽生六色,絢麗無比!

  同時,第三鳴啼驚空響起,彷彿一道聲線從人的左耳貫穿到右耳,讓人腦中一切思維一下子被排空!

  那老者看到這裡,不由得失魂落魄,喃喃道:「一點點兒啊,這就是天道院的考官所說的一點點的差距啊,我如
  今算是明白了這一點點的差距有多大……」

  閒雲道人也是看得魂不守舍,蘇雲施展出來的六招畢方變,比他傳授給其他士子的還要好!

  甚至比他練的還要好,還要標準!

  這麼短的時間,蘇雲不但將畢方神行養氣篇的上篇下篇悉數掌握,甚至「無中生有」,憑空領悟出畢方神行養氣 
  篇中所沒有的東西來!

  畢方神行養氣篇中有六羽變,但是並沒有羽生六色,只是單一顏色。

  而蘇雲的氣血顯化後,出現的卻是羽生六色的異象,可不就是憑空領悟出來的?

  畢方神行中有鳳鳴,但是沒有鶴唳,也沒有驚空,蘇雲的畢方神行養氣篇中卻多出了鶴唳和驚空這兩種鳴啼!

  別人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閒雲道人是青苗院的首座西席先生,平日裡教的就是畢方神行養氣篇,他自然知道
  這種提升的好處!

  多出兩種鳴啼,意味著畢方神行養氣篇的元氣和血液運行劇烈程度,是鳳鳴時的三倍!

  三倍的氣血運行,意味著相同的功法,招式威力將會有驚人的提升!

  不僅如此,修煉的時候氣血運行速度是平日的三倍,那麼修煉速度也會有著驚人的提升,修為增加的更快!

  而且,原來的畢方神行中還沒有合擊,但蘇雲竟然還說畢方神行是合擊之技!

  若是真的如此的話,畢方神行養氣篇的檔次,只怕能憑空提升一個檔次!

  可以說,蘇雲直接顛覆了他固有印象中的畢方神行養氣篇!

  這種顛覆,對閒雲道人的震撼之大,可想而知!

  「當年天道院的考官說我差了一點點兒,大約是為了照顧我的自尊心。」

  那老者悶哼一聲,向塗明道:「我終於明白了天道院士子的標準。別的士子是按照功法,按部就班的學,天道院
  的士子,是學原來的功法,然後給你創造出新的功法,比原來的功法還要好的那種。」

  塗明和尚也是被震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喃喃道:「天道院的士子,才情都是如此驚人?」

  「全國,一年只能挑出一二十人,有時候還只能挑出兩三人。」

  那老者淡淡道:「他們都是天賦異稟而近乎妖孽的傢伙,有著各種各樣看似不可能的天賦,你們沒有遇到過這種
  人,但是我遇到過,而且他還是我們朔方人。那傢伙,嘿嘿……」

  他正要起身,卻見蘇雲在施展畢方變的第六招長空展赤翮之後,卻並未停止。

  老者輕咦一聲,只見蘇雲在施展畢方變的散手。

  畢方變六招,被他拆解,分成三十六式散手。

  蘇雲施展之時,給人的感覺宛如一個多頭多翼的神鳥,翱翔來去,縱橫撲擊,利爪長喙,神翼飛羽,無不可殺敵
  !

  那老者瞪大眼睛,喃喃道:「非人……」

  閒雲道人也愣在那裡,喃喃道:「變態……」

  此刻蘇雲的表現,真的可以說是非人的變態!

  即便有從前的元氣修為做根底,從頭修煉畢方神行養氣篇,也需要十多天才能修煉到第六重,蘇雲非但一堂課時
  間便修煉到第六重,甚至把畢方變的六招完全掌握。

  而現在,他竟然將畢方變六招拆解成三十六散手,在他的性靈神通大黃鐘的刻度中,每一式散手都宛如千錘百煉
  刀削斧劈,用矩尺一分一毫的測量出來的一般準確!

  這便是黃鐘的作用,忽秒級的精確,比閒雲道人還要標準,挑不出任何毛病!

  三十式散手很快施展一遍,蘇雲這才張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向看呆了的花狐道:「二哥,夜煽杭都火!」

  「還有?」閒雲、塗明和那老者異口同聲道。

  花狐不假思索,施展出夜煽杭都火這一招!

  就在花狐施展畢方變第一招的同時,蘇雲腳尖一點,翩然而來,兩人一大一小,如同一大一小的兩隻畢方並翅而
  飛,馭火而行,在大都會的高樓大廈之間穿梭翱翔!

  他們施展的招式都是夜煽杭都火這一招,但是相同的招式由他們施展出來,竟然各具不同的美感,配合起來天衣
  無縫!

  塗明和尚與那老者失神的看著這一幕,閒雲道人更是瞠目結舌,失魂落魄道:「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01:49:21

  第0057章 不答應就滅口

  蘇雲與花狐換做第二招,悔禍收烈焰,同樣也是兩人合擊,讓這一招的威力暴增!

  第三招畢方鶴一足,第四招翩翩戲輕舟,第五招丹霞蔽日行,在兩人的配合下相繼施展出來。

  待到蘇雲和花狐施展出第六招長空展赤翮時,花狐體內元氣被蘇雲的氣血牽引,不由自主的劇烈震盪,先是發出
  鳳鳴聲,接著元氣運行和血液運行速度倍增,迸發出第二種長鳴,鶴唳九天!

  他的氣血再度提升,第三種鳴啼在胸腔中響起,驚空!

  花狐氣血震盪,氣血不由自主從體表湧出,在身後化作燃火的神鳥振翅而起!

  「我……」

  花狐有些茫然,仰頭看著在頭頂翱翔的神鳥畢方,喃喃道:「我做到了第三種成就了?我修成築基第六重了?」

  他突然激動起來,散去氣血畢方,翻身施展蛟龍吟,龍吟傳來,他的氣血如蛟龍盤繞身軀!

  花狐行動起來,恍惚間有如兩條蛟龍嬉戲,撲殺,兇惡異常!

  他經歷過全村吃飯渡劫,也從鱷龍吟進化為蛟龍吟,此刻又得蘇雲氣血牽引,助他一臂之力,頓時得以突破!

  花狐將蛟龍吟六招施展一遍,又驚又喜。

  畢方變雖然精妙,但從威力上來說還是蛟龍吟的威力更強,他遲遲沒有修煉到洪爐嬗變的第六重,也沒有練成鱷
  龍吟的第三種成就。

  「難道這就是天道院的終極天賦嗎?」

  那老者左僕射雙目無神,頭一次感覺到什麼叫無法企及。

  他這一生無比要強,即便五次考天道院都被刷了下來,但是他卻毫不氣餒,終於有了大成就,文昌學宮的僕射,
  只是他此生成就的冰山一角而已。

  他這一生,對天道院從未服過,自認為自己絕不會比天道院的士子差。

  然而這一次,著實被打擊到了。

  蘇雲的表現,是他畢生都不可能做到的,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做到的。

  這才是他感覺到無力的原因。

  閒雲道人也是如此,只是對他的打擊沒有那麼大而已,他的成就不如左僕射,執念也沒有左僕射那麼深。

  --倘若左僕射死了,肯定會出現在天門鬼市上,擺出自己生前的寶物,對進入鬼市尋寶的人提出戰勝天道院士
  子的執念。

  而若是閒雲死了,便不會有這種要求,這便是二人的區別。

  閒雲道人躬身,慚愧道:「僕射,我學問不夠,愧為人師,今日向僕射請辭。」

  那老者左僕射笑道:「天道院的弟子,我也教不下去,閒雲不必自責羞愧。有什麼樣的士子,便有什麼樣子的老
  師,你作為普通士子的老師,還是盡職盡責的。」

  閒雲道人聽他這麼說,心裡很不舒服,但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

  自古以來,多數情況下都是老師選擇士子,老師教什麼,士子學什麼。但很多人都忽略了士子也要選擇老師。

  士子天分太高,普通的老師是教不來,自己胸中的那點學問很快便會被掏空,繼續教便是誤人子弟,耽誤人家的
  時間。

  因此,天分高的士子,也需要天分高的老師。

  閒雲道人覺得自己教不了蘇雲,只是他並不知道,蘇雲的天分雖然高,但也沒有高到他們想像的那種程度。

  蘇雲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學會畢方變,並且參悟出合擊、三啼、六羽變這三大精要,靠的是他眼中的八面朝
  天闕烙印。

  朝天闕烙印打開天門,讓他的性靈得以進入另一個世界,查閱仙圖。

  而仙圖中正是兩隻畢方在風雷劫中渡天劫的情形!

  蘇雲在觀摩那兩隻畢方渡劫施展的招式,正是畢方變的六招,又看到兩隻畢方合力對抗風雷劫,聽到鳴啼,觀察
  到畢方六種羽變,他的領悟自然要遠超閒雲道人。

  閒雲道人儘管是青苗院首座西席先生,但是他也並未見過真正的畢方神鳥,更不曾親眼看到畢方渡劫的情形。

  他的所學,其實也是靠前人所傳,不如蘇雲是理所當然。

  只是這一次進入天門後的另一個世界,蘇雲的擔憂也越來越強。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那兩隻渡劫的畢方神鳥也葬身在仙劍之下,沒能擋住仙劍一擊,死於非命。

  而且這一次,仙劍循著他的氣機而來,速度比上一次更快,他在跳入天門的那一瞬間,甚至感覺到仙劍的劍氣差
  點將自己刺穿!

  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次數越多,仙劍的威力越強,速度越快。

  蘇雲精於計算,他算出一個結果,那就是自己若是修為實力沒有大的進步,下一次進入另一個世界,絕對會死在
  仙劍之下!

  這是他最大的危機!

  不過,為了力壓朔方三萬士子,奪得第一,他必須利用仙圖修成畢方神行養氣篇!

  至於下一次能否逃出仙劍追殺,他暫時不做考慮。

  那老者起身,逕自走出大殿,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慌忙跟上,三人在格物殿外停下,那老者道:「我先前總是懷
  疑他們,懷疑他們不是天道院的士子,懷疑他們不像是東都大帝的使者,因此才有多番試探。而今,容不得我不
  信了。」

  閒雲道人腦中轟鳴,急忙轉身要走。

  他聽到東都大帝的使者,便感覺有幾分不妙,因此不打算涉足此事。

  塗明和尚連忙拉住他,笑道:「你都知道了,還想脫身?道士,與我一起上賊船罷!」

  閒雲道人叫苦不迭,道:「東都大帝的使者來朔方查案,肯定是驚天大案,我擔心我小命難保!」

  老者笑瞇瞇的摸著自己的玉扳指,塗明和尚滿臉掛笑,撥動著念珠,閒雲打個冷戰,這兩人笑得這麼開心,儼然
  一副隨時殺人滅口的樣子。

  閒雲道人卻知道,自己若是不同意,這兩個傢伙絕對會殺人滅口,--畢竟,文昌學宮的風氣很壞,把自己學宮
  的青苗院首座滅口,似乎也說得過去。

  閒雲道人連忙道:「我從了你們便是。這上使是什麼來頭?」

  塗明和尚說了蘇雲等人來歷,閒雲道人沉默片刻,壓低嗓音道:「禿子說天道院士子奉大帝的命令來我朔方查案
  的,朔方城必有一場大地震,我也深以為然。只是不知道,這場大地震是發生在官場之中,還是商場之中。我文
  昌學宮倘若牽扯太深,會不會被牽連?僕射……」

  那老者淡淡道:「他奉大帝之命來朔方查案,我們過問不了,也不必過問,只管配合就是。不用管它什麼地震,
  震得再大再狠,嘿嘿,還能震得倒我朔方左松岩的文昌學宮?天大的事,我替你們扛著!」

  閒雲和塗明精神大振,文昌學宮的當家的,老瓢把子,學宮的老師之首腦,那可是朔方一帶有著傳奇色彩的人物
  !

  他既然這麼說了,那麼便不必擔心文昌學宮和他們的性命前程!

  那老者左岩松老眼中精光四射,突然嘿嘿笑了起來:「我倒覺得,我文昌學宮撿了個大寶。」

  閒雲和塗明都不以為意,這分明是難以想像的凶險。

  「這幾年朝廷一直說要改官學的築基功法,一直說要把五十六州三百六十郡縣築基功法統一,但卻始終未改。別
  人不改,咱們文昌學宮先改!」

  那老者左岩松攥緊拳頭,冷笑道:「天道院的洪爐嬗變養氣篇,還有這改良後的畢方神行養氣篇,我都要!你們
  說,咱們的士子學了洪爐嬗變和畢方神行,什麼狗屁朔方學宮,什麼陌下、九原,他們學宮的僕射,都得給老子
  跪下舔老子的腳!」

  閒雲、塗明面面相覷。

  「還有這一次入學大考,三萬士子中的第一人,報考的居然是我文昌學宮!」

  左岩松越說越是興奮,宛如真的看到三大學宮的僕射驚訝錯愕的表情:「那三個老東西老娘們,一定駭也駭死了
  ,還要不得不吹捧老子幾句!」

  塗明和尚咳嗽一聲,打斷他的美夢,道:「僕射,上使是否願意傳給我們文昌學宮,尚且難說。」

  左岩松似笑非笑道:「所以還需要兩位多操勞,死皮賴臉一些,纏著他,磨著他,求著他傳給我們。現在入學大
  考在即,士子們多已放假,你們不用授課,那就多幫他做事,人總有心軟的時候嘛。」

  閒雲、塗明面帶難色。

  左岩松笑嘻嘻的轉動自己的玉扳指,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樣子,閒雲和塗明只得點頭。

  左岩松哈哈大笑,背著雙手離去。

  閒雲道人和塗明和尚目送他遠去,塗明嘆道:「野鶴,現在你知道咱們文昌學宮的風氣,是怎麼變壞的了吧?」

  閒雲道人點頭,嘆道:「上樑不正下樑歪,更何況咱們文昌學宮從地基就開始歪了。咱們文昌學宮,唯一正直的
  ,唯一乾淨的,恐怕便是用來給我們背鍋的靈岳先生了。」

  塗明和尚想起夢境中文章烏煙瘴氣,不知讀的是什麼淫詞穢曲的靈岳先生,不由嘆了口氣:「也只有他是個正直
  人。我們在遇到僕射之前就已經歪了。」

  兩人想起當年,唏噓不已。

  格物殿中,蘇雲心中怦怦亂跳,不知道自己的表現是否過關,心道:「天道院士子應該會學得更快吧?不過我畢
  竟不是天道院士子,最快也只能到這一步了,但願差距不會太大……」

  他有些患得患失,自己應該表現得更好一些才對,可惜自己的能力只能到這一步。

  好在閒雲道人與塗明和尚回到格物殿之後,沒有說什麼,蘇雲放下心來,備受鼓舞:「看來他們沒有多少懷疑。
  下次我要表現得更好!」

  這兩日,蘇雲一直在用心教導花狐和青丘月、狐不平、狸小凡,除了教導他們畢方神行養氣篇之外,還把仙猿養
  氣篇也一併傳授給他們。

  基礎的築基功法,並非是學得越多越好,不過這三種功法各有不同的側重,一起修行可以觸類旁通。

  洪爐嬗變強於氣血和招法,仙猿養氣篇強於磨練身體,畢方神行強於身法與配合。

  蘇雲甚至覺得,倘若能把洪爐嬗變的心法改一改,讓心法容納三種武學,這樣就可以完美的掌握三種心法了,無
  需在其他心法上下功夫了!


  第0058章 代號:全村吃飯

  「有沒有這樣一種築基心法,可以囊括其他各種築基心法?」

  蘇雲一邊監督花狐、青丘月等人修煉,一邊心思活絡:「只要修煉這種心法,無論是蛟龍吟還是猿公訣,亦或是
  畢方變,又或者是其他武學,都可以從容修煉!」

  他糾正四人的動作,讓四人的招式漸漸標準,又放飛自己的思緒:「這種心法的包容性太強的話,恐怕便沒有側
  重了,反而沒有一個長處。所以,必須要選擇一個長處做突破口,這個長處,能夠修補其他短板,讓短板日漸變
  長,跟上長處不至於落伍……」

  閒雲道人和塗明和尚站在一旁觀望,越看越是震驚。

  蘇雲的招式動作,準確得可怕,比他們任何一人做得都要標準,沒有一分一毫的差錯,像是經過精確測量的一般
  !

  倘若是一次兩次如此精準倒也罷了,關鍵是蘇雲的招式次次都如此精準,沒有出過一次差錯!

  「他是怎麼練出來的?」

  兩人有些茫然:「這就是天道院士子的恐怖天賦嗎?」

  他們卻是誤會了蘇雲。

  蘇雲靠的並非是天賦,當然天賦也有作用,但作用更大的是黃鐘,以及他從雙目失明的那一刻養成的時間觀。

  他的時間觀讓他精確的記錄和計算四周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舉止動作,從而做出判斷。

  而黃鐘則讓他的記錄和計算,精確到秒和忽這兩個時間單位!

  他的招式並非完美得找不到任何毛病,倘若有人可以留意到三百六十分之一秒的動作細節,便可以看出蘇雲的招
  式在忽這個時間刻度上,開始出現了細微的破綻。

  他目前還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招式做到更精確的程度。

  但是等閒之輩,誰能看出忽這個時間刻度上的破綻?

  不知不覺間,兩天時間過去,三隻小狐狸儘管很努力,但也沒能學會仙猿養氣篇,倒是朔方官學畢方神行養氣篇
  ,他們都煉得七七八八。

  狐不平、狸小凡和青丘月都跟隨野狐先生學了兩三年,有了兩三年的舊聖絕學的底子,起步迅速。

  比起其他士子,他們學的已經很快了。

  倒是花狐因為修煉舊聖絕學的時間比蘇雲還久,無論是畢方神行養氣篇還是仙猿養氣篇,他都已經修成,進境之
  快讓人眼紅不已。

  閒雲道人與塗明和尚這兩日一直在記錄蘇雲傳授眾人的情形,試圖把新的畢方神行養氣篇整理出來,然而兩人卻
  發現蘇雲傳授的仙猿養氣篇,居然也是異常的精妙!

  「禿子,仙猿養氣篇也大有可為啊!」

  閒雲道人雙眼放光:「要不要也一起記錄了?」

  塗明和尚頭大:「仙猿養氣篇是元州的築基功法,咱們朔方本不擅長,倘若學了去又要給士子們增添負擔……」

  閒雲笑道:「我們只管記錄,至於用不用,讓左僕射決斷便是。」

  塗明點頭:「左僕射恐怕要頭疼如何取捨了。嘿嘿……」

  他們可以記錄下招式的精髓,但是無法記錄具體的觀想,對於畢方和白猿的觀想,必須由蘇雲親自傳授。

  因此他們還需要請蘇雲親自繪製畢方圖、白猿圖和蛟龍圖。

  而且,即便蘇雲肯傳授,那也要比親眼看到親自臨場觀摩要遜色許多。蘇雲便是親眼看到親自觀摩鱷龍、白猿和
  畢方渡劫,功法成就才會如此之高。

  清晨,蘇雲、花狐等人坐在負山攆中,負山獸邁開腿腳,不疾不徐的向學宮外走去。負山攆的二樓,已經擺好了
  飯菜,閒雲道人、塗明和尚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慢點吃,離考場還遠。」

  塗明笑道:「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大考。今日,你們要辛苦得很呢!」

  閒雲道人微笑道:「畢竟要打三萬人,不多吃一些,怕你打一會兒便沒了力氣。」

  打三萬人是一句笑談,不過這次大考必須要吃飽喝足,否則真的有可能會因為體力消耗太大而被淘汰。

  負山攆走上雲橋,越走越高,走出了文昌學宮,直奔城中心而去。

  雲橋之上,一輛輛獸攆從不同的樓宇中走來,那些獸攆並非都是負山獸,獸背上的小樓有的是一層,有的是兩層
  。

  小樓中或多或少都有十幾二十位士子。

  蘇雲向朔方城的空中看去,但見雲橋百條,千條,搭在一座座瓊樓玉宇之間,這些道路上,各種獸攆背著小樓,
  樓中承載著朔方士子,向同一個方向進發。

  雲橋雖高,卻像是飄在空中的絲線,獸攆雖大,卻彷彿是走在絲線上的螞蟻。

  「好壯觀……」蘇雲等人遙遙看著這一幕,心神被深深震撼。

  他們的負山攆也走入了車流之中,成為其中一員。

  這一天,便是朔方的官學入學大考,不管你是來自城裡還是鄉下,在入學大考面前都是平等的,都必須經過大考
  ,才能進入各個學宮學習更高深的絕學!

  這也是窮苦人家的士子極為看重的一次機會,因為這是鯉魚躍龍門的機會,有可能會改變窮苦人家孩子一生命運
  的機會!

  突然,蘇雲心中微動,隔著車窗,看向對面雲橋上的一輛獸攆背上的小樓樓頂,只見那裡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負
  手而立。

  蘇雲左眼眼角跳動一下,沉聲道:「二哥,看那邊!」

  花狐湊到窗邊看去,寒毛炸起,狗耳朵帽子都支稜起來:「全村吃飯!」

  那黑衣男子正是全村吃飯焦叔傲,不知何故站在那車攆的樓頂,衣袂迎風飄擺。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見他們面色凝重,急忙湊到窗邊,卻見那黑衣男子似乎感應到他們的目光,忽然縱身一躍消
  失無蹤。

  「上使,那人是誰?」

  塗明和尚面色凝重:「此人身法詭譎,實力極高!」

  蘇雲沉聲道:「大師,道長,最近一段時間朔方城中有沒有什麼很離奇的命案?死很多人的那種。」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對視一眼,閒雲道人取來紙筆,飛速寫了一封信,推開窗戶,他的頭頂忽然有一隻野鶴飛出
  ,卻是他的性靈神通所化的野鶴,銜著那封信振翅而去。

  「我請官府的武神捕查一查最近的案子。」

  閒雲道人試探道:「上使,剛才那個代號全村吃飯的黑衣男子,莫非與上使要查的案子有關?這個案子的代號,
  是否便是全村吃飯?」

  蘇雲不置可否,道:「全村吃飯是一條毒虺所化的蛟龍,背後有一個十分可怕的存在,有可能是個人魔,會給朔
  方城造成很大的傷亡。不過全村吃飯和人魔,只是幕後黑手的棋子罷了。我所能吐露的信息,只有這麼多。」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臉色劇變,急忙各自提筆寫信,額頭冷汗滾滾流下。

  閒雲飛速道:「人魔非同小可!你寫給左僕射,請左僕射立刻來大考的考場!我寫給武神捕,讓他立刻調動所有
  捕快,追查黑衣男子下落!」

  塗明和尚汗水如雨,聲音沙啞道:「給朔方城造成很大傷亡,無疑這次大考便是人魔的目標!必須請僕射與其他
  學宮的僕射商議,暫停此次大考!」

  兩人各自施展神通,閒雲還是一隻野鶴銜信飛走,塗明和尚的性靈神通是一面明鏡,鏡中有一隻蛇頸鵬鳥飛出。

  兩人在小樓中坐立不安,焦急的走來走去,突然閒雲道人推開車窗,縱身一躍而去。

  「道士等等小僧!」塗明和尚也急忙跳出窗戶,兩人消失不見。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他們早已從葬龍陵古書中看到人魔的可怕,天道院格龍士子,幾乎全軍覆滅!

  但是更為可怕的是人心!

  倘若果真如蘇雲猜測的那樣,全村吃飯是被領隊學長或者其弟子傳人所救,那麼幕後黑手便是修煉了真龍十六篇
  的領隊學長!

  領隊學長功法大成,有了對付人魔的手段,他借全村吃飯之手放出人魔,人魔屠戮朔方,造成大動亂,而他出手
  殺掉人魔,提升自己的威望。

  如何擴大聲望?

  那就要看人魔激起的民憤有多大!

  對參加大考的士子下手,無疑是最佳途徑!

  「但願左僕射能夠說服其他學宮的僕射,推遲大考。」蘇雲心道。

  天空中,兩道雲橋匯流,並為一道,適才全村吃飯焦叔傲所立的那輛獸攆來到蘇雲等人所乘的負山攆旁邊,兩輛
  車並駕而行。

  那獸攆與眾不同,是一隻巨鳥馱著二層小木樓,比其他獸攆要靈動,速度也更快。

  蘇雲打量那隻巨鳥,嘖嘖稱奇,元朔國地大物博,到處都有奇怪的物種。那隻巨鳥兩腿粗大,爪子鋒利,差不多
  有四層樓那麼高,它身上長著長長的羽毛,翅膀上也有濃密的羽毛,不知道能不能飛行。

  車伕坐在巨鳥馱著的木樓的第二層陽台上,雙手抓著拴在鳥脖子上的韁繩。

  「這麼大的鳥,應該飛不起來吧?」蘇雲心中暗道。

  他不經意一瞥,只見那輛獸攆二樓的窗邊坐著一個恬靜的長髮女孩。

  那女孩正在偷偷看他,見他看過來急忙轉頭。

  蘇雲細看去,只見那女孩側靠著窗,身著黑色寬大束腰的衣裙,袖筒很寬,手放在前方桌子上,衣裙黑色之中又
  繡著花瓣呈菱形的花作為點綴。

  她紮著兩個馬尾辮,一左一右,垂在肩頭,鵝蛋臉,被馬尾辮襯托顯得圓圓的。

  她的鼻子很挺,倘若微微仰起頭,可以把一根毛筆放在鼻尖而不會掉下。

  雙馬尾女孩眼珠子轉了一下,又偷摸向這邊看來。

  蘇雲收回目光,目不斜視。

  對面的花狐則直勾勾盯著他,似笑非笑:「小雲,當心那姑娘是人魔!」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02:08:14

  第0059章 雙馬尾姑娘

  「我也有這個懷疑。」

  蘇雲口唇不動,聲音卻清晰的傳來,道:「人魔說不定已經從全村吃飯身上離開了。你看那姑娘,樓下有很多人
  ,樓上卻只有她一人。而且,剛才全村吃飯就是站在那輛車的樓頂!」

  花狐呆了呆。

  他原本調笑蘇雲春心萌動偷看漂亮姑娘,卻沒想到蘇雲居然真的在懷疑那女孩是人魔!

  他向那輛鳥攆中看去,果然只見下層人滿為患,而上層只有那雙馬尾女孩一人!

  「難道這女孩真是人魔?」花狐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現在連他也有些懷疑了。

  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卻把臉擠到一個窗戶裡,去看「漂亮的小姐姐」。

  那雙馬尾女孩一直都很安靜,突然轉過臉對他們吐了吐舌頭,又裝作文靜起來,擺弄桌上的檀香。

  青丘月回頭,看了看蘇雲,又看了看花狐,只見花狐還在長身體,個頭太矮,於是又看了看蘇雲,啃著手指頭說
  道:「小雲哥,我想她做我的嫂子!」

  「月兒妹妹說得好!」

  狸小凡和狐不平大受鼓舞:「小妹對哥太好了!等我長大了,便把她娶過來做你嫂子!」

  蘇雲偷瞄了那女孩幾眼,沒有察覺到怪異之處,心道:「難道我有些驚弓之鳥了?不過話說回來,在一個封閉空
  間,不死到最後兩人,幾乎無法察覺誰才是真正的人魔。人魔的偽裝太強了,即便是被寄生的人也不知道!」

  一百五十年前大雪封山,葬龍陵就是一個封閉空間,誰也走不出去。

  而現在,他們身處朔方城,朔方城自然不可能是封閉空間。

  「我被人魔嚇得有些心魔了。」

  蘇雲突然想到關鍵:「那輛車樓下的那些人難道比我還高明,認出她是人魔,因此不敢上樓?不見得吧?是我杯
  弓蛇影了。」

  他放鬆下來。

  負山攆來到朔方城中心,一座座高樓林立,簷牙高啄,青瓦如葉。

  一頭頭巨獸背著小樓,順著環形的雲橋往下走,只見一道道雲橋來到這裡在樓宇之間匯聚到一起,條條道道的雲
  橋形成螺旋紋理的一個大平台。

  平台並非完全懸空,下方還有巨大的銅柱支撐。

  銅柱也是運用樓班的煉器法煉製而成,很是穩固,承受如此龐大的重量依舊穩如泰山。

  諸多巨獸停步,一棟棟小樓中的士子起身,走下獸攆,而那些空掉的獸攆則由車伕驅著走下平台。

  蘇雲所乘的負山攆也停下腳步,少年們從樓上下來。蘇雲向隔壁看去,只見隔壁的鳥攆也停了下來,第一層的人
  紛紛跳出來,靜靜等候樓上的雙馬尾女孩下來。

  「原來是世家的小姐,樓下那些人是她的隨從,是跟來保護她的。」蘇雲放下戒心。

  朔方城臨近天市垣,又靠近塞外,因此也是重地,這裡人傑地靈,世家自然也是數量不少。

  「當初我殺了童帆之後,與楊勝碰面,楊勝說天門鬼市結束後,他陪著世家公子小姐在無人區狩獵,屠了胡丘村
  。」

  蘇雲向四周看去,心中默默道:「這裡應該有不少來自世家的公子小姐嗎?不知道有沒有那晚在場的人物?」

  他面色平靜:「我至今還記得他們的聲音。」

  童帆只是那天在場人物之一,當時應該還有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可能還會有靈士隨從,甚至說不定還會世家的
  長輩之類的人物坐鎮。

  那次天門鬼市,朔方城的世家大閥都很重視,應該會派高手前往,卻不料被裘水鏡捷足先登。

  而第二次天門鬼市,應該是童帆等人偷摸出來玩耍,卻沒想到遇到蘇雲尋仇,因此丟了性命。

  「小雲,我看到水鏡先生身邊的士子了!」

  花狐靠近蘇雲,悄聲道:「就在那邊龜攆上!」

  蘇雲看去,只見一輛龜攆走來,那龜攆是建在一隻巨龜的背上,巨龜四肢粗壯如柱,尾巴長如大蟒,頭似鑿,嘴
  如鷹喙,走起路來竟然飛快!

  龜背的二樓也有一個少年獨自坐在那裡,面前點著香,閉目養神,樓下也有許多靈士隨從。

  「水鏡先生的另一個學生。」蘇雲深深看他一眼。

  當時蘇雲還是一個小瞎子,沒有看到水鏡先生身邊的士子的模樣。

  狸小凡翹著腳尖看去,道:「他應該算我們的師兄吧?東都天道院的叫法,應該叫學長。」

  「楊勝也是我們的學長。屠殺胡丘村的人便有楊勝,我打死了他,用手掌砍斷了他的頸部血管和氣管。」

  蘇雲面色平靜道:「水鏡先生是私學先生,並非是官學老師,私學先生不負責教學生的人品修養,只負責教功法
  絕學。水鏡先生的學生,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花狐稱是,道:「私學先生只負責教功法絕學,不負責教如何做人。野狐先生便是官學先生,雖然沒有朝廷給的
  名分,但是他教我們如何做人。」

  狐不平、狸小凡等人紛紛點頭,深有同感。

  更多的車攆走來。

  樓班開創煉器法,把煉器用在建築上,彷彿一下子把人們的創造力和城市的活力釋放出來,城裡有各種高樓廣廈
  不說,甚至連這些車攆也是千奇百怪。

  負山攆是最普通的車攆,隨處可見,貧寒之家的士子也是乘坐這種車攆趕赴大考。

  除了常見的負山攆外,還有各種異獸獸攆,種類繁多,獸背上的小樓也裝飾得富麗堂皇,這就考驗財力了。

  獸攆之外還有鳥攆,龜攆,蘇雲甚至還看到了蛟龍攆,應該是蟒化蛟,並非全村吃飯那樣的毒蛇化作的蛟龍,形
  體上要比全村吃飯大很多,粗壯很多,因此才能背負小樓。

  平台上士子越來越多,世家子弟是少數,大部分士子都是平民和貧民。

  蘇雲打量四周,突然目光停留在天空中,只見天空中漂浮著一卷畫軸。

  那畫軸漂浮在樓宇之間,東西走向,約莫有十餘尺長短。

  「性靈神通?還是性靈神兵?」

  蘇雲正在思索,突然耳畔傳來一個動聽的聲音:「那是十錦繡圖之一的天臨上景圖。」

  蘇雲循聲看去,只見那雙馬尾女孩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邊,也在打量天空中的那個畫軸。

  青丘月正牽著這女孩的手問東問西:「竹仙姐姐,什麼是十錦繡圖?」

  狐不平和狸小凡感激得眼淚快要流下來了:「青丘小妹對我真好,給我創造機會!」

  雙馬尾女孩聲音很細微,道:「聽說幾十年前有一位很厲害的靈士,完成了天門鬼市的鬼神所托,得到了十錦繡
  圖,不知出於什麼緣故,自己沒要,而是送給了朔方的官學。十錦繡圖分為檀香御景,天臨上景,方圓墅景,行
  雲天景,天樓秀景,華燈麗景,鳳棲越景,龍蟠山景,田園風景和塞外漠景。」

  花狐聽得入神,詢問道:「十錦繡圖有什麼作用?」

  雙馬尾女孩收回目光,驚訝道:「你們不知道十錦繡圖的作用?」

  花狐搖頭。

  雙馬尾女孩道:「十錦繡圖每一幅圖都自成一靈界,裡面天地自足,山水花草樹木都可以存在於其中。」

  蘇雲心中一動,低聲道:「儒家神通!」

  雙馬尾女孩向他看來,疑惑道:「儒家神通?」

  蘇雲道:「天地自足與儒家舊聖所說的吾性自足不假外求有些相似,因此我猜測十錦繡圖可能是儒家神通煉製而
  成。」

  「吾性自足,不假外求?」

  雙馬尾女孩低聲反覆念了幾遍,道:「我不曾學過這些。不過十錦繡圖的主人的確是儒家的舊聖,聽說是第十一
  代聖人,被尊為文聖公。」

  蘇雲花狐等人心中微動,他們來朔方時經過了文聖廟。

  「十錦繡圖是十個靈界,歷次入學大考,都是在圖中進行的。十幅圖,十個靈界,每個靈界可以容納三千士子,
  選拔起來便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雙馬尾女孩道:「你們不知道十錦繡圖,很吃虧的。我在大考之前,還花了幾天時間去記憶十錦繡圖的地形地貌
  。」

  蘇雲笑道:「你是大戶人家,家裡有資源,可以提前知道十錦繡圖的地理。但並非是所有人都是你這樣的大戶人
  家。」

  雙馬尾女孩不解。

  狐不平忍不住道:「竹仙姐,小雲哥的意思是說,我們窮!」

  花狐笑道:「不止是窮。還有因為窮,得到消息的途徑少,消息閉塞。因此,窮苦人家的士子,得到的機會比富
  貴人家的士子少很多。」

  蘇雲抬頭仰望那卷天臨上景圖,微笑道:「所以窮苦人家的士子,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否則何時才能出人頭
  地?」

  突然,他心頭微震,急忙道:「竹仙姑娘,剛才你說我們在十錦繡圖中大考?三千士子一幅圖?」

  雙馬尾女孩點頭:「十錦繡圖便是十個不同的考場,從十個考場中選拔出最出類拔萃的弟子。聽說在靈界交手,
  只要有性命之憂便會被送出靈界。等到人數只剩下二十人時,十錦繡圖重疊,這二十人便會出現在一個地方,選
  拔出最出色的那個。」

  蘇雲面沉如水。

  封閉空間,形成了!

  十錦繡圖的每一幅圖,都是一個封閉空間!

  這正是人魔玩弄人心,肆意殺戮的絕佳戰場!

  這次入學大考,稍有不慎便會血流成河!

  「不知道文昌學宮的左僕射,能否阻止這次大考?」他心中暗道。

  就在這時,只聽有人驚呼道:「聖人弟子來了!」

  「聖人弟子?」

  蘇雲心頭微震:「有聖人弟子,難道說朔方城裡有一位活著的聖人?」


  第0060章 與你何干?

  這片平台上,諸多士子紛紛抬頭,向同一個方向看去,只見那裡一頭老年拉著木質的牛車,牛車發出咯吱咯吱的
  聲響,向這邊走來。

  那牛車慢吞吞的,行駛緩慢,車伕是個乾瘦乾瘦的老人,灰濛濛的衣著,臉上都是褶皺,手上也都是皺紋。

  車廂中,想來便是聖人弟子。

  在場士子翹首觀望,眼中除了崇拜還是崇拜。只聽有人議論道:「聖公子如此樸素,老牛破車,不捨得買新車,
  甚至連乘坐負山攆都覺得奢侈。」

  「相比他,我們真是太奢靡了。聖公子用的雖然是破舊東西,但氣質風華,卻讓我自慚形穢。」

  「聽聞聖人公更節儉,還吃剩飯呢。你看這牛車……」

  ……

  狐不平撓頭,有些不解道:「聖人弟子為何坐牛車?為什麼不能下來走?牛不累嗎?這車太破了,牛拉這種破車
  ,上高坡比新車吃力,下陡坡更是要牛的老命!為什麼沒有人心疼老牛?」

  一時間,平台上雅雀無聲,一雙雙目光齊刷刷向狐不平看來。

  狐不平嚇了一跳,連忙道:「有負山攆不坐,為何要坐牛車,累死一頭老牛,夠坐幾次負山攆了吧?我說得難道
  不對嗎?」

  花狐、青丘月和狸小凡暗暗叫苦,狐不平就是個有啥說啥的直腸子,從前蘇雲的眼睛還沒好時,他們便總是擔心
  這隻小狐狸會說漏嘴,因此每次都要去堵他的嘴。

  蘇雲眼睛好了之後,他們便放鬆了警惕,不曾想到了朔方城,還是被狐不平的破嘴捅了簍子。

  那牛車車伕也向他看來,蘇雲走上前一步,擋住那老車伕的目光,淡淡道:「聖人弟子休怪,我弟弟是黃口小兒
  ,口無遮攔,還請恕罪。」

  這時,車廂從裡面打開,一個白袍及地的少年低頭走出車廂,道:「怎麼會怪罪呢?這原本是我的錯。周伯是我
  鄰居,住在隔壁,聽說我要參加大考,便星夜起床,要用牛車送我。我也是糊塗,不忍拒絕老人家,這才上車。
  卻不想會因此累到老人,更不想會因此累到老牛。」

  他直起腰身,無暇的臉龐讓在場的少女屏住了呼吸,頭腦中一片空白,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即便是男子,也對他生不出嫉妒之心,相反內心一片平和。

  那白衣勝雪的男子來到拉車老牛身旁,輕撫牛頭,親吻牛的額頭,哽咽道:「你受累了。」

  那老牛前膝跪下,竟然對他流下了眼淚。

  周遭的士子感動莫名,一個少女落淚道:「牛流淚了,為聖公子的慈悲流淚了!」

  她突然又氣得渾身發抖,轉頭指責狐不平:「連牛這樣的畜生都知道流淚,知道感恩,知道同情,你連畜生都不
  如!」

  四周頓時傳來七嘴八舌的指責聲,都是指責狐不平,頌揚聖公子的慈悲。

  狐不平呆了呆,想要為自己辯解,聲音卻根本沒有那些人響亮,也根本沒有人聽他的。

  這時,白衣男子起身,搖頭道:「諸君請不要指責他,他畢竟年幼。」

  「聖公子真是善良!」又有人高聲頌德。

  四周又是一片頌德的呼聲。

  狐不平茫然,看了看這些處於一種不可理喻狀態的人們,心中有些惶恐,扯了扯蘇雲的衣角,帶著哭腔道:「小
  雲哥,我真的錯了嗎?城裡好可怕,咱們回鄉下吧……」

  「你沒有錯,我們也不必回去。」

  蘇雲的聲音傳來,語調平和,道:「說真話的人被排擠回去,沽名釣譽的人大行其昌,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花狐微微皺眉,他從蘇雲的語調中聽出強烈的憤怒,有些不明白蘇雲的憤怒從何而來。

  他仰起頭,看到蘇雲還是站在狐不平前方,面朝破舊牛車的方向,一動不動。

  花狐呆了呆,只見蘇雲的雙眼一片雪白,都是白眼仁,沒有黑眼瞳!

  花狐心中一驚,立刻知道這是有人以無比強大的氣血,壓迫蘇雲,讓他的眼睛中的氣血倒流!

  這導致了蘇雲的「眼疾」復發,變回了瞎子!

  但這並非是針對蘇雲,而是針對狐不平!

  狐不平說出真話的時候,有人針對狐不平發動了氣血鎮壓的攻勢,蘇雲覺察到這一點,所以橫身擋在狐不平面前
  !

  他從白衣聖公子下車便一直擋在這裡,說明針對狐不平的氣血壓迫一直都在!

  蘇雲的憤怒,正是來源於此。

  下手的那人持續這麼久的氣血壓迫,是要把狐不平腦中的氣血逼出大腦,讓他變成一個白癡!

  狐不平只是說出了真話,有這麼大的罪過嗎?

  花狐向蘇雲對面看去,白衣聖公子已經不在那裡,那裡只有駕車的周伯,老態龍鍾,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老
  人。

  「聖公子的鄰居,恐怕是一個靈士,而且是靈士中的高手,否則不可能壓制住小雲!」

  花狐悚然,想起臨邑村狍鴞的話:「城裡人吃人,不吐骨頭!」

  周伯駕著牛車,緩慢的離開,蘇雲的眼瞳漸漸出現,漸漸恢復。

  花狐擔憂道:「小雲,你……」

  「沒事了。」

  蘇雲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那位白衣聖公子身上,低聲道:「這個人,他的名聲就是他的命!動他的名聲,他便敢
  要你的命!聖人的弟子如此,那麼聖人呢?」

  他有些後怕,心中更多的是憤怒。

  剛才如果沒有他擋在狐不平面前,這段時間,狐不平的大腦一直處於缺血狀態,肯定會腦死亡,即便不死也會變
  成一個白癡!

  「聖人弟子的名聲……」蘇雲哼了一聲,邁開腳步,向白衣聖公子走去。

  「小雲!」

  花狐看出他的心意,急忙抓住他的手,低聲道:「那是聖人弟子!聖人在朔方城權勢滔天,聖公子也得士子們愛
  戴,你動他,群情激憤,這些士子會把你打死的!」

  蘇雲手掌如同蛟龍般游動,從他手掌中脫出,逕自向白衣聖公子走去:「二哥,我又不是暮氣沉沉的老頭子,要
  這麼多算計做什麼?天市垣的少年,何時怕過這些?不能動,我偏偏要動一動!」

  「你!」花狐咬牙。

  雙馬尾女孩忽閃著大眼睛,好奇看著這個矮小的娃娃,道:「二哥……」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見他們都叫你二哥,所以也叫你二哥吧。二哥,剛才那個小雲要幹什麼,你這麼生氣
  ?」

  花狐氣道:「他要去打人!」

  「打誰?」雙馬尾女孩興奮的問道,向蘇雲那邊張望。

  人群將白衣聖公子包圍,到處都是激動的面孔,恭維的聲音,許多士子以能見他一面為榮,以能與他說一句話為
  榮。

  白衣聖公子無不含笑以對,耐心十足,沒有半點的不快。

  蘇雲撥開人群,逕自走到白衣聖公子面前,捲著袖子。

  白衣聖公子怔了怔,笑道:「兄台?」

  嘭!

  蘇雲的拳頭狠狠落在他的左臉上,力量爆發,猿公訣第一式,白猿掛樹!

  白衣聖公子的身體像是被一股斜向上的力量抽出了人群,旋轉著向後飛去,整個人在空中轉體了十幾周,這才狠
  狠的摔在地上。

  蘇雲收回拳頭,在驚愕的士子人群中突然雙腿曲蹲,縱身一躍跳到半空。

  下一刻,他落在白衣聖公子的身前,雙足落地時發出咚的一聲大響。

  白衣聖公子脖子有些歪,雙手撐地搖搖晃晃的爬起身來,他剛剛站穩的那一刻,蘇雲已經提膝狠狠撞在他小腹上
  。

  蛟龍吟,蛟龍出淵的散手,被他以膝為武器,施展出來力量極為剛猛霸道。

  「你……」

  白衣聖公子大怒,正要催動氣血反擊,突然雙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哇哇嘔吐起來,狼狽不堪,再
  無剛才的白衣勝雪的公子形象。

  「聖人弟子,不過如此。」

  蘇雲轉過身來,迎面便見數百士子站在自己面前,面色憤怒無比。

  「你為什麼偷襲聖公子?」一個女孩面容扭曲,厲聲喝問。

  「他弄髒了聖公子的衣裳!」有人尖聲叫道。

  「他把聖公子的臉打腫了!」有人哭了。

  「聖公子吐了!」

  ……

  突然,蘇雲衣衫被自身狂暴的氣血沖得隆起,開口爆喝:「都給我閉嘴!」

  四大雷音融合所化的龍吟聲與鶴驚空的聲音混在一起,像是從天上襲來,壓制全場所有人的聲音,讓人頭腦一片
  空白,頓時鴉雀無聲,無人再說話。

  蘇雲目光掃了一周,冷聲道:「有能耐保護你家主子的,便在天臨上景圖中打死我,沒能耐便不要像小雀子一樣
  唧唧喳喳,徒增厭煩!」

  他正欲從人群中穿過,突然身後傳來白衣聖公子的聲音:「兄台站住!」

  蘇雲停下腳步,側頭。

  白衣聖公子抹去嘴角的髒東西,喘了口氣:「你放心,我不會像你偷襲我那樣偷襲你,我會給你公平對決的機會
  ,在天臨上景圖中與你一決高下。我不知道你為何偷襲我,為何折辱我,但我不能讓師門受辱!」

  「切。」蘇雲嗤笑,抬起腳步撥開人群。

  有一個少年士子挺直身子擋在他身前,目光噴火,狠狠的瞪著他,厲聲道:「聖公子在跟你說話呢……」

  蘇雲手掌一撥,壓在少年士子臉上,將那少年士子壓得摜在地上。

  那少年重重栽地,鞋子飛上半空。

  蘇雲從他身邊走過,淡淡道:「我揍他,與你何干?」

  剛才壓住怒火的人群頓時又群情湧動,一個個士子飛速撲來:「邵軍士子受傷了,你不能走!」

  蘇雲腳步不停,黃鐘浮現,鐘聲一響,一隻隻白猿躍出,靈猿三十六散手四面八方攻去,衝來的士子頓時倒了一
  地,哀嚎遍野。

  蘇雲邁步從倒下的人群中走過去,嘴角動了動:「我揍他們,與你們何干?」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02:25:50

  第0061章 虎入羊群

  其他士子沒有衝上前來,見他走來,心中膽怯,一邊退一邊怒罵聲不絕於耳。

  蘇雲不禁動怒,抬手從身側抓起一個士子的衣領,拽到身側,卻沒有看那士子的臉,而是目視前方地面。

  這是他眼盲時的習慣動作。

  然而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分明就是目中無人,目空一切!

  「適才花二哥說,我揍了聖公子,你們這些士子群情激憤,會圍上來打死我。我不信,憑你們這群廢物?」

  蘇雲鬆開手,手掌壓在那少年士子的臉上,把他撥到一邊,道:「士子不拜神魔,你們卻把聖公子當成神,恕我
  無禮:諸位師兄師姊,你們給你們的父母和教導你們的先生丟人了。」

  那士子被他推得踉蹌,又羞又怒,嘶聲道:「有能耐……」

  蘇雲的目光移動,落在他的臉上。

  那士子的目光與他的目光接觸,腦海中突然一片空白,身體不受控制的戰慄起來,彷彿看到下一刻自己就會被蘇
  雲扭斷脖子,屍體像是死狗一樣躺在地上!

  「他殺過人!」那士子腦海中蘇雲的陰影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癱軟在地,不能起身。

  「一群廢物。」

  蘇雲從人群中走過,他像是叢林裡來的猛虎,行走在羊群之中身軀舒展輕盈,尋找自己的獵物,不鹹不淡道:「
  聖公子,你想在天臨上景圖中報仇的話,儘管來找我。我等著你。」

  白衣聖公子摸著自己的左臉,面色平靜道:「我一定會。」

  「那就好。」

  蘇雲走出人群,回頭看來瞥了那群士子一眼:「還有你們也是一樣。你們想在這裡動手的話,儘管動手。若是沒
  膽子的話,到了天臨上景圖中,大可以來找我,不管多少人,我接下了。」

  人群中一片悲憤,有女孩委屈得哭出聲來。

  蘇雲回到花狐等人身邊,雙馬尾女孩眼睛亮晶晶的,興奮有些雀躍,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蘇雲,我哥在
  燭龍攆上遇到的那個蘇雲!」

  蘇雲驚訝不已,試探道:「竹仙姑娘,莫非是李牧歌師兄的妹妹?」

  雙馬尾女孩興奮得連連點頭:「昨天我哥回家,挑戰我爹,被教訓了一頓之後便對我說起他從羊城回來的經歷,
  便說到了你!說你古道熱腸,勇斬猿妖靈士,力壓劫灰怪,可厲害了,我從未見過我哥這麼佩服一個人!」

  蘇雲臉色微紅,心中有些羞愧,他不知道李牧歌對他的評價竟然這麼高,連忙道:「我打不過劫灰怪,差點便死
  在那怪物手裡。」

  李竹仙晃動著馬尾辮,興奮道:「我現在也佩服你了!我哥早就看聖公子白月樓不爽快了,說他是學習聖人,裝
  模作樣,想要揍他。但我爹揍不過聖人,我哥就不敢揍聖公子了。」

  蘇雲目光向聖公子看去,沉聲道:「白月樓的確很強。我適才雖說沒有出全力,但是他也沒受多少傷,很能扛打
  。不過,他應該打不過牧歌師兄,他不是靈士。」

  「可是我爹打不過聖人啊!」

  李竹仙仰頭,純真的笑道:「我哥打了聖公子,聖人不會去找我哥的麻煩,但是會去打我爹。所以我哥不敢找聖
  公子的麻煩。」

  蘇雲心中微動:「竹仙姑娘,你可否詳細說一說這位朔方城的聖人?」

  平台四周樓宇之上,便是一座座高樓的神仙居,神仙居中聚集了朔方四大學宮的僕射和西席先生,各自向下張望
  。

  「天臨上景圖下方發生了什麼事?」神仙居中,四大學宮的僕射、西席先生注意到平台上的騷動。

  九原學宮的僕射是個女子,容貌秀麗,看起來僅有二三十歲年紀,頭上僅插著一根鳳釵,懸著五顆珠子,沒有其
  他裝飾,但是氣場卻很強大。

  那鳳釵女子側頭詢問不遠處的士子,鳳釵垂珠在她耳邊微微晃動,道:「去查查怎麼回事。」

  過了片刻,那士子來報,道:「有人偷襲聖人弟子,把聖人弟子打得跪地吐了。」

  此言一出,神仙居中一片嘩然。

  鳳釵女子驚訝道:「誰幹的?連聖人弟子也敢打,如此膽大包天,是要造反嗎?」

  其他學宮的西席先生、僕射也是議論紛紛。

  陌下學宮田僕射田無忌悄悄看向水鏡先生,心道:「難道是水鏡先生的那幾個士子做的?也只有他們有這個實力
  吧?水鏡先生教的士子倒是大膽,連毆打聖人弟子也做得出來。不過話說回來,聖人弟子名聲在外,很是響亮,
  我還以為很厲害,怎麼如此不堪?」

  但是聖人的厲害,他卻一清二楚。

  朔方城中的這位聖人,是還不算真正的聖人,他上次出手時,實力離元朔國四大神話還有一段距離,而且東都的
  大帝還未封他為聖。

  但是他的聲望極高,在民間已經有人尊其為聖,建生祠,而且近些年呼聲越來越高。

  其人實力,更是深不可測,這些年元朔國四大神話隱居避世,聖人的名頭便更響了。

  甚至有人猜測,他的修為實力已經到了四大神話的程度,說不定有所超越!

  而且,這位聖人並不排斥新學,他一邊參悟的舊聖經典,要為舊聖繼絕學,一邊修煉新學,兼容並蓄。

  但是,這樣的存在的弟子,怎麼會被其他士子打吐了?

  「諸君!」

  眾人正在議論,文昌學宮僕射左松岩拍案而起,高聲道:「諸君!該做出決斷了吧?毒龍入城,人魔現身,天降
  大雪,人魔潛伏在士子之中,現在大考對於這些入學的士子來說危險無比!朔方應當立刻停止大考!」

  神仙居中頓時一片安靜,沒有人說話。

  人魔的確事關重大,極有可能會造成極大的動亂。

  但是,入學大考也至關重要。

  過了片刻,陌下學宮僕射田無忌是個身軀魁梧高大的老者,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聲音如同雷音,震得窗欞嘩
  啦啦作響:「左僕射,你始終沒有說過這個消息你是從哪兒得來的。你的消息來源如果有誤的話,貿然停止入學
  大考,誰擔當得起?」

  左松岩皺眉,他不能說出消息來源。

  蘇雲是天道院士子,奉大帝之命來朔方辦案,人魔案只是其中之一。後面恐怕還有更大的案子!

  他決不能暴露蘇雲的身份!

  暴露蘇雲,並不能增加人魔降臨的說服力,反而打草驚蛇,讓蘇雲陷入危險不說,還會讓東都大帝的計劃前功盡
  棄。

  東都大帝也肯定不會放過他!

  那鳳釵女子是九原學宮僕射,名叫文麗芳,道:「左僕射若是拿不出證據來,僅憑一句天降大雪,肯定無法服眾
  。」

  其他學宮的西席先生紛紛點頭,有人道:「朔方每年都會下雪,比這場雪更大的也不是沒有,不能因為這場雪便
  說人魔出世。」

  左松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我還有一個證據。抓住毒龍全村吃飯!只要抓住了他,便可以知道有沒有人魔
  !我已經命我學宮釋迦院首座和青苗院首座前去捉拿,但是全村吃飯畢竟是一條毒龍,實力強大,朔方城這麼大
  的地方想要找到他……」

  神仙居中,各大學宮的僕射和西席先生面色古怪,突然一個聲音放肆的大笑起來,震得在場眾人耳朵嗡嗡作響:
  「毒龍全村吃飯?這是鄉下頑童子取的名字嗎?真是幼稚!」

  左松岩面色陰沉,說話的這個人是朔方城官學之首的朔方學宮僕射,童慶雲。

  各大學宮的僕射很多都是老頭子,只有少數學宮的僕射如九原學宮的文麗芳年紀不大,而朔方城官學魁首的朔方
  學宮僕射童慶雲,也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年輕人。

  --相比其他官學僕射來說,他們都算是年輕人。

  童慶雲面朝神仙居堂上的仙居圖,背對著他們,話裡話外沒有給左松岩留任何顏面,笑道:「左松岩,這種話你
  也信?你真的相信有毒龍的名字叫做全村吃飯?你老糊塗了!」

  他轉過臉來,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呵斥道:「你要瘋,自己去瘋,不要拉著我們一起陪你瘋!入學大考,必須
  舉行!」

  左松岩瞥他一眼,冷冷道:「倘若出事,誰來負責?」

  童慶雲截斷他的話:「如果害怕出事便不去做,那麼什麼事也休想做成!左僕射,你是前輩,說句不中聽的話,
  你就是因為這種畏首畏尾的處事風格,才導致你文昌學宮名聲敗壞!」

  陌下學宮僕射田無忌捋著鬍鬚笑道:「左僕射,這次大考,文昌學宮還是挑一些我們不要的士子,老老實實做朔
  方四大學宮的第四罷。」

  童慶雲轉身,面色威嚴的掃視一週:「入學大考開始,祭錦繡圖!」

  「你們!」

  左松岩拍案,勃然大怒:「我文昌學宮的西席先生,誰也不許祭錦繡圖!」

  文昌學宮的西席先生紛紛起立,有百餘人,站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

  童慶雲冷笑:「祭靈兵十錦繡圖,早就不需要你文昌學宮了。」

  他揮了揮手,神仙居中其他西席先生紛紛站起,隊列整齊,各自氣血湧出,灌入十錦繡圖!

  下方樓宇之間的平台上,蘇雲與雙馬尾女孩繼續談論聖人的來歷。

  李竹仙背著雙手,晃動著上半身,馬尾辮飄來飄去,笑道:「聖人是民間封的。聖人在東都,得民間愛戴,於是
  許多人尊他為聖。新帝登基時很不喜歡這位聖人,便革了職,讓聖人回鄉。這幾年聖人在朔方修心養性,不問世
  事。」

  「這位聖人,會是領隊學長嗎?」蘇雲心中暗道。


  第0062章 因太誠實而被打死

  「聖人來自東都的世家,聽說是一門三聖,是聖人世家!」

  李竹仙摸著青丘月的小腦瓜,往她嘴裡塞了一塊糖,說起朔方聖人的來歷,言語中充滿了羨慕,道:「我李家在
  朔方也是世家了,但是與聖人相比,就是山雞與鳳凰相比,實在相差太多。」

  「一門三聖?」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心中不禁駭然。

  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做到一門三聖!

  蘇雲問道:「竹仙姑娘,一門三聖,這三位聖人都有什麼學問?」

  李竹仙搖頭道:「這就不知了。這三位聖人中的前兩位,是東都的大帝封的聖。」

  蘇雲失笑:「原來是皇帝封的!這聖人的名頭,該多不值錢?」

  李竹仙呆了呆,虛心求教:「小雲哥,何以言之?」

  蘇雲正色道:「我以為聖人是必須創造一門顯學,其顯學可以影響到萬萬千千人,讓世人在他的學問中求學上進
  ,獲得莫大益處滿這才是聖人。沒想到,只是皇帝隨口封的!」

  他搖了搖頭,失望萬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難怪聖人的弟子聖公子不堪一擊。」

  李竹仙急忙道:「快別這麼說!你若是在人前也這樣瘋言瘋語,會被人視作異類,甚至說不定會惹來大禍!」

  蘇雲納悶笑道:「明明是對的,怎麼會變成瘋言瘋語?」

  李竹仙心道:「這人心性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野性!他認為是對的,即便世人都說是錯的,他也不會改。」

  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蘇雲,心中暗道:「他的年紀雖然與我彷彿,但氣魄卻給人一種異常高大的感覺,好像不會被
  折服一般。」

  她定了定神,繼續道:「朔方聖人,新學舊學他都學過,而且做到了融會貫通,實力深不可測。他的弟子聖公子
  白月樓,並沒有在朔方官學求學,而是跟著聖人私學。聖人把所學的舊聖絕學和新學融會貫通之後,開創一門築
  基功法,叫做日月疊璧養氣篇。聽聞這門功法觀想日月,功、法合一,與我們平日裡修煉的畢方神行養氣篇觀想
  畢方不同。聖公子修煉的就是這門功法。」

  「觀想日月,功、法合一?」

  蘇雲有些動容,不由自主向白衣公子看去,心道:「這門養氣篇的修煉法門的確有些與眾不同,很有學問。」

  李竹仙所知的信息不多,但從她吐露的信息,蘇雲便可以想像得出這門日月疊璧養氣篇的強大。

  畢方神行養氣篇,仙猿養氣篇,以及洪爐嬗變養氣篇,這三門築基功法,功是功,法是法,都不曾做到功、法合
  一。

  而日月疊璧養氣篇,很有可能招式和心法一體,招式便是心法,心法便是招式,不必分成上下兩篇!

  別的不說,僅從理念來講,日月疊璧養氣篇便已經勝過天道院的洪爐嬗變許多!

  「這位聖人,的確有些本事,並非沽名釣譽。」

  蘇雲心道:「但是比起樓班攤友的貢獻,他還差得遠了。樓班攤友開創的煉器法,隨處可見,而且成為學宮教材
  ,朔方聖人所開創的功法僅有聖公子一人學習,未能造福天下,就算再好也不足以稱聖。」

  對於聖公子的實力,他倒是不放在心上。

  「從剛才聖公子被你打吐了的表現來看,他多半沒有修煉出性靈。」

  李竹仙悄聲道:「倘若修煉出性靈,他的實力不知道有多可怕。你修成性靈了吧?」

  蘇雲點頭。

  李竹仙羨慕萬分,道:「那你要小心了。但凡修成性靈的,到了十錦繡圖中都會被封印靈界,一點力量都無法動
  用,只能動用築基境界的力量。」

  蘇雲大惑不解,納悶道:「我修為高,是因為我學問高,我學問高,是因為我既聰明,又努力。其他士子沒有我
  修為高,也沒有我學問高,又笨又懶。學宮選拔的不是聰明努力學問高修為高的人嗎?為什麼非得要我照顧這些
  弱者,封印我的力量與他們打?」

  狐不平吭吭哧哧的笑道:「小雲哥,你早晚會因為太誠實而被人活活打死,橫屍街頭。」

  李竹仙也有一種恨不得痛扁蘇雲的衝動,好不容易才壓下怒氣。

  蘇雲不解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學宮不想招收我這樣的聰明人?」

  李竹仙恨得咬牙,氣道:「不是誰都可以在你這個年紀修成性靈神通的!不理你了!」

  過了片刻,她又忍不住道:「你修為高,但是到了天臨上景圖中你便會被壓制住境界,到那時,別說聖公子,那
  些士子也能把你活活打死了!」

  花狐、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一起鼓掌,叫道:「竹仙姑娘多多美言兩句,最好他們能把小雲哥打死!」

  李竹仙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在花狐他們心中,倘若是處在蘊靈這個境界上,蘇雲可能會輸,但如果大家都處在築基這個境界上,
  蘇雲根本不可能輸!

  因為,他們是裘水鏡教導出來的!

  這時,天空中那卷天臨上景圖慢慢的舒展開來。

  台上的士子們紛紛仰頭向上看去,蘇雲也細細打量,只見天臨上景圖在慢慢變得越來越大,逐漸將平台的上空籠
  罩。

  那是一幅山水圖,圖中是青天白日,日光明媚,天光壓著湖色,湖水映著湖邊的山,湖水平靜不見任何波瀾,又
  映照著天光。

  果真是天臨上景!

  就在蘇雲打量天臨上景圖的這短短片刻,這幅圖已經大得可以籠罩整個平台,圖中的山水天空,不知何時竟然變
  得立體起來。

  這幅圖,竟像是真有一片天空籠罩在山水之上,湖水倒懸,陸地漂浮,山頭向下,天空在山頭的下方!

  「這就是藏納靈界的性靈神兵?」

  蘇雲有些神情恍惚,怎樣強大的存在,煉就了這樣的寶物?又是什麼人在得到十錦繡圖之後,捨得將這樣的寶物
  贈人?

  這個贈寶與人的人,該是有多大的胸襟和氣量?

  「不過,為何文昌學宮左僕射沒有阻止大考?」

  蘇雲仰起頭向一座座樓宇的最頂層的大殿看去,那裡是神仙居。

  在他的氣血感應中,神仙居中有一股股無比強大的氣血,形成不同的異象,有樓宇、鐘鼎、神靈、寶塔、寶樹等
  物,應該便是各大學宮首腦所在的方位。

  讓他心中不解的是,人魔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達出去,那麼當此之時最關鍵的便是搜尋全村吃飯的下落,找到人魔
  !

  為了避免傷亡,士子入學大考必須推後!

  「可是,為何他們會祭起十錦繡圖?」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眼前一片白雲飄過,蘇雲心頭一跳,他竟在不知不覺間向天臨上景圖中飄去!

  他急忙向四下看去,只見適才平台上的一個個士子竟然都被那天臨上景圖牽引,飛向懸在天空中的那幅圖!

  高空之上,蘇雲向其他地方看去,只見朔方城一個個樓宇群落,皆懸浮著一卷巨大的圖畫,正是十錦繡圖中的其
  他九幅圖!

  九幅圖,九座懸空的陸地,形成了一個環,天臨上景圖處在中央的位置,被九圖包圍。

  每一幅圖下皆有數以千計的士子,被十錦繡圖的力量牽引,飄向圖中。

  朔方三萬參加入學大考的士子,即將進入錦繡圖中。

  蘇雲還未進入天臨上景圖,便立刻感覺到自己的靈界被一股力量強行關閉!

  他心中微動:「靈界,就是性靈居住的世界。這麼說來,我們的體內都藏有一個世界,性靈居住在那裡,等到肉
  體死亡,世界崩塌,性靈沒有棲息之地便會跑出來。那麼這天臨上景圖,能夠封閉我的靈界,是因為天臨上景圖
  就是一個靈界的緣故嗎?」

  他猜測封印靈界的原理,應該一個小靈界進入一個巨大的靈界中時,被壓得封閉起來,讓靈士無法動用性靈神通
  ,因此產生修為被封印的感覺。

  但這種封印並非是真正的封印,只要離開天臨上景圖,或者自身的性靈神通能夠突破壓制,便可以施展出性靈神
  通。

  就在這時,蘇雲突然聽到一聲悠長的龍吟:「哤咕--」

  他循聲看去,只見一棟樓宇之上,一條黑色蛟龍遊走,如履平地,正在與一個和尚一個道人廝殺,從一個樓層殺
  到另一個樓層!

  那黑色蛟龍渾身是毒,毒霧呈黃色,環繞周身,讓人輕易不敢接近。

  而黃霧之中又有一口長劍飛出飛入,正是用全村吃飯焦叔傲的毒牙煉製而成的蛇含劍!

  與焦叔傲戰鬥的是塗明和尚、閒雲道人,這二人實力極高,是文昌學宮的兩大學院的首座,出手舉重若輕,但不
  像是要擊殺焦叔傲,反倒像是要把焦叔傲逼到這邊。

  當初焦叔傲剛剛蛻變成蛟,便力敵無人區的一眾高手圍攻,又對付童家來的三大靈士,讓無人區許多村莊死傷慘
  重,童家三大靈士也死了一個傷了兩個。

  那時,焦叔傲處於剛剛渡劫之後的氣血虧空狀態,而現在他的實力竟然提升了許多,與塗明、閒雲打得有來有回
  。

  蘇雲匆匆一瞥,突然怔了怔,他依稀看到焦叔傲所化的黑蛟龍頭頂,兩隻龍角之間,站著一個秀髮飄揚的少女!

  他落入天臨上景圖中,腳踏實地,再度抬頭看去,上空已經被雲氣遮擋,無法看到焦叔傲和那少女的蹤跡。

  「人魔已經附身了嗎?」他心頭怦怦亂跳。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02:45:46

  第0063章 同學少年別,相逢鬢染霜

  「城中真有一條毒蛟龍!」

  神仙居中,四大學宮的西席先生紛紛驚呼,向窗外看去,他們卻沒有看到毒龍頭上的少女。

  那少女,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有人失聲道:「毒蛟龍出現,難道左僕射的消息是真的?」

  「不可能!蛟龍是何等厲害的神獸,毒蛟龍更是千載難逢的異種,怎麼會取全村吃飯這種古怪名字?」

  「直接叫他一聲不就知道了嗎?」

  有西席先生推開窗欞,飛身出去,站在簷臺上,高聲道:「全村吃飯--」

  正在與塗明和尚、閒雲道人廝殺的毒蛟龍逼退兩人,一個洪亮清晰的聲音如同驚雷,在神仙居前炸開:「何人呼
  喚本座乳名?」

  那雷音震得神仙居百十個窗戶劇烈抖動,窗欞洞開,嘩啦啦作響,氣浪竟然直衝過來!

  幾個西席先生抬手按在窗戶上,只見窗欞上各種奇異紋理浮現出來,逐漸明亮,神仙居的抖動頓時停止。

  --朔方城的樓宇,本來便是按照性靈神兵的規格建造,據說倘若氣血足夠深厚,甚至可以把樓宇當成靈兵祭起
  。

  「看來是我們誤會左僕射了,竟然真有蛟龍名叫全村吃飯!」簷臺上那個西席先生笑道。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一道劍光飛至,直奔他襲來。

  那西席先生本事非凡,立刻縱身而起,避開劍光,只見那劍光所到之處,簷臺轟然炸開,亂石紛飛。

  「連朔方的樓宇也能炸開,這一劍的威力驚人!」那西席先生心中一驚。

  他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突然劍光從塵煙中飛出,閃電般刺來。他急忙催動性靈神通,身後出現一口煉丹爐,丹
  爐中火光呼嘯湧出,圍繞周身形成一個厚重的烈火罩!

  那劍光嗤的一聲洞穿烈火罩,但被烈火罩擋了一下,速度變慢,那西席先生側身躲過,卻被傷到了肩部皮膚,心
  道:「這點小傷……有毒!」

  他立刻感覺到半邊身子失去知覺,再也控制不住氣血和神通,一聲不吭栽了下去。

  神仙居中有西席先生衝出,將那位西席先生接住,只見那西席先生已經臉色烏黑,奄奄一息,不由失聲道:「好
  烈的毒!快請醫師來!」

  另一邊,各有幾個西席先生打開窗欞,一躍而出,腳踩樓簷邊,用力縱身一躍,落在天臨上景圖的背面,向那毒
  蛟龍衝去。

  天臨上景圖此時已經將這個平台的三千士子納入圖中,這幅圖如同一面朝下的陸地,冉冉升起。

  那幾個西席先生在陸地的背面奔行,速度極快。

  突然劍嘯聲從他們身後傳來,那幾個西席先生急忙轉頭,只見那道劍光卻是一口中空的骨劍。

  因為更輕的緣故,骨劍飛行速度要比一般的性靈神兵快了許多倍,空氣從中空的劍體中穿過,便發出尖銳的嘯聲
  。

  那幾個西席先生留下兩人對付骨劍,另外兩人繼續衝向毒蛟。

  留下的兩人各自催動性靈神通,一個應該是儒士,身前浮現出一卷金書,金書唰的一聲展開,那儒士取出一桿兩
  尺長短的大金筆,金筆一揮,只見金燦燦的文字一併湧出。

  那些文字化作金戈鐵馬,在空中奔騰,誦念之聲大作,化作車馬喧嘩,殺氣盈霄,迎著骨劍而去!

  另一個西席先生身後磚瓦齊飛,樑柱立起,亭台樓閣飛速形成,一座寶樓從空中斜斜向下墜落,準備鎮壓骨劍!

  他們兩位西席先生本事皆是非凡,但是骨劍速度太快,在他們神通尚未完全爆發之時便呼嘯而過,避開兩人的神
  通!

  「糟糕!」

  兩人頓知不妙,同時翻身而起。

  那儒士如同凌燕飛渡,展開衣袍大袖,在天臨上景圖上飛掠而過,隨即中劍,悶哼一聲便栽倒在地,在圖上滑行
  了十多丈才堪堪停下。

  另一個西席先生翻身而起的一瞬間,周身磚瓦齊飛,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籠,把自己捆在裡面。

  那骨劍叮的一聲打在囚籠上,沒能刺穿囚籠,劍光輕輕繞了一圈,呼嘯飛去。

  那西席先生鬆了口氣,散去囚籠。

  他剛剛收回神通中的氣血,突然臉色大變:「氣血中有毒!」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烏黑,一聲不吭仰面倒下。

  神通是以氣血來催動,適才骨劍刺在他的囚籠神通上,骨劍中的毒也落在囚籠神通上,他收回神通中的氣血,便
  是把毒收入自己體內,不中毒才怪!

  就在這西席先生倒地的一瞬間,他的目光餘光瞥見前方的那兩個西席先生也在劍光中各自中招倒下。

  神仙居中一片嘩然,眾人紛紛來到窗邊,這短短片刻,便有五位西席先生倒下,那毒蛟果然有讓全村吃飯的實力
  !

  只是,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的實力也令人吃驚,他們二人在朔方城的學宮之中名聲不顯,並非是久負盛名的高手
  。

  但這兩人卻可以逼出那毒蛟,與毒蛟戰鬥到現在,看起來依舊從容,像是出工不出力的樣子。相反其他名氣比他
  們大很多的西席先生,面對毒蛟的劍卻沒有抗衡之力。

  可見這兩人的實力要比他們的名聲大了很多倍。

  「我見過這條蛟龍!」

  朔方學宮僕射童慶雲身邊,一個儒士低聲道:「僕射,這條毒蛟龍,便是我在天市垣無人區中遇到的那條!那條
  蛟龍,也被無人區的妖怪稱作全村吃飯。只是當時他的實力,遠沒有現在這麼強。」

  那儒士正是曾經以文字化作神通,追殺蘇雲的童軒。

  童慶雲皺眉,望向窗外,只見那黑色毒蛟在骨劍飛出之時,被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壓著打,骨劍飛回,塗明和閒
  雲居然撒腿就跑,不再理會這條毒蛟。

  「這兩人的來歷可疑……」童慶雲心道。

  「全村吃飯的實力,提升了十倍不止!」

  儒士童軒繼續道:「他的實力提升這麼快,莫非他被人魔奪舍了?」

  童慶雲目光閃爍,低聲道:「並非如此。他應該是得到了人魔的指點,修為大增。人魔這時候還沒有奪舍。人魔
  需要一場獻祭,死的人越多,人魔的實力越強。看來,朔方城中真有人魔,而且就在附近……」

  突然,文昌學宮僕射左松岩高聲道:「諸位,現在停止大考還來得及!讓所有西席先生,立刻停止祭圖!」

  文立芳和田無忌有些遲疑。

  童慶雲冷哼一聲,站起身來,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區區人魔,也想在朔方放肆?左松岩,你太保守了。現
  在停止大考,只會打草驚蛇,被人魔逃入城中。城裡的人何其之多?那樣只會造成更大的破壞!相反,倘若人魔
  進入十錦繡圖中,反倒容易搜尋!」

  諸多學宮的僕射紛紛點頭。

  人魔倘若離開這裡,附身到城市其他地方的人身上,那便如大海撈針無處可尋了。

  童慶雲環視一周,沉聲道:「把人魔留在這裡,留在十幅錦繡圖中,對我們來說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諸君,
  你們去擒下這個全村吃飯,其他人密切留意錦繡圖中的變故。」

  一個個西席先生紛紛縱跳如飛,向毒蛟焦叔傲殺去。

  左松岩大皺眉頭,這時,裘水鏡起身來到他的身後。

  左松岩早已認出他,不由自主身體繃緊,淡淡道:「東都天道院帝師裘水鏡,水鏡先生,或者我應該叫你學長才
  對。我已經變老了,而你卻駐顏有術,還是這麼年輕,沒有變老的跡象。」

  裘水鏡悠悠道:「左松岩,我不是你的學長。當年你我一起去考天道院,我第二天便被通知考上了,而你考了五
  年還是沒有考上。你我不是同校同學,不必稱學長學弟。」

  左岩松白髮抖動,不知是氣得還是被風吹的,咬牙切齒道:「老子是聽聞你離開了元朔留洋他國,於是老子便不
  考了,老子也去留洋,否則以老子的資質也能考得上!你說氣不氣人?你費心費力的考天道院,為的就是留洋,
  老子不用考天道院,也照樣去留洋!」

  裘水鏡絲毫沒有被他氣到,微笑道:「我聽說了這件事。我留洋時,去的是色目人最好的學宮,在各個學宮之間
  遊學,學習色目人最好的知識,東都大帝負責這一路上所有開銷。你留洋時,好像是一邊給別人刷盤子一邊求學
  。」

  左松岩吹鬍子瞪眼。

  「但是我很佩服你。」

  裘水鏡由衷道:「你的天資天分都不如我,但是你以勤補拙,成就不在我之下。」

  左松岩怔了怔,突然有一種釋然的情緒從內心中釋放出來,笑道:「能聽到裘水鏡一句佩服,我不枉此生。」

  他們當年都是朔方的士子,經常一個第一一個第二,當然,裘水鏡第一,左松岩第二。

  左松岩對裘水鏡向來不服,一心要超越他,拿一次第一,從他口中聽到一句佩服。

  因此裘水鏡去東都參加天道院大考,左松岩也去了,裘水鏡考上天道院,他卻一連考了五年也未能考上。

  天道院也就成了他一生的執念,以至於時至今日也未曾徹底了結這個執念。

  但裘水鏡一句佩服的話,讓他的執念消失,只覺心境開闊起來,道心通明。

  「水鏡,你對人魔怎麼看?」左松岩問道。

  「這個人魔目前的實力並不強,但是更加棘手。牠應該不是一個剛剛出生的人魔,而是存在已久,牠擁有智慧,
  故佈疑陣,企圖用全村吃飯絆住我們。」

  裘水鏡目光落在正與諸多西席先生廝殺的蛟龍焦叔傲身上,只見焦叔傲已經殺到天臨上景圖上,蛟龍奔走如飛,
  同時對抗十多位西席先生,絲毫不落下風。

  左松岩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

  裘水鏡低頭看向下方的天臨上景圖,目光閃動:「牠知道自己需要殺戮,需要更多的血來凝練肉身,因此牠需要
  掀起一場大動亂來提升自己的實力。不過在此之前,牠還需要一具身體。」

  「牠的目的,是挑選出一具最強身軀,最有潛力的身軀,讓自己重生。」

  裘水鏡眼中有不明意義的光芒閃動,輕聲道:「擊敗三萬士子,最強的那個人,就是牠的目標。牠重生之後,才
  會展開殺戮,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

  「三萬士子中的第一人?」左松岩面色凝重,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蘇雲的面龐。

  天臨上景圖。

  蘇雲站在湖邊,收回仰望的目光。

  在他面前,上百位士子堵住他所有的去路,只剩下背後的天臨湖。

  「我也有被封印修為境界,不得不與這些低我一個境界的士子交手的一天。」

  蘇雲有些無奈:「該怎麼讓他們知難而退?算了,還是直接打死他們罷。」


  第0064章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天臨湖邊,蘇雲調動元氣,他已經無法感應到自己的黃鐘,氣血也不如從前強大。

  但是他面對這些士子,銳氣絲毫不減!

  自從他在葬龍陵經歷了六覺剝奪,臨深淵而行之後,他便有著他人難以想像的自信。

  「你打傷了聖公子,還折辱我們!」

  那個名叫邵軍的士子越眾而出,走上前來,冷笑道:「先前你在平台上說的話,現在給我重複一遍!」

  蘇雲腳步一動,如蛟龍般移動,下一刻便出現在他面前,手掌按在他的左臉上,一招白猿掛樹,只聽嘭的一聲大
  響,邵軍士子的腦袋和半個身子被他按得栽在地底,只剩下雙腿在外面!

  蘇雲緩緩直起腰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淡淡道:「我揍你,與你何干?」

  邵軍士子身軀變淡,只聽嘭的一聲,邵軍便突然消失無蹤,古怪的是天臨上景圖的地面也恢復如初,並沒有出現
  大坑。

  蘇雲驚訝萬分:「這就是十錦繡圖的作用嗎?我還擔心一不小心打死了人,打死得太多會被各大學宮除名!有了
  十錦繡圖的保護,我還有什麼顧忌?」

  他的笑聲讓在場所有士子毛骨悚然:「自從與猿三祖師一戰之後便進了城,總是擔心會失手打死人,我好久沒有
  痛痛快快出手了!」

  「哤咕--」

  蘇雲氣血震盪,猛然間身後浮現出長著三顆頭顱的蛟龍,蛟龍一變,又化作三頭六臂的金猿,隨即金猿雙臂一振
  ,化作火焰熊熊的畢方圍繞他飛舞,速度如電!

  蘇雲哈哈大笑,身形如同蛟龍出淵,又像是蛟龍翻滾,人旋轉著向他們撲來。

  諸多士子各自準備,紛紛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施展出拿手絕學畢方變,準備在半空中便將他格殺。

  突然,蘇雲身下神鳥畢方飛來,墊在他的腳下,蘇雲踩在自己的氣血所化的畢方神鳥背上,一躍騰空。

  下方諸多士子紛紛仰頭看去,上空正是天臨上景圖的太陽,陽光耀眼!

  許多士子忍不住閉上眼睛,有些士子強行睜開眼睛,但被陽光所傷,視線中有一個光斑。

  「不用管他在哪裡,一起向天上進攻!」不知誰大喝一聲。

  所有士子紛紛施展出畢方變,齊齊向上攻去。

  然而,蘇雲卻沒有落下來,而是在他們的第一招剛剛過後,這才轟然落地,伴隨著蘇雲落地的是一頭氣血金猿,
  身高丈餘,將四周士子砸飛!

  蘇雲則是站在金猿寬厚的背上,縱身一躍在半空中追上一個被砸飛的士子,一招白猿掛樹,扣住那士子腦袋,砸
  向旁邊另一個士子的腦袋!

  那兩個士子頭顱相碰的一瞬間,突然嘭嘭兩聲,從天臨上景圖中消失。

  蘇雲身形尚未落下,體內的功法已經從仙猿養氣篇化作洪爐嬗變養氣篇,胸腔龍吟震盪,雷音滾滾,身後的金猿
  化作一股氣血蜂擁而來,還未來到他的身前便化作一條昂然長吼的蛟龍。

  那氣血蛟龍長達兩三丈,在地面騰挪變化,向四周的士子痛下殺手。

  蘇雲落在龍頭之上,蛟龍吟三十六散手施展出來,讓那氣血蛟龍宛如長了四五顆腦袋,十幾個龍爪的魔龍!

  蛟龍身法展開,衝入人群,只聽一聲聲重物擊打肉體的爆響不絕,一個個士子被掀得飛上半空。

  蘇雲氣血猛地一收,從洪爐嬗變養氣篇化作畢方神行養氣篇,身後氣血湧出化作畢方神鳥衝上空中。

  嘭!嘭!嘭!

  天空中一個個士子化作一團團雲氣消散,卻是受到致命威脅被天臨上景圖送走。

  蘇雲身形旋轉衝向其他士子,雙臂如翼,一招長空展赤翮,氣血化作一道道畢方火羽,從體內飛出。

  正面他的一個士子來不及躲閃,只聽嗤嗤嗤的聲音不絕,眨眼間那士子頭臉上便插滿了火羽,火羽熊熊燃燒。

  那士子嘭的一聲消失。

  蘇雲振臂而起,雙臂如畢方神鳥的火翼,火翼如雙刀,在空中連翻帶滾,兩口火翼刀嗤嗤嗤向下砍去!

  畢方變第五招,丹霞蔽日行!

  下方兩個士子也自向後翻去,施展出丹霞蔽日行這一招與蘇雲對抗,卻駭然發現他們的氣血修為要比對方差了一
  大截,他們的火翼雙刀根本夠不著蘇雲,而蘇雲的火翼雙刀已經劈在他們身上!

  那兩個士子身中十幾刀,心服口服的化作雲氣散去:「他的丹霞蔽日行比我們出刀的速度要快了許多倍,而且氣
  血所化的刀芒,也比我們的刀芒長了一倍多!」

  蘇雲還未落地,功法又自換做仙猿養氣篇,身後金色暴猿徐徐站起身來,抬起右臂一彈指,殺來的一個士子招法
  還未施展出來便見那指力所化鋒芒來到眉心!

  「在築基這個境界上,我還未曾見過有誰比我更強。」

  蘇雲側身,從容避開另一個士子的畢方變的第三招畢方鶴一足,抬手便是畢方變的散手,將那士子格殺。

  在他眼中,這些官學士子都像是沒有穿衣裳站在他的面前。

  他們的起手式尚未施展出來,他便已經知道他們要施展什麼動作,從而或者破解擊殺,或者從容避開。

  這些官學士子,沒有裘水鏡那樣的名師指點,不知道如何把死板的招式分解為一個個靈活的散手。

  他們同學之間較量尚可,看不出彼此的高下,但是遇到蘇雲這種將散手煉得烙印在性靈神通之中的人物,便高下
  立判。

  高下立判的結果只有一個,就是死亡!

  天臨上景圖下方的平台上,邵軍士子出現,蘇雲那一擊的力量實在太強,將他打入地底,讓他窒息。

  幸好天臨上景圖乃是罕見的性靈神兵,這才保住他的性命,但那種無力抗拒的恐懼,還是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

  有西席先生急忙奔來,卻見他神色呆滯惶恐,卻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邵軍士子呼呼喘著粗氣,眼神中滿是驚恐。

  平台四周,一個個西席先生彷彿對此早已習慣,正在抬頭張望,記錄著天臨上景圖中各個士子的戰績,沒有人看
  他一眼。

  唰。

  又是一道光芒從天臨上景圖中洞照下來,光芒中一人出現,也是在即將死亡時被送出天臨上景圖,那士子也如邵
  軍士子一般,瞪大眼睛,眼睛裡滿滿的驚懼。

  那個西席先生走到跟前,在他面前晃了晃指頭,搖頭道:「又是一個被死亡嚇傻的。」

  他話音剛落,突然平台上一道道光芒閃耀,此起彼伏,諸多陷入昏迷的士子不斷出現!

  那西席先生也不由看直了眼,只見有人出現時摀住臉,驚恐大叫,有的伸手亂揮亂舞,有的跪地大哭,甚至有人
  直挺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唰!唰!唰!

  平台上不斷有士子出現,都是在瀕死的狀態下被天臨上景圖送出,不知道天臨上景圖中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了大
  批士子集中死亡,被淘汰出圖!

  「那傢伙,是人魔嗎?」一個記錄戰績的西席先生額頭冒出冷汗,仰頭看著天臨上景圖,喃喃道。

  他目光所視之處,是山、湖、天三體一色的美景,而在湖邊,蘇雲時而如同長有多頭的蛟龍,時而彷彿三頭六臂
  的暴猿,時而又像是身著烈火的畢方,向四周士子痛下殺手!

  同時,他的氣血顯化,化作蛟龍、畢方和暴猿,與他自身的招式相配合,精妙難言。

  圍攻蘇雲的士子有百十人,但在湖邊一戰,不斷有人倒下,幾乎難尋一合之敵!

  能夠接下蘇雲一招的士子,都是鳳毛麟角!

  即便有人能接下他一招,也接不下第二招!

  他的招式完美到尋不出任何破綻的程度,精確到即便是各大學宮授課的西席先生也無法企及的程度!

  不僅如此,他每一招每一式運用的力量和氣血都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剛,少一分則柔。這正是當初裘水鏡第一次
  見到蘇雲的大黃鐘時,預測過的景象!

  當時裘水鏡預測蘇雲在戰鬥時,必然每一招每一式都無比精確,不會浪費半點體力!

  而現在,蘇雲便完美的把裘水鏡的預測變為現實,以至於給觀測的西席先生以人魔的錯覺!

  最後一個士子尖叫,倉惶逃竄,蘇雲縱身一躍,人在半空,雙手抱拳狠狠砸下!

  猿公訣第四招,老猿抱鐘!

  那士子腰身陷入地底,還未被他錘殺,便逕自消失不見。

  蘇雲落地,向前方的山林走去,他的身後傳來咚的一聲,一隻金毛暴猿從空中落地,震得地面抖動不休。

  他的身後,湖邊一切恢復如初,百十位士子,悉數被他格殺,送出天臨上景圖歇息去了。

  「朔方城士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蘇雲戰意滔天,仰頭看向山頂:「不知道聖公子在哪裡?我想用拳頭,格一格他的日月疊璧養氣篇!還有那個人
  魔,是否已經進入圖中?還是去山上看看,山上看得遠……」

  湖邊山頂,十多個士子擁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遙遙向蘇雲看來,那華貴少年猛地拍手,笑道:「好囂張的氣焰
  !他剛剛殺了百十人,蓄成氣勢,想來挑戰我!」

  其中一個士子低聲道:「葉落公子,這個小子很強!強的有些離譜!但是他不知道大考的規則,空自消耗自己的
  氣血在這些弱者身上。現在的他,就是最為虛弱的時期……」

  葉落公子哈哈大笑,露出一對小虎牙:「所以本公子便留在山頂,以逸待勞,撿他這個漏!」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3:33:10

  第0065章 野得很

  朔方葉家也是一個世家,朔方城的琉璃廠多是他們家的產業。

  葉落公子身邊的士子也是前來參加大考的,不過卻是葉家安排進來,為他這次大考保駕護航和鋪路的。

  入學大考雖然看似公平公正,但其實裡面有許多漏洞可鑽。

  這些士子負責保護葉落,遇到其他士子,便將那些士子打個半死,留給葉落淘汰對方。他們可以在十錦繡圖中確
  保葉落取得足夠成績,倘若葉落的成績不夠,那麼他們便是葉落的成績。

  葉落殺了他們,也可以取得足夠的成績考上最好的學宮。

  葉落身邊的士子們看著向山上走來的蘇雲,目光熱切起來:「這絕對是一個大漏,我們只消撿了這個漏,便可以
  穩穩的考上朔方學宮!」

  撿漏是入學大考中經常發生的事情,比如兩個高手對決,兩敗俱傷,便有可能被人撿漏。

  蘇雲在湖邊一戰淘汰百十人,成了強弩之末,絕對是一個難以想像的大漏!

  葉落公子興奮道:「這小子野得很,待會你們一定要狠狠的打,把他兩條腿打瘸了,再打斷兩條胳膊!否則本公
  子可不敢近身殺他。」

  眾士子紛紛笑道:「公子儘管放心,這種事情我們做得多了。」

  突然,他們熱切的目光變得呆滯。

  只見半山腰上,蘇雲縱躍如飛,速度極快,正在向他們這邊趕來。

  天空中驕陽勝火,天臨上景圖中的太陽的光線,向蘇雲頭頂匯聚,在他上方形成紅日照的奇觀!

  那輪小小的紅日越來越明亮,圍繞蘇雲旋轉了幾週,突然蘇雲身後的金毛暴猿張口,將那輪紅日吞服入體。

  金毛暴猿消失,化作濃烈的氣血,氣血之中龍吟不絕,一條蛟龍邁步走出,鬃鬚飄蕩,跟隨蘇雲的腳步,向他們
  這邊走來。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造化為工,體內雷音不斷,有如龍吟,在短短片刻便將紅日煉化,氣血頓時瘋狂提升,消耗
  的氣血很快復原,提升到巔峰狀態!

  葉落公子身邊的士子們臉色蒼白,一人顫聲道:「公子,我們好像撿不了這個漏,還是趕快走吧……」

  葉落公子臉色煞白,飛速道:「他的速度太快!你們逃得了,我可逃不了!諸位同學,我爹付給你們這麼多錢,
  你們該拿出點誠意了!」

  他催動畢方變的招式,向那些士子痛下殺手,喝道:「不要動!殺了你們,有了這些戰績,就算被他殺了,我也
  可以考上朔方學宮!」

  他正要擊殺第一個士子,突然一道火光襲來,只聽唰唰唰一串輕嘯,葉落公子背部便插滿了鋒利的畢方火羽。

  葉落公子轉過頭來,氣道:「誰傷我……」

  他剛剛轉頭,便看見蘇雲遙遙揮手。

  唰唰唰,葉落公子臉上插滿了畢方火羽,插得滿滿當當,幾乎塞不下一根針。

  畢方火羽成簇成叢,火羽下勉強傳來葉落公子的聲音:「老子多半要考零分,我家老子能打死老子,你奶奶的腿
  ……」

  那些士子目光呆滯,呆呆的看著葉落公子變得透明,消失。

  蘇雲邁步走來,面色和善的詢問道:「諸位師兄,師姊,你們看到聖公子了嗎?」

  士子們癡癡傻傻的搖頭。

  蘇雲怔了怔,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謝謝。」

  士子們看著他離開,有人回過神來,喃喃道:「葉家的錢,真難賺……」

  又有人清醒過來,疑惑道:「我們也是參加大考的士子,他為何沒有殺我們?」

  就在這時,蘇雲又走了回來,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道:「諸位師兄師姊,你們這麼弱,我原本沒有對你們下
  手的興趣,怎奈我突然想起來,有人要求我在這場大考中必須拿第一。所以……」

  他歉然道:「對不住諸位了。」

  過了片刻,這些士子垂頭喪氣的出現在平台上,對視一眼,默默無語。

  差距太大了,他們面對蘇雲,幾乎沒有抗衡的力量便被對方抹殺。

  轟!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平台上的士子紛紛循聲看去,只見遠處一條蛟龍連翻帶滾從天臨上景圖上空砸落下來,砸在
  一旁樓宇的簷台上。

  那蛟龍巨大的身軀在簷台上滑行,把朱紅色的琉璃瓦撞得四處亂飛。

  又是嘭的一聲巨響傳來,那黑色蛟龍撞擊在樓宇的螭吻上,將螭吻撞得粉碎,終於止住滑行之勢。

  那蛟龍勉力的爬起來,在琉璃瓦上狂奔如飛,突然縱身一躍,向另一座高樓躍去,爆發力打得驚人。

  就在此時,又見一二十個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在樓宇樓層見縱躍如飛,飛速趕來。

  衝在最前面的一位西席先生一邊狂奔,一邊伸出左手,但見他的神通飛出,化作無數磚瓦石樑,在前方呼啦啦堆
  砌,頃刻間化作一道橋樑,連接兩座高樓的簷台。

  他的身後,那一二十位西席先生立刻衝上橋樑,橋樑不斷向前延伸,那些西席先生一邊狂奔一邊準備神通。

  其中一位西席先生修煉的是佛家神通,身後突然金光璀璨,躍出一尊半身大佛,探出金光燦燦的大手向半空中躍
  向對面的蛟龍抓去。

  那黑蛟龍身軀扭曲,化作一個黑衣男子,手持骨劍,唰唰唰幾劍,將大佛的手掌斬得粉碎!

  又有一西席先生在橋上一邊疾馳,一邊施展神通,身後有一篇血色文章衝天而起,殺氣騰騰,猛然那幾千字紅文
  化作千軍萬馬從上空撲下!

  千軍萬馬馳騁殺伐,直奔蛟龍所化的黑衣男子而去。

  那黑衣男子拋出骨劍,骨劍在空中發出咻咻的破空聲,穿透千軍萬馬,殺得那些文字所化的將士人仰馬翻。

  但那黑衣男子卻身形不穩,撞向對面大樓。

  他的身形又自化作毒蛟龍,四肢四下舞動,連抓帶爬,連續滑下十幾層樓,破壞了不知多少樓簷,這才穩住身形
  。

  十多位西席先生從空中的橋樑上衝到對面樓宇,各自縱躍如飛,從一層一層的簷臺上跳下,兔起鶻落,敏捷無比
  。

  而那黑蛟龍則鑽入樓宇之中,消失了蹤影。

  那十幾位西席先生也衝入樓宇之中,只聽一聲聲驚叫傳來,樓宇中雞飛狗跳熱鬧無比。

  站在平台上,隱約間可以看到有蛟龍在長長的樓道中穿行,與那些追來的西席先生鬥法,極是凶險。

  這等狹窄之地,那些西席先生難以圍攻,不斷有人中招倒下。

  突然,只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飛速向這邊接近。

  「武神通在此,妖龍還不受擒?」

  平台上的士子們循聲望去,不由激動非常:「朔方武神捕出手了!」

  對面的樓層之中,只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簷臺上,對著對面的樓層躬身一拜。

  唰--

  他身後一道道鎖鏈呼嘯飛出,那是他的神通,錚亮的鎖鏈在空中穿行,嘭嘭嘭洞穿對面樓宇的窗戶,在樓道之中
  靈動如蛇,鎖住那條蛟龍!

  朔方的武神捕一出手,便展露出強大的本領,擒拿毒蛟,引來一片讚嘆聲。

  那武神捕抓住鎖鏈,用力抽回,慢慢的將那條毒蛟龍拖出大樓。

  與此同時,天臨上景圖下,一位西席先生飛速來到神仙居,向四大學宮的僕射匯報,道:「天臨上景,發現有人
  疑似人魔!三字時間,誅一百三十二士子!」

  他展開一幅畫,畫中人物赫然便是蘇雲。

  那西席先生道:「這位士子名叫蘇雲,天市垣林坪鄉人,在林坪庠序中求學,官府那邊回信,此人來歷無差。」

  左松岩聽到蘇雲的名字,不禁露出一抹笑容:「不愧是天道院的士子,的確厲害得很,第一個被人當成人魔!他
  的身份,塗明和尚也做得天衣無縫。」

  他瞥了裘水鏡一眼,卻見裘水鏡微微蹙眉,顯然認識蘇雲。

  左松岩捋了捋花白鬍鬚,心裡很是開心:「看來我這位故人並不知道,大帝派他這個明使前來查朔方之後,還派
  來一個暗使。他更沒有想到,這個暗使,居然只是蘇雲這個毛頭小子!」

  他心中頗為自得,自覺又勝了裘水鏡一分:「別說他,換做是我也想不到。但幸虧我想到了!」

  自從裘水鏡主動來尋他之後,左松岩便不把人魔放在心上,他深信以裘水鏡的實力和智慧,絕對可以輕鬆擺平人
  魔。

  他們是鬥了小半輩子的朔方同學,左松岩從未贏過,因此他對裘水鏡的信心,幾乎可比花狐對蘇雲的信心!

  他深信裘水鏡可以輕易解決掉人魔案!

  「呵呵,朔方果然是有大案子,劫灰怪案,全村吃飯案,人魔案,一個又一個的蹦出來,看來朔方的水比我所知
  的還要深很多!」

  左松岩又瞥了裘水鏡一眼,心道:「他們兩個上使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在暗的蘇雲引出人魔,在明的水鏡,除掉
  人魔,找出幕後黑手,配合起來端的是天衣無縫。大帝真是好手段!」

  裘水鏡渾然不知他的腦海裡已經掀起驚濤駭浪,心道:「蘇雲?無人區的蘇雲?是了,按時間來算,他的雙眼應
  該痊癒了。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內他應該沒有這麼強的實力才對。」

  裘水鏡即便有通天的手段,也沒有料到左松岩這位故人,已經為蘇雲安排上天道院士子和大帝暗使的身份。

  他也沒有料到,蘇雲眼中的經歷竟是那樣奇特。

  這時,又有人來報:「塞外漠景,發現有人疑似人魔!士子楊寒,四字時間殺四十八士子。」

  「華燈麗景,發現有人疑似人魔!士子玉如是,四字時間殺五十二士子。」

  「天樓秀景,發現有人疑似人魔!士子梧桐,四字時間殺一百六十六士子!」

  ……

  十錦繡圖下記錄的西席先生,各自有所發現,幾乎每一幅圖中都有一兩個出類拔萃的少年強者,遠勝其他士子!

  這些士子都是被重點監控的對象,人魔如果要選擇一個附身對象,肯定是從這些人裡面選出一個最強者!



  第0066章 最好的同學

  裘水鏡靜靜地聽著各個錦繡圖傳來的匯報,這些錦繡圖中最強士子,大部分都是他這一年來教導的弟子。

  雖然僅僅一年時間,但這些士子與朔方本地庠序學校中的士子相比,無論修為實力還是應變,都不可同日而語,
  可以說是雄鷹與小雞的區別。

  他的弟子,理所當然會獲得這種成績。

  只是這些匯報裡面竟然有人不是他的弟子,這就讓他有些納悶了。

  「除了蘇雲之外,還有一個叫梧桐的士子,是什麼來頭?」他沉吟道。

  一旁的左松岩則完全放下心來,十錦繡圖中各個疑似人魔的士子都被挑選出來,全村吃飯焦叔傲又被武神捕擒拿
  ,形勢一片大好。

  這次人魔之亂,說不定便可以就此平息,人魔案也可以結案了。

  突然,外面傳來喧嘩聲,一片混亂,神仙居中的四大學宮僕射紛紛看去。

  剛才不少人被焦叔傲所傷,有醫師在為傷者診治。就在剛才,突然有一個傷者暴起殺人,連殺幾位醫師,其他西
  席先生反應過來,聯手將他格殺。

  這件事詭異就詭異在,這個暴起傷人的西席先生在臨死前突然身軀巨大化,化作瑰麗的兵刃,收割人命如探囊取
  物!

  神仙居中,左松岩手足冰涼,喃喃道:「人魔,不在十錦繡圖中……」

  裘水鏡站在他身邊,不緊不慢道:「人魔開始嘗試汲取強者的血,作為自己復生的祭品了。這只是第一波獻祭,
  還有兩波獻祭。三波獻祭過後,牠便會附身在寄主身上,慢慢的,潛移默化的改變寄主。」

  「還有兩次獻祭?」

  左松岩心中一驚,正要警告眾人,突然外面又傳來喧嘩聲,又有一人不知為何發瘋,向其他西席先生痛下殺手!

  「還有最後一波獻祭。」裘水鏡淡淡道。

  左松岩心中大急,急忙衝出神仙居,只見神仙居外,天臨上景圖的背面,數十位西席先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額頭冷汗滾滾。

  在他們中央,一位西席先生站在那裡,四肢已經化作巨大的兵刃,如同一隻人形螳螂!

  這位西席先生四周黑煙滾滾,黑煙貼地,幻化做各種猙獰的圖案。

  「殺了牠,便會有第三波獻祭。」

  裘水鏡來到左松岩身後,低聲指點道:「一定不能殺牠,只有將牠困在這個軀體之中,才有降服擊殺牠的可能。
  」

  左松岩正要出手鎮壓那位被人魔附身的西席先生,忽然一道火光飛來,將那西席先生燒成灰燼!

  裘水鏡見狀,不禁嘆了口氣:「寄主已死,第三波獻祭即將開始。」

  左松岩怒火中燒,轉過身來,目光如火,看向朔方學宮僕射童慶雲。

  童慶雲對他視而不見,散去神通,大步走出神仙居,冷冷道:「人魔已死!你們儘管放心做事,朔方城中有我,
  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掀起動亂!」

  西席先生們的歡呼聲傳來。

  左松岩頹然的看著這一幕,就算他格殺童慶雲也於事無補了,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抓住人魔第三波獻祭的機會
  !

  裘水鏡提醒道:「松岩,人魔已經進入十錦繡圖,將要復生了。」

  左松岩怔了怔:「你不是說還有第三波獻祭嗎?」

  「人魔復生的過程,就是第三波獻祭。」

  裘水鏡轉身走去,道:「松岩,你們做好準備吧。人魔已經準備好了,第三波獻祭將會發生在十錦繡圖中。最強
  的那個士子,必然會成為人魔侵佔的對象。十錦繡圖,倘若壓不住人魔的力量,那麼最後一戰中,就會出現真正
  的死亡!」

  左松岩心頭一沉,蘇雲,是最有希望奪得第一的那個士子,他倘若真的擊敗其他人奪得第一,那麼他將會成為人
  魔!

  他與蘇雲談的條件便是蘇雲拿到三萬士子之中的第一,報考文昌學宮,提振文昌學宮的名氣,而他則保護蘇雲,
  為蘇雲掩蓋身份,支持蘇雲在朔方城辦案。

  現在的難題在於,蘇雲拿到第一,便會必死無疑!

  「十錦繡圖這樣的異寶,真的壓不住人魔的力量嗎?」他面色凝重。

  另一邊,田無忌看到裘水鏡與左松岩談笑風生,不由坐立難安,裘水鏡走來,田無忌連忙迎上,低聲道:「水鏡
  先生認得左松岩?」

  「幼年朔方時的老同學,他是個危險的人,因此我與他走的不是很近。」

  裘水鏡道:「田僕射,這個名叫梧桐的士子來歷,幫我查一下。」

  田無忌立刻吩咐一位西席先生前往官府,查詢梧桐的來歷,笑道:「水鏡先生太認真了。就算前十名中有兩個不
  是先生的弟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

  裘水鏡斷然道:「只有一個不是我的弟子,這個人就是梧桐。奇怪就奇怪在這一點,這個叫梧桐的到底是誰,居
  然可以與我的弟子並駕齊驅?」

  田無忌嚇了一跳,失聲道:「那個叫蘇雲的,也是先生的弟子?」

  「算半個。我教了他十天。」

  裘水鏡面色平靜道:「他就是我說的那種,可以進入天道院的天才。」

  田無忌又驚又喜,笑道:「這個人,也要進入我陌下學宮才是!」

  裘水鏡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心道:「現在已經決出十位最強士子,剩下的時間會決出另外十位。不知道是否會
  出現什麼變故……」

  天臨上景圖。

  士子數量不斷減少,有人選擇躲藏起來,不與其他人碰撞,苟活到最後。有人則選擇有利地形,守株待兔,等待
  別人尋上門來送死。

  還有人拉幫結派,與其他士子達成協議,一起出擊獵殺其他士子。也有人像蘇雲一樣,主動出擊,以硬碰硬。

  花狐選擇的是一條安穩的路徑,一邊尋找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的下落,一邊與相逢的士子對決,他找到青丘
  月後,已經連續淘汰掉二十多位士子。

  天臨上景圖中人數漸少,很難碰到落單的士子。

  花狐和青丘月又尋到幾個士子,那幾個士子結盟四處獵殺其他士子,花狐和青丘月也是費了一番功夫,不得不施
  展出蛟龍變這才將這幾人格殺。

  他身上有幾處淺傷,但是他卻沒有立刻處理傷口,而是依舊做出防禦的姿態,謹慎的打量四周。

  「你如此警覺,又會洪爐嬗變,那麼你也是水鏡先生的弟子了?」

  叢林中傳來一聲輕笑,一位紫衣少年走來。

  花狐轉身,將青丘月護在身後,仰頭看向那少年,微微一怔。他見過這個少年,當初在無人區庠序裡,第一次遇
  到水鏡先生時,這個少年就在其中。

  「我卻不記得水鏡先生有教過你。」

  那紫衣少年停下腳步,道:「我觀察你們一段時間了,你的修為實力很強,洪爐嬗變也被你練得極為純熟,但是
  洪爐嬗變的下篇,你練得有些似是而非。」

  花狐讓青丘月稍稍後退,道:「我跟隨水鏡先生學了十天,十天後先生便離開了。教我下篇的,是我同學。他教
  的,並不比水鏡先生差。」

  那紫衣少年怔然,失笑道:「原來是野狐禪!」

  他搖了搖頭,氣血綻放,在身後化作鱷龍,沉聲道:「不比水鏡先生教的差這種話,還是不用說了。陌下學宮的
  田僕射選出二十位士子,送到水鏡先生門下修煉,要的是在這場入學大考中拔得頭籌。很顯然,你不在其中!」

  花狐雙肩微沉,氣血一動,龍吟震盪,有長相與全村吃飯焦叔傲一模一樣的蛟龍從他體內游出,圍繞著他盤繞兩
  週,龍頭高於花狐頭頂,龍爪與花狐雙手重疊。

  龍吟同時響起,兩人幾乎同時向前竄出!

  那紫衣少年一出手,花狐便看出來許多自己未曾領悟到的精妙,洪爐嬗變和鱷龍吟必須要經過名師教導,才能將
  裡面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而鱷龍吟最為關鍵的便是格物。

  顯然,裘水鏡教的更為仔細,已經帶著這些士子解剖鱷龍,瞭解鱷龍的身體內部構造,讓觀想鱷龍做到細緻入微
  ,將鱷龍吟的強大發揮到極致!

  同樣是鱷龍吟,裘水鏡教的確實更好!

  「不過!」

  兩人碰撞,身後的鱷龍與蛟龍撲擊廝殺,同時兩人各自的散手爆發,他們二人一個身軀高大,一個身軀矮小,短
  短片刻三十六手施展出來,毫無保留的綻放殺意和野性!

  只聽骨骼斷裂的聲音傳來,劈哩啪啦作響,兩人分開!

  那紫衣少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身軀漸漸變淡。

  花狐抹去嘴角的血,露出四顆小虎牙:「不過我同學教得更強!」

  那紫衣少年露出茫然之色:「可是你們學得不純正……」

  他的身軀消散。

  「我同學教的,就是更好!」花狐硬著脖子道,突然哇的一聲吐了口血。

  青丘月急忙過來攙住他,花狐擺了擺手,道:「我能走。你若是扶著我,其他士子見到了便會上來取我們性命。
  」

  他挺起胸膛,繼續前行尋找蘇雲、狸小凡和狐不平的蹤跡。

  他們又遭遇了幾位士子,花狐與青丘月聯手將對方格殺,又過了不久,他們終於遇到了狐不平和狸小凡,這兩隻
  小狐狸所化的小娃娃跟在蘇雲身邊,應該蘇雲尋到了他們。

  花狐放下心來,向蘇雲他們走去,突然他怔了怔,只見聖公子白月樓,出現在蘇雲的前方。

  白月樓微微一笑,遙遙見禮:「沒想到這麼快便見面了。我以為我們會在最後一刻才會相遇,一決高下。」

  「一起上,做了他!」狐不平聒噪道。

  蘇雲向前走去,沉聲道:「二哥,聖公子是來找我的,你來照顧小凡他們……」

  「小雲!」

  蘇雲停步回頭,露出疑惑之色,他的手腕被花狐抓住,抓得很用力。花狐抬頭,低聲道:「小雲,咱們的功沒有
  破綻,但咱們的法的確有破綻。這一戰,讓我先來。」

  他的嘴角又有血流了下來,花狐抹去嘴角的血,笑道:「我與水鏡先生的弟子交手,已經受傷了,堅持不到最後
  。你必須要拿到第一,不能弱了天道院士子的名頭,你輸不得!還是我先來,探一探日月疊璧養氣篇的底。」

  蘇雲正要說話,花狐的手更用力了,祈求道:「真有破綻啊!小雲,相同境界你真的沒有必勝的把握!讓我先來
  ,試探出他的日月疊璧的招式!你必須勝,必須帶著小凡他們考上文昌學宮!他們沒有你這麼強!」

  蘇雲沉默,點頭道:「二哥,謝謝你。」

  花狐鬆開他的手腕,向聖公子白月樓走去,笑道:「咱們是最好的同學,說什麼謝?」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4:01:32

  第0067章 你太弱了

  聖公子白月樓面帶禮節性的微笑,看著花狐向自己走來,花狐站定腳步,躬身道:「士子花斛,請聖公子不吝賜
  教。」

  聖公子白月樓還禮,道:「相比你的同伴,閣下彬彬有禮,有君子之風。只是,倘若幾位沒有必勝的把握,為何
  不聯手圍攻我呢?」

  「鄉下士子,也有氣節。」

  花狐直起腰身,肅然道:「我同學並非沒有把握勝你,而是勝你付出的代價太大,面對後面的戰鬥便會力有不逮
  。他未曾見過聖人的日月疊璧養氣篇,我來試探一番,讓他格一格你的日月疊璧,方能留有餘力對付後面的敵人
  。」

  白月樓瞥了蘇雲一眼,笑道:「閣下要比他順眼很多。他就是一個鄉下蠻子,而閣下則是君子、儒士,令人如沐
  春風。」

  花狐道:「你錯了。我同學的學問尚且在我之上,若非那位周伯因為你的名聲而對我弟弟下毒手,我同學也不會
  因此動怒當眾折辱你的名聲。」

  「周伯?」

  白月樓驚訝,略略思索一下,道:「我明白了,這件事錯在我,也難怪我會挨打。我對你的同窗已經沒有了怒氣
  ,只有較量之心。請!」

  花狐體內傳來雷音,洪爐嬗變催動到極致,抬手道:「請!」

  白月樓身軀微震,氣血湧出,他的四周頓時變得明亮起來,只見其人眉心之中,一輪燃燒著的烈日悠悠飛出,散
  發出灼熱的光芒!

  這輪氣血所化的烈日飛出的同時,他的後腦勺出一輪明月飛出,發出冷冷幽幽的光。

  那日月以一種奇異的規律圍繞他旋轉,淬煉他的身體,提升他的修為,並且日月運行,暗合陰陽,顯然日月疊璧
  的招法也與這日月的運行有關!

  日月疊璧,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種功和法一體的築基功法!

  突然,不遠處的蘇雲盤膝坐下,沉聲道:「坐下!」

  嘩啦!

  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在他身邊盤膝而坐,蘇雲低聲喝道:「一起格了他!」

  三個小娃娃氣鼓鼓的瞪大眼睛,盯著白月樓,準備記錄記憶他的一切招式奧妙。

  另一邊,花狐腳下一動,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來。

  他的功法是洪爐嬗變,卻在移動腳步的同時化作仙猿養氣篇,人如靈猿縱躍,縱步騰空,在半空中雙臂一震,施
  展出畢方神行養氣篇中的畢方變身法,夜煽杭都火!

  他的衝擊之勢頓時化作斜向下穿刺之勢,速度大增,從空中直奔白月樓而去!

  白月樓後撤一步,氣血隨著花狐的招式變化而變化,眨眼功夫他已經兩度改變氣血。

  這種變化是日月之行,陰陽變化,讓他的氣勢氣息在瞬息間從剛烈如火化作綿柔若水。

  不料花狐在即將殺到他面前時,功法再變,化作龍騰之勢,蛟龍出淵,手掌一扣,如怒龍般衝來!

  白月樓氣息隨之而變,抬手明月在前,大日在後,陰與陽再度一變,迎上花狐這一擊!

  蛟龍出淵這一招,花狐氣血所化的蛟龍隨著他的右手咬住明月,彷彿龍戲珠,巨大的力量壓迫得白月樓後退十多
  步,這才擋住。

  白月樓運轉氣血,左手大日向前推出,花狐翻身而起,雙手如翼,氣血如刀,人在半空轉動,嗤嗤嗤連續不知多
  少刀劈在那輪大日上!

  畢方變第五招,丹霞蔽日行。

  他學會畢方變六招才堪堪兩天時間,但這兩天是蘇雲帶著他修行,兩人經常施展合擊之技,可以說蘇雲手把手教
  會了他。

  畢方變六招,在他的手中施展出來,威力比那些浸淫這門功法的士子還要大了許多倍,而且招式變化更加完美!

  白月樓面色如常,又後退一步,招法一變,日月麗天,隨著他的手掌而起舞,圍繞他運轉,將花狐的攻勢擋下,
  竟有幾分神通的神韻,威力驚人!

  花狐向他出手,逼他施展出日月疊璧養氣篇的絕學,讓蘇雲等人有觀摩他招法的機會,但是同時,他也可以從花
  狐身上一窺蘇雲所精通的絕學!

  而且他可以在拆招破招的途中,不斷印證,因此並不急於擊敗花狐。

  蘇雲默默坐在那裡,目不轉睛,盯著白月樓的動作,感應白月樓的氣血運行。

  他進入天臨上景圖中,儘管被封印了靈界,但是六七年來的習慣性觀想還在,他的腦海中自始至終都有一口不斷
  計時的鐘,不管這口鐘是否是他的性靈神通。

  這是他的時間觀,不會隨著靈界被封印而封印。

  在他的視線裡,白月樓的一舉一動都被分為一連串畫面,每一秒的時間,有三百六十個畫面,所有的畫面連在一
  起,便是白月樓所施展的日月疊璧的招式!

  每一個畫面的用時,恰恰是一個忽的時間。

  他以自身的時間觀,來分解日月疊璧的招式的一切細節!

  「日月疊璧養氣篇是功、法一體,功是武功,法是心法。武功招式和心法既然是一體的,那麼從聖公子白月樓的
  招式之中,尋找到日月疊璧的心法運行軌跡!」

  蘇雲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心道:「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可以尋找出他的功法破綻,但是想要推導出日月疊璧的功
  法,那就有些困難了。除非借助另一個世界的仙圖……」

  白月樓與花狐交鋒,速度極快,頃刻間便是十多招過去,花狐與白月樓施展的都是散手,從散手中推導出完整的
  招式極為困難,而從招式中逆推出氣血運行的功法,更是幾乎無法辦到的事情。

  仙圖可以推導出招式,比如畢方變的招式,仙圖會通過兩隻畢方渡劫時的景象來展現出來。

  但是仙圖是否可以推導出心法,蘇雲便無從得知了。

  而且借助仙圖,會有極大的凶險。

  隨著蘇雲動用仙圖的次數增加,仙劍的威力和速度也越來越快,在修為實力沒有大幅度提升之前,再度進入仙圖
  恐怕便是求死的行為!

  尤其是,現在的他靈界被天臨上景圖封印,修為被封印了大半的情況下,更是自尋死路。

  「既然如此,先推導出他的招式,從招式中尋找破綻!」

  蘇雲起身,移動腳步,從不同的方位觀察聖公子白月樓。他的大腦變得無比活躍,腦海中的那一幅幅忽刻度的畫
  面中的白月樓頓時活了起來,每一幅圖中的白月樓都在施展日月疊璧,將這些招式的奧妙展現!

  「日月疊璧,陰陽變化,與洪爐嬗變中的陰陽嬗變有些相似,陰陽嬗變造化為工,正是變化陰陽提升修為法力的
  辦法。不過,洪爐嬗變沒有相應的招式,而是以鱷龍吟來作為這門心法的用法。」

  蘇雲突然有一種明悟,天道院的築基功法洪爐嬗變,之所以選擇鱷龍吟為用法,正是因為鱷龍這種龍類生物很容
  易找到啊!

  因為容易找到,所以方便弟子去格物,瞭解鱷龍的身體細微構造,於是觀想出的鱷龍才會更強!

  不過也因為這種選擇,導致了鱷龍吟的招式並不能完美的將洪爐嬗變的心法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而日月疊璧養氣篇的心法與洪爐嬗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門心法的強大之處就在於,心法和招式是完美統一!

  蘇雲面色古怪:「更為關鍵的是,這種招式恐怕與洪爐嬗變也可以完美契合。倘若以洪爐嬗變的心法來催動日月
  疊璧的招式……」

  日月疊璧也有六招,分別是日月麗天,陰陽嬗變,烏飛兔走,和光同塵,氣貫日月,日月疊璧。

  蘇雲通過剖析白月樓的動作細節,飛速將日月疊璧的六招推導出來。

  「二哥,我格完了!」蘇雲猛地抬頭,高聲道。

  花狐精神大振,哈哈一笑,再難堅持下去,被白月樓一招氣貫日月擊中胸口,身軀在半空中變得透明,消失。

  先前他一鼓作氣,試圖搶攻,以猛烈的攻勢壓垮聖公子白月樓,但是這一波攻勢並未給白月樓造成傷害,反倒讓
  他的傷勢爆發。

  他能堅持到現在,全憑胸中的一股氣強行支撐,為的就是讓蘇雲有足夠的時間研究出日月疊璧的奧妙。

  蘇雲也是擔心他傷上加傷,所以在參悟出日月疊璧的六招之後立刻出言,讓花狐放心,免得他傷勢加重。

  白月樓擊敗花狐,轉過身向蘇雲看去,微笑道:「我並沒有直接以最強的手段來淘汰他,相反,我通過與他對戰
  ,向你展露日月疊璧的招式和我的強大。」

  蘇雲活動筋骨,走上前去,道:「你也一直通過與二哥交手,觀察我所精通的招式。」

  白月樓背負雙手,看向蘇雲身後的遠處,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聖人老師,不由自主的露出崇敬的神色,道:「我
  拜師聖人之後,聖人並沒有立刻傳授給我日月疊璧養氣篇,而是要我跟隨他一起讀舊聖經典。我讀了四年,聖人
  這才傳授給我日月疊璧。我上手修煉之後,才發下原本應該極為艱難的日月疊璧養氣篇,竟然變得如此簡單。」

  他移動目光,落在蘇雲身上,突然腳步移動,如同兔走烏飛,身法無比迅捷詭異,眨眼間便來到蘇雲身後,喝道
  :「自那之後,我便發現有了這個基礎,其他任何築基招法,我看一遍便能學會!」

  他氣血爆發,施展的赫然是蛟龍吟,氣血化作蛟龍,纏繞蘇雲。

  就在他動手的同一時間,蘇雲的雙手一錯一分,左手為日右手為月,右手托月穿過白月樓蛟龍吟的招法,印在白
  月樓的胸口!

  他的左手托日,迎著白月樓的氣血蛟龍的龍頭轟去,那氣血蛟龍龍頭炸開,被生生打成一團氣血消散。

  「你太弱了!」

  蘇雲踏步,靠肩,右肩肩頭撞在白月樓胸口,肩頭處傳來一聲龍吟,這一招赫然是蛟龍出淵,只是以肩頭為手施
  展出來!

  白月樓已經中了他一記陰陽嬗變,右手托月搭在他的胸骨體上,震斷了劍突骨,讓胸骨體與肋骨相連部位的骨膜
  受損,軟骨脫落。

  此刻,蘇雲右肩撞擊,他胸口頓時塌陷,十二根肋骨無法胸骨體連接。

  他頓知不妙,正欲後退,耳畔傳來蘇雲的聲音:「你用四年學古聖經典,但我僅用三年時間,便借用古聖經典煉
  成性靈神通。你比我遜色太多,誰給你的勇氣在我面前施展我的招法?」

  白月樓看到蘇雲施展出日月疊璧的第六招,就算是自己施展這一招也不過如此。

  轟!

  他被日月疊璧掛在天空中,他胸口肋骨斷裂,日月疊璧內藏六重力量衝擊到他的體內,讓他一根根肋骨扎向心臟
  !

  就在此時,他的身軀淡去,從天臨上景圖中消失,蘇雲的聲音傳來:「我二哥說格你,是真的格你。我的日月疊
  壁,比你使的更好……」

  白月樓消失。


  第0068章 排名第四

  天臨上景圖下,白月樓身形出現,面色蠟黃,肋骨與胸骨體脫落是極為嚴重的傷,他一動也不敢動。

  劇痛傳來,又讓他疼痛難忍。

  稍有不慎,他的肋骨便會脫落,那時胸腔便只剩下脊樑骨頂著。再有不慎,說不定連五臟六腑都沒有依托,直垮
  垮的掉下去!

  太強了。

  他心中默默道。

  蘇雲通過他與花狐一戰,學去了他的日月疊璧的六招,轉手用來對付他,最後一擊險些將他格殺,幸好天臨上景
  圖在最後一刻將他救走。

  一位醫師走來,查出他身上的傷,不由臉色微變:「聖公子也被人淘汰了?什麼人有這樣的手段?難道有人沒有
  被壓制境界,施展出靈士的修為?」

  白月樓疼得額頭都是冷汗,聲音嘶啞:「我遇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人。」

  那醫師連忙為他醫治,心中驚疑不定。

  不遠處,花狐身上多處負傷,被包紮得像個粽子,笑道:「聖公子,你被淘汰的速度,比我想像中要快一些。我
  同學本事如何?」

  白月樓忍住傷痛,讓那醫師為自己接骨,嘶聲道:「我原本以為他先前用蘊靈境界的修為偷襲我,在相同境界,
  我應該能擊敗他,將這折辱還給他。沒想到,我還是輸了。」

  花狐笑道:「你用蛟龍吟對付他了?」

  白月樓怔然:「你怎麼知道?」

  花狐得意洋洋:「你有爭強好勝之心,從我這裡學到一招兩式的蛟龍吟,便肯定想炫耀一番,打擊他的信心。但
  是你有沒有想過,連我的蛟龍吟,都是他教的!你從我身上學蛟龍吟,再去對付他,難怪敗得比我推測中的還要
  快!」

  白月樓張口結舌。

  花狐一瘸一拐的走來,悠然道:「就算你學會蛟龍吟,也不應該施展出來。在他面前,蛟龍吟到處都是破綻。」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蘇雲在胡丘村一戰,斬殺裘水鏡弟子楊勝的情形。

  那時的蘇雲只是築基第三重,而楊勝已經是築基六重圓滿,楊勝被蘇雲以手為劍破去鱷龍吟的所有招法,差點被
  砍斷脖子!

  而在後來,花狐和其他三個小狐狸與蘇雲對練的時候,每次施展鱷龍吟都會被蘇雲輕易破去。

  白月樓倘若是使用日月疊璧的招法對抗蘇雲,肯定會堅持更久一些,甚至說不定能讓蘇雲受傷。

  但他抱著炫耀的心態,用蛟龍吟去對付蘇雲,肯定「死」得無比利索!

  白月樓嘆了口氣,低聲道:「聖人教我戒驕戒躁,審慎而行,我總是忘記。」

  花狐道:「少年心性,理當如此。你倘若老成穩重如我大爺,反倒失去了少年應有的銳氣。」

  白月樓肅然起敬:「敢問花兄的大爺是哪位前輩高人?」

  「我大爺姓苟,平日裡在鄉下做一些小本生意。你若是想見他,等我回鄉替你引薦。」

  「多謝花兄!」

  ……

  天臨上景圖中,蘇雲基本上不再出手,而是指點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三人修行,遇到其他士子,便指點他們
  如何戰鬥。

  三個小傢伙先前因為有蘇雲和花狐的照顧,雖然努力修行,但態度始終不端正。

  直到這次大考,花狐為了蘇雲戰勝聖公子白月樓,為了他們三人考上文昌學宮,而「壯烈赴死」與聖公子一戰,
  這才讓三個小傢伙端正學習的心態。

  這一路上,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學得飛快,先後進入築基第五重,比起其他士子也是不弱。

  尤其是畢方變的合擊之技,三人練的爐火純青,因此而擊敗不少士子,得了一些成績,只是不知道能否考上文昌
  學宮。

  時至下午,日頭偏西,天臨上景圖中的士子越來越少,蘇雲帶著三個小娃娃走了良久也沒有遇到士子。

  突然,青丘月三人身體漸漸變淡,慢慢的消失。

  蘇雲停下腳步,四處看去,只見他又回到湖邊,心道:「第一場大考結束,每張錦繡圖中都會選出兩人,準備第
  二場大考。那麼天臨上景圖中除了我之外,另一個人是誰?」

  他正想著,忽然聽到湖面上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來:「我留下來了?我居然留下來了!哥,你不是說我絕對考不上
  嗎?你妹居然考進前二十名!」

  蘇雲驚訝,向湖中看去,只見李竹仙站在湖中的小島上,正在歡快的又蹦又跳,渾然沒有先前的恬靜模樣。

  「小雲哥!」

  雙馬尾女孩遠遠看到岸邊的蘇雲,興奮得衝他招手:「另一個人是你嗎?我也考入前二十名,有資格上朔方學宮
  了!」

  蘇雲向她招手,高聲問道:「竹仙姑娘,你怎麼過去的?」

  李竹仙後退兩步,猛地加速向湖水中衝去,眼看她便要落入湖中,這女孩施展畢方變,如同一隻燃燒烈火的畢方
  神鳥,氣血顯化,化作羽翼,在湖面上振翅疾行,拖著長長的火浪,時不時雙足點水,稍稍借力!

  她竟然一路留下一串串漣漪,從湖面上飛速衝來,兩條馬尾辮在身後被拉得筆直。

  下一刻,她衝到岸邊,在蘇雲面前停下,強烈的火浪撲面而來。

  李竹仙衣裙一展一收,火浪消失,俏生生的站在蘇雲的面前,臉蛋紅撲撲的,胸膛劇烈起伏,稍稍喘勻了氣息這
  才平復下來。

  「畢方變還可以這麼用?」

  蘇雲驚訝,正要嘗試一番,李竹仙連忙阻止他,道:「我身子輕,所以能稍稍點水便可以在水面上疾行,你身子
  重多了,肯定會掉入水裡!我哥以前便掉到水裡不知多少次!」

  蘇雲按捺下嘗試的衝動,好奇道:「李牧歌師哥也會掉到水裡?」

  「經常掉進去。」

  李竹仙不無得意:「就在剛才,有幾個士子追殺我,也嘗試著從湖面飛過去,結果就掉到湖裡淹死了!奇怪,聖
  公子呢?按理來說,應該他是前二十名的……」

  「他被我淘汰了。」

  蘇雲淡淡道:「但他其實很強,可惜用錯了招法,我便把他打死了。」

  李竹仙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過了片刻,試探道:「你打死了多少士子?」

  「大約三四百吧。」

  蘇雲也有些不敢肯定:「我沒有細數。」

  李竹仙嚇了一跳,失聲道:「我才三十四個,其中還有幾個是掉進湖裡,我趁機以氣血化作飛羽把他們扎死的。
  」

  「倘若二哥不與聖公子硬拚那一場,那麼二哥或許會是前二十中的另一人吧。」蘇雲心中默默道。

  花狐除了與聖公子白月樓硬拚一場之外,在此之前他還與裘水鏡的另一個弟子血戰一場,將對方淘汰,那紫衣少
  年也是一個狠角色。

  李竹仙興奮的走來走去,道:「我爹買的天臨上景圖的地理圖,還是有用的,我打過幾場之後,氣血不足,便立
  刻躲入湖中的小島上,待休息好了之後再出來繼續打。算是撞了大運,竟然進入前二十,這次考上朔方學宮是十
  拿九穩,可以與小雲哥同學了。」

  蘇雲搖頭:「我要報考文昌學宮。」

  雙馬尾女孩瞪大眼睛,一臉吃驚的看著他,吃吃道:「文昌學宮?你有這成績,為何要考文昌學宮?」

  蘇雲不解道:「文昌學宮不是挺好的嗎?排名前四的學宮,老師都很不錯。」

  「朔方總共四個學宮,文昌學宮當然排名前四!」

  李竹仙氣道:「你被我哥騙了吧?肯定是我哥騙你,回頭我幫你揍他!我哥當初與我爹慪氣,一賭氣便報考了文
  昌學宮,我爹氣得要與他斷絕關係,我家祖墳都咕嘟咕嘟的冒黑煙,我爹說祖宗氣得差點就從棺材裡跳出來,他
  好不容易才把棺材板壓住……」

  蘇雲神色呆滯的站在那裡,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後來我哥修成靈士,每次回家都會與我爹打一場,雖然每次都是挨打,但我爹私下裡跟我說,我哥學得也不
  錯。」

  蘇雲只覺天旋地轉,腦中轟鳴:「朔方總共四個學宮,四個學宮排名第四……我怎麼向老苟夫婦和死去的野狐先生
  交代……總共四個學宮,我選了最差的那個,愧對野狐先生……」

  「……文昌學宮但凡是有點分數的士子,都能考上,倘若是沒有分數,自然是肯定考不上了。不過去那裡求學的都
  是鄉下人,而且都是像我哥那樣的敗類。」

  女孩終於說完,抬頭看天,露出奇怪之色,道:「小雲哥,第二場大考是十錦繡圖的十個靈界重疊在一起,化作一
  個戰場,決出前二十名的名次。不過以往都是讓士子休息一段時間,第二天才進行前二十名的對決。這次為何拖這
  麼久?」

  蘇雲還是沒有回過神來,茫然道:「什麼?」

  李竹仙罕見的面色凝重,翹起腳趴在他耳邊道:「我懷疑,外面出事了!」

  蘇雲耳朵被她呼吸吹得癢癢的,這才回過神來,心中凜然:「難道是人魔出現了?」

  神仙居中,四大學宮的僕射看著這次大考前二十士子的名單,各自皺眉。

  左松岩到底還是善良,沒有忍住,把人魔附身獻祭的第三波告訴了他們,神仙居中氣氛無比壓抑。

  今年的排名前二十的士子,多有出類拔萃者,但是人魔極有可能已經隱藏在這二十人之中,現在名單上的任意一
  人,都有成為人魔的可能。

  「人魔必然藏在二十人之中,這二十人中的十九人,是人魔第三波血祭的祭品,最終只有一人能存活下來。這個
  人,便是人魔的本體。」

  童慶雲看了看眾人,沉聲道:「得到如此多的祭品,人魔將會極為強大,很難應付。」

  田無忌大皺眉頭,道:「這二十人必須要死嗎?怎麼才能保下他們?」

  二十人中,有十七位士子是他出錢派去跟隨裘水鏡修行的,倘若這些士子死了,他血本無歸倒還罷了,只怕陌下
  學宮還是只能在四大學宮中排名第二,無法爬到朔方學宮前頭去!

  這是他無法忍受的事情!

  「有兩個辦法。」

  文立芳突然道:「第一個辦法是請聖人來,讓聖人進入十錦繡圖。聖人在圖中誅魔!」

  眾人各自皺眉,田無忌斷然道:「不可能!聖人進入圖中,其靈界被封,以築基境界的修為去對抗人魔,只是送
  死!文僕射,你想讓聖人死嗎?」

  童慶雲沉聲道:「更有可能的是,聖人的靈界太強,直接將十錦繡圖撕碎,讓人魔逃出來。這個主意不可行,第
  二個辦法呢?」

  其他人點頭稱是。

  聖人的實力接近元朔國四大神話,沒有靈兵能夠封印他的修為。

  文立芳繼續道:「第二個辦法,是請出那位捐十錦繡圖的老前輩,只有他才能動用十錦繡圖的一切力量,來鎮壓
  人魔!」

  「捐出十錦繡圖的那位前輩,並未留下姓名。」

  田無忌搖頭道:「我們根本不知道是誰捐的。說實話,這麼好的性靈神兵,換做是我絕對不捨得捐出來,留著自
  己用不好嗎?除非我快死了才有可能捐出去。所以……」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他人也都明白,五十年前那位捐出十錦繡圖的前輩,多半是已經死了,甚至可能沒有後
  人。

  文立芳面帶煞氣,鬢角的鳳釵垂下的珍珠微微晃動,低聲道:「請不來聖人,那位捐圖的前輩又過世了,那麼只
  有封閉十錦繡圖,把那二十位士子活活餓死在裡面,讓他們與人魔一起陪葬。只死二十個士子,損失最低!」

  裘水鏡看了看左松岩,沒有說話。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4:14:38

  第0069章 少年俠氣

  別人不知道捐出十錦繡圖的人是誰,裘水鏡卻知道,他也知道捐出十錦繡圖的那人,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前輩高
  人,當年那人與他一樣都是少年,更沒有死。

  「當年我與松岩年少無知,硬闖天市垣天門鬼市,深入鬼市十多里。松岩要強,與我打賭,他接下了一位古代大
  聖的靈兵和托付。」

  裘水鏡回憶往事,那時他們同學少年,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有著一腔熱血,哪裡像現在沒有了銳氣和
  雄心?

  當時左松岩與他都接下了古代先賢的托付,左松岩得到的便是大聖靈兵,十錦繡圖!

  兩人接下托付之後,各自嘗試完成先賢托付,否則迎接他們的便是先賢英靈的追討。倘若無法完成托付,自然是
  必死的結局。

  裘水鏡完成了先賢托付,沒想到左松岩居然也完成了,成為十錦繡圖的新主人。

  但是讓裘水鏡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左松岩轉眼便把十錦繡圖捐給了朔方的官府!

  左松岩有一種天生的俠道情懷,這種情懷強烈到讓裘水鏡覺得自己這位同學有些天真的程度。

  對於那時的左松岩來說,十錦繡圖這種大聖靈兵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但他說,元帝改革教育,開辦官學,固然是
  好,但是需要有一場對寒門士子來說也相對公平公道的入學大考,十錦繡圖無疑是最好的考場。

  所以,他才會把十錦繡圖捐給官府。

  而且他還虛構出一位老前輩,以這位不願吐露姓名的老前輩的名義,把大聖靈兵十錦繡圖捐給了官府。

  同時,左松岩又通知了那時的朔方、陌下和九原三大官學的僕射,讓官府不敢貪墨,昧下十錦繡圖。

  後來,朔方的官府和三大學宮的僕射每每提到那位老前輩,都畢恭畢敬,而他則在一旁暗爽。

  從那之後,朔方城才有了一場相對來說比較公平的士子入學大考。

  裘水鏡知道這裡面的原因。

  左松岩出身貧寒,深知窮苦人家養一個士子的艱難,更知道窮苦人家的士子在從前的大考中所要面對的各種不公
  ,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不留戀十錦繡圖那樣的寶物。

  也是這個原因,他在留洋之後回到朔方,用自己的關係開辦第四個官學,文昌學宮。

  文昌學宮,供奉的便是那位大聖,文聖公文昌帝君。

  但是現在……

  裘水鏡伸手,壓住想要站起來的左松岩,低聲道:「松岩,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有人利用人魔佈局,要逼出朔方
  城中對他有威脅的人物。你跳出去說你就是十錦繡圖的主人,你便危險了!」

  左松岩遲疑一下,默默推開他的手:「有二十位士子將會因此送命,我的命,不比他們更珍貴。」

  裘水鏡額頭冒出青筋,壓低嗓音:「那人能夠放出一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人魔來為禍天下,實力必然非同小可,
  他若是對你下手,你能躲得過明槍,躲得過暗箭嗎?」

  左松岩目光堅定,依舊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裘水鏡突然起身,朗聲道:「諸君,實不相瞞,十錦繡圖是我當年交給官府的。」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轉移到他的身上,眾人露出驚訝之色。

  左松岩也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道:「水鏡……」

  裘水鏡抬手止住他的話,悠然道:「在下裘水鏡,五十年前,我是朔方士子,後來考入天道院。在朔方時,我得
  到十錦繡圖,因為自忖沒有實力會讓寶物蒙塵,所以捐給官府,扶持教育。這十錦繡圖我可以控制,來壓制人魔
  ,讓人魔無法完成第三波血祭順利復生。」

  左松岩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童慶雲起身,疑惑道:「你說你是那位捐圖的前輩,你有何明證?」

  裘水鏡瞥他一眼,淡淡道:「我乃天道院前帝師裘水鏡,大帝的老師,何須作假?當時左松岩是我同學,他可以
  作證。童僕射若是不信的話,還可以問陌下學宮田僕射,他也可以作證。」

  童慶雲看向田無忌,田無忌只覺莫名其妙,硬著頭皮道:「當年的確是水鏡先生捐圖,我是知道這件事的,他不
  求名利,胸襟寬廣。我幫他瞞了五十年,瞞得我好苦……」

  童慶雲皺眉。

  裘水鏡淡淡道:「或者童僕射也可以寫信詢問你童家在京城的老神仙。即便是他遇到我,也要畢恭畢敬的稱一聲
  先生,皇帝也要稱我一聲老師,你算什麼,膽敢質疑我?」

  童慶雲急忙躬身:「前輩,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謹慎行事,免得放出人魔。」

  他直起腰身:「既然水鏡前輩露面,那麼就請水鏡前輩出手,鎮壓圖中人魔。」

  裘水鏡向外走去:「田無忌是我故友,左松岩是我同學,我需要他們來護法。其他人,統統靠後,不得接近。」

  田無忌怔了怔,硬著頭皮跟著他。

  左松岩也跟了上去。

  三人來到天臨上景圖上,裘水鏡看向左松岩,笑道:「松岩,還記得小時候咱們玩的主車和副車的遊戲嗎?」

  左松岩點頭。

  裘水鏡笑道:「那麼便請你們二人為我護法,我的生死安危,全交給二位。」

  裘水鏡在天臨上景圖上跏趺而坐,性靈浮現,神通祭出,頓時天空中一面明鏡高懸,方圓數畝,上下通透。

  那面明鏡上接日月星辰的天光,萬里光芒浩浩蕩蕩匯聚而來,下方則玄光洞照,照耀在天臨上景圖上。

  這幅場面,讓整個朔方城所有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真可謂是接天連地的垂麗天象,震撼人心!

  「兩位,我的功法上接日月星辰,到了夜晚,太陽隱去,便是我修為實力最弱的時候。」

  裘水鏡閉上眼睛,朗聲道:「還望兩位為我護法時,一定要切記這一點。」

  「水鏡先生怎麼把自己的功法弊端也說了出來?」田無忌按捺住心頭的疑惑,與左松岩一起點頭稱是。

  裘水鏡沉聲道:「我要合攏十幅錦繡圖了!」

  他話音一落,其他九幅錦繡圖立刻升空,從其他樓群之間飛起,向這邊飛來。

  十錦繡圖,便是十座巨大的陸地,各自蘊藏一個靈界,飛過來時當真是讓人目眩神搖。

  但見這十幅錦繡圖相繼融合,很快,十幅圖,十塊陸地,十個靈界,融為一體!

  太陽西斜,陽光泛著冷意照耀在朔方城的積雪上,熠熠耀眼。

  神仙居的四周,童慶雲、文立芳與一眾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向裘水鏡看去,各自惴惴不安。

  童慶雲目光閃動,低聲道:「文僕射,你對這位水鏡前輩怎麼看?」

  文立芳悄聲道:「我覺得有些蹊蹺。這個水鏡前輩一直住在神仙居中,與田僕射來往甚密。我聽聞他來到朔方已
  經有一年了,倘若他與左僕射是同學,為何這一年來從未找過左僕射?」

  童慶雲道:「前帝師裘水鏡這個人,我也知道。我家在東都的老神仙來信告訴我,他是個激進派,在東都朝堂上
  的鬥爭失敗,被貶了官。老神仙告訴我,要留意他,不要生出什麼麼蛾子。」

  「麼蛾子?」

  文立芳蹙眉,突然打個冷戰:「人魔,會不會是他弄出來的?」

  童慶雲瞳孔驟縮。

  文立芳道:「他不來,沒有人魔,他來了才一年,朔方便出現了毒蛟龍和人魔。這不能不讓人懷疑……」

  「別說了!」童慶雲抬手止住她。

  文立芳忍不住道:「我不能不說!你想,倘若他在六十年前留下十錦繡圖,又在這個關鍵時期放出人魔,他再控
  制十錦繡圖來讓人魔順利出世,為禍天下,誰人能敵?童僕射,還是請聖人過來坐鎮吧!」

  童慶雲眼角劇烈跳動。

  與此同時,十錦繡圖合併完成。

  十錦繡圖中,蘇雲驚訝的打量四周,只見他們身邊的日月星辰和山川地理竟然在飛速的發生改變!

  那湖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片片檀香林,樹木如朵朵青雲,湖面上多出了長橋,把湖水分開,如同太極。

  湖中島長出了青瓦白牆,把島嶼圈起來,方方正正,宮殿重重,宮闈深深。

  天空中雲聚雲散,雲捲雲舒,有龍盤大山,矗立在遠處的雲巔,有高樓立於雲巔的山頂,長橋臥波,自湖中而起
  ,綿延許多里與雲中高樓相連。

  又有華燈結綵,掛在雲橋兩邊,出入於雲霧之中。

  隱約可見山林間有田園風光,還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樹矗立在田園外,樹上有巨大的鳥巢,鳥巢中竟有宮殿。

  而在天空中與鳳巢宮殿相連的地方,還有一片海市蜃樓,是一片大漠黃沙的異象,那片海市蜃樓的上空竟還掛著
  一輪淡淡的殘月。

  十錦繡圖融為一體,色彩變得無比豐富,宛如一個真實的世界,令人分不出何謂虛,何謂實!

  而在湖中的方圓墅景中,一個女子和一個少年出現在宮殿的兩端,遙遙向外張望。

  檀香林中,有一個精明幹練的少年士子走出樹林,手持一根檀木削成的木劍,樹林中還有一個士子施展鱷龍吟拔
  起一株檀香樹,斬斷根鬚和樹冠,扛著樹走來。

  橋頭,雲端,龍蟠山上,天樓之中,田園之內,梧桐枝頭,甚至連那天空中的海市蜃樓的大漠中,也出現一個個
  士子的身影。

  三萬士子中選拔出來的二十位最強士子,悉數現身!


  第0070章 邪裡邪氣

  蘇雲目光掃過十錦繡圖奇麗壯觀的景色,這種靈界讓他心曠神怡,甚至連氣血也似乎變得異常活潑起來。

  「三萬士子中選拔出來的二十位最強者!」

  他瞥了瞥身邊的雙馬尾辮子少女,心道:「十九位最強者!打死其中十。

  雲霧中傳來猿啼,衝擊霧氣,隱約間李竹仙彷彿看到有鱷龍在霧氣中翻騰,青青滑滑的身軀從她不遠處游過,鱷
  龍背上是一頭金色暴猿,按住龍嘴,正在暴打。

  接著,骨骼斷裂的脆響傳來,然後一切聲音平息。

  突然,一道火浪從少女身邊飛馳而過,儼然是一隻畢方神鳥御火而行,速度極快。

  李竹仙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只聽下方傳來轟隆隆的雷音,畢方驚空般的啼鳴貫穿她的腦海,讓她腦中一片空
  白。

  這時,蘇雲的聲音傳來:「竹仙,已經解決了。咱們繼續向前。」

  李竹仙明明聽到蘇雲的聲音,卻看不到他的蹤影,突然醒悟過來:「他在橋下!」

  李竹仙壯著膽子向前走去,她行走在橋面上,而蘇雲則在橋下行走,兩人一個頭上腳下一個頭下腳上,幾乎是同
  時起步,落步,腳步聲也重疊在一起。

  李竹仙緊張得手心裡都是冷汗,繼續前進,突然她看到前方一個士子不知從何而來,一出手便是三十六散手,如
  同長著多頭多爪的鱷龍魔怪,兇惡無比!

  就在此時,橋下一頭暴猿一躍而起,抱起那士子便向橋下縱去。

  「啊--」橋下傳來悠長的慘叫聲。

  李竹仙額頭冷汗津津,強撐著走出雲霧區,抬頭看去,只見長橋來到鳳棲越景的鳳巢前。

  雲霧散去。

  十錦繡圖中的這株梧桐樹高的不可思議,樹的枝幹如同一條條粗大的道路,長橋便穿梭在樹冠之間,在樹枝中穿
  梭。

  鳳巢處在樹冠中,巢中有宮殿,蘇雲從橋下走到橋上,又一次走到李竹仙前面。

  李竹仙稍稍放心,回頭看去,但見梧桐樹高達一兩百丈,向下望去,湖面也顯得袖珍起來。

  而在鳳巢的旁邊,還有一道虹橋,是七彩的虹,一端搭在鳳巢邊緣,一端則連接著海市蜃樓。

  那片海市蜃樓正是十錦繡圖中的塞外漠景圖!

  通過這道彩虹橋可以進入塞外漠景,而想要進入龍蟠山景,則需要從塞外漠景縱身一躍,跳到龍蟠山上。

  在龍蟠山上一座高樓聳立雲霄。

  蘇雲與李竹仙來自天臨上景,經過方圓墅景、行雲天景、華燈麗景等地,又有幾位來自田園風景、檀香御景的士
  子跟在他們身後,也被蘇雲除掉。

  現在,便只剩下了眼前的鳳棲越景、塞外漠景、龍蟠山景和天樓秀景。

  蘇雲在鳳棲越景的鳳凰宮中走了一圈,搖頭道:「裡面沒人。」

  李竹仙跟著他跳上彩虹橋,這橋樑是由色彩組成,走在上面軟綿綿的,令人嘖嘖稱奇。

  現實中的彩虹肯定是不能走在上面的,不過這裡是十錦繡圖所形成的靈界,人的夢境就是發生在靈界中的事情,
  因此走在彩虹橋也就不離奇了。

  兩人走過彩虹橋,進入大漠,前方沙丘連綿,紅日西斜,掛在沙丘的上空。

  蘇雲停下腳步,捻起一縷沙,若有所思。

  「竹仙,你有沒有嘗試過以氣血來控制沙子?」他突然道。

  李竹仙微微一怔:「以氣血來控制沙子?」

  蘇雲起身,氣血化作蛟龍,黃沙也被捲入其中,粒粒黃沙與氣血蛟龍相融合,化作一條黃色的蛟龍!

  李竹仙上前打量,用手用力戳了戳,一粒粒在氣血的作用下浮空的細沙隨著她的手指向內縮去,隨即又彈了回來
  。

  李竹仙驚訝道:「好像比純粹的氣血要堅固一些!純粹的氣血,雖然攻擊力很強,但很容易被打碎。」

  蘇雲點頭,有些興奮:「用黃沙或者流水,應該都有加固氣血顯化的效果。不過消耗的氣血也比尋常多出一些,
  對我來說還可以接受。」

  李竹仙試驗一下,她沒有修煉洪爐嬗變,沒有蘇雲那麼強大的氣血,因此感覺到自己的氣血修為消耗飛快。

  「這不就相當於半個性靈神兵嗎?」

  這女孩突然呆住了,猛地一拍手,把蘇雲嚇了一跳,興奮道:「小雲哥,性靈神兵是依據性靈神通,用各種煉寶
  的材料煉製而成。利用黃沙,相當於有了半個性靈神兵!」

  少女激動得走來走去:「或者也可以儲存一些淬毒的沙子之類的東西,與人交手的時候用出來,打不死對手也可
  以毒死對手!對了,還可以放火!」

  她眼睛亮晶晶的:「氣血與火焰混在一起,提升招法威力!還有還有,還可以把青虹幣磨成刀片混在黃沙中,讓
  人防不勝防!」

  她越說越興奮,都是些陰招損招,而且越來越下三濫。

  蘇雲眨眨眼睛,心道:「牧歌的妹妹,好像有些邪裡邪氣的……」

  突然,兩人身後黃沙動了起來,一條黃沙組成的鱷龍在沙漠中潛游,向他們接近。

  「哤咕--」

  雷音轟動,鱷龍一躍而起!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4:30:05

  第0071章 姑娘,你不冷嗎?

  這鱷龍從黃沙中躍起的同時,蘇雲身後的黃沙蛟龍猛地扎入沙漠之中。

  那鱷龍咬住李竹仙猛地翻滾,同一時間,李竹仙身後十多步遠近,黃沙地下一人破土而出,躲避從大漠下穿行而
  來的黃沙蛟龍!

  李竹仙反應迅速,立刻後退躲避,但是腳下突然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住。

  她急忙低頭看去,卻是蘇雲踩著她的裙角,她正欲掙脫,卻被那黃沙鱷龍咬住身子衝出丈外。

  那黃沙鱷龍在空中便翻滾起來,李竹仙的身軀立刻變得淡薄,即將被送出錦繡圖。

  「蘇雲,你使壞害我!」李竹仙向蘇雲氣急敗壞吼道。

  另一邊,蘇雲一腳踩住李竹仙裙角的同時,抬起右臂,氣血灌入右臂,整條手臂頓時肌肉虯結,如虯龍盤繞在肌
  膚下。

  他指尖一縷黃沙,屈指一彈。

  猿公訣第六招,猿公彈劍!

  咻--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傳來,那躲入黃沙大漠中的士子剛剛躍起,人在半空已然躲避不及,第一粒黃沙打入他的眉心
  時,他的身軀便已經開始變得淡去。

  蘇雲彷彿早就料到他躲在那裡,會從那裡跳起,也算出了他跳起的時間,屈指彈出那一道黃沙組成的劍氣,恰恰
  是他無處借力無法躲避之時。

  同一時間,李竹仙向他吼了一嗓子,也跟著消失。

  「看來,李竹仙不是人魔。」

  蘇雲抓起一些黃沙放進兜裡,心道:「如果這姑娘是人魔的話,那麼她會擋下這一擊。她留在這裡太危險了,也
  該離去了。」

  他對李竹仙始終有所懷疑。

  躲藏在大漠之中的那個士子雖然能瞞得過他的眼睛,卻瞞不過他的氣血感應,蘇雲故意在沙漠之中停留,就是為
  了給那士子出手偷襲李竹仙的機會。

  畢竟李竹仙是李牧歌的妹妹,蘇雲直接下手淘汰她的話,無法向李牧歌交代,所以借助那士子之手是最佳的辦法
  。

  既可以驗證李竹仙是否是人魔,又可以不用破壞他與李牧歌之間的友誼。

  蘇雲很珍惜與李牧歌的友誼,李牧歌讓他感受到城裡的陌生人的溫暖。

  而且,前面的路可能危險無比,於情於理,蘇雲都不希望李竹仙繼續跟著自己。

  因為十錦繡圖中,只剩下前方的天樓秀景中的最後一人!

  在蘇雲的氣血感應中,那人的氣血如同早晨從黑暗中升起的朝日一般,無比濃烈!

  至於其他士子,都已經葬身在那人的手下!

  「現在的情況,如一百五十年前的葬龍陵。」

  蘇雲邁開腳步,向大漠邊緣走去,待來到海市蜃樓的邊緣,突然縱身一躍,從雲端跳下。

  「一百五十年前的葬龍陵大雪封山,天道院士子的屍體被冰雪掩蓋,只剩下領隊學長與韓君尚且活著。只剩下他
  們兩人時,人魔終於露出了真面目。而現在,靈界之中只剩下了我們兩人!」

  下方,一座瑰麗的高樓映入眼簾,高樓矗立在龍蟠山上,樓下的龍蟠山與雲霧齊高!

  「所以,人魔應該要現身了!或者是我,或者是你!」

  狂風撲面,蘇雲從一朵朵雲層中穿過,距離那座高樓越來越近。

  那座高樓,正是十錦繡圖中的天樓秀景!

  呼--

  蘇雲突然催動畢方變,施展夜煽杭都火這一招,他的身後兩張巨大的羽翼張開,赤紅色的羽翼像是火焰一樣,迎
  著撲面的狂風!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股氣血化作畢方神鳥,利爪抓住他的身軀,努力以氣血振翅,減緩速度。

  不過他的下墜之勢還是太快,強大的壓力直接讓畢方的氣血羽翼變得破破爛爛,以這個速度墜落下去,肯定會被
  摔得粉身碎骨!

  蘇雲催動氣血,體內傳來一聲聲畢方鳴啼,從鳳鳴鶴唳,直接來到驚空,氣血以狂暴的速度運行!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他身後的一對畢方羽翼竟然燃燒起來,熾熱的火焰加熱空氣,讓翅膀的升力更強!

  然而升力足夠了,但翅膀的強度還是不夠堅韌,不足以承載他的身軀。

  畢方神鳥和他身後雙翼都被狂風吹得破破爛爛,即將折斷!

  就在這時蘇雲兜裡的黃沙飛出,與他的氣血融合,在火焰中化作的翅膀中的骨骼,頓時羽翼變得堅韌無比,硬生
  生將他的下墜之勢減緩下來!

  蘇雲努力模仿畢方,振動羽翼,終於落在天樓的樓頂,但他的衝擊之勢還是很快,身形止不住沿著樓簷向下滑去!

  他臨危不亂,嘩的一聲展開一對畢方羽翼,火光熊熊,同時腳下發力,一塊塊青瓦啪啪炸開,被他踩得粉碎,總
  算在滑到樓簷邊緣時這才止住身形。

  他的腳下向前半步,便會墜下百丈樓宇,而蘇雲卻彷彿沒有看到這一幕,絲毫不見驚慌。

  他的身後畢方火翼收攏,還原成氣血,收入體內。

  他的畢方羽翼還在燃燒,還原成氣血時一團火光在他身後炸開,火焰消失。

  蘇雲張開手掌,畢方羽翼中的黃沙落入手中,依舊被他放在兜裡。

  「倘若尋到真正的神鳥畢方,瞭解其骨骼構造和身體詳細構造,以氣血顯化,應該可以讓人化作羽翼飛起。」蘇
  雲心中默默道。

  他這次試驗雖然危險,但讓他看出格物的重要性。

  即便是畢方神行養氣篇,也有更大的潛力等待挖掘,並沒有被完全開發出來。

  而其他功法,如仙猿養氣篇,可以格渡過劫的金猿,提升功法威力。洪爐嬗變養氣篇,倘若可以格真龍,便可以
  煉成真龍吟,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再如聖公子的日月疊璧養氣篇,倘若能夠來到太陽上月亮上,詳細的格一格太陽月亮,那麼對這門功法的威力提
  升,該是如何巨大?

  當然,他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蘇雲向前邁出一步,身形向下墜落,但只墜落了一丈的距離,他的身後氣血化作蛟龍探出利爪,扣住樓宇頂層的
  地面。

  龍鬚飄揚,蘇雲的腳尖點在龍鬚上,輕輕借力,輕飄飄落在頂樓地面上,他的面前是一座宮殿建築。

  這座天樓百丈高,與當今時代的樓宇佈局有著幾分相似,每一層樓都是一層宮殿,樓宇便是由一重重宮殿疊加組
  成。

  在第十一代儒家聖人時期,還沒有這麼高的樓,所以這種樓只能存在文聖公的夢境中。

  而十錦繡圖,便是承載文聖公的夢境的靈界,煉製而成的性靈神兵。

  蘇雲走在天樓中,心中有些感慨,十錦繡圖是舊聖之一的文聖公對未來的暢想,他走在文聖公的夢境中,看到了
  現在城鎮的雛形,不能不令人唏噓。

  舊聖對未來的暢想,在今日已經實現。

  突然,他的耳畔傳來沙沙的聲音,蘇雲心頭狂跳,頭皮發麻,毛骨悚然,幾乎忍不住要轉身逃走!

  這沙沙的聲音,正是他第一次去葬龍陵遇到全村吃飯時聽到的那個奇怪的聲音!

  沙沙的聲音出現,表明在這座天樓中的不是士子,而是人魔!

  他絕不可能戰勝的強大生物!

  「人魔!」

  「外面有這麼多高手,為什麼人魔還敢出現?」

  「不對,不對!真的是人魔嗎?人魔所過之處一片屠戮,但是這次大考並沒有血流成河!」

  「難道是我的五感六覺被蒙蔽了?其實我在大考中擊敗的士子都已經死了,其實我腳下血流成河手上沾滿鮮血?」

  蘇雲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懼,急忙調動自己的氣血,壯大自己的感官去感應周遭的世界,

  他甚至閉上眼睛以氣血來感應周圍,但是一切與尋常並無區別。

  人魔在弱小時期最擅長的便是偽裝,便是蠱惑人心,便是挑起殺戮,甚至被寄生者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寄生,直
  到意識被徹底替代。

  蘇雲始終檢查不出異樣,定了定神,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他還有機會。

  即便是人魔,相同的境界下也未必能破去那一劍!

  仙劍一出,所向披靡,不可能有對手!

  沙沙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越來越清晰,最終變成一個少女般輕柔的聲音:「天門鎮的小瞎子,你來了……
  來了……來了……」

  回音在他耳畔傳盪,像是落葉,從他的耳邊飄到腦海裡,又從腦海飄到心裡,慢慢的在心底沉澱。

  蘇雲不為所動,走入宮闈,眼前是一道道輕紗幔帳,隨風飄動。

  少年腳步沉穩,抬手撥開輕紗幔帳,不斷前行,長廊中青燈掛在牆壁上,照亮道路,再向前走,便是深宮的正堂。

  蘇雲走入正堂,抬頭便見一個紅衣少女斜斜的躺在宮殿的寶座上,右手握拳抵著下巴,側頭向他看來。

  那少女長長的衣袖鋪在地上,猩紅如血。

  「我叫梧桐。」

  那少女雙腳上有著銀色的腳鐲,腳鐲上各掛著三個金鈴鐺,每個鈴鐺有鵪鶉蛋大小。

  「等你很久了。」

  她右足抬起,輕輕放在地面上,腳上沒有鞋子,五根雪白的腳趾翹起,平緩的放在地面上。

  她的腳白得像是透明的一般,彷彿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倘若細看,甚至可以看到細微的血管。

  「大冬天的,梧桐姑娘你不冷嗎?」蘇雲笑道,臉上習慣性的掛著燦爛陽光卻又迷茫無知的笑容。

  這是看不見東西的小瞎子的笑容,用來掩飾自己的無助和惶恐。

  他自然認出了這個女孩。

  這紅衣少女,就是他被納入天臨上景圖之時,驚鴻一瞥,看到全村吃飯焦叔傲頭頂的那個少女!

  他無意中瞥見那少女,卻沒想到在最後的對決中,會遇到這個女孩!

  「不冷。」

  寶座上的女孩兩隻腳放下,站起身來,向他走去,輕聲道:「我的身體,本來便是涼的。」

  她習慣性的前腳掌著地,雪白粉嫩的腳趾落在地面上,輕輕抓著地面,腳掌才會完全著地。

  蘇雲從她的雙足上移開自己的目光,晃了晃頭。

  隨著這女孩的接近,氣血的壓迫越來越強,他的眼前天門鎮的烙印又再度出現,北海水柱,天頂的另一個世界,
  以及那口拖著長長的光芒的仙劍!

  這一幕又佔據了他的視野,仙劍的烙印,再度堵住了他的眼瞳。

  他又變成了瞎子,看不見四周的事物。


  第0072章 劍挑梧桐

  如他所料,在錦繡圖中只剩下兩人的時候,人魔現身了。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哪怕同樣被禁錮在築基的境界上,他與人魔的差距還是無比巨大!

  人魔不曾動手,僅僅是氣血壓迫,便讓他的雙眼再度失明!

  那紅衣女孩梧桐拖著長長的衣裙,圍繞蘇雲走動,聲音輕柔:「你是我離開葬龍陵時遇到的第一個人類寄生物。
  我打算寄生在你的身上,但是看到有諸多鬼神站在雲霧之中盯著我,我放棄了。」

  蘇雲悄悄抬腳,踩住她拖在地上的裙角,笑道:「那是我天門鎮中的前輩。他們在我失明的時候會出現保護我。」

  「那時會,但現在不會。你已經沒有他們的保護了。」

  梧桐幽幽道:「不過當時我因此放過了你,之後進城寄生在這個姑娘身上。」

  蘇雲感受到腳底傳來扯動,眉頭一挑,悍然出手!

  他一出手便是洪爐嬗變和日月疊璧兩種功法的結合,心法他用的是洪爐嬗變,而武功則是日月疊璧!

  他所施展的是日月疊璧的第六招。

  第六招的名字就叫日月疊璧,所謂日月疊璧,意思是太陽和月亮像兩塊玉璧一樣疊在一起,指的是月食和日食兩
  種天象。

  日月疊壁的功法左手為陽右手為陰,左手指日右手指月,當日月疊壁時左手在前便是日食,以陰為主,右手在前
  便是月食,以陽為主。

  蘇雲一手氣血化作大日一輪,一手氣血化作明月一輪,雙手如箭穿圓環,腳踩那少女梧桐長長的裙擺,逼上前去
  ,雙手連穿,每一擊的力量擊打在空中都爆發出彭彭的巨響!

  然而,他的一顆心越來越沉,無論他怎麼攻擊,他都未曾碰到那女子的一分一毫!

  他即便踩著對方的衣裳,也像是始終與那女子差著一段距離。

  蘇雲停止進攻,竭力回憶自己進入這片正堂時所看到的景象,在腦海中形成一幅空間地理圖。

  普通的地理圖是平面的,而他還是瞎子時養成繪製地理圖的習慣,他腦海中的地理圖卻是立體的。

  「我在來到朔方之後,想通了一些事情。」

  梧桐的聲音傳來,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飄忽不定,那聲音中像是沒有任何感情:「我想通的這件事,是為何我
  能從葬龍陵中逃出來。」

  蘇雲怔了怔,露出思索之色,展顏笑道:「那麼,你想通了?」

  「我想通了。」

  梧桐的聲音像是從他的心底傳來,她像是藏在蘇雲的胸膛裡,在他胸膛裡發出悅耳卻沒有感情的聲音:「有人需
  要我來禍亂天下,製造動亂,而他來除掉我,獲得名利和聲望。他想以此來完成一場改天換地的大業。」

  蘇雲踩著她的衣裙移動腳步,問道:「這個人是誰,你也想通了?」

  梧桐的裙子像是可以不斷生長一樣,蘇雲踩著這少女的裙子,始終尋不到這少女在何處。

  按理來說,如果梧桐的裙子真的這麼長的話,輕易便可以鋪滿整個宮殿,讓宮殿的地面上到處都是紅裙!

  「她的裙子在生長!」蘇雲心道。

  這時,蘇雲感覺到自己在張口,自己在發出少女梧桐的聲音!

  他聽到自己在說:「想通了。那個人,自然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個人。他像是真龍一樣,出類拔萃,卓爾不群,
  他也像真龍一樣可大可小,可隱可現,可遨遊九天,也可以潛入深淵隱藏行跡。」

  蘇雲毛骨悚然,梧桐那個女子彷彿與他的身體融合在一起,能夠控制他的舉動一般。

  他終於知道,一百五十年前葬龍陵的天道院士子,為何不惜所有人都死在葬龍陵,也不敢離開。

  因為帶著這個人魔離開,只怕外面的世界根本無法抵禦人魔的摧殘!

  所以他們抱著誓死的決心,必須把人魔留在葬龍陵!

  「人們都說人魔是最可怕的。」

  那少女梧桐像是從他身上離開了,聲音從他身體左側向上的方位傳來,彷彿漂浮在空中:「但是人心才是最可怕
  的。人魔,不正是人心的陰暗所化的魔嗎?而有些人,天生就是人魔。一百五十年前殺死我,活著離開葬龍陵的
  那個人,他的作為印證了我的這個觀點。」

  蘇雲哈哈大笑,強裝鎮定,道:「你既然想通了,那麼為何還要參加這次大考,製造混亂?」

  他的雙眼依舊看不見東西,只能憑氣血感應到一團模糊的影子,圍繞自己,在頭頂上空飛來飛去,像是寺廟裡的
  飛天神女。

  「他引誘我製造殺戮,我也在尋找機會引誘他露出真容。」

  少女梧桐的聲音飄忽不定,笑的很是歡快:「他躲藏起來了,在暗處,找不到他的真身,我自然無法奈何他。但
  是他引誘我製造殺戮,我未嘗不可借此機會引誘他現身。」

  蘇雲心中微動,竟然對人魔產生了一絲欽佩,道:「所以你在進入朔方之後,便已經完成了轉生,你根本無需借
  助這次大考,選擇最強寄生者,對不對?」

  「我轉生需要三次血祭,血祭的規模越大,我轉生後的實力越強。那人以為我必然會借助這次士子大考來製造混
  亂轉生。但是他沒有料到,我在進城之後便已經完成了轉生。」

  少女梧桐像是從空中來到了地面,牽著蘇雲的手,蘇雲感覺到她的手掌冰涼,像是死人的手。

  女孩挽著他的胳膊前行,依靠在他的身上,輕聲道:「我知道他準備利用我,所以我根本沒有去製造屠殺,我選
  擇了最穩妥的一條路。我在來朔方的路上,便已經完成了三次血祭,入城之後直接轉生,慢慢成長。我在等待著
  他露出馬腳。」

  她拉著蘇雲向前跑,回過身來看著蘇雲,像是戀人牽著情郎的手,笑道:「他是多麼狡猾的一個人。他一定會隱
  藏得很好。我故意讓毒蛟在外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又在外面製造了兩場混亂,為的就是給他這個露臉的機會
  。可憐的毒蛟,至今還以為我是神龍!」

  蘇雲身不由己的跟著她前行,不由打個冷戰,哈哈笑道:「你真是個小機靈鬼,我發現我逐漸喜歡上你了。」

  「是的呢!」少女梧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親暱的蹭了蹭。

  蘇雲被她蹭得像是炸毛的狐狸,根根汗毛倒豎,強撐著笑道:「他暴露之後,你便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而那
  時你卻隱藏在暗處,攻守轉變,他的表情一定精彩得很!」

  少女梧桐停下腳步,開心得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是得到獎勵的戀人,親暱萬分:「他一定想不到我也在等待著
  算計他!現在,外面的天應該快黑了吧?你我之間,還有一戰呢!」

  蘇雲雙手攬著她的腰肢,笑道:「我突然想起來,我只吃了一頓飯,午飯還沒有吃。你餓不餓?要不先吃點東西
  ?」

  少女梧桐吃吃笑道:「吃什麼?這裡是靈界,能有什麼吃的?」

  「吃我一擊!」

  蘇雲哈哈大笑,攏她入懷,不由分說施展出老猿抱鐘,向下重重頓去!

  若是尋常士子,吃他這一擊,全身骨骼都會被打散,然而他懷中少女卻突然間消失,讓他這一擊的力量完全落空
  。

  蘇雲心中一沉,笑道:「梧桐,你用氣血壓制我的五感六覺,給我造成了幻覺?那麼你真身何在?」

  「我一直躺在寶座上,從未動過身子。」

  蘇雲猛地側身,面朝寶座的方向,額頭冒出冷汗。

  寶座上,紅衣少女款款起身,自始至終,她都未曾動過,而是以自身的氣血壓迫蘇雲的氣血,給他造成種種幻象!

  而這一次,她決定動手了。

  「我還有一個疑問。」

  蘇雲露出茫然無知的微笑,問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我若是死了,你便是最強者,外面的人肯定會懷疑你
  是人魔!而你若是放過我,便不怕我活著離開這裡之後,把你的事情說出去?」

  「蘇郎,你想什麼呢?」

  少女梧桐噗嗤笑出聲來,輕輕撫摸他的臉龐,為他拭去額頭的汗水,語氣平緩的說道:「他們不會信你的,因為
  我會分出一部分寄生你,吞噬你的性靈。你就是人魔,你淘汰了我,成為唯一的獲勝者。而且……」

  就在這時,蘇雲體內傳來劇烈的雷音,元氣近乎爆炸般的提升,湧入他的右臂之中!

  「哤咕--」

  他胸腔中的雷音化作怒龍的長吼,氣血以無比恐怖的速度湧入右臂,蘇雲轉身,出劍!

  就在他出劍的一剎那,他再度失去了對那少女梧桐的感應。

  「而且,你就是人魔,你會出去之後大開殺戒。」

  紅衣少女梧桐,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那少女一身大紅,行走在天門鎮的烙印中,抬頭看了看天穹上的仙劍,
  又向他笑了笑:「他殺了你,便會以為我死了,放鬆警惕。從此敵明我暗,他便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蘇雲咬牙,元氣湧入雙眸之中,八面朝天闕得到元氣滋潤,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能否活命,在此一舉!」

  蘇雲近乎瘋狂,拚命催動那八面朝天闕的烙印:「我倒要看看,十錦繡圖能否對抗復甦的天門,封印我的性靈!
  」

  八面朝天闕中無數神獸圖案復活,飛向天門,天門復甦,一股難以想像的引力傳來,牽引蘇雲的性靈,試圖將他
  的性靈拉入另一個世界!

  同一時間,十錦繡圖鎮壓蘇雲的靈界,讓蘇雲的靈界保持封閉狀態,而他的性靈,正是處在自己的靈界之中。

  天門的力量,與十錦繡圖的力量,在這一刻突然碰撞!

  蘇雲耳畔傳來一聲鐘鳴!

  那是熟悉的黃鐘的鐘鳴!

  他的氣血近乎狂暴般的提升,那是性靈神通中蘊藏的氣血與他自身的氣血相連,融合到一起,讓他回歸蘊靈境界
  !

  蘇雲雙眼中,無論仙劍還是天門鎮,或是波濤洶湧的北海和天外世界,同時旋轉,向四周隱去。

  他的眼睛復明,五感六覺悉數恢復,正堂的景致再度出現在他的眼中,那紅衣少女也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蘇雲怒吼,側身以臂為劍,出劍,劍挑梧桐!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4:53:27

  第0073章 仙劍斬人魔

  同一時間,坐鎮在十錦繡圖上的裘水鏡、田無忌和左松岩赫然發現,錦繡圖突然劇烈浮動,像是有一股可怕無比
  的力量在突破錦繡圖的壓制!

  神仙居中,童慶雲、文立芳與一眾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急忙來到窗邊,只見錦繡圖抖動起來,甚至讓四周的樓宇
  也跟著搖擺,險些撞到空中的那一道道雲橋!

  眾人驚慌不已,此時十幅錦繡圖已經融合歸一,變成一幅圖,又有裘水鏡這樣的絕頂高手親自鎮壓,竟還鎮壓不
  住!

  此時天色已晚,雲橋上有靈士點燃劫灰,點亮明燈,為道路照明。

  樓宇中也有一個個房間亮起了燈光,朔方城泛著明珠般的光芒。

  十錦繡圖的波動引起的波動,讓一盞盞明燈彭彭炸開,很快樓宇和道路都是漆黑一片!

  「人魔果真在圖中!」神仙居中的眾人驚呼起來。

  有人喃喃道:「帝師控制文聖公的大聖靈兵,竟然還鎮壓不住,如此吃力,人魔真的這麼強大嗎?」

  錦繡圖上空,鏡光如柱洞照下來,被衝擊得飄搖不定,而在明鏡之上,無數星辰的光芒從宇宙中洞照下來,在鏡
  中匯聚。

  此時,裘水鏡被衝擊得身形不穩,搖搖晃晃。

  文立芳見狀,心急如焚,咬牙道:「童僕射,人魔在圖中,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這個裘水鏡,到底是要鎮壓人魔
  還是要助人魔復生?他是在幫助人魔降臨!僕射,等不得了!」

  童慶雲遲疑,猛地咬牙,厲聲道:「文僕射,你我一起出手,務必阻止他,阻止人魔降生!」

  兩人衝出神仙居,各自祭起性靈神兵!

  童慶雲乃是文昌學宮的僕射,童家本身也是朔方城的大世家,他的性靈神兵自然是重寶一件。

  那神兵飛出,乃是一口三腳圓形煉丹爐,厚重無比。

  丹爐有四個風眼,風眼中鏤空著畢方圖案,隨著爐中的丹火溫度提升,那四隻畢方竟似活過來一般,在風眼中振
  翅遨遊!

  童家與朔方城一代的築基功法畢方神行養氣篇大有淵源,這門功法其實是童家的家傳功法,當年元帝推行官學,
  童家的老神仙便把自家的功法送了出去,傳授給朔方一代的官學。

  朔方無數士子,可以說都是承了童家的恩情。

  而童家的性靈神兵,也是帶有畢方的圖案,童家很多靈士,也都是觀想畢方,有不少靈士打造的靈兵也多有畢方
  圖案。

  另一邊,文立芳也將性靈神兵祭起,她的性靈神兵乃是一口奇特的銅鏡,銅鏡的構造極為複雜,被她輕輕一拉,
  那銅鏡像是剪紙一般,竟然錚錚錚前後分出無數個層面。

  銅鏡又與剪紙不同,每個層面之間相互向不同的方向運轉,中心的層面越來越明亮。

  文立芳是九原學宮的僕射,文家也是個大家族,儘管比不上童家,但也是世代相傳的世家,底蘊深厚。

  她的性靈神兵也是極為強大,只是並非是文家的寶物,而是九原學宮的鎮宮之寶。

  文家不像童家有著那麼恐怖的背景,因此她無法像童慶雲那樣隨手拿出一件重寶,只好動用九原學宮的鎮宮之寶
  。

  九原學宮常年在四大學宮中位列第三,有時候還能擠下陌下學宮排到第二位,其鎮宮之寶自然非同小可!

  夜晚,正是裘水鏡「最虛弱」的時候,而且裘水鏡正在「全心全意」的催動錦繡圖的力量對抗人魔,面對他們這
  兩大強者的突襲,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童僕射,文僕射,你們做什麼?」

  陌下學宮僕射田無忌見狀,不由大怒,厲喝一聲:「天雷照!」

  轟!

  天空中一團亮光炸開,天空中雷霆交織,光芒如瀑布般落下,圍繞錦繡圖形成一個巨大的罩子。

  但下一刻,田無忌的神通便被兩人破去。

  田無忌騰空而起,迎上童慶雲和文立芳。

  「老田頭閃開!」

  童慶雲大怒,全力催動丹爐,丹爐中神鳥鳴叫,熊熊火焰自其中飛出,化作長達數十丈的火浪。

  呼!

  四隻畢方神鳥在火浪的端頭振翅飛行,繞過田無忌,向端坐不動的裘水鏡衝去。

  與此同時,文立芳催動那面古怪的銅鏡,傾盡所能催動銅鏡威能,向裘水鏡轟去!

  就在此時,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大笑:「兩位僕射,謝了!」

  文立芳和童慶雲臉色微變,只見十錦繡圖四周,一棟棟樓宇的頂樓,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個屹立在黑暗中的身影,
  猙獰而強大,如同鬼魅!

  此刻這些身影竟然齊齊向裘水鏡撲去,哪怕是田無忌的天雷照神通殘存的光芒,也無法照出他們的身影和面目!

  「天市垣老無人區的妖魔!」

  童慶雲和文立芳臉色大變,文立芳失聲道:「這些無人區的老怪物,怎麼會盯上裘水鏡?糟糕!來不及收力了!
  」

  他們的性靈神兵威力已經爆發,根本來不及收力。

  直到此時,他們才回過味來,這是一場針對十錦繡圖主人的局。

  這個局的目的,不是為了釋放人魔,讓人魔復生,也不是在朔方城造成大動亂,而是重創甚至殺死十錦繡圖的主
  人,讓朔方城少了一個最強大的戰力!

  沒有了這個戰力,便無人能降服人魔,無人能對抗動亂,天市垣的無人區也可以因此而擴張,那些被鎮壓的妖魔
  鬼怪,便可以大張旗鼓的進攻朔方!

  只可惜,他們醒悟得晚了一些。

  突然,裘水鏡長身而起,天空中那面聲勢浩大正在接引天光維持十錦繡圖的明鏡,突然嗡的一聲洞照下來,明鏡
  嘩啦啦飛行,圍繞裘水鏡呼嘯旋轉。

  這一瞬間,四面八方的黑暗被光芒洞徹,裘水鏡身邊彷彿立著無數塊通透的鏡子,折射四面八方一切隱藏隱匿的
  身影,將每一個人的面孔照亮!

  不僅如此,他的鏡面折射出每一個人的神通,折射出每一個性靈神兵正在綻放的威力威能。

  裘水鏡抬手,手底出現一面面圓形如水幕一般的明鏡,迎上第一道神通。

  那神通正是丹爐中的畢方神鳥,呼嘯衝來,撞入明鏡中,發出咚的一聲輕響,像是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面發出的聲
  音。

  那畢方隨即化作鏡中的火鳥,振翅,卻一動不動,彷彿靜止在鏡中。

  裘水鏡手掌移動,空中次第出現一面面圓形水幕般的明鏡,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一面又一面水幕般的鏡面鋪開
  ,迎上一招招神通一口口靈兵。

  小石子砸入湖面的咚咚聲也連成一線,響個不停。

  唰。

  裘水鏡抖了抖衣袖,雙手背在身後,所有神通和靈兵,悉數消失一空,只剩下一面面漂浮在空中的水鏡。

  他從下午便開始接引天光蓄力,為的便是這一刻!

  四周正撲向裘水鏡的那些無人區妖魔不由得臉色大變,其中一頭老妖叫道:「他不是錦繡圖主人!快走--」

  裘水鏡四周高懸的明鏡之中,那些被定住的神通和靈兵突然威力爆發,從鏡中激射而去!

  童慶雲急忙高聲叫道:「水鏡先生,我並非是有意……」

  轟!

  他連中十幾道神通,倒飛而去。

  而四周中招的天市垣妖魔鬼怪更是不知多少,有的大妖當場炸開,有的直接魂飛魄散,天空中殘肢斷臂如雨般落
  下,其他妖魔鬼怪各自負傷,紛紛遠遁,在一座座高樓和一道道雲橋間跳躍不定,飛速遁走。

  那些妖魔很是強大,否則也不敢進入天市垣,然而面對裘水鏡,他們卻還要遜色太多,中招之後便知道倘若不逃
  ,必死無疑。

  「釋放人魔的那人誤中副車,但我誤中副車,並未將那人的真身引來。」

  裘水鏡面色一沉,衣袖一抖背在身後,揚聲道:「所有西席聽令,追擊窮寇,盡量活捉!一定要活的,必須要查
  出這些妖魔背後是誰在指使!」

  神仙居中,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聞言,紛紛縱身而去,追殺那些潛入黑暗中的妖魔。

  「水鏡先生……」

  童慶雲摀住胸口,嘴角帶血,踉蹌走來,聲音嘶啞道:「先生為何直接說出來要捉活口?若是這些妖魔背後有人
  主使,聽到這話,豈容他們活著回去?」

  裘水鏡背負雙手,直面童慶雲,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淡淡道:「童賢侄,我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讓幕後那人
  出手,殺掉這些妖魔。」

  童慶雲驚訝無比,抬頭看著他:「請先生指教。」

  裘水鏡背後的手掌掌心向上,掌心中出現一面明鏡,不疾不徐旋轉,神通內蘊,暗藏殺機,悠然道:「這些妖魔
  逃走的方向各不相同,幕後那人想要除掉他們,便需要調動自己的勢力。只要他調動勢力,便會暴露自己。」

  突然,朔方城的夜幕下,一聲聲尖銳的哨聲傳來,武神捕的聲音顯得異常嘹亮:「所有捕快聽令,擒拿妖魔,不
  能放走一個!城防!調動城防!」

  童慶雲臉色大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失聲道:「武神捕!難道是他?」

  裘水鏡盯著他,緩緩散去背後的明鏡神通,繼續道:「區區武神捕還不配做這個幕後主使,只是一個小嘍囉而已
  。就算幕後主使能殺死所有的妖魔,老無人區中還有更為古老的魔怪。那時候,這些老怪物便會因為這些妖魔之
  死而出賣他。」

  他轉過身,遙望朔方聖人所居的山莊,微笑道:「那麼,他就無處可藏了。」

  錦繡圖中,鐘聲響起,蘇雲以手為劍,傾盡所能,斬向梧桐!

  這一劍,是仙劍斬妖龍的那一劍,無敵的一劍,未曾有人能夠尋出破綻的一劍,絕不可能失手的一劍!

  嗤!

  劍芒如血,照亮天樓秀景,來到梧桐小腹!

  噹!

  又是一聲鐘響,蘇雲露出驚訝無比的神色,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掌。

  他這一劍,被擋下了。

  少女梧桐,將他這一劍擋下了!

  就在梧桐擋住這一劍的同時,少女的嘴角突然開始溢血,鮮血咕嘟咕嘟往外湧。

  她的五臟六腑開始受損,被強大的劍氣侵蝕,即將死亡。

  「好劍術!」

  少女梧桐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身形漸漸變淡:「你該如何向外面的人解釋,你不是人魔?」

  她處於瀕死狀態,身形消失,被送出錦繡圖。

  蘇雲呆呆的站在那裡,突然散去右臂氣血,踉蹌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天樓秀景的寶座上。

  他的左臂手肘搭在扶手上,左手撐著額頭,右臂無力的垂在一邊,陷入苦惱之中。

  是啊,現在,他該如何解釋自己不是人魔?


  第0074章 長生的奧妙

  錦繡圖下的平台上,幾個西席驚慌叫道:「快來救人!」

  少女梧桐被送出錦繡圖,五臟六腑都處在破裂的邊緣,口中不斷有血湧出。

  這在歷次的大考之中是從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在錦繡圖中受傷,最多是皮肉之上,不可能受到致命的傷害。

  十錦繡圖可以保護士子不受致命傷,但是這個姑娘卻在錦繡圖中受了致命傷,難道說有哪個士子能對抗得了十錦
  繡圖的壓制不成?

  一位位西席先生仰起頭,仰望十錦繡圖,目光閃動:「圖中剩下的那最後一個士子,恐怕便是復生的人魔!」

  「七天之前,我還是天門鎮的少年,我身邊有四隻狐狸,他們是我同學。」

  蘇雲靠在天樓秀景最高層的寶座上,看向門外,門外有著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宮殿的門戶,門外是碧璽般
  的天空。

  「那時候我唯一煩心的事情,就是鎮裡面有一位我尊重的老人可能不是人。」

  他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心中泛起閒愁:「這才過去七天時間,我怎麼便被捲入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之中?」

  他步履蹣跚的穿過長廊,來到宮門前,雙手搭在欄杆上。

  眼前的世界依舊明媚靚麗,海市蜃樓所化的大漠掛在天上,旁邊便是高入雲霄的梧桐樹,長橋如虹,穿過雲層蜿
  蜒而下,臥波湖上。

  靈界中的時間彷彿不流動一般,永遠的固定在這一刻,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鄉下的孩子進城上學讀書,為什麼這麼難?」

  蘇雲嘆了口氣,挪動一下右臂,他的右臂火辣辣的疼。

  右臂又廢了。

  他嘀咕著抱怨一句:「我只是想進城,和二哥想和弟弟妹妹一起讀書而已……」

  突然,天空中出現老者左松岩的面孔,巨大的眼睛像是天空中多出了兩輪太陽,骨碌轉動一圈,終於尋到蘇雲的
  身影。

  「左僕射,我如你所願,擊敗三萬士子和人魔,拿到了第一。」蘇雲面色淡然,仰頭道。

  呼--

  左岩松的面孔在天空中移動,排開天上的雲彩,甚至把太陽擠到一旁。

  那張面孔低垂下來,漂浮在蘇雲的面前,比天樓還要龐大,氣吐如風,氣吁如雷:「擊敗了人魔?你說你擊敗了
  人魔?」

  「天樓秀景的地面上,有她的血跡。」

  蘇雲抬頭仰望那巨大的面孔,依舊沉穩無比,道:「你可以查驗。」

  左岩松的左眼突然啵的一聲從眼眶裡跳出來,落地長出兩條腿腳,邁步往天樓秀景中走去,眼球後面還有長長的
  視神經和直肌斜肌。

  「有血跡並不能代表什麼。」

  那隻長出雙腿的眼球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我適才感覺到有股可怕的力量突破了十錦繡圖的鎮壓,那顯然不
  是你所能施展出的力量!倘若你就是人魔,那麼便是你突破了十錦繡圖的鎮壓,擊傷了士子梧桐!」

  話雖如此說,他還是走入殿內,採集了一些血樣。

  蘇雲面不改色,道:「是我自身的力量,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擊傷人魔。人魔,正是排名第二的士子梧桐。」

  儘管眼前這一幕極為荒誕離奇,但他卻見怪不怪。

  這裡是錦繡圖內部的靈界,靈界中發生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畢竟這裡是夢境,性靈所居之地。

  那眼球走了回來,縱身一躍,跳回眼眶裡,左右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在眼眶裡扎根。

  天空中的左松岩擠眉弄眼,過了片刻才恢復正常,冷笑道:「上使,你的意思是說,你自身的力量,還在十錦繡
  圖之上?適才是你強行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擊傷了人魔梧桐?」

  蘇雲無奈的點了點頭,試探道:「我這麼說,是不是沒有人相信?」

  「連我都不信!」

  左松岩飄在天空中的老臉皺緊眉頭:「即便我知道你是天道院士子,又知道你是大帝派來的使者,我也無法相信
  你能戰勝人魔,更不相信你能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

  蘇雲沉默片刻,道:「你不信的話,其他人更不會信。」

  左松岩點頭:「沒錯。」

  蘇雲嘆了口氣,調動氣血,湧入雙眼,激發八面朝天闕,頓時天門再度開啟。

  轟--

  十錦繡圖中的靈界頓時地動山搖,與天門的力量相衝撞,讓整個圖中靈界搖搖欲墜,似乎隨時可能毀滅!

  蘇雲散去元氣,天門關閉,這股恐怖的衝擊這才徐徐停止。

  左松岩臉色大變,看著蘇雲眼中有些敬畏:「前輩高壽幾何?」

  蘇雲錯愕。

  左松岩肅然道:「沒想到前輩是與裘水鏡那小子一樣駐顏有術,讓我誤以為是少年,沒想到卻是天道院的老怪…
  …老前輩!難怪可以戰勝人魔!前輩稍安勿躁,容我去想個主意。」

  蘇雲連忙道:「僕射,你誤會了!僕射,僕射--跑得真快!」

  錦繡圖上,左松岩悠悠醒來,急忙來到裘水鏡身邊,裘水鏡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讓童慶雲等人不敢近前攀談。

  左松岩顧不得許多,低聲道:「水鏡,圖中的蘇雲,是你們天道院的哪位前輩?」

  裘水鏡驚愕,轉頭看向他,露出不解之色。

  「你不用瞞我了,呵呵!」

  左松岩冷笑道:「你們是東都大帝的使者、欽差,來我朔方明察暗訪,你在明,蘇雲在暗!那蘇雲前輩,肯定是
  天道院的老怪物,一身修為實力極其恐怖,即便是文聖公的性靈神兵都壓不住……」

  裘水鏡挑了挑眉毛,抬手道:「你先等一會兒,我思緒有些亂,容我捋一捋。」

  左松岩耐著性子走來走去,裘水鏡過了片刻才整理出前因後果,試探道:「我是皇帝派到朔方的欽差,我在明?
  蘇雲是皇帝派往朔方輔佐我的暗使,在暗?」

  左松岩冷笑:「裝,你再裝!」

  裘水鏡定了定神,道:「你剛才說,蘇雲突破文聖公十錦繡圖的鎮壓,因此你稱他為前輩,覺得他是比我們倆還
  要古老的怪物?」

  左松岩心裡咯登一下,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裘水鏡道:「他不是。他是我教的。」

  左松岩悶哼一聲,原本便不高的身子頓時矮了一大截:「糟了,輩分一下子掉了兩輩!」

  裘水鏡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隨即被他隱藏起來,淡淡道:「你不必把我當成你的前輩的前輩,我不會佔你這個
  便宜。」

  左松岩吹鬍子瞪眼,咬牙道:「你已經在佔了!不說這個,蘇雲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眼中有東西。」

  裘水鏡遲疑一下,還是道出實情:「他眼中的東西至關重要,關係到長生的最後一步。當年平帝命人前往天市垣
  的天門鎮,為的就是研究這個東西。」

  左松岩打個機靈,聲音沙啞道:「就是這股力量,讓十錦繡圖這等聖人之寶也壓制不住,人魔也無法侵佔他?」

  裘水鏡點了點頭:「你應該知道七年前天門鎮的那場劇變。蘇雲的眼中,便是天門鎮的研究成果。」

  左松岩面色凝重,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長生的奧妙,藏於他的眼中……天道院都是些什麼怪物……」

  裘水鏡目光奇異,卻沒有指出他的錯誤。

  「現在唯一的難題就是,怎麼洗去他身上的人魔嫌疑。」

  裘水鏡道:「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人魔,那位人魔小姑娘很懂得操控人心。」

  左松岩鬆了口氣,笑道:「這有何難?你是捐出十錦繡圖的那位前輩,又是前代帝師,大帝的老師,適才你又力
  敵老無人區叛亂,平定了一場大劫。現在你的威望,只消挑起輿論,稍加推波助瀾,只怕能夠與朔方的聖人相提
  並論!你說蘇雲不是人魔,誰敢質疑?」

  裘水鏡恍然大悟,這便是人心向背!

  現在他的威望,甚至可以一言定人生死!

  蘇雲留在天樓中,靜靜等候,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過了良久,他四周的天空漸漸變得黑暗,蘇雲定神看去,只見自己又落在平台上,四周也都是士子。

  --普通士子對人魔一事一無所知,只知道老無人區妖魔鬼怪來襲,全城搜捕的事情。

  「這三萬士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度過了多麼危險的一夜。」

  蘇雲環視四周,心道:「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他們真幸福。」

  他本以為自己會被人重重盤問,但是沒有料到的卻是來了幾個自稱是文昌學宮、九原學宮和陌下學宮的首座西席
  先生,來勸說蘇雲報考他們學宮。

  「走開走開!」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走上前來,閒雲道人蠻橫的把那幾位首座西席先生推到一邊。

  塗明和尚滿面和善,寶相莊嚴,合十問訊,誠摯道:「小施主考得第一,可喜可賀,我們文昌學宮乃是四大學宮
  之魁首,小施主是否要來我文昌學宮?」

  其他三大學宮的首座西席先生冷笑不已,等著看笑話。

  「好啊!」

  蘇雲大喜過望,朗聲道:「久聞文昌學宮繼承文昌帝君的衣缽,教書育人,勸人向善,培育國之棟樑,乃天下官
  學之楷模。今日士子蘇雲,能夠得文昌學宮青睞,足以光耀門楣了!」

  平台上一片嘩然。

  三萬士子交頭接耳,這次大考第一的士子,竟然要報考文昌學宮?

  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更是驚愕,隨即化作憤怒:「文昌學宮好不要臉,往自己臉上貼金,欺騙士子!」

  當即有幾位先生便要上前,與閒雲塗明理論。

  這時,聖公子白月樓走來,躬身道:「塗明大師,我也想拜入文昌學宮求學,懇請成全。」

  四周又是一片嘩然,那幾個學宮的首座西席險些昏死過去,文昌學宮何時成了香餑餑?

  連聖人的弟子竟然也要去文昌學宮求學!

  李竹仙擠入人群,惡狠狠的瞪了蘇雲一眼,向閒雲道人道:「道長,我也想報考文昌學宮!」

  平台上頓時鬧翻了天,吵嚷聲一片。

  聖公子白月樓自然不必提,朔方李家的李竹仙卻是位列前二十的士子,李家是本地世家,深知文昌學宮的底細,
  居然也要報考文昌學宮!

  「聽說李家的大公子李牧歌,報考的也是文昌學宮。難道這文昌學宮不是排在四大學宮的第四,而是第一?」有
  士子議論道。

  少女梧桐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了過來,氣若游絲道:「道長,大師,學生也想拜入文昌學宮。」

  四周更是喧囂,連這次大考的第二名,也要報考文昌學宮了?文昌學宮是要上天了不成?

  就在這時,葉落公子擠入人群,叫道:「我也要報考文昌學宮!」

  眾人本來在嘩然,聞言突然安靜下來,無數雙目光紛紛落在葉落公子的身上。

  接著,眾人移開目光,繼續嘩然,議論紛紜。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5:35:51

  第0075章 朔方第四,全國前三

  蘇雲警覺的瞥了瞥聖公子白月樓和少女梧桐。

  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是想學聖人的偽君子,一個是人魔復生,倘若成為文昌學宮的士子,還不惹得文昌
  學宮雞犬不寧?

  李竹仙則在惡狠狠的盯著他,顯然還記著他踩自己裙角,害得自己被人打死的事情。

  蘇雲感覺到她的目光,回過頭來向少女報以善意的微笑,心道:「竹仙姑娘有李牧歌的照顧,應該沒有多大危險
  。」

  「笑也沒用!」

  李竹仙哼了一聲,臉擰到一邊,心道:「我生氣哄不好的!」

  「好啊!」

  塗明和尚笑瞇瞇道:「四位能夠成為文昌學宮的士子,是文昌學宮之幸。」

  葉落公子咳嗽一聲:「大師,不是四位,是五位,我也報考文昌學宮!」

  塗明和尚有些不太樂意,葉落公子但凡考了一分,他也不會拒絕,畢竟文昌學宮只能在其他學宮後面選拔士子,
  能考一分兩分的士子就算不錯了。

  但關鍵是這位葉落公子一分也沒有!

  而且他身邊還有十幾二十位被收買的士子助考,居然還能考成這樣!

  閒雲道人呵呵笑道:「文昌學宮有教無類,不論你是誰,都可以來求學。再說,葉家開琉璃廠的,特別有錢,若
  是捐給我們一棟樓的話……」

  葉落公子大受鼓舞,道:「我與大考排名第一、第二、第三的士子同學,與聖人弟子同學,這次回家,老爹非但
  不會打死我,反倒會大大褒獎我!捐一棟樓好說!」

  塗明和尚隱隱犯愁,悄聲道:「道士,人魔和聖人弟子都進來,咱們文昌學宮壓得住嗎?」

  「咱們自然壓不住,但老瓢把子壓得住。」

  閒雲道人笑容滿面,低聲道:「交給僕射頭疼去。」

  文昌學宮大露風頭,自然引起一番轟動,平台上熱鬧非凡。四大學宮在神仙居擺下宴席,請這些士子吃個晚飯。

  蘇雲尋到花狐等人,這才放下心來,幾人飢腸轆轆,吃了些東西填飽肚子。

  宴席結束,他們正打算離開,蘇雲突然耳畔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雲,狐,不要急著離開,我們先談一談。」

  蘇雲、花狐等人又驚又喜,急忙轉身:「先生!」

  裘水鏡卻沒有多少驚喜,臉色依舊如常,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尋一輛車,慢慢談。」

  蘇雲稱是,抱起青丘月,把小女孩放在自己肩頭,左手牽著狸小凡右手牽著狐不平,快步跟上他,花狐也快步跟
  上。

  平台上士子數量太多,他們好不容易擠出人群,來到雲橋上,只見到處都是等車的士子,還有些西席先生和捕快
  維持秩序。

  有人高聲道:「天市垣老無人區的妖魔入侵城裡,大家不要急著離開,等人多了一起走!還有,一定要有先生或
  者捕快坐鎮才可以走!」

  蘇雲等人跟著裘水鏡等了片刻,還是沒有等到負山攆,這時一隻巨鳥馱著二層小樓走來,李竹仙在樓上推開窗戶
  ,雙手托腮,朝他們笑道:「要上來嗎?我們缺少一位老師坐鎮。」

  這少女氣來得快,消的也快,早就不生氣了。

  蘇雲等人走過去,裘水鏡當先一步來到二樓,只見二樓比一樓要精緻許多,金鏤銀錯,暖玉溫香。

  「你四個下去,我與他們說話。」裘水鏡向李竹仙、青丘月等人道。

  「哎!」

  李竹仙乖巧的應了一聲,轉身下樓,待到了樓下,她這才醒悟過來:「不對!這是我的車,怎麼把我趕下來了?
  」

  裘水鏡氣血一動,形成一個圓圓的罩子,把二樓封閉,打量面前的蘇雲與花狐,露出一絲笑容:「一別小半載,
  你們都很不錯。青丘月、狸小凡他們的成績也都很好,我走之後你們能修煉到這種程度,出乎我的意料。」

  花狐心底由衷感激,躬身道:「先生教導有方。」

  裘水鏡搖頭:「我並沒有教導你們什麼。你們給了我錢,我教了你們十天,有什麼成就也都是你們的,與我無關
  。」

  蘇雲想起那一枚五銖錢,心裡暖洋洋的:「老師……」

  裘水鏡抬手,止住他的話,道:「我不是你們的老師,野狐先生才當得起老師這個名頭,我擔不起。雲,左松岩
  是怎麼誤以為你們是天道院士子和大帝使者的?」

  蘇雲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番,又取出自己在葬龍陵得到的幾塊天道院令牌,道:「他的誤解,應該是由這
  幾塊令牌而起,這幾塊令牌是得自葬龍陵。」

  裘水鏡聽得瞠目結舌,過了半晌這才吐出一口濁氣,哭笑不得:「松岩這傢伙,聰明過頭了。不過這誤解對你來
  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你自己當心。」

  蘇雲小心翼翼道:「先生的意思是?」

  「你冒充上使,處境很凶險,朔方城中有很多人不希望皇帝的欽差活著走出朔方。」

  裘水鏡翻看蘇雲得到的那幾塊天道院令牌,道:「剛才我出言在四大學宮的僕射和西席面前保下你,說你並非人
  魔。但我是東都大帝的老師,又曾在天道院任職,我保全你,會讓有心人懷疑你的身份。很快便會有人試探你,
  甚至取你性命。」

  蘇雲心頭一跳,試探道:「但我並非是真正的上使。真正的上使,是否會保護我?」

  裘水鏡微笑道:「你不用看我,我也不是上使。朔方城是否有上使,上使是誰,我一概不知。」

  兩人大眼瞪小眼。

  裘水鏡繼續道:「文昌學宮也很危險。這個學宮龍蛇混雜,裡面的老師的來歷都很古怪,你須得小心,有些不像
  善類。每年,文昌學宮都會死很多士子。另外一點,當心左松岩。」

  「當心左僕射?」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驚訝莫名。花狐問道:「我看左僕射是個很好的人,為何先生讓我們當心他?」

  「左松岩為人乖張,處事偏激,我和他幼年時期在一起求學,對他知根知底。」

  裘水鏡繼續打量這幾面天道令,眉頭卻皺了起來,道:「他就像是海裡的冰山,露在水面上的只有一成,九成藏
  在水下。現在他露在外面的身份是文昌學宮的僕射,他藏在水下的身份,只怕無法想像!」

  他以自身的氣血嘗試修復天道令,聲音低沉:「我的這位老同學,是個極為可怕極為危險的人。他雖然不是壞人
  ,但是他的理念他的抱負,無比強烈,與他走得近,我怕會連累你們。」

  蘇雲心中微動,他對左松岩的確瞭解不多。

  不過能駕馭得住學宮裡那些「不是善類」的老師,左松岩應該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花狐聽得心驚肉跳,詢問道:「先生,文昌學宮如此凶險,我們能否轉到其他學宮求學?」

  裘水鏡繼續修復天道令,不解道:「朔方最好的學宮,就是文昌學宮,為何要轉學?」

  花狐張口結舌,吃吃道:「朔方只有四個學宮,文昌排名第四,而且先生剛才說文昌學宮危險……」

  「學校是否好,不是看排名高低,而是看學的東西是否有用。朔方、陌下、九原三個學宮排名雖高,但他們只是
  書上的東西教得好,書外的東西教不來。」

  裘水鏡停手,道:「他們的士子走出學宮後看起來很厲害,但都是虛的。不動手還好,一交手都是飯桶。文昌學
  宮不一樣,書上的東西教得也算可以,但書外的東西教得更好。」

  他語重心長道:「文昌學宮雖然看起來土得很,學的東西也雜亂得很,不知何時就會死在學校裡,但是學到的東
  西是真的。性命相搏時,文昌學宮的士子存活下來的機會大很多。在我看來,朔方學宮在元朔只能排第四,但在
  元朔全國,文昌可以排上前三。」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裘水鏡雖說是在誇文昌學宮,但那句「不知何時就會死在學校裡」,還是讓他們心裡毛毛
  的。

  「天道院士子的令牌,叫做天道令,每一面天道令都是靈器,不是靈兵。」

  裘水鏡把那幾塊令牌還給蘇雲,點了點其中一塊玉牌,道:「這幾塊天道令多已經破損,我修了一下,只修好一
  塊。你可以嘗試烙印上自己的氣血,裡面的東西你自己先看,倘若看不懂可以來找我。」

  他微微一笑:「我住在城中天方樓的神仙居,教授士子是收錢的,半個時辰一個青虹幣。」

  「先生好貴!」蘇雲和花狐都嚇了一跳。

  花狐嘀咕道:「老師還不如去搶……」

  裘水鏡微笑:「搶來錢太慢。我只收二十個士子,一堂課只教半個時辰,賺錢比搶劫快多了。」

  花狐悶哼一聲。

  蘇雲收下令牌,心中納悶:「這令牌中有東西?是什麼東西?」

  裘水鏡深深看他一眼,大有深意道:「雲,你的年紀還小,原本應該認認真真讀書,不應該被牽扯到這些危險的
  事情中。但是既然你被牽扯進來,那麼就好好做東都大帝的欽差,不要引起文昌學宮的懷疑。」

  蘇雲凜然,起身道:「請先生指點!」

  裘水鏡起身,推開車窗,悠然道:「作為上使,該查的案子,你便去查。你不查,左松岩這個老狐狸便會懷疑你
  的來歷。他若是知道你不是上使,便不會保護你,但其他人不知道,所以那些人還是會殺你。」

  蘇雲心中一緊。

  涼風吹進來,遠處傳來一聲聲尖銳的哨聲和神通迸發出的光芒,甚至還可以看到火光,那是朔方城的高手們在追
  擊老無人區的魔怪。

  裘水鏡笑道:「而你查了,真正的上使也會保護你。」

  蘇雲試探道:「先生,那麼我該從哪裡查起?」

  裘水鏡塞給他一卷紙張:「你剛入城時遇到劫灰怪,那麼自然是從劫灰怪開始查起。」

  他越窗而出,蘇雲嚇了一跳,急忙衝到窗邊,只見鳥攆行走在雲橋之上,雲橋如同懸在空中的絲線,裘水鏡已經
  消失不見,不知所蹤。

  花狐懊惱道:「那本記載人魔秘密的古書,忘記給先生看一看了。對了下次去請教他時,提一提那本書,他若是
  要看,那就收他錢!」

  蘇雲關上窗戶,返回桌邊坐下,展開那卷紙張,接著劫灰燈的光芒看去,只見這紙張上畫的是劫灰廠的地底劫灰
  礦脈的走勢圖。

  他心中微動,這劫灰礦脈的地理圖,很像一座城市的形態,四通八達!

  「劫灰礦脈是在地底的,也就是說,在朔方城的地底,有一座被劫灰埋起來的城市!」

  蘇雲猛地抬頭,看向窗外的黑暗:「那座城市,是上一個世界毀滅留下的痕跡。這裡面隱藏著什麼秘密?水鏡先
  生為何讓我從這裡查起?」

  他的身旁,花狐想的則是另一件事情,道:「先生說左僕射是個極為危險的人,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那麼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面色凝重。

  這時咚咚的敲門聲傳來,李竹仙在樓下叫道:「二哥,我們可以上來嗎?」

  蘇雲擺手,花狐連忙道:「竹仙姑娘再等片刻。」

  李竹仙無奈,只好又與隨從們擠在下面的車廂裡。

  蘇雲取出那塊完整無損的天道令,眨眨眼睛,笑道:「二哥,先生說令牌是靈器,藏有東西。你覺得,這令牌中
  有什麼?」


  第0076章 我有一座天道院

  花狐對天道令也是頗為好奇,道:「適才先生說這東西是靈器,小雲,靈器和靈兵有什麼區別嗎?」

  蘇雲嘗試著控制自己的氣血,小心翼翼的流入天道令中,道:「我也不知。不過我猜測,靈兵應該是由神通形態
  煉製而成的寶物,那麼靈器應該是不依據神通形態煉製而成,有著特殊作用的寶物吧。」

  花狐仔細想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倘若蘇雲想要煉製一口屬於自己的靈兵,那麼他便需要依照大黃鐘的形態來煉製,他的靈兵必然無比複雜!

  而日常生活中,有些時候並不需要靈兵這麼複雜的武器,這時候便需要有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功能的靈器了。

  蘇雲的氣血漸漸深入天道令,以自身氣血滋養滋潤這塊玉質令牌。

  天道令的上一個主人已經死了一百五十年之久,這塊令牌早已沒有了烙印,變成無主之物,裘水鏡將它修復,但
  並沒有烙印自己的氣血。

  蘇雲嘗試烙印氣血,發現輕易間便可以把自己的氣血烙印在上面。

  然而就在他催動氣血,打算檢查天道令的功用時,突然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切換到性靈視線中!

  蘇雲驚訝無比,他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性靈神通大黃鐘正漂浮在自己的頭頂,而在自己面前,天道令變大了千
  百倍,化作一個兩三人高的門戶,漂浮在空中!

  「天道令為何會化作這種形態?難道說天道令其實是座門?」

  蘇雲移動腳步,來來回回打量,只見天道令所形成的門戶與天道令幾乎一樣,這是一座潔白無瑕的門戶,門楣上
  寫著天道院三個字,門框四周烙印著雲雷紋理。

  蘇雲轉到這座門戶的背面,果然看到一卷半展開的書籍圖案。

  「天道令只是座門嗎?」

  他不禁有些失望,用力推去,那扇玉質大門咯吱一聲向兩旁分開,蘇雲腳下突然出現白色的玉質石階,呼啦啦向
  遠處鋪去。

  一株樹木憑空裡出現,接著綠樹成排,綠草成蔭,出現在石階兩旁,一片瑰麗的天地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

  蘇雲驚訝莫名,後退一步,探頭向外張望,外面依舊是自己的靈界,並沒有這條道路,也沒有這片奇異的天地。

  「這是……門中有一片靈界!」

  他抽回身子,行走在這片靈界之中,卻見一片片學宮學殿憑空中湧現出來,許許多多士子、老師不知從哪裡冒出
  來,行走在這片奇幻的學宮中。

  蘇雲驚訝的往前走,有兩人從他身邊經過,議論聲傳入他的耳中:「寒煙先生,我覺得大天星元動功並不完美,
  還可以改一改,當從性靈元動這裡開始,可以讓丹元運行更快……」

  蘇雲轉頭,卻見那兩個性靈漸走漸遠,討論得很是熱烈。

  「新學中的渾天論我重新計算了一番,找出幾處錯誤,經過修正的渾天論可以用來確定天市垣群星的位置,查到
  天市垣這個地方的起源。」又有幾人從他身邊走過,邊走邊談。

  蘇雲神色錯愕,道路上的士子說的東西他根本聽不懂,他看向草坪上,那裡有幾位士子正在較量功法神通,神通
  威力讓他眼睛發直。

  「這裡是什麼地方……天道令,天道令……這裡不會是……不可能!」

  他一路來到前方的學宮,學宮極為龐大,氣勢恢宏,行走在這裡,有一種肅穆莊嚴的感覺。

  這裡的士子行色匆匆,各有各的事情,蘇雲東張西望,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他走到一處雕塑前,仰頭看去,不由怔住,那是裘水鏡的雕像,比裘水鏡真人還要高大許多。

  「水鏡先生……」

  這時,他又看到諸多雕像,他們有男有女,又老又少,被人供在大殿的兩旁。

  蘇雲一路看去,突然有人在身後笑道:「你是新來的?」

  蘇雲轉頭,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圓臉少年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後,那少年比他矮了半頭,身上穿著黑紅色衣裳,
  寬袍大袖,有著龍紋繡花圖案,只是臉色病怏怏的,看起來並不健康。

  蘇雲點頭,道:「我第一天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是新入學的,誰會在這裡看這些雕像?」

  那病少年好奇道:「誰考核你的?」

  蘇雲有些心虛,道:「水鏡先生。」

  「水鏡先生?原來是裘水鏡。」

  病少年喘了口氣,疑惑道:「他教的不好,不是被革職,回老家了嗎?怎麼還有權利選拔士子……你不知道這些
  雕塑是誰?」

  蘇雲心裡更虛,搖頭道:「我頭一次來,人生地不熟……」

  病少年笑道:「那麼你不知道我是誰?」

  蘇雲眨眨眼睛,整理衣著躬身見禮:「在下朔方蘇雲,敢問閣下是?」

  「我是定陶帝平……」

  那病少年眼珠子一轉,還禮笑道:「你叫我帝平就行了。」

  「弟平?還有人姓弟這個姓的?」

  蘇雲詫異,卻沒有多問,虛心求教道:「弟平……平兄弟,敢問這些雕塑都是誰?」

  「他們是天道院歷代帝師。」

  病少年帝平背負雙手,老氣橫秋道:「天道院歷代帝師負責教授天道院士子,每一個人都有著無邊的本領和知識
  。裘水鏡因為得罪了當今的大帝,大帝說他教的差,天天整一些虛頭巴腦沒用的東西,便把他革職,攆回老家了
  。你這個士子來歷有些不太正宗,裘水鏡沒有官職了……」

  突然他劇烈咳嗽起來,蘇雲連忙幫他拍一拍後背,病少年帝平擺手道:「不用了,我這是性靈上的病根。」

  忽然,一旁的大殿裡傳來讀書聲,蘇雲聽去,微微一怔。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他向殿內看去,卻是一位先生正在給兩個少年士子講解洪爐嬗變這門築基功法。

  「洪爐嬗變養氣篇,是天道院的築基功法,那位先生在這裡教導士子修煉天道院的築基功法,那麼這裡是……」

  蘇雲打量四周,露出難以置信之色,腦海中一個聲音炸響,來回翻滾:「天道院!這裡是天道院!我此刻身處天
  道院之中!」

  他終於確定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現在的他,就是在天道院之中!

  天道院這個至高無上的官學學府,並沒有建立在元朔國的國都東都城中,也沒有建立在現實世界中的任何一個地
  方!

  它沒有實體,沒有任何真實的學宮學院,因為,它是開闢出了一處靈界,建立在這處靈界之中!

  無論天道院士子身處何地,都可以通過天道令進入天道院,與其他士子交流彼此的所得!

  「蘇雲士子,你在發什麼呆?」

  病少年帝平神色不快,道:「我問你話呢!你這士子,恁無禮了一些。」

  蘇雲回過神來,壓下心頭的震驚,笑道:「是我不對,走了神,平兄弟剛才說了什麼?」

  帝平聽到他又叫自己為平兄弟,便不由得眉開眼笑,很是開心:「你來自朔方,朔方有個叫天市垣的地方你知道
  嗎?」

  蘇雲更加心虛,眨眨眼睛道:「聽過這個地方。」

  帝平來了精神,道:「天市垣有個地方叫無人區,那裡很是神秘。」

  蘇雲心裡更忐忑,以為他看出自己的來歷,正要溜走,帝平卻抓住他的手,低聲道:「無人區有個地方叫天門鎮
  ,那裡曾經發生過一場變故……」

  蘇雲心頭怦怦亂跳,以為他猜到自己的來歷,急忙感應天道令,收回天道令中的氣血!

  他氣血收回的一剎那,突然他的身軀飛速向後退去,速度極快。

  呼--

  他的身形在一剎那間退出天道院的門戶,出現在自己的靈界之中,而天道令形成的那道門戶轟然關閉!

  帝平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失笑道:「跑這麼快做什麼?這小子,聽到我說起天門鎮便跑,肯定藏著些秘密。
  他是裘水鏡招入天道院的,裘水鏡被我發配到朔方,多半會去調查天市垣,難道這小子與天市垣有關?有趣,他
  居然不認得朕……」

  這時,一個文臣從角落裡一路小跑來到跟前,躬身道:「陛下,臣有話要講。」

  帝平皺眉,道:「陸太常,不要叫我陛下!就是因為你們陛下陛下的叫來叫去,害得沒有人敢與我說話!朕想找
  個可以知心朋友都找不到!」

  那文臣顯然早就習慣了他的抱怨,逕自道:「陛下是否還記得七年前天門鎮劇變?」

  帝平揚了揚眉毛,小圓臉上滿是煞氣,面色不快道:「自然記得。適才我與那個士子閒談,被他喚起這段舊事,
  正想跟他談論此事。朕記得,當年朕派你前去主辦此事,你去辦砸了。」

  「陛下,那場劇變之後,臣率領南院前去調查,發現天門鎮的曲太常等人都已經死亡,肉身不知所蹤,只剩下性
  靈。」

  那文臣陸太常跟在帝平身後,沉聲道:「天門鎮只有一具肉身,是個孩童,應該是附近村莊的,被連累了,沒了
  氣息。臣命人造衣冠塚,安葬曲太常諸君,並為那孩童造墳。」

  帝平走出學宮,若有所思道:「後來你向朕匯報,說那孩童有些古怪,其他強者都沒有肉身,唯獨他有肉身。只
  是朕那時擔心朝天闕的下落,沒有搭理此事。你現在重提這件事……」

  陸太常亦步亦趨,道:「曲太常他們造了八面朝天闕,這八面朝天闕可以打通仙界,原本八面朝天闕在天門鎮,
  但是劇變之後便不翼而飛。這些年臣一直沒有忘記此事,還在調查朝天闕的下落。」

  帝平停步,不解道:「陸太常,你到底想說什麼?」

  陸太常停步:「陛下,臣沒有找到那八面朝天闕,但是剛才,臣看到被臣安葬的那個孩童了。」

  帝平身軀微震,目光銳利向他掃來,突然又開始犯病,大口大口喘氣,像是無法呼吸一般。

  過了片刻,他才恢復過來,聲音沙啞道:「你看到了一個死在七年前的人?他在哪兒?」

  「就是剛才與陛下說話的那個少年!」

  帝平抽了一口冷氣,站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

  朔方,雲橋,鳳攆,小樓搖搖晃晃,劫灰燈散發出明亮的光芒,照亮這棟不大的房間。

  蘇雲張開眼睛,只見天道令漂浮在自己的手心上,突然落了下來。

  花狐連忙問道:「小雲,天道令裡有什麼?」

  蘇雲定了定神,剛才天道院的經歷還像是夢境一般,讓他覺得有些不太真實,過了片刻,蘇雲道:「二哥,我如
  果說天道令裡面有一座天道院,你相信嗎?」

  花狐腦中轟然,吃吃道:「你再說一遍,天道令中有什麼?」

  「有一座天道院!」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5:57:46

  第0077章 兩個世界

  蘇雲將自己在天道令中的經歷說了一遍,猜測道:「天道令並非真的有一座天道院,而是每一塊天道令都是進入
  天道院的門戶。真正的天道院其實是建立在一座奇異的靈界之中,天道院的士子都是以性靈的形態進入其中求學。」

  「天道院?等一下,讓我冷靜冷靜!」

  花狐激動得走來走去,又打開車窗把腦袋探到外面,狠狠的吹了一陣冷風,這才冷靜下來。

  蘇雲靜靜等待。

  花狐關上窗戶坐下,試探道:「小雲,你的意思是,你通過天道令,可以用性靈形態,隨時隨地進入天道院?」

  蘇雲含笑點頭。

  花狐壓低著嗓音歡呼一聲:「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學到天道院的功法?我們還需要去文昌學宮上學嗎?」

  蘇雲思索道:「但我並非天道院的弟子,這塊天道令也不是我的,很容易出問題。適才我剛進去沒多久,便被一
  個叫弟平的人發現,只好逃出來。」

  「弟平?還有這麼古怪的姓?」

  花狐忍俊不禁,失笑道:「誰會姓弟弟?這人的祖宗怕是個膽小鬼,逢人就說我是弟弟你是哥哥,別打我,於是
  久而久之就姓弟了。」

  蘇雲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剛才的凝重神色不翼而飛,笑道:「這個叫弟平的,雖然名字慫得很,但人卻很厲害,
  一眼便看出我是來自天市垣無人區,還說出天門鎮。我被嚇了一跳,擔心他猜出我的天道令是撿來的,所以只好
  先逃了出來。」

  花狐問道:「他年紀多大?」

  「看起來不大,比我個頭還要矮一些。」

  花狐放下心來,惡狠狠道:「這種小屁孩,揍他一頓他就不敢胡言亂語了!你下次再進去,狠狠揍一頓,把他揍
  老實了!小雲,你別忘了,你是三萬士子中的第一人!」

  蘇雲為難道:「他像是生病了,不好打他。下次我先探一探他的底,看看他都知道些什麼。倘若他纏著我不放…
  …」

  花狐笑道:「那就打得他和地面一樣平,讓他人如其名!」

  他又興奮起來:「有了天道院教的功法,誰還去文昌學宮?小雲,你一定要把天道院的功法掏空,讓我們也可以
  學到天道院的功法!」

  蘇雲哈哈大笑,一人一狐躊躇滿志。

  突然,外面一陣喧嘩,這輛鳳攆傾斜起來,大鳥背上的小樓發出咯吱的聲響,樓中的眾人立腳不住,向同一個方
  向滑去,擠在一起。

  蘇雲急忙催動氣血,雙腳氣血化作兩隻龍爪,扣住樓面,走到窗邊向外看去。只見夜色中一尊高達十多丈的妖魔
  揮舞巨斧,與一位身軀魁梧高大的靈士對決。

  那兩人此刻正殺到雲橋之上,在橋上交鋒,天市垣老無人區的那妖魔身上披著破破爛爛的斗篷,招法怪異,大斧
  一動便是無數斧影紛飛。

  與他對決的高大靈士頭頂則是一張古琴,古琴無人自彈,音律如波浪侵襲,一波接著一波,一浪蓋過一浪。

  這兩人在雲橋上的對決引起橋上的混亂,再加上他們二人的實力極強,打得雲橋在空中搖搖晃晃,橋上的車攆很
  難穩住。

  不少獸攆正在調頭,折返回來,又與前進的獸攆衝突,堵在橋上,進退不得。

  那妖魔殺得興起,突然對橋上的車攆下手,一輛輛獸攆被掀上半空,獸攆中的乘客尖叫連連。

  「調頭,快調頭!」鳳攆的樓下傳來一位李家護衛的聲音。

  鳳攆車伕急忙勒了勒韁繩,讓大鳥調轉車頭,蘇雲和花狐站在樓上,向後窗看去,只見更多的獸攆和乘客被撒上
  空中,手舞足蹈,像下餃子一般向下方黑暗的城市中砸去。

  花狐低聲道:「這城裡,比鄉下危險多了,鄉下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蘇雲還未來得及說話,與那妖魔對戰的高大靈士動怒,琴音大作,向妖魔痛下殺手!

  就在琴音響起一剎那,蘇雲頭頂突然傳來噹的一聲巨響,大黃鐘不由自主浮現出來,他立腳不住,被一股無形的
  力量壓迫,雙足壓著樓面向後滑行!

  樓面鋪著的木板被他壓斷不知多少根,木板破碎,碎木亂飛!

  花狐驚駭的看著這一幕,只見蘇雲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壓迫得撞在小樓的牆壁上,死死貼在那裡,動彈不得。

  有形無質的大黃鐘懸在蘇雲頭頂,一半在樓內,一半在樓外。

  剛才正是這口鐘,讓蘇雲躲過一劫,否則這股可怕的力量肯定會要了他的性命!

  錚錚錚!

  琴音再度響起,琴音每響一次,鐘聲便跟著響一次,連續三聲琴音,鐘聲也連續震動三次,終於,小樓被蘇雲撞
  得轟然炸開!

  「那琴音看似是針對那頭妖魔,實則是對小雲下手!」

  花狐心中一驚,急忙縱身從小樓破洞中穿過,只見那車伕也被轟飛,向橋下跌去,只怕在劫難逃!

  蘇雲更是被琴音轟得飛向黑暗的夜空,空中傳來一聲聲鐘響,噹噹不絕,越來越遠,顯然那高大靈士還在對蘇雲
  痛下殺手!

  鳳攆沒有車伕的駕馭,大鳥像是沒頭蒼蠅一般亂跑,雲橋上到處都是車攆,鳳攆這樣跑很容易跌下雲橋。

  「二哥,保護好弟弟妹妹!」蘇雲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隨著鐘聲越來越遠。

  花狐急忙來到車伕座位上,雙手抓住韁繩,竭力控制這頭失控的巨鳥,心道:「駕馭獸攆很簡單,左耳是鳴,右
  耳是停,抖繩出發,抖兩下加速,猛拉是急停!我能行,我能行……」

  他從未學過如何駕馭獸攆,但素來細心,觀察過獸攆的起停,總結出一套規律,但這是他第一次駕馭獸攆,還是
  不免手忙腳亂。

  好在花狐聰敏異常,很快便熟悉駕馭技巧,馭使巨鳥向來路狂奔,沿途躲避其他獸攆,一路狂飆,驚險無比。

  巨鳥背上的二層小樓隨著巨鳥的狂奔而不斷破裂,尤其是被蘇雲撞破的地方,木頭四下橫飛,樓中負責保護李竹
  仙的隨從紛紛來到二樓警戒。

  但見後方,那高大靈士與那巨型妖魔還在廝殺,但琴聲卻突然停歇。

  蘇雲被琴音轟出雲橋百丈遠近,琴音停止,他頓時向下墜落!

  「在十錦繡圖中,我從海市蜃樓跳向天樓秀景,用的是築基修為。現在沒有了錦繡圖鎮壓,更摔不死我!」

  蘇雲在黑暗的天空中直接邁步,他的頭頂黃鐘忽刻度的畢方烙印頓時活了過來,一隻畢方飛出,振翅來到他的腳
  下。

  他邁開腳步,步步踏在天空中,一隻又一隻畢方從鐘內飛出,相繼墊在他的腳下,墊了一下之後,畢方便會重新
  回到黃鐘之中,化作氣血。

  他氣血所化的畢方神鳥難以承受他的重量,蘇雲斜斜向下走去,速度不快,無需擔心摔死。

  黃鐘不疾不徐旋轉,蘇雲走在高空之中,遙望黑夜中的朔方城,但見城中的燈火依舊通明,只是燈火中多出了許
  多不一樣的光芒。

  那是城中的靈士和捕快在追捕無人區妖魔,引燃的火光。

  這一夜的朔方城,注定是動盪而漫長的一夜,到處都有戰鬥爆發。

  「水鏡先生說有人會來殺我,沒想到這麼快便來了!」

  突然,琴音再度傳來,蘇雲頭頂黃鐘又發出噹的一聲巨響!

  在琴音中,黃鐘忽刻度中飛出的畢方頓時被琴聲擊殺,化作一團氣血消散!

  蘇雲立刻修為受損,身軀再難穩住,向下方跌去!

  「這個靈士,的確是針對我而來!」

  蘇雲在半空中轉身,向琴聲傳來之處看去,只見那靈士和那妖魔在樓宇之間縱跳如飛,向下方追來。

  那靈士與那巨斧妖魔還在戰鬥,戰況極為激烈,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個靈士在後方追趕。

  那高大靈士的頭頂,古琴彈奏越來越急,琴聲越來越清晰,壓迫得黃鐘噹噹不斷震動,將其神通威力抵消,然而
  蘇雲卻被他的神通壓住,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墜落!

  以這個速度砸下去,肯定必死無疑!

  「我進城之後沒有的罪過什麼人,只有這一次入學大考,我擊敗了許多士子奪得第一。不過,水鏡先生說,有人
  因此懷疑我,會來試探我,甚至取我性命!這些靈士的目標,應該都是我!」

  蘇雲目光閃動,突然頭下腳上,催動畢方神行,氣血爆發,他的身後一對畢方羽翼呼的一聲張開,迎著狂風舒展
  振翅!

  在錦繡圖中,他被壓制在築基境界,氣血難以承受墜落時的巨大壓力,但是到了外面,他的修為是蘊靈境界,氣
  血更加強大!

  狂暴的氣血衝擊,竟然在羽翼四周形成一圈火光,增添了幾分浮力!

  蘇雲心中微動:「元氣所化的火焰,讓畢方變的威力更強,倘若可以借助外力呢?倘若用劫灰來助漲火焰呢?」

  突然琴音錚錚作響,將他的氣血雙翼壓碎,蘇雲人在空中,縱身一躍,黃鐘中飛出幾隻靈猿,手臂在空中搭橋,
  讓他在空中快步奔行。

  琴音再度傳來,然而蘇雲已經落在一道雲橋的廊簷上。

  廊簷上是厚厚的積雪,蘇雲落在上面,雙足滑行,犁開漫天積雪,隨即積雪被他狂暴的氣血融化,形成細雨降落
  下來。

  蘇雲再度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從廊簷上一躍而起,畢方神翼張開,駕馭著烈火衝入細雨之中。

  他的身後,雲橋的廊簷被琴音壓得轟隆一聲崩塌!

  蘇雲在細雨中振翅向下方滑翔而去,畢方神翼上的火焰遇到雨水,發出滋滋的聲響,留下白皚皚的霧氣。

  他距離地面已經很近,突然琴音再度震動,蘇雲背後雙翼破碎,少年雙膝曲蹲,轟然落地。

  他的頭頂,琴音嘈嘈切切的傳來,蘇雲腳步移動,如同水中蛟龍潛游,瞬息間便來到數丈之外。

  他的身後,街道地面錚錚錚裂開,如同被無形的大刀劈開一般!

  空中傳來一聲冷哼,那高大靈士壓迫著那持斧妖魔,咚的一聲落地,那高大靈士抬手一撥琴弦,持斧妖魔頓時人
  頭落地。

  同時,蘇雲上方傳來青瓦浮動的聲音,一個個靈士在樓宇間跳躍,來到街道上,站在一棟棟樓宇第二層的屋簷上
  。

  蘇雲停步,冷靜的打量四周地形,尋找脫身的道路。

  這裡是朔方城的最底層,朔方城的頂層是高樓大廈,燈光明亮如同白晝,雲橋上車來車往,熱鬧非凡。居住在頂
  層的人們很少走下來,去地面看一看。

  而到了城市底層的地面,街道陰暗,地面潮濕,寒冷,路面上到處都是獸攆的糞便,空氣中泛著一股臭味兒。

  好在是冬天,道路結冰,臭味並不濃烈。

  街道上劫灰燈用的是劣質劫灰,含有許多雜質,昏暗不明,並不明亮,兩旁的店舖窗戶裡泛著暗紅色的光,用的
  劫灰應該也不好。

  幾個貓妖化作貓首人身人面的女人,站在街邊店舖的琉璃壁台中,慢慢的扭動著身子,眉眼輕佻,伸出小小的舌
  頭舔著手指,身後的尾巴如蛇般扭來扭去,做出妖嬈誘人的姿態。

  街道上有些行人,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有鼻子裡冒著白煙,低著頭在街角行走,腳步很快,哪怕蘇雲被人追
  殺,動靜極大,沒有人向這邊看。

  很少有人敢走在街道上。

  遠處的地面上還有著從雲橋上摔落下來的幾輛獸攆,還有十多具乘客的屍體,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在屍體邊翻
  找財物。

  這朔方城的上層光鮮無比,越往上便越是奢華,頂層甚至是神仙居,但是到了底層,竟像是兩個世界一般!



  第0078章 劫灰神翼

  從街道小巷子裡吹來的風寒冷刺骨,而且是貼著地面吹,讓人只覺腳脖子像是被刀割一般。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慘叫,有人從空中墜落下來,砸在兩旁的樓簷上,嘭嘭作響,過了不久這才落在地上,沒了
  氣息。

  「街面又髒了。」蘇雲聽到不遠處的店舖裡面有人說道。

  「明天早上會有人清理的。」

  蘇雲有一種荒誕離奇的感覺,生活在同樣一個城市裡,僅僅生活的高度相差幾十丈,便是兩個世界!

  朔方的貧富差距之大,令他只覺不可思議。

  不過他來不及多想,那高大靈士向他走來,步步逼近。

  蘇雲雙手抄進袖兜,袖兜裡面有一條麻繩和一包劫灰。

  左邊袖兜裡的麻繩是神仙索,右邊袖兜裡的劫灰則是得自那隻劫灰怪。

  他左手悄悄用力,碾碎了兩粒黃豆大小的劫灰。

  他心頭怦怦亂跳,必須小心翼翼,因為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和李牧歌一起點燃劫灰的場景!

  稍有不慎的話,他袖兜裡的所有劫灰都會爆炸開來!

  細細的劫灰隨著他的氣血,從袖筒中緩緩流出,漂浮在他身後。因為天色昏暗,劫灰又與氣血相容,因此難以分
  辨。

  「不愧是這次大考的第一人。小小年紀便躲過我的琴音襲殺,有如此功力,著實罕見。」

  那高大靈士感慨道:「我奉命來除掉你,那頭來自老無人區的妖魔只是掩護我殺你的幌子,沒想到我連他都殺了
  ,卻沒能殺掉你。我原本想把你的死,偽裝成一場意外,現在你讓我難辦了。」

  蘇雲笑道:「你也很不壞。你是蘊靈境界?你的琴音很獨特,在音律上你應該浸淫很久吧?只有真心喜愛琴律喜
  愛音樂的人,才能修成這種性靈神通。整個朔方城,像你這樣的靈士,應該屈指可數,想要查出你是誰一點也不
  麻煩。」

  那高大靈士心中一緊。

  蘇雲微笑道:「我若是死在這裡,文昌學宮只需要來這附近詢問一下,再查到你的頭上,估計只需要半天時間。
  當天晚上,你的人頭便會被割下來放在我遇害的地方,祭奠我。」

  那高大靈士哈哈大笑,向兩旁的店舖掃了一眼:「這街道上哪裡有人?」

  他的話音剛落,街道兩旁傳來嘭嘭的關門聲,那些店舖紛紛緊閉門戶,即便是店舖裡面的燈光也被人熄滅了。

  一間店舖裡傳來小孩子的哭聲,隨即變成被摀住口鼻的嗚嗚聲。

  而街道上的行人也或者匆匆離去,或者躲在又髒又黑的小巷子裡,沒有人敢露頭。

  「還有人嗎?」

  那高大靈士背負雙手向他走來,露出譏諷之色,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道中迴盪:「朔方底層的人,都是鄉下過來打
  工的,他們在城裡根本沒有身份。你死在這裡,官府來查,他們沒有一個敢對官府告狀,因為他們只要露頭,便
  會被趕回老家!」

  他冷笑道:「就算他們死在城裡,也是死在臭水溝裡的狗!這就是朔方底層世界的世道!」

  蘇雲緩緩後退,突然身後街道旁的二樓,一個靈士縱身落地,功法運轉,只聽錚的一聲,他的身後一輪圓月彎刀
  浮現出來,如輪,直徑七尺,散發出月色般的光芒,冷冷幽幽。

  蘇雲長長吸氣,鼓盪氣血,面朝那高大靈士,卻突然飛速向後退去,直奔那圓月彎刀靈士而去!

  那靈士催動彎刀,彎刀貼地衝來,速度極快,但彎刀旋轉速度卻很慢,快與慢的反差讓人難以判定其速度!

  眼看彎刀便要將蘇雲截肢,突然蘇雲騰空而起,從彎刀上空越過。

  「幼稚!」

  那靈士輕笑一聲,彎刀震動,嗡的一聲分裂,出現七口彎刀向空中的蘇雲同時斬來!

  蘇雲頭下腳上,腳的上空是大黃鐘,黃鐘忽刻度旋轉,一隻靈猿躍出,抓住蘇雲的腳將他拋起。

  那七口圓月彎刀錚錚錚在空中連斬,閃過一片月光般的光輝,又猛地合攏,圓月彎刀的光芒一照,光芒中一隻隻
  畢方神鳥飛出,撲向蘇雲。

  而在此時,蘇雲已經落在黃鐘之上,曲蹲縱身一躍,跳在半空。

  那幾隻畢方神鳥呼嘯追來,蘇雲突然施展出畢方變第五招,丹霞蔽日行,畢方雙翼展開,雙翼如刀,飛行旋轉,
  兩口鋒利無比的羽刃旋轉攪動,嗤嗤嗤,將追殺而來的畢方神鳥攪得粉碎!

  「你沒有學過蘊靈境界的功法!」

  那彎刀靈士見到他這一招,不禁失笑:「沒有學過蘊靈境界的功法,哪怕你是蘊靈境界,與我也相當於差了一個
  境界!」

  不同的境界有著不同的功法,蘇雲是蘊靈境界,但是功法還是築基境界的功法,根本無法把蘊靈境界的實力發揮
  出來。

  這就相當於兩個成年人開戰,一個手持鋒利無比的寶劍,另一個手持小木棍,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那彎刀靈士催動圓月彎刀從蘇雲背後襲來,刀光錚錚分裂,彷彿有七人重疊在一起施展七種不同的招式一般。

  而那七口圓月彎刀中又各有七隻畢方神鳥飛出,將彎刀燒得赤紅!

  沒有修煉過蘊靈境界的功法,根本無法抵擋如此絢爛的攻擊,這一擊足以將蘇雲碎屍萬段!

  就在此時,蘇雲身後的畢方羽翼摩擦地面,一道火光嗤的一聲將他的羽翼點燃!

  嗡--

  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到另一側的羽翼之上,火光明亮至極,比那些劫灰燈散發出的光芒還要熾熱,熊熊烈火將蘇雲
  的畢方神翼七層的色彩襯托的無比鮮艷!

  這一瞬間,四周的靈士恍惚間甚至看到蘇雲身後的畢方神翼化作了真正的羽翼,一根根羽毛,羽毛上的羽小枝,
  都清晰無比,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不好!」

  那高大靈士臉色大變,正要出手搭救,蘇雲振翅一擊,七口圓月彎刀,四十九隻畢方神鳥,悉數被劈成兩半!

  而蘇雲前方的那個彎刀靈士從眉心到胯下,出現一道紅色裂痕,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適才蘇雲左翼抵擋他的神通,一招將他神通劈開,右翼為刀,自下向上撩起,從他胯下撩到頭頂!

  「梁峰士子!」

  街道兩旁樓簷上,一個個靈士睚眥欲裂,有個女子落淚,呼喚道:「梁峰,你還好嗎?」

  那彎刀靈士整個人平平分成兩半,死於非命。

  「你們是士子?」

  蘇雲心頭一跳,失聲道:「朔方只有四大學宮,你們是哪個學宮的?」

  那高大靈士面色陰沉,厲聲道:「殺了他!」

  樓簷上一位位靈士飛速移動腳步,包抄而來,蘇雲顧不得多想,立刻埋頭向前衝去。

  他的身後,畢方神翼越發明亮起來,七色光芒閃耀,劫灰怪鮮血所化的劫灰被引燃,與他的氣血相融,讓他感覺
  到一股股狂暴的力量湧來!

  這股力量如此之強,甚至讓他半招長空展赤翮的威力,超越了那個名叫梁峰的彎刀靈士的神通,直接將梁峰斬殺
  !

  蘇雲原本以為添加了劫灰之後,招法的威力相當於半個靈兵,應該可以與靈士的神通抗衡,卻沒想到威力竟然如
  此之大!

  劫灰中的力量是一種極為古老的元氣,無比狂暴,將他的修為直接提升數倍,即便是右臂似乎也不那麼疼了。

  「這劫灰,到底是什麼東西?」

  突然,他腳下一個踉蹌,被絆了一下,只見四周無數磚瓦樑柱飄飛,飛速形成一棟高樓!

  蘇雲急忙振翅,腳步在牆壁上連踩,向上跳去,試圖在高樓封閉之前跳出這種神通。

  但已經來不及。

  他剛剛衝到樓頂,便見樓宇已近封閉,接著一堵又一堵牆在樓宇之中形成,從四面八方向他擠壓而來!

  這種神通,正是樓班樓聖人所開創的建築之學,建築成為顯學之後,雕樑畫棟,無不可成為神通。

  四面牆越來越近,同時蘇雲腳下和頭頂也有兩堵牆擠壓過來。

  施展樓班神通的那靈士縱身而起,兩腳落在自己神通形成的樓宇之上,全力催動氣血,喝道:「讓你為梁峰士子
  陪葬!」

  下方,嗤嗤嗤的聲音傳來,畢方神翼形成的七彩刀光從那幾乎實心的樓宇之中閃現出來,上下左右旋轉切割,眨
  眼間便將這棟高樓切得四分五裂!

  那靈士駭然,急忙縱身而起,手掌卻向下按去,一座高塔憑空出現,塔底旋轉,向蘇雲鎮壓而去!

  蘇雲揚臂一揮,羽翼暴漲,高塔還未形成便被劈開,而那靈士脖子一熱,便見自己飛了起來,而他看到自己的身
  體卻在向下墜落。

  蘇雲快步向前,突然一個個靈士從上方落下,堵住前方的道路。

  他的頭頂一尊佛陀坐鎮蓮花寶座之中轟然壓下,同時四面八方一道道神通向他攻來,讓人眼花繚亂!

  蘇雲身形旋轉,羽翼如潮,向四面八方攻去,只聽錚錚錚之聲不絕於耳,那些靈士的神通竟然被他悉數擋下!

  蘇雲不禁又驚又喜,縱身騰空,一跳兩丈高,在樓簷上腳尖一點,畢方神翼展開,便要振翅飛去。

  以他現在的氣血,再加上劫灰帶來的強大力量,他深信自己絕對可以凌空飛渡,將這些士子遠遠拋開!

  就在他振翅的一瞬間,琴聲大作,他頭頂傳來噹的一身巨響,黃鐘震動,蘇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碾壓,轟隆撞在
  街邊樓宇二樓的牆壁上,被那高大靈士的琴音神通死死壓住。

  蘇雲怒喝一聲,鼓動氣血,正要脫身,突然又是嘈切錯雜的琴音傳來,轟然壓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連同畢方
  神翼一起陷入牆壁之中。

  那高大靈士挑動琴弦,又是一聲琴音傳來,蘇雲喉頭一甜,身形從牆壁中彈出,順著樓簷滾落下來。

  啪嗒。

  蘇雲砸在地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抹去嘴角的血。

  那高大靈士三聲琴響,將他重創,他身後沾染劫灰畢方神翼也被震得粉碎!

  「你沒有猜錯,我們是士子。」

  那高大靈士走來,冷笑道:「兩年前我參加大考,考了第一。蘇雲士子,你我之間只相差兩年的時間,但你我的
  差距,像不像天壤之別?」

  蘇雲咧嘴笑道:「兩年時間,你才修煉到這一步?給我兩個月,我便能把你活活打死。」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6:25:39

  第0079章 仗義每多屠狗輩

  那高大靈士哈哈大笑,臉上卻毫無笑容:「難怪有人懷疑你師從裘水鏡,甚至懷疑你是天道院的士子。你膽氣很
  足,但是實力卻還差得遠。」

  突然一位女士子衝來,厲聲道:「他殺了兩位師兄,為師兄報仇!」

  那女子氣血湧動,神通爆發,手掌向前推去,身後赫然形成一尊六臂神人,高達丈六,長著三顆腦袋,每顆腦袋
  三隻眼睛!

  那神人便是她的神通,隨著她的手掌,那神人三條右臂一起揮拳向蘇雲砸去!

  蘇雲左手一翻,掌心光芒亮起,那是一輪氣血所化的太陽!

  日月疊壁養氣篇,朔方聖人所開創的築基絕學。

  蘇雲所用的是日月疊壁的第一招,日月麗天,只是他偷偷加了一點劫灰。

  「不好!」

  那高大靈士看到蘇雲掌心的光亮,不由臉色劇變,急忙催動神通,琴聲大作,將蘇雲轟得向後倒飛而去,狠狠撞
  在街道一間店舖的牆壁上!

  而蘇雲在中招的同時,日月麗天的招式卻已經遞出,那輪氣血所化的太陽迎上那女子的手掌和神人三隻拳頭,轟
  然碰撞!

  那女子駭然的看到自己五指炸開,恐怖的力量侵襲而來,讓自己的手臂不斷瓦解,一塊塊肌肉被撕裂,崩斷的筋
  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彈起,向後咄咄射去。

  這股力量將她的手臂上的血肉撕開,讓她看到自己的白骨,看到白骨在那力量的碾壓下化作齏粉。

  嘭!

  她和她身後的神人神通一起彈起,撞在街對面的牆壁上,被嵌在牆壁裡,眼神渙散,嘴角汩汩流血,頭一垂,便
  沒了氣息。

  蘇雲這一擊根本不是普通靈士能夠施展出的力量,而是帶著劫灰的力量,讓他這一擊爆發出比性靈神通還要強大
  的威力!

  若非那高大靈士出手及時,那女子恐怕連屍體也無法保存下來,會被蘇雲這一招日月麗天直接轟得粉碎!

  寒風從街道上吹過,四周一個個靈士從街道兩旁的樓簷上跳下來,默默的看著街道上的三具屍體,沉默無聲。

  他們斬殺那來自老無人區的巨型妖魔,也沒有死傷一人,但是遇到這個明明看起來很弱,而且傷了一條手臂的靈
  士初學者,卻被對方殺死了三人!

  「咳咳!」

  蘇雲從牆壁上掙脫下來,劇烈咳嗽,有氣無力的笑道:「兩年前入學大考的第一人,不過如此。這麼多招神通你
  都不曾殺死我,看來這兩年你沒有學到什麼東西啊。」

  那高大靈士哼了一聲,目露凶光,頭頂一張古琴浮現出來。

  這時,突然旁邊的壁窗裡傳來一個驚訝萬分的女孩聲音:「小雲!真的是你!」

  高大靈士停步,向一旁看去,卻是琉璃壁窗裡面的貓妖在說話。

  蘇雲抹去嘴角的血,向琉璃壁窗看去。那貓妖隔著窗戶打量他,又驚又喜,笑道:「真是你!你長這麼大了?」

  蘇雲只覺這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小時候聽過,努力回想,終於記起來了,咧嘴笑道:「你是毛家屯的毛二姐。
  我上次去荒集鎮趕集,伯父說你在城裡做工。」

  琉璃壁窗中,貓妖羞愧道:「你回鄉的時候,不要跟他們說我做什麼。我做的工不好,我騙他們說我在城裡的織
  布廠做工,你說出去我就沒臉做人了……」

  高大靈士冷笑道:「你不用擔心了,他活不過今晚,自然無法回鄉。」

  那貓妖推開壁窗,向兩旁門戶緊掩的店舖叫了一聲:「這是小雲,天門鎮的小雲!咱們同鄉!你們出來啊!都出
  來啊!」

  高大靈士殺氣騰騰,目光銳利無比,向街道兩旁掃去,喝道:「賤民作死嗎?」

  「小雲是咱們同鄉啊!」

  那貓妖還是有所不甘,大聲道:「前後村的鄰居!他從小就一個人,是天門鎮的獨苗啊!他要被人打死了,你們
  還不出來嗎?」

  高大靈士看著毛二姐目露殺機,淡淡道:「誰敢?」

  毛二姐差點哭出聲來,哽咽道:「小雲考上文昌學宮了,考第一呢,咱們天市垣第一個在城裡考第一的!他一天
  學都沒上呢!他是我們老鄉啊,他不應該死在這裡啊--」

  這時,街道上傳來咯吱一聲開門聲,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黑塔般的黑牛妖搖搖晃晃的走出來,肩上披著破敗的大氅
  ,站在毛二姐身邊,甕聲甕氣道:「小孩子就該去上學。人心都是肉長的,有牛家莊的夥計沒?出來啊!」

  高大靈士哼了一聲,正要說話,突然,咯吱咯吱的開門聲傳來,一間緊閉的店門開啟,從店舖裡走出來另外兩個
  牛首人身的牛妖。

  街道上被熄滅的劫灰燈又一個接著一個的亮了起來,一家家店舖點燃了燈,燈光中,一個又一個天市垣的妖怪推
  開了店門,默默的走出來。

  陰暗的小巷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有幾個躲在角落裡的人也走了出來。

  他們都是來自無人區的妖怪,被朔方城的繁華吸引,來到城裡打工打雜,從事著最低賤的工作,拿著最微薄的工
  錢,每天朝五晚九做工,吃的是最便宜的食物,住的是最狹小的房間,有人還睡在大街上。

  他們是朔方城中最普通的人,最不顯眼的人,生活在朔方城最底層的骯髒街道上,與上層生活的人幾乎沒有任何
  交集。

  他們即使死在朔方城,也沒有人會知道,除了親友,沒有人會關心他們的死活。

  可是他們還懷揣著夢想,想攢錢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官學裡讀書,求學,想讓自己的孩子擺脫自己日復一日重複勞
  作的命運,想讓自己的孩子能夠居住在城市的上層。

  那裡有明亮的房間,有陽光,有溫暖,有更遠大的前程。

  在平日裡,他們走過你的身邊,你會覺得他們非常麻木,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但是現在,寂靜的街道上,陸陸續續走出一兩百人,默默的站在那裡,手中抄著各種武器,都是菜刀板凳鐵棒之
  類的東西。

  他們並非是靈士,戰力並不高。

  他們只是在鄉下跟隨自己的父母長輩學了一些修煉方面的知識,或者在村莊的庠序裡跟隨妖怪先生學一些粗淺的
  武學,懂得一點變化。

  同鄉的情誼,還有對上學的渴望,讓他們站了出來。

  一隻老妖怪顫巍巍道:「士子老爺行行好,鄉下出來一個士子不容易,行行好……」

  突然,那高大靈士哈哈大笑:「仗義每多屠狗輩,書上說的果然沒錯。市井之中沒有文化的鄉下人,果然都是些
  熱血上頭的仗義傢伙,可惜愚蠢得很,只會白白送命。」

  蘇雲眼圈一紅,眼眶一片溫熱,大聲道:「各位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你們回去吧。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們快
  點回去吧!」

  街上沒有人動彈。

  那牛家莊牛頭人身的牛妖壓低著嗓音道:「小雲,我們在這裡,沒有人敢動你!你放心!」

  錚錚!

  琴聲響起,那牛妖突然倒飛而去,撞在牆壁上,腦袋一歪死於非命!

  街道上妖怪們發出恐懼的低嗚聲,有些騷動。

  那高大靈士冷笑道:「還不走嗎?」

  街道上那些看起來麻木的妖怪們沒有人後退,依舊死死抓住手中的武器。

  蘇雲眼眶裡的熱淚再難忍住,一下子湧了出來,只覺胸腔中熱乎乎的血一股一股的往上翻。

  他只是無人區中唯一的人類,並非是這些妖怪的同類,為了他而送命,值得嗎?

  這些妖怪平日裡沒有排擠過他,不把他當成異類,讓他有一個還算正常的童年,對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

  現在,還要為他送命嗎?

  「回去吧……」他嗚咽道。

  那高大靈士哼了一聲,淡淡道:「他們誰也回不去了。他們是你的鄉裡鄉親,有親情在,就算他們想回去當做什
  麼事都沒有發生也是不可能了。若是他們把你死在我手裡的事情說出去,文昌學宮肯定會除掉我。因此……」

  他向站在街道上的靈士下令:「諸位師弟,斬草除根!這條街上所有妖怪,統統剷除,一個不留!屍體送到地火
  池中,不要留下痕跡!」

  街道上諸多靈士紛紛低喝一聲,各自性靈神通浮現出來,有的是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刃,有的是神獸神鳥,有的是
  鐘鼎樓塔等器物,一個個散發出濃烈的氣血壓迫!

  蘇雲咬牙,這些無人區的妖怪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並不想自己這些同鄉因為自己而送命!

  可是,他又能做什麼?

  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那高大靈士的對手,非但自己會死,甚至還會連累自己的這些同鄉!

  他握緊拳頭,拳頭裡面是幾顆劫灰!

  他瘋狂提升氣血,他的身後,氣血形成的蛟龍扭曲,變形,然而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改變這一切!

  他無法救自己,更無法救無人區的同鄉!

  那高大靈士舉起手掌,街道上一位位靈士的性靈神通開始運轉,有一位靈士的神通已然爆發,搶先一步向那些無
  人區的妖怪殺去!

  就在那靈士動手的一剎那,一道箭光射來,貫穿他的胸口!

  那道箭光威力驚人,竟然將那靈士躍起的身形給釘了回去,將他釘死在樓簷下!

  其他士子毛骨悚然,不敢再動。

  高大靈士猛然轉身,厲聲道:「誰?」

  黑暗的街道上傳來噠噠的腳步聲,那是木履踩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只見遠處的街燈昏暗的光芒下,一個影子慢
  慢走來。

  「朔方城五層樓以上,歸富人和皇帝管。」

  一個讓蘇雲覺得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傳入所有人的耳中:「五層樓以下,富人和皇帝只要伸手,便會被砍掉。
  伸幾條手,砍幾條手。朔方學宮的林清盛士子,地下世界的規矩,你懂嗎?」


  第0080章 甘願野蠻,不做上流人

  「這個聲音……」蘇雲心中微動,一顆石頭總算落地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高大靈士的身上,心中默默道:「朔方學宮的士子,林清盛,兩年前的大考第一人……」

  那高大靈士臉色微變,向那道走來的影子看去,謹慎道:「是哪位前輩說話?在下的確是朔方學宮林清盛,也是
  朔方林家的林清盛,奉武神捕之命搜查朔方城作亂的妖魔。」

  「我當然知道朔方林家。如果不是因為你來自朔方林家,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那個影子漸漸接近,卻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圓圓的臉,笑瞇瞇的眼睛,胖乎乎的手,手中拎著個木頭箱
  子,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醫師。

  「現在城裡很亂,到處都是妖魔作祟,朔方學宮的士子居然趁亂闖到底層的街上濫殺無辜,大概你們死在這裡,
  也只是被人當成妖魔所殺。」圓臉醫師瞇著眼睛笑道。

  這個醫師正是蘇雲進入朔方學宮的第二天,塗明和尚請來為他醫治手臂的那個「普通醫師」,董醫師。

  董醫師其貌不揚,但是醫術卻精湛得很,蘇雲手臂受損,天門鎮羅大娘醫治都需要十天時間才能治癒,但他只需
  要半個時辰!

  那高大靈士林清盛瞳孔驟縮,更加謹慎,微笑道:「我們這些士子是假期時在武神捕麾下做事,賺些錢財,奉武
  神捕之命追殺老無人區的妖魔,也是為朔方城的安全著想。」

  他笑道:「前輩請看,這街道上遍地妖魔,因此我懷疑他們來自老無人區,所以才有了衝突……」

  「哪來的妖魔?」

  董醫師詫異道:「這條街上明明都是人,何來的妖怪?」

  林清盛向四周看去,心頭微震,只見剛才街道上那百十個無人區的妖怪此刻居然都化作了人的形態,一幅老實巴
  交的樣子!

  他旁邊一個靈士取出哨子放在嘴邊,正要吹響,林清盛屈指一彈將那哨子打得粉碎,微笑道:「前輩,這是個誤
  會。我們也因為這場誤會死了三個士子,都是朔方學宮的精銳士子,童僕射那裡肯定少不了責備。不如這樣,我
  們帶著妖怪和士子的屍體回去交差,此事就算接過。前輩意下如何?」

  他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那哨子是官府特製的靈器,只要用氣血吹動,便會響徹十多里,附近的官府差役便會聞聲飛速前來!

  但是在此之前,他們恐怕都要死在這裡!

  這個胖醫師深不可測,而且他並非是一個人前來,還有一個擅長射箭的靈士隱藏在暗處。

  所以林清盛不敢讓那靈士吹響哨子,吹響了,便再無轉圜的餘地。

  董醫師也不願意魚死網破,他固然可以殺死林清盛等一眾士子,但是官府來人那就無法收場了。

  倘若林清盛等士子都死在這裡,不但官府震怒,朔方學宮也會在盛怒之下血洗朔方底層一切妖怪!

  到那時,朔方的底層恐怕血流成河!

  董醫師揮手道:「屍體你們帶走。」

  林清盛鬆了口氣,命人把那三位靈士的屍體弄下來,幾個靈士又去把那個被林清盛斬首的妖魔拖出來。兩個靈士
  向蘇雲身邊的牛妖屍體走去,蘇雲聲音沙啞道:「不要動他。」

  林清盛的眉頭揚了揚,吩咐道:「這具屍體留下。」

  那兩個靈士退後。

  林清盛看了看蘇雲,滿面笑容,輕聲道:「恭喜蘇雲師弟大考第一,考入文昌學宮。師弟在十錦繡圖中一戰,聞
  名朔方,將來定非池中之物。為兄癡長幾歲,有句話還是要說一說。」

  蘇雲臉色淡漠:「師兄請講。」

  林清盛微笑道:「一個成熟的上層人物,眼中是沒有世仇的。我也是奉命辦事,這才有所得罪,這是公事公辦,
  並沒有私人恩怨恩仇在裡面。師弟,你懂我的意思嗎?」

  蘇雲漠然道:「請師兄明示。」

  林清盛微微皺眉,耐著性子道:「你我之間並沒有恩怨,只有公事的衝突,但是今晚過後,公事了結,你我說不
  定還有合作的機會,還有把酒言歡談論風花雪月的機會。這才是成熟的上層人物該做的事情。你以為呢?」

  「滾。」蘇雲面無表情。

  林清盛面色一寒,轉身走去,冷笑道:「鄉下蠻子,幼稚無知!」

  「兩個月。」

  他背後傳來蘇雲的聲音,林清盛停步,轉頭看來。

  蘇雲舉起兩根手指,聲音嘶啞,但卻如蒼雷,在這底層世界的骯髒街道上來回滾動:「我說過兩個月,我就能超
  過你兩年的成就!」

  林清盛哈哈一笑,搖了搖頭,向其他靈士道:「一個說夢的癡人。走吧。」

  蘇雲聲音在他身後傳來,炸響:「兩個月之後,朔方學宮門口,你我一戰,我打死你為我同鄉報仇。」

  林清盛也不禁動怒:「鄉巴佬,不識抬舉!好,兩個月後,學宮門前,分高下,也分生死!哼!」

  他揮袖離去。

  一眾人等飛速遠去,蘇雲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肺裡湧了出來。

  「你傷到了心肺,還強行發狠話,讓自己傷勢更重。」

  董醫師提著小木頭箱子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蘇雲,宛如打量一個寶藏,笑瞇瞇道:「你這個普通士子野得像匹無
  法馴服的馬,我很喜歡你的個性。不過你做錯了,你應該答應他。」

  他取出一套銀針,為蘇雲導出心肺處的淤血。

  蘇雲終於舒服一些,聲音嘶啞道:「先生,我是不是太不成熟?我應該答應他,與他化干戈為玉帛,日後好相見
  嗎?」

  董醫師悉心診治,道:「按理來說,一個成熟的上層世界人物,的確應該像他說的那樣,不記仇,最低也要做好
  表面兄弟。但是,你若是答應了他,我便不會為你醫治了,我會轉身便走。」

  他笑道:「我看重的不是圓滑世故,這世界上圓滑世故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相反,像你這樣有原則有堅持的鄉
  下野人,就太少太少了。我也曾想像你一樣。」

  他導出蘇雲體內的淤血,微微皺眉,起身道:「你用了劫灰這種東西提升你的氣血?你的血管和器臟被衝擊得破
  損,傷勢有些棘手……我在這條街上有一家藥鋪,去那裡為你細細診治。」

  蘇雲稱是,又看了看地上的牛妖屍體,心中一陣黯然。

  他翻了翻身上,取出身上所有青虹幣,交給毛二姐,低聲道:「二姐,幫我把這點錢交給他的家人。還有,兩個
  月後,請二姐帶著他的家人去朔方學宮門口,看仇人伏誅。」

  毛二姐默默的收下錢財,有些怯懦,低聲道:「小雲,回去之後別說我在城裡做什麼……」

  蘇雲點頭,跟著董醫師走向街角的一家藥鋪。

  「杏林醫師,一定要治好他!」毛二姐大聲道。

  蘇雲抬頭看去,只見那藥鋪的匾額上寫著杏林藥材鋪幾個字,走進去便是一股濃烈的藥材香氣撲鼻而來。

  董醫師屈指一彈,藥材鋪的劫灰燈亮起,他走入櫃檯裡面,一邊抓藥一邊道:「左僕射是個摳門的老頭,靠著他
  給我的那點俸祿只能勉強餬口,所以我便在街裡開了一家藥材鋪補貼家用。這條街上的人,基本都認識我。」

  蘇雲心中微動,這裡絕對不是一個舒心的地方,上層世界的車攆糞便落得滿大街都是,到了夏天恐怕便像是住在
  糞坑邊上。

  而且,這裡也絕非容易賺錢的地方,居住在這裡的都是些苦哈哈,做苦力的窮苦人。

  為這些人治病,恐怕賺不到什麼錢,反倒要往裡面倒貼錢。

  以董醫師的醫術,絕對可以在朔方的上層世界打響名氣,擁有萬貫傢私並非難事,甚至說不定可以住進神仙居那
  種地方去!

  可是他卻留在這裡。

  這位文昌學宮的普通醫師,有著不普通之處。

  「還有一件事,就是住在這裡特別方便。」

  董醫師抓好藥材,放在藥箱裡,胖乎乎的手掌在一扇藥櫃上輕輕一推,重重的門戶咯吱轉動,露出後面的密室。

  董醫師微笑道:「隨我來。」

  蘇雲走入櫃檯,跟著他走進這個藥材鋪的密室,只見這密室很是明亮,有著長長的廊道,廊道兩側是琉璃窗。

  這裡每隔幾步便有一盞劫灰燈,將琉璃窗內的東西照得通透。

  只見窗內是一個個大腦切片,切得無比纖薄,被兩片琉璃夾在一起,可以看到大腦最細緻的構造!

  「你知道大腦可以切成多少片嗎?」

  董醫師面帶詭異的笑容,兩隻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不等蘇雲回答,他便逕自道:「七千片。我得到了這個大腦,
  把它切成了足足七千片,封印在琉璃裡,讓其不腐,研究其構造。呵呵,只有解剖,才是格物致知的極致,其他
  的什麼儒道佛,都是他娘的異端邪說!」

  蘇雲打量,只見這廊道中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大腦切片,應該真有七千片之多!

  「不用怕,這不是人的大腦。」

  董醫師在前面走去,道:「我在留洋的時候,便已經把人腦格完了。那時我們去刨墳,挖出那些剛下葬的死人…
  …這些大腦,是老無人區的一個老魔的大腦,前面是他的神經,被我給剝出來了。」

  蘇雲走上前去,看到樹根般的神經體系,粗壯的神經連接著無數根鬚般的神經,成簇成叢,這些神經結合在一起
  ,便像是一個長著四條手臂的怪物!

  「無人區的老魔……到底是什麼怪物?」蘇雲喃喃道。

  「是老無人區。」

  董醫師糾正他道:「新無人區與老無人區比不了,老無人區裡面都是些可怕至極的老怪物,有些甚至是隨著天市
  垣一起從天外墜落下來的,不是咱們這個世界的物種。前面就是他的心臟了。」

  蘇雲突然眼前一黑,急忙催動氣血,這才恢復視力。

  他的耳邊傳來咚咚的心跳聲,強大而可怕的氣血壓迫讓他有些喘息困難。

  那是一套心臟血管體系,粗大的血管從心臟中延伸出來,連接著無數像纖毛一樣的細微血管,甚至可以從這些血
  管系統中看到手足頭頸肺腑等各處身體構造!

  「這是一個人形的怪物!」蘇雲駭然。

  那怪物的心臟居然還在跳動,血液還在循環之中!

  「這個怪物生前一定極為強大,極為可怕……不對,他應該還沒死!」

  蘇雲心頭怦怦亂跳,不住回頭看向那心臟。

  終於,他們來到密室的最深處,這裡是建在這棟樓宇最中心的密室,佔地約有四五畝,有著更多的琉璃窗,藏著
  更多不可思議的東西。

  蘇雲看得眼花繚亂,這裡的收藏有很多是妖魔鬼怪的肢體,以及他們的身體細微構造,他甚至還看到了一個偃師
  傀儡的骨架!

  「你好像不怕這些東西。」

  董醫師詫異道:「你也不怕我。真是古怪,整個文昌學宮除了老瓢把子便沒有不怕我董杏林的,其他士子聽到我
  的名字,嚇尿的不在少數。」

  蘇雲笑道:「內經有云: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

  董醫師又驚又喜,跟著誦念道:「其臟之堅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氣之多少,十二經
  之多血少氣,與其少血多氣,與氣皆多血氣,皆有大數!」

  蘇雲正色道:「黃帝內經,是解剖學之起源。解剖為舊聖顯學之大家!我看到先生的顯學造詣精深,看到的是大
  道,是舊聖黃帝的莫大道理,我為何要怕?」

  董醫師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我原本打算把你解剖了格一格,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些不捨得了!
  」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6:52:09

  第0081章 老、奸、巨、猾

  他此言一出,蘇雲真的被嚇了一跳,差點落荒而逃。

  董醫師笑道:「我也是學舊聖經典起家的,只是後來留洋。不用怕,我若是格了你,左僕射能把我給格了。我懷
  疑你不是這個世界的物種,只取你一點血……」

  他取來一根銀針,插在蘇雲的手腕血管處,銀針端口有血液流出。

  「你適才說解剖是顯學,這句話對,也不對。」

  董醫師接了兩瓶血,還打算再接幾瓶,見蘇雲有些扛不住,這才戀戀不捨的罷手,道:「你受傷了,便少取一點
  兒。解剖學並非顯學,最低從前不是。現在是否是,很難說。」

  蘇雲有些頭暈,道:「這是為何?」

  「黃帝內經雖是舊聖經典,但是儒學、佛學卻對此有所牴觸,說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說什麼肉身是臭皮囊,
  不容我們醫師解剖屍體,尋找人體奧妙,尋找傷病源頭。久而久之,民眾視我們這些解剖屍體的醫師為妖魔。」

  董醫師黯然道:「後來,我們的舊聖經典被色目人學了去,色目人通過解剖來格物,學會且掌握了更多的人體奧
  妙,窮格事物真理。嘿嘿,明明幾千年前便已經開創瞭解剖格物,卻因為迂腐,讓我輩學醫反倒要去留洋,跟色
  目人去學。從前色目人是我們徒弟的!」

  他搖了搖頭,心中有頗多感慨和無奈。

  蘇雲遲疑一下,道:「先生,劫灰給我造成的傷……」

  董醫師恍然,笑道:「藥材我已經給你開好了,那邊有一口大釜,是我平日裡熬藥的。你讓小遙給你弄點水,把
  藥材泡進去,自己脫光了泡在裡面。然後你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自己把藥水煮開,等到明天早上,傷勢便應該
  痊癒了。」

  蘇雲瞪大眼睛,張口結舌:「先生不是說我的傷勢有些棘手嗎?」

  「取血有點棘手,傷勢一般。你的肉身不夠強,承受不住劫灰的力量,而且你用的劫灰有點古怪,與其他劫灰不
  同,但是傷勢沒有大礙。」

  董醫師從藥箱裡取出藥材交給他,揮手道:「適才那些妖怪拚死保護你,我若是取你的血,他們還不打死我?去
  !去!不要耽誤我研究你的血!」

  蘇雲向牆角看去,果然看到一口一人多高的青銅大釜,他踮腳往釜中看去,裡面乾乾淨淨沒有半滴水。

  「哪個是小遙?」少年四下張望。

  就在此時,盤繞在柱子上的一條螭龍突然活了過來,頭顱垂下,長長的龍鬚在蘇雲面前晃動,口中傳來少女柔柔
  的聲音:「我是小遙。師弟稍微等一下,我作法喚來清水。」

  蘇雲嚇了一跳,只見這螭龍通體雪白,銀色的鱗片上偶爾會反射一點點細微的七彩虹光,她的身體兩側各有一道
  銀線貫穿身體,龍爪鋒利,扣在銅柱上。

  這是一條幼年形態的螭龍,應該是由銀鯉魚修煉化龍,有著少女嬌柔的聲線,比全村吃飯焦叔傲那種毒蛟溫柔許
  多。

  螭龍小遙作法,只見活水自來,空中出現一道無根的泉水,注入青銅大釜之中。

  蘇雲把藥材投入大釜之中,很快,大釜便注了大半的水。

  蘇雲脫衣,那螭龍小遙連忙轉到銅柱後面,驚怯道:「我是女孩,我不看你……」

  蘇雲脫得一乾二淨,跳入大釜中,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以自身熾烈的元氣熬煮藥材,很快這一釜藥水便冒著濃
  濃的白氣。

  藥材的藥力熬煮出來,通過他的肌膚滲入體內,蘇雲頓時感覺到氣血變得活潑起來,身體髮膚開始自我修復,心
  中不禁暗讚:「董醫師真是妙手回春!」

  那螭龍小遙聽到水燒開時發出的聲音,這才從柱子裡繞過來,讚道:「你的元氣真純。」

  蘇雲好奇道:「前輩是董先生的友人?」

  那螭龍小遙連忙道:「我不是前輩,我也是文昌學宮的士子,趁著放假在這裡勤工儉學,為先生打下手,賺些錢
  補貼家用。」

  她有些羞愧,扭捏道:「我家很窮……」

  「別信她。」

  董醫師的聲音傳來,道:「她是無人區回龍河裡的世家,住在河底,家裡多得是金銀財寶。你若是能娶了她,你
  下半輩子便不用奮鬥了。」

  蘇雲驚訝道:「姐姐也是無人區的?我也來自無人區!」

  螭龍小遙又驚又喜,笑道:「弟弟你來自哪裡?」

  「無人區天門鎮!」。

  螭龍小遙原本還在興奮遇到同鄉,聽到無人區天門鎮這六個字,不由臉色一變,把蘇雲晾在那裡,不再跟他說話
  。

  過了片刻,這條螭龍又跑過去幫助董醫師驗血了。

  董醫師好奇道:「怎麼不理他了?很好的一個男孩子,結為道侶對妳來說有很大益處。妳年紀也到了該成家的時
  候了。」

  「天門鎮的。」

  螭龍小遙縮了縮頭,低聲道:「天門鎮裡頭都是厲害至極的鬼神,不敢招惹。倘若將來萬一分手了,我家大人打
  不過他家大人。」

  董醫師回頭看了看泡在釜裡的蘇雲,只見蘇雲又困又累,再加上藥力發作,少年已經靠在大釜邊睡著了。

  儘管睡著了,他卻還在催動畢方神行心法,大釜裡的藥水還在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

  「他的血是普通人的血,沒有異種血緣。」

  董醫師皺眉,低聲道:「這就奇怪了。他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能催動那麼強大的氣血?真想把他切成片格了,
  可惜老瓢把子那裡無法交代……」

  朔方城的這一夜,顯得極為漫長。

  蘇雲路上遇到截殺之時,正值朔方城最亂的時候,城中無論是四大學宮還是各路世家豪強,都是高手盡出,圍追
  堵截,試圖將入侵朔方城的妖魔斬殺。

  上層世界火光四起,戰鬥不斷,左松岩一直跟在蘇雲的車攆之後,蘇雲遇襲時,他看在眼裡,卻並沒有施以援手
  ,而是看著蘇雲遇險。

  蘇雲在街道上被圍困,被重傷,他同樣也沒有出手,而是觀察林清盛等人。

  等到董醫師出面,蘇雲安全之後,他這才離開。

  左松岩離開底層的街道之後,漫步在朔方各個城市群落之間,觀看一場場戰鬥,但卻從不出手。

  所有的戰鬥之中,朔方城的縣尉武神通最為引人矚目。

  但左松岩關注武神通,並非是因為武神通的實力強大,而是試圖從他的功法神通中尋找出他背後的那人的影子。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沒有如願,武神通的功法神通乃是典獄之學,以鎖拷搏殺為主,擒拿格殺兇犯,絲毫沒有
  那人的影子。

  「這場人魔之亂,背後有人推波助瀾,能夠調動天市垣老無人區的妖魔鬼怪,而且這麼大規模,只有一人才能辦
  到。」

  左松岩低聲道:「這個人,曾經孤身一人前往老無人區,鎮壓了那裡的妖魔鬼怪。他有能力鎮壓他們,自然也有
  能力讓他們為自己辦事。」

  孤身一人鎮壓老無人區的,正是朔方城中的那位聖人!

  當年老無人區作亂,危害到朔方一代的百姓安全,那位聖人剛剛被貶官,回到朔方靜養,見百姓有危險,於是孤
  身殺入老無人區,與老無人區的各路妖魔甚至更為可怕的存在大打出手,戰鬥五天五夜,一力鎮壓老無人區,從
  此再無動亂。

  聖人也是因此名聲大噪,在朔方城已經無人稱呼他的名姓,只以聖人來稱呼他,甚至連他的弟子都被稱作聖公子。

  只是,左松岩等到現在,這位聖人到現在還未露面,還未出手,似乎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讓他有些吃不準。

  其實,在明眼人的眼中,他已經暴露了自己就是那個捐出十錦繡圖的前輩。

  因此,趁著他修為尚未恢復,今夜除掉他是最佳的選擇!

  但是左松岩在城裡遊蕩這麼久也不見有人出手,讓他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懷疑。

  「帝師水鏡,你久居廟堂之高,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世俗,什麼才是江湖了。」

  左松岩突然感慨道:「你回到朔方之後,也是高居在神仙居中,沒有來過朔方的底層世界。今晚的見聞,你有何
  感受?」

  他的身後陰影中,裘水鏡默默的走出,看著夜幕下的朔方城,面色平靜道:「蘇雲逃到朔方的底層世界,底層世
  界的景象的確驚到了我。在東都,看不到妖人混居的景象,也看不到底層人生活疾苦。我初次見到鄉野之中這麼
  多妖魔,甚至還有降妖除魔的念頭。」

  他一直跟著左松岩和蘇雲等人,他也在等待那位聖人出手。

  左松岩冷笑道:「東都看不到,是因為你站得太高,廟堂之上的達官貴人和皇帝,哪個能看得到底層?」

  裘水鏡微微皺眉。

  左松岩轉過身來,正視自己這位老同學,言語之中不乏攻心之術,咄咄逼人:「到了朔方之後你便應該看得到吧
  ?可是你到了朔方之後,便高居神仙居中,不下底層,根本不知底層疾苦。今夜所見,是否讓你有所改觀?」

  裘水鏡嘆了口氣,道:「左松岩,這就是你造反的理由?」

  左松岩沉默下來。

  裘水鏡繼續道:「你是十錦繡圖的主人,無論誰來掌控十錦繡圖,你都是這十幅圖的主人。圖中發生的一切事你
  都一清二楚。人魔入圖的那一刻,你便知道誰是人魔。但是你遲遲沒有動手誅殺人魔,而是將她從蘇雲的劍下救
  走。老同學,你放過她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天下大亂嗎?你與釋放人魔挑起動亂的那人,有何區別?」

  「呵呵……」

  左松岩蒼老的面容抖動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水鏡,你來朔方,是來查我的?」

  裘水鏡淡淡道:「那人放出人魔,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威望,取東都大帝而代之。而你放過人魔,是為了造東都大
  帝的反。」

  「這世道,不應該造反嗎?」

  左松岩白髮衝冠,大步走到裘水鏡面前,他個頭矮,裘水鏡個頭高,他需要仰視裘水鏡,但氣勢上卻有如頂天立
  地的巨人:「水鏡,朔方的底層,你也看到了!不絕望嗎?這個世界,你不想砸爛它?」

  「然後呢?」

  裘水鏡反問道:「你砸爛之後,再造一個新的世界,還不是與這個世界一樣,被世家大閥把持,沒有半點改變?
  想造反?首先你要有除掉當前世界的毒瘤,建一個更好的世界的辦法,而不是單純的砸爛他!沒有的話,你還是
  給我老實一些!」

  左松岩惡狠狠的盯著他,裘水鏡絲毫不讓。

  突然,左松岩後退一步,哈哈笑道:「水鏡,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要造反吧?我是文昌學宮的僕射,怎麼可能造
  反?」

  裘水鏡看著他,過了片刻也露出笑容:「松岩,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大帝派來查辦你的欽差吧?我只是被革職的
  山野散人。」

  兩人相視一笑。

  「那人既老且奸,又巨又猾,大概是不會出現了。」

  「大概是。」


  第0082章 他有靠山

  蘇雲一覺醒來,只覺身上的傷痛不翼而飛,連忙起身,一旁傳來螭龍小遙柔柔的聲音:「雲師弟,你的衣服我洗
  過了,用法術抽乾了水,已經乾了,就放在釜邊。」

  蘇雲張望尋找,只見螭龍小遙又躲在柱子後面,羞於見他穿衣。

  蘇雲慌忙穿上衣裳,梳整一番,螭龍小遙從銅柱後走出,化作了一個白裙子姑娘,齊劉海,長髮披肩,白裙子上
  有著螭龍銀色鱗片狀的點綴,腳上穿著一雙白襪子。

  這裡很是溫暖,因此她穿的不多。

  「這是豬鬃毛刷子,上面是我用竹鹽熬製的藥膏,你用它刷牙漱口。」

  螭龍小遙遞過來一個刷子和瓷杯,道:「先生已經在藥材鋪備好早餐,洗漱完,咱們便去吃早餐。」

  蘇雲早就覺得飢腸轆轆,點頭稱是,用豬鬃毛刷刷了牙,只覺口齒清新,欣喜道:「這個好。學姐能否給我一些
  ?」

  螭龍小遙很是開心,穿上鞋子,道:「我做了很多,你若是喜歡,我送你一小缸便是。」

  蘇雲稱謝,兩人向外走去,不多久來到藥材鋪,董醫師已經把門板拆了,對付成一個桌子,上面放些豆漿包子小
  菜之類的東西。

  董醫師瞥見他們,招了招手,蘇雲和螭龍小遙上前坐下。

  「你把身上的錢都給別人了,身上肯定沒錢。吃飽之後,你去找你的夥伴討點錢,把藥費付了。」

  董醫師想了想,道:「還有,今早的飯錢也付了,算你請我吃飯。」

  蘇雲稱是,道:「我二哥那裡還有些錢。」

  董醫師向螭龍小遙道:「你跟著他一起回學宮,把錢討來。」

  螭龍小遙猶豫道:「小雲也是學宮的士子,而且考了第一,為學宮長臉……」

  董醫師道:「治病救人必須收錢,不能有例外。人們見你不收錢,便會要求你為他們診治也不收錢,進而要求其
  他醫師也不收錢,否則便要以道德來辱罵他們。久而久之,便沒有人學醫了,人們有病也無人醫治。咱們學醫的
  ,第一條規矩就是,不要想著做聖人,聖人只會壞事,把好端端的人們養成刁民。」

  螭龍小遙稱是。

  蘇雲也若有所思。

  「還有,昨晚你用來提升自己氣血威力的劫灰很古怪,與尋常的劫灰不同。」

  董醫師眼睛瞇成兩條縫,道:「從哪裡得來的?」

  蘇雲沒有隱瞞,道:「劫灰怪身上的,應該是劫灰怪的血肉所化。」

  「劫灰怪?」

  董醫師興奮起來,小眼睛張開,像是刀子一般銳利:「你若是能帶給我一隻活的劫灰怪,今後你所有的傷,我全
  包了,不收分文!你若是能帶給我兩隻,我還可以付錢給你!」

  蘇雲也不禁興奮起來:「好!一言為定!」

  董醫師擦了擦嘴,站起身來,道:「還有,你昨天晚上逞強,答應了人家兩個月後要在朔方學宮門前打死人家,
  這件事別忘記了。我附近的鄉里鄉親都知道了這件事,適才我去買飯,他們說到時候要去看一看。」

  蘇雲心中一凜:「勞煩先生告訴他們一聲,我定不食言!說兩個月打死他,就兩個月打死他!多出哪怕一天一個
  時辰一秒,都算我輸!」

  董醫師嘿嘿笑道:「別說大話。人家也是入學大考第一人,而且早你兩年入學,早就修成靈士。」

  蘇雲不再說話,大口吃著包子,喝著豆漿,只覺渾身充滿了要打死林清盛士子的幹勁。

  吃罷早飯,他與螭龍小遙走出杏林藥材鋪,在朔方城底層的小巷子裡鑽來鑽去。

  朔方底層地理複雜,巷道眾多,好在蘇雲善於記憶,任何地方但凡走過一次都不會忘記,哪怕是天門鬼市他也是
  輕車熟路。

  他還是頭一次來到朔方的底層,不免東張西望,只見朔方底層的街道儘管不如上方世界繁華,多是窮苦人居住在
  這裡,但是卻有一種濃郁樸素的生活氣息。

  凜冬的早晨還十分寒冷,街角巷邊便有許許多多早起的底層人,各種小攤擺開,煎餅果子包子油條,辣湯豆漿,
  冒著騰騰熱氣。

  這些小攤盡量避開街道,藏在一棟棟樓宇的屋簷下,街道上乾淨了許多,應該是天還未亮的時候便有人前來清掃
  大街。

  朔方的底層世界,偶爾會經過一兩輛車攆,往往是老年的負山獸,負山獸背上的木樓也是破破爛爛,而駕馭車攆
  的車伕也往往是衣著破敗的老人。

  螭龍小遙帶著蘇雲從一棟棟大樓的屋簷下穿過,街邊還有幾盞劫灰燈沒有熄滅,不過燈裡的劫灰已經燃燒得差不
  多了,沒有多少光亮。

  「學姐叫什麼名字?」蘇雲抱著一個小藥罐子,裡面裝的是刷牙的藥膏,跟著這個白裙子女孩,詢問道。

  「忘記告訴你了,我叫池小遙,比你早幾年考入文昌學宮,是你學姐。」

  螭龍小遙腳步輕快,裙擺在身後飄啊飄的,回頭笑道:「我是學醫的靈士,大你三年。董醫師叫杏林,別人都叫
  他杏林先生,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一點也不小氣。」

  這個女孩,明媚陽光,讓蘇雲臉上也不禁多出幾分笑容。少年笑道:「杏林先生自然不小氣。他若是想發財,只
  怕早就富可敵國了。」

  這時,一輛車攆在他們身邊停下,車攆二樓窗戶打開,裡面有紅衣少女笑道:「原來是蘇雲學哥,還有一位漂亮
  的學姐。你們打算去文昌學宮嗎?我也是去學宮,正好順路。」

  蘇雲心頭一跳,有些不太想上車,但池小遙卻已經爬了上去,笑道:「師弟上來,搭個順風車!」

  蘇雲無奈,硬著頭皮上車,跟著池小遙來到二樓。

  池小遙坐了下來,看著對面的紅衣少女,不禁驚讚道:「妹妹好漂亮!小雲師弟,你從哪兒認識的這麼漂亮的小
  師妹?」

  蘇雲哼了一聲,坐在她的身邊,屁股往裡懟了懟,把池小遙擠到裡面。

  池小遙委屈的撇嘴。

  蘇雲看著對面的紅衣少女,淡淡道:「傷好了?好得挺快。大考時我還以為妳會死在外面。」

  「你也是啊。」

  那紅衣少女噗嗤笑道:「我還以為學兄會被人當成人魔,當眾打死呢。按理來說,你昨天晚上就應該被人打死掉
  的,沒想到你居然活蹦亂跳,而且身邊還帶著一個漂亮姐姐。哪裡拐的?」

  蘇雲漠然道:「多謝梧桐士子關心,我背景大,靠山硬,死不了。」

  那紅衣少女正是士子梧桐,聞言心中凜然,眼珠子轉動,目光落在池小遙身上,眼中泛著奇異的光芒,道:「學
  兄,這位師姊你不介紹一下嗎?」

  池小遙眨眨眼睛,好奇的打量他們倆,聞言小聲道:「我叫池小遙。師弟,她是誰?」

  蘇雲微笑道:「梧桐,大考裡排名第二的女人,我的手下敗將。我差點便打死了她,可惜。」

  他心有不甘的哼了一聲。

  梧桐目光泫然,池小遙不由心疼起來。

  這個叫梧桐的少女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魅力,甚至讓她這個鯉化龍的螭龍也隨著她的情緒而產生心境上的波動。

  蘇雲卻絲毫不受影響,淡淡道:「梧桐,看來妳從領隊學兄那裡學到的習慣還是沒有改掉,在朔方,我們不叫學
  兄的,我們叫師兄。妳再叫我學兄,當心會被人認出來。」

  梧桐又開心起來:「師哥關心我?」

  蘇雲搖頭:「並非是關心妳。妳死了,便會禍害其他人,死更多人。妳活著,反倒更容易對付。因此從這一點來
  說,我還是希望你活著。」

  梧桐正要說話,蘇雲已經提前說出心裡話,不鹹不淡道:「我在十錦繡圖中能夠幹掉妳,到了外面,我還是能幹
  掉你。再加上我還年輕,我學習起來速度很快,妳只會在我屁股後面陪跑。」

  梧桐面帶笑容,道:「還有呢?」

  蘇雲正色道:「還有,妳跑到文昌學宮求學,離我很近,我可以隨時隨地幹掉妳。」

  梧桐臉上的笑容更濃,笑吟吟道:「那麼妳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做什麼?」

  蘇雲搖頭,就在此時,樓梯處傳來腳步聲,一個黑衣男子走入小樓第二層,來到梧桐身後,深深的看了蘇雲一眼
  。

  蘇雲瞳孔驟縮:「全村吃飯!」

  他心頭劇烈跳動,那個黑衣男子正是全村吃飯焦叔傲!

  「我昨晚趁著朔方府衙傾巢而出之際,洗劫了朔方的牢獄,放走了所有的惡人。」

  梧桐噗嗤笑道:「然後救出了他。蘇雲士子,我有焦叔傲保護,在這輛車上除掉你並不難吧?」

  突然,蘇雲身邊一直沉迷於梧桐美貌的池小遙低喝一聲,被焦叔傲的氣血所激,搖身一變化作一條銀白色螭龍,
  身軀將蘇雲身後的車廂塞滿。

  螭龍池小遙利爪扣住車窗,殺氣騰騰,頭頂浮現出一弓一箭,箭已上弦,冷冷道:「你是蛇化蛟?」

  焦叔傲被她的氣血刺激,也身不由己現出原形,化作一條毒蛟,把梧桐身後的車廂塞滿,蛇含劍浮現出來,聲音
  低沉道:「鯉化龍?妳也是出身自天市垣?」

  兩條龍種都不是純正的龍血,各自都是修煉成龍蛟形態,但氣血無比濃烈,針鋒相對,彼此都不願落入下風!

  「蘇雲士子果然手段過人。」

  梧桐心中對他更加忌憚,由衷讚嘆道:「我帶來毒蛟,沒想到你居然也帶來一條螭龍保護你。你的心機深沉,猶
  勝人魔,比領隊學兄更勝一籌!我現在有些怕你了。」

  蘇雲微微一笑,一臉高深莫測,心中卻暗暗後怕:「若是小遙學姐沒有陪我一起來取錢,我多半要糟糕……」

  焦叔傲的實力太強了,等閒的靈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即便是各大學宮的先生,也很難在他手中走過幾招!

  幸好,螭龍池小遙也是龍族,能夠鎮住他。

  「但倘若真動起手來,小遙學姐未必是他的對手……」

  他臉上笑容不改,心中默默道:「人魔若是真要動手,我和學姐都要死在這裡。」

  梧桐倒吃不準他的深淺,蘇雲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多。

  近如現在,龍蛟對峙。再如昨晚,蘇雲竟然撐破十錦繡圖的鎮壓,以蘊靈境界施展出那驚世一劍,將她重創!

  那一劍,她至今還心有餘悸。

  更讓她覺得蘇雲深不可測的是,蘇雲奪得大考第一後,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他是人魔!

  這得多大的背景和靠山?

  最讓她忌憚的還是七年前的天門鎮劇變,那時,她與天門鎮是鄰居,她見證了天門鎮的毀滅。

  但是,蘇雲卻存活了下來。

  而且到了朔方城,居然又有人罩著他!

  蘇雲的靠山,該何等可怕,何等恐怖?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17:15:10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5 19:50 編輯

  第0083章 打死你,隨時隨地

  梧桐突然噗嗤笑了一聲,紅衣鮮艷,人兒嫵媚,讓凝重的氣氛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蘇雲側頭笑道:「最是難得佳人一笑,傾城傾國傾人心。小遙學姐,不必緊張,焦叔是我們的鄰居。焦叔,這位
  是池小遙,住在無人區回龍河。」

  焦叔傲身軀蠕動,又化作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躬身道:「多有得罪。」

  螭龍池小遙也收回螭龍形態,化作白衣少女,柔柔怯怯道:「不敢。我們雖是鄰居,但距離頗遠,未曾走動過,
  因此我有些緊張了。」

  蘇雲起身,請她回到座位落座。

  焦叔傲則坐在另一邊。

  四人各有心事。

  車攆不知不覺間來到文昌學宮的山門外,蘇雲還是頭一次從山門進入學宮,他上次來時是乘坐負山攆從雲橋上趁
  夜入學宮,沒有走山門。這次沒有走雲橋,而是從地面街道上行走,因此要經過山門。

  車攆在山門外停下,四人先後下車,就在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蘇雲士子安好。」

  蘇雲轉身,便看到聖公子白月樓和那個周伯從一輛車攆上下來,那周伯目光落在蘇雲身上,面色一寒。

  蘇雲走上前去,詢問道:「聖公子這次沒有坐牛車來?」

  聖公子白月樓慚愧道:「經過上次教訓,小弟才知自己錯了,所以不敢再乘牛車前來。」

  蘇雲哦了一聲,饒有興趣道:「聖公子錯在哪裡?」

  聖公子白月樓道:「戒驕戒躁,慎言慎行,一日三省吾身……」

  「錯了。」

  蘇雲站在他身前,目光卻落在他身後的周伯身上,道:「你在別人面前做錯多少事我不過問,但你在我面前一定
  要做好一件事:管好你家的老狗。你家老狗招惹我,我就打你,老狗再招惹我,我就打死你。畢竟……」

  他冷冰冰道:「咱們學宮風氣不好。我想打死你,隨時隨地。」

  聖公子白月樓面帶笑容,眼珠子亂轉,低笑道:「你比我強在境界上,但我也即將修煉到蘊靈境界,到那時,我
  修煉聖人功法,又修煉朔方官學。孰高孰低,尚未可知。」

  他微笑道:「你對我的折辱,我當悉數奉還。」

  「所以,做個真人不痛快嗎?何必做偽君子?」

  蘇雲哈哈一笑,四顧一眼,疑惑道:「今天學宮門前怎麼這麼多人?」

  池小遙東張西望,驚訝道:「今天是報考的日子,以往可沒有這麼多人!」

  學宮山門前已經停滿了車攆,從車攆上下來的赫然是一個個參加昨天大考的士子,這些人,竟然都是來報考文昌
  學宮的!

  蘇雲打聽一下,才知大考第二天報名擇校。以往大考都是兩天的,不過昨天出了意外,第一天便考完了,所以參
  考的士子們便紛紛來到各自心儀的學宮報名。

  蘇雲四下搜尋,只見花狐、青丘月等人此刻正與李竹仙等人一起,李牧歌也在旁邊,應該是陪妹妹來報名的。他
  這才放下心來,走上前去。

  李牧歌正在與李竹仙說話,低聲道:「爹還不知道你報考文昌學宮,若是知道了,能打死我!」

  李竹仙連連點頭,吃吃笑道:「爹肯定以為是你蠱惑我,讓我考文昌學宮,所以不會打我,只會打你。」

  「你報考文昌學宮,祖墳便不是冒黑煙,而是祖墳上飄著一朵黑雲,下面還拉著煙兒。」

  李牧歌憂心忡忡道:「老祖宗多半也要從棺材裡跳出來,不知道爹這次能不能壓得住。多半壓不住……」

  李竹仙晃著兩條馬尾辮,噗嗤笑道:「不是多半壓不住,是肯定壓不住。老祖宗是何等厲害……蘇雲師哥來了!」

  她興奮得連連衝著蘇雲招手。

  李牧歌站在她身邊,悄聲道:「蘇雲師弟絕對是個牛妖,或者是河馬。妖怪的尾巴不容易化作人體的部位,因此
  很難變化。只消摸一摸他的屁股,便知道他是不是妖怪了……」

  李竹仙眼睛亮晶晶的,興奮道:「哥,他來了!我去摸一摸他的屁股!」

  李牧歌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她:「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授受不親!」

  「等沒人的時候便可以授受親親了。」

  李竹仙低聲笑道:「我等沒人的時候再摸他!」

  李牧歌頭大如斗,把她教訓一頓,蘇雲走來,兄妹倆這才轉換話題。

  幾隻小狐狸迎上前去,蘇雲躬下身子兩隻手攏著這幾個小不點兒,細細詢問,卻是昨晚太亂,李竹仙擔心文昌學
  宮太遠,於是去了李家,在李家住了一宿。

  「李家房子好大!」

  狸小凡吃力的比划一下:「這麼大!」

  花狐悄聲道:「李家在最頂樓,離地面有三四百丈,有琉璃幕的穹頂,四周也都是各色琉璃,有的透明有的不透
  明,可以調節溫度,一年四季如春。站在那裡,可以看到全城。」

  青丘月低聲道:「穹頂下就是宮殿樓閣,還有假山溫泉花園小橋和湖泊。在裡面須得乘著獸攆去吃飯。」

  狐不平喃喃道:「若是娶了竹仙,我就可以不用奮鬥了……」

  狸小凡心有同感,連連點頭,兩隻小狐狸的小腦瓜裡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蘇雲也沒有料到李家的家業竟然這麼大,不過李牧歌又著實窮,每一文錢都是自己賺的,只有身上的衣裳華美無
  比。

  蘇雲向花狐討來一些錢,--他們來朔方城前,蘇雲在每個人身上都存了二十來塊青虹幣備用。

  他把錢交給池小遙,池小遙見到是一塊青虹幣,嚇了一跳,連忙道:「這是大錢,我找不開!」

  蘇雲轉頭看向花狐,花狐小聲道:「咱們沒有小錢了,只剩下青虹幣。」

  蘇雲笑道:「學姐昨晚一箭射殺朔方學宮士子,救我性命,我還沒有感謝學姐。」

  池小遙瞥他一眼,笑道:「救人我不收錢。不如這樣,我請你吃飯好了。」

  青丘月腦袋探過來,眼睛亮晶晶的:「還有我!帶著我一起吃!」

  狐不平和狸小凡也擠過來:「還有我們!」

  花狐也想擠過來,怎奈年紀大了幾歲,有些矜持,只得蹭蹭身子來到三個小傢伙身邊,表示自己的存在。

  --若是請吃飯的話,最好帶上自己。

  報考很簡單,就是在山門處登記在冊,是否能考上則需要回去等待消息。以往文昌學宮是沒有人願意考的,但凡
  有點成績,只要報名都可以考得上。

  但是今年有些不同,報考文昌學宮的士子比去年多了六七倍,是否能考上文昌學宮很是難說!

  「倘若考不上文昌,那就只好去考九原或者朔方了。」

  有士子低聲議論,道:「話說去年,朔方學宮還是排名第一的,今年據說便排到第三了,被文昌和陌下壓了風頭
  。」

  「聽說陌下也厲害得很,排名前二十的士子,有十七個是考陌下學宮。因此陌下是今年公認的第一!」

  ……

  塗明和尚笑瞇瞇的看著這一幕,向左松岩道:「僕射這二十多年一直想壯大學宮,苦而不的,沒想到這一次居然
  就此成了。蘇雲上使的能量,真是太大了!」

  左松岩點頭,捋了捋鬍鬚頗為自得:「那是我眼光好,當然這小子也有點能量。」

  塗明和尚含笑合十:「是極是極。」

  「你眼光也不錯,為我文昌學宮撿了個寶,月餉給你加錢!」

  左松岩哈哈大笑,目光從蘇雲身上挪開,落在梧桐士子身上,又看了看聖公子白月樓,道:「雖然我們學校裡有
  各種瘋子,有偽君子,還有殺人不眨眼的人魔,但我們學校依舊是好學校。人魔和偽君子都要留著,不要除掉,
  我有大用。」

  塗明和尚目光閃動,笑道:「小僧明白。」

  蘇雲等人登記完畢,他們是直接考上的,因此各自領了塊象徵文昌學宮士子身份的玉牌。

  這玉牌也是一種靈器,但是功用與天道院的玉牌不一樣,氣血湧入其中,激發玉牌的功效,便可以看到一卷卷書
  籍出現在自己的靈界中,漂浮在自己的性靈面前。

  這些書籍分門別類,寫著「格物」、「藥理」、「琴」、「解剖」、「儒」、「釋」、「建築」等字樣,種類繁
  多。

  蘇雲嘗試讓自己的性靈揮一揮手,便見藥理書籍呼啦啦翻動起來,他手掌停下,書頁也跟著停下,他手掌往前翻
  ,書籍也跟著往前翻,往後翻,書籍也跟著往後翻。

  蘇雲抬手,只見書籍裡的文字從書裡飛了出來,羅列在他面前的空氣中。

  書中還有圖案,藥理書籍裡面的是花草樹木,也可從書中飛出,漂浮在空中,甚至可以從不同的角度觀察。

  至於格物書,那就更神奇了,書中甚至描繪了各種神獸、神像,可以把這些神獸、神像從書中挑出來,放在空中
  觀摩。

  上課時,在殿內講課的老師在臺上講解,下面的士子聽講時便可以讓性靈閱讀講課的書籍,學習上面內容,更方
  便,更容易。

  當然,與天道令相比,文昌學宮的令牌還是差了一些。

  天道令是一座進入天道院的門戶,而文昌令相當於一個小型的圖書館。

  「能夠上學,真好。」

  蘇雲心裡有些酸楚,在鄉下求學,哪裡能見到這些?而今,他終於也能摸到這些東西了。

  「若是文昌令更大一些就好了,放下更多的書籍。」

  他心中微動:「不知道天道院裡是否有也有收藏書籍的地方?倘若有的話,那麼便可以直接去天道院學習,無需
  學習文昌學宮的功課了。」

  這時,塗明和尚走了過來,問道:「蘇士子,要住校嗎?」

  李牧歌急忙向蘇雲擺手,示意他不要答應。

  塗明和尚瞥他一眼,笑瞇瞇道:「牧歌,你租到房子了嗎?若是沒有租到,不如住校吧。」

  李牧歌面色如土,急忙拉著李竹仙轉身便走。

  李竹仙不解道:「哥,為什麼不住校?」

  李牧歌悄聲道:「學宮裡危險,一不留神便會死掉!」

  塗明和尚嘆了口氣,道:「沒有福氣的傢伙。小遙,你要不要住校?學宮空出來一棟好房子。」

  池小遙打個冷戰,轉身便走。

  蘇雲心裡有些發毛,正要拒絕,塗明和尚笑道:「蘇士子若是住在校外,學宮就不方便照應了。」

  蘇雲只得應承下來,道:「有勞大師。我們何時住校?」

  塗明和尚抬手,一輛獸攆奔來,停在他們面前,笑道:「現在。」

  蘇雲登上獸攆,花狐、青丘月等人也紛紛上車。

  塗明和尚笑道:「蘇士子,咱們去二層說話。」

  蘇雲等人跟著他來到第二層,只見獸攆行進,向學宮中走去。

  塗明和尚神秘兮兮,側身問道:「僕射讓我來問上使,上使今晚要行動嗎?」

  蘇雲硬著頭皮道:「行動!」

  「是查大案子嗎?」

  塗明和尚激動莫名,摩拳擦掌道:「但凡有用到小僧的地方,上使儘管開口!小僧殺人放火,在所不辭!」

  蘇雲不禁狐疑:「塗明大師真的是和尚嗎?我這個冒牌上使查案,他比我還激動。而且不應該是赴湯蹈火在所不
  辭嗎?」


  第0084章 我想飛昇

  獸攆向學宮深處駛去,蘇雲心頭一片愁雲慘淡,心道:「水鏡先生說,我是因為劫灰怪案被左僕射他們誤以為是
  東都來的上使,讓我從劫灰廠查起。也就是說,塗明、左僕射和水鏡先生,都認為劫灰廠有問題。」

  他目光閃動,看向窗外。

  窗外是文昌學宮的湖泊,水面上方掛著一個赤膊男子,有一位學宮老師模樣的人正在調整釣竿,打算用那男子釣
  魚。

  --下方的魚群已經迫不及待的跳出水面了。

  湖邊還有些剛入學的士子在一旁觀摩,那學宮老師道:「考砸了的士子,就是這個下場!」

  蘇雲收回目光,心道:「他們都會認為劫灰廠有問題,那麼童家的劫灰廠,看來是真的有問題。好,我做一天和
  尚撞一天鐘,那就查一查童家劫灰廠!」

  對於童家,他沒有多少好感,畢竟昨晚暗殺他的林清盛等士子便是來自朔方學宮,而朔方學宮的僕射童慶雲也是
  來自童家!

  蘇雲甚至懷疑是童慶雲想除掉他這個「天道院上使」!

  若是劫灰廠有問題,那麼童慶雲也有問題。

  獸攆來到半山腰前的一片樓宇,蘇雲坐在車上看去,只見這片建築半樓、半山、半田園。

  那樓宇是依山而建,削了半塊山崖,把山崖分為兩層,樓宇第二層建在山崖第二層上,山崖第二層有幾畝花園。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有山泉水如細細的瀑布從崖壁上流下,匯入花園的魚池中。

  魚池上有一道小橋,魚池四周是花草樹木,水在橋下流淌。

  而在一樓有兩三畝農田,耕得很細,沒有大塊的土,靠近一樓的種著一些花草,因為下雪的緣故,已經枯萎。

  獸攆停了下來,蘇雲與花狐等人下車,走入這片樓宇之中,只見樓內是殿堂般的客廳,又高又寬敞。

  無論門窗,還是柱子牆壁,無不雕龍畫鳳,客廳與書房一應俱全,筆墨紙硯屏風壁畫,琴房廚房,應有盡有。

  即便是牆上掛著的劫灰燈,也比其他地方的劫灰燈更加精美,雕琢成龍戲珠或者鳳銜珠的形態,既可以照明,也
  可以作為裝飾點綴山水居。

  青丘月、狐不平和狸小凡在山水居裡四處亂跑,挑選房間,花狐也衝了過去,蘇雲聽到樓上樓下傳來一聲聲愉快
  的尖叫。

  蘇雲來到二樓,推開後門看去,樓中的花園和後山映入眼簾,山泉傾瀉,注入園中池塘。

  池塘水溢流出,化作一道細細的小河,少年穿過樹林來到橋上,只見橋下有魚六七尾,或紅或白,游來游去。

  「大師,這棟房子應該不是士子所居之地吧?」蘇雲打量山水居,回頭笑道。

  塗明和尚邁步走來,道:「這裡叫山水居,的確不是士子住的地方,而是左僕射的一處宅子。他宅子多,你們儘
  管住在這裡。畢竟……」

  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上使晚上去查案,進進出出,不方便住在神秀樓。那裡人多眼雜。」

  蘇雲被他笑得心裡發毛。

  塗明和尚告退,道:「士子開學,要等到年後了,不過留校的士子有幾十上百人。這裡的吃喝用度,一應俱全,
  上使不必煩憂。若是有需要,儘管告訴我。」

  蘇雲稱謝,起身相送。

  他回到山水居,青丘月一陣風跑到他的面前,緊張的小手攥緊放在胸前,躬著身子兩隻腳踩來踩去,央求道:「
  小雲哥,我可以變回狐狸撒撒歡嗎?」

  狐不平、狸小凡也跑了過來,抱著小手仰著頭,央求似的看著蘇雲。

  蘇雲無奈,點了點頭:「就一會兒。」

  三隻小妖孩歡呼一聲,立刻變回三隻狐狸,把衣服甩到一邊,在山水居裡一邊尖叫一邊放肆的跑來跑去。

  「二哥也可以變回狐狸撒會兒歡。」蘇雲向花狐道。

  花狐哼了一聲,仰起頭:「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撒歡?我比你還大了一歲呢!」

  過了片刻,花狐見他們三個玩得實在太瘋,自己體內的野性也蠢蠢欲動,忍不住道:「我就玩一小會兒!」說罷
  也變回狐狸,大呼小叫的去了。

  蘇雲長長舒了口氣,坐了下來,耳邊傳來小狐狸們的吵鬧聲,他心中波瀾泛起。

  「現在我要面對的危險實在太多了。相同境界,我不是人魔梧桐的對手,我能擊敗她靠的是我高出她一個境界,
  並且施展仙劍斬妖龍那一招劍術!倘若魔女修煉到蘊靈境界,殺我易如反掌!她絕對會報這個仇!」

  「另一個威脅便是聖公子白月樓。雖然不如人魔的威脅大,但是他進入蘊靈之後,朔方聖人親傳他蘊靈功法,我
  若是沒有能夠與聖人功法相差不多的功法,估計要敗在他的手中!」

  「還有便是林清盛!畢竟是兩年前大考的第一人,實力非凡,在音律之道上的造詣極高!兩個月後那一戰,我必
  須做出十全準備,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天門後的那個世界,那口仙劍還在等著我。若是不能讓我的實力有大幅度提升,恐怕再進去便必死無疑!
  」

  「再加上,現在盯上我的人不在少數,想要除掉我的人更多。畢竟已經有人猜測我是東都大帝派來的上使了。」

  「而且我還要去查劫灰怪案!」

  蘇雲生出一種強烈的緊迫感,魔女梧桐轉生,沒有選擇大肆殺戮提升實力的路子,她轉生之後應該需要按部就班
  的修煉。

  但是她畢竟是人魔,手段極多,而且一百五十年前她便能與真龍同歸於盡!

  她的資質悟性極高,對蘇雲的威脅最大!

  「必須盡快提升修為,提升實力!是了,天道院,我去學天道院的蘊靈境界功法!」

  一念及此,蘇雲當即調動氣血催動天道令。

  他的靈界之中,蘇雲的性靈來到天道院的門戶前,雙手用力推開那神聖殿堂的門戶,大步走了進去。

  「但願這次不會再遇到那個名叫弟平的士子。」

  蘇雲走入天道院,四周的景致從無到有,一座座宮闕憑空湧現,天道院的士子也像是虛空中走出一般,映入他的
  眼簾。

  「朔方蘇雲!」

  蘇雲聽到這個聲音,心裡暗道一聲糟糕,他循聲看去,果然「弟平」那個病怏怏的少年正站在不遠處一座闕門下
  。

  「蘇雲士子,又見面了!」帝平興奮的衝他招手。

  蘇雲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帝平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所以等在這裡。」

  蘇雲左右看了一眼,四下裡無人,心道:「倘若他再胡說,那就狠狠揍他一頓……」

  帝平仰頭看著那座闕門,笑道:「天道院乃是元朔最大的聖地,也是最強的聖地,這裡聚集了整個元朔最聰明的
  一批人,有著各種各樣的天賦。蘇雲士子,你打動裘水鏡的天賦是什麼?」

  蘇雲微微一怔,搖頭道:「水鏡先生沒說過,我也不知。」

  帝平詫異的看他一眼,道:「裘水鏡向來清高又自視極高,對其他人看不上眼,認為其他人都比自己蠢,他是最
  聰明的那個。你能獲得他的認可進入天道院,肯定有過人之處。」

  他又仰頭看向那座闕門,道:「你看這一面闕,你能看到什麼?」

  蘇雲仰望那座闕門,只見這闕門與他眼中的八面朝天闕有些類似,但是上面的浮雕不同。

  他眼中的八面朝天闕烙印,其中的浮雕栩栩如生,蘊藏精神,而這面闕門上的浮雕卻缺少神韻,雕琢得並不完美。

  而且,這面朝天闕的浮雕神獸種類也不太一樣。

  他心中疑惑,卻沒有說出來。

  帝平抬手掩住嘴劇烈咳嗽,過了片刻才平復下來,道:「當年皇帝派出元朔最強的名宿,前往天市垣研究天門鬼
  市,這些名宿將他們的研究所得送到天道院。後來,這些人在天門鎮製造出八面朝天闕。可惜,天門鎮被毀,真
  正的朝天闕已經消失。」

  蘇雲疑惑道:「那麼這面朝天闕是怎麼回事?」

  「仿的。」

  帝平嘆了口氣,道:「天道院將他們送來的研究所得整理一番,仿造出來許多朝天闕,這是其中一面。有傳聞說
  這裡面記載著長生的奧秘,可惜八面朝天闕被人偷走了……」

  蘇雲心頭怦怦亂跳。

  朝天闕不知所蹤,但他的眼睛中有著朝天闕的烙印!

  這個叫弟平的人,似乎知曉他的來歷,似乎知道他來自天市垣無人區,因此才會向他提起朝天闕的來歷!

  「這六年來天道院的士子研究朝天闕,開創了許多非凡的功法。」

  帝平面色蒼白,氣喘吁吁道:「但是這些功法或多或少都有破綻,都存在弊端,沒有一人能夠做到功法大一統。
  我就是因為嘗試將這些功法大一統,結果修得一身傷病。」

  蘇雲不解道:「既然知道不好,那何必再修煉下去?」

  「因為可以長生。」

  帝平老氣橫秋道:「你還年輕,不明白這些東西。這樣,我來問你,一個貧寒之家想要栽培一個士子,寒門士子
  想要飛黃騰達,光耀門楣,與世家子弟平起平坐,這需要多少年?」

  蘇雲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需要二三十年。」

  「錯了。」

  帝平冷笑:「最低需要三代人。第一代士子拚命的往上爬,哪怕他爬到位極人臣的地步,哪怕他權傾天下,他都
  不是世家。在世家大閥面前,他還是低人一頭。只有他的子嗣能繼承他的家業,做到家業不倒,他的孫子才有資
  格與世家子弟平起平坐。所以,需要三代人,三代人的必須有能力有作為。」

  蘇雲沉默下來,他也想往上爬,他也有著野心。

  但是想從他這個階層跳到下一個階層,實在太難了。

  帝平繼續道:「一個寒門士子成為世家,如此艱難,幾乎毫無希望,相當於一次飛昇!想要成仙,長生不老與天
  地同壽,更加困難!對於已經踏在這個世界頂峰的存在來說,這也是一次提升!」

  他劇烈咳嗽起來,眼神中卻有異乎尋常的光彩迸射出來:「我想永遠的活下去!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希望,我都要
  抓住!」

  他猛地轉過身來,盯著蘇云:「蘇雲士子,你想長生嗎?」

  蘇雲茫然。

  帝平抓住他的雙肩,有些瘋狂道:「從朝天闕裡整理出來的功法,就在文淵閣中!你只需要去文淵閣,便可以得
  到這些功法!」

  蘇雲掙脫他,搖頭道:「我只是想來學習一門蘊靈境界的功法而已,什麼長生,與我無關。」

  「文淵閣就在那邊!」

  帝平抬手指向右前方,哈哈笑道:「你會看的,你一定會看的!」

  蘇雲快步走開,心道:「這個弟平,怕不是個瘋子!你把自己煉得瘋了,我還會去看那些殘缺不全的功法?」

  文淵閣是一座五層樓閣,一樓管理文淵閣的守藏史是位白髮老者,向蘇雲道:「你面相陌生,是頭一次來?文淵
  閣中有書怪,名叫瑩瑩,你呼喚一聲,她便會現身,幫你尋到藏書。想看什麼書,問她便可。」

  蘇雲驚訝不已,詢問道:「書也可以變成妖怪?」

  「書可以成怪,不可成妖。」

  那守藏史也是學富五車,道:「性靈依附在動物身上是妖,依附在植物身上是精,依附在沒有生命的東西上便是
  怪。有些靈士生前喜歡讀書,死後性靈不滅便依附到書中,化作書怪。瑩瑩生前是一個喜歡讀書的女孩,死後便
  化作書怪。」

  蘇雲稱謝,走入藏書閣第一層,呼喚道:「瑩瑩!」

  「來啦!」

  他身後的書架上傳來嘭的一聲,蘇雲急忙看去,只見一本厚重的書籍突然化作一陣濃煙,濃煙散去,書籍消失,
  一個只有書本高的女孩子飄在書架間,在一排排書籍前飛來飛去。

  女孩飄散著頭髮,身上的衣裳像是霓裳不斷變化顏色,圍繞蘇雲飛了幾圈,忽而停下坐在蘇雲的肩頭,右手托著
  下巴,看著蘇雲側顏,饒有興趣道:「你想看什麼書?」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20:16:30

  第0085章 天闕十二篇

  「我……」

  蘇雲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想看蘊靈境界的功法,但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的說道:「我想看一看關於朝天闕的功法
  。」

  那女孩又飛了起來,在書架中穿梭,速度很快,語速也很快,飛速道:「關於朝天闕的功法?這可是個冷門,對
  於天道院的士子來說,朝天闕的功法是禁忌,很少有人會修煉!」

  蘇雲連忙跑起來追過去,書怪瑩瑩飛在前面,隨手一撥,一本本書籍從書架上自動脫落,飛到他的懷裡。

  很快,蘇雲懷中便有厚厚一摞書籍,約有十多本,每一本都有一兩寸厚!

  「夠了!用不了這麼多!」蘇雲連忙叫道。

  那女孩停下,落在他懷裡的書籍上,抬頭打量他。

  蘇雲臉色微紅,挪開視線,四周看了一眼,只見這第一層樓的士子不多,於是抱著書來到書桌前。

  那女孩吃吃的笑了起來。

  蘇雲拿起一本書,那女孩連忙飛起,消失不見。

  蘇雲掀開那本書,卻見女孩躺在書裡,款款坐起,妖嬈嫵媚,低聲吟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同學,你想要哪一個?」

  蘇雲雙手把她捧起來,放在一旁,無奈道:「我想妳待在一旁,我要看書,我是來學習的。」

  「看來你是一個喜歡紅袖添香的人。」

  書怪女孩飛到一旁,為他燃了一根檀香,然後來到他的對面,正襟危坐,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張小小的琴,撥弄起
  來。

  檀香讓人集中精神,琴音讓人心靈寧靜,蘇雲聽著琴,性靈黃鐘轉得飛快,一目十行的閱讀,書中的字義居然清
  晰無比。

  他以黃鐘的刻度來記憶書中的內容,想像每一個刻度是一個藏寶格,書中的內容便藏在一個又一個藏寶格子裡。

  當黃鐘轉動時,書中的文字內容便從這些格子裡飛出來,因此他的記憶速度很快,雖然不是過目不忘,但倘若加
  上他強大的理解能力,也基本上可以做到看過一遍便學得七七八八。

  倘若多看幾遍的話,他完全可以把書中的內容記憶下來!

  他看的第一本書叫做《朝天闕卷一應龍感應篇》,書中的文字圖案躍出,在他面前排列開來。其中的文字是心法
  ,叫做應龍感應篇。

  而圖案則是天道院士子研究朝天闕時,所得到的應龍圖。

  天道院的士子不可謂不厲害,曲伯他們交給天道院的只是他們研究天門和鬼市得到的原始的資料,天道院士子並
  沒有見到真正的應龍。

  但他們卻從這些原始資料中參悟出一種感應到虛空中的應龍的辦法,從而達到格物應龍的目的。

  蘇雲耳畔傳來琴聲,不疾不徐,而他則觀摩各種應龍圖案。

  圖案中的應龍,便是天道院的士子感應而出的應龍形態。

  「奇怪,這只是一門築基功法而已。」

  蘇雲把這一冊《應龍感應篇》看了一遍,參悟一遍,微微皺眉,應龍感應篇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絕學,但是與洪爐
  嬗變、畢方神行、仙猿養氣篇等功法並沒有拉開多大的差距。

  應龍感應篇最奇妙的地方便在於,它能感應到虛空中的應龍,從而格物應龍。

  這倒是一種新奇的修煉法門。

  「感應虛空中的應龍,的確很奇特,但也因為是感應,所以取得的應龍圖案比較模糊,有許多錯漏。」

  蘇雲閉上眼睛,仔細「觀察」自己眼中的八面朝天闕,終於在左一的朝天闕上尋找到應龍圖案。

  朝天闕上的應龍浮雕,要比應龍感應篇中的應龍圖複雜許多,詳細許多,更有神韻!

  「不知道我能否控制氣血,只讓我眼中朝天闕上的這隻應龍活過來?」

  他心中微動,小心翼翼的控制氣血,讓自己這部分氣血流入眼中,緩慢的駛入左一朝天闕,緩緩流向應龍浮雕!

  他心頭怦怦亂跳,卻強行壓制心臟的跳動,免得影響到自己的控制力。

  終於,他這一縷氣血觸碰到應龍的浮雕,頓時一股吸引力傳來,那應龍浮雕如同鯨吞長虹,不斷汲取他的氣血!

  左一的朝天闕上,那應龍像是得到了造化的力量,從石像漸漸變成血肉之軀,接著動彈身體,活了過來!

  「哤咕--」

  厚重的龍吟聲傳來,應龍縱身一躍,羽翼展開,振翅飛向天門。

  蘇雲的「視線」跟隨,只見應龍落在天門上,一身氣血從體內湧出,烙印天門。

  應龍烙印氣血的過程,讓蘇雲身心大震,有一種莫名的觸動!

  他不懂得如何設計功法,天道院的士子設計的應龍感應篇,他可以學會,並且可以修煉,但是為何要如此觀想,
  為何要如此感應,為何這樣修煉可以提升修為,可以感應應龍,他就一無所知了。

  但是他在看到應龍以自身氣血烙印天門的時候,他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何天道院士子這樣設計應龍感應篇!

  他非但明白了,甚至還看出天道院士子所設計的應龍感應篇的種種不足之處!

  因為,應龍氣血流入天門的圖案,就是一幅完整的感應圖!

  過了片刻,應龍體內的氣血流完,又回到左一的朝天闕上化作浮雕。

  蘇雲再度催動氣血,一遍又一遍的觀摩,配合應龍感應篇,不斷修改應龍感應篇中的不足之處。

  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改無可改,這才睜開眼睛。

  他眼睛張開時嚇了一跳,只見書怪瑩瑩不知何時飛到他的面前,這女孩趴在空中,翹著雙腿,雙手托著下巴,正
  好奇的打量他。

  蘇雲臉蛋羞紅。

  書怪瑩瑩吃吃的笑了起來:「我第一次看到會臉紅的男孩子!你太有趣了!」

  她翻過身來,仰面向上,在蘇雲身邊飛來飛去,轉了幾週,又落了下來,在蘇雲肩膀上躺下,道:「你是這兩年
  來唯一一個來看朝天闕功法的,而且你看了之後,居然還想修煉這種功法。我從未見過膽大包天如你的。」

  蘇雲好奇道:「這些功法為何不能修煉?」

  書怪瑩瑩從他肩頭爬起來,靠著他的耳朵道:「朝天闕功法太深奧玄妙,會把人煉死的。天道院裡,已經煉死了
  十幾個士子了!後來就變成了禁忌!從朝天闕領悟出的功法中,只有一種沒有煉死人,就是洪爐嬗變。」

  蘇雲驚訝萬分:「洪爐嬗變也是朝天闕的功法之一?」

  書怪瑩瑩點頭,坐在他的肩頭上晃著腿兒,道:「洪爐嬗變是上一代帝師從朝天闕功法中整理出來的大一統功法
  ,算是最淺顯的一種。他也是淺嘗輒止,未曾深入,想來也是擔心會因此死掉。他見這門功法很強,而且沒有紕
  漏,這才傳給天道院的士子當成築基功法。」

  蘇雲試探道:「敢問天道院上一代的帝師是……」

  「裘水鏡啊,你不知道?」

  書怪瑩瑩面色古怪的打量他,道:「他是朝廷的太常,天道院的西席之首,又是皇帝的老師,死後是要被封為天
  師的。可惜被革職了,死後就是白丁一個,孤魂野鬼。這一代的帝師叫做陸昊,陸太常。」

  「水鏡先生!」

  蘇雲定了定神,對裘水鏡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他合上《朝天闕卷一應龍感應篇》,翻開另一本書,只見這本書名叫《朝天闕卷二開明感應篇》。

  他翻開第三本書,這本書名叫《朝天闕卷三檮杌感應篇》。

  蘇雲皺眉,一冊一冊翻看,這十二卷書都是朝天闕分出來的感應篇,分別是饕餮,窮奇,玄武,麒麟,金犼,重
  明,畢方,夔龍,獬豸,白澤,以及剛才蘇雲所看的應龍和開明!

  這十二種神獸,便是天道院的士子從他們得到的資料中整理出來的十二種功法!

  但是,這十二種功法都是殘缺不全的功法!

  倘若有人試圖從中領悟出大一統的功法,便會因此而煉得走火入魔,甚至壽命大損,說不定還會死亡!

  「而且,就算這十二種功法是全的也沒有用處。」

  蘇雲搖了搖頭,心道:「十二種功法,十二種神聖,只是八面朝天闕中的一面而已。八面朝天闕上共有九十六種
  神聖。」

  他觀察過眼中的朝天闕烙印,除了神獸之外,還有各種神人形態的浮雕,千奇百怪,多種多樣。

  他耐下心來,一卷又一卷細細揣摩,參悟這十二種功法的奧妙,比較異同。

  倘若只是逐一學習,蘇雲恐怕要花費四五天的時間,才能將這些功法記憶下來。

  但倘若是對比學習,那麼蘇雲估計自己用一天的時間,便可以將十二種功法統統記下,並且參悟透徹!

  這是因為,這十二種功法都是同一類,同樣屬於築基功法,在別人看來沒有什麼共通之處,但在蘇雲看來,根本
  原理卻是一模一樣,都是觀摩某種神聖來讓自己築基!

  只要通其一,便可以通其十二!

  他廢寢忘食,在文淵閣中埋頭苦學,不知過了多久,蘇雲抬起頭來,合上最後一卷書。

  這段時間,他不僅將這十二卷書統統記下,並且與自己眼眸中的朝天闕上的浮雕相互比對,改正十二種功法的錯
  漏之處!

  書怪瑩瑩正在發呆,趴在一本書上打滾,見他醒過來,不由吃驚道:「十二本書,你都看完了?」

  蘇雲納悶道:「天道院士子,不都該如此嗎?」

  書怪瑩瑩搖頭道:「朝天闕功法可不是如此!朝天闕功法太晦澀了,我把這裡所有的書都看完了,便沒有看過如
  此晦澀的功法!」

  蘇雲疑惑道:「難道天道院士子也有聰明與蠢笨之分,而我就是其中比較聰明的那種?」

  書怪瑩瑩白他一眼,打擊他道:「別人是看完就會,你看完了,你會嗎?」

  「這是自然。」

  蘇雲心中微動,問道:「剛才你說你看完了所有的書?」

  書怪瑩瑩很是自信:「倒背如流!」

  蘇雲眨眨眼睛,笑道:「我家有一本書,妳要不要去看看?」

  他心裡砰砰亂跳,若是能把這小姑娘拐到山水居的話,那麼他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混入天道院擔心被人識破了!

  「你想拐走我?」書怪瑩瑩笑吟吟的看著他。

  蘇雲臉色騰地一下變得紅通通的,手足無措。

  書怪瑩瑩咯咯笑出聲來:「想拐走我的天道院士子可多了,說的話和你都是一樣一樣的!」

  蘇雲臉色更紅,老老實實的把這些書籍放回原處。

  書怪瑩瑩驚訝的看著他,她把這些書撥出來的時候速度極快,常人根本分辨不出這十幾本書籍是從哪裡飛出來的
  ,然而蘇雲卻記得一清二楚,每一本書都放得分毫不差!

  「難道他真的把那十二本書記了下來?這個人不是在吹牛!」

  書怪瑩瑩心中暗道:「如果他不是吹牛的話,那麼他剛才說他學會了這十二種功法……」

  她連忙搖了搖頭,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資質和悟性的人!

  她卻不知蘇雲曾經是個小瞎子,天門鎮的山河地理,甚至一草一木,一磚一石,他都悉數記得!

  蘇雲在天市垣無人區,最多是個生活在妖怪堆裡的怪孩子,但是離開天市垣無人區之後,他的聰明才智才逐漸展
  露出來。

  而裘水鏡第一眼看到他的性靈神通時,便發覺到這個少年有著驚人的悟性!


  第0086章 大一統功法

  「瑩瑩是個有趣的姑娘,可惜無法拐走。」

  蘇雲走出文淵閣,心中很是惋惜,若是能夠拐走書怪瑩瑩,便相當於把天道院的所有藏書打包帶走。

  可惜,這女孩聰明得很。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拐的次數太多了。

  文淵閣外,病少年帝平站在那裡靜靜等候,見到他走出文淵閣,不禁露出笑容,道:「蘇雲士子這麼快便從文淵
  閣出來了,一定是有所收穫吧?」

  蘇雲對他很是警惕,微笑道:「倘若沒有收穫,那麼這裡便不配被稱作天道院了。弟平兄弟,我還有事,告辭。
  」

  他向天道院的大門走去,這次他想試一試從大門出去,是否能直接回到自己的靈界。

  直接收回天道令的氣血,固然可以回到自己的靈界,但是突然間的場景變幻會讓人有一種嘔吐感,很不舒服。

  病少年帝平跟上他,與他同行,笑道:「我從你眼中看到了桀驁,看到了野性。你與天道院的其他士子不同,你
  像是一個從原始森林裡走出來的猛獸。你走路的姿態小心翼翼,你的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知覺、味覺處在
  隨時感知外界的一舉一動上,你像是一頭隨時露出爪牙的猛獸!」

  蘇雲搖頭道:「弟平兄弟,你看人未必準。我一向待人和善,從不傷人。」

  病少年帝平的語氣之中也有著一種病態的癡狂,笑道:「錯了,我看人極準!你的眼界極高,因為你對自己的信
  心極大!你走入文淵閣之後,必然會去找朝天闕的功法!那麼,你學的是應龍感應篇罷?」

  蘇雲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帝平哈哈大笑:「怪不得裘水鏡會讓你進入天道院!天道院已經很久沒有你這樣充滿鬥志的士子了!不過僅憑應
  龍感應篇還不足以做到大一統,你還需要其他十一種功法,你應該留下來,好生學習,而不是現在離開。」

  他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臉上浮現出病態的嫣紅:「你知道何謂大一統嗎?你知道怎麼做到大一統嗎?」

  蘇雲停下腳步,試探道:「難道是用一種功法,將所有境界統一,便叫做大一統?」

  「錯了!不同的境界理當用不同的功法,這是因為不同境界側重的修煉方向不同,修煉的基礎也不同,一門功法
  包打所有境界,只是癡心妄想,白費功夫!」

  帝平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魄,朗聲道:「所謂大一統,其實是一門心法,統一一個境界。而這種在築基境界的大
  一統功法,正是你所修煉的洪爐嬗變!」

  蘇雲心中微動:「弟平兄弟可否詳細談一談?」

  兩人如其他漫步在天道院的士子一般,交流所的,只是蘇雲卻沒有注意到天道院其他士子、先生遇到他們,都避
  之不及,不敢靠近。

  帝平笑道:「裘水鏡開創洪爐嬗變,其目的正是為了將朝天闕十二種功法一統,變成一種功法!」

  蘇雲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失聲道:「你的意思是,洪爐嬗變能夠兼容十二種感應篇?」

  「不是兼容,而是融合,容納!」

  帝平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悠然道:「他開創出洪爐嬗變之後,有士子開始修煉,以自身為洪爐,烙印十二神獸
  ,但是無一人成功,最後死了十七個天道院士子。舊聖有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為道而死,是死得其所。可
  惜,裘水鏡叫停了這次試驗。」

  蘇雲皺眉,深深感覺到這次試驗的凶險和恐怖!

  天道院的士子,每個都是才智過人才華出眾的天才,元朔國一年才能挑選出十幾二十個,這樣的天才,居然因為
  這場試驗死了十七位之多!

  帝平繼續道:「裘水鏡不敢繼續試驗,因此只弄了一篇鱷龍吟來糊弄人,平白浪費了天道院士子的天賦。」

  他的目光落在蘇雲身上,道:「但是他居然在朔方把你收入天道院,並且讓你進入這裡,我覺得他對你可能抱有
  一些期待。」

  蘇雲皺眉,水鏡先生真的對他抱有這種期待嗎?

  昨天晚上,裘水鏡修好一塊天道令,把天道令交給他,告訴他天道令裡面有東西,讓蘇雲在不懂的時候便去天方
  樓的神仙居找他。

  難道他早就料到蘇雲進入天道院後,會在文淵閣中選擇朝天闕的功法?

  「或許是的。」

  蘇雲心中默默道:「水鏡先生曾經說過,我眼中有東西。他知道我眼中的天門鎮烙印和仙劍烙印,也知道八面朝
  天闕的事情。莫非他覺得,我可以修成這大一統功法?」

  「蘇雲士子,洪爐嬗變,烙印十二神聖,這十二神聖是烙印在洪爐的爐壁上。」

  帝平送蘇雲來到天道院大門前,微笑道:「蘇雲士子,等到你的洪爐上出現應龍烙印,你便可以再入天道院,學
  習第二種朝天闕功法了。」

  蘇雲躬身稱謝。

  帝平揮手相送,笑道:「我等你回來學習開明感應篇。」

  蘇雲拉開門戶,走了出去,心道:「回來?才怪!我十二篇都已經學會,絕對不會再回來!」

  帝平面對著天道院的門戶,低聲笑道:「裘水鏡,你對朝天闕大一統的功法保守得很,不願意用士子做試驗,但
  是對朝政你卻激進得很。你讓朕怎麼才能容下你?不過,你倒是給朕送來一個好苗子……」

  蘇雲睜開眼睛,只見外面天色已晚,他上午入學之後便進入天道院求學,廢寢忘食,這才覺得飢腸轆轆。

  他有些悚然:「若是在天道院中忘記時間流逝,那麼我的身體很有可能會被餓死!」

  蘇雲急忙起身,向山水居的廚房走去,心道:「弟平雖然對我不錯,但這個人像是有很多秘密,給人一種難以接
  近的感覺。他到底是敵是友?」

  帝平非常自負,神秘莫測,又有些癲狂時,這兩次接觸,讓蘇雲感覺到帝平是個很難接觸的人,所以他並未告訴
  帝平他已經把十二門朝天闕功法悉數掌握。

  他覺得自己面對這個人,必須要有所保留。

  山水居的廚房裡傳來嬉笑聲,蘇雲走過去看時,只見池小遙和青丘月等人正在燒菜做飯,已經做好了小半桌飯菜
  。

  見到蘇雲來了,池小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道:「適才見你用功,便沒有吵醒你,我在菜市買了些菜,在你這
  裡做,便當做是請你了。師弟先坐,一會兒就好。」

  蘇雲打算去幫忙,卻被池小遙推了出來:「你幫忙只是添亂,還不如月兒幫我。」

  蘇雲只得在外面等著,過了不久,池小遙做好一桌子飯菜,把圍裙摘了,笑道:「我請客,但是碗碟你們洗。」

  蘇雲看著一桌子十幾個飯菜,有涼有熱,有葷有素,有湯有煲,還有蒸煮炒煨煎烤,不禁又驚又喜,連連點頭,
  笑道:「學姐好手藝!」

  池小遙也是頗為得意,笑道:「先別誇,看好不好吃再說。」

  眾人坐下,這一頓飯吃得他們讚不絕口,待到吃飽喝足,狐不平與狸小凡兩隻小狐狸便改弦易轍,打算拋棄李竹
  仙,改娶小遙學姐了。

  蘇雲收拾碗碟,池小遙過來幫忙,兩人一邊洗刷一邊說話。

  「學姐今天沒有去杏林藥材鋪幫忙?」蘇雲好奇道。

  「藥材鋪只有下工的時候生意多,這時候是沒有生意的。」

  池小遙笑道:「到了晚上,街道邊都是人,嗯,還有妖,那時才有生意。那時候人和妖根本不掩飾,光明正大的
  逛街……我該回去了,待會就要開始忙了。」

  蘇雲連忙起身相送,道:「學姐若是白天沒有事情做的話,我倒有個活兒。學姐能否來做私學先生?」

  池小遙怔了怔,不解的看著他。

  蘇雲面帶愧色,悄聲道:「我們剛出天市垣,一進城便恰逢大考,考上文昌,但是在天市垣時我們沒有上過一天
  的官學。學校裡教的東西我們都不明白……」

  池小遙哭笑不得:「不明白你就考了第一?」

  蘇雲謙遜道:「我只是打架厲害一點兒……」

  池小遙蹙眉道:「我擔心我學問不夠,教不了你們。不過給你們補一補基礎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蘇雲鬆了口氣:「小遙學姐多少錢一天?我上次問了位先生,他開價半個時辰一塊青虹幣。」

  池小遙嚇了一跳,失聲道:「這先生不是搶錢嗎?他欺負咱們鄉下人!」

  「可不是嗎?」蘇雲同仇敵愾,對裘水鏡很有意見。

  池小遙噗嗤笑道:「請我做私學先生的話,一天三個時辰,我收……嗯,我收一百錢!」

  蘇雲舉起手笑道:「一言為定!」

  池小遙抬手,與他拍了一下手掌,笑道:「一言為定!我晚上備課,明天便來做你們的私學先生!」

  她興沖沖離去。

  花狐探頭進來,悄聲道:「你上午又去天道院了?」

  蘇雲點頭,花狐興奮莫名,溜進廚房裡:「有沒有揍那個叫弟平的小崽子?」

  蘇雲遲疑一下,還是沒有把朝天闕的事情告訴他,道:「那個叫弟平的很是古怪,我也不知他是敵是友,不過他
  指點我去文淵閣,我在那裡學到一套十二門築基境界的功法,須得修煉一下。我還發現,洪爐嬗變好像沒有那麼
  簡單……」

  他皺了皺眉頭,道:「二哥,等我修煉出來,若是沒有出偏差再傳授給你。還有,你們晚上翻一下文昌令裡面的
  書籍,明天小遙學姐要來講課。」

  花狐向來對他言聽計從,點頭稱是,道:「你呢?」

  蘇雲目光閃動,道:「我要出門辦案。我答應了塗明和尚,必須要出門查一下劫灰怪案!」

  花狐嚇了一跳:「你不累嗎?」

  「不累。」

  蘇雲也感覺有些奇怪,他以性靈的形態在天道院學習了一天,參悟十二門極為複雜的功法,居然一點也沒有感覺
  到累。

  想來他在天道院學習期間,身體卻在入眠,得到充分的休息。

  花狐只得道:「等不平他們睡著了你再出門。他們若是知道你去查案,肯定興奮得睡不著覺,吵嚷著要跟你一起
  去。」

  蘇雲點頭。

  到了亥時,三個小傢伙終於肯睡覺了,青丘月睡在一個房間,狸小凡和狐不平睡在一個房間。

  蘇雲給狐不平塞好被子,熄滅劫灰燈打算離開,這時狐不平低聲道:「小雲哥,你會不會拋下我們吧?」

  蘇雲微微一怔,回過頭來,笑道:「為什麼這麼說?」

  狐不平縮在被窩裡,壓低嗓音,黯然道:「我們是妖怪,小雲哥是人,你一路保護我們,到了城裡又打生打死,
  終於把我們送到學校裡。我害怕小雲哥見我們有地方可以上學讀書,有一天會拋下我們……」

  另一張床上,狸小凡從被窩裡鑽出頭來,眨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蘇雲,小聲道:「城裡都是人,小雲哥應該會和
  人在一起,而我們是妖怪……」

  蘇雲微笑道:「我不會拋下你們,在我心中你們都是我的親人。快點睡吧。」

  兩隻小狐狸嗯了一聲,往被子裡縮了縮。

  蘇雲把劫灰燈放在房外,坐在他們兩張床之間,摸著他們的頭,等到兩隻小狐狸睡熟了之後,他這才離開。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20:44:48

  第0087章 夜探劫灰廠

  夜晚的朔方城異常美麗,高樓廣廈,燈火如晝,即便是雲橋上也掛著一盞盞劫灰燈,為橋上的行人和車攆照明。

  蘇雲卻行走在朔方城的最底層,這裡陰暗,寒冷,燈光也昏暗不明。

  不過誠如池小遙所說,這個時候的朔方城底層反倒是最熱鬧的時候,底層的民眾勞累了一天,在此時散發出驚人
  的活力,街道兩旁各種各樣的商販都有,只是無人敢來到街上,只敢躲到樓簷下。

  --因為誰也不知道雲橋上會掉下來什麼東西。

  朔方城的上層也並不安全,有時候會掉下來人,有時候甚至連獸攆都會摔下來。

  蘇雲一邊快步行走在市井之中,一邊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嘗試把應龍感應篇加入這門功法之中。

  市井中很是吵雜,人來人往,少年卻如入無人之境,行走在人群的洪流中,竟然沒有觸碰到任何人。

  蘇雲以前著重於修煉洪爐嬗變中的造化為工,煉化天地陰陽之氣為自身氣血。

  而現在得到了十二門朝天闕的功法,他讀洪爐嬗變便多了一層領悟。

  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

  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

  形氣轉續兮,變化而嬗。

  沕穆無窮兮,胡可勝言!

  這是洪爐嬗變養氣篇中關於嬗變的論述,意思是說萬物的變化,永無止歇,變化運轉,反覆無定。形和氣互之間
  相互轉、續、變、遷、蛻、化,精微深遠,沒有窮盡。

  蘇雲從前對此理解不深,現在得到十二門朝天闕功法,突然間便融會貫通!

  他以自身為洪爐,胸腔中彷彿藏著容納氣血煉化陰陽的洪爐,他的氣血在洪爐上方形氣轉變,交織出應龍形態!

  形與氣之間的轉變分為轉、續、變、遷、蛻、化六種,隨著他的觀想越來越精妙細微,他所觀想的應龍也愈發惟
  妙惟肖。

  就在這時,他感應到自己與虛空中的一個偉大生物建立了某種奇特的聯繫。

  應龍!

  「這世上真的有應龍這種神祇嗎?還是說,應龍與全村吃飯渡劫時雲層裡的龍一樣,都是天地元氣?」

  蘇雲震撼莫名,他的性靈彷彿能夠看到那應龍,虛空中的應龍偉岸無雙,威嚴神聖,比太陽還要龐大,震動雙翅
  ,游弋於無垠的虛空之中,盡顯古老。

  他甚至能感應到應龍的龍吟,感應到那古老而宏大的思維的波動!

  隨著他功法運轉,他對應龍的感應越來越清晰。

  一股股強大的應龍元氣從虛空中湧來,壯大他的體魄,提升他的氣血,讓他的身體不斷增強,氣血更加精純。

  隨著他對應龍形態構建得越清晰,對虛空中的應龍的感應便越清晰,湧來的應龍元氣便越強!

  他的修為提升速度也就越快!

  蘇雲儘管已經修成築基六重,但這些日子以來他還是一直勤修不綴,每天都要苦修洪爐嬗變,但是他的進境已經
  到了築基這個境界的瓶頸,即便勤修苦練,修為也沒有多少提升。

  然而他將應龍感應篇融入到洪爐嬗變之中後,修為竟然再度有驚人的提升!

  「我所感應的應龍,並非真正的應龍。」

  蘇雲對虛空中的應龍感應得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他甚至可以觀察到應龍的每一處細節,因此他斷定,這應龍只是
  一團天地元氣,並非真正的應龍!

  因為,這應龍的形態神韻,與他觀想的應龍一模一樣!

  他觀想的是朝天闕上的浮雕應龍,肯定與真正的應龍有些偏差,因此蘇雲斷定自己感應到的應龍只是存在於世界
  上的一種元氣!

  當初全村吃飯化作蛟龍渡劫時,蘇雲和花狐等人為了躲避儒士童軒的追殺衝入雷雲中,於雷雲中看到了龍。

  花狐等人以為是真龍,但蘇雲卻「看出」那雲層中的龍是一種龍形的元氣凝聚而成。

  「天地元氣所化的龍,與天地元氣所化的應龍,全村吃飯渡劫時出現了天地元氣所化的龍,我修煉應龍感應篇也
  出現了天地元氣所化應龍,這裡面似乎有些聯繫……」

  蘇雲思索,這種聯繫到底是什麼?

  他苦思不解。

  漸漸地,蘇雲「看到」自己體內洪爐壁上浮現出一道應龍的烙印,心中暗暗驚異:「難道這就是弟平所說的功法
  烙印?」

  帝平口中,十二門朝天闕功法會化作十二種烙印,印在洪爐之上,催動功法時,那時候十二門功法便會融為一體
  !

  蘇雲沉吟片刻,又換了第二種感應篇,開明感應篇。

  他在體內洪爐上方觀想開明神獸,以自身氣血填充完善,很快開明神獸也被他塑造出來。

  開明神獸塑造出來的一瞬間,蘇雲立刻感應到他與冥冥之中的一個古老而強大的存在建立了聯繫!

  開明神獸,思維浩瀚深邃,彷彿可以洞察一切!

  等到蘇雲把開明感應篇修煉到烙印在洪爐壁上時,他又清晰無比的「看到」開明神獸!

  這個開明神獸與他觀想的開明神獸一模一樣,顯然也是一種天地元氣!

  蘇雲又開始嘗試饕餮感應篇,饕餮感應篇也是如此,感應到的饕餮並非真正的神獸,而是一團天地元氣!

  他又嘗試窮奇感應篇,也是如此。

  蘇雲皺眉,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來到劫灰廠外,他的體內洪爐的四壁上也多出了四大神聖的圖 
  案。

  他再催動洪爐嬗變時,立刻與四大神聖元氣建立感應!

  蘇雲心神悸動,這就是帝平所說的大一統!

  大一統的功法,到底有多強?能夠在相同境界與人魔媲美嗎?

  劫灰廠外,礦工依舊在辛苦勞作,把劫灰開採出來,送到琉璃廠冶煉廠等地,儘管是夜晚,這裡也到處都是亮光
  ,劫灰燈掛在高處照明。

  先前劫灰怪暴動,因為死了很多人,官府來查,把劫灰廠出事的那個礦洞封住。於是劫灰廠又新開了一個礦洞。

  蘇雲遙遙張望,心中微動,他看到了許多衣著服飾很統一的士子在劫灰廠中徘徊。

  「難道是上次劫灰怪動亂,童家損失很大,所以派來一些士子鎮守?」他心中暗道。

  只是他並不知道劫灰怪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塗明和尚等一眾文昌學宮的老師,勒索了劫灰廠的廠督
  ,童家因此驚怒,告訴了童慶雲。

  於是童慶雲便派來許多學宮士子鎮守這裡,免得再節外生枝。

  此刻,幾個士子正在廠中巡邏,經過那被封閉的礦洞,突然裡面傳來恐怖陰森的吼聲,幾個士子不由連打幾個冷
  戰,急忙離那礦洞遠一些。

  他們剛剛離開,只見天空中一根長繩垂了下來,蘇雲順著神仙索溜下,收起繩索走入礦洞之中。

  蘇雲並未聽到那吼叫聲,心道:「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我儘管進入礦洞轉一轉,繼續修煉朝天闕功法,等到了
  下半夜天快亮時便回去。倘若塗明和尚來問,便說敵人狡猾,暫時不曾查到什麼。」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前方傳來陰森的吼聲,蘇雲不由打個激靈,悄悄上前,過了片刻這才鬆了口氣,哭笑不得
  。

  只見這礦洞的拐角處停著一輛礦車,礦車前還拴著頭牛,那牛餓得發慌,於是發出叫聲。

  但是聲音經過礦洞的放大和扭曲,便顯得異常陰森詭異了。

  蘇雲把那頭牛的繩子解開,拍了拍牛屁股,讓牛向礦洞入口處走去。那礦車的車把手處還掛著一盞劫灰燈,只是
  已經熄滅。

  蘇雲心中微動,將劫灰燈取下,從礦車裡取來一塊劫灰,點燃了塞進燈裡,黑暗的礦洞漸漸明亮起來。

  蘇雲脫下外面的衣裳蒙在燈上,只留下一道縫隙,燈光從縫隙中照射出來,恰恰可以照明前方的道路,又不至於
  因為太明亮也暴露蘇雲。

  蘇雲提著燈繼續深入,又開始修煉玄武感應篇,心道:「這一晚無事,我多半便可以把十二篇修完,到那時便可
  以知道大一統功法有多厲害了。」

  前方又傳來吼聲,蘇雲不以為意:「多半又是一頭牛……」

  他觀想玄武,完善體內洪爐上方的氣血玄武,嘗試與天地間游離的玄武元氣建立感應,就在這時,蘇雲聽到重物
  倒地的聲響。

  「有人!」

  他頓時警覺起來,立刻切斷與玄武元氣的感應,用衣裳掩住燈光,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過了不久,他發現一具牛屍。

  那頭牛應該也是在劫灰怪動亂時被困在這裡,然而此刻牛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所殺!

  「不是劫灰怪。劫灰怪會吃掉牛,而不會留下屍體。」

  蘇雲皺眉,謹慎的用燈光照了照,只見那頭牛的額頭上有一個不大的孔洞。

  正是額頭上的傷,要了這頭牛的性命!

  「礦洞中不止我一人!」

  蘇雲不再分心,突然催動蛟龍吟,雙足如同龍爪,沿著礦洞的牆壁走到礦洞的頂端,沿著洞頂向裡面走去。

  「那人連牛也殺,說明謹慎無比,隨時隨地殺人滅口。倘若襲擊我的話,多半會以為我走在下面,從而給了我格
  殺對手的機會!」

  出乎他預料的是,這一路走來居然平安無事,蘇雲面色凝重,越是這樣,他便越是擔心。

  「從我走過的道路來看,我現在應該已經來到朔方的第一個樓宇群落,而這裡,恰恰是水鏡先生交給我的那張地
  下地理圖的城市邊緣。」

  他向前走去,突然前方出現一片斷崖,長長的木橋橫七豎八的架在懸崖峭壁和石柱之上,向斷崖下鋪去。

  而在這片斷崖的上方,巨大的銅柱筆直的矗立,一根接著一根,成群成簇!

  這些銅柱,扎向懸崖下方的黑暗大地之中!

  下方的黑暗大地上,一盞盞劫灰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懸掛在一個地底城市的四周,礦工鐵鎬採礦時發出的撞擊
  聲很是清脆,一頭頭蠻牛拉著礦車,骨碌碌的行駛在轍道上,後方礦工奮力推著礦車,竭力攀登。

  蘇雲向下看去,但見那座被深埋在劫灰中的城市,已經被開採出大致的輪廓。

  而從上空扎下來的銅柱,赫然是一件件巨大的靈兵,是那些扎入雲霄中的樓宇的定樓神針!

  朔方有多少棟樓宇,便有多少根銅柱,這些銅柱成簇成群,對應的正是朔方的一個個樓宇群落!

  「那些銅柱落下的方位,恰恰是劫灰城。銅柱好像是在鎮壓著城中的什麼東西……」

  蘇雲突然醒悟過來:「朔方城是樓班攤友所打造,他打造朔方的目的其實不是僅僅為了給人住,還有便是期望借
  助朔方城的力量,來鎮壓劫灰城中的東西!」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他袖兜裡的一個小木頭盒子動彈了一下。


  第0088章 變種靈兵

  蘇雲左手抄進衣袖,他的右手袖兜裡藏有兩件東西,一件是劫灰怪的血肉所化的劫灰,另一件便是樓班交給他的
  那塊木頭盒子!

  樓班與蘇雲一起在天市垣的天門鬼市中擺攤,這個木頭盒子從他死後到現在便沒有賣出去過,無人敢為他完成死
  後遺願。

  蘇雲準備離開天市垣進城,在大人物廟偶遇樓班,樓班便把木頭盒子塞給了他。

  樓班沒有說什麼,只是告訴他木頭盒子是一把鑰匙,讓蘇雲去朔方城下,看看他生前藏的東西是否還在。

  蘇雲一直隨身帶著木頭盒子,視若珍寶,與神仙索一樣珍貴。

  這木頭盒子一直沒有異狀,像是個實心木頭,但是現在,木頭盒子突然便躁動起來!

  「樓班攤友所說的城下,不是指城樓或者城牆,而是朔方城的地下!」

  蘇雲握住那木頭盒子,手掌被震得有些酥麻,整條右臂也被震麻了,急忙把木頭盒子從袖兜裡取出來。

  只見那木頭盒子嗡嗡作響,幾乎無法抓住。

  很快,蘇雲便注意到盒子並非是在震動,而是這盒子是由無數個肉眼幾乎無法看清的小方塊組成。

  此刻不知什麼緣故,這些小方塊在不斷自我重組,重構,讓盒子的形態由內到外發生改變!

  正是因為組成盒子的小方塊是由內部開始改變,導致以為盒子在震動,而現在盒子改變到外圍,這才被他發現端
  倪!

  木頭盒子在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口三尺木劍,蘇雲握住木劍的劍柄,劍身在重構,突然嗡的一聲輕響,劍尖彈起
  。

  就在此時,一聲呼嘯由遠及近,速度極快,蘇雲心頭一跳:「蛇含劍!剛才殺死那頭牛的是全村吃飯的蛇含劍!
  」

  那聲音正是蛇含劍的聲音,應該是循聲而來,聽到聲音便自動追擊。

  剛才木頭盒子震動發出的聲響有點大,導致蛇含劍追蹤過來!

  蘇雲不假思索,迎著那呼嘯聲一劍揮去,在揮出這一劍的時候他才後悔:「糟了!蛇含劍鋒利無比,那口劍是全
  村吃飯煉出來用來切開自己皮膚以便蛻變的!我這木劍恐怕……」

  他剛剛想到這裡,木劍與蛇含劍已經碰撞,只聽嗤的一聲輕響,蘇雲感覺到手中的木劍微微一沉,隨即恢復如常
  。

  咻--

  一口雪白的斷劍從蘇雲耳邊飛過,蘇雲急忙側身,那斷劍劍尖咄的一聲射入石壁之中。

  另一邊,一口斷劍嗚嗚飛走。

  蘇雲驚疑不定,抬起木劍看去,只見木劍毫髮無損,他向前看去,但見那斷劍正是蛇含劍,被斬斷一半,飛行時
  姿態有些不穩,發出的聲音也更大了。

  山崖下,石柱如林,石林中一個黑衣道人張口,那斷劍飛入他的口中,變成一顆斷掉的牙齒。

  黑衣道人正是全村吃飯焦叔傲,微微皺眉,道:「遇到高手了,斷了我的劍。」

  他旁邊傳來輕笑聲:「叔傲,我傳授你的真龍十六篇,與你極為契合,你的實力在朔方已近算是一流水準,朔方
  城能夠斬斷你的劍的人不多。」

  說話的那人正是少女梧桐,依舊是紅色的衣裙,行走在遍地黑色的地底顯得極為醒目。

  焦叔傲皺眉道:「但是此人卻切斷了我的劍。」

  「你感受到元氣的對抗了嗎?」少女梧桐問道。

  焦叔傲搖頭。

  「這就是了。」

  少女梧桐笑道:「沒有感覺到元氣對抗,說明對方的靈兵極為鋒利,並非是修為在你之上,無需擔心。你用我教
  你的龍牙篇,再煉一口龍牙劍,便不會被此人的寶物所斬斷了。」

  焦叔傲稱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口鼻之中氣血氤氳湧動,卻是拔下一顆牙齒含在口中,煉製龍牙劍。

  「這口劍,真的是木頭做的?」蘇雲驚訝的舉起木劍,想要藉著劫灰燈打量,但又唯恐暴露自己。

  「木頭盒子一定是因為來到這裡,被這裡的某種力量所激發,化作木劍形態。」

  蘇雲輕輕撫摸木劍,觸感溫潤,不像是金鐵之物,但是木頭很難鍛造得如此細膩,想來是樓班用了異種材料的緣
  故。

  木劍渾然一體,絲毫感覺不出是由無數個肉眼無法察覺的小方塊拼接而成的,鍛造技業之精之妙,令人嘆為觀止
  。

  「木頭盒子變成劍,是因為鑰匙是劍的形態,還是說因為我心心唸唸的便是那口天門後的仙劍的緣故?」

  蘇雲剖析自己的內心,長久以來,他最擔心的始終是那口仙劍,擔心自己下次進入另一個世界便會被仙劍奪取性
  命。

  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念頭無形之中影響到了小木塊,他必須排除這種可能。

  「倘若我心心唸唸的是我的大黃鐘呢?」

  他摒棄雜念,不再去想仙劍,而是觀想大黃鐘。

  突然,他手中又傳來嗡嗡嗡的震動聲,過了片刻,木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黃鐘,七層黃鐘刻度在不斷旋轉
  ,黃鐘內部甚至還有著緻密的齒輪在轉動!

  蘇雲盯著這口黃鐘,過了片刻,低聲道:「齒輪的刻度並不十分精確,忽刻度轉動一年,會誤差一秒的時間。看
  來樓班攤友的這種刻度方法,並不完全精確。」

  他在學舊聖經典時,野狐先生講過舊聖之中如何切圓,計算圓周率。樓班用的方法類似,也是切圓法,那些細微
  到幾乎不可觀察的小木塊,便是切圓法的體現。

  倘若切圓法可以無限細分下去,小木塊無限小,那麼對時間的計算便會越來越精確,但永遠也不會計算出正確的
  時間,總會有點誤差。

  「對了,小木塊變成黃鐘,倒是挺奇怪的。」蘇雲撓了撓頭,有些後知後覺。

  這種變化類似天門後的那個世界裡的仙圖,會隨著別人的心意而發生改變,這就非常奇妙了。

  蘇雲心念微動:「不知道木塊所化的黃鐘,能否與我的黃鐘融合?倘若能夠完美融合的話,豈不是說我便有了自
  己的性靈神兵?」

  他的頭頂,性靈神通大黃鐘不疾不徐的浮現出來,比蘇雲手中的小木鐘要大了百十倍。

  而且,大黃鐘的忽刻度上浮現出蛟、猿、畢方、日月的烙印,小木鐘上則沒有這些烙印。

  蘇雲正在思考如何才能讓二者相容,卻見性靈神通大黃鐘隨著他的心意慢慢縮小,逐漸與小木鐘一般大。

  他心頭怦怦亂跳,連忙壓制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讓兩口鐘重疊。

  大黃鐘是性靈神通,有形無質,可以與氣血相合展現出驚人威力。

  而大黃鐘與小木鐘相合之後,小木鐘表面的忽刻度上竟然也立刻多出蛟、猿、畢方、日月的圖案烙印!

  蘇雲催動氣血,與鐘相容,但見木鐘變得金燦燦的,鐘上忽刻度的各種烙印宛如活了過來一般,有著各自不同的
  神采!

  「這不就是我的靈兵嗎?儘管刻度運轉不太精確,但也勉強可用!」

  蘇雲又驚又喜,定了定神,低聲道:「樓班攤友的這份情,有些太重了。」

  樓班交給他的這個木塊一直被他所忽略,他覺得小木塊只是一個鑰匙,作用比不上神仙索。

  他珍視攤友之間的友誼,這才接下小木塊,幫樓班完成遺願,在他內心中,絲毫沒有占樓班便宜或者得到一件寶
  物的想法。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小木塊的珍貴與不凡。

  雖說士子在官學裡學到的功法都是一樣的,但是也有如蘇雲這樣的異類,修煉了多種不同的功法。

  這些士子的靈兵很難煉製,他們掌握的功法多,思維多變,難以被傳統的功法所束縛。

  他們的靈兵自然也更難煉製。

  而樓班的這個創舉,相當於變種靈兵,以細緻入微的模塊作為基礎構件,組合成不同的靈兵形態,儘管在準確性
  上無法達到極致的完美,但對於蘇雲這樣多修的士子來說已經足夠了!

  蘇雲邁開腳步,突然一步踏空,從崖壁上向下墜去,墜落十多丈,他手中的小金鐘突然旋轉分解,化作一雙畢方
  神翼出現在他的身後,蘇雲迎風振翅,一飛衝天!

  全村吃飯焦叔傲與少女梧桐已經來到地下劫灰城的邊緣,四周來來往往都是忙碌的礦工,還有靈士鎮守,極為森
  嚴,但是這些人對焦叔傲和少女梧桐卻視而不見,彷彿看不見他們一般。

  人魔善於玩弄人心,製造幻境,哪怕是從這些礦工和靈士身邊走過,他們也一無所知。

  突然,焦叔傲眉頭動了動,仰頭向上空看去,只見地下劫灰城上方是一片黑暗,除了從朔方城扎根下來的銅柱之
  外,看不到其他東西。

  朔方城,像是參天巨木,而這些銅柱,便像是參天巨木的根鬚,扎根在劫灰城之中。

  這場面的震撼,言語難以形容!

  「叔傲,跟上我。」

  少女梧桐回頭,笑道:「離我太遠,他們便會發現你。」

  焦叔傲定了定神,連忙跟上她,道:「地底居然有這樣的城市,劫灰廠看來不僅僅是劫灰廠這麼簡單,我看劫灰
  廠的廠督,更像是想把這座劫灰城挖出來!」

  少女梧桐笑吟吟道:「這就是無知者無畏。這些愚蠢的人類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卻不知道,這劫灰城的力量根
  本不是他們能掌握的。這是上一個世界毀滅時劫火所留下的灰燼,是上一個世界的靈士用他們的氣血所化的灰!
  」

  她森然道:「這灰燼裡面隱藏著尚未燃盡的餘燼,稍有不慎,餘燼便會復燃,劫火將會把這個世界引燃,讓朔方
  城,甚至整個世界都化作劫灰!而餘燼中的生物,便是劫灰怪!」

  焦叔傲不禁打個冷戰,道:「所以,我與前輩一起制止他們,決不能讓他們肆意妄為!」

  少女梧桐露出淺淺的笑容:「阻止他們?嘻嘻……」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23:08:16

  第0089章 地下劫灰城

  劫灰城上空,一道繩索筆直的漂浮在空中,一字拉開,蘇雲站在繩索上,窮盡目力,向下方的劫灰城看去。

  劫灰城很大一部分都被掩埋在劫灰石塊之中,這座地底城市的面積,恰恰與朔方城的面積相噹!

  如此遼闊的城市卻被埋在黑石之中,令人著實震撼。

  劫灰廠的礦工採掘,都是沿著城牆開採,尋找到城門,一路採進城。

  劫灰城的外城牆已經被開採完畢,那是黑暗傾斜的牆面,冷冰冰的,像是黑色金屬煉製而成,城牆表面有著巨
  大的輪形印記,與劫灰怪輻輪狀的身體有些相似,不知道是劫灰怪所崇拜的圖騰還是陣法或者符文。

  「上一個時代的文明,留下的痕跡,有一種別樣的壯觀。」蘇雲心道。

  他向朔方樓宇群垂下的銅柱群落看去,那裡是劫灰城的城裡,朔方城有多達三十六個樓宇群落,掌握在城中的
  世家大閥和官府以及四大學宮手中。

  這些樓宇群落垂下的銅柱群落,恰恰是落在劫灰城極為重要的地方,因為那裡是劫灰城中的一座座古老黑暗的
  宮殿!

  劫灰城共有三十六座宮殿群落,都被銅柱群落鎮壓,無一例外!

  「樓班攤友的確是在鎮壓著什麼東西!不過,樓班攤友說小木塊是一把鑰匙,這是什麼意思?既然是鑰匙,那麼
  一定要有鎖才對。鎖在哪裡?」

  蘇雲仔細打量劫灰城的佈局,細細搜尋,只見劫灰城中的劫灰大部分都沒有開採,礦工開採的主要是外城和內城
  的一條條街道,這些街道的排佈很有規則!

  蘇雲心頭微動,這些街道通向城中的一個個宮殿,便如同劫灰怪的身體構造一般,形成車輻狀的紋理!

  從上空往下看,劫灰城的城市佈局,恰恰像是三十六個大大小小的車輪,街道便是輻條。

  礦工開採的目標很準確,就是劫灰城中的三十六座宮殿!

  「而城中三十六座宮殿,應該也是一個個輻條,這些輻條是通往同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有可能便是樓班攤友
  所說的鎖!」

  蘇雲細細打量,倘若將三十六座宮殿連線的話,那麼所有線條交於一點!

  他的目光向城中的一座劫灰山看去,把三十六座劫灰宮殿形成的圓當成車輪,彼此相連當成輻條,中心點就是這
  座劫灰山!

  就在此時,蘇雲看到已經有一條劫灰城的街道被開採出來,而這條街道,正是通往劫灰山!

  劫灰城中的劫灰,足夠朔方用幾百年了,童家開辦的劫灰廠完全沒有必要挖掘內城的劫灰,僅僅外城的劫灰都足
  夠百年用度!

  之所以向城中心開採,顯然是另有所圖!

  「也即是說,童家的人很早之前便發現了劫灰城三十六宮殿的秘密,他們已經在開採這座劫灰山,試圖發掘其中
  的奧秘了!」

  蘇雲突然瞳孔驟縮,只見這座劫灰城中除了普通礦車之外,居然還有負山獸!

  城中十幾個礦工用滑輪鋼繩吊起來一個黑色的巨石,負山獸的背上則有用海碗粗細的木樁打造而成的大框,捆綁
  的結結實實,大木框裡也有四五個礦工,把那黑石拉過來,放在負山獸的背上。

  那些黑石遠遠看去,便像是一口口塗滿黑漆的棺槨!

  「難道是整塊的劫灰?不對勁……」

  蘇雲遙遙張望,但見負山獸背負著黑石邁開腳步,向劫灰城外走去。那負山獸的背上,居然還有一個靈士站在
  那裡!

  蘇雲之所以認為他是靈士,是因為此人把自己的性靈神通展現出來,那是一尊圓形神爐,有三條腿,四個風眼,
  風眼中有畢方神鳥正在振翅翱翔。

  此時已經有幾頭負山獸走出了劫灰城,每一頭負山獸的背上皆有一位靈士,監督著負山獸,很是謹慎。

  古怪的是,這些負山獸並非是向劫灰廠其他礦洞走去,而是走向另一個方向!

  蘇雲心中納悶,劫灰廠的礦洞入口自然都是在一起的,不可能有其他入口,而童家的劫灰廠,偏偏就有其他入口
  !

  這些負山獸,顯然是挖取劫灰之後,從另一個礦洞偷偷運到其他地方!

  「不過,劫灰廠是童家的產業,他們開採劫灰礦為何還要如此鬼鬼祟祟?」

  蘇雲對劫灰廠更加好奇了,明明是自己家的東西,為何還要花費大財力,偷偷摸摸的運到其他地方去,生怕被人
  知道?

  那些黑色巨石,到底是不是劫灰礦?

  就在此時,突然一頭負山獸腳下一個踉蹌,想來是踩滑了,歪倒在地,背上木框裡的黑石頓時滑落下去,砸在地
  上!

  黑色巨石裂開,被摔成兩半,巨石中,一隻劫灰怪滾了出來!

  蘇雲呆了呆,那巨石不是什麼石頭,居然真的是石棺!

  埋葬劫灰怪的石棺!

  但是出乎他預料的是,那劫灰怪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接著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身後羽翼呼的一聲張開
  ,便要振翅飛起!

  就在他振翅的一剎那,剛才站在獸背上的那個童家靈士已經反應過來,畢方神爐倒扣下來,將那劫灰怪扣在神爐
  之中。

  那劫灰怪在神爐中左衝右撞,試圖脫身,只可惜那靈士的實力也是非同小可,始終穩穩的壓制他。

  又有幾個靈士奔來,高聲叫道:「堅持住,不要放走了他!否則文昌學宮的禿驢又要趁機來勒索!」

  那幾個靈士也是童家的靈士,但卻是修佛的,一道道佛光神通打入那畢方神爐中。

  蘇雲看了片刻,只見畢方神爐散去,爐中的那劫灰怪已經變成了一尊石雕,沒有了生機。

  他站在高處聽去,只聽那幾個靈士議論道:「可惜,死了一個劫灰怪,多半又要被責罰了。」

  「這種劫灰怪什麼都不怕,就是怕佛門神通,一照就死。」

  ……

  蘇雲微微皺眉,抓起神仙索用力一抖,神仙索立刻飛速縮短。

  蘇雲頓時向下墜落,少年人在半空,氣血催動金色小木鐘,小木鐘呼啦啦化作一對畢方神翼,插在他的背後,他
  鼓盪氣血,湧入雙翼之中,振翅飛去。

  下方的那幾個靈士聽到羽翼扇動的風聲,紛紛抬頭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蘇雲飛入城中,用木鐘化作羽翼,維持飛行姿態,相當於一直催動著靈兵,極為消耗元氣。

  用靈兵來飛行,元氣消耗極快,他也有些吃不消,繼續消耗下去,他估計自己在滑翔到地面時,元氣便會消耗得
  七七八八。

  他催動洪爐嬗變,體內氣血運轉,洪爐壁上的四大神聖頓時變得清晰起來,與虛空中的四大神聖元氣相連,相互
  交感。

  蘇雲立刻察覺到四大神聖元氣如同被蛛絲牽引,化作涓涓細流不斷流入自己體內洪爐,轉化為自己的元氣!

  如此一來,氣血損耗速度便可以承受了。

  就在他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感應四大神聖牽引四大元氣之時,城中十幾根巨大的銅柱環繞的一座大殿中,十幾
  個靈士環繞著一位中年略顯富態的男子,監督礦工們把一塊塊黑石棺拖出大殿。

  突然,那富態中年男子驚咦一聲,走出大殿抬頭向天上看去。

  「羅二爺,怎麼了?」儒士童軒跟了出來,詢問道。

  那中年男子童慶羅抬頭上望,道:「我感應到上空有異種元氣流動,很是強烈。古怪,難道有人混進來了?」

  他正要下令搜尋不速之客,突然只聽劫灰城中一片喧嘩,有童家的靈士高聲叫道:「不好,劫灰怪出來了!」

  童慶羅臉色微變,沉聲道:「果然有不速之客!所有人,立刻給我搜,格殺勿論!」

  大殿中,一個個靈士衝出,迎著那喧嘩聲而去。

  此時,蘇雲又把神仙索鋪在空中,站在繩索上,在空中借助城中劫灰燈的光芒看得分明。

  只見紅衣少女梧桐與全村吃飯焦叔傲此刻已經走入城中,劫灰城裡的礦工和靈士,彷彿沒有看到他們一般,驚慌
  失措,四散而逃。

  焦叔傲身前飛出一口骨劍,在空中呼嘯飛行,將一頭頭負山獸背上的黑石棺刺穿!

  那些黑石棺被刺穿之後,棺中的劫灰怪吸到空氣,便立刻活過來,震碎黑石棺,大開殺戒,四處抓礦工和靈士吞
  噬!

  即便是童家的靈士,面對劫灰怪一不留神也會遭殃!

  好在童家對劫灰城極為重視,城中除了童家的靈士之外,還有朔方學宮依附童家的士子,從城中一座座大殿中湧
  出,出手鎮壓這場動亂。

  焦叔傲放出的劫灰怪越來越多,讓城中一片大亂,礦工們飛速奔逃,還有的則乾脆躲在城裡的犄角旮旯裡不敢出
  來。

  蘇雲皺眉,那些劫灰怪時不時飛起,抓起人或者牛飛到空中,在空中便吃掉其一身血肉!

  突然,一隻劫灰怪吃了一頭牛之後,瞥見站在繩索上的蘇雲,立刻振翅衝來,速度極快!

  蘇雲不假思索,金色小木鐘呼啦啦散去,化作他背後的一雙金燦燦的羽翼,迎著那劫灰怪,直接施展出長空展赤
  翮!

  隨著他的招法催動,只聽呼的一聲,空中頓時火光無比明亮,只見蘇雲的雙翼彷彿真的變成了畢方神翼,泛著熊
  熊的神火!

  隨著他的氣血運行,他的雙翼一根根火羽像是活過來一般,彷彿利劍組成的鋸齒,旋轉前進,與那劫灰怪轟然碰
  撞!

  嗤--

  那劫灰怪被他的羽翼生生劈開,黑血灑落,在空中形成一粒粒晶瑩的劫灰!

  蘇雲急忙轉換功法,散去畢方神翼,免得觸碰到這些劫灰。

  這些劫灰非比尋常,稍有觸碰便會炸開,極為猛烈!

  而下方更是劫灰礦脈,不乏有巨大的礦山,若是被點燃了,劫灰燃燒,只怕整個朔方城都將化作火海!

  「這種劫灰有大用!」

  蘇雲催動氣血,氣血突然化作一頭兩丈長短的饕餮,長長一吸,將那劫灰怪灑出的所有氣血吸入口中。

  那些黑血遇到空氣便化作一粒粒劫灰,叮叮噹噹落在一起,裝滿氣血饕餮的腮囊。

  與此同時,畢方神翼還原成金色小木鐘,落在蘇雲手中,就在這時,蘇雲突然聽到劍鳴聲,不假思索小木鐘化作
  一口木劍,揮劍向劍鳴聲劈去!

  劍鳴聲消失。

  劫灰城中,全村吃飯焦叔傲面無表情的收回自己的龍牙劍,只見龍牙劍只剩下一半。

  「那人又把我的龍牙劍劈斷了。」焦叔傲眼角抖了抖,道。

  「那就不要惹他。」

  少女梧桐對他這個死腦筋也有些無奈,道:「那人能夠與你匹敵,自然是個可怕的高手。他也是來搗亂的,與咱
  們目標一致,何必招惹他?」



  第0090章 真假上使恰相逢

  蘇雲剛剛把焦叔傲的龍牙劍斬斷,突然一道道神通從下方襲來,讓他頓時手忙腳亂。

  「我被童家的人發現了!留在空中,又會成為劫灰怪的目標,眾矢之的!」

  他當機立斷,抓起神仙索,神仙索立刻縮回,蘇雲拋起小木鐘,小木鐘旋轉,一層層刻度向外舒張開來,隨即化
  作三十六輪日月,圍繞他上下翻飛,運行,將那些攻來的神通一一打碎!

  他所施展的是武學,並非神通,面對靈士的神通有些捉襟見肘,但有了木頭盒子的加持,竟然變得異常強大!

  「聖人弟子?」

  城中驚呼一片,認出了日月疊壁養氣篇:「他是白月樓!白月樓來這裡,難道是聖人打算查我童家?」

  蘇雲趁機墜入城中,在一座劫灰山上滑行數十步,縱身落入一條開墾出來的長街上。

  他的身後,小木鐘飛來,三十六輪太陽和三十六輪月亮緊隨其後,化作三十六個刻度,融入到小木鐘的忽刻度中
  。

  蘇雲抬起手掌,小木鐘化作方木塊,落在他的手中,隨即小木塊分解成無數肉眼難以覺察的方塵,沿著他的手臂
  身後流去,化作一條小小的金蛟龍盤在他的身上。

  他散去氣血饕餮,劫灰怪的血所化的劫灰頓時落地,堆成一堆。

  蘇雲抓起幾把劫灰,把自己的袖兜裝滿,又伸出雙手,在劫灰上抹了兩把,塗在自己臉上。

  街道的陰影裡,一個個礦工躲在那裡,一動不動。

  焦叔傲為的只是分散童家靈士的注意力,放出的劫灰怪並不太多,已經有童家靈士和朔方學宮的士子守在礦洞處
  ,面對劫灰怪逃出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劫灰城中大亂,少女梧桐和焦叔傲則快步向城中心的那座劫灰山走去。

  焦叔傲又煉了一口龍牙劍,貼著地面飛來飛去,悄悄刺中童家的靈士,傷人,卻不致命。

  他之所以這麼做,為的是讓其他童家靈士留下來照顧傷者,傷者越多,童家的戰力便越少。

  「來者是聖人弟子?難道是白月樓?」

  童家的二爺童慶羅聽到傳報,不由臉色大變:「白月樓沒有這個實力,多半是聖人的其他弟子!他們的目的不是
  劫灰怪,而是劫灰山中的重寶!留下一部分人對付劫灰怪,其他人等,立刻隨我去劫灰山中央大殿!」

  諸多靈士和朔方學宮士子紛紛跟上他,向劫灰山趕去。

  童慶羅臉色鐵青,冷笑道:「想奪我童家的寶貝,也太小覷童家了!別說聖人弟子,就算聖人來了,也休想奪走
  我童家的重寶!」

  蘇雲來到中央大道,這條道路是劫灰廠的礦工開闢出來的一條通往劫灰山的街道,在街道的另一端便是劫灰山,
  這一端則是一根根巨大的銅柱,銅柱中央便是一座古老的宮殿。

  那宮殿已近被劫灰埋沒,染成黑色。

  蘇雲還未接近,便感受到一股股恐怖的熱浪從這座上個世界的宮殿中傳來,殿內隱約可以看到火光。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悠然道:「那是劫灰,上個世界毀滅,尚未燃盡的元氣灰燼。」

  蘇雲轉過頭來,只見一個中年礦工扛著鐵鎬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道:「上一個世界歷劫,那個世界肯定也有強
  大無比的靈士,元氣雄渾,修為深厚,他們遭劫的時候,皮肉燒盡,氣血沉澱,便會化作劫灰。」

  蘇雲瞇了瞇眼睛,上下打量這位中年礦工。

  礦工很多都是鄉下的妖怪,很少有城裡人,這個中年礦工看不出與其他礦工有什麼區別,但談吐不凡,引起他的
  警覺。

  「我觀察過這座劫灰城中的各種雕塑雕像和鏤刻,因此對上個世界的文明有所瞭解。他們是骨骼在外生長的生靈
  ,類似昆蟲,外殼堅硬,內臟在骨骼之中。」

  那中年礦工目視大殿中的劫火,幽幽道:「他們中也有異常強大的存在,地位相當於神,統治著那個時代的世人
  。他們的神便居住在這樣的宮殿之中,我猜測浩劫來的時候,他們借助這些宮殿來抵抗劫難。」

  那中年礦工來到蘇雲身邊,道:「世界毀滅,有些上個世界的神便趁著世界化作劫灰的空檔,自我封印,讓自己
  劫灰化,陷入假死之中。時至今日,劫灰依舊在燃燒,卻沒能將他們燒死,說明他們強得可怕。」

  蘇雲好奇道:「那麼童家為何要把他們挖出來?」

  那中年礦工沒有回答他,繼續道:「倘若打開這道門戶,劫火便會熄滅冷卻,凝固下來。上個世界的神便會被封
  印在劫灰中,只要不遇到空氣便無需擔心。但只要遇到空氣,他們便會復活,開始吃人,奪取血肉!像這樣一座
  大殿中,有上百尊神!」

  蘇雲打個冷戰。

  「礦廠發生過十多次劫灰怪暴動,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鬧,死幾個礦工。劫灰怪因為吃的人少,實力相當於蘊靈、
  元動境界的靈士。只有一次,被那劫灰怪逃到城裡,大開殺戒,吃了不少人。那一次……」

  那礦工面無表情,道:「劫灰怪的實力達到了四大學宮僕射的戰力!四大學宮僕射是天象境界,鬼神般的戰力!
  」

  蘇雲忍不住,沉聲道:「兄台知道這麼多他人所不知的秘密,肯定不是普通礦工!你是何人?」

  那礦工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身懷天道令的文昌士子,自然也不是普通士子,我當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礦工。」

  蘇雲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你到底是誰?」

  那中年礦工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不太明白,大帝為何在派我前來之後,還要再派來一個暗使?」

  蘇雲心跳猛然加快,血液從血管湧向脖子,往腦子裡湧!

  這個外表普普通通的中年礦工,是東都大帝的欽差,真正的上使!

  他這個冒牌貨,終於遇到了正主!

  「不過你太急躁了。你在奪得大考第一之後,與裘水鏡走得很近,裘水鏡從東都來,他又是天道院的前帝師,你
  接近他肯定會被人懷疑你的身份。」

  那中年礦工道:「更何況,裘水鏡是被大帝革職的,你接近裘水鏡可謂是一招敗筆,既引起別人懷疑,又得罪了
  大帝!」

  蘇雲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免得露出馬腳,畢竟他還要借上使的身份在城裡上學。

  「但是當我想清楚這裡面的門道後,我才發現你的心機之深沉可怕。」

  那中年礦工話鋒一轉,露出欽佩之色,道:「你這麼做,反倒洗去了自己的嫌疑,因為真的東都上使絕不會這麼
  做!你反而因禍得福,避開了元動境界的靈士甚至天象境界的巨頭的滅殺。你果然老奸巨猾!」

  蘇雲茫然,自己剛才還是先點暴露,現在怎麼又老奸巨猾了?

  「他的確是老奸巨猾,城府深不可測。」

  少女梧桐的聲音傳來,蘇雲和那中年礦工回頭看去,只見少女梧桐和焦叔傲一前一後走來。

  「我對此早有體會。他除了城府極深之外,他的背景也大得嚇人,靠山極硬!」

  少女梧桐瞥了那中年礦工一眼,似乎能洞察其人的真面目,淡淡道:「相比他,你便遜色許多了。你的法術在我
  面前如螢蟲之光,還想隱藏自己的本體?」

  蘇雲心中驚訝:「這個上使不是用自己的身體前來?那麼這個礦工是……」

  少女梧桐抬頭仰望,面容冷峻,語氣中不帶有任何感情,輕聲道:「你此刻就在我們頭頂。你的本體,就在朔方
  城中,你與這個礦工垂直,你用你的法術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言行!」

  蘇雲心頭一跳,這種法術,很是少見。

  想來現在,那上使肯定是走在朔方的街道上,與這個中年礦工做出相同的動作,說出相同的話。這在別人看來,
  一定極為古怪!

  這種法術與少女梧桐的法術相比,的確是小巫見大巫。少女梧桐控制他人,不著痕跡,而他卻還有痕跡。

  倘若真要查他的話,便可以利用這個線索,查到他的真正身份!

  那礦工眼角跳了跳,深深看了少女梧桐一眼,不再說話。

  他唯恐自己再說幾句話,這個叫做梧桐的女子便會猜出他的來歷!

  他的身份敗露的話,便會必死無疑,他可沒有蘇雲那麼大的背景和靠山!

  少女梧桐又瞥了蘇雲一眼,問道:「我可以蒙蔽所有人,讓他們無法看到我的真容。你是怎麼看到我的真容的?
  」

  蘇雲有些不解,詢問中年礦工,道:「你眼中的她是什麼樣子?」

  那中年礦工盡量不多說一個字,道:「胖,矮,黑,壯!」

  蘇雲大皺眉頭,繼續問道:「你眼中的另一人是什麼模樣?」

  他說的那人是全村吃飯焦叔傲。

  那中年礦工道:「醜,瘦,挫,窮。」

  蘇雲若有所思,他看到的與那中年礦工完全不一樣,他看到的就是少女梧桐和焦叔傲的本來樣子,少女梧桐未曾
  影響到他的眼睛。

  而且,大考那天,蘇雲也曾無意中瞥見少女梧桐身穿紅衣,站在蛟龍頭頂。

  少女梧桐可以影響所有人,惟獨沒有騙過他的眼睛!

  「難道是因為我眼中的仙劍烙印的緣故?還是說是八面朝天闕的緣故?」他有些不解。

  少女梧桐又看他一眼,對他很是忌憚,她很少吃虧,但領隊學長讓她吃了虧,使得她被封印在葬龍陵中。

  她第二次吃虧便是栽在蘇雲的手中,幾乎被蘇雲一劍格殺。

  若非緊要關頭,她被左松岩送出十錦繡圖,那麼她便會死在蘇雲的手中!

  蘇雲竟像是能料到她的一舉一動一般,先前在獸攆上蘇雲便請來另一個龍族少女池小遙與焦叔傲針鋒相對,讓她
  不敢對蘇雲下手。

  現在,蘇雲竟然先她一步來到這裡,像是早已在這裡等待著她的到來!

  而且,蘇雲身邊竟然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上使!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蘇雲可以看破她的本體!

  這一步步棋,有條不紊,讓她毛骨悚然,有一種被蘇雲捏得死死的怎麼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感覺。

  「不過,我即將進入蘊靈境界。進入了蘊靈境,他便不是我的對手,我無需借焦叔傲之手,獨自便可以除掉他!
  」

  她心中暗道:「這樣可怕的一個人,必須要早早除掉,否則成長起來……」

  她打個冷戰,不由回憶起另一個面孔,一個讓她這個人魔也感覺到可怕的人。

  中年礦工悄悄打量蘇雲一眼,心中凜然:「大帝讓我調查朔方,我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成果,大帝沒有通知我便又
  派來一個上使,難道是懷疑我的忠誠?難道大帝認為,這個天道院的新人能鬥得過我?」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23:30:43

  第0091章 與魔對賭

  少女梧桐和那中年礦工對蘇雲防備異常,蘇雲卻渾然沒有身為幕後大黑手的覺悟,他只是不得不冒充上使,若非
  塗明和尚「脅迫」,他才不會夜探劫灰廠來「查案子」。

  --他連自己要查什麼案子都不知道!

  他更未想過,自己會在這裡遇到人魔梧桐和真正的上使。

  這一切對少女梧桐和礦工上使來說是早有預謀,對蘇雲來說真的純粹是巧合。

  他只是初次進城的鄉下少年,最多是心眼多一些,怎麼可能有這麼深的城府?

  「四人之中我最弱,但好像他們都認為我最強,最陰,最壞,最讓他們忌憚。」

  他有些頭疼:「我只是想在朔方立足,讓二哥和弟弟妹妹上學而已……」

  蘇雲定了定神,還是有些心虛,硬撐著心態,不讓心態崩潰,莫測高深的問道:「那麼上使這段時間還查到什麼
  ?」

  那中年礦工瞥了少女梧桐和焦叔傲一眼,蘇雲硬著頭皮道:「這裡沒有外人,就算有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儘
  管說。」

  少女梧桐很是嫵媚的瞥他一眼,不勝嬌羞,笑嘻嘻道:「人家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蘇雲穩如苟大爺,充耳不聞。

  那中年礦工道:「童家試圖尋找到這座地底劫灰城中封印在劫灰中的神王,他們算出神王所在的劫灰山,不料礦
  工在劫灰山裡面,挖到了當今時代的建築!」

  蘇雲依舊是莫測高深的神色,少女梧桐則是一臉茫然,劫灰是上一個世界的灰燼,灰燼中怎麼會有當今時代的建
  築?

  當今時代的建築,怎麼可能出現在劫灰之中?

  一旁的焦叔傲黑著臉盯著蘇雲,口中毒牙所煉的新龍牙劍在氣血中吞吞吐吐,似乎對其他東西沒有任何興趣,只
  對蘇雲有興趣。

  「那是非常古怪的建築。」

  中年礦工沿著這條中央大道向劫灰山走去,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建築。童家自從挖到那裡之後,已經死了幾
  十個靈士,甚至不乏有元動、驪淵境界的大士,也未能將這建築打開!」

  蘇雲依舊是高深莫測的神態,心裡卻直犯嘀咕:「元動境界我知道,驪淵境界是什麼境界?還有剛才他說的天象
  境界又是哪個境界?」

  他剛剛入官學,幼年還是跟野狐先生求學,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境界如何劃分。

  他一頭霧水,卻又不好多問。

  畢竟天道院的士子,而且還是大帝的欽差,怎麼可能連境界是怎麼排列的都不知道?

  「童家原本連三十六殿都無法打開,不過這次官學放假,他們從西都太學院請來了太學院教授建築的西席!」

  那中年礦工沉聲道:「那位西席先生傳聞是樓班樓天師的徒孫,造詣極高,來到這裡之後便破解了三十六殿,打
  開了三十六殿的封印!現在,這人正在為童家打開劫灰山中的中央大殿,中央大殿中極有可能有一尊被封印的劫
  灰神王!就是在那裡,發現了那座當代建築。」

  中央大道的盡頭,便是那座巍峨的劫灰山。

  劫灰廠的礦工已經開採到大山內部,走了幾步山石地帶,便見地面變得平整起來,卻是礦工挖掘出城中心宮殿外
  的道路。

  而且越往裡面,便越是平整。

  突然,前方豁然開朗,廣闊無比,約有百十畝地,許許多多礦工正在這裡以斧鑿雕琢劫灰,他們敲下一塊塊劫灰
  ,漸漸的把一塊塊巨型黑石雕琢整齊,如同一口口黑色的棺槨。

  這裡,竟然有著千百個劫灰怪,被封印在劫灰之中,如同立在廣場裡的千百口漆黑的石棺!

  這幅場面,哪怕是蘇雲也有些不寒而慄!

  「這些劫灰怪……童家挖出這些劫灰怪,到底想做什麼?」

  蘇雲忍不住問道:「既然劫灰怪如此危險,那麼為何童家還要清理出來?他們又是把這些劫灰怪運往何處?」

  那中年礦工搖頭道:「童家最近才開始運送劫灰怪的黑棺,運送到哪裡我也不知。」

  蘇雲看著那一尊尊高大巍峨的劫灰怪,心中不由得有些恐懼,倘若這些劫灰怪被釋放出來,整個劫灰廠一下子便
  會被血洗一空!

  倘若劫灰怪衝入城中,更是會造成莫大的殺劫!

  他打個冷戰,低聲道:「童家,到底想做什麼?塗明大師先前住在劫灰廠附近,難道說他也有所察覺?」

  他的身邊,少女梧桐悄悄打量這些處在封印之中的劫灰怪,目光閃動,嘴角彎起一道微小的幅度,形成少女迷人
  的淺笑。

  不過在其他人眼中,她依舊是個矮胖黑壯的男礦工,絲毫看不出是個嬌滴滴的紅衣少女。

  蘇雲瞥見她的笑容,心中一緊,低聲道:「你敢放肆,便休怪我不講同學情面!」

  少女梧桐噗嗤笑道:「放肆?蘇雲士子,你覺得我需要放肆嗎?有人挖出這些劫灰怪的目的是什麼?只是為了擺
  出來好看嗎?」

  她冷笑道:「我此次來,的確想把這些劫灰怪放出來大開殺戒,製造動盪混亂,吸收了無數生靈死亡的怨念和力
  量,我便會飛速成長!但是現在看來,好像無需我動手了。」

  蘇雲怔了怔,看著那一口口黑棺。

  少女梧桐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你們把人魔想像得太惡了。人們只是喜歡把壞事堆在人魔的頭上,而其實人魔
  真正做過的壞事並沒有多少。那些殺戮其實只是人們的野心製造出來的,人魔樂享其成的同時,背負罵名而已。
  」

  蘇雲深深看她一眼:「我不會被你蠱惑。」

  少女梧桐嗤笑一聲:「那麼蘇士子,我想與你打一個賭。」

  蘇雲皺眉道:「賭什麼?」

  「我和你賭,我不做任何事,不蠱惑任何人,半年之內,朔方必有大動亂,大浩劫,有人比我這個人魔做得更甚
  !」

  少女梧桐聲音泛著森然的寒意,與她的紅衣帶來的熱烈和溫暖截然不同,冷冰冰道:「有人將會借助這次機會,
  借無數人的屍骨,讓自己名動天下,奪得無上聲望聲威,進軍東都奪帝!蘇士子,要不要與我這個十惡不赦的人
  魔,賭一賭人性的善惡?」

  蘇雲握緊拳頭,低聲道:「賭注是什麼?」

  少女梧桐目光閃動,道:「賭注就是,倘若我贏了,你欠我一條命,我若是落在你的手中,你不能殺我。」

  蘇雲納悶,這是什麼要求?

  這個賭注分明是少女梧桐認為,自己有敗落在蘇雲手中的可能,甚至可能會死在蘇雲的手中,所以借此賭注求他
  饒命!

  但是上次在十錦繡圖中,蘇雲與少女梧桐交過一次手,那一戰給他很大的陰影,當時的那種無力感依舊讓他不寒
  而慄。

  現在聽少女梧桐的意思,她的心理陰影似乎也不小!

  好像這個人魔對他有些膽怯,不敢與他正面交鋒。

  「這個女人給我造成極大的心理陰影,迫使我勤修苦練,試圖煉成大一統功法。沒想到,我被她嚇到了,她也被
  我嚇到了。」

  蘇雲有一種荒誕無比的感覺,被少女梧桐打擊到的信心立刻飛速恢復,心道:「原來在她心中,我竟是這麼強大
  。」

  「好,我與你賭。」

  蘇雲神采飛揚,即便滿臉劫灰也遮掩不住,道:「不過這個賭注是相互的,倘若我贏了,將來我若是落在妳的手
  中,妳也不能殺我。」

  少女梧桐也是微微一怔:「他為何要借此機會,求我饒命?難道說他認為我與他棋逢敵手,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勝
  過我?」

  她心中有些開心:「這次賭局的輸贏有半年時間,半年之內他不會再對我下手。半年後我蘊靈境界恐怕已經修煉
  到第五重甚至第六重的程度,再加上朔方必有動亂,更是壯大我的實力!哪怕他有那一招可怕的劍術,我想弄死
  他也是輕而易舉!不過……」

  她心神又有些慌亂:「不過,他這麼大度的放棄半年時間,莫非是因為他有足夠的信心,認為我這半年來無法追
  上他嗎?他真的這麼強大嗎?」

  她不由回想起蘇雲那一劍,那恐怖無比的一劍,讓她在噩夢中醒來的一劍!

  她的真實目的,其實是為了拖延這半年時間。

  蘇雲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不過即便蘇雲答應給她半年時間,她也沒有足夠的信心破解蘇雲那一劍。

  蘇雲卻不知道她想了這麼多,他只是單純的想保半年的平安而已。

  「蘇士子,既然咱們半年內不是敵人,那麼或許可以做個朋友。」

  少女梧桐小心措辭,免得激怒了他,給他留下不好的觀感,斟詞酌句道:「作為朋友,我要告誡你一件事:無論
  怎麼賭都好,千萬不要賭人性。否則,你會輸得很慘!」

  蘇雲微微一怔,深深看她一眼。

  全村吃飯焦叔傲則是全程納悶,心道:「梧桐前輩為何會對這小子如此客氣?就是這小子兩次三番斬斷我的劍,
  何須與他客氣,直接捅他一個透心涼便是!」

  在他心中,少女梧桐就是真龍,無論誰也無法改變他的看法。

  因為梧桐傳授給他的,是真真切切的《真龍十六篇》,絕對沒有虛假!

  就在這時,有人高聲道:「快點做工!把這些黑棺連夜裝車運走!都給我小心著點!」

  蘇雲心頭大震。

  少女梧桐淡淡道:「或許根本不用等半年時間,你我就可以分出賭局的輸贏了。」

  蘇雲喃喃道:「人性,難道真的不堪一擊……」

  少女梧桐嗤笑一聲,向前走去:「人性何時堅挺過?這一點,我上上世便已經知道了。只有你這樣的毛頭小子還
  堅信人性。這些人做出殺戮,還會推到我的頭上,對外人聲稱是我縱使劫灰怪屠殺民眾,拿我的頭去祭旗!」

  焦叔傲連忙跟上她。

  那中年礦工低聲道:「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前方深入劫灰山內部,我無法控制這人進入其中。我去調查劫灰怪
  被送往何處,你自己謹慎行事,不要連累到我!」

  蘇雲默默點頭。

  那礦工突然精氣神一變,茫然的撓了撓頭,打量四周,渾然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朔方城的上使用的是一種精神控制的法術,控制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上使不再控制,那礦工便會醒來。

  蘇雲邁步跟上梧桐和焦叔傲,回頭看向廣場上正在裝車的那一口口巨大的黑棺,心中默默道:「人性,經不經得
  起考驗……」


  第0092章 大聖靈兵

  山體內部,劫灰燈的光芒將這裡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蘇雲和梧桐、焦叔傲遠遠便看到一堵宏偉的牆出現在他們
  前方,有幾十個靈士和西席先生裝扮的人站在牆下。

  牆高三十多丈,牆下的人顯得極為渺小。

  正是這堵牆,堵住了童家人的去路。

  「這堵牆的後面,應該便是三十六輻輪所對應的中央大殿,是這座劫灰城至高統治者所居住的地方!」

  蘇雲目光閃動,思索道:「也即是說,殿內有一位所謂的上古神王!」

  童家人的目的,便是為了挖出這尊上古神王,把他裝進棺材裡運往別處,可惜在這裡遇到樓班的封印。

  以朔方學宮在建築學上的底蘊,他們無法破解樓班封印,所以趁著寒假請來了西都太學院的老師。

  蘇雲四下看去,只見還有一些礦工正在沿著牆的四周敲敲打打,試圖把牆壁四周的劫灰清理出來,探尋是否還有
  其他道路。

  這堵牆四周已經被他們清出來很大一部分空間,露出了其他牆體。

  說是牆,其實更像是個正正方方的盒子!

  蘇雲心中微動,木頭盒子所化的蛟龍在他身上流動一下,這堵四四方方的牆,與樓班給他的木頭盒子一樣,難道
  說木頭盒子正是這堵牆的鑰匙?

  少女梧桐帶著焦叔傲和蘇雲走上前去,湊到人群中,蘇雲驚訝不已,這人魔少女的確有些本事。

  無論童家還是朔方學宮,或者是那位西都來的先生,都是極為厲害的高手,但是少女梧桐帶著蘇雲和焦叔傲混入
  人群之中,這些高手竟然像是沒有發現他們一般!

  「你們在做什麼?」紅衣少女興致勃勃的詢問旁邊的一位童家靈士。

  蘇雲暗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然而那童家靈士卻像是遇到了老熟人,沒有半點防備,低聲道:「這堵牆後面有寶
  物,我們在破解這堵牆。」

  梧桐還待再問,突然童慶羅的目光森森的掃來,連忙住口。

  蘇雲被他雪亮的目光掃過,眼前一片雪白,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心中不由一緊,但奇怪的是,童慶羅儘管目光
  銳利無比,卻彷彿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又收回了目光。

  蘇雲驚訝莫名,看向少女梧桐,心道:「這人魔姑娘,真應該好好格一格。不過我如果說要格她,她多半要跟我
  玩命……」

  那十幾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正站在這堵牆前,有的在商討對策,有的則在嘗試催動性靈神通克制這堵牆。

  只見其中一個西席先生向牆壁走去,沉聲道:「畫壁先生,這堵牆是有人用建築之學打造的性靈神兵,用來封印
  整個大殿。有人先我們一步挖到這裡,擔心我們進入殿內,所以佈下封印!」

  他的頭頂,各種磚瓦層疊飛出,噹噹向那牆壁撞去,以自身神通形成的磚瓦來替代那面牆壁的磚瓦。

  「我以替代法來破解此人留下的性靈神兵,可以進入其中!」

  那位西席先生顯然是朔方學宮的先生,很是自信,對那位西都來的太學院畫壁先生頗為不服,要在畫壁先生面前
  展露自己的本事,哈哈笑道:「朔方乃是樓班樓天師的老家,朔方的建築神通,並不弱於西都太學院!畫壁先生
  ,你看我手段如何?」

  他竭力前進,自身神通替換掉的磚瓦越來越多,只見那堵牆竟然在他的神通下緩緩向後退去。

  蘇雲凝目觀望,只見那堵奇特的牆壁中磚石在不斷自我改變次序和形態,斗拱變化,柱坊變化,翼椽變化,顯得
  極為複雜。

  這種變化是建築形態上的變化,從飛椽化作井口坊,從令拱化作交互鬥,從柱頭化作角梁。

  這考驗的是建築神通,以及空間置換、空間計算能力。

  不僅如此,那些變化之中的椽、拱、斗、坊一個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顯然都是靈兵形態,處在即將威能爆
  發的邊緣!

  蘇雲對此一竅不通,心中只有敬畏。

  那位西席先生本事不凡,一邊計算,一邊前進,用自身的氣血所化的磚石改變椽拱斗坊的形態,讓這堵牆化作的
  靈兵無法綻放威力。

  隨著他的前進,只見那堵牆的變化更快,更加劇烈,已經不單純是斗拱變化,漸漸從一堵牆化作一棟房屋,一座
  大殿,一道長廊。

  無論房屋還是大殿、長廊、天井、畫舫,都是靈兵形態,變化越來越複雜,靈兵的威力也是越來越強大!

  那位西席先生必須在電光火石間尋找到破綻所在,替換掉磚石,迫使這堵牆所化的靈兵無法發揮出威力。

  牆壁繼續變化,他便可以在變化的瞬間前進,不斷走入被封印的大殿。

  那西席卻也厲害,不愧是朔方學宮的老師,走了七步,進入長廊之中,這才智慧窮絕,叫道:「我學問不夠了!
  誰來替我?」

  他話音剛落,其他西席還未來得及援手,便見長廊中光芒迸發,一聲轟鳴,那西席血肉盡碎,只剩下一具白骨站
  在廊下。

  磚瓦層層疊疊向前鋪來,頃刻間便將那具白骨淹沒。

  牆壁又推回眾人面前。

  那堵牆前,朔方學宮的眾多西席先生面色凝重,突然一位中年男子冷笑道:「朔方學宮的西席,居然還有臉說樓
  班樓天師是朔方人,卻連這堵牆是樓天師的性靈神兵都看不出來,真是貽笑大方,死有餘辜!」

  那些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悲憤莫名,他們都是學宮中教授建築這門新學的,樓班又是朔方人,卻沒想到被這堵牆
  擋住了路,還要被這個西都來的畫壁先生連連嘲弄。

  自從被這堵牆困住以來,朔方學宮已經連續折損了十幾位精通建築新學的士子,還有三位西席也葬身在牆壁之中
  。

  童慶羅咳嗽一聲,沉聲道:「畫壁先生,這堵牆是樓天師的性靈神兵?」

  那位畫壁先生是個體貌風流的中年人,目如星月,很是俊朗,道:「此寶名叫塵幕天空,是樓天師的性靈神兵。
  當年樓天師下葬時,還是我們太學院的前輩將他送到天市垣安葬的,當時沒有發現這件寶物。」

  「塵幕天空?」

  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們又驚又喜,看向這堵牆,露出貪婪渴望之色。

  修煉土木建築之學的靈士,沒有不知道塵幕天空的。

  許多建築靈士畢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親眼見到樓班樓聖人的大聖靈兵,塵幕天空!

  傳聞這件大聖靈兵無常形,無常態,宛如空中的塵沙,被風吹過形成的天幕!

  塵幕天空因此得名。

  還有傳聞說,這件大聖靈兵可以變化為各種各樣的建築,樓宇鐘塔宮殿寶闕等物,神妙莫測,每一種寶物都擁有
  不同威能。

  它甚至可以形成一片建築,讓人居住在其中,這建築之中應有盡有,一切都可以讓建築自己完成,可謂是飯來張
  口衣來伸手。

  它也可以是世間最恐怖的牢獄,最可怕的囚籠,最堅不可摧的要塞,最強大的攻城利器!

  樓班未曾被東都大帝封聖,以天師的規格下葬,但他的靈兵塵幕天空,卻是公認的大聖靈兵!

  先前,他們誰也沒有往塵幕天空上想,畢竟那是傳說中的聖人靈兵,聖人死後肯定會被世家收藏,怎麼可能被埋
  在劫灰山中?

  童慶羅臉色微變:「大聖靈兵!倘若能夠得到此寶,我在家族中的地位……」

  那位畫壁先生儒雅俊秀,淡淡道:「我們太學院與樓班天師的淵源很深,當年樓天師奉元帝之命,打造東都城,
  建好之後,元帝便把京城從西都遷到東都。當時跟隨天師修建東都的士子,後來都成為一代大家,而樓班當時教
  授這些士子的學堂,也就成了建築學至高聖地,這也就是太學院中的土木院。建築一道,自太學院起始,傳遍全
  國,這才成為一大顯學。」

  他瞥了諸多朔方學宮的西席一眼,道:「樓天師雖然是朔方人,但土木建築之道,與你們朔方無關。」

  那些西席先生羞愧不已。

  童慶羅道:「畫壁先生,這塵幕天空該如何收取?」

  「收取?」

  那畫壁先生笑道:「大聖靈兵,童家也敢要?這是樓天師的寶物,自然是要上繳國庫充公。皇帝說給誰便給誰。
  」

  童慶羅眼中閃過一抹凶光,畫壁先生卻沒有注意到,逕自道:「塵幕天空是用樓天師十二真法煉製而成,十二真
  法是十二種基礎的土木建築之道,也是煉器方法。樓天師雖然是土木建築上的聖人,但是在煉器上他也是當代的
  大宗師!」

  蘇雲好奇道:「什麼是樓天師十二真法?」

  眾人紛紛向他看來,蘇雲嚇了一跳,卻見眾人神情一陣恍惚,紛紛挪開目光。

  畫壁先生繼續道:「十二真法就記錄在官學的建築教材中,叫做樓班書,你這士子,肯定上課時沒有認真聽講!
  」

  蘇雲連忙以氣血催動文昌學宮的文昌令,他的靈界中,性靈面前浮現出各種書籍,他的性靈輕輕揮手,建築學樓
  班書便嘩啦啦翻動起來,上面果然有樓天師十二真法!

  蘇雲心中羞愧,這些書,他的確沒有看過。

  他卻沒有想過,他剛剛入學,還未正式開課,自然不可能學過。

  他細細查看樓班書中記載的十二真法,只聽畫壁先生繼續道:「十二真法分為材、度、斗、拱、承、樑、柱、舉
  、折、力、封、煉。這十二法構成了塵幕天空。材,是土木建築之材!」

  他手掌貼在面前方方正正的那堵牆上,只見牆壁後退,一塊塊方磚從牆壁中凸顯出來,畫壁先生抽出一塊磚,道
  :「這塊磚是由無數最細微的立方體組成,肉眼幾乎無法看見,因此被稱作塵。」

  他手中的方磚突然碎去,化作細微的沙粒流向牆壁。

  畫壁先生手掌翻開,裡面藏著一粒微塵,道:「度,是度量,確定建築最基礎材料的最小數。我把塵幕天空的最
  小數放大給你們看!」

  他另一隻手抬起,手掌握拳,突然五指叉開,只見他托起的那個手掌上空,一個小小的立方體突然變大起來,在
  他掌心上方不斷旋轉!

  眾人不禁駭然,眼神中充滿了對塵幕天空的敬畏。

  「十二真法中的材料和度量,是最為主要的!」

  畫壁先生道:「知其材料,方知其上限!知其度量,方知其大器!其他的,斗、拱、承、樑、柱、舉、折、力、
  封、煉,都是技巧。」

  蘇雲心有所悟,受用匪淺,激動得連連點頭。

  焦叔傲面色古怪的瞥他兩眼,向旁邊走了一步,羞與他這沒學問的靈士為伍。

  畫壁先生逕自向那面牆壁走去,沉聲道:「隨我來!」

  眾人紛紛跟上他,童慶羅目光閃動,道:「童軒,你留下鎮守。今晚不太平,有人混入城中搗亂。」

  儒士童軒心中頗為不甘,但也只得稱是。

  畫壁先生一邊破壁,向牆內走去,一邊詳細講解樓天師十二真法。

  蘇雲激動莫名,一邊翻看樓班書,一邊對照畫壁先生的手法,學習十二真法果然進境神速!

  畫壁先生也是一個土木建築的大家,他破解塵幕天空的手法和樓班書相互印證,讓蘇雲受益良多。

  眾人深入牆壁十多步,只見牆內四周土木不斷變化,從牆化作房屋,從房屋化作大殿,從大殿化作長廊,從長廊
  化作飛橋,從飛橋化作畫舫。

  畫壁先生帶著他們穿梭,短短片刻,竟像是在牆內走了數里遠近!

  突然,他們出現在一座方方正正的大殿之中,大殿別無他物,只有天頂處有一個藻井。

  童秀清與諸多童家靈士和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也跟過來,見到畫壁先生神通出神入化,心中欽佩不已。

  少女梧桐也暗暗點頭:「這個叫畫壁的大士,的確有點本事……」

  她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藻井中一道光芒射出,打在畫壁先生的頭頂,畫壁先生腦袋當場蒸發,死於非命,只留下
  一臉驚駭的眾人!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5 23:52:56

  第0093章 人性的閃光

  蘇雲正在翻看樓班書,對照畫壁先生的神通,卻見畫壁先生的無頭屍體搖搖晃晃,撲到在地。

  「他娘廝賊的……」蘇雲合上書,鄉下少年禁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畫壁先生屍體倒地時發出的聲響將眾人驚醒,一位童家靈士尖聲道:「畫壁先生死了,誰帶我們出去?」

  另一個童家靈士嚎啕大哭:「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

  少女梧桐大怒,反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厲聲呵斥:「閉嘴!不要哭哭啼啼給老娘添亂!」

  那童家靈士被她扇了一巴掌,停止哭啼,捂著臉道:「前輩教訓的是。」

  他根本不知道少女梧桐是誰,也不知道是誰把她請來的,只知道此人可以信賴。

  至於其他人對少女梧桐的印象也是如此,至於少女梧桐長得是什麼樣子,是男是女,就無人知道了,他們只知道
  有這麼個以可以信賴的人。

  這才是人魔梧桐的可怕之處,讓你根本不會去懷疑她。

  「前輩說得對!」

  童慶羅這位大高手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梧桐迷惑,高喝一聲,鎮住全場,沉聲道:「諸君,你們都是精修樓班書的
  靈士、先生!畫壁先生會的,你們也全都會!畫壁先生能做到的,你們也能做到!現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打
  起精神來,破解這塵幕天空!」

  一個靈士顫聲道:「畫壁先生死了……」

  「等一下!」

  一位西席先生朗聲道:「你們發現了嗎?這座大殿藻井在轟殺畫壁先生之後,並沒有變化,大聖靈兵的威力也未
  曾催動,這讓我想起一件事情!」

  眾人安靜下來,紛紛向他看去。

  童慶羅鼓勵道:「宗先生繼續說下去!」

  那位宗先生繼續道:「我想到了獻祭。在古代人們打造新城時,都要殺死戰俘、奴隸或者死囚,埋在城下,然後
  在屍體上建城。這叫獻祭。樓天師的塵幕天空乃是大聖靈兵,我們的本事難敵畫壁先生,自然難以破解大聖靈兵
  。因此想要走出塵幕天空,最簡單的辦法便是獻祭!」

  他面色森然,環視一周:「這也是唯一的辦法!塵幕天空每變化一次,我們獻祭一人,用他的血讓塵幕天空變化
  而成的靈兵不會爆發。」

  童慶羅和眾人的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那位宗先生數了數,道:「我們現在有四十六人,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撐過塵幕天空的四十五次變化。四十五次
  變化之後,倘若最後一人還是沒能走出塵幕天空,那麼便會全軍覆沒。」

  另一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道:「我剛才計算過,畫壁先生帶著我們走入牆中,共經歷了二十三次變化。我們只
  需要往回走,獻祭二十二個人,便可以活著走出塵幕天空!」

  童慶羅眼角抖了抖,聲音嘶啞道:「倘若我們繼續前進呢?」

  那幾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搖頭道:「這就不知道要經歷幾次變化了。有可能下一步就可以走出塵幕天空,進入
  上古大殿,也有可能我們死得只剩下一人,也沒有走出去……」

  眾人沉默下來,沒有人說話。

  往回走,獻祭二十二人。

  獻祭的這二十二人是誰?

  誰心甘情願站出來獻祭自己?

  恐怕在場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犧牲自己!

  至於向前走還是向後走,反倒沒有那麼重要了。

  蘇雲打量周圍的人,心中默默道:「這又是一個葬龍陵案,大雪封山,人性相互廝殺,人魔在陰暗中滋長……可是
  ,這次人魔就在我身邊,根本沒有去蠱惑這些人,為何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突然,童慶羅滿面笑容,環視一周,哈哈笑道:「在場有我們童家的靈士,也有學宮的先生,還有請來的三位前
  輩。」

  他的記憶已經被少女梧桐篡改了,只當蘇雲三人是請來的前輩。

  「那麼我們便以實力為主,實力最強,最有用的人,保留下來,實力弱的,沒用的,先獻祭出去。」

  童慶羅臉上的笑容更多,幾乎像是綻放的花朵一樣擠出來,笑瞇瞇道:「教土木建築的西席先生最有用,自然要
  留下來,三位前輩也有用,也要留下來。那麼就先從我們童家的靈士開始獻祭……」

  童家那二十幾位靈士悲憤欲絕,一個童家靈士高聲道:「二爺,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們應該團結起來,用學宮的
  先生血祭……」

  童慶羅一手探出,抓住他的脖子,面帶青氣,森然道:「閉嘴!你吵吵嚷嚷的,便先拿你獻祭!」

  他將那靈士摜在地上,言語之中殺氣騰騰,冷冷道:「你們有學宮的先生有用嗎?你們能破解塵幕天空嗎?不能
  的話,就給我閉嘴!」

  一位童家靈士隨聲附和道:「二爺說得對!你們都給我聽二爺的!你們更應該擔心,你們能否排到最後!」

  其他童家靈士紛紛拍童慶羅馬屁,對其他同族中人卻充滿了敵視和不信任。

  少女梧桐向蘇雲道:「你覺得童慶羅是打算往外走,還是打算往裡走?」

  蘇雲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往外走。往外走死二十二個人便可以走出去,還有一半的生還者。往裡走,則是拿著
  所有人的命去冒險!」

  「錯了。他會往裡走。」

  少女梧桐露出笑容,笑容裡藏滿了譏諷,輕聲道:「他往外走,便要背負起二十二位童家靈士之死的罪名,出去
  之後身敗名裂。但是往裡走,倘若能夠走到上古大殿,得到樓聖人的大聖靈兵,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他出去之
  後,別人還會誇他英明神武。」

  蘇雲怔怔道:「這些同族人的性命……」

  少女梧桐突然高聲問道:「二當家的,咱們現在應該往外走,還是應該往裡走?」

  童慶羅呵呵笑道:「自然是往裡走。」

  蘇雲腦中轟然。

  「呵呵,一百五十年前的葬龍陵,我便見過同樣的一幕了。」

  少女梧桐瞥他一眼,低聲笑道:「此子的心腸,比人魔如何?我雖是人魔,但我卻不對自己人下手。焦叔傲被俘
  ,我還親自殺往牢獄,將他搭救出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蘇雲明白她的意思。

  童慶羅的做法,還不如人魔!

  人魔不對同伴下手,而他卻巴不得所有同伴都死在這裡,無人知道他的作為,而他卻可以踩著同伴的屍體,得到
  大聖靈兵,為自己揚名立萬!

  少女梧桐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輕輕柔柔的,充滿了魅惑:「小瞎子,總有一天,你會對這個世道失望,與我一
  樣變成人魔。」

  蘇雲眼前浮現出天門鎮,北海,水柱,天外世界,還有仙劍。

  少女梧桐紅衣如火,鋪滿了天門鎮半個天空,她像是佔據他心中的魔,向他輕聲蠱惑:「你的童年充滿了悲劇,
  多是苦難折磨,為何還要心存善良,為何不與我一起墮落?墮落,未嘗不是飛昇。」

  「因為……」

  蘇雲仰起頭,看著天空中的少女,紅衣如霞,鋪了半邊天空,鄉下少年露出一絲燦爛陽光的笑容:「因為有人把
  我從黑暗的墳墓裡拉出來,教我如何在黑暗中活下去。也因為野狐精怪們沒有因我是人而歧視我,反而教我讀書
  識字。」

  「還因為天市垣的妖魔鬼怪不因我是瞎子而欺辱我,反倒讓我結識了許多朋友,真心的朋友和一個窗戶下的同學
  。還因為有些人即便早已死亡,即便做了鬼,也在暗中保護我。」

  「更因為有人在黑暗中為我打開了一扇窗,讓陽光可以照下來!」

  「我得到了這麼多照顧,為何要和你一樣化身為魔?」

  蘇雲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面色冷漠,性靈爆喝:「梧桐,從我的眼中滾出去!」

  少女梧桐嗤笑一聲,紅衣一捲,從他眼中消失,聲音悠悠傳來:「說得好!不過你我之間的半年賭約,你還是輸
  定了!」

  蘇雲哼了一聲,心中卻有些不安。

  他的眼中發生的事情,外人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少女梧桐如此恐怖。

  童慶羅與那些位西席先生已經開始動手,其中一位西席先生以自身的性靈神通觸動這座大殿的藻井,但見整座大
  殿立刻發生改變,建築劇烈震動,形態飛速變化!

  眾人趁著形態尚未確定之時向前趕去,等到塵幕天空的變化停止,那是一件新的性靈神兵形態,如同一座高塔。

  眾人站在塔下,只見高塔層層亮起,即將綻放威能將他們轟殺!

  宗先生喝道:「二爺,血祭!」

  童慶羅不由分說便將剛才與他頂嘴的那個童家靈士擊殺,那靈士一身鮮血被潑向塔身!

  那高塔被鮮血滋潤,一層層已經被點亮的塔身漸漸黯淡下來,宗先生大喜,哈哈笑道:「有用!有用!」

  童慶羅狂喜,哈哈笑道:「果然有用!我童家靈士,死得其所!」

  一位童家靈士撫掌笑道:「還是二爺英明!」

  眾人歡聲笑語,卻沒有人去關注那地上的屍體。

  蘇雲皺眉,抬步向高塔走去,他腳步剛動,便被童慶羅等人發現,連忙道:「前輩且慢!」

  蘇雲身上的蛟龍流轉,化作無數塵沙流入他的右手掌心,化作一塊木頭盒子。

  蘇雲輕輕一推,木頭盒子與塔身融合,他的面前,木塔立刻發生變化,出現一道門戶。

  他走入門戶之中,後方眾人紛紛衝來,試圖闖入門戶,卻見那門戶已然合攏。

  少女梧桐心中凜然:「他像是與塵幕天空融合了!是了,剛才那個小木頭盒子,一定是那個盒子的作用!那個盒
  子,是開啟塵幕天空的鑰匙!」

  她心中對蘇雲更加忌憚:「此獠老謀深算,心機深不可測,實在太可怕了,比領隊學長還要可怕!我居然還想拉
  攏他!」

  她這個人魔甚至都有些不寒而慄:「他一直都帶著鑰匙,一直都在冷眼看著我們一步一步走向絕境,而他則在陰
  暗的角落裡露出猙獰的笑容!」

  「他比我還像人魔!」

  她突然想起天門鎮劇變的那天,仙劍襲向天門鎮的那一幕,不由打個冷戰:「那麼多鬼神般強大的存在都死了,
  肉身全無,為何他活了下來?難道說他已經死了,他的性靈依附在自己的屍體上,他其實也是個人魔?」


  第0094章 劫火洞燃,世界俱壞

  塵幕天空的中心,一片塵埃晃動,從四四方方的牆壁中湧出,塵埃雲中,蘇雲邁開腳步走了出來。

  他的身後塵埃雲跟隨著他向前流動,在他的手掌心裡化作一個小方木塊。

  蘇雲收起木塊,抬頭看去,看到了上一個世界留下的劫灰大殿!

  他此刻便身處在這座神王大殿之中,大殿的中央被人開闢出來,兩旁堆滿了劫灰,熊熊的劫火依舊在燃燒,將劫
  灰燒得如同岩漿!

  大殿中央被開闢出的道路兩旁,如同熔岩般的劫灰中,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個個猙獰恐怖的怪物矗立在劫灰之中,
  承受著劫火的煎熬。

  那是一尊尊如同石雕般屹立在銅柱旁的兩排劫灰怪!

  這些劫灰怪比蘇雲第一次遇到的那隻劫灰怪更加高大,骨骼外生長,遍佈全身,血肉藏在骨內。

  他們胸前的骨骼如同車輪,身後的骨骼像是畫出的太陽,長著長長的骨刺。

  他們手中握著一桿桿比他們還要長的矛,矛頭卻是刀刃,有著略微彎曲的弧度。

  這些劫灰怪像是處在深眠之中,沒有任何動靜。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頭髮被燒焦的氣味,很是難聞。

  火浪的溫度極高,撲面而來,蘇雲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是腐敗的天地元氣被點燃散發出的能量!

  「如果說劫灰城是上一個世界的神靈所居之地,那麼這座大殿,便應該是神王所居之地!」他行走在火焰熊熊的
  劫灰前,打量兩旁,劫灰中的一尊尊劫灰怪有一種別樣的莊嚴肅穆,蘇雲低聲道:「劫火洞燃,世界俱壞,果真
  如此。這些劫灰怪倘若被人從劫灰中釋放出來,他們的實力恢復到巔峰之後,會有多強?能夠與天象境界的存在
  媲美嗎?」

  他對境界不太瞭解,也不知道天象境界到底有多強。

  蘇雲行走在兩排劫灰怪中央,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這些劫灰怪被封印在厚重的天地元氣的灰燼之中,依舊在承受
  劫火。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死亡。

  「樓班攤友交給我這把鑰匙,其目的是讓我來看看這些被鎮壓的劫灰怪是否還在嗎?」

  蘇雲行走在大殿之中,突然瞳孔微縮,只見大殿上空細沙如流,滾滾而來,圍繞著一塊巨大的劫灰瘋狂旋轉!

  那塊劫灰中火光熊熊,隱約可以看到一尊體型無比龐大的劫灰怪!

  他心頭大震:「這才是真正的劫灰神王!」

  劫灰和劫火中的劫灰怪實在高大,威嚴,借助劫火的光芒,蘇雲能夠勉強看到這劫灰怪並非是站在劫灰中,而是
  端坐在那裡,手中握著高大的權杖,身後的座位也與眾不同,有著車輻狀四面延伸鋒利骨刺!

  他坐在那裡,甚至比剛才蘇雲所見的劫灰怪還要高出許多,蘇雲估摸計算一下,這尊劫灰神王倘若站起身來,只
  怕與他在天市垣文聖廟遇到的那個巨型鬼怪差不多,有十來丈高!

  「樓班攤友要我來看的,正是這個劫灰神王!他擔心這尊劫灰神王會從他的鎮壓下逃脫!」

  蘇雲仰望這尊劫灰神王,心神悸動,感受到無以倫比的壓迫感!

  上個世界的神王,其力量恐怕是聖人那樣的存在!

  從殿外流來的細沙,正是塵幕天空這件大聖靈兵的一部分。

  塵幕天空的細沙並非試圖磨滅劫灰或者熄滅劫火,而是在外圍不斷消磨那劫灰神王的力量,讓劫火更容易將其煉
  死。

  然而如此強大的存在,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亡?

  蘇雲突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接著便是咚的一聲震動,讓他悶哼一聲,身不由己倒飛而去,飛出六七丈遠這才落
  地!

  他露出駭然之色,將他震退的是心跳聲,從那劫灰封印的寶座上傳來的心跳聲!

  劫灰神王的心跳!

  這尊劫灰神王的心跳很慢,可能幾天時間才會跳動一下,但他心跳一下掀起的震動,竟然能將蘇雲這樣的靈士震
  飛出去,可想而知他的實力是何等驚人!

  而且這還是他被封印的情況下,倘若他吸收了足夠多的氣血,其實力恐怕更是有著天翻地覆的提升!

  「整個朔方城的人,都不夠他殺的!」

  蘇雲額頭冒出冷汗,突然想到了關鍵:「人魔梧桐這次來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放出這尊劫灰神王,讓他製造殺
  戮,而她則可以趁機提升實力!她是借助眾生的魔性來提升實力的!」

  他終於想出人魔為何每次出現都要製造殺戮,製造殺戮或許並非是人魔的目的,掀起動盪中人們的恐慌和暴亂,
  人性淪喪化作的魔性,恐怕才是人魔的目的!

  人魔,可能是靠眾生的魔性來快速提升實力!

  自從遇到少女梧桐以來,蘇雲便發現她的行為舉止很是怪異,看起來不像是傳說中的那樣十惡不赦。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人魔的處事風格!

  就在此時,蘇雲突然聽到哢嚓一聲輕響,他急忙循聲看去,只見剛才的那聲心跳,竟然將一尊劫灰怪神將體表的
  劫灰震破一線!

  劫火從那塊劫灰的裂縫中洩露出來,火舌閃動。

  「糟了!」

  蘇雲頭皮發麻,突然又是哢嚓一聲,那塊劫灰裂開的縫隙更大。

  他心頭一跳,不假思索取出木頭盒子,木頭盒子飛速化作一口木劍。

  蘇雲探手把木劍抓在手中,腳下用力一縱,騰空而起!

  「哤咕--」

  龍吟自他胸腔中響起,他的元氣在一剎那以無比恐怖的速度運行,帶動身體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直奔他的右臂右
  手,以及手中的木劍而去!

  他的體內,身軀如同天地,天地內藏洪爐一口,洪爐四壁浮現出應龍、開明、饕餮、窮奇四大神聖!

  元氣在這四大神聖的圖案中奔流不息,與虛空中的天地四種元氣建立感應。

  蘇雲甚至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浮現出四大神聖的虛影,讓他的氣血變得更加狂暴,氣血奔流速度更快!

  他揮動木劍,自下而上,斬入那塊劫灰的裂縫!

  這一瞬間,蘇雲甚至聽到自己的氣血奔流太快,傳來的澎湃聲響,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右臂肩頭肌肉因為氣血湧來
  太快而一下子膨脹了數倍!

  他還感覺到自己的上臂血脈在飛速變粗,上臂肌肉急劇膨脹,變得無比粗壯!

  他狂暴的氣血甚至刺破所有細微的血管,從一個個毛孔裡滲透出來。

  「自從修煉了大一統功法,我的身體,好像變得更強了!」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從前他施展這一招時,手臂細微血管會炸開,讓整條手臂血肉模糊,肌肉肌腱
  都會被撕裂。

  而現在,他的氣血運行比從前更加狂暴,甚至狂暴了數倍,但是右臂的負擔卻沒有以前那麼大。

  「難道是大一統功法的作用?」

  當這股氣血傳遞到蘇雲手中的木劍中時,木劍表面無數個細小無比的方塊表面,一個個奇異的紋理亮起,讓木劍
  變得金光燦燦,表面浮現出鋒利無匹的劍芒!

  那一劍切入劫灰,如同剖在豆腐上,如入無物!

  就在此時,只聽轟隆一聲,那塊劫灰炸開,被封印在劫灰中的劫灰怪身染熊熊燃燒的劫火,破灰而出!

  那劫灰怪對刺入自己腹臟的木劍不管不問,手中的彎刀權杖直接向蘇雲的頭顱斬下!

  這一杖刀劈落,還未來到蘇雲頭頂,蘇雲便感覺到頭腦之中的一切氣血被壓迫得回流,腦中一片空白!

  這便是上個世界的神的實力!

  哪怕這些劫灰怪被埋在劫灰之中不知多少年,被劫火焚燒了不知多少年,他們的實力依舊遠超蘇雲這樣的靈士!

  僅憑氣息壓迫,他便足以將蘇雲壓死,更別說他手中還有造型奇異的杖刀!

  蘇雲根本來不及抵擋這一刀,只能傾盡所能的催動木劍,施展出仙劍斬妖龍那一招,但就算是他用這一招將那大
  劫灰怪斬殺,自己也會被劫灰怪劈死!

  嘭!

  如中敗革般的聲音傳來,那大劫灰怪的杖刀斬在一片殘缺半球形大幕之上!

  蘇雲腦中氣血再度湧來,視線恢復,只見塵幕天空所形成的牆面飛出一道沙幕,擋在他的頭頂。

  那大劫灰怪這一擊力量剛猛無比,刀鋒劈在沙幕上時,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流呈環狀向四面八方濺射,氣流撞擊在
  大殿的柱子上,發出咻咻的響聲,彷彿鋒利無比的刀平斬在柱子上!

  蘇雲劍光將那大劫灰怪剖開,然而那劫灰怪卻還未死,振翅後退,從劫火中穿過,消失在這座神殿的陰暗之中。

  蘇雲驚魂甫定,謹慎的握住木劍,審視四周的黑暗。

  這時,他突然生出一種無比奇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自於掌控。

  他感覺到自己突然間可以掌控大殿四周的牆壁,也即是樓班的大聖靈兵,塵幕天空!

  剛才他在全力催動手中木劍之時,他感應到了整個塵幕天空,感應到塵幕天空的形態,甚至感應到塵幕天空這件
  大聖靈兵中每一粒沙塵的變化!

  他的靈界中,自己的性靈面前,彷彿出現了無數塵沙的虛影,他的性靈可以控制著這些塵沙做出任意的變化!

  甚至,在他的靈界中,塵幕天空的虛影完全呈現出來,他可以看到塵幕天空內部的變化,看到被困在塵幕天空中
  的童慶羅、少女梧桐、全村吃飯等人!

  他覺得,他甚至可以掌握這些人的生死!

  這種奇妙的景象,如墜夢境!

  不過話說回來,靈界本來就是夢境發生的地方,靈士利用靈界來掌控靈兵,自然是理所當然。

  現在,蘇雲終於明白為何樓班說這木頭盒子是鑰匙了。

  他現在握住這枚「鑰匙」,感覺就像是打開了整個寶庫,寶庫中的一切寶藏都出現在他的面前!

  而且這枚「鑰匙」千變萬化,可以化作不同的靈兵形態,著實是玄妙無比。

  突然,羽翼震動聲傳來,蘇雲急忙看去,視線卻被劫火擋住,無法看到火焰後的東西。

  下一刻,羽翼震動聲從他身後傳來,蘇雲轉身,然而羽翼震動聲卻從他頭頂傳來,他立刻飛速後退,抬頭往上
  看去。

  他後退速度極快,但是他卻沒有看到,那大劫灰怪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手拄著杖刀,雪白的眼睛只有
  綠豆大小的眼瞳死死的盯著他,等著他自動送上門來。

  蘇雲抬頭往上看,眼珠子卻沒有動,而是盯著對面的牆壁,牆面上劫火晃動映照出他自己的影子和另一個高大
  無比的影子。

  那高大的影子揮起杖刀,向他的影子斬下!

  嘭!

  蘇雲的影子後方突然多出一朵沙雲,將這一刀擋住,與此同時,蘇雲右手穿過左臂彎,一招和光同塵施展出來!

  但見沙雲化作一輪大日,將那高大影子轟得飛上半空,狠狠撞擊在這座神殿的天頂!

  蘇雲招式一變,從和光同塵化作日月疊壁養氣篇的烏飛兔走,但見一輪輪明月和太陽從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中飛
  出,嘭嘭嘭轟擊在天頂處那劫灰怪的身上!

  蘇雲收了招式,只見那劫灰怪從天頂墜落,啪嗒一聲摔在他的面前,杖刀丟在一邊。

  那大劫灰怪雙手撐地,掙扎起身,突然沙雲化作一頭小山般的金猿從天而降,一拳砸在他的腦袋上,將他頭顱砸
  得陷入地底!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6 00:13:09

  第0095章 墮落成魔

  嘭!嘭!嘭!

  那金猿一拳又一拳砸下,砸得整個大殿都在抖動,終於,大劫灰怪不再動彈。

  只見這隻大劫灰怪被砸得半個身子都栽入地下,上半身骨骼盡斷,黑血咕嚕咕嚕往外湧,很快化作一粒粒劫灰堆
  在一起。

  蘇雲直起腰身,他面前的巨型金猿也隨著他而直起腰身,與他的動作一模一樣。

  剛才就是蘇雲控制著這頭塵沙所化的巨型金猿,將大劫灰怪活活錘死!

  「塵幕天空真是強大!」

  蘇雲驚嘆,輕輕抬手,只見巨型金猿化作塵沙,塵沙中一隻大手飛出,將這隻大劫灰怪屍體拉起。

  突然,他右臂有些無力,垂了下來。

  剛才動用仙劍斬妖龍那一招,右臂無法完全承受那股衝擊力,還是傷到了血脈和肌肉。不過相比修煉大一統功法
  之前,他的身體已經強健了許多!

  蘇雲深信,只要自己修成十二種感應篇,與洪爐嬗變融合,自己絕對可以毫無滯礙的發揮出仙劍斬妖龍這一招的
  全部威力,並且不會傷到身體!

  「可惜,這個大劫灰怪被我打死了,否則倒可以送給董醫師,當做我以後在他那裡治傷的藥費。」蘇雲暗暗惋惜
  。

  塵幕天空的威力超出了他的想像,剛才他用仙劍斬妖龍也未能將這隻大劫灰怪斬殺,但是利用塵幕天空,幾乎是
  不費什麼力便將這只劫灰怪格殺。

  這只是塵幕天空一小部分威力而已。

  他礙於自己的修為,無法將塵幕天空的威力發揮出來,只能調動一部分塵幕天空。

  他能感覺得出,塵幕天空的威力絕非僅僅是以塵沙化作各種形態提升招法威力那麼簡單,這件寶物真正的威能,
  恐怕超乎想像!

  因為,就在剛才他與大劫灰怪戰鬥之時,他察覺到自己的思維觸角彷彿在飛速向四面八方延伸,與三十六樓宇群
  落下方的銅柱聯繫在一起!

  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觸覺在瘋狂生長,與那些銅柱相連,並且通過銅柱連接到一座座高樓廣廈之中!

  他甚至感覺到整個城市彷彿變成了他的靈兵,他甚至可以掌控整個朔方城的樓宇,整個朔方城的雲橋!

  「朔方城,其實是被樓班攤友煉成了一整個靈兵,這個靈兵大的不可思議,每一座樓宇大廈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個
  體,每一道雲橋也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

  蘇雲看著手中的塵沙漸漸化作一個小方木塊,心道:「我手中的這個小方木塊,就是開啟大聖靈兵塵幕天空的鑰
  匙,而塵幕天空可以連接朔方城所有個體,將朔方城化作一個莫大的靈兵,鎮壓地底劫灰城!」

  他吐出一口濁氣:「但是,誰有如此龐大的法力,可以催動整個朔方城?把一座入雲的樓宇作為靈兵,恐怕都可
  以累死左僕射那樣的人物了。」

  他搖了搖頭,樓班把整個朔方城統一成一個靈兵,但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擁有這麼雄渾的法力,將整座城祭起!

  「所以,想看到整個朔方城變成一個巨型靈兵,爆發所有威力威能,恐怕是沒可能了。」

  蘇雲不禁悠然神往,倘若真有這麼一個人,把整個朔方城三十六座樓宇群落所有建築的威力威能,統統激發,把
  朔方城地底一根根巨型的銅柱威力威能統統激發,那該是何等壯觀的一幕?

  「不可能有法力如此雄渾的人……」

  蘇雲搖了搖頭,低聲道:「不過樓班攤友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尋找到這樣一個人!」

  樓班留下塵幕天空的目的,是尋找一個傳人鎮壓地底的劫灰城,鎮壓劫火與劫灰怪。他久尋無果,因為裘水鏡的
  緣故,於是也選擇了蘇雲,把開啟塵幕天空的「鑰匙」交給蘇雲。

  但蘇雲覺得,自己並非最佳人選。

  現在他自身難保,連帶著二哥花狐他們在朔方求學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更何況擔負起鎮壓劫灰城這個重任?

  「罷了,我先離開這裡,把大劫灰怪的屍體送到董醫師那裡,能賣多少錢便賣多少……糟了!」

  蘇雲突然臉色微變,他的靈界中性靈這時才注意到,童慶羅、少女梧桐等人,竟然已經來到了塵幕天空的邊緣!

  他剛才全神貫注對付劫灰怪,渾然沒有留意到這幾個人!

  童慶羅和少女梧桐等人一路血祭,已經把童家的靈士和幾個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也給擊殺獻祭了!

  原本加上蘇雲,他們一共四十六人,現在只剩下童慶羅、少女梧桐、全村吃飯和宗先生四人。

  其他人,都已經被他們血祭給了塵幕天空!

  「他們再前進一步,便會進入這座上古神殿!」

  蘇雲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間塵幕天空形成的牆壁便如他心中所想那般,內外顛倒,內外換了一遍!

  蘇雲呆了呆,讚嘆道:「真是一件好寶貝兒。」

  他邁步向外走去,劫灰怪的屍體則被塵沙包裹起來,送入牆壁之中。

  蘇雲剛剛走出那堵牆,卻見牆壁晃動一下,童慶羅四人先後從牆中走出,突然童慶羅身後烈焰熊熊,一股洪荒巨
  獸般恐怖的氣息噴湧而出,震驚眾人!

  蘇雲還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氣息,但見童慶羅身後的烈火之中一隻粗壯無比的鳥爪探出,抓住那位宗先生!

  宗先生又驚又怒,厲喝一聲,元靈從靈界中浮現出來,不由分說便要催動神通!

  卻在此時,童慶羅身後烈火之中七彩斑斕的羽毛蜂擁往外生長,一隻巨型畢方探出頭來,長長的鳥喙向下一啄,
  將宗先生的元靈連同神通一起啄得粉碎!

  宗先生也被那巨型鳥爪捏得眼耳口鼻流血不斷,聲音嘶啞道:「羅二爺,你這是做什麼……」

  童慶羅面色猙獰,冷笑道:「宗先生,我不獻祭了你,還能獻祭兩位前輩不成?要怪,就怪到現在都沒有走出這
  堵破牆!」

  宗先生骨骼劈哩啪啦作響,被巨型畢方的鳥爪生生捏斷,終於吐出最後一口氣:「你娘,已經走出來了……」

  他說罷,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童慶羅呆了呆,這才想起打量四周,他們的確不是身處牆壁之中,反而是來到外面的殿外廣場上!

  他們沒有如預料的那般走入四面牆中的大殿,反倒走了出來!

  童慶羅連忙鬆手,陪笑道:「宗先生,是我錯了,還望先生勿怪。宗先生,宗先生……」

  宗先生屍體滾落在地,不再動彈。

  蘇雲悄然無息的來到少女梧桐身後,見狀不由心頭一跳。

  童慶羅身後的那畢方神鳥給他一種無比凶悍的感覺,根本不像是凡間的凡鳥!

  蘇雲見過真正的畢方,在天門後的世界,仙圖之中,他曾經見到過兩隻畢方神鳥比翼翱翔,對抗天劫!

  仙圖中的神鳥畢方,與童慶羅身後的神鳥畢方,幾乎一模一樣!

  甚至蘇雲所觀想的神鳥畢方,未必有童慶羅神通所演化的神鳥畢方精細,顯然,童家有人見過真正的畢方!

  突然,少女梧桐低聲道:「童家格過真正的畢方神鳥。」

  蘇雲心中凜然,低聲稱是。

  全村吃飯焦叔傲這才注意到他的到來,驚出一身冷汗。

  「二當家的,我們走出來了,沒有尋到劫灰神王,也沒有得到大聖靈兵。」

  少女梧桐突然出聲道:「二當家的卻殺了二十二位童家子弟,二十二位童家千辛萬苦栽培出來的靈士。」

  她的聲音輕柔,給人一種撫慰心靈的感覺,彷彿是潛入你的心裡,對你的內心對你的思想說話。

  蘇雲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覺。

  童慶羅面色灰敗,彷彿一下子衰老下來,喃喃道:「前輩,我該怎麼做?我該做什麼……」

  少女梧桐繼續道:「除了這些童家的靈士,還有十八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他們都是朔方學宮教土木建築的,
  這些西席統統死在這裡,剛才還有這麼多礦工眼睜睜的看著你殺死了宗先生。」

  童慶羅眼中充滿了森森殺氣,目光向廣場上那些正在把黑石棺往負山獸背上運的礦工掃去,嘿嘿笑道:「前輩,
  我該怎麼做?」

  先前他只是惶恐不安的詢問,而這一次雖然依舊是在問,但他心中卻彷彿已經有了辦法。

  少女梧桐還是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陳述利害,柔聲道:「畫壁先生也是死在這裡,他的死雖然與你無關,但是
  太學院會把他的怪罪在你的頭上。你的大兄童慶雲,他根本不會為你洗脫罪名,因為他洗脫不了。為了不讓你連
  累童家,他只有忍痛殺了你。」

  「哈哈哈哈!」

  童慶羅突然大笑起來,瘋魔了一般,聲音淒厲:「我為童家幹過多少醜事,做過多少不為人知的勾當,大兄豈會
  殺我?大兄不會殺我!」

  他的面色陡然陰沉下來,面目猙獰恐怖,自言自語道:「沒錯,大兄會殺我,他一定會殺我滅口,他是這樣的人
  ……」

  蘇雲看到他這幅表情,不由打個冷戰,低聲道:「梧桐,不要說了。」

  少女梧桐輕聲笑道:「我並沒有蠱惑他,你也聽到了,我沒有說出一句蠱惑他的話。我只是告訴他利與害,至於
  如何取捨,在他自己。」

  蘇雲蹙眉。

  少女梧桐的確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蠱惑人心的話!

  但這才是最可怕的,因為童慶羅越來越像是一個被魔性魔心控制了的魔頭!

  「但是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嘿嘿嘿嘿……」

  童慶羅面容越發扭曲,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他身後的元氣噴湧而出,化作熊熊的畢方神火!

  那畢方神火蘊藏七色,原本絢麗無比,但是此刻神火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只要我殺了這裡所有的人,釋放出所有的劫灰怪!」

  童慶羅放聲大笑,聲音震耳欲聾,笑聲淒厲,笑容扭曲:「便可以把這些童家靈士和西席先生的死,推到劫灰怪
  的頭上!哈哈,那時便無人知道他們是死在我的手中了!」

  他的身後元氣所化的畢方神火中,錦繡團簇的羽毛從火焰中湧出,化作翼展十多丈的龐然大物,神鳥畢方!

  神鳥畢方一身羽毛華麗無比,然而此刻畢方卻在變黑,變得與劫灰一樣黑,與童慶羅身後的魔火一樣黑!

  巨大的畢方神鳥振翅長鳴,呼的一聲黑色羽翼張開,羽翼下遍佈魔火。

  童慶羅整個人似乎扭曲了起來,彷彿變成了人魔,興奮的看著廣場上那些礦工、負山獸和童家的靈士:「殺光他
  們!」

  呼--

  黑暗畢方振翅飛出,殺向廣場。

  廣場上頓時一片混亂,儒士童軒厲聲道:「二爺瘋了!快跑!快跑啊--」


  第0096章 劍斷劫灰山

  那廣場上一頭頭負山獸沿著被開墾出來的道路狂奔,一個個礦工也紛紛現出原形,變成一隻隻妖怪,一邊哭喊,
  一邊瘋狂逃遁!

  上空黑暗畢方振翅殺來,卻不是殺向他們,而是抓起負山獸背上的一塊塊巨大的黑色石棺,將石棺抓到空中,扔
  了下來!

  嘭嘭嘭!

  一個個黑石棺砸在地上,石棺裂開,石棺中被封印的劫灰怪呼吸到空氣,一個個飛速甦醒。

  嘭嘭的聲響不斷傳來,石棺相繼炸開,劫灰怪破棺而出,振翅飛上空中,對那些逃竄的礦工、童家靈士出手。

  時不時有人被抓住,手舞足蹈的飛上空中,被啃噬了一身血肉,帶血的骨架被丟下來!

  甚至連負山獸這等龐大的巨獸也往往被三五個劫灰怪抓起,帶入空中,沒多久便被吃光!

  童慶羅哈哈大笑,瘋狂的催動黑暗畢方向廣場上其他黑棺抓去,破壞這些石棺,釋放出更多的劫灰怪。

  「殺死所有知情人,我便還是大兄器重的二當家,我便還是童家的羅二爺!」

  童慶羅如同一個魔王,魔性越來越重,越來越瘋狂,聲音淒厲卻充滿了快意:「所謂污點,只要沒有人知道,便
  不算污點!」

  蘇雲站在少女梧桐身後,沉聲道:「梧桐,妳見多識廣,妳一定知道如何才能殺死他,對不對?」

  少女梧桐身軀僵硬,感受到蘇雲體內傳來的殺意,顯然,她若是不說出如何殺死童慶羅,那麼蘇雲一定會對她下
  手,將她剷除!

  蘇雲來自天市垣無人區,是在妖怪堆裡長大的,絕對不會坐視這些礦工妖怪被劫灰怪屠殺一空!

  但是蘇雲倘若去殺劫灰怪,那麼童慶羅一定會向他出手,所以蘇雲要解決這次危機,必須先除掉童慶羅。

  少女梧桐噗嗤笑出聲來,悠然道:「蘇士子,你知不知道,我為何一直帶著焦叔傲?我的實力雖然不強,但是焦
  叔傲的實力卻很強!」

  焦叔傲站在蘇雲背後,龍牙劍握在手中,指著蘇雲後腦勺,淡淡道:「你動她,你死。」

  「焦叔,我們是同鄉!」

  蘇雲咬牙道:「這些妖怪,也是我們的同鄉!」

  焦叔傲面無表情。

  突然,他身後的那堵牆中有塵沙湧出,化作一隻大手將他捏住!

  焦叔傲又驚又怒,急忙以氣血催動龍牙劍,龍牙劍呼嘯飛出,向蘇雲刺去,蘇雲手中塵沙浮動化作一口木劍,抬
  手一揮。

  錚!

  龍牙劍斷裂,跌在地上。

  「臭小子又斷我劍!」

  焦叔傲氣極,猛地化作毒蛟龍,張開血盆大口,嘴裡少了幾顆龍牙,四下裡漏風,怒道:「等回鄉之後看我怎麼
  收拾你!」

  「焦叔,這件事與你無關。」

  蘇雲控制著塵幕天空,淡淡道:「梧桐,妳我之間再無阻礙,我那一劍的威力再加上手中的木劍,是否能將妳斬
  殺?」

  少女梧桐笑道:「你卻殺不了童慶羅那樣的天象境界大高手。天象境界與蘊靈境界之間,相隔著元動、驪淵境界
  ,即便你催動塵幕天空,你所能催動的威力也是有限。」

  蘇雲緩緩催動氣血,體內的氣血開始狂暴,少女梧桐感受到他的凜冽殺意,這才道:「但是童慶羅已經陷入瘋魔
  之中,他的心境出現了極大的破綻,劫火便是針對崩壞的心境所誕生的破滅之火。」

  蘇雲心中微動,身後的牆壁突然向兩旁分開,露出暗紅色的古老神殿。

  少女梧桐沒有回頭,吃吃笑道:「我感受到了上古神王的氣息。這裡面果然鎮壓著一尊神王,呵呵,你用神王身
  上的劫火點燃劫灰,灑在童慶羅身上,別說他是天象境界,就算是征聖境界,也難逃一死!」

  蘇雲當機立斷,袖筒中的劫灰飛出,被他碾碎成粉末。

  他控制塵幕天空一部分塵沙裹挾著劫灰粉末飛向童慶羅。童慶羅此時已經陷入瘋狂之中,身後的魔火中一隻又一
  隻黑暗畢方振翅飛出,將一口口黑棺砸碎,他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經沾染了劫灰。

  這些劫灰是蘇雲斬殺大劫灰怪之後得到的劫灰,落在他的魔火之中,立刻被點燃,但卻是黑色的火焰。

  古怪的是,劫灰被正常的火焰點燃時會讓人感覺到元氣修為瘋狂提升,但是被劫火點燃時,卻是另一番景象。

  童慶羅身遭魔火熊熊,直衝上方的劫灰山,對山中廣場上的所有人大開殺戒,就在此時,蘇雲已經控制塵沙將劫
  灰神王身上的劫火引來!

  那劫火一路順著劫灰不斷燃燒,燒得劫灰嗤嗤作響,很快來到童慶羅身後!

  唰--

  童慶羅突然慘叫一聲,身上劫灰頓時被點燃,劫灰燃燒,他的元氣也跟著燃燒,緊接著這股劫火一下子燒到他的
  靈界之中,燒到他的元靈身上!

  童慶羅冒出眼耳口鼻中恐怖的劫火,整個人如同透明的一般,在廣場上狂奔。

  蘇雲看著這一幕,心中也不禁駭然。

  他也曾借助劫灰燃燒時散發出的強橫元氣幫助自己戰鬥,卻沒想過劫灰被劫火點燃時竟會是如此恐怖!

  童慶羅這樣的天象境界大高手,竟然被燒得慘叫連連,毫無抵抗之力!

  幾個呼吸過後,童慶羅終於不再奔跑,噗通倒地,化作了一堆燃燒著的黑色晶體,赫然是一堆劫灰!

  而那些撲殺眾人、摔爛黑石棺的畢方魔鳥,早就在童慶羅被劫火點燃時便逕自崩塌,消失不見。

  蘇雲鬆了口氣,立刻操控塵幕天空,在他元氣操控下,只見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中一頭頭神獸殺出,應龍、畢方
  、開明、窮奇、饕餮,還有一條條蛟龍。

  畢方和應龍在空中搏殺劫灰怪,開明、窮奇、饕餮則在地面撲殺劫灰怪。

  以蘇雲自身的實力,對付一兩隻剛剛復甦的劫灰怪尚且罷了,對付幾百隻劫灰怪,那就不可能了。

  但是站在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前,掌控著塵幕天空這件大聖靈兵的力量,他同時對抗那數百隻劫灰怪絲毫不在話
  下!

  不僅如此,他還有餘力控制更多的塵沙,撲殺那些向他們衝來的劫灰怪。

  這些劫灰怪只是小劫灰怪,並非是神殿中的大劫灰怪,倘若是大劫灰怪,哪怕只是一隻,都需要全神以對,否則
  隨時可能陰溝裡翻船。

  很快,劫灰山中的劫灰怪便被他紛紛格殺,但還是有不少劫灰怪逃出這座山,衝入劫灰城。

  今晚,注定是劫灰廠不安穩的一夜。

  蘇雲散去塵沙,放開焦叔傲,向外走去,沉聲道:「梧桐,焦叔,你們盡快離開這裡。我要埋葬這條通道!」

  少女梧桐快步跟上他,笑道:「你把通道埋起來又能如何?童家的人還是會挖出來。你埋不了人心中的慾望。這
  劫火,終究還是會把世間點燃!」

  蘇雲不作答,快速從通道中走出,一路上他身後狂沙滾滾,如同滔天浪潮不斷向前湧動,化作各種神獸形態,將
  那些受驚受傷的礦工捲起,送到外面。

  終於,他們走出這條山中通道,蘇雲左手持劍,手中木劍被他狂暴的元氣灌入其中,無數細小的木塊被元氣激發
  ,彼此之間相互碰撞變得更加緊密!

  木劍錚錚作響,發出一股股奇異的劍嘯!

  與此同時,山中的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之中,塵沙四起,組成一口巨大的寶劍,寶劍的一端在牆壁中,另一端則
  順著通道來到蘇雲的面前!

  「姓蘇的!」

  少女梧桐咬牙,氣急敗壞道:「你!」

  她剛剛說出這個「你」字,蘇雲左手中的木劍已起,同一時間,塵幕天空所化的巨劍也在做出相同的動作!

  蘇雲揮劍,舞動,自下而上,施展出那一招劍法!

  傳說中的仙界、長生世界中的劍法!

  這一劍自下而上撩起,隨著蘇雲的身體旋轉,劍光也在升起的途中圍繞蘇雲轉了一圈!

  哢嚓!

  哢嚓!

  一聲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傳來,少女梧桐和全村吃飯焦叔傲呆呆的看著那一幕,無比壯觀一幕!

  只見塵幕天空所化的巨劍從山體之中探出,一路切割,竟然從山地的通道,圍繞著山體從地到上,切了一遍!

  那劍光從劍體內滲透出來,劍芒耀世,甚至將這地底劫灰城照得雪亮!

  蘇雲收劍,左手微微顫抖,他的身體強度還是難以承受仙劍斬妖龍這一招的氣血衝擊。

  山體中的劍光也自散去,無數塵沙紛紛回到那四面牆中,依舊鎮壓著上古時代的神殿和殿中的劫灰神王。

  「姓蘇的,你永遠也不要低估人們的貪婪和人心的魔性!」

  少女梧桐咬牙,轉身走去:「叔傲,我們走!」

  焦叔傲連忙跟上她,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傳來,那座劫灰山突然向下墜去,無數山石將通道填得滿滿當當!

  灰塵撲面而來,將蘇雲和少女梧桐、焦叔傲等人淹沒。

  等到灰塵漸漸散去,蘇雲四下看去,只見少女梧桐和焦叔傲已經不見了蹤跡。

  他放下心來,手中的木劍化作一個小方木盒子飛入他的袖筒中,劫灰城中依舊一片混亂,劫灰廠的礦工在逃命,
  還有不少劫灰怪在半空中飛來飛去,搜尋活人。

  城中還有不少靈士,除了童家的靈士之外,還有來自朔方學宮的士子,進入這裡平亂。

  然而劫灰怪已經吃了不少人和負山獸,實力越來越強,實力最高的,已經可以媲美元動境界的靈士!

  以童家和朔方學宮的實力,平息這場動亂不在話下,但是負責鎮守此地的朔方學宮士子實力都不是太高,真正實
  力高明的靈士多數被童慶羅殺死在四面牆中!

  蘇雲心中一沉:「倘若被這些劫灰怪衝到外面,在朔方城中大開殺戒的話……」

  「阿彌陀佛--」

  突然,蘇雲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一處礦洞中傳來,正是塗明和尚的笑聲:「發財了,這次我們釋迦院發財了!
  這件事,童家沒有堆積如山的青虹幣,絕對擺不平!阿彌陀佛,我們他娘的發財了!諸位師弟,隨我殺光他們,
  善哉善哉!」

  一眾文昌學宮釋迦院的僧人魚貫湧出礦洞,佛光大放,向劫灰怪痛下殺手!

  「塗明大師來得倒巧得很!難道他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面,等著這次發財的機會?」

  蘇雲鬆了口氣,眨眨眼睛:「或者說,他是那個偽裝成礦工的大帝上使?有這個可能!等回去遇到他,一定要試
  探一下!」

  他拋起神仙索,飛上空中,在神仙索上疾行,目光閃動:「那麼,童家到底將藏著劫灰怪的黑石棺運往何處?童
  家又有什麼目的?」

  遠處,一道佛光照來,照在蘇雲疾行的身形上。

  塗明和尚仰望空中的蘇雲,面帶笑容,寶相莊嚴,低聲道:「不愧是老瓢把子看中的人物,做事實在太利索了。
  老瓢把子讓我查劫灰廠,我查了半年都沒有查出頭緒,而他半個晚上,便把劫灰廠連根拔起……」

  他長舒一口氣,看向劫灰城,低聲道:「鬧出這麼大的事,現在童家無法再把持劫灰廠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6 23:48:09

  第0097章 何謂大器?

  神仙索上,蘇雲縱身躍下,捏著繩頭身形飛速向下墜去,突然他一抖神仙索,只見神仙索再度平鋪在空中。

  他落在神仙索上,繼續疾行。

  如此再三,沒多久他便從劫灰城的城中心來到城外。

  蘇雲停下,站在空中四下打量,地底劫灰城極為龐大,幾乎與朔方城的面積相當,他站在高處搜尋良久,這才尋
  到那些運送黑石棺的負山獸。

  此刻已經有不少負山獸已經離開了劫灰城,從地底另一條道路離開。

  「聽那位上使的意思,童家是最近才開始運送劫灰怪,昨晚全城捕殺老無人區妖魔,昨天肯定沒有運送。劫灰廠
  外已經有十幾尊劫灰怪石雕,這說明童家已經運送了十多次劫灰怪,每次都會有幾隻劫灰怪逃出去,造成動亂。
  」

  蘇雲目光閃動,在空中腳踩神仙索疾馳,跟著那幾頭負山獸。

  下方的那幾頭負山獸背上沒有靈士坐鎮,有幾個靈士正在與劫灰怪廝殺,無暇顧及獸背上的黑石棺。

  「上一次童家運送劫灰怪,應該是我剛進城的那天晚上,有一隻劫灰怪從礦洞逃出。塗明大師也就在那次勒索童
  家幾塊青虹幣。」

  蘇雲順著神仙索從負山獸上方經過,心道:「那麼也就是說,童家是在最近一兩個月才開始運送劫灰怪的。最近
  一兩個月……」

  他面色有些凝重,人魔也是在這段時間被人從葬龍陵釋放出來的,而且更為奇異的是,那人是假全村吃飯焦叔傲
  之手來釋放人魔。

  那個人首先用真龍類的神通救走焦叔傲,把焦叔傲送到葬龍陵,人魔趁機蠱惑焦叔傲,讓焦叔傲以為人魔就是龍
  靈。

  人魔就此依附在焦叔傲的身上,指點焦叔傲破解了靈囚困天籠,之後便是人魔入城!

  也就是說,釋放人魔和童家運走黑石棺,這兩件事幾乎是同時進行的!

  「難道童家與領隊學長有關?可是大考那晚,童家的表現很正常……朔方城的水,真黑,真混,而且深得很!」

  蘇雲打個冷顫,他發現,自己居然開始對這個案子有興趣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下方,木橋盤旋,漸漸越升越高,負山獸馱著一塊塊黑石棺向上攀登。

  那木橋兩旁有著發出昏暗光芒的劫灰燈,每一盞劫灰燈都是朝向外的一半被擋住,朝向橋面的一半有暗光照出。

  而且橋面上也被人塗滿了劫灰粉,整個橋都是昏暗無比,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這裡有
  一道木橋。

  負山獸便是沿著這道木橋不斷向上,大約上行六十丈,蘇雲終於看到了那個隱藏的礦洞。

  這礦洞外面有一片凸出的大石,如同簷臺,恰恰將礦洞擋住,再加上木橋塗滿了劫灰,從這裡走根本不慮被人發
  現!

  負山獸走到礦洞中,蘇雲也悄然落在其中一頭負山獸的背上,站在黑石棺上,負山獸載著他沿著礦洞向外走去。

  這頭負山獸沒有走多遠,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後方的礦洞坍塌。

  「應該是剛才那幾個童家的靈士用神通把礦洞打塌,遮掩住痕跡。想來那道塗滿了劫灰的木橋,也會被他們破壞
  掉。」

  蘇雲思索道:「經過這一夜的騷亂,童家已經不可能保住劫灰廠,今後也無法往外運送劫灰怪,劫灰廠多半會被
  官府和城中的大世家大勢力把持。」

  礦洞中,每隔幾十步便是一盞劫灰燈,每走幾十步負山獸便會轉一次彎,地勢極為複雜。

  蘇雲腦海中浮現出裘水鏡交給他的那張劫灰城地理圖,與負山獸所經過的礦洞相互對照,計算負山獸經過的路線
  。

  「水鏡先生應該沒有來過這裡,那麼他是怎麼得到如此清晰的劫灰城地理圖的?」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好奇心便無法遏制:「這麼說,那個上使要麼是水鏡先生,要麼是找過水鏡先
  生,把地理圖給了他一份。也就是說,水鏡先生肯定是認識上使!」

  這時,突然他身後一個聲音傳來:「你是何人?」

  蘇雲心頭一突,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儒士縱身一躍,跳到另一頭負山獸的背上。

  剛才應該就是此人以神通轟塌礦洞,隱藏童家偷運黑石棺的痕跡!

  蘇雲滿臉憨厚笑道:「我是採劫灰的……」

  「採劫灰的?」

  那中年儒士冷笑一聲,道:「幾個月前,你在天市垣無人區採劫灰嗎?你以為抹花了臉,便能瞞得過我?你臉上
  的劫灰,被你擦汗時擦掉了!」

  蘇雲抬手摸了摸臉龐,臉上果然沒有多少劫灰。

  他剛才催動塵幕天空斬斷劫灰山,用力過度,的確用衣袖擦了擦汗。

  「你不記得我了?我叫童軒,童帆是我侄兒。」

  儒士童軒身後文字飛舞,一個個文字大如盤,誦念之聲漸漸響了起來,念誦聲音中童軒聲音傳來:「天市垣無人
  區之行,我童家三人,都是去抓你的,沒想到因此折損了兩人。現在你看到我的神通,是否想起來了?」

  蘇雲看到他身後的文字,目光落在「神」字和「像」字上,不由眼前一亮,笑道:「全村吃飯渡劫時,是你用儒
  學神通追殺我!我記得你,你是童家的學問不夠!」

  那中年儒士正是童軒,聞言面色一沉,冷哼一聲,對學問不夠這個綽號很是不快。

  童慶羅進入塵幕天空前,命他護送黑石棺,因此他躲過一劫,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蘇雲。

  焦叔傲渡劫時,蘇雲在瀑布這邊,儒士童軒在瀑布那邊,月色昏暗,兩人都沒有看清對方的模樣。

  雷劫最猛烈的時候,雷光把山澗照耀得光明如晝,那時蘇雲正在竊取天地元氣使自己的元氣蛻變,並未看清童軒
  ,但童軒卻藉著雷光看清了他的面孔!

  雖然是驚鴻一瞥,不過再度遇到蘇雲,他還是將蘇雲認了出來。

  只是蘇雲對他的印象卻集中在他學問不夠上,而且不僅是蘇雲,花狐、狸小凡、青丘月和狐不平都知道他學問不
  夠!

  蘇雲目光閃動,小木塊從袖筒中分出,緩緩分裂,形成一口金色小黃鐘。

  他小心戒備,雖然儒士童軒的學問不夠,但是儒家神通極為驚艷,令人嘆為觀止!

  儒士童軒身後的文章是儒家大聖的《文心雕龍》,其文華麗無比,文章蘊藏極深的奧妙,只是儒士童軒學問不夠
  ,沒有領悟到家。

  但《文心雕龍》所化的神通,絕對非同小可!

  負山獸開始向上走去,前方漸漸寬廣,有巨大的銅柱從身後而來,映入他的眼簾。那是朔方城樓宇的定樓神針,
  也是樓班用以鎮壓劫灰城的靈兵。

  這一隊負山獸有條不紊的從幾根銅柱之間走過,只見銅柱上陰刻著許多奇異的紋理。

  「上次我要擒拿毒蛟,被你逃了出去。這次……」

  儒士童軒殺氣騰騰,突然身後文字化作洪鐘大呂般的聲響,在蘇雲耳邊炸開!

  「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

  一行文字從他身後飛出,飛速來到蘇雲面前,陡然間琴音響起,劍光乍現!

  蘇雲急忙騰空向後躍去,只見一道道雪亮的劍光嗤嗤破空,刺在他的落足之地,他氣血顯化,化作龍爪,抓住礦
  壁疾馳,只見一口口飛劍襲來,相繼插在他的身後,深入礦壁之中!

  這些飛劍乃是儒學神通所化,一擊不中便很快消失。

  但是劍光實在太多,讓蘇雲窮於應付,就在他不斷沿著礦洞通道不斷後退之時,琴聲突然變得異常狷狂,一連串
  的琴音轟擊在蘇雲身上,將他的步法打亂!

  噹噹噹噹噹噹噹--

  蘇雲頭頂,小黃鐘不斷響起,震耳欲聾,只見蘇雲嘭的一聲狠狠撞在一根銅柱上,身上的劫灰四散,宛如一片黑
  煙。

  幾隻負山獸從那身邊走過,小眼睛瞥了瞥他,突然嗤嗤嗤一連串劍光激射而來,眨眼間蘇雲便被千劍穿身,彷彿
  一個長滿尖刺的巨大海膽,掛在銅柱上!

  而蘇雲頭頂,小黃鐘噹噹噹響個不停!

  那幾隻負山獸嚇了一跳,慌忙奔跑起來。

  儒士童軒站在一隻負山獸背上來到銅柱前,冷笑一聲,悠然道:「你修成蘊靈境界,但是根本不知道何謂蘊靈。
  蘊有兩重意思,第一重意思是蘊隆蘊積,第二重意思是器蘊。你空有蘊靈境界,卻不知蘊靈為何意,在我手中一
  招就死,也是死得其所。」

  他哼了一聲,面色陰沉:「不學無術之輩,還敢說我學問不夠!」

  「童軒師兄,蘊隆蘊積我懂的,是蘊藏積累的意思,但這個器蘊,我便有些不太明瞭。」

  一口口飛劍下,蘇雲的聲音傳來:「敢請教何謂器蘊?」

  儒士童軒怔了怔,急忙細看,只見那一口口飛劍竟然是懸停在蘇雲身前,並未將他刺穿!

  蘇雲抬手,黃鐘旋轉,一口口飛劍劈哩啪啦破滅,化作一股股氣血消散。

  蘇雲從牆上滑落下來,飛速後退,很快追上一隻負山獸,縱身一躍來到負山獸的背上,與童軒遙遙相對,赧然道
  :「我沒有上過官學,不知道蘊靈境界的訣竅,因此只好向你請教。」

  後方,儒士童軒心念一動,身後一個文字轟擊在負山獸的背上,他腳下的這隻負山獸吃痛,發力狂奔。

  童軒眼中精光一閃,唰的一聲展開折扇,折扇翻飛,旋轉著飛起。

  「所謂器蘊,指的是靈士的度量、器量!」

  那折扇是空白的扇面,沒有一個文字,但見童軒身後華麗文章中一連串文字飛來,烙印在扇面上,扇面頓時出現
  一列列文字!

  「器蘊指的是你心胸之蘊,你心胸的度量、器量有多大,你的神通才有多大!」

  儒士童軒邁步殺來,扇面中「龍圖獻體龜書呈貌」八字光芒大放,忽然化作龍馬背負河圖從畫面中一躍而出,馬
  鳴龍吟,瀟瀟哤哤,直奔蘇雲而去!

  那扇面中又是一頭龍龜衝出,龜背陡然立起,龜背上浮現出乾坤洛書,洛書立起,向前呼嘯而去。

  童軒目光森然,縱身躍起,一排排文字出現在他腳下,童軒在空中疾馳緊隨龍圖龜書之後,沉聲道:「而世間最
  大的心胸器量,便是儒,納宇宙入情懷,藏家國於心中!」

  「可惜你學歪了!」

  蘇雲指著他哈哈大笑:「上次我便看到,你把聖人經典完全解錯了,狗屁不通!」

  童軒臉色鐵青,猛然催動氣血,神通爆發。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氣血頓時狂暴,雙掌連環穿插,步步進擊,只見他頭頂小黃鐘之中三十六幅日月烙印相繼浮
  現,日月疊壁,向外湧去,阻攔龍圖龜書!

  「你滿嘴仁義道德,行動起來卻是男盜女娼,盡幹壞事!」

  蘇雲叱吒:「所以你學問不夠,做不到言行如一,如何談心胸之器?」

  轟!

  三十六輪大日和明月轟然破碎,龍圖龜書撞擊在蘇雲身上,噹噹兩聲鐘響傳來,蘇雲高高飛起。

  童軒從龍圖龜書後一步踏出,身後文字垂麗,一發湧來,圍繞空中的蘇雲團團飛舞!

  只聽噹噹噹爆響不絕,蘇雲向後彈出更遠,待到這一波攻擊過後,少年落在最前方的一頭狂奔中的負山獸的背上
  。

  負山獸奔騰開來,突然轟隆一聲將前方的鐵門撞翻,衝入街道上。

  後面一眾負山獸跟著這頭負山獸湧出,在街道上狂奔!

  現在已經是下半夜,月朗星稀,街道上沒有人跡,只有這七隻巨獸背負著黑石棺橫衝直撞!

  頭獸的背上,蘇雲抹去嘴角的血,突然喉頭一甜,又是一口血湧出。

  他的雙臂傷勢一直沒好,無法將自身的戰力發揮到極致,但即便發揮到極致,恐怕也無法抵擋神通。

  童軒隔著幾頭巨獸與他遙遙相望,聲音卻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我的學問不夠?打死你所需的學問,是否足夠
  了?」

  蘇雲搖搖晃晃站起,真正面對神通的時候,任何武學都使不出力量,這種絕望感一次又一次湧上他的心頭。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感。」蘇雲吐出嘴角的血痰,嗤笑一聲。

  巨獸狂奔,在街頭轉向,速度驚人,他卻穩穩的站在那裡,嗤的一聲撕下一條衣襟。

  他像是在對童軒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一直怕自己重新變成一個瞎子,害怕別人叫我小瞎子、蘇瞎子,我一
  直努力的睜大眼睛,嘿嘿,但我一直故意忽視一個事實。那就是……」

  他把那條衣襟蒙在眼睛上,雙手在後腦勺處重重繫了一下。

  夜晚,朔方的涼風吹來。

  那條衣襟如同飄帶在他耳邊輕輕的拍打著他的面頰。

  「那就是,眼盲狀態下的我,才是最強的我!」

  蘇雲伸出一隻手掌,微笑道:「來,我讓你見識一下何謂大器,再送你上路!」


  第0098章 文心雕龍

  儒士童軒冷笑一聲,身後無數文字向前鋪去,他邁步走在文字之上,一個個文字飛躍而起,化作金戈鐵馬,殺氣
  騰騰,衝向蘇雲!

  他的第一道神通已經先他一步,攻至蘇雲面前!

  蘇雲起手式化作蛟龍吟的起手式,正面對抗童軒的神通!

  這一次,他要做到一個神話,以武學抗衡神通的神話!

  童軒第一道神通是劍,千劍觀千劍而後識器,這一招神通最為關鍵的其實並非是劍,而是器。但童軒根本沒有達
  到識器的水準,倘若達到識器的水準,無需千劍,一劍足矣。

  蘇雲頭頂,小黃鐘突然發出噹的一聲鐘鳴。

  噹--

  悠揚的鐘聲迴盪在寂靜的街道上,除了鐘聲,便只有這一隊負山獸在狂奔!

  鐘聲響起的那一剎那,計時開始。

  蘇雲頭頂,小黃鐘秒忽刻度有條不紊的轉動,伴隨著轉動,他的感知變得奇妙起來,他感知中的時間,像是變成
  了一段又一段不斷遞進的刻度。

  從他身後吹來的風變得像是一截一截的片段,負山獸腿腳的每一次抬起落下,其肌肉變化,像是不斷在停頓中前
  進,兩旁的街道,像是一點一點向後延伸。

  他沒有用眼睛去看四周,而是用時間為尺,丈量四周的變化。

  --對於一個瞎子來說,時間是有尺度的。

  瞎子需要以時間為尺度,去計算四周一切變化,蘇雲的性靈神通大黃鐘便是在這種情形下才修煉出來的。

  而現在,蘇雲蒙上自己的眼睛,重歸眼盲狀態,便是將這種情形復現出來!

  儒士童軒太強,神通變化多端,他需要自己以全盛的狀態去與童軒對決!

  在他的前方,儒士童軒的儒學神通在他的感應中開始變化。

  他主修儒聖之學《文心雕龍》、《文心雕龍》開篇便是闡釋聖人的境界,原道境界。

  第二篇闡述亞聖境界,征聖境界!

  至於其他如天象、驪淵、元動等境界,也多多少少都有闡述。

  只是《文心雕龍》雖是聖人的經典,但是儒士童軒卻不是聖人,他的神通映照在蘇雲的感應中,像是一個又一個
  被截取的畫面,在空中斷斷續續形成一連串氣血畫面向蘇雲湧來。

  任何神通,都需要氣血才能催動,千變萬化難離其宗,蘇雲只要感應氣血,便可以分辨出他的神通。

  童軒的文字所化的神通,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變化,在蘇雲的感應中都變得有跡可循,變得歷歷在「目」。

  這才是蘇雲最為強大的狀態!

  時間,對他來說像是變成了可以觸摸可以感知的尺度,他用這個尺度去衡量他人,衡量他人的神通。

  而這個尺度最微小的單位是忽,三百六十分之一秒的時間!

  以這個尺度為單位,去「觀察」儒士童軒的一切神通變化,洞若觀火,哪怕儒士童軒的神通玄妙複雜,每一個文
  字都可以化作不同的神通形態,每一句話都可以組成一連串打擊方式!

  蘇雲甚至可以推算出童軒的神通在未來三忽甚至更長時間的變化!

  這是神通的趨勢,趨勢的變化不會那麼快,無法超過忽這個時間刻度的感應。

  倘若童軒的神通速度和變化速度能夠超出忽這個時間刻度,那麼蘇雲便「看」不到他的神通任何細節,只能乖乖
  等死。

  可惜的是,童軒並未做到那一步。

  在他「眼」中,前方飛來的千百口氣血之劍的每一口劍的運行軌跡,變化方式,都清晰無比。

  就在這些氣血之劍即將刺中他的一瞬間,龍吟震盪,一條蛟龍從蘇雲身後邁開腳步,走到身前,自下而上圍繞蘇
  雲盤起。

  叮叮叮叮叮叮叮!

  移動的龍鱗與飛來的劍光相碰撞,每一片龍鱗都恰到好處的擋住一口飛劍的劍尖,抵消劍勢之後龍鱗便立刻伏下
  ,將劍中傳來的力量卸去。

  千劍被龍鱗撥動,方向調轉,反倒向後激射而去!

  蛟龍吟這種武學的力量調度,被蘇雲運用到極致,竟然有一種神乎其技的感覺!

  技巧運用到極致,未嘗不是一種神通!

  童軒腳踩文字而來,文字不斷向前鋪去,讓他走在空中如履平地。與此同時一個個文字從他身後飛起,越過他化
  作千軍萬馬,鐵馬金戈,神魔共舞,天象亂飛,各種神獸、聖人,一波湧來,呼嘯向獸背上的蘇雲衝去!

  這幅景象,宛如神魔混戰的戰場一般。

  然而他這一波攻擊,正迎上自己被蘇雲撥回的千劍!

  頓時空中到處都是神通爆開,化作一股股氣血消散,童軒的神通的確浩浩蕩蕩如同千軍萬馬,看起來熱鬧非凡,
  但經過自己的千劍神通的碰撞,便立刻顯現出外強中乾的事實!

  他的神通任何一種拉出來,都頗為驚艷,但是組合在一起,便是一盤散沙!

  童軒急忙催動折扇,只見折扇在空中正反轉動,將下方一道道神通收起,那些神通落入扇面中便逕自化作一個個
  文字。

  他手忙腳亂,神通被破,便會化作氣血消散,這氣血是他的修為,消散一分修為便少了一分,倘若神通都被打破
  ,不啻於修為耗盡,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就在他忙於收神通之時,蘇雲邁步衝來,落在童軒鋪開的文字上,頭頂黃鐘震動,只見忽刻度上一個個烙印飛出
  ,化作一尊尊高大的金猿衝入戰場!

  「童軒,你對聖人絕學領悟得似是而非,還是讓我來指點你!」

  蘇雲蒙著雙眼,腳踩童軒的文字,前進後退,左支右擋,不斷出擊,同時三十六金猿四面八方攻去,將一個個神
  通打破!

  「性靈熔匠,文章奧府!這句話不是說把性靈放在鐵匠爐裡熔解,而是以匠心以洪爐來培養性靈,壯大性靈!」

  蘇雲側身,避開一口旋轉飛來的鐵匠熔爐,抬手一擊,嘭的一聲將那熔爐打爆,沉聲道:「鑒懸日月,辭富山海
  。鑒,不是明鏡,而是見解!」

  一面明鏡被黃鐘噹的一聲震碎,童軒悶哼一聲,氣血陡降。

  「文能宗經,體有六藝。你六藝完全理解錯誤,你的六藝,不成神通!」

  「你八音不通,文章難成嘭」

  ……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聲聲的爆響不絕於耳,蘇雲逕自殺到童軒身前,以武學招法,與童軒近身搏殺,童軒身前身後各種文字翻飛,
  近距離施展神通,不斷向他攻去!

  在如此近的距離,神通威力爆發驚人,然而很多明明看起來可以攻擊到蘇雲的神通,被他輕輕側身便可以躲過,
  又或者被他擊打在神通的薄弱處,直接爆開!

  近身搏殺,蘇雲沒有出現任何錯誤,沒有任何負面思維干擾到他的心智,每一個判斷都精確無比,讓自己不陷入
  死局,讓自己有足夠退路。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多一份力則過猶不及,少一分力則有所不逮,總是恰到好處的將童軒的神通破去。

  童軒越戰越驚,《文心雕龍》共有五十篇,他的才智有限,沒能將五十篇參悟透徹,只煉成其中的二十篇。

  這還是在有著諸多誤解和臆測的基礎上,才煉成二十篇。

  煉成二十篇,其實在儒學靈士之中已經算是了不起了,因為儒學的舊聖經典,許多都需要咬文嚼字,聯繫上下文
  才能解釋其意。

  不僅如此,倘若文中出現「陣」、「日」、「月」、「風」、「神」等字眼,還需要親自去觀摩陣法,觀想日月
  ,去廟中觀想神祇雕塑,去空中感悟風氣流動。

  因此,想要把舊聖經典參悟透徹或許需要一位名師指導,比如蘇雲花狐能領悟得極為透徹,是因為他們有野狐先
  生為他們打下了堅實基礎。

  而想要把舊聖經典變成神通,那就要付出不知多少的努力了,不僅僅需要超強的悟性和資質,也需要一定的機緣
  。

  --比如說文章中有龍鳳這等神獸,那就無處可以格物了。

  童軒煉成這二十篇,在這短短片刻的接觸,便被蘇雲打成二十篇殘篇,詞義不通,文章不成!

  他的修為更是因此而不斷降低,氣血不斷被打爆化去。

  突然,童軒腳下一滑,一腳踏空,他的文章所剩字數不多,短短片刻的戰鬥,便已經讓他腳下沒了文字。

  就在此時,後面的負山獸奔來,童軒抓起折扇,用力一揮,借助一揮之力落在負山獸頭頂。

  同一時間蘇雲頭頂小黃鐘旋轉,畢方飛出,落在蘇雲腳下,載著他落在負山獸頭頂。

  這頭負山獸狂奔,跟著前方的頭獸一路沿著街道橫衝直撞,即將來到長街盡頭。

  頭獸在前方急速轉彎,巨大的蹄子踩在地面上,滑行了六七丈,地面上滋滋啦啦一片火光。

  後面的幾頭負山獸也跟著急速轉彎,一路疾馳!

  最後那頭負山獸的頭頂,蘇雲、童軒二人在負山獸的腦袋上這塊方寸之地搏殺,真可謂是險象環生!

  「錯了!登高之旨你還是理解錯了!」

  「這句話也錯了!天地定位,祀遍群神,神是祖宗,是炎黃堯舜,不是廟裡的木雕泥像!」

  ……

  突然,童軒胸口中了一招,被日月疊壁攻入防禦圈,蘇雲勁力一吐,童軒骨骼傳來一聲聲振動,強大的氣血將這
  一擊的力量卸去。

  他雖然卸去蘇雲這一擊,但是心中卻驚恐不已。

  蘇雲攻破他的神通防禦,意味著他已經不能在神通上壓制蘇雲了,倘若蘇雲再破去他其他神通,那麼蘇雲便有可
  能將他格殺!

  童軒急忙縱身而起,腳步在空中連踩,一個個文字落在他腳下,讓他追上前一頭負山獸。

  而就在他落在那頭負山獸的背上的同時,蘇雲也接踵而至,攻勢如同狂風暴雨,打得他愈發慌亂。

  「祈幽靈以取鑒,指九天以為正!九天,你也理解錯了!」

  「錯了,錯了!空戲滑稽,德音大壞,被你曲解!」

  ……

  童軒連中數招,身上的華服滋啦一聲被蘇雲的武學招式夜煽杭都火連環切破,差點被劃開肚皮。

  他心中又驚又怒,這是畢方神行養氣篇的招式,而畢方神行養氣篇是他童家傳給官學的基礎功法!

  他竟然險些被這種粗淺的武學傷到了!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惶恐,是不安,他的神通被破得太多,修為降得太快,已經無法在蘇雲的攻擊下保全自己。

  更為可怕的是,蘇雲至今為止依舊蒙著雙眼,後腦勺衣襟所化的飄帶迎風飄蕩。

  童軒瘋狂逃遁,拼著受蘇雲兩道武學攻擊,從獸背上跳到街道旁的二樓樓簷上,然而下一刻,蘇雲的氣血所化的
  蛟龍呼嘯飛出,三十六條蛟龍落在樓簷上,在後面窮追猛趕!

  童軒回頭看去,只見蘇雲站在街中狂奔的負山獸背上,而自己身後,各種蛟龍騰挪,忽然化作一隻隻畢方上下翻
  飛,向他攻去!

  童軒抵擋幾招後,突然只聽蘇雲冷聲道:「你詞不達意,文不成篇,給我下來!」

  轟!

  他連中十多招,最後被一頭頭金猿縱身一躍連環踢在胸口,將他硬生生踢落樓下。

  童軒翻身躍起,迎面便遇到蘇雲手掌,他駭然發現自己正是落在蘇雲所在的那頭負山獸的背上。

  「寫物圖貌,蔚似雕畫。雕畫,雕畫,不是一詞,而是雕刻作畫!」

  童軒在頃刻間連中數十招,口中連連吐血,他的氣血修為再難卸去蘇雲的攻擊,突然被打得呼的飛起,童軒急忙
  催動殘存神通,強行落在前方的獸背上。

  他雙手抓住韁繩,正欲駕馭負山獸逃竄,然而蘇雲腳踏蛟龍追來,落在他身後。

  童軒急忙放棄韁繩,咬緊牙關,轉過身來拚命。

  幾招之下,童軒被打得倒飛而去,落在前方的獸背上。

  短短時間的搏殺,四條街,兩人一路殺到頭獸的獸背上,童軒傷勢越來越重。

  「你的神不神,鬼不鬼,龍不龍,鳳不鳳,陣無陣型,文無文理!童軒,你告訴我,你如何用你的文心來雕龍?
  」

  伴隨著蘇雲一聲爆喝,童軒又一次倒下,掙扎起身,卻沒能再站起來。

  「我很納悶。」

  蘇雲邁步來到他的面前,緩緩解開蒙眼的衣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面色嚴肅道:「你的國學,是哪個學宮教的
  ?」

  童軒哇的一聲吐血,勉強抹去嘴角的血跡,聲音嘶啞:「朔方學宮……」

  「幸虧我沒有報考朔方學宮。」

  蘇雲長長舒了口氣,把那一截衣襟收入自己的衣兜裡,道:「童軒儒士,我指點你這一篇《文心雕龍》,既費口
  舌也費力氣,這堂課收你一塊青虹幣,不算多吧?」

  童軒呆了呆,難以置信道:「你不殺我?」

  蘇雲皺眉:「一塊青虹幣多不多?」

  童軒心中難掩狂喜:「他一定是擔心殺了我,會遭到我童家的報復!是了,我童家乃是朔方第一大世家,別說在
  朔方,就算是在東都也根深蒂固,他只不過是鄉下的野小子,怎麼敢殺我?」

  他急忙在身上翻找,終於錢袋,笑道:「都給你!你放心,我也是明事理的人,今晚的事,我便不追究了,你拿
  著錢好吃好喝……」

  蘇雲打開錢袋,只取了一塊青虹幣,將錢袋子拋在他的身上,搖頭道:「我這人的原則是公平買賣,我這一堂課
  講的並不比水鏡先生更好。水鏡先生一堂課收一塊青虹幣,因此我也只能收你一塊青虹幣。」

  童軒捏著錢袋,搖搖晃晃起身,笑道:「你這個原則很好……」

  嗤。

  一口木劍刺入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臟。

  童軒呆了呆,順著木劍看到了蘇雲的手,又抬頭看到了蘇雲的臉。

  「童軒儒士,教你收錢天經地義,殺你也是如此。」

  蘇雲拔出木劍,木劍飛速化作一個小木塊,飛入他的袖筒中。

  童軒屍體晃了晃,從獸背上跌落下去。

  「這是兩碼事。」蘇雲面色平靜道。

  過了片刻,這個平靜的鄉下少年又激動起來,死死捏住那一塊青虹幣:「賺錢了!我終於賺錢了,而且是憑自己
  的學問賺來的錢!這塊青虹幣好香!比塗明大師勒索來的五塊青虹幣香多了!」

  他激動得有些發抖:「而且我很快便可以賺到第二筆錢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7 00:30:38

  第0099章 一公一母

  此時的朔方城一片安靜,街道上很少有行人,不過在高樓大廈的高處,有夜守守護,以神通照明,照向四面八方
  。

  那些夜守站在樓宇外的閣樓中,他們往往是靈士,是富貴人家請來提防竊賊的。尤其是最近,朔方城的牢獄被劫
  ,釋放出不少窮凶極惡之徒。

  --當然,高樓廣廈五層以下,是窮人的地方,沒有夜守,也不需要夜守。

  空中到處都是雲橋,穿梭於各個樓宇之間,即便是夜深如此,也還有車輦行駛在雲橋之上。但在朔方城的底層世
  界,已經是夜深人靜。

  杏林藥材鋪,篤篤的敲門聲傳來。

  過了良久,董醫師披上衣衫,踢踏著木質鞋底走來,在門後警覺地問道:「哪個?」

  蘇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董醫師,你要劫灰怪不要?」

  董醫師大喜,慌忙打開門閂,笑道:「要,我當然要!你這麼快便弄來了?」

  「你要幾個?」蘇雲在門外問道。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董醫師把門板卸下,放在一邊,圓嘟嘟的腦袋探出來,左右張望一下,不由駭然,後悔自己答應得太快。

  只見杏林藥材鋪外一字排開一隊的負山獸,這些負山獸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塗著黑色的劫灰,站在街道上很難看
  清。

  而在這些負山獸背上,有著橫木捆綁而成的大木筐,木筐裡面是一口口棺材形狀的黑色劫灰石。

  那些劫灰石非常巨大,每一塊石頭只怕有上萬斤,敲下來單純賣劫灰,恐怕都要一大筆錢!

  「這些石棺裡便是活著的劫灰怪。」

  蘇雲笑瞇瞇道:「是處在休眠之中的劫灰怪,觸碰到空氣便會甦醒。我送你一頭,其他六頭賣給你。先生你看這
  錢,還有我今後所有的傷……」

  董醫師數了數,頭皮發麻,這裡一共有七頭負山獸,每頭負山獸上各有一口黑石棺,就算蘇雲送一頭給他,恐怕
  自己也要傾家蕩產!

  突然,只聽高處一個厚重沉悶的聲音傳來:「杏林,收下吧,錢我會給你,公平買賣,不要短了他的。那些負山
  獸也要處理好,不要留下什麼痕跡。街上還有具屍體,也要處理妥善。」

  董醫師心裡凜然,躬身道:「是,老瓢把子。」

  蘇雲驚訝的抬起頭來,向高處打量,只見空中明月一輪,月光從高樓大廈間落下,難得的照在街道上。

  「左僕射站這麼高做什麼?」

  蘇雲沒有看到說話人,不解道:「董醫師,你為何叫左僕射老瓢把子?左僕射不是姓左嗎?」

  董醫師嚇了一跳,連忙道:「你胡說什麼?老瓢把子是老瓢把子,左僕射是左僕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蘇雲納悶,心道:「我這雙耳朵最是靈敏,辨人聲音絕不可能出錯!剛才那聲音雖然偽裝得很好,但分明是左僕
  射的聲音,我絕不可能認錯!」

  話雖如此,他卻識趣的沒有說出來,笑道:「不是便不是。董醫師,我又受傷了,你看……」

  「是也不是!」

  董醫師意味深長的瞥他一眼,道:「有些事你不該知道,就不要知道。你先進來!」

  蘇雲走入藥材鋪,董醫師立刻關上藥材鋪的門,蘇雲連忙道:「那些劫灰怪還在外面……」

  「沒事。會有人收拾。」

  董醫師抓取藥材,打開密室,在前面引路,面目在燈光下明暗不定,道:「蘇士子,你是鄉下來的,我也是鄉下
  來的,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這世界不像你看到的表面那麼簡單。尤其是朔方的底層世界,更是一條看起來很
  清澈的河,實則是深不可測的江。這江裡面,淹死了不知多少人!」

  蘇雲懵懵懂懂,低頭稱是。

  這棟樓宇內部便是他上次來的地方,董醫師在這裡做各種各樣在普通人看來慘絕人寰滅絕人性的試驗,不過在蘇
  雲看來這卻是格物致知。

  池小遙此時依舊化作螭龍盤繞在銅柱上,閉目酣睡。

  董醫師連叫幾聲,這才叫醒她。

  那雪白的螭龍晃了晃頭,睜開惺忪睡眼,這才看到蘇雲,慌忙繞到銅柱後,赧然道:「師弟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我還在睡覺呢!你等一會兒,我換上衣服,洗一把臉……」

  董醫師催促道:「快點,妳師弟又受傷了!」

  「這麼快便又受傷了?」

  池小遙探出頭來,已經變化成少女,鬢角散亂,上下打量蘇雲,不解道:「不是昨天才治好的嗎?師弟稍等,我
  先洗把臉。」

  她在銅柱後悉悉索索,過了不久終於收拾整齊,又刷了下牙,這才清清爽爽的出現在蘇雲面前。

  蘇雲把自己用來蒙面的衣襟從兜裡取出來,道:「學姐,我今晚去做買賣,把自己弄傷了。」

  「買賣?」

  池小遙打量他,目光閃爍:「劫灰廠的買賣?你勒索了劫灰廠?」

  「什麼勒索?是搶劫了劫灰廠!」董醫師沒有好氣道。

  蘇雲遲疑一下,搖頭道:「可能還要更糟一些……學姐,你把這個布條幫我處理一下,我用這個蒙過眼,擔心丟
  在街上會被有心人撿到。」

  池小遙收了那條衣襟,頭頂出現一道水光,水波閃動一下,把布條帶走,道:「你身上的衣裳也要換一下了,都
  是髒衣裳,也都破了。等治好了傷,你明天先不要走,我陪你去買幾套衣裳。」

  董醫師把藥放在一邊,讓蘇雲躺下,取來銀針打算為他針灸一番,拔除污血,然而銀針刺下,卻彎了起來。

  「咦?」

  董醫師驚訝,以元氣催動銀針,銀針刺在蘇雲的肌膚上,只見肌膚凹下卻沒有被刺穿。

  他漸漸加大元氣,銀針露出鋒芒,但蘇雲的肌膚還是沒有被刺破。

  董醫師又輕咦一聲,再加幾分元氣,蘇雲的肌膚終於被他刺破。董醫師面色凝重,若有意若無意道:「蘇士子,
  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蘇雲老老實實道:「洪爐嬗變養氣篇。」

  董醫師挑了挑眉毛:「沒有修煉蘊靈境界功法?」

  「還沒有。」

  「你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蘇雲搖頭:「不曾吃過。」

  董醫師胖乎乎的臉蛋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笑瞇瞇道:「你祖上是哪裡來的?」

  蘇雲更加茫然。

  董醫師悄悄取出一根較粗的銀針,扎入蘇雲手臂取血,銀針下放著一個半尺高的琉璃瓶。

  放了兩瓶血後,蘇雲暈暈沉沉,董醫師這才收手,把血瓶悄悄遞給池小遙,池小遙會意,急忙藏起來,免得被蘇
  雲發現。

  董醫師這才繼續,幫蘇雲拔除淤血,又把療傷藥通過銀針渡入蘇雲體內。

  池小遙備好水,蘇雲脫光衣裳躺入釜中,自己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加熱大釜,很快把這一釜藥水燒開。

  池小遙悄悄來到董醫師身邊,低聲道:「先生,上次不是取過兩大瓶血了嗎?為何這次又取兩大瓶?」

  「他氣血旺,死不了,很快就會補回來。」

  董醫師小眼睛中目光如同鋒芒,閃爍不定:「他的身體太奇怪了,剛才我的銀針差點沒有刺穿他的皮膚!昨天可
  不是這樣!一天時間不見,他的身體強度便全方面提升,無論力量還是速度或者是皮膚韌度,都提升了好幾倍!
  他現在的皮,比犀牛皮還要韌數倍,都快比得上妳的龍鱗了!」

  池小遙嚇了一跳。

  董醫師檢驗蘇雲的血液,道:「一天不見,身體素養便提升了數倍,這種恐怖的進境,讓我懷疑他不是凡人!」

  池小遙眨眨眼睛:「老師的意思是?」

  「我懷疑他是天外來客!」

  董醫師面色嚴肅:「我早就有這個懷疑了!他有一招非人間的招法,讓氣血運行速度大規模提升,這也是他經常
  受傷的原因。因為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氣血運行方式。但是倘若換做其他與他差不多修為的士子,
  手臂早就被這股狂暴的氣血炸得粉碎了。而他每次找我治病,手臂還都是好端端。」

  池小遙瞥了蘇雲一眼,只見蘇雲在大釜中端坐起來,不知在修煉什麼功法,於是低聲道:「先生,師弟很像人啊
  。」

  「未必。說不定他是仙界來客。要知道七年前,傳聞天市垣上空有人打通了仙界,說不定便會有什麼小毛孩從仙
  界溜了進來。」

  ……

  董醫師並未從蘇雲的血液中檢查出什麼異狀,不由大皺眉頭,突然,外面傳來陣陣喧嘩聲。董醫師與池小遙向外
  走去,來到店中向外張望,只見一輛輛華麗的寶輦竟然從底層世界的街道上駛過。

  --至於蘇雲帶來的那些負山獸和劫灰怪,則早已被人移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董醫師和池小遙驚訝不已:「這個方向……是去劫灰廠的!」

  諸多華麗寶輦駛過之後,街道上又恢復平靜,然而高樓大廈之間卻並不平靜。

  這一夜,注定是蘇雲來到朔方城後的不平靜的第二夜。

  地底劫灰城。

  朔方城的官府朔方侯本身便是朔方城的大世家,當年李家先祖乃是鎮守邊關的將軍,打下了朔方,獨守此地三十
  年,獨力對抗塞外的雄兵,打出神將李的名號,一直堅持到元朔的大帝平定國內三十年動亂,這才派兵來援。

  至今為止,李家先祖的遺體也尚未下葬,他的黑鐵棺槨立在朔方城最高的樓宇之上,鎮守朔方,鎮壓塞外的異動
  。

  這次,朔方侯被驚動,親自來到劫灰廠。

  而除了朔方侯之外,朔方城各大世家的家主也悉數來到地下劫灰城,除了他們之外,便是四大學宮的首腦,也悉
  數到場。

  四大學宮雖然不是世家大閥,但掛著僕射之名,又是官學領袖,自然也是地位非凡。

  左松岩姍姍來遲,塗明和尚急忙迎上,低眉笑道:「僕射,上使這一案做得怎麼樣?」

  左松岩眼角抖動:「做得太好了。好得過頭了。」

  塗明和尚大惑不解:「僕射,小僧來查劫灰廠,查了這麼長時間也未能查出來什麼頭緒,蘇上使來來查案,一夜
  便將劫灰城抖了個底朝天!現在童家的童僕射,只怕要悲憤欲絕了。」

  左松岩向童慶雲看去,只見童慶雲正與朔方侯、武神捕等人說話,童慶雲對朔方侯畢恭畢敬,臉上沒有半點悲憤
  欲絕的神態。

  「就是因為他抖了個底朝天,所以才是好得過頭。」

  左松岩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他是來查案的,還是來犯案的!你知道嗎?童家的二當家死了!」

  塗明和尚嚇得連打幾個哆嗦,吃吃道:「僕射,你別嚇我……」

  「我嚇你作甚?」

  左松岩壓低嗓音:「童慶羅死在劫灰廠,童家還死了二十多位靈士,朔方學宮死了近二十位先生,就連西都太學
  院,也有一位先生葬身在這劫灰城中!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他在街道上幹掉了童家的童軒!」

  塗明和尚面色如土,戰戰兢兢,幾欲逃走。

  他現在有些後怕,蘇雲來「犯案」時,他與文昌學宮釋迦院的僧人們就藏身在劫灰廠外,等待劫灰廠出事便湧入
  礦洞,以救援為名趁機探查地底劫灰城的秘密。

  直到左松岩說出死了這麼多大人物,他才知道凶險。

  「他肯定是來犯案的!」

  左松岩憂心忡忡,喃喃道:「他還與人魔不三不四勾勾搭搭,我懷疑人魔可能有一公一母,他就是另一個公人魔
  ……」


  第0100章 敲山震虎

  這時,朔方侯喚道:「左僕射,不要鬼鬼祟祟的在背後說人壞話,到這邊來。童僕射有話要說。」

  左松岩走過去,笑道:「侯爺,我正在問我文昌學宮的首座,得知他在這場動亂之中捨身忘死立下汗馬功勞,心
  中感慨,正在褒獎他幾句。」

  朔方侯瞥他一眼,想起自己一雙兒女像是被人下了蠱一般,非得要報考文昌學宮,便越看這老頭越是生厭,不鹹
  不淡道:「左僕射,你們學宮塗明大師是立了大功的,這次若非他及時救援,劫灰怪逃出去只怕會引起莫大災劫
  。」

  左松岩稱是,道:「塗明首座菩薩心腸,上次劫灰怪動亂,死了不少人,也是塗明在附近,聞訊衝過來幫忙鎮壓
  的。」

  「劫灰廠每次有事,塗明大師與文昌學宮的先生都恰巧在附近,有些令人不解。」

  九原學宮的文麗芳僕射笑道:「文昌學宮離這裡頗遠,塗明大師為何每次總能恰巧出現在附近?」

  左松岩回頭向塗明招手:「塗明,過來,你為何每次總能恰巧出現在附近?」

  塗明和尚上前,雙手合十,不卑不亢道:「小僧查過劫灰怪,最近一個月,劫灰怪連續作亂十七起,每一起都死
  傷慘重,從前可不曾有劫灰怪作亂。因此小僧猜測朔方城的地底可能出了問題,擔心四周民眾安危,於是每日守
  在這裡。」

  童慶雲動容道:「大師慈悲,令人欽佩。」

  他轉過頭來,向朔方侯躬身道:「劫灰廠屢次生亂,是我童家治理不力,童家這次為了護礦,死傷慘重,折損了
  許多靈士,更折損了近二十位學宮的老師、先生,甚至連西都太學院的畫壁先生也葬送在此!我童家不敢再鎮守
  地底,懇請侯爺與各大世家、學宮能派來精銳靈士,鎮守此地。童家願意將劫灰廠的獲益,分潤出來。」

  朔方侯感動不已,雙手托住他的雙肘,嘆道:「童僕射快快起來。劫灰怪動亂,童家精忠為朔方捨身取義,戰死
  了這麼多靈士,連童慶羅師弟也……」

  他眼睛泛紅,嘆了口氣,繼續道:「朔方學宮的先生慷慨赴死,激昂壯烈!童家和朔方學宮,為朔方城負擔了太
  多!」

  童慶雲順勢起身,臉側到一旁,哽咽落淚。

  朔方侯更加感動,慨然道:「這劫灰城的重擔,不能由童家一力承擔!我們朔方所有世家,所有官員,所有學宮
  ,都要承擔,要為童家分憂解難,不能只讓童家奉獻!」

  他慷慨激昂的陳詞:「各大世家,各大學宮,都要派出十幾個靈士來,鎮守劫灰城,不能讓童家的靈士白白犧牲
  了!」

  朔方城各大世家的家主會意,紛紛附和稱是,道:「從前童家貢獻了太多,我們不知,現在知道了,便不能讓童
  家繼續這樣奉獻了。」

  朔方侯嘆道:「正是有童家這樣的世家,元朔才能如此壯大,才能國泰民安,國運昌隆。童僕射放心,這劫灰廠
  的產出,還是你們童家的,我們不會要。」

  童慶雲面色不改,低頭道:「不敢。侯爺,地底劫灰城是元朔的,是朔方的,童家已經佔據了幾十年,豈敢繼續
  佔據下去?我童家願將劫灰廠獲益的三成分出來……」

  朔方侯正色道:「童僕射快別如此,我們不能要!」

  童慶雲遲疑一下,道:「劫灰城乃是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我童家的德運已經不足以鎮壓劫灰城。童家願意拿
  出五成獲益,分給各大世家,各大學宮,辦教育,提振民生!」

  朔方侯嘆了口氣:「童僕射太客氣了,既然僕射一片好心,為民生教育,那我們也只得勉為其難收下了。諸位家
  主,諸位僕射,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紛紛欠身道:「侯爺聖明!」

  ……

  「一群土匪,像是聞了血味的鯊魚,上來就咬!」

  左松岩從劫灰廠走出來之後,還是有些意難平:「這次明明是我文昌學宮出力最大,那些世家大閥和學宮,屁都
  沒有出一個,便巴巴的跑來,把咱們那一份給分薄了!」

  塗明和尚跟上他,笑道:「僕射,學宮能賺這麼多,已經出乎意料了。倘若沒有侯爺與那麼多世家大閥來壓著,
  童僕射肯大出血?」

  「這倒也是。」

  左松岩哈哈大笑,讚許道:「這次和尚你居功至偉。」

  塗明和尚笑道:「這次上使居功至偉,小僧只是跑跑腿而已。」

  左松岩想起蘇雲,又想起童家、朔方學宮死的那些高手,以及如此恐怖的劫灰怪暴亂,還有那屈死的畫壁先生,
  便不由得一陣頭大。

  「這傢伙,到底是來查案的,還是來作案的?」

  他感覺到腦袋裡有根筋在抽抽抽的疼,腦袋似乎都要大了三圈:「最關鍵的是,我還犯傻把他請進學宮,還大言
  不慚要給他兜底,撐場面。這場面,早晚有一天老子會撐不住!」

  蘇雲第一次出來查案,便死了一大片靈士和西席先生,甚至連童慶羅這等天象境界的大高手都死了,還搭上一個
  西都來的畫壁先生,不能不讓左松岩感覺到壓力。

  誰又知道蘇雲下次出門查案,還會死多少人?

  文昌學宮,真的能為他兜住這個底?

  左松岩不由打個冷顫,萬一哪天兜不住呢?

  「不行,一定要去敲打敲打他!」

  童府,神仙居。

  朔方童家可以說是極為龐大的世家,童府指的是那十幾座高樓形成的樓宇群落,這些樓宇都屬於童府。而神仙居
  則是建在這些百丈高樓之上。

  童慶雲面色陰沉,看著夜色中的朔方,低聲道:「到底是誰做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我童家?」

  他轉過身來:「武縣尉,童家元氣大損,只能調動你的力量,去底層世界查一查了。」

  「老師放心,我掌管朔方所有差役,破壞劫灰廠的那人無論怎麼做,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武神通後退兩步,潛
  入黑暗之中。

  童慶雲看向遠處,那裡是聖人所居之地。

  他的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杏林藥材鋪的密室中,蘇雲坐在釜中,一邊休息,一邊催動玄武感應篇,漸漸地他感應到玄武元氣,體內天地洪
  爐上也多出了玄武的形態烙印。

  蘇雲瞇著眼睛,靜靜地用功,觀想對他來說也是一場深度的睡眠,讓他身與心都得到休息。

  過了不知多久,他又換做麒麟感應篇。

  漫漫一夜過去,等到池小遙喚醒他時,蘇雲已經將其他的感應篇都練了一遍。

  「師弟,吃早飯了!」

  蘇雲慌忙穿上衣服,池小遙等到他穿戴整齊,這才進來把大釜中的藥材和藥水處理掉,道:「你昨晚勞累一宿,
  養傷的時候又在做功課,因此這次先生多買了些早飯。你先去吃,我馬上過去。」

  蘇雲笑道:「我等學姐。」

  池小遙趴在大釜邊,召來清水把大釜清理一遍,蘇雲從她身後看去,只覺這女孩真好看,身段窈窕,曲線優美。

  池小遙回頭,見他正在看自己,臉色微紅,心道:「師弟什麼都好,可惜就是天門鎮的,出身不好……」

  她穿上鞋子,兩人一起出去,只見董醫師買了足足有一二十人飯量的早飯,道:「蘇士子,你多吃一些。我飽了
  ,你們先吃。對了蘇士子,這頓你請我,待會把飯錢結了。」

  蘇雲嚇了一跳,心道:「這麼多飯菜,誰能吃完?難道學姐胃口這麼大?」

  他肚子咕咕作響,急忙坐下來用餐。

  董醫師摸了摸沒有鬍子的下巴,小眼睛瞇成兩條縫,心道:「昨天晚上,他身後異象連連,顯然是在修煉什麼奇
  功。從他吃多少,便可以看出他昨晚的修為進境有多少……」

  池小遙坐下,卻見蘇雲已經在一旁狼吞虎嚥,少女很是文靜,小口小口的吃著自己的那份早飯。

  過了不久,蘇雲便將近二十人飯量的早飯橫掃一空,只覺還是有些餓。

  池小遙早已看得呆了,心道:「師弟是條龍嗎?吃的這麼多?如果是龍的話,那就門當戶對了……」

  董醫師小眼睛中精光閃爍,向她努嘴道:「他昨晚做功課太久,身體虧虛,再去買十人份的早飯給他補一補,多
  些肉。」

  池小遙慌忙去了。

  蘇雲心中有些惴惴,道:「董先生,我吃得太多了?」

  「你若是不吃,便會餓死。」

  董醫師搬了條凳坐在他身邊,打開木箱取出銀針,慢吞吞道:「富貴子弟做功課,都要備好上等飲食,質量越高
  越好,因為氣血修為提升越快,體能消耗越快。若是不進食,甚至有可能會餓得昏死過去。」

  蘇雲嚇了一跳。

  董醫師用銀針在蘇雲的皮膚上戳了戳,銀針漸漸變彎,道:「修為提升有兩條路,一是從天地間借元氣,奪天地
  造化,一是從自己體內汲取能量,奪自身的養分。你昨晚做功課,我看到你身後浮現出古怪的虛影,天地元氣近
  乎成形,是你吸收天地元氣形成的異象。你的功法很厲害,能讓天地元氣成形的功法,根本不是築基、蘊靈境界
  的功法!」

  蘇雲心中微動,想起帝平所說的大一統功法。

  「不過古怪的是,你的功法有些不對勁,你引來的天地元氣並未滿足你的修為提升,導致你自身的體能也在飛速
  消耗,所以你需要補一補。」

  董醫師加大力度,以氣血加持銀針,過了片刻,銀針終於刺破蘇雲的皮膚。

  他不禁動容,這次他所動用的元氣,比昨晚提升了兩倍!

  也就是說,蘇雲在一夜之間,修為提升近乎兩倍!

  「你的問題出在功法上。」

  董醫師壓下心頭的悸動,順手取來一個小瓶子採血,沉聲道:「你的功法精勇猛進,極為霸道,但是並不完美。
  導致修煉時天地元氣不能滿足你的需求,長此以往修煉下去,必然會傷到你的根基,讓你身體陷入病態。時間越
  久,病態越深!」

  蘇雲想起帝平的模樣,心道:「帝平總是病怏怏的,不斷咳嗽,難道說他也是修煉大一統功法把自己弄的病態了
  ?」

  「董先生,可以食補嗎?」他問道。

  董醫師這次取了一點血便收手,搖頭道:「食補並不能完全補回來。你身體裡消耗掉的某些東西,是食物中所沒
  有的,有些是母胎裡帶出來的,道家稱之為精元、性命。因此,你這種功法最好少練,會折損性命,當心小命不
  保。」

  蘇雲悚然,突然醒悟過來,道:「董先生,我這門功法還在修改,等我改好你再看看是否還有弊端。」

  董醫師把那一小瓶血收起來:「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池小遙買來早飯,蘇雲又把這十人份的早飯吃完,心中有些恐懼:「我修煉一夜,身體便虧到這種程度。幸好董
  醫師發現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必須要去一趟天門後的世界,必須去……」

  他儘管對天門後的世界很是恐懼,但這次無論如何也必須冒險一次,進入那個世界查看仙圖,完善大一統功法!

  在沒有完善之前,他絕對不能再修煉這門功法,更不能把這門功法傳授給花狐、青丘月他們!

  「帝平也是因為大一統功法才一身傷病,我萬萬不能步他後塵!」

  早飯過後,蘇雲和池小遙走在街道邊,這少女拉著他興奮的去逛底層世界的店舖買衣服,儘管是給蘇雲買衣服,
  但這女孩興致卻比蘇雲還要高,拉著他逛來逛去。

  最終,蘇雲抱著堆積如山的衣物,踉蹌跟在她身後。

  這裡面不僅有他的衣裳,還有花狐、青丘月等人的衣裳,而且每個人都有三五套之多。

  就在這時,一輛負山輦停在路邊,左松岩推開車窗,道:「兩位士子是回學宮嗎?上車,我載你們一程。」

  「謝謝僕射!」

  池小遙大喜,爬上車去,蘇雲在後面吃力的捧著衣裳,蹣跚上車。

  左松岩目光閃動,心道:「這位上使看起來像是個老實巴交的普通少年,但極難應付。這次一定要敲山震虎……」

  蘇雲放下衣物,向左松岩見禮:「士子蘇雲,見過老瓢把子。」

  左松岩心頭劇烈跳動兩下,悶哼一聲,宛如後腦勺被人重重敲打了一棍。

  「我被他敲山震虎了!」

  老者心中悚然:「上來便給我一個下馬威,好厲害的心術!」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7 23:50:40

  第0101章 新晉財主

  負山輦上,左松岩盯著蘇雲,蘇雲則是老老實實的坐在對面,池小遙識趣的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這少女溜到樓下。

  左松岩氣派非凡,威壓蓋世,蘇雲卻風輕雲淡,天塌不驚。夾在這一老一少中間,讓她倍感壓力,如同站在兩大
  絕世高手中間。

  --她卻不知道,蘇雲從前眼睛看不見,後來眼睛治好了,但也養成了睜眼瞎的習慣。即便左松岩如何威嚴,如
  何霸氣,他也面無表情視若無睹。

  「小丫頭不錯。」

  左松岩關上第二層小樓的門戶,又以元氣封鎖了第二層樓,這才回到蘇雲面前坐下,淡淡道:「蘇上使,你都知
  道些什麼?」

  蘇雲搖了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

  他確實什麼也不知道,他只是聽到董醫師說了一聲老瓢把子,又聽出說話那人是左松岩偽裝過的聲音,所以才知
  老瓢把子是左松岩。

  至於老瓢把子是做什麼的,為何稱左松岩為老瓢把子,蘇雲就一無所知了。

  左松岩死死的盯著他,過了片刻吐出一口濁氣,想要敲打他的話也無從說起。

  顯然,蘇雲已經猜出他的身份,然而卻拿捏著他的身份並不點明,而是當成與他討價還價的本錢。

  左松岩早就知道蘇雲很厲害,只是沒想到這麼厲害!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為何塗明和尚、閒雲道人面對蘇雲時的那種無奈,他也有一種上了賊船無法下船的感覺。

  「難怪大帝會選擇你為上使。」

  左松岩嘆了口氣,看向窗外,道:「上使查過劫灰怪案之後,下一個案子是什麼?可否提前知會老朽一聲?」

  蘇雲眼中的淡然消散,瞳孔聚集起來,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道:「劫灰怪案還沒有完,童家運走了許多黑石棺,
  這些石棺運往何處,童家想要做什麼,這些還沒有查出來。再加上人魔出現,以及而今朔方詭異的時局,讓我深
  信,朔方的水深不可測,裡面藏有大魚!」

  左松岩終於放心,蘇雲暫時不會查他。

  「上使準備查多深?」左松岩試探道。

  蘇雲遲疑一下,試探道:「要不,先探探底?」

  左松岩側過身來,皺眉道:「太深了吧?探得太深,我怕我兜不住,會傷到上使。」

  蘇雲有樣學樣,也側過身來,問道:「左僕射以為多深為宜?」

  左松岩也吃不準他的底線,只得先說出自己的底線,道:「昨晚上使探到的深度即可,再深的話,我和文昌學宮
  便兜不住了。」

  蘇雲吃不準昨晚的深度到底是多深,繼續試探道:「是童慶羅那個深度,還是劫灰怪那個深度?」

  左松岩頭皮發麻,心肝有些亂顫:「童慶羅那個深度?是每次探案,要死一個天象境界的大高手嗎?劫灰怪的深
  度,是橫掃劫灰城那等層次嗎?」

  「要不,再淺點兒?」左松岩試探道。

  蘇雲鬆了口氣:「那就淺點兒。」

  左松岩如釋重負,展顏笑道:「上使照顧老朽了,這份恩情,銘記在心。昨晚六口黑石棺的報酬,已經放在山水
  居了,上使回去的時候清點一下。」

  負山輦停頓下來,蘇雲看向窗外,只見他們已經來到文昌學宮。

  左松岩起身道:「我先下車,讓車伕送你們去山水居。對了。」

  他停下腳步,道:「上使可否把洪爐嬗變與畢方神行,傳授給我文昌學宮?也算是造福我文昌學宮的士子了。
  」

  蘇雲肅然道:「區區功法,倘若有益於士子,我定然不吝惜!更何況,我的畢方神行還是從學宮裡學來的。」

  左松岩怔了怔,沒有料到他如此大方,思量片刻,笑道:「我讓閒雲、塗明跟隨上使修行一段時間,學會這兩種
  功法。他們二人還要打擾上使幾日。」

  蘇雲目送他下車,突然想起一事,道:「僕射,劫灰案與人魔案,其實是一個案子。」

  左松岩身軀大震,緩緩點頭,道:「上使肯告訴我這件事,是沒有拿我當外人。那麼我也告訴上使一件事,有人
  在查你。」

  蘇雲心神微震:「有人查我?」

  左松岩淡淡道:「你我之間協議還在,你儘管放心,地下世界沒有老瓢把子擺不平的事情。在朔方城,就算是東
  都大帝來了,也要像蛇一樣給老瓢把子乖乖趴好!」

  負山攆又自啟程前往學宮中的山水居,池小遙走上來,笑道:「師弟,你與左僕射很熟嗎?」

  蘇雲搖頭,心中默默道:「來城裡上學實在太難了,總是要被逼著查案子。左僕射要求我查昨晚那種深度的案子
  ,這哪裡是求學?分明是把腦袋別在腰帶上,隨時可能送命!」

  少年看向窗外,心中湧起幾縷閒愁:「幸好我機靈,抓著劫灰怪案不放。他還逼我,我才把人魔案拉進來。只是
  不知道能拖延多長時間……」

  左松岩目送負山輦遠去,向走來的塗明和尚道:「是個老江湖啊。英雄出少年,不愧是天道院出來的,說話做事
  滴水不漏。他心術極高,我原本打算敲打他,卻被他連敲帶打。這一代的年輕人,不容小覷。」

  塗明和尚詢問道:「僕射,上使怎麼說?」

  「他發現了我在地下世界的身份,先下手為強,以此敲打我,然後又給了我甜棗,說不會查其他案子,讓我寬心
  。」

  左松岩邁步往山上走去,灰袍,布鞋,一派灑脫,不無得意道:「但我也警告了他,我是老瓢把子,他得像蛇一
  樣趴著。他很識趣,當時的表情很驚訝。」

  塗明和尚讚嘆連連。

  左松岩面帶憂色,道:「但是,他要繼續深挖劫灰礦這個案子。」

  塗明和尚打個冷戰,失聲道:「這是要把童家往死裡逼!對童家逼得太狠的話,童家會拚命的!難道說,大帝打
  算對童家的老神仙下手了?」

  左松岩輕輕點頭:「上使查童家,說明咱們懷疑的不錯:童家的確有問題。我適才跟上使說,讓他放得淺一些,
  不要挖得太深。他好歹給了我一點臉面,答應下來。而且,他甚至查到我們查不到的地方。」

  他目視遠方,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他說,人魔案與劫灰案,是一個案子。」

  塗明和尚呆了呆,過了半晌這才明白這兩個案子之間的聯繫,讚道:「高明!」

  左松岩道:「這年輕人,厲害!塗明,你和閒雲去見他,我已經和他說過了,讓你們把他的洪爐嬗變和畢方神行
  抄錄下來。」

  負山輦把蘇雲和池小遙送到山水居,兩人下車走入山水景,便見花狐和三隻小娃娃正在數錢。

  山水居裡堆著一堆的青虹幣,數量極多,想來,這便是左松岩所說的報酬!

  蘇雲也被嚇了一跳,他知道劫灰怪值錢,但萬萬沒有料到值這麼多錢!

  「主要是活的劫灰怪貴。」

  池小遙道:「劫灰怪幾乎從未抓到過活體,而且單純的劫灰便已經價值不菲了。學宮用不了這麼多的劫灰怪,多
  半會賣給其他學宮大賺一筆。左僕射從不做吃虧的買賣。」

  她對金錢倒不怎麼看重。

  畢竟回龍河是通往北海的,青虹蟹往往聚集在入海口處,回龍河池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花狐倒是對此很是看重,道:「小遙學姐,我們這裡有三千枚青虹幣,應該可以煉製一口靈兵了吧?」

  池小遙搖頭道:「遠遠不夠。倘若靈兵是這麼容易煉成的,那麼靈士便人手一件了。想要煉製靈兵,青虹幣是最
  適合的,對氣血的損耗較小。不過最低需要上萬枚青虹幣才能打造出一口靈兵,因此被稱作性靈神兵,這個神字
  ,其實是罕有,花錢多的意思。」

  蘇雲和花狐都嚇了一跳,上萬塊青虹幣才能煉製一口性靈神兵?

  這豈不是說,大部分靈士畢生可能都沒有屬於自己的靈兵?

  「等閒世家也沒有幾口靈兵,大部分靈士都是一邊修煉,一邊賺錢攢錢,等到修煉到驪淵、天象境界,錢也攢得
  差不多了,便可以煉製屬於自己的靈兵了。」

  池小遙笑道:「但幾個人能煉到驪淵天象境界?士子能成為靈士的,都是有大毅力之人,能修成元動的,更是稀
  少,能修成驪淵天象的,更是少之又少。整個朔方城,明面上只有三十個天象境界的大高手,昨天晚上還死了一
  個。」

  蘇雲想起童慶羅,心道:「天象境界的確不凡,那童慶羅是個厲害人物。不過,童軒好像有一把折扇,難道那折
  扇不是靈兵?」

  他將自己的疑惑問出,池小遙還未來得及回答,只聽閒雲道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道:「靈士沒有足夠的財富煉
  製靈兵,便會取巧,先以靈器替代。靈器也分為多種,有的靈器也可以用來戰鬥。」

  蘇雲迎上前去,將閒雲道人和塗明和尚請進來。

  塗明和尚道:「煉製靈器簡單,許多士子在修成靈士之後,自己便可以在學宮裡學會煉製。但是煉製靈兵那就難
  了,牽扯到的方方面面極多,需要有學冶煉的靈士,還需要有學術數的靈士,學烙印的,學祭煉的,學打磨的…
  …單單請這些靈士,花費的錢財都可以造一口靈兵了!」

  閒雲道人笑道:「因此靈兵是世家之物。」

  塗明和尚嘆了口氣:「天門鬼市中倒是有靈兵,而且個個威能強大,可惜……」

  閒雲道人也嘆了口氣,對天門鬼市的靈兵很是心癢癢,卻不敢去取。

  「等閒靈士,用靈器便可以了,這些年靈器風靡,誕生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閒雲取出一片玉質樹葉:「這個叫天眼,也是靈器。可以貼在人的眉心,化作一隻眼睛,用此寶可以看破虛妄,
  甚至直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出門行走,必備此物。一塊青虹幣一個。」

  蘇雲大是心動,正打算買幾個,池小遙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一塊青虹幣能買十個!」

  閒雲道人大急,連忙道:「池家的姐姐!這是道爺開過光的,與普通的天眼不一樣!我這天眼是道門天眼,看人
  性靈,破人陣法,識破妖邪,甚至觀察入微,都是輕而易舉!」

  蘇雲心中微動,詢問道:「是道長親自煉的?」

  閒雲道人連連點頭。

  蘇雲想了想,道:「一塊青虹幣兩枚天眼,我要六十個。」

  閒雲道人大喜,急忙從袖兜裡取出一個布袋子,笑道:「果然新晉財主,財大氣粗!好,我便虧一些,反正也沒
  有賣出去過。六十枚天眼,算你三十青虹幣!」

  蘇雲向花狐道:「二哥,給道長三十青虹幣。」

  花狐應了一聲,數了三十枚青虹幣給他。

  閒雲道人連忙收下錢,數了六十片玉葉,笑道:「你們用過之後,保管說好。其他人的天眼都是靈士煉的,但這
  是我自己煉的!我好歹也是……境界的大家!」

  他囫圇過去,並沒有說自己的境界。

  塗明和尚見他一下得了這麼多錢,羨慕非常。蘇雲問道:「大師也會煉製天眼嗎?」

  塗明和尚頓時來了精神,取出一個小布袋,笑道:「我煉的天眼是佛門天眼,也是開過光的,讓人心腦聰明,還
  有佛光腦後庇佑,諸邪不侵!士子若是要買的話,也給你一樣的價錢!」

  蘇雲向花狐拋個眼色,花狐會意,取來三十枚青虹幣付給塗明和尚。

  塗明大喜,慌忙給他六十片玉葉。

  蘇雲從兩種玉葉中各取出十片,交給池小遙,道:「送給師姊上學之用。」

  池小遙怔了怔:「上學之用?」

  蘇雲左手一片道門玉葉,右手一片佛門玉葉,貼在自己的左右眉毛上方,只見那兩片玉葉漸漸隱沒消失。

  下一刻,他兩條眉毛上方,各自有眼簾向兩旁分開,露出兩隻眼睛,骨碌滾動幾下,這才聚焦視線。

  尤其是那佛門天眼,真的有異象,讓蘇雲的後腦勺多出一圈淡淡的佛光。

  只是眉毛上長眼睛,而且是豎起來的眼睛,很是古怪。

  蘇雲的靈界之中,他的性靈翻閱文昌學宮的書籍,四目掃過,果然如閒雲、塗明所言,一目四行,無論是記憶力
  還是領悟力都大大提升!

  「用天眼學習?」

  池小遙、閒雲和塗明驚訝莫名,這還是天眼靈器被創造出來之後,第一次有人用天眼來學習!

  花狐、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也各自取來兩種玉葉,有樣學樣,貼在各自眉毛上方,他們也各自又長出兩隻眼
  睛。

  蘇雲四隻眼睛從花狐、青丘月等人身上掃過,沉聲道:「用這個學習更快!爭取十天,把所有課程補完!」

  「嗯!」四隻小狐狸一起重重點頭。

  蘇雲憂心忡忡:「左僕射太精明了,火眼金睛一般,在他面前不知何時我的身份就會暴露被他拆穿,現在能多學
  一點是一點……」


  第0102章 一天重傷一次

  池小遙遲疑一下,也取來蘇雲送的玉葉,貼在自己的眉毛上方。

  兩枚天眼相繼開啟,她頓時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確變得耳目聰明,腦筋轉得更快,甚至連自己的性靈神通的運轉
  ,也變得精細入微!

  「這兩種玉葉,比街上賣的要好了太多太多!」

  她不禁驚訝,其他靈士打造的天眼玉葉她也買過不少,都是格物時要用,功效都差不多。

  而閒雲和塗明兩位文昌學宮首座煉製的天眼玉葉,竟然多出了道門和佛門的各種不可思議的神通!

  將天眼用在學習上,的確可以學得更快,學得更多,領悟得更深!

  「蘇師弟的腦子真靈便,居然可以想到這麼用!和他生的小孩一定聰明!嗯,我若是和他生小孩,一定要叫蘇雲
  遙,等到蘇雲遙六歲的時候……等雲遙結婚的時候……不行,我的思維轉的太快!」

  她連忙停止胡思亂想,立刻開始講課。花狐、狸小凡等人也是又驚又喜,池小遙無論講什麼,他們都可以輕易記
  憶下來,池小遙無論觀想什麼,他們都可以觀察到任何細節!

  天眼讓他們觀察到的東西比平時更多,領悟的東西比平時更深,再對照文昌學宮的書籍,參悟得更快!

  閒雲和塗明對視一眼,各有所思。

  他們也沒有想過天眼可以這麼用,如此一來,士子無論領悟還是學習,都進境神速,省去不少時間。

  但是,這也需要強大的財力,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蘇雲那樣,直接拿出六十塊青虹幣。也不是每一位煉製天
  眼的靈士,都有閒雲和塗明這樣的造詣和修為。

  池小遙講得喉嚨發乾,終於停了下來,這時她才駭然的發現,自己這一堂課竟然把自己最擅長的《藥理》講了大
  半!

  要知道,這可是半年才能學完的課程!

  當然,這半年來還有其他十三門課需要學。

  不過這麼短的時間講完這麼多課程,而且蘇雲、花狐等人竟然學了下來,非但學了下來,而且記憶、理解、領悟
  甚至掌握住了,這才是令人無比震驚的!

  一個兩個人擁有這等聰明才智倒也罷了,怎麼可能一下子有五個人都擁有這等聰明才智?

  更為可怕的是,池小遙覺得自己似乎也擁有這樣的聰明才智!

  因為她發現自己在講課過程中,竟然從這些早已學過的課程裡領悟出新的東西,新的見解!

  「這兩種天眼,的確值這個錢,甚至可以說是賣便宜了!」池小遙讚嘆。

  午間休息時,蘇雲沒有休息,而是與閒雲、塗明二人講解他改良的洪爐嬗變和畢方神行,又以氣血化作蛟龍和畢
  方,任由兩人觀摩細節。

  到了下午,池小遙把《藥理》講完,又開始講《解剖》。到了傍晚下課,《解剖》也講了小半。

  池小遙與蘇雲等人額頭上的兩枚天眼還在,依舊沒有消失,池小遙嘖嘖稱奇,心道:「以往買的天眼玉葉,只能
  維持半天時間。兩位老師煉製的天眼功效居然可以維持這麼長,就算是一塊青虹幣一枚,也是賺大了。」

  閒雲與塗明二人也未曾離開山水居,二人一直都在整理洪爐嬗變與畢方神行,遇到疑問便逕自詢問蘇雲,蘇雲也
  知無不答。

  只是他們整理之後,發現單純論招法的話,畢方變比起蛟龍吟也是不遜,但是比心法的話,畢方神行比洪爐嬗變
  就遜色太多太多。

  他們越學這門功法,便越是覺得深奧。

  更可怕的是,蘇雲竟然開始教他們造化之術!

  造化之術是元動境界驪淵境界才能接觸到的東西!

  除了造化之術外,還有形氣轉續,變化而嬗,這就更加高深複雜了,牽扯到形氣變化的各種形態,以及五行相生
  ,即便是天象境界的大高手也未必能夠摸完全清楚!

  更離譜的是,蘇雲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花狐也是覺得理當如此,即便是狐不平、青丘月和狸小凡,也覺得他們
  有些大驚小怪。

  築基境界學這些,不是應當的嗎?

  閒雲道人是青苗院首座西席,塗明和尚是釋迦院首座西席,兩人各有來歷,修為深不可測,但是即便是他們,也
  覺得洪爐嬗變有些太難,不是築基境界的士子能學會的東西。

  蘇雲五人卻能學會,著實令人震驚。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蘇雲五人之所以能學會,主要還是教導他們的是裘水鏡,帝師裘水鏡!

  裘水鏡不僅僅教會了蘇雲五人,還教會了其他二十個士子!

  而且裘水鏡創造洪爐嬗變這門功法,根本不是用來築基的,而是用來做大一統的,是用以長生的功法!

  這一天的學習,蘇雲也是收穫頗豐,學到了在鄉下庠序中學不到的知識。

  系統的學習對現在的他來說大有好處,從前他只是專精於舊聖絕學,眼界較窄,而學習《藥理》、《解剖》等學
  問,讓他眼界變得更加寬廣。

  正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又所謂觸類旁通,有時候真的需要從其他看似沒有交集的學問中汲取知識,才能解決
  困擾自己的難題。

  夜色漸深,蘇雲清靜下來,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催動眼中的八面朝天闕,天門開啟,蘇雲性靈晃動,再度出現在天門後的那個奇異的世界中。

  古怪的是,他的性靈的額頭居然也長有兩枚眼睛,正是那兩枚天眼!

  閒雲和塗明的修為的確強橫,煉製的天眼也極為持久,現在也沒有消失。

  蘇雲飛速向前,很快來到曲伯的屍身面前,手掌放在仙圖上。

  仙圖中的內容在飛速變化,化作應龍圖!

  「真有應龍這種生物!」

  蘇雲四隻眼睛立刻觀察圖中應龍!

  他必須爭分奪秒,忽秒都不能浪費,必須要在仙劍到來之前,盡可能的完善觀想應龍!

  仙圖中,應龍正在對抗天劫,蘇雲雖然早已習慣,但心中還是不免有些納悶:「為何仙圖所照的神聖,每個都是
  在渡劫?這仙圖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他顧不得多想,細緻的查看仙圖中應龍的方方面面,擁有兩枚天眼,省時省力,觀察更細緻,觀想更深。

  蘇雲甚至一邊觀摩一邊修改應龍感應篇!

  終於,一道劍光襲來,仙圖中的應龍應劍而裂!

  蘇雲趁此機會,觀察應龍身體內部構造,將應龍裂開的那一幕映入腦海中,轉身撒腿狂飆而去!

  「仙劍,你追不上我--」

  蘇雲一路狂飆,縱身一躍跳入天門!

  鄉下少年睜開眼睛,心裡怦怦亂跳,站起來走了兩圈,去看看狸小凡、狐不平、青丘月等小狐狸是否已經睡著。

  只見三個小狐狸跑到一個房間裡,在床上踩著花狐的背蹦來蹦去,大呼小叫。

  蘇雲呵斥兩句,讓他們睡覺,又把花狐也訓了一頓,四個小傢伙這才乖乖回房睡覺。

  蘇雲心境平復下來,這才回到飯桌前,心道:「仙劍已經離開了吧?這次我要去查看開明獸!」

  他再度潛入另一個世界,果然仙劍不知所蹤。蘇雲立刻興沖沖向仙圖奔去,還未來到跟前,手掌便已經探出。

  又過不久,仙圖中的開明獸被一劍劈成兩半,蘇雲轉身撒腿狂奔。

  臥室裡,狸小凡和狐不平原本睡在兩張床上,此刻卻滾到地上,狸小凡正揪著狐不平的衣領,拳頭向對方臉上招
  呼,打了幾拳便被狐不平掏襠,捏住他的要害。

  狸小凡嗷嗷直叫,然後兩個小狐狸便被蘇雲拎著耳朵分開。

  蘇雲陰沉著臉,把他們塞回各自的被窩,呵斥兩句,讓他們睡前做功課。兩個小妖怪這才乖了下來。

  蘇雲回到飯桌前,再度進入天門後的世界,直奔仙圖,觀察檮杌。

  過了片刻,少年狂奔而歸,哈哈笑道:「仙劍,你追不上我,我修為大增!」

  青丘月的臥室裡,睡夢中的小女孩把被子蹬到一邊,四仰八叉的睡著了,蘇雲悄悄為她蓋好被子。

  天門後的世界,蘇雲興致勃勃的往前衝:「這次完善饕餮!」

  片刻後,少年狂飆而回:「仙劍還是追不上我!」

  花狐做完功課,正在洗澡,蘇雲推門看去,又關上了門:「二哥好像長高了點……」

  ……

  「仙劍還是追不上我!哈哈哈哈!」

  蘇雲來到山水居二樓的亭台上,藉著學宮路邊的燈光看去,只見幾個學宮的先生正在拖一具屍體。

  蘇雲目光閃動,這時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出現在他窗邊,低聲道:「蘇士子放心,監控你的眼線,已經被處理掉了
  !」

  蘇雲茫然:「塗明大師,這是……」

  ……

  「就是追不上我!」

  ……

  終於,蘇雲觀摩到第十二神聖獬豸,撒腿狂奔,哈哈笑道:「仙劍只能在我屁股後面吃……」

  嗤!

  一道劍光閃過,蘇雲性靈回歸自己的靈界之中。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只見屁股上多了一道劍傷。

  蘇雲站起身來,卻見自己身體的屁股後面也裂開一道大口子,深幾見骨。

  鮮血很快把整條褲腿染紅。

  花狐洗好澡披著衣服出來,見到蘇雲一條腿紅了,驚訝道:「小雲,你怎麼受傷了?」

  不久之後,蘇雲趴在董醫師的杏林藥材鋪的病榻上,董醫師為他縫合傷口,瞥了他一眼,只見蘇雲趴在那裡一動
  不動,似乎備受打擊。

  池小遙用銀針在他白嫩的屁股上戳一戳,蘇雲的屁股蛋子動了一下,但是人還是一動不動。

  「下午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怎麼晚上便受傷了?」池小遙頗為不解。

  「皮的。」

  董醫師道:「小遙,把線剪了。」

  池小遙把縫合的線剪斷,向花狐道:「他是性靈受傷,連累肉身。讓他現在這裡養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這幾
  天,你讓他老實學習,不要四處亂跑。我雖說免費醫治,但一天重傷一次,我這藥材鋪早晚要虧本關門!」

  花狐也是納悶:「小雲沒有四處亂跑,他好端端的在家裡,我做完功課去洗了個澡,然後他屁股便中了一劍!小
  雲,你說是不是這樣?」

  蘇雲用枕頭蒙著臉,一言不發。

  花狐道:「先生,學姐,你們多多照顧他,我還需要回去,家裡還有三個孩子。」

  池小遙把他送出門,等他坐上車這才放心回來,只見蘇雲依舊趴在病榻上,屁股露在外面。

  池小遙連忙上前,幫他提了提褲子,卻見蘇雲沒有反應,於是在他另一瓣屁股蛋子上拍了一下,只見那半個屁股
  蛋子像豆腐一樣彈了兩下。

  池小遙低笑一聲:「有趣……」

  蘇雲哼了一聲,回龍河的小螭龍落荒而逃,心裡怦怦亂跳:「師弟沒有睡著,我還以為睡著了呢!」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8 23:32:29

  第0103章 董醫師與育天將

  文昌學宮中,左松岩面色一沉:「蘇士子是怎麼受傷的?我告訴過你們,讓你們剷除武神捕安插進來的暗樁,為
  何他還會受傷?」

  塗明和尚也是納悶,小心翼翼道:「暗樁的確被我們除掉,屍體也裝上車了,馬上便會處理掉。我們也不知上使
  怎麼就屁股中了一劍……」

  「敵人狡猾啊!」

  左松岩向文昌帝君拜了一拜,給文昌帝君上香,嘆道:「我們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疏忽了。塗明,我們答應了
  人家,要護他安全,他卻在我們學宮裡遇襲,我這老臉往哪兒擱?他去治傷,有人跟著嗎?」

  塗明和尚道:「道士跟著。」

  左松岩放下心來:「有道士跟著就好。奇怪,武神捕是怎麼查到蘇雲頭上的?」

  塗明和尚想了想,道:「僕射,我們今晚除掉的人,可能未必是武神捕的人。我適才檢查過屍體,他們不是官府
  差役。」

  左松岩面色凝重:「這麼說來,還有第二股勢力在查蘇雲。」

  「糟了!」

  塗明臉色微變,急忙道:「道士可以面對武神捕,但是倘若多一股勢力的話,道士便危險了!我盡快過去!」

  左松岩搖頭道:「不用。蘇雲在杏林藥材鋪治療傷勢,有董醫師在,沒有大礙。他可能是學宮中除了我之外,實
  力最高的人。」

  塗明和尚怔了怔,低聲問道:「僕射,敢問董醫師到底是道上哪位高手?」

  左松岩瞥他一眼:「和尚,我倘若對你說出他的來歷,那麼也會對他人說出你的來歷,你還會放心我嗎?」

  塗明和尚肅然,搖頭道:「老瓢把子威震元朔,靠的便是信用,道上的朋友都知道老瓢把子義薄雲天,是小僧多
  嘴了。」

  地底。

  武神通來到蘇雲靠過的柱子前,仔細觀察上面留下的劫灰痕跡,蘇雲第一次直接面對童軒的攻擊,被千劍臨體,
  幸好被小黃鐘護住,但是他也被撞得靠在柱子上。

  武神通沉吟片刻,微笑道:「修為蘊靈境界。」

  他施施然向外走去,一路檢查街道上負山獸留下的足痕。負山獸極重,在狂奔的情況下街面的石板無法承受牠們
  的重量,被生生踩裂!

  武神通在街道上兜兜轉轉,走過幾條街,突然微微一笑,縱身而起,落在街邊樓宇的一樓簷上,只見這裡有童軒
  踩碎的幾塊琉璃瓦。

  他又從樓簷上跳下,背著雙手弓著腰,如同大犬趴在街角一路嗅嗅聞聞,抬頭笑道:「這裡的劫灰,掃一掃。」

  幾個差役從一樓的暗處跳下來,立刻用毛筆在街角清掃,果然掃出一些細小的黑色塵土,正是劫灰。

  武神通邁開腳步向前走去,悠然道:「昨晚有風,風從西邊刮來,把負山獸身上的劫灰吹落,吹到街道東邊。只
  要沿著這條街掃下去,便可以知道那七頭負山獸的下落。」

  他在前方施施然行走,後面差役不斷清掃。

  到了街道轉彎處,只見百十個差役已經出現在東西街道上,搜尋劫灰。

  「大人,劫灰到這裡便沒有了!」幾個差役仰起頭,街邊一塊匾額,匾額山寫著「杏林藥材鋪」的字樣。

  武神通揮手,所有差役縱身向後躍去,身體貼在街道兩旁一間間店舖的門前,但凡店舖中有人起來查看,這些差
  役便敲一敲們,低聲說一句:「官府辦事。」

  店舖裡自然就沒有了動靜。

  武神通邁步,向杏林藥材鋪走去,他身後神通舒張,一條條鎖鏈如同毒龍大蟒緩緩抬起頭來。

  他正欲強攻杏林藥材鋪,突然感應到什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下半夜的朔方城一片寧靜,只有昏暗的劫灰燈的燈光。

  街角,一個道人緩緩走出,右手持拂塵,搭在左手的臂彎處。

  那道人走路之時姿態極為端正,左腳右腳準確無比的行走在一條直線上,寬袍大袖,在凜冽寒風中變得鼓囊囊的
  ,像是兜著風前行!

  唰!

  拂塵萬千塵絲衝天而起,根根塵絲直達三五十丈高,被高樓上的燈光一照,根根雪白晶瑩!

  同一時間,那道人背後突然有無邊光芒迸發,將街道照亮,但見光芒中巨大的白鶴緩緩展開翅膀,又猛地一收,
  化作一尊高大無比鳥首人身的鬼神!

  「朔方城有三十位天象境界高手,昨晚死了一位,還有二十九位。」

  武神通仰望那尊鳥首人身的鬼神,淡淡道:「這些人我都認識,只是不知道何時又多了一位?」

  他的身後突然有光芒湧出,光芒中他的性靈所修成的元靈浮現,化作狴犴,虎首龍角龍鬚,又自雙腿站起,化作
  狴犴神人,無數鎖鏈圍繞周身旋轉。

  武神通站在狴犴神人下冷笑:「我也是老相識了,我也是這二十九人之一。我一直以為咱們是朋友,我並不想對
  你動手。」

  那道人正是閒雲,以極為古怪的步伐走來,微笑道:「武神捕,這裡是底層,底層有底層的規矩。你到了下五層
  ,便不是縣尉,須得按照底層世界的規矩來。」

  他身後那尊鳥首人身的鬼神突然一動,抓起拂塵,萬千塵絲如劍唰唰唰向武神通刺去!

  街道兩旁,那些官府差役正欲出手,突然一根根銀白色雪亮的拂塵唰唰從他們脖子旁邊刺過,刺在那一間間店舖
  的門上。

  那塵絲看起來是絲,但實則是一片片無比柔軟的劍!

  所有差役不敢動彈,只剩武神通直接面對這一擊!

  轟--

  街道上如同憑空炸了一聲驚雷,兩大天象境界存在碰撞,武神通向後倒飛而去,無數鎖鏈滋滋啦啦在街道上翻飛
  ,纏繞住一根根燈柱,將那恐怖的力量卸去。

  他修煉的是典獄類的神通,又擅長近戰,近距離格殺兇徒,但是與閒雲道人這一番碰撞,他頓時只覺狂暴無比的
  力量碾壓過來,讓他難以抗衡!

  「閒雲與全村吃飯動手時,可沒有表現出這麼強的戰力!」

  兩人邊戰邊退,武神通幾次三番險些被閒雲逼出地上五層,只能苦苦支撐。

  他們兩人離開這條街道,街道兩邊的差役這才鬆了口氣,正欲離開此地,突然只見街道上一盞劫灰燈黯淡下來。

  一個個差役紛紛向那裡看去,只見劫灰燈下有一個佝僂的身影,正蹣跚的向這邊走來。

  那身影每經過一盞燈,那盞燈便會漸漸變暗,彷彿燈火中蘊藏的能量被什麼怪物吸食了去一般。

  不僅如此,那佝僂身影經過的地方,旁邊的差役也突然摀住咽喉,痛苦倒地,抽搐兩下便一動不動!

  從差役摀住咽喉到倒地死亡,竟然沒有一人發出聲音!

  其他差役見狀,一個個紛紛退後,突然縱身一躍跳到二樓,各自施展手段向樓上跳去,飛速離開地上五層樓的範
  圍。

  劫灰燈還在不斷熄滅,終於那佝僂身影來到杏林藥材鋪前。

  咯吱,杏林藥材鋪的門戶開啟。

  大腹便便的董醫師拎著小木頭箱子,從門中走出。

  「活著不好嗎?為何要走出老無人區?」董醫師淡淡道。

  「嘻嘻!有人請我出山,來擒拿一人!」

  那佝僂身影仰起頭,露出一張無比蒼老的臉,像是由無數皺紋堆在一起形成的臉,幾乎找不到眼睛鼻子和嘴巴:
  「他對這人非常有興趣!」

  這個奇特老者的身後,是長長的黑暗,像是影子,又像是巨大無比的軀體,而那老者,像是軀體上的一個小小的
  觸角!

  街道上的劫灰燈,完全熄滅了,整條街陷入黑暗。

  在這黑暗中,一股清淡到若有若無的花香吹來,突然街道上傳來一聲蒼老的驚呼:「你也是老無人區的,我認識
  你!你是董天……」

  雪亮的光芒閃現,照亮街道,隨即暗淡下來。

  蘇雲屁股還是火辣辣的疼,只能趴著,但還是注意到這光芒,像是刀光。

  他正要抬起頭來,卻見藥材鋪的門被推開,董醫師提著木頭箱子返回,掩上門戶。

  蘇雲注意到他的右臂,鮮血淋漓,這種傷勢很像蘇雲施展仙劍斬妖龍這一招時,手臂因為承受不住氣血衝擊而形
  成的傷!

  「董先生……」

  「沒事了。」

  董醫師放下木頭箱子,淡淡道:「可能是位故人。他留下一條手臂之後,便知難而退了。」

  蘇雲沉默片刻,試探道:「先生也是來自天市垣?」

  董醫師原本打算進密室,聞言停下腳步:「不錯,我也是來自天市垣。不過我的族人只剩下我一人,因此我離開
  天市垣尋找我的同類。」

  「先生找到了嗎?」蘇雲問道。

  劫灰燈下,董醫師的臉藏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目前沒有。我以為你是,但我目前還沒有看出來。你或許是
  ,也或許不是。早點休息吧。」

  蘇雲稱是,心道:「董醫師有一招刀法,與那一招劍法有些類似。那麼他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嗎?」

  就在此時,突然龍吟聲傳來,蘇雲怔了怔,撐起身子,向窗外看去,但見街道上一條神龍飛舞圍繞閒雲道人上下
  搏殺,靈動至極,閒雲道人被逼得一退再退!

  那真龍乃是神通,神妙無比,活靈活現,宛如真正的神龍降世!

  蘇雲腦中轟然:「真龍十六篇……」

  武神通縱跳連連,騰空而起,跳出地上五層,站在第六層上俯視閒雲道人,哈哈笑道:「閒雲,我是來查案的,
  不是來與你分生死的。既然道長死守底層世界的規矩,那麼武某只能退避了。讓我奇怪的是,你這位大高手,為
  何會隱藏在朔方這種小地方?我對你的來歷很好奇……我們走!」

  一個個差役追隨著他呼嘯而去。

  蘇雲竭力仰頭,只是已經看不到武神通的蹤影。

  「真龍十六篇!是真龍十六篇!」

  蘇雲趴在病榻上,腦中掀起驚濤駭浪:「領隊學長的傳人,出現了!全村吃飯渡劫時,以真龍神通救走全村吃飯
  ,把全村吃飯丟進葬龍陵的,就是他!」

  他久久難以平靜,腦中思緒萬千,這時,閒雲道人走到街邊,在蘇雲病榻旁的牆邊坐下。

  蘇雲聽到外面傳來閒雲道人的聲音:「我這樣的高手為何會隱藏在朔方?武神通,你這樣的高手又為何會隱藏在
  此?」

  蘇雲聽在耳中,心中一怔,武神通的確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物!

  閒雲道人靠在杏林藥材鋪的屋簷下,不多時傳來酣睡聲。

  蘇雲一是睡不著,索性悄悄催動改良後的洪爐嬗變。

  大一統功法運轉,只見天地元氣在藥材鋪中悄然匯聚,在他身後漸漸成形,化作應龍、開明、檮杌等神聖的虛影
  。

  董醫師忙於解剖劫灰怪,期間偶爾經過病榻,目光落在那十二神聖的虛影上,心道:「比昨天晚上的元氣更加充
  沛充足。他那一招劍術像是仙術,那麼他會是我的同類嗎?」

  池小遙探出頭來:「老師,劫灰怪又醒了!咱們才拆了一半,他就醒了!」

  董醫師急忙走過去。

  第二天早晨,蘇雲起床,洗漱一番,只覺屁股還是有些疼。

  董醫師正在拆門板,瞥他一眼,蘇雲笑道:「今天早飯我請。」

  藥材鋪門板被拆下來,蘇雲探頭向外張望,突然怔了怔,只見街道上有一條巨大的手臂,東西走向橫在那裡,約
  有十幾丈長短,佔據了半個街道!

  那手臂極為粗壯,上面佈滿漩渦狀紋理,充滿了力量感!

  古怪的是,那手臂的指頭紋理居然像是褶皺,形成一個人臉的形狀,想來這條手臂的主人,其觸覺一定驚人的敏
  銳!

  旁邊有些早起的底層人們,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掀開指頭上的褶皺,驚聲道:「這手上長了眼睛!」

  有人低聲道:「好像是老無人區的育天將。我坐燭龍輦離開天市垣的時候經過老無人區,遇到了育天將,他的手
  便是這樣。他是老無人區最為古老的巨頭之一……」

  蘇雲聽在耳中,看了看身邊這個其貌不揚的胖醫師,心道:「老無人區的育天將?昨天晚上,董醫師的刀光斬斷
  了這位育天將的手。那麼董醫師是什麼來歷?他為何在文昌學宮教人醫術?」


  第0104章 師弟,要入會嗎?

  早飯過後,董醫師從蘇雲身上抽血,道:「蘇士子,你昨晚修煉時,我查看你牽引天地元氣的速度,雖然還是不
  能與修為提升速度平衡,但危害沒有先前那麼大了。你可以先修煉一段時間,每天來抽……嗯,檢查一次。」

  他把血瓶交給池小遙,這位胖醫師溫和笑道:「觀察十幾天,便可以知道這套功法對你有沒有傷害了。」

  蘇雲稱謝。

  池小遙悄聲道:「老師,咱們藥材鋪快堆滿他的血瓶了,沒多少瓶子了。」

  「從前抽的血倒掉。」胖醫師笑瞇瞇的衝蘇雲點頭,向池小遙悄聲道。

  吃罷早飯,蘇雲與池小遙走出藥材鋪,只見街道上正有人試圖將那隻大手拖走,蘇雲走到跟前,只見那怪手的五
  隻上各自長有眼睛。

  而在路邊還有幾具已經乾癟的屍體,看服飾應該是官府的差役,像是被抽乾了水分,乾癟癟的。

  「武神通和老無人區的育天將,為何要對我下手?」蘇雲思索。

  「師弟,快點!」池小遙向他招手。

  蘇雲快步追上少女,問道:「學姐,老瓢把子是什麼意思?」

  池小遙道:「土匪強盜的總盟主,便叫做老瓢把子。匪盜搶劫叫做添水,老瓢把子的意思是說這個人是掌瓢的,
  所有匪盜劫來的財富他都可以舀第一瓢水,分第一份贓,叫做抽水。老瓢把子也可以舀水分給其他土匪,給其他
  土匪分贓。能夠做老瓢把子的人,江湖地位必須非常高!」

  蘇雲怔了怔:「這麼說來,左僕射是朔方所有土匪的總盟主?不對,看董醫師對他的態度,他應該不止是朔方的
  老瓢把子。」

  他長長吸了口氣,目光明亮:「左僕射是他第一層身份,十錦繡圖主人是他第二層身份,那麼老瓢把子是他第三
  層身份。水鏡先生說左僕射如同海上冰山,九成藏在水下,左僕射應該還有其他身份!」

  池小遙來到一家店舖前,敲了敲門,向那店家道:「我需要一輛鳳輦,出城的,租一天。」

  那店家打開大門,道:「一天一百錢,自備飲食。」

  池小遙付了錢,向蘇雲道:「師弟,這錢算你的,回頭還我。」

  蘇雲點頭。

  那店家收了錢,笑道:「客官稍等,容我準備一下。」

  蘇雲和池小遙在門前等待,卻見那店家身軀一搖,突然變化,羽毛紛紛揚揚從體內鑽出,頃刻間化作一隻青色大
  鳥!

  那大鳥極為高大,足足有三層樓那麼高,只是已經蒼老,脖子上的羽毛脫落了很多,身上還帶著濃烈的妖氣,顯
  然是一頭年老的鳥妖。

  青鳥催動法力,搬運一棟破爛木樓放在背上,叫道:「客官,一百錢是工錢,還要要管一天的飯!」

  蘇雲看得瞠目結舌,突然醒悟過來,詢問道:「學姐,我們租鳳輦做什麼?」

  「我們文昌學宮士子,學習功課之後,都要去外面歷練闖蕩,能活著回來的士子才能進一步學習。」

  池小遙見他臉色微變,噗嗤笑道:「我是嚇你的,大部分士子都可以活著回來,只有少數死在外面。」

  「少數死在外面……」蘇雲還是嚇了一跳。

  那老青鳥垂下頭來,巨大的腦袋俯在他身邊,笑道:「你不知道文昌學宮的規矩?文昌學宮的老師,只負責把學
  生活著帶出去,從不負責活著帶回來。」

  池小遙喝斥一聲,那青鳥感受到龍威,連忙閉嘴。

  兩人上車,蘇雲屁股還是有些疼,想要尋個位子坐下,卻見小破樓裡沒有座椅,只有一堆稻草。

  那稻草裡還有幾隻較小的青鳥,一人多高,也是一群小妖怪,居高臨下看著他們,應該是青鳥的孩子。

  池小遙埋怨道:「一百錢一天貴了,這人要我們包吃,居然還帶著三個孩子。」話雖如此,她還是停下來,在街
  上買了許多肉食分給這幾隻幼鳥。

  老青鳥走了幾步,突然雙翼震動,竟然振翅而起,載著他們飛上天空。蘇雲呆了呆,急忙向下看去,只見他們越
  升越高,正在向文昌學宮而去!

  「李竹仙的鳳輦都不會飛,這鳳輦竟然可以飛起來!」他驚訝不已。

  儘管這青鳥很老,儘管小樓很破,裡面還有三隻小鳥,但是僅僅可以飛起來這一條,便勝過李竹仙的鳳輦了!

  池小遙道:「李家的鳳輦也可以飛,不過那隻鳥還未成年。那隻鳥叫天鳳,很是罕有,成年之後翼展如雲,聽聞
  能背負起一座宮殿,日行千里,比咱們租來的好多了。」

  老青鳥載著他們飛入文昌學宮,在山水居前盤旋幾週,然後徐徐落地,沉穩無比,沒有半點顛簸。

  蘇雲走入山水居,喚來花狐等人。

  老青鳥背著小樓跑動兩步,這才振翅而起,衝上雲霄。

  池小遙趁著旅途時間在小樓中講課,把今天的課程講了一遍,樓裡的幾隻小青鳥也跟著聽課,很是認真。

  到了目的地,老青鳥盤旋降落,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顛簸,眾人從輦上走下來,只見他們身處在一片山脈的外圍,
  那山中不斷傳來雷音,天空中雷擊如雨。

  「這裡是雷擊谷,算是四大學宮試煉的一個地方。」

  池小遙在前面引路,道:「雷擊谷是朔方城外的一處寶地,傳聞有一位高人看出這裡有一處寶礦,叫做炎龍金晶
  ,乃是炎龍曾經在這裡沉睡留下的寶地。那位高人於是在這裡佈下各種陣法,煉一口極為厲害的性靈神兵。至今
  ,這口性靈神兵已經煉了一百五十多年了。」

  花狐向那裡看去,只見寶光四射,直衝雲霄,不解道:「一百五十多年了,那麼那位高人應該已經死了,性靈神
  兵是無主之物,為何沒有人取走那件性靈神兵?」

  「無主之物?」

  池小遙噗嗤笑道:「花師弟,你太單純了!這雷擊谷中的性靈神兵可不是無主之物,相反,這種看起來像是無主
  之物的寶藏,都是一個個大坑!」

  花狐不解。

  「這些天材地寶,往往都是世家的祖輩相中的,他們圈起來,佈下各種封印各種禁制,機關重重,為的是把借天
  材地寶煉製靈兵,留給自己的後人。」

  池小遙笑道:「這些寶地危險重重,裡面孕育著威力強大的靈兵。等到寶藏出土時,寶光衝霄,有許多士子靈士
  便會貪這天材地寶,前來收寶,但往往就變成了祭品。」

  「祭品?」

  蘇雲也有些不解,問道:「何謂祭品?」

  池小遙在前面帶路,道:「自然是獻祭的物品。這等上乘靈兵,是需要血祭來開光的,前來尋寶的人便會成為被
  血祭的祭品,被各種機關各種封印禁制殺死,助靈兵提升威能。世家的後人便可以毫無阻礙的闖入禁制封印中,
  沒有任何危險便可以得到其中的寶物。」

  蘇雲和幾隻小狐狸都呆住了。

  「天材地寶不是那麼好拿的,你算計著拿天材地寶,別人則算計著拿你的人頭祭寶。」

  池小遙道:「世家子弟得了靈兵,還要說是自己的運氣和福德,其實就是自己家先祖留下來的。最壞的是,這些
  寶地都有十里餘一的規矩。」

  青丘月詢問道:「小遙姐,何謂十里餘一?」

  池小遙解釋道:「十里餘一是說,這些寶地會煉製兩件靈兵,一件最為貴重,佔了九成寶地能量,留給自己的後
  代,一件或者一堆較差的,只能吸收佔據寶地一成能量,是給前來尋寶的人的。所以叫做十里餘一,美名其曰福
  澤眾人。」

  蘇雲打個冷戰,低聲道:「好狠。生怕別人不來尋寶,所以用一件較次的寶物來吸引人送命。」

  池小遙道:「但貧寒之家的士子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還是要去搏一搏。」

  狸小凡仰頭問道:「小遙姐,難道沒有真正的寶地嗎?」

  「朔方四周,有寶地二十七處,處處都是有主之地,集中在世家的手裡。別說朔方,就算是整個元朔國,寶地三
  千,各大寶地都被世家們圈完了。元朔的皇帝,就是最大的地主!」

  池小遙道:「不過這個雷擊谷寶地是無主之地,不是朔方世家的寶地。這塊寶地應該曾經有主,估計那個世家可
  能因為戰爭或者其他原因滅絕了,所以很多士子都來這裡歷練,打算尋到一些寶物。我第一次歷練時,也是來這
  裡。」

  蘇雲沉默,寶地三千,悉數在世家之手。

  世家佔據這麼大的資源,還要留下陷阱等待貧寒之家的士子主動跳進去,為他們的寶物獻祭。

  他抬頭看向雷擊谷,心中默默道:「元朔大帝是最大地主,窮者卻無立錐之地。呵呵,這元朔,大抵是好不了了
  。」

  「所以需要老瓢把子,搶劫這些世家的財富。」

  池小遙像是能看出他的想法,低聲道:「蘇師弟要入會嗎?」

  蘇雲毛骨悚然,轉頭向她看來。花狐、狸小凡等人也紛紛炸毛,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老瓢把子的事情,主要是看到
  蘇雲炸毛,他們也習慣性的炸毛。

  蘇雲心中一驚,道:「學姐妳……」

  池小遙噗嗤一笑,淡淡道:「我是開玩笑的,回龍河池家也是世家,我怎麼可能做土匪?那不是搶劫自己家嗎?
  」

  蘇雲鬆了口氣,池小遙低聲道:「董堂主很欣賞你,你若是入會,我可以把無人區香主的位子讓給你。畢竟,你
  也是來自無人區的。」

  蘇雲眨眨眼睛,吃不準她的話是真是假,池小遙也眨眨眼睛,含笑不語。--她顯然並不知道蘇雲上使的身份,
  因此自作主張拉蘇雲入會。

  突然,花狐打破兩人之間的沉悶,詢問道:「那麼士子來這裡尋寶,能尋得到嗎?」

  「雷擊谷寶地比較仁慈,禁制只傷人,不取人性命。」

  池小遙改變話題,笑道:「而且,為了吸引人來,雷擊谷寶地並沒有把炎龍金晶完全據為己有,經常有人在這裡
  尋到一兩塊破碎的炎龍金晶,也能賣不少錢。現在放假,來這裡尋寶的士子肯定有不少……奇怪,今天的雷擊,
  為何這麼密集?」

  她抬頭上望,疑惑道:「以往都是隔一會兒才有一場雷擊的,但是我們來到這裡短短時間,雷擊便有百餘次了。
  」

  蘇雲抬頭仰望,雖然是天寒地凍的冬天,但天上卻有一朵雷雲,閃電在其中不斷醞釀,雷霆一道接著一道,向山
  谷中的某處劈去!

  狐不平詢問道:「學姐,雷擊谷的寶物,是否有可能要出世了?」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池小遙說完,不由臉色微變。

  只見山谷中一股濃烈的寶光直衝雲霄,照耀在那朵雷雲上!

  就在這時,蘇雲突然問道:「學姐,你真的確定雷擊谷的天材地寶是無主之物嗎?」

  池小遙微微一怔,道:「雷擊谷不是朔方城世家的寶地,早就有消息傳出來,這個寶地的主人已經滅族了。」

  蘇雲面色凝重:「那麼朔方林家,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0 23:57:46

  第0105章 招黑先生

  雷霆落下的地方不遠處,已經聚集了許多士子,人頭攢動,顯然都是被雷擊谷的異象吸引過來,打算尋寶的貧寒
  之家的士子。

  這些士子之中,有一位蘇雲很熟悉的人,來自朔方林家的林清盛!

  除了林清盛之外,還有一些靈士,應該是林家子弟。

  朔方林家,也是一大世家!

  按理來說,世家子弟是不會出現在其他世家的寶地中的,哪怕是無主之地。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進入別人家寶地,隨時有可能成為別人家寶物的祭品,但是林清盛等人卻出現在這裡,所以
  不能不引起蘇雲的懷疑。

  「學姐,有沒有可能,雷擊谷的寶物可能需要很多人的性命來獻祭,才能完成這件靈兵。所以掌握雷擊谷寶地的
  世家才會故意放出消息,說雷擊谷一脈已經死絕,引誘更多的士子送命。」

  蘇雲極目遠望,看著聚集在雷擊谷中的眾多士子,輕聲道:「而這個世家,其實就是朔方林家。」

  池小遙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掌管雷擊谷這處寶地的世家已經滅絕,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傳出的消息了。倘若是
  假的,為何其他世家沒有揭露……」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不敢肯定了。

  林清盛乃是兩年前大考第一的人,林家未來甚至都有可能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他出現在這裡絕對不簡單!

  難道,雷擊谷真的是林家布的局?

  「上前看一看便知道了。」

  池小遙面色凝重,道:「我去一趟那裡,蘇師弟,花師弟,你們留下看好三位師弟師妹。這次歷練已經不是普通
  的歷練了,有可能會有生死搏殺!」

  她英姿颯爽,邁步向前走去,咬牙道:「不能讓這些世家胡來!」

  就在此時,天空中的雷雲中一道閃電在向下劈的途中,突然偏離了雷擊谷,向谷外劈去。

  劈啪!

  雷霆落在山谷外,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蘇雲、花狐等人回頭看去,只見谷外黑煙滾滾,眾人仰頭看去,但見天空中的雷雲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不再劈
  向谷中的重寶,反而一道又一道的雷霆劈向谷外,不知道谷外發生了什麼事!

  谷外的黑煙越來越濃烈了。

  池小遙連忙道:「幾位師弟,有什麼邪物過來了,比那雷擊谷的重寶還要恐怖!快點過來!」

  蘇雲和花狐連忙帶著三個小娃娃衝過去,池小遙看著天空中的雷霆不斷往外劈,不由驚疑不定,喃喃道:「這是
  什麼邪祟跑出來了嗎?」

  谷外,黑煙滾滾而來,不斷向前湧動,天空中雷雲原本是雷擊谷的異寶出世形成的劫雲,此刻卻被那黑煙中的「
  邪祟」吸引,一道接著一道雷霆劈入黑煙之中!

  蘇雲、池小遙和花狐各自護著一隻小狐妖,飛速退到雷擊谷的大裂縫前。

  雷擊谷地勢險峻,谷中有一道寬半里長四五里的裂縫,像是山谷裂開的嘴巴。

  這道裂縫,便是炎龍金晶礦脈,傳聞大地被震裂,有炎龍駕馭大火,從地底飛出,人們進入裂縫中,看到石壁上
  到處都是閃閃發光的金晶!

  後來雷擊谷被人封鎖,佈下各種封印禁制,用來煉寶,漸漸這裡變得人跡罕至。

  裂縫前,許許多多士子也被谷外的黑煙異象驚動,驚慌失措,紛紛進入這道裂縫之中躲避。

  只見那黑煙越發近了,黑煙之中鬼哭狼嚎,慘烈異常,而天空中的雷霆更急,閃電一道一道劈進黑煙中,不知裡
  面是什麼魔怪。

  蘇雲、花狐和池小遙向後退去,後面便是大裂縫,他們已經無處可退。

  蘇雲向後看去,只見筆直向下的深淵中,隱約可以看到一道道石樑橫七豎八的連接深淵兩岸。不少士子各自施展
  武學或者神通向下縱躍而去,甚至有不少人已經走在那巨大的石樑上!

  即便是林家的那十幾位靈士,此刻也被黑煙逼得不得不進入這深淵中躲避。

  這時,黑煙漸漸變淡,天空中的雷雲也不再被黑煙吸引,像是對黑煙中的魔怪沒有了興趣,一道道雷霆從空中的
  雷雲中劈落下來,從橫七豎八的深淵石樑之間穿過。

  雷聲在地底炸開,極為沉悶,不知道這些雷霆轟擊在什麼東西上。

  每一次雷擊之後,都可以看到艷紅色的光芒從地底往上衝,嗡的一聲如同大潮,衝上天空,照耀雷雲!

  雷霆落下時,照亮深淵中諸多士子的身影,石樑上的身影顯得極為細小,影子卻被飛速拉長。

  蘇雲匆匆一瞥,進入深淵的士子恐怕有三五百位之多。

  倘若是世家的寶地,肯定無法吸引來這麼多士子,但雷擊谷是無主之地,大家都想得到雷擊谷的寶物,因此人數
  很多。

  不顧先前,很多人都在觀望,並不敢進入深淵尋寶,但是那從谷外襲來的黑煙著實嚇人,讓他們不得不進入深淵
  中。

  蘇雲回過頭來,卻見把他們逼到這裡的黑煙愈發淡了,但是越來越近,依舊極為恐怖。

  「蘇師弟,我們也下去!」池小遙緊張萬分,喚了一聲。

  她當先一步,雙足化作龍爪,抓住峭壁上的山石向深淵中而去,心道:「蘇師弟屁股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不知
  道能否跟下來?」

  她回頭看去,只見蘇雲直接以氣血化作蛟龍,站在蛟龍背上,蛟龍載著他向深淵而去。

  花狐、狸小凡等人跟著他,同樣也是踩著蛟龍,很是從容。

  池小遙放下心來,過了不久,他們來到第一道石樑上,向下看去,還不見底。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那黑煙已經來到大裂縫的上方,滾滾黑煙將長達四五里寬達半里左右的大裂縫完全封鎖!

  哢嚓!

  大裂縫被堵住,天空中的雷霆頓時變得極為暴烈,數十道雷霆劈在黑煙之中,只聽黑煙中傳來哎呀一聲,一個儒
  士手舞足蹈的從黑煙中掉了下來。

  啪嗒!

  幾隻小狐狸心中一驚,急忙躲到蘇雲、花狐和池小遙身後,只見他們前方的石樑上,那儒士大字型趴在那裡。

  哢嚓!哢嚓!

  一道道雷霆從上空劈落,轟在那儒士的後腦勺上,卻見那儒士四肢抽搐不已。

  過了片刻,雷霆彷彿發洩完怒火,繞過那儒士和石樑,劈向下方深淵。

  「那黑煙中的妖魔,好像是人。」

  蘇雲驚訝不已,狸小凡撿起一塊石頭,丟在那儒士的屁股上,那儒士突然抬起手撓了撓屁股。

  眾人駭然:「還活著!」

  池小遙臉色微變,低聲道:「等一下,這個人好像是咱們學宮的……真的是他,靈岳先生!快走快走,再不走便來
  不及了!」

  她話音未落,卻見那儒士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池小遙看著那儒士,眼中露出恐懼之色,不斷向後退去,催促道:「師弟,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儒學院的靈岳先
  生,天生便是遭雷劈的,離他太近會被雷劈的……」

  蘇雲、花狐帶著小狐妖們連忙跟上她,池小遙不敢再走石樑,索性從崖壁上行走。

  蘇雲遠遠看去,只見文昌學宮的靈岳先生已經站起身來,扶了扶被雷霆劈歪的帽子,隨即又有一道雷霆劈下,正
  中腦門,把他帽子劈得歪了。

  那靈岳先生突然回頭,衝蘇雲他們咧嘴一笑:「原來是太醫院的小遙。」

  池小遙驚叫一聲,險些從石壁上摔下去,帶著哭腔道:「老師,你離我們遠一些!我們這裡還有孩子!」

  她緊緊抱住青丘月,當成救命稻草。

  蘇雲納悶,不知道池小遙為何這麼怕靈岳先生。

  那靈岳先生邁出腳步,腳下頓時黑煙滾滾,無數文字在黑煙中飛來飛去,蘇雲和花狐這才嚇了一跳。

  別的儒士都是文章天成,儒家神通一出便傳來郎朗的誦讀之聲,而他的文章一出,便鬼哭神嚎,慘淡無比。

  靈岳先生行走在黑雲之上,黑煙四面八方瀰漫,一路走來,黑煙越來越濃,已經將這位儒士淹沒了大半,只剩下
  腦袋露在外面。

  此時,即便天空中的雷霆也不劈向深淵,而是對著他的腦袋一陣狂劈!

  短短片刻,他便被劈了幾十道天雷,卻依舊毫髮無損,只是儒士帽子裡的頭髮有些冒煙,不知是他的儒家神通,
  還是被燒焦了。

  「還有幾位是新晉的士子。」

  靈岳先生在距離他們十幾丈處停下,面色和善,笑道:「你是叫花斛對不對?你儒學神通已經小有成就,開學之
  後,你便是我門下的士子了。」

  他目光流轉,落在其他三隻小狐妖的臉上,笑瞇瞇道:「還有不平、丘月和小凡,你們是否也要學儒?」

  三隻小狐妖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只見文章所化的黑煙已經淹沒到他的嘴巴,來到鼻下。

  三隻小狐妖連連搖頭。

  「還有這次大考排名第一的蘇士子。」

  靈岳先生笑瞇瞇道:「蘇士子有沒有興趣來我儒學院?」

  蘇雲躬身見禮,道:「士子拜見靈岳先生。我還未曾考慮要進哪個學院,先生是否有建議……疼!」

  池小遙伸出手在他屁股的傷口處扭了一下,打斷他的話,大著膽子顫聲道:「靈岳老師,我們這裡還有三個孩子
  ,你還是快點走吧……」

  靈岳先生嘆了口氣,正色道:「世人多辱我謗我誤解我,不知我滿身正氣,即便連學宮的士子也不理解我。」

  他搖搖晃晃,行走在黑雲之中,向下方深淵中而去。

  蘇雲、花狐等人向下看去,只見黑雲越來越濃,漸漸將這道大裂縫塞滿。

  轟!

  數十道雷霆一發落下,擊中滾滾黑煙中靈岳先生的腦門。

  「哎呀!」

  黑煙散去,蘇雲張望,只見靈岳先生大字型趴在下方幾十丈深的石樑上,一道道雷霆如長長的怒劍,不斷刺在他
  的後腦勺上,宛如剛才那一幕。

  而在更遠的地方,其他士子紛紛落荒而逃,如避瘟神。

  花狐喃喃道:「這人得造多大的孽,才能如此遭老天記恨?」

  蘇雲也有些心驚膽戰,悄聲道:「小遙學姐,咱們還要下去嗎?」

  池小遙卻長長鬆了口氣,笑道:「自然下去!靈岳先生來了,不但咱們安全了,其他來這裡歷練的士子也都安全
  了!」

  蘇雲大惑不解,這靈岳先生分明是作惡多端天理不容的人,為何他來了,反倒安全了?

  池小遙當先一步向前走去,解釋道:「靈岳先生雖然名聲狼藉,文昌學宮的壞事,傳聞大半都是他做出來的,但
  是他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招黑。」

  「招黑?」

  「招黑的意思是,所有的壞事都會莫名其妙的找上他,他就像一株行走的屍香魔芋花,壞事就像蒼蠅。只要靈岳
  先生一出現,所有厄運便都向他飛去,其他人也就安全了。」

  池小遙認認真真告誡他們,道:「但是與靈岳先生走得很近的話,那就會被他連累,甚至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莫名其妙的就被他剋死了。」


  第0106章 桀驁不馴,如神如魔

  蘇雲等人沿著崖壁往下走,遠遠只見靈岳先生被劈散的黑煙又自凝聚起來,裡面傳來鬼哭狼嚎般的讀書聲。

  來自朔方各地的靈士對他避之不及,四下逃竄,顯然很多人都聽說過靈岳先生的威名。

  「靈岳,你不要過來!咱們雖然有過節,但我罪不至死……」下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接著一道雷光劈下,有人
  中了一道雷霆,摔下深淵。

  有人哭訴道:「老師,老師,你怎麼了?文昌學宮的靈岳,我家老師只是在鄉下平了別人家祖墳佔了幾畝地而已
  ,你為什麼要害死他?」

  「文昌學宮的靈岳又殺人了!」

  ……

  蘇雲抬頭張望一番,突然問道:「學姐,以前寶地蘊養靈兵,靈兵出世時,也有雷雲嗎?」

  池小遙在前面帶路,一路深入深淵,思索道:「以前有過類似的事情,古籍上多有記載,威力巨大的靈兵吸收了
  天地靈氣靈氣,吸收了寶地的力量,出世時便要經歷雷劫洗禮。當然,這等靈兵基本上都屬於鎮族的寶物了。」

  這次雷擊谷便屬於鎮族之寶級別的靈兵!

  如此規格的重寶出世,其他世家都沒有派人前來,惟獨林家派人前來,這說明,其他世家都知道雷擊谷的重寶是
  朔方林家的,因此絕不參與,免得得罪林家!

  蘇雲仰著頭,面色古怪道:「學姐,那麼以前出世的靈兵,雷雲會進入寶地嗎?」

  池小遙納悶,笑道:「師弟,你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問題?我還從未聽說過雷雲能進入寶地……」

  她回頭看去,神色呆滯,只見原本應該漂浮在天空中的雷雲,竟然不知何時也擠入大裂縫中,正在不斷的下降!

  那雷雲恐怖無比,雲中雷電亂竄,不斷有雷電從雷雲中射出,照亮整個大裂縫!

  池小遙頭皮發麻,喃喃道:「靈岳先生的修為又有驚人提升,這霉運籠罩範圍越來越廣了……走!快走!」

  蘇雲等人急匆匆向下走去,繞過一道道石樑。

  很快,其他士子也發現雷雲落下的情形,一個個慌忙向深淵的更深處逃去。

  他們身後雷擊如雨,雷雲越來越厚重,雷霆越來越粗大,很是嚇人!

  先前,雷雲只被深淵下即將成熟的靈兵吸引,現在又被靈岳先生吸引,兩個吸引雷雲的「異寶」,導致雷雲不斷
  向下落去!

  蘇雲、花狐和池小遙保護著三個小狐妖,一路向下而去,只見靈岳先生走在前方,黑煙滾滾,翻騰著向前趕。

  其他士子遇到他,紛紛緊緊貼在石壁上,恐懼無比,任由他從自己身邊經過。

  靈岳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招黑」,竭力控制自己的修為,四周的黑煙略略少了一些,但還是極為濃烈,時不時
  召來一道雷霆。

  過了片刻,黑煙收縮成一團烏雲蓋在靈岳先生頭頂。

  後面的士子被雷雲趕著,想往前闖,前面又有靈岳先生,只得強忍著衝過去的衝動。

  靈岳先生的速度不慢,但後面雷雲追得更快,眾人一路狂奔,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突然,前方一個女子聲音傳來:「靈岳,我林家不是你能招惹的,不要給文昌學宮惹來麻煩。你給我滾回文昌學
  宮!」

  靈岳先生笑道:「原來是素衣。素衣,聽說妳買了新的肚兜,讓我看看……」

  「閉嘴!」

  琴聲從深淵中響起,蘇雲遠遠看去,只能隱約看到一座高山泛著光芒,上端有飛瀑傾瀉,飛瀑如同琴弦,錚錚作
  響,應該是那個叫做素衣的女子的神通。

  那女子對靈岳先生痛下殺手,兩人一路廝殺,速度極快,直奔深淵深處。

  而後方,雷雲的速度也陡然加快,一路風馳電騁,電閃雷鳴,趕在眾人後面,一道道雷霆不要命一般傾瀉下來。

  眾多士子瘋狂向下狂奔,躲避那雷雲,心中暗暗咒罵靈岳先生。

  終於,眾人平安來到深淵底部,腳踏實地,立刻撒腿狂奔。

  蘇雲抱起狸小凡和狐不平,池小遙抱著青丘月,也在賣力狂奔,花狐跟在後面。

  蘇雲不經意間抬頭看去,這深淵底部極為寬廣,前方還有極大的空間,一根根石鐘乳倒掛在洞頂,石鐘乳上掛著
  許許多多手臂粗細的晶體,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這些晶體,莫非是炎龍金晶?」

  古怪的是,所有的石鐘乳都是朝向同一個方向。

  突然,一道雷霆從外面飛來,從眾人頭頂飛過,轟擊在炎龍金晶上。

  蘇雲在匆忙中仰頭看去,只見無數炎龍金晶頓時光芒大放,數不清的電光在金晶之間躍動,進而將一根根石鐘乳
  點亮!

  嗡!

  一道道光芒激射而出,所有光芒匯聚在一起,撞擊在同一個地方。

  光芒撞擊的地方頓時變得無比明亮,照亮整個地底深淵,但見光芒擊中的地方是一面嵌在石壁上的古銅色門戶。

  那座門戶上有著密密麻麻的紋繪,各種古怪圖案,有飛禽走獸,也有日月星辰。

  門戶前是一片漆黑的洞中深淵,沒有任何光亮,只有黑風呼嘯,深不可測。

  而靈岳先生與另一個女子正在那深淵上空廝殺,突然兩人被一股狂風捲過,身不由己跌入深淵之中。

  蘇雲身邊,一個林家靈士見狀,不由高呼一聲:「三姨!」

  蘇雲怔了怔,深深看了那林家靈士一眼。

  突然,他們身後的雷雲跟著靈岳先生和林素衣,呼的一聲從眾人頭頂飛過,一路雷電交加,盤在深淵上空。

  雷雲哢嚓哢嚓作響,一道道雷霆傾瀉,一半劈向下方的深淵,一半劈向洞頂的炎龍金晶。

  數以百計的士子紛紛停步,站在那道峭壁前。

  蘇雲放下狐不平和狸小凡,撥開擋路的眾人擠上前去,來到那林家靈士身前,面色和善的詢問道:「這位師兄,
  八月初七,閣下是否去過天市垣?」

  那林家靈士看了看他,覺得有些熟悉,道:「我是去過天市垣,你是?」

  蘇雲面色更加和善,微笑道:「你認識楊勝和童帆嗎?」

  「楊勝?童帆?」

  那林家士子想了想,道:「童帆我知道,楊勝是不是那個很高大的士子,他很擅長討好別人,還帶著我們去狩獵
  。我對他有些印象。」

  蘇雲臉上笑容更濃,道:「那麼師兄,當時與你們一起狩獵的還有誰?」

  「還有……等一下,你真的很面熟!」

  那林家士子上下打量他,突然想了起來,失聲道:「我記得你,你是天市垣鬼市裡的小孩!我經過你的攤位!」

  這時,人群中一片喧嘩,有人高聲叫道:「深淵裡有石碑浮現出來了!」

  「石碑上有文字!」

  眾人紛紛往前擠,要看從深淵中浮出的石碑,花狐和池小遙也在往前趕去,池小遙悄聲道:「這石碑是有講究的
  ,往往要寫著某某是此寶的有緣人。其實這個某某往往就是自己的後代。」

  花狐疑惑道:「隔著幾百年,怎麼知道自己的後代叫什麼?」

  池小遙噗嗤笑道:「笨啊,留下遺書寫上一個名字,讓後代取這個名字不就可以了嗎?咦,蘇師弟哪裡去了?」

  「清逸哪裡去了?」

  深淵邊,諸多林家士子也在尋人,在人群中找來找去,林清盛額頭冒出冷汗,低聲喝道:「快找到清逸!他是這
  次開啟寶庫的鑰匙!這寶庫沒有他,打不開!」

  林家士子們在人群中不斷搜尋,只是這裡士子眾多,再加上電閃雷鳴,不好尋找。

  而因為深淵中一塊巨大的石碑正在冉冉升起,眾多士子又在往前擠,試圖看到碑上文字,因此更難找到人。

  突然,有人高聲叫道:「石碑上寫著,清逸而開!清逸而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又有人猜測道:「這說明是前輩先賢算到了有一個有福的人,叫清逸,他來了,寶庫的大門就可以打開了!」

  「清逸,誰叫清逸?」

  數以百計的士子紛紛四下詢問,高聲道:「叫清逸的士子,快來打開這座門!」

  就在此時,林清盛突然看到了林清逸,也看到了站在林清逸面前的蘇雲。

  「轟隆!」

  雷音大爆,電閃雷鳴,那懸在深淵前的雷雲中竟然開始下起雨來,一道道雷霆順著雨水滋滋啦啦往下劈,驚人無
  比。

  就在這雷聲響起的一瞬間,蘇雲向林清逸道:「楊勝和童帆讓我送你下去陪他們。」

  林清逸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清逸--」

  林清盛頭皮發麻,催動氣血,頭頂性靈神通浮現,一張古琴,林清盛操琴在手便要彈奏,突然又是轟隆一聲雷音
  大爆。

  林清盛看到蘇雲身後浮現出十二神魔的恐怖虛影,猙獰,兇惡,殘暴!

  雷暴聲中,蘇雲碾壓著林清逸的身體飛起,半空中雷光宣洩,雷音喧囂。

  深淵邊的數以百計的士子正在尋找名叫「清逸」的士子,便見一個少年碾壓著林家林清逸的身軀,在雷光中跨過
  深淵,狠狠撞在那座從深淵中升起的石碑上!

  林清逸全身骨骼碎裂,頭顱歪在一旁,被蘇雲將屍體掛在那座刻有「清逸而開」的石碑上。

  鮮血,將石碑染得血紅!

  上方,大雨傾盆。

  蘇雲站在雷雲之下,大雨之中,少年仰頭,眼神中充滿了桀驁。

  「清逸而開……去開!」

  他一腳飛出,林清逸的屍體飛起,撞在對面那座古銅色門戶之上!

  古銅色門戶咯咯吱吱作響,徐徐開啟。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0:15:51

  第0107章 背鍋之一代宗師

  大雨滂沱,向洞中深淵傾瀉。

  蘇雲一腳踢飛林清逸,突然頭頂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口大黃鐘,鐘聲噹的一聲響起,浮現出各種刻度和烙印,將襲
  來的力量卸去。

  林清盛一路狂奔,他的性靈神通所化的古琴在身前翻飛,林清盛雙手十指如飛,琴音大作,一股腦向蘇雲轟去!

  蘇雲頭頂黃鐘震盪不絕,整個人被震得倒飛而起,向那座朱紅色門戶撞去。

  與此同時,林清盛踏步,幾步之間來到深淵之上,在深淵上空狂奔,雙手一翻,古琴飛起。

  林清盛大叫一聲,右掌向前拍出,在他頭頂翻轉不休的古琴頓時震盪起來,五音十二律瘋狂變化!

  琴聲變化如此激烈,頓時突破大黃鐘的防禦!

  大黃鐘能夠抵擋住一忽時間的變化,如果招式變化時間比忽還短,那麼大黃鐘只能擋得住第一擊,擋不住第二擊
  。

  林清盛瘋狂起來,琴聲連續,聲與聲之間的間隙,甚至不到一忽時間!

  他上一次奉武神通之命,截殺蘇雲,但是那時他並未施展全力,只是小試牛刀,便將蘇雲打得重傷。

  不過這一次,他一上來便動用所有的力量!

  蘇雲身軀大震,琴音中只聽嘭嘭嘭一聲聲悶響傳來,如中敗革,將他打得踉蹌後退。

  突然琴音爆發,嘈切雜彈,蘇雲高高飛起,轟隆一聲撞入朱門後的龍巢之中。

  林清盛心中一沉,他這一連串攻擊,的確打破了蘇雲的黃鐘神通防禦,但是琴聲落在蘇雲身上,卻沒能打破他的
  肉身防禦!

  適才他那一連串攻擊,看起來讓人眼花繚亂,但沒有一擊讓蘇雲受傷,甚至連其皮膚也沒有切開!

  「幾天時間,他的神通和修為提升到這種程度?我不信!」

  林清盛殺入朱門後的龍巢,招法突然變得異常剛猛,琴聲清脆,往往是兩聲三聲疊在一起,為的就是讓蘇雲的大
  黃鐘無法擋住第二聲和第三聲琴音攻擊!

  後方,林家的士子紛紛縱身而起,或者施展神通,或者施展武學,縱躍連連,向對面的門戶趕去。

  不過,林家士子雖多,但其他士子更多,也紛紛躍起,試圖橫渡深淵。

  這座深淵中原本留有數之不盡的封印和禁制,用來殺死那些膽敢覬覦林家財富的人。

  除此之外,封印和禁制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血祭。

  但凡有人試圖進入門戶,便須得經過這道深淵,從深淵上空經過便會觸動禁制和封印,死於非命!

  林家先祖利用的正是人心中的貪婪,來完成煉寶的最後一步,血祭。

  但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靈岳先生這個怪胎的到來,激怒了林家的林素衣,兩大高手搏殺,滾入了深淵,觸動了
  不知多少封禁。

  這兩人都是朔方城的強者,一個是林家的二當家,掌握林家的實權,一個是被人視作眼中釘卻怎麼也殺不死的靈
  岳先生。

  那些封印和禁制很難殺死他們,卻被他們破壞了不少。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靈岳先生招黑,厄運滾滾,竟然把那朵降劫靈兵的雷雲也給召來了,那雷雲對著深淵中的封
  印和禁制一頓狂劈狂削,將封印和禁制毀了大半。

  林家先祖的封印禁制被觸動,那座刻有「清逸而開」的石碑才會因此浮現出來。

  不過,按照林家先祖的設計,這塊石碑不會這麼早從深淵中升起,而是要等到血祭之後,林家的重寶得到了足夠
  的鮮血滋潤,威力成熟圓滿,石碑才會升起。

  到那時,林清逸打開寶藏門戶,得到重寶,別人便會說,林家積德才有這等福氣,人家有錢有勢理所當然,人家
  是世家理所當然,又得名,又得利。

  林家子弟出門,臉上也光彩,無形中高人一等。

  --怎奈偏偏出了靈岳先生這個變數!

  又怎奈蘇雲當眾把林清逸打死,用林清逸的屍體去開門!

  這次臉上的光彩沒了,名和利也都沒了!

  箇中滋味,只有林家的人才能嘗出酸甜苦辣。

  林清逸的血塗在門上,門前深淵中的一切封印和禁制便各自消散,否則,深淵中的封印和禁制爆發,不知要死多
  少人。但是現在,橫渡深淵變得不那麼危險。

  突然,那朵高懸在深淵上空的雷雲又是一道閃電劈在洞頂的石鐘乳上,萬千石鐘乳一道道光芒射去,匯聚在一起
  ,轟入朱門後的龍巢之中。

  林清盛和蘇雲剛剛殺到門內,還未來得及看清門中景象,便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眼前一片雪白,讓兩人齊齊閉上
  眼睛。

  林清盛絲毫不亂,古琴上一根根琴弦飛出,立在四周,借琴聲的波動辯明方位,心道:「這時候我與他誰都看不
  見,但我的神通可以聽聲辯位……」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蘇雲的侵襲!

  蘇雲準確無比的避開他一切琴聲神通,侵入到他的身前,林清盛已經感受到蘇雲狂暴的氣血湧動時帶來的壓迫感
  !

  他靠琴聲辯位,不假思索,抬手便擋,將蘇雲攻來的這一掌擋住。

  兩人手掌碰撞,林清盛立刻感應到蘇雲的氣血在肌膚下運行,像是一條條蛟龍一條條大蟒正在其肌膚下狂奔,向
  自己衝來!

  這種氣血,這種肉身,爆發出的力量,一定極為恐怖!

  「我的修為爆發力不如他……」

  他拚命提升氣血,突然只聽哤咕一聲龍吟,蘇雲頭頂大黃鐘之上,三十六條蛟龍一發湧出,衝著林清盛瘋狂衝去
  !

  林清盛右手五指扭曲,那是蘇雲的氣血衝破他的力量,湧入他的五指之中的表面!

  他的頭頂古琴瘋狂震動,將一條條蛟龍斬斷,但還是有十餘條蛟龍突破他的琴聲防禦,轟擊在他的身上。

  那十餘條蛟龍是武學蛟龍吟的氣血形態,相當於林清盛連中蘇雲十餘招散手攻擊,打得他氣血翻騰,整個人向後
  倒飛而去。

  林清盛嘭的一聲貼在牆壁上,滑落下來,他心中有些惶恐,立刻張開眼睛。

  雷霆造成的光芒已經散去,兩人相距十多步,盯著彼此。

  「不可能!」

  林清盛雙手背在身後,氣定神閒,臉色不改,但右手卻不斷顫抖,右臂也在顫抖。

  只見一股股異種氣血宛如蛟龍在他右臂之中遊走,破壞他的右臂血肉骨骼,他的手臂彷彿被大蟒死死纏住隨時可
  能會被絞斷!

  「不可能,才三天時間,他的修為便能提升到這一步!」

  林清盛頭頂古琴立起,琴弦波動,一串琴音擊打在他的右臂上,右臂中的異種氣血頓時被打散。

  他催動氣血,將異種氣血逼出手掌,只見他的五指指尖各自滲出一滴鮮血,右臂和右手這才停止抖動。

  嘩啦--

  潮水般的聲音傳來,越來越響,震耳欲聾,像是入海口的怒潮迎著江水往上湧,驚人無比!

  蘇雲和林清盛依舊死死盯著彼此,不敢去看那聲音的來源。

  這時,第一個林家士子橫渡深淵,來到朱門中,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急忙轉身,厲聲叫道:「不要進來--」

  他後方,一個個林家士子正在躍來,試圖衝入門中,而其他數百士子也在各自施展手段,企圖衝入這座朱門。

  轟--

  潮水般的聲音終於湧出,蘇雲和林清盛交匯的目光突然被無數靈器形成的洪流淹沒!

  數不清的靈器從朱門後的大殿中湧出,在空中形成一股湧動的狂潮,從蘇雲和林清盛中間呼嘯而過,逼得兩人不
  得不緊緊靠在牆壁上,避開這股靈器的洪流!

  那些靈器乃是炎龍金晶礦脈形成的各種寶物,千奇百怪,姿態各異,有幼龍、雛鳳、飛鳥、奔牛、蜂群、飛魚、
  花草、樹木,林林種種,閃爍著各色光芒,衝向門外。

  剛剛進門的那個林家靈士見狀,不假思索,轉身向外跳去,試圖避開這股洪流。

  然而他剛剛跳起,便撞在衝過來的林家靈士身上,兩人頃刻間便被靈器洪流淹沒!

  那靈器洪流中一口口奇特的靈器各自綻放光芒,威力爆發,將兩人撕得粉碎!

  其他林家士子也止不住身形,撞了上來,一時間血肉橫飛。

  後方那數以百計的士子也在各自施展神通或者武學,企圖橫渡這道深淵,不少人神通或武學被湧來的靈器打斷,
  手舞足蹈向深淵下跌落,急忙各自自救。

  但這股靈器狂潮形成的衝擊實在太大,導致不少人摔傷,甚至有人屁股上插著一口靈器,那靈器還在不斷撲閃著
  翅膀震動,忽然飛起,卻是一隻長喙的怪鳥,鳥喙比身子還長。

  待到眾人各自穩住身形,只見從那座門戶中湧出的靈器在雷雲下方匯聚,呼嘯旋轉,形成一個方圓三十丈的圓環
  。

  圓環中,數以百計的靈器飛行碰撞,極為壯觀。

  花狐和池小遙找到三隻小狐狸,仰起頭看著這一幕,池小遙納悶,不解道:「十里餘一,這處寶地應該只有十分
  之一的寶物被煉成靈器,其他寶物都應該煉成靈兵才對。怎麼會一下子形成幾百口靈器?」

  他們腳下的深淵中,許許多多士子正在奮力往上爬。

  花狐疑惑道:「小遙學姐,不對嗎?」

  「當然不對!」

  池小遙面色凝重道:「雷擊谷除非是一處特別龐大的寶地,才有可能擁有這麼多靈器。但雷擊谷只是一個廢棄的
  龍巢,在寶地中並不算大。林家需要煉製一件鎮族之寶,不可能這麼大方,把寶地中這麼多寶藏煉成靈器,分給
  前來尋寶的士子。現在看來,這處寶地恐怕兩成的寶物都被煉成靈器了。」

  她話音剛落,突然又是一股靈器狂潮,從朱門後的龍巢中湧出!

  這一次湧出的靈器,數量也是極為驚人,多達數百!

  這些靈器與先前那一批靈器匯聚到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靈器還在成形之中,變化成各種神異之物
  ,在這股狂潮中狂奔。

  而在漩渦上方,則是厚重無比的雷雲,雷霆依舊哢嚓哢嚓的往上空的洞頂劈去,一道道光芒從石鐘乳上射出,洞
  照朱門後的龍巢。

  每一波雷擊過後,便有數以百計的靈器衝出,讓靈器形成的狂潮愈發壯觀。

  「我知道了!」

  池小遙心頭大震,失聲道:「我知道原因了!」

  她面色凝重:「林家的這口靈兵,因為缺少了血祭,而且被人打斷,提前開啟龍巢,導致那件寶物沒有完成成形
  !」

  花狐眨眨眼睛:「學姐的意思是?」

  池小遙吐出一口濁氣,看向上方越來越大的靈器漩渦,沉聲道:「林家煉製一百五十年的鎮族之寶,分解了!」

  她面色凝重:「鎮族之寶尚未形成,便被人破壞,瓦解成一個個靈器,這個樑子,大了。」

  她面帶憂色,低聲道:「這口鍋,靈岳先生能背得起嗎?」


  第0108章 朱雀盤龍

  龍巢之中,蘇雲和林清盛死死貼在牆壁上,動也不敢動彈一下,免得被靈器狂潮傷到自身。

  靈器的威力極為可怕,這些靈器更是吸收了雷擊和炎龍金晶的能量,變化成各種異獸異物的形態暴走。

  雖說他們二人都是靈士,但是面對數以百計暴走的靈器,恐怕堅持不到一息時間便會被撕碎!

  蘇雲趁機打量四周。

  他被打入龍巢中,還未來得及觀察四周的地理,只見他們二人此刻正處在龍巢的入口處,較為平整。

  而到前方便突然變得嶙峋起來,無數比人還要粗的炎龍金晶,彷彿一根根六稜的巨劍,橫七豎八的插滿了所有地
  方!

  這個龍巢像是一個巨大的龍蛋,炎龍金晶便是其蛋殼,金晶所指的方向便是龍蛋的中心。

  「難道這裡不是龍巢,而是一顆龍蛋?」

  蘇雲心道:「小遙學姐說,一百五十年前有人看到有炎龍從這裡飛出,莫非那條飛走的炎龍其實是條剛剛從龍蛋
  裡孵化的幼龍?」

  龍巢的中心有一根粗壯無比的炎晶石柱,通體通透,只是此時炎晶石柱被人切斷,上下兩根石柱之間相隔了三丈
  多高。

  一口巨大的四足鼎懸浮在被切斷的炎晶石柱之間,雷雲的雷擊過後,便見無數光芒在一根根粗大的炎晶中流轉跳
  躍,最終注入那四足方鼎之中,提升這四足方鼎的威能。

  蘇雲觀察的這短短片刻,便見方鼎中有牛兒馬兒的異獸嘶鳴著躍出,踩著空氣往外狂奔,正是跑出去的那些靈器
  所化。

  「靈器居然可以化作這些東西,倒也古怪。」蘇雲驚訝萬分。

  不過靈器的確古怪,如天眼,是一顆可以看到靈界和性靈的眼珠子。

  倘若蘇雲煉製自己的靈器,多半會煉成可以化作蛟龍的靈器,或者化作畢方的玉珮。

  靈器的種類,很多都是與自己修行過的功法有關,與自己的神通關係反而沒有那麼大。

  林清盛也在趁機打量四周,他也知道有十里餘一的說法,因此看到第一波靈器狂潮時,一點也不驚訝,只是埋怨
  祖宗分給外人的有些多。

  但是第二波靈器,如同潮水般從那口四足大鼎中湧出時,他便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我家老祖宗不可能這麼大方……」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龍巢中地動山搖,一根根粗大的炎晶從洞頂紛紛墜落,砸落下來,摔得粉碎。

  炎龍金晶也是極為珍貴的寶物,很是堅硬,可以用來煉製靈器,但是這龍巢中的炎晶,已經被吸收了大半的能量
  ,一碰就碎。

  林清盛看到這一幕,眼角劇烈跳動一下,心頭猛地一涼:「完了,這靈器狂潮不是十里餘一,而是老祖宗煉製的
  那口靈器在分解!」

  第二波靈器狂潮到來時,他已經看到那口四足大鼎的鼎壁變得薄了很多!

  不僅如此,他甚至看到鼎口處出現了豁口!

  蘇雲也注意到四足方鼎的變化,只見有一頭青銅夔龍借雷霆的威力復甦過來,正在躡手躡腳的從鼎上拔下來自己
  的腿腳,悄悄的跳入鼎中,準備借下一波雷霆的衝擊力往外跑。

  那青銅夔龍的鼻子上還有一根青銅環,是螭龍形態的鼻環,此刻這青銅螭龍環也偷偷的舒展身體,化作青龍螭龍
  滑了下來。

  牠的體態,要比夔龍小了許多。

  鼎壁上,其他林林種種的青銅異獸也紛紛跑了下來。

  「龍巢震動劇烈,這說明林家的先祖在此做了嚴密的佈置,只要取走了四足方鼎,這裡便會坍塌!」

  蘇雲的目光落在那口大鼎上,心道:「雷擊谷的兩大深淵,都會被埋葬,而這裡所有來不及逃出去的士子都會被
  砸死在此!好狠!」

  現在這口鼎沒有煉成,正在自我解體,待解體完畢,便是龍巢坍塌之時!

  第二波靈器狂潮過去,蘇雲當機立斷,趁此時機往外闖去,不料琴聲響起,林清盛殺來,兩人在朱門後短暫碰撞
  交鋒,隨即第三波靈器狂潮爆發!

  兩人只得再度死死貼在牆壁上,躲避靈器狂潮。

  這一次,兩人身處的位置調換,蘇雲貼在左邊牆上,林清盛貼在右邊牆上。

  龍巢的震動愈發劇烈,更多的炎晶從上方砸下來,根根如劍,而且脫落的越來越多!

  蘇雲額頭冒出冷汗,林清盛也是汗流浹背,兩人都看出了凶險。

  他們隔著靈器狂潮相望,又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殺意。

  就在這一波靈器狂潮還未平息,最後一口靈器化作龍馬屁顛屁顛的跑過時,蘇雲和林清盛隔著這匹龍馬形態的靈
  器幾乎同時出手!

  兩人一邊攻向對方,一邊同時向那只有兩尺高的龍馬抓去。

  那龍馬極為袖珍,但是脾氣卻很是嚇人,突然嘶鳴一聲,一腳一個,蘇雲和林清盛悶哼一聲倒飛而去,狠狠撞在
  牆壁上,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龍馬對著兩人鄙夷的噴了個響鼻,甩甩尾巴,噠噠而去。

  蘇雲和林清盛待那龍馬走遠,這才敢再度出手,就在此時第四股靈器狂潮呼嘯襲來,二人同時緊靠牆壁,只是這
  一次他們躲避在同一側的牆壁上,頭顱各自側向對方。

  林清盛眉角上挑,突然琴音波動,琴聲連疊,向蘇雲攻去。

  同一時間,蘇雲手掌重重拍在牆壁上,氣血爆發!

  兩人幾乎是同時動手,蘇雲被林清盛破去護體黃鐘,一連串琴音將他從牆壁邊推出,跌入靈器狂潮中!

  另一邊牆壁中一條條蛟龍從牆中湧出,將林清盛轟入靈器狂潮!

  兩人剛剛落在靈器狂潮中,便被一件件靈器所化的異獸、異物踐踏,撞擊,二人口吐鮮血,在狂潮中連翻帶滾,
  腳不著地的向門戶外飛去。

  蘇雲頭頂,大黃鐘尚自噹噹響個不停,林清盛頭頂也是琴音不絕。

  朱門外,雷雲已經停止降雨,但雷雲依舊未散,突然一道雷光擊中千餘口靈器旋轉形成的漩渦中心!

  深淵的岸邊,諸多士子都在張望,只見漩渦中心迸發出一道艷紅色光芒。

  那艷紅色光芒中有一口靈器,從朱雀形態被打回靈器形態,在紅光中冉冉升起。

  靈器上升速度不算特別快,深淵邊的士子們紛紛出手,試圖抓住那光芒中的靈器,其中不乏有靈士。

  池小遙張望,只見靈器是一個金色圓盤,背面有炎龍紋刻,環繞著展翅而飛的朱雀,中間是顆朱雀鳥首盤龍鈕,
  應該是由炎龍金晶煉製而成。

  圓盤轉到正面,正面是明鏡,明光可以鑒人。

  這面朱雀盤龍鏡在瀲灩的紅光中旋轉,鏡面不斷吞噬紅光。

  那些士子的攻擊還未來到跟前,便見那明鏡中光芒大放,鏡光所照之處,眾人無論武學還是神通紛紛破滅!

  那面鏡子威力很是驚人,一路暢行,越升越高,很快來到雷雲下方。

  士子中有很多靈士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出手,各種奇奇怪怪的神通飛出。

  有一位年輕靈士在空中搭橋,順著橋樑來到明鏡旁邊,抬手便向明鏡抓去。眼看到手,突然有力士縱身躍起,落
  在那道長橋上,踩著橋一路狂奔,用力一躍,長橋被踩塌,年輕靈士頓時掉落下去。

  而那力士卻將明鏡抓住,正在歡喜,突然幾條籐蔓在空中穿梭,如同毒龍大蟒,將他五花大綁。

  一個綠衣少女腳踩籐蔓,飛速趕來,從那力士手中奪走朱雀盤龍鏡。

  突然,所有瀲灩紅光唰的一聲被吸入鏡中,明鏡的震動更加劇烈,那少女抓不穩朱雀盤龍鏡,明鏡脫手飛去。

  那少女向下墜落,急忙催動神通,一道籐蔓飛出搭在深淵旁。

  池小遙心道:「籐蔓類的神通,是神農氏一脈的顯學嗎?不過這是一種很古老的舊聖絕學,而今很少有人去學了
  。」

  突然,她身邊三個小狐妖縱身躍起,各自觀想蛟龍,三個小娃娃一路腳踩蛟龍,再度一躍而起,在空中不斷接力
  ,向朱雀盤龍鏡追去。

  三個小娃娃即將追上明鏡,但力氣也耗盡,青丘月急忙叫了一聲:「二哥!」

  花狐把腦袋上的狗耳朵帽子向下用力扯了扯,縱身而起,從空中一條條氣血蛟龍背上飛速躍過,來到青丘月的頭
  頂。

  青丘月抬手往上一托,將他高高托起。

  花狐人在半空,連連觀想蛟龍,腳踏一條條蛟龍,追趕朱雀盤龍鏡。

  狐不平等人力量已經耗盡,正在向下墜落,眼看便要墜入深淵中。

  池小遙大急:「這幾個小傢伙,太不讓人省心!」

  她正欲出手相救,卻見三個小狐妖在空中聯手,各自施展畢方神行養氣篇中的畢方變,兩兩聯手,現出畢方神翼
  ,向這邊滑翔。

  青丘月處在狐不平和狸小凡中間,時而與狐不平聯手施展夜煽杭都火,時而與狸小凡聯手施展翩翩戲輕舟。

  畢方變本來便是合擊之技,他們儘管是三人配合,依舊完美。

  池小遙暗讚一聲,放下心來。

  天空中,花狐所化的少年連續施展蛟龍吟三十六散手,待三十六散手耗盡之時,前途無路,而他距離那明鏡只有
  數尺!

  突然,他身遭有華麗文章鋪出,每一個文字光芒璀璨,神聖非凡。

  花狐腳踩文字一躍而起,終於在最後關頭將那明鏡抱在懷裡。

  那面明鏡大約一尺,又極為沉重,在他懷裡跳躍不定,竟然帶著他搖搖晃晃的衝向上方的雷雲。

  池小遙連忙高聲道:「花師弟,烙印神通!把你的神通烙印在鏡子裡!」

  花狐雙手死死抓住明鏡,不敢放手,被明鏡帶著在空中跳來跳去,還有些茫然:「烙印神通?我不會……」

  這時,靈岳先生的聲音竟然在他腦海中響起:「你腳下的文章,就是性靈的映照而形成的神通。控制你的氣血流
  入那些文字,便可以發揮出神通威力。你只需要把神通烙印在鏡子裡,便能收服這件靈器。」

  花狐醒悟,急忙讓自己的氣血與文字相容,湧入明鏡裡。

  他距離盤踞在上空的雷雲越來越近,只見雷雲中雷霆交加,恐怖無比,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口大鼎,方方正正,穩
  穩的坐落在雲層中,一股蓋世神威撲面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就在此時,他的氣血神通終於烙印在明鏡中。

  那面明鏡傳來的升力終於消散,他抱著明鏡從高空墜落,卻見又有一件靈器從他身邊飛過,飛入雷雲。

  那靈器撞在大鼎上,隨即被雲中大鼎吸收,化作鼎的一部分,雷雲中的大鼎威力似乎越來越強。

  靈岳先生的聲音又再度傳來:「性靈熔匠,文章奧府。師侄,這句話中暗藏舊聖絕學中的祭煉之法,你可以用它
  祭煉你得到的靈器。」

  「師侄?」

  花狐呆了呆:「靈岳先生叫我師侄,那麼……他與野狐先生是同門師兄弟!」

  他腦中轟鳴,像是被雷霆擊中一般,各種思緒亂飛:「靈岳先生到底是什麼人?不對,應該說野狐先生到底是什
  麼人,為何會與靈岳先生這樣的大高手同門?」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0:42:42

  第0109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花狐頭一次對野狐先生產生陌生感,那位教導他八年,抓著教鞭認認真真教他們讀書的野狐先生,變得有幾分神
  秘。

  「可惜,野狐先生已經死了……」花狐黯然。

  經靈岳先生的提醒,他立刻便發現性靈熔匠文章奧府這句話的奧妙,這句話野狐先生曾經講解過,文字含義精深
  ,但是花狐從未往祭煉上想。

  他立刻嘗試以自己的性靈來催動氣血,熔煉文字,頓時只覺他的氣血與朱雀盤龍鏡相連,心意相通。

  而他的靈界中,立刻多出了一隻翩翩飛舞的朱雀,一條細小的炎龍盤在朱雀的背上,與朱雀共生,很是奇異。

  這是靈器朱雀盤龍鏡在靈界中所化的形態!

  花狐嘗試以法力催動朱雀盤龍鏡,只聽唰的一聲,他的身後兩張燃燒的火翼呼的一聲張開,振翅而起,飛行速度
  極快,讓他措手不及。

  嘭!

  花狐撞在峭壁上,撞得頭暈眼花,仰面向後倒下,墜入深淵。

  深淵中火光一閃,他又振翅飛起,衝上深淵!

  得到靈器,沒有三五天休想祭煉純熟,但是他得到靈岳先生的指點,很快便祭煉如意,催動朱雀盤龍鏡得心應手
  !

  花狐心中又驚又喜,但是疑惑也越來越多:「野狐先生和靈岳先生既然是同門,那麼野狐先生的本領一定極高,
  不會比靈岳先生差了,為何那天他還會死……」

  胡丘村被屠村那天,蘇雲不在場,花狐在,僥倖帶著狸小凡等人逃得性命。

  對那天發生的事情,他記憶尤深,但是隨著他對野狐先生的瞭解增多,他越是覺得那天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向深淵岸邊振翅飛去的同一時間,蘇雲和林清盛也被一眾靈器打得連翻帶滾,從朱門中飛出時,隨即被捲入靈
  器的漩渦之中!

  兩人依舊未死,借力對抗靈器狂潮,試圖從這股洪流中逃脫。

  「倘若被捲入靈器漩渦之中,只怕在劫難逃,肯定會死在那裡!」

  蘇雲與林清盛心中同時升起這個念頭,蘇雲不假思索,袖筒中一道神仙索飛出,將他帶出這片險地。

  在龍巢中無法祭出神仙索,不過到了外面便可以將這件寶物祭出了。

  就在蘇雲騰空而起的一瞬間,林清盛的袖筒中也有一道金繩飛出,林清盛抓住這根金繩,幾乎是與蘇雲同時升空
  ,避開了下方的靈器洪流!

  兩人攀在繩索上,同時發現對方,林清盛不由分說催動琴音,琴音如無形之刀,連連斬去!

  蘇雲雙腳連踢,一道道畢方火翼飛出,斬向林清盛的神仙索。

  嗤嗤嗤!

  一串響聲傳來,林清盛攀住的那根神仙索被斬斷,繩索被畢方點燃,頓時向漩渦中墜去!

  他抬頭看去,蘇雲的神仙索卻毫髮無損,甚至連晃也未曾晃動一下。

  「他的神仙索不是靈器?」

  林清盛呆了呆,隨即催動神通,琴音響起的同時,他大步踏出。

  空氣中,琴音形成無形的刀刃,林清盛的腳步恰到好處的落在刀刃上,將他身體托起。

  他腳步移動,琴聲響個不停,在空中如履平地,竟然沒有跌落下去。

  這等強大的神通控制能力,勝過童軒那樣的儒士不知凡幾!

  轟!

  又是一道雷霆擊中大漩渦的中心,一口口靈器被激發,升騰而起,向雷雲中飛去,與雲中的大鼎相容。

  雷雲中的四足方鼎愈發真實,即便是深淵邊的諸多士子,也可以借助雷光看到那雷雲中大鼎的陰影。

  這幅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蘇雲握住神仙索輕輕一抖,神仙索一字擺開,他的身形落在神仙索上,眼睛餘光瞥見雷雲中的四足方鼎,心頭微
  震。

  「林家老祖煉製的這口靈兵,難道要借雷劫復活?」

  雷劫是天地元氣,既是一場磨礪,也是一次莫大的機遇。蘇雲親身經歷過全村吃飯渡劫,對此深有體會。

  「這場雷劫,相當於林家靈兵的天地元氣,林家靈兵瓦解,但倘若在雷雲中依照大鼎的元氣虛影,把所有靈器聚
  集起來,借助雷雲的劫威,這件寶物多半可以自我修復!不過……」

  蘇雲目光落在神仙索外遊走的林清盛身上,心道:「恐怕要死很多人吧?」

  林清盛身遭琴聲不絕,依舊在尋找出擊的時機。

  「林清盛,你不是說一個成熟的上等人,眼中是沒有世仇的嗎?你我之間並無私人恩怨在裡面,我打死你弟弟也
  是公事公辦,你何不做個成熟的上等人?」

  蘇雲邁開腳步,在神仙索上向他走近,不緊不慢道:「所以死的不是你親友,而且你還是行兇者的時候,你可以
  說這種話。但死的是你的親友,你是受害者時,你虛偽的一面便暴露出來了。」

  林清盛目光陰冷,一言不發。

  「你在城裡摸爬滾打,學的是上等人的行為處事,處處掩蓋你的真實想法,有些謊話說得多了連你自己都信了。」

  蘇雲露出譏諷之色:「但我是鄉下人,鄉下人講究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們城裡人的規矩只是束縛你們的規矩,
  對我來說屁都不是。林清盛,我能做到知行合一,而你卻做不到!這就是我比你強的地方!」

  轟!

  一道道雷霆伴隨著他的話,傾瀉而下,擊中漩渦的中心!

  一口口靈器從蘇雲和林清盛身旁升騰而起,向雲層中的那口大鼎虛影飛去!

  林清盛眼角亂跳,站在這裡極為凶險,隨時有可能被雷霆擊中。

  而且龍巢中一口口靈器還在飛出,現在已經是第七波靈器狂潮了,林家煉製的那口大鼎,應該快完全解體了。

  這地底空間距離坍塌,恐怕已經不遠!

  他突然轉身便走,冷冷道:「蘇雲,兩個月後,朔方學宮門前,一決生死!」

  「你怕了?」蘇雲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林清盛充耳不聞,加快腳步。

  突然,蘇雲腳踩神仙索與他並駕齊驅,淡淡道:「我三天時間,修煉到這一步,法力上與你並駕齊驅。十天時間
  ,我便可以活活打死你。不過我要等這兩個月,因為我答應了我的老鄉,要當著他們的面打死你。」

  林清盛強忍著與他血戰到底的衝動,飛速來到深淵的岸邊,高聲喝道:「所有林家子弟聽令,隨我一起離開此地
  !」

  蘇雲也逕自落地,高聲喝道:「這裡要坍塌了,你們還不走嗎?想成為祭品嗎?」

  岸邊的數百士子遲疑,就在此時,地下山體中傳來嘣嘣的斷裂聲,又像是海底傳來的海嘯一般,聲音讓人頭皮發
  麻,渾身戰慄!

  「真的要塌方了!」有人高聲叫道。

  突然,漩渦下方深淵之中傳來哈哈大笑,只聽靈岳先生的聲音從深淵中傳來:「素衣,我為妳作詩一首,妳且聽
  來。《詠肚兜》:錦繡兩朵花,肌膚白如霞。」

  靈岳先生周身黑煙滾滾,從深淵中冉冉升起,手中抓著一條繡著鴛鴦的肚兜,鼻青臉腫,卻得意洋洋,長聲吟道
  :「不知春帳裡,何人弄香芽?這首詩送妳,素衣,妳的肚兜,我便收了!」

  深淵中傳來林家二當家林素衣羞怒的叱吒,突然,一座高山自深淵底部拔地而起,瀑布飛雪,美婦人林素衣漂浮
  在瀑布前方,衣衫不整,雙手兜胸,雙腳連環踢去。

  只見那大瀑布飛起,一道道雪亮的水線四面八方如同蛛網連接在峭壁之上,美婦人林素衣站在一根根水線上,腳
  下移動,震得地動山搖的琴音響起!

  剛才,地底山體的崩裂聲讓人頭皮發麻渾身戰慄,而這水琴聲更狠,讓那些修為稍低一些的士子直接吐血!

  美婦人林素衣的琴音並非是針對那些士子,靈岳先生首當其衝,無數道攻擊幾乎是同時轟擊在靈岳先生身上,將
  他周圍的滾滾黑煙打散!

  琴音殺伐,錚錚作響,盡顯殺氣,靈岳先生被打得一路翻滾著往上飄,轟隆一聲撞入靈器形成的大漩渦中。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龍巢崩塌,緊接著地底的山體開始坍塌。

  蘇雲、花狐和池小遙各自負責一個小狐狸,向外狂奔。

  只聽背後傳來靈岳先生的大笑聲:「哈哈哈!聖人門戶三千教,老子胸懷百萬兵!陣陣陣!」

  蘇雲回頭望去,但見靈岳先生的文字文章突然化作無數尊黑甲神人,將那漩渦中的所有靈器紛紛抓在手中,陣列
  整齊,殺氣滔天,竟然將上方的雷雲硬生生衝散!

  雷雲中天地元氣所形成的四足大鼎,頓時崩塌,不復存在!

  林素衣睚眥欲裂,琴音激烈到極致,盡一切力量催動性靈神通!

  花狐也回頭看去,遠遠看到靈岳先生的儒學神通,突然道:「小雲,我想拜入儒學院的靈岳先生門下求學。」

  池小遙連忙道:「花師弟,你拜入靈岳先生門下,很有可能會被他連累,不知何時就會被雷劈死!」

  蘇雲也疑惑的看了看花狐,花狐目光堅定。

  地底亂石墜落,眾人發力往外狂奔,蘇雲突然催動氣血,黃鐘浮現,三十六白猿從他的黃鐘刻度內一躍而出,將
  一些受傷的士子背起,縱躍如飛,帶著這些傷者往外趕去。

  「靈岳先生的確是有大本事的人。」

  蘇雲一心多用,控制氣血白猿救人,道:「二哥既然打算拜入他門下,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我不會勸阻你。」

  花狐露出笑容:「你現在可能不理解,但以後會理解我的。」

  他也催動武學,化作一條條氣血蛟龍去救人。池小遙也自施展神通,幫助那些受傷的士子逃離地底。

  他們一路攀登,終於在地底大坍塌追上他們之前,衝出大裂縫。

  眾人向雷擊谷外衝去,後面大地不斷墜入深淵,成片成片的山石落入地底,極為嚇人!

  待到士子們衝出雷擊谷,只聽哢嚓一聲巨響,眾人回頭看去,只見雷擊谷群山突然間坍塌了大半!

  「靈岳先生死了嗎?」

  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片歡呼:「那災星想剋我們,被我們剋死了!」

  就在這時,塌陷區轟隆一聲炸開,山石亂飛,無數靈器噴泉一般往外湧,四面八方落去!

  那些靈器落地化作一隻隻奇特的異獸、異物,牛馬豬羊,龍鳳麒麟,鳥獸蟲魚,花草樹木應有盡有。

  這些奇特的異獸異物有的遁地,有的搖搖晃晃飛上空中,有的躲入山林,讓士子們看花了眼。

  這時,有人醒悟過來,叫道:「靈器……無主的靈器!」

  士子們紛紛向那些跑來跑去的靈器追去,池小遙也是從未見過這一幕,連忙帶著青丘月等人興奮的捕捉這些靈器
  。

  塌陷區的大深坑裡,靈岳先生灰頭土臉的爬了出來,坐在一塊石頭上呼呼喘著粗氣,遙遙看著那些試圖降服靈器
  士子,露出了疲倦的笑容。

  花狐抬頭,看著蘇雲。

  蘇雲點了點頭,微笑道:「二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你的儒學,會變得黑煙滾滾嗎?」

  花狐走向靈岳先生,回頭向他揮手,笑容燦爛:「絕對不會!」

  蘇雲遙望,只見花狐來到靈岳先生身邊。

  過了片刻,花狐周圍的文字浮現,漸漸地一股股黑煙從他的靈界中湧出。


  第0110章 節操全無

  「二哥淪陷得真快,節操全無。」

  蘇雲遙望一番,搖頭道:「但願他不會學靈岳先生去偷肚兜,學寫什麼淫詞浪曲,敗壞野狐先生的名聲。」

  他很難想像,忠厚老成的花狐跟著靈岳先生張口吟詩的場景。

  遠處,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各自施展手段,試圖捕捉那些靈器,池小遙在一旁監督指點,時不時出手幫忙。

  但三個小狐妖成長得很快,她幫忙的時候很少。

  蘇雲看著這一幕,內心平和,心中悠然:「那天晚上,不平還問著我會不會離開他們,我說不會。但是現在倒是
  我擔心他們會離開我,他們終究是要長大了……」

  他很欣慰,照顧花狐,照顧三個小狐妖,是他對老苟夫婦的承諾,也是對野狐先生恩情的報答。

  但更多的,是因為他早已把花狐把三個小狐妖當成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家人。

  看到狸小凡、青丘月等人能夠早早自立,能夠尋找到自己的方向和道路,他心中既有失落也有欣喜。

  他掃視四周,數百士子正在四處搜尋靈器,降服靈器的士子也不在少數,有人激動莫名,有人因為有了自己的靈
  器哽咽落淚。

  「這些貧寒之家的士子,為了得到一件靈器,不惜性命也要闖一闖雷擊谷。他們中,有些人明知道這是林家的陷
  阱,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成為祭品,但也要前來。他們為的不是靈器,而是得到靈器後提升自己的實力,讓自己能
  夠得到更多的機會。」

  蘇雲回頭,看了看與花狐說話的靈岳先生身上,心道:「靈岳先生是一個非常獨特的人,厄運纏身,但是卻心有
  大仁大善,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從一開始,靈岳先生的目的便是破壞林家此次血祭和收寶。

  他以自身的特性,引著雷雲進入深淵,又調戲林素衣,與林素衣大戰,藉機破壞林家老祖留下的封印和禁制。

  不過,他應該只是憑著一腔熱血而來,沒有周密的計劃。

  蘇雲無意中打死了林清逸,導致林家老祖的煉寶提前終結,四足方鼎被破壞,補全了他的漏洞。

  那時靈岳先生才開始藉機破壞雷層中天地元氣所化的四足方鼎,讓林家寶物連復原的機會也沒有!

  同時,靈岳先生也是一個最大方的人,他明明可以將數千靈器掌握在手,卻故意放出去,成全來此地歷練的窮苦
  士子。

  他明明是一個聲名狼藉的人,背負著罵名,卻做著大善之事。

  「蘇士子!」

  靈岳先生向這邊走來,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力量,將滾滾黑煙收入自己的靈界,免得為蘇雲召來厄運,但還是不能
  完全收攏,導致頭頂一朵黑雲。

  花狐跟在他身後,頭頂也有黑雲一朵,只是小了些。

  靈岳先生渾身上下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渾然沒有大儒的風範,笑道:「這次大考第一人,是否要入我儒學院?
  」

  蘇雲見禮:「先生抬愛。只是我的性靈神通已成,儒學院不太適合我。」

  相比靈岳先生,他反倒有一種儒雅風範,這是跟隨野狐先生讀書學來的,只有他的脾性爆發時,才盡顯桀驁。

  而靈岳先生則活脫脫像是街頭無賴穿上大儒的衣裳,沒有半點正經模樣。

  靈岳先生大冬天揮著折扇,邁著八字步,邊走邊談,笑道:「也對。你的功法古怪,我看不穿,你的神通更是古
  怪。我做事看似沒規矩,但實則一舉一動都在規矩之中,你看似死板,遵循各種規矩,但其實最不守規矩,總想
  把所有規矩打得粉碎。」

  蘇雲仔細想一想,他們倆的確是這樣的人。

  「二哥,你怎麼就黑了?」蘇雲還是忍不住,低聲詢問花狐。

  花狐很是羞愧,悄聲道:「他問我肚子裡有墨水嗎?讓他看看。然後我就黑了。」

  蘇雲錯愕。

  「一百五十年前,天市垣墜龍,那時天降大雪,整個朔方也都是冰天雪地,受了雪災,民不聊生,饑民多有餓死
  ,路邊都是屍體。」

  靈岳先生仰起頭,看著天空怔怔出神,道:「我翻閱朔方志時,讀到那時元帝得到雪災的消息,於是命欽差押解
  糧草錢財,前來賑災。不過朔方志中沒有記載的是,這位賑災的欽差,改頭換面,改姓了林,就是現在的林家的
  祖輩。也是他在那時發現雷擊谷的寶藏,打算用雷擊谷煉寶。」

  蘇雲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為何告訴自己這些,思索片刻,問道:「靈岳先生,林家賑災,成果如何?」

  「百姓流離失所,易子相食。」

  靈岳先生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道:「你看這數千口靈器,大部分都是青銅色的,其實那並非是青銅,而是青虹
  幣鑄煉而成。想要煉成這麼多靈器,借寶地煉成一尊四足大鼎,作為鎮族之寶,你覺得需要多少青虹幣?賑災的
  錢,就在這裡。」

  蘇雲停下腳步,默默無語。

  靈岳先生把林素衣的肚兜放在鼻翼下嗅了嗅,道:「林家從林欽差那一代起,歷經了三代,終於成了世家,有了
  寶地,還想要一件鎮族之寶。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除了林家,還有周家、陸家、文家、田家、武家、童家,
  不都是從那次雪災中得到好處,後來成為世家的嗎?」

  他向遠處走去,悠然道:「有些事情,他們後人不記的,但是有人幫他們記得。花狐,走了!」

  花狐向蘇雲揮了揮手,蘇雲微笑揮手,心中默默道:「有些世家,佔據了最好的資源,有權,有錢,既吃人,又
  想得利,又要名望,而且還想著索取。」

  「有些人,背負著罵名,世人的誤解,卻還孜孜不倦,不求回報,做最髒的活,最危險的活,背最黑的鍋。人與
  人,真是不一樣!」

  他向池小遙、青丘月他們走去,心道:「一百五十年前,林家先祖是欽差,前來賑災,而那場雪災卻是由領隊學
  兄等人召喚龍靈時,把人魔的性靈也召喚過來引起的。」

  他的腦筋轉得越來越快,心道:「人魔梧桐與真龍大戰墜落在墮龍谷,領隊學兄與一眾天道院士子奉元帝命前來
  格龍,只剩下領隊學兄活下來,將人魔和龍靈封印在葬龍陵。林家先祖來朔方賑災,發現炎龍從地底飛出,於是
  貪污賑災錢財打造雷擊谷寶地,試圖煉成鎮族之寶。」

  「靈岳先生說,朔方的世家,周、陸、文、田、武、童等世家,也都是起自一百五十年前!」

  「一百五十年前,領隊學兄封印人魔和龍靈之後,走出天市垣,他的第一站應該就是朔方!」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聯繫,極為關鍵的聯繫!他與林、周、陸、文、田、武、童這七大世家一定存在什麼聯繫,
  甚至有可能他便是某個世家的老祖!」

  蘇雲目光猛地變得無比明亮,心花怒放:「左僕射問起時,我告訴他,劫灰案、人魔案和這場雷擊谷案,都是同
  一個案子,這個藉口是否能糊弄過去?是否能多拖延一段時間?」

  他越想越是開心:「左僕射如果還不滿意,讓我查其他案子,我便告訴他,雪災案,墮龍谷案和葬龍陵案,與人
  魔案、劫灰案、雷擊谷案,也都是同一個案子。如此一來,妥妥的可以拖延半年時間!左僕射一定無話可說!」

  他滿面笑容,來到池小遙、青丘月等人身邊,問道:「小凡、不平,你們得到靈器了嗎?」

  三隻小狐妖興奮莫名,立刻向他炫耀他們收穫的靈兵。

  狸小凡得到了一塊龍驤環珮,是龍馬形狀的環珮,不過蘇雲看著這龍驤環珮,總覺得這龍驤就是那隻把自己踢得
  服服帖帖的貼在牆上的那頭龍馬。

  狐不平得到的一口青虹龍紋吞口劍,背在身後比他還高,走路時稍微快一點便會把自己絆倒。

  青丘月得到的是螭龍銜尾鐲,戴在手腕上,很是精美。

  池小遙卻沒有去捕捉靈器,蘇雲詢問,池小遙搖頭道:「我家不缺青虹幣,煉製靈兵的錢也有。根據自己的需要
  打造的靈器,才是最好的靈器。」

  蘇雲心頭頓時被貧窮感佔滿。

  「蘇師弟,你為何不收穫一兩件靈器?」池小遙也有些納悶。

  蘇雲拋了拋小木頭盒子,笑道:「因為我有了更好的。」

  木頭盒子化作無數塵沙他指尖流動,化作一條小小的蛟龍,趴在他的肩膀上,活靈活現。

  池小遙很是羨慕,又有些自卑,心道:「天門鎮真有錢,我家和他家不是門當戶對,我家太窮了……」

  天色將晚,雷擊谷附近人數絲毫不見減少,反而又越來越多的趨勢,不少士子點著燈火四處尋寶,更多士子從較
  遠的地方趕來。

  蘇雲、池小遙等人則離開雷擊谷,來到那鳳攆前,那頭老鳥妖把破樓放在一邊,正在教三隻幼鳥讀書寫字。

  見他們來了,那老鳥妖慌忙起身,現出原形,把三隻幼鳥攆入破樓裡,背起破樓,道:「幾位士子,適才我在等
  你們的時候,抓到一口靈器,可以留給我家孩子做傳家寶了。」

  「恭喜恭喜!」蘇雲笑道。

  那老鳥很是開心,道:「就看他們三個誰能上好學,就傳給誰。對了,雷擊谷四周的山,怎麼都塌了?」

  池小遙道:「靈岳先生弄塌的。」

  「原來如此,難怪像豬啃過的一樣。」

  那老鳥奔跑兩步,振翅騰空而起,向朔方城飛去。

  蘇雲向下望去,只見下方的雷擊谷果然像是豬拱過的一樣,四周的山川破破爛爛,大地高一塊低一塊,坑坑窪窪
  。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雷擊谷陷下去的大坑中碎石亂飛,突然嘭的一聲巨響,一個女子破土而出,正是林家的二
  當家林素衣!

  她衣衫不整,立刻催動神通,以道法化作流水掩住身體。

  「靈岳!我林家與你沒完!」她連連吐血,雙手掩胸,閃身離去。

  蘇雲和池小遙先回到杏林藥材鋪,董醫師為蘇雲檢查換藥,又抽了一瓶血,蘇雲與池小遙帶著青丘月他們去街上
  吃飯,吃得小傢伙們肚子滾圓,這才返回文昌學宮。

  到了學宮後,天已經很晚了,他們還未回到山水居,蘇雲便見到閒雲道人與塗明和尚站在路邊的劫灰燈下,遠遠
  衝著他們招手。

  「蘇士子,左僕射有請!」塗明和尚笑瞇瞇道。

  蘇雲心頭一突:「弄塌雷擊谷群山一事,不能怪罪在我頭上吧?雖然好像是我弄塌的,但早晚也是要塌的……」

  他讓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先回山水居,硬著頭皮跟著閒雲和塗明向文昌殿走去。

  蘇雲來到文昌殿時,左松岩正在給文昌帝君上香,很是恭謹。

  文昌殿供奉的是文昌帝君,這位帝君蘇雲在無人區中見過,是個捧著書的老者。

  左松岩後退一步,對著文昌帝君拜了拜,道:「閒雲、塗明,你們去門外守著,不要讓人進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1:08:51

  第一百一十一章 左手拿書,右手拄刀

  閒雲道人、塗明和尚應聲稱是,來到殿外,如同兩尊門神一左一右,立在大殿兩旁。

  文昌殿裡只剩下蘇雲與左松岩兩人。

  「蘇士子來給帝君上炷香吧。」左松岩點了一把香,送了過來。

  蘇雲接過香火,上前恭敬的拜了拜,插入香爐。

  忽然香爐裡一根根香火發出咻咻的聲音,從香爐中飛出,咄咄咄射在大殿的橫樑上!

  左松岩仰望插在橫樑上的那把香火,又低頭看了看香爐,只見自己上敬的香火都在,惟獨蘇雲上敬的香火一根不
  落,全部插在樑上。

  蘇雲赧然,解釋道:「僕射,我可以解釋。我曾經夜間托庇在文聖公他老人家的廟裡,他老人家說要保護我,卻
  跑出去喝酒,以至於我差點被鬼怪吃掉,所以他心有內疚,不願受我的香火。」

  「更有可能是認為上使有辱斯文。」

  左松岩大有深意的瞥他一眼,道:「我們這兒是文昌學宮,供的就是文昌帝君,帝君不願受你的香火,可見你與
  我們文昌學宮無緣。士子要不要考慮一下其他學宮?」

  蘇雲心中一緊,咳嗽一聲,提醒道:「僕射,我是上使,奉上命前來。」

  左松岩眼角跳動,轉動著拇指的玉扳指,似笑非笑道:「我們文昌廟小,容不下大神。」

  蘇雲看著他的玉扳指,不知道玉扳指象徵著老瓢把子的身份,更不知道轉動玉扳指便是老瓢把子生氣要殺人。

  「僕射,人魔案,劫灰怪案,以及剛剛發生的雷擊谷案,其實都是同一個案子。」蘇雲說出早已想好的說辭。

  左松岩差點把玉扳指捏碎,失聲道:「又是同一個案子?」

  「沒錯,這一切其實要從一百五十年前說起。」

  蘇雲氣定神閒,從雪災案開始說起,講到墮龍谷案,葬龍陵案,又從一百五十年說到現在的人魔案、劫灰怪案和
  雷擊谷案。

  「僕射,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為何要查雷擊谷了吧?」

  蘇雲意味深長道:「我查雷擊谷,其實就是在查林家,就是在查人魔案與劫灰怪案。」

  左松岩捏緊拳頭,一拳把文昌殿的銅柱打出一個大窟窿,面色陰晴不定道:「這就是你把雷擊谷六七座山頭都沉
  入地底的理由?」

  蘇雲有些心虛道:「僕射,這其實都是靈岳先生所為……」

  「靈岳先生都跟我說了!」

  左松岩痛心疾首,抬起手指著他,手指卻在顫抖:「從前我們往靈岳先生腦袋上扣黑鍋,他都心甘情願,惟獨這
  一次,他說這個鍋他不背!」

  「你上去就把林家的小鬼打死了,又弄把林家煉了一百五十年的鎮族之寶給弄廢了,你把林家得罪得死死的,我
  沒辦法給你兜底!」

  左松岩氣道:「你打死林素衣,都得罪不到這種程度!你還學會了往靈岳先生腦袋上扣黑鍋!以往都是我們才能
  扣靈岳先生黑鍋的!」

  蘇雲張口結舌,正要辯解一下,左松岩氣道:「你還填平了六七座山!」

  蘇雲訥訥道:「那些山頭,只塌了一半,不算填平。而且就算我不弄廢林家的鎮族之寶,那些山頭也會塌……」

  嘭!

  左松岩氣急敗壞,一拳把文昌殿的牆壁轟出個大窟窿,站在殿外的塗明和尚急忙側過腦袋,心有餘悸:「好險,
  差點便把小僧腦袋打爆……」

  殿內傳來左松岩怒火滔天的聲音:「你還好意思說!你這件事,左僕射他擺不平,兜不了,你另請高明庇護你吧
  ,我們文昌學宮廟小,護不了你這尊大神!」

  塗明與閒雲面面相覷。

  殿內,蘇雲試探道:「左僕射兜不住,老瓢把子能兜得住嗎?」

  左松岩只覺被他捏到了把柄,冷哼一聲,淡淡道:「元朔西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統稱朔北,朔北的老瓢把子
  ,自然兜得住,也兜得起。」

  文昌殿外的塗明和閒雲心中凜然:「老瓢把子和上使攤牌了!老瓢把子不愧是縱橫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的綠林魁首
  ,敢和大帝的欽差談條件,威脅大帝欽差,傳出去必然又是我們朔北江湖上的一段佳話!」

  殿內,蘇雲著實鬆了口氣,心道:「左僕射鎮得住就好。」

  左松岩不鹹不淡道:「只是上使,老瓢把子為何要幫你鎮住林家的反撲?」

  蘇雲沉吟片刻,正色道:「因為這一案,牽連極廣,有可能會引起朔方的大變局,可能會把林、周、陸、文、田
  、武、童這七大世家都牽扯其中,辦好此案,便能把七大世家一鍋端,能夠救下無數朔方人,也能救下無數元朔
  人!」

  左松岩說出剛才的話,本來是威脅蘇雲,讓蘇雲做出讓步,或者許諾給他什麼好處,卻沒有想到蘇雲居然說出這
  種話來。

  文昌殿外,塗明與閒雲心頭都是一沉,默默道:「蘇雲上使把老瓢把子的性格吃得太透了,他說出這話,老瓢把
  子便無法拒絕了。」

  他們認識左岩松已久,知道這個身材有些矮小的老者的性格,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而且處事極為圓滑周道。

  但是,這樣的左松岩卻有著無比天真質樸的一面,只要是為朔方底層人好,為元朔底層人好,無論做什麼他都心
  甘情願,無論有多大危險他都敢去面對!

  因此,這次蘇雲說不僅要調查林家,還要調查其他六大世家,左松岩非但不會拒絕他,甚至一定會答應全力保他
  !

  果然,文昌殿內傳來左松岩的聲音:「蘇上使,你確認要這麼做?」

  蘇雲點頭。

  「好。」

  左松岩聲音平靜無比,但卻厚重,彷彿壓著一座大山,說出來份量極重,聲音如雷霆在文昌殿內滾動:「元朔西
  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所有山頭,支持上使,為上使保駕護航!」

  塗明與閒雲心頭大震,別人不知道這句話的份量,而他們卻知道這句話的份量到底有多大。

  這是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的地下世界總盟主的承諾,代表著朔北所有地下世界的豪傑做出的承諾!

  這承諾,比東都大帝的聖旨還要有用!

  可以說,左松岩此言一出,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所有豪傑,都要拿性命去保蘇雲!

  蘇雲卻不知這句承諾有多沉重,躬身稱謝,告辭道:「天色已晚,僕射早些歇息。」

  他走出文昌殿,突然身後傳來左松岩的聲音:「蘇上使!」

  蘇雲回頭,只見左松岩白髮蒼蒼,沒有了剛才霸道凌厲的神態,反而盡顯滄桑老態。

  過了片刻,左松岩才說出一句:「蘇上使,不要辜負了朔方人啊。」

  蘇雲怔了怔,突然感受到了剛才他話中的份量,有一種莫名的責任湧上心頭。

  「雲,可以辜負元朔大帝,但絕不會辜負朔方父老!」蘇雲長揖到地,起身離去。

  左松岩目送他遠去,等到蘇雲消失在夜色中,這才收回目光,取下自己的玉扳指,道:「閒雲,你速度最快,勞
  煩你帶著我的扳指,去其他十六州跑一趟。」

  閒雲道人躬身,伸出雙手接過玉扳指,沉聲道:「閒雲,領命!」

  他轉身離去,身形一縱,跳入空中,突然化作一隻白鳥振翅而去。

  塗明和尚上前,面色凝重道:「老瓢把子,蘇上使雖然與我們志趣相投,我也很欣賞他的魄力,但他畢竟是東都
  大帝派來的欽差上使,與我們不是一路人啊。我們是土匪,是強盜,用身家性命去幫助欽差……」

  他失笑道:「官府不去幫,反倒我們這些盜匪去幫,世上沒有這個道理!」

  「我們只幫對的,不論他的身份。」

  左松岩露出笑容,道:「為了朔方父老,值得。而且倘若左僕射和老瓢把子都兜不住,那麼還有更強的來頭更大
  的來兜住!」

  塗明和尚心頭微震。

  左松岩仰頭望著文昌帝君雕塑,不緊不慢:「文昌帝君的左手拿書,右手為何是空的?其實帝君右手拄著一口青
  龍偃月大刀。我們拜文昌帝君的,都是一邊讀書,一邊砍人。」

  他淡淡道:「塗明,放下手中佛經,準備提刀!」

  林素衣回到林家,告知林家家主雷擊谷一事,憤然道:「大兄,文昌學宮欺人太甚,此事不能善罷甘休!」

  「當然不能善罷甘休。」

  當代林家家主名叫林致遠,很儒雅隨和,乃是朔方有名的大儒,擔任朔方的州丞,朔方大小事務都要經他的手,
  道:「剛才清盛回來,已經向我說了此事。這件事,其實比你看到的更加複雜。這裡面還有一個叫蘇雲的士子在
  其中興風作浪。」

  林素衣怔了怔:「蘇雲?」

  她儘管主持雷擊谷收寶一事,但是對蘇雲卻沒有印象,大部分時間她都被靈岳先生拖住。

  「蘇雲便是這次入學大考第一人。」

  林致遠道:「很多人懷疑他是人魔。各大世家都在調查他,童家也在調查他,甚至連無人區也有消息說,無人區
  中的某些老怪對他很有興趣。」

  林素衣更加驚訝。

  林致遠走到窗邊,看著寧靜的朔方城夜色,道:「我也派人去探過他底。他的來歷完美到找不到任何一絲破綻,
  家鄉何處,家裡有誰,在哪兒讀庠序,同學有誰,找不到一絲毛病。」

  林素衣道:「越是這樣,便越是有問題。」

  林致遠點頭:「沒錯。別人懷疑他是人魔的時候,我們七大世家反而懷疑他不是人魔。他是人魔不可怕,不是人
  魔才可怕。」

  林素衣呆住了。

  「我們懷疑,他是從東都來的欽差。」

  林致遠語不驚人死不休,不鹹不淡道:「他與前太常裘水鏡走得太近了,甚至有可能是裘水鏡的弟子。而且在別
  人懷疑他是人魔時,是裘水鏡保下他。」

  林素衣眼睛一亮:「所以,他與裘水鏡一樣,可能是大帝派來的欽差!」

  林致遠點頭,目光幽幽如夜中燭火:「大帝脾性古怪,想一齣做一齣,他這些年沉迷於長生,我們這些世家的日
  子才好過一些。怎料安穩了一些年,他又開始折騰,派來欽差上使。嘿嘿,有些老世家禁得起查,但是我們林家
  禁不起啊。」

  林素衣心中凜然,想起林家的諸多秘密。不查,林家光鮮靚麗,名門望族,一查,洪水淹過的茅房也比林家乾淨
  一些。

  林致遠雙手伏在欄杆上,道:「朔方七大世家,也都查不得。所以……」

  林素衣疑惑道:「所以?」

  「所以上使可以活著來朔方,但絕不可活著離開朔方。」

  林致遠面色平靜,卻目光森然:「文昌學宮防禦森嚴,又有左僕射那個老怪物在,動他不得。但是只要他離開文
  昌學宮,便必死無疑!」


  第0112章 伏殺、反殺

  這一夜,朔方平靜。

  但朔北除朔方之外的十六州一百零八郡縣並不平靜,隨著消息傳出,一個個在江湖上名聲顯赫的高手趁夜向朔方
  趕去。

  他們有的步行,風馳電掣,有的乘坐燭龍輦、負山輦,有的則坐著鳳輦從空中趕路,夜入朔方。

  左松岩一夜未睡,待到天色將亮,只見閒雲道人風塵僕僕走來,身上猶自掛著寒霜,向他躬身,獻上玉扳指。

  左松岩接過玉扳指,扳指冰涼,這才放下心來,沉聲道:「強龍可壓地頭蛇,只要龍夠強,夠壯,別說對方是地
  頭蛇,就算對方是七條龍,我們也照樣可以猛龍過江!」

  清晨,蘇雲早早起床,屁股上的劍傷已經痊癒,即便演練武學招法,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這道劍傷是他性靈被仙劍刺破了屁股,導致肉身同樣位置也跟著受傷,極為古怪。

  這次董醫師給他治傷,以醫治性靈為主,醫治身體傷處為輔,見效很快。

  「董醫師果真是神醫聖手。不過他什麼都好,就是有事沒事就抽我的血,他又不是賣血豆腐的……」

  蘇雲滿心歡喜:「既然傷好了,今天便不去藥材鋪,省一點血。」

  他剛剛想到這裡,卻見池小遙拎著一些早飯早早的趕了過來。

  「知道你們沒吃飯,所以我提前來了。」

  那位溫柔的姑娘放下早飯,取出銀針,笑道:「先生說你今天不用過去了,讓我代他取血。」

  蘇雲悶哼一聲,習慣性的伸出胳膊,心道:「董醫師給我治傷不收錢,難道是靠賣我血補回來了?」

  早飯過後,池小遙教授《樂理》課,對於樂理蘇雲毫無興趣,他跟隨野狐先生學過《樂理》,池小遙教的都是基
  礎課程,對他沒有益處。

  「我的大一統功法還有著漏洞,並不完美,水鏡先生是洪爐嬗變的開創者,他的目的也是創造出大一統功法,今
  日閒暇,不必查案,正好可以向他請教。」

  蘇雲離開山水居,向學宮山門走去,只見年味漸濃,文昌學宮中的士子愈發少了,很多都已經離開回家過年。

  城中時不時傳來鞭炮聲,空氣中還有一股硝煙味兒。

  對於過年,他其實並不陌生。

  他眼睛還沒好的時候,逢年過節,天門鎮都要舉辦很熱鬧的慶典,蘇雲作為最小的鎮民也參與其中,那時候的飯
  菜特別好吃。

  「今年無法回去了。」他心中黯然。

  不知不覺蘇雲來到學宮山門前,一輛負山輦停在那裡,他登上車輦,突然只聽一個聲音道:「蘇雲士子!」

  蘇雲停下腳步,循聲看去,另一輛負山輦在山門前停下,一位白衣勝雪的公子從車上款款走下,正是聖公子白月
  樓,向他躬身見禮。

  蘇雲站在小樓門前,躬身還禮:「白月樓士子。」

  聖公子白月樓面帶笑容,和煦如春日,翩翩似君子,但眼中卻似乎有火焰燃燒:「蘇雲士子,自從上次一敗,我
  痛定思痛,這些日子追隨聖人求學治學,我終於修成了性靈神通!」

  蘇雲點了點頭:「恭喜。」說罷,推開車門。

  聖公子白月樓急忙上前:「留步!蘇雲士子,我修成性靈神通之後,便立刻趕過來尋你,你應該明白我來尋你的
  
原因!」

  蘇雲落座下來,向車伕道:「去天方樓神仙居。」

  白月樓連忙爬到車上,坐在他對面,目光誠摯道:「給我一次機會。」

  蘇雲頗為不解:「聖公子,你剛剛修成性靈神通,不是我的對手。何必自討其辱?」
  負山輦啟程,邁步走上雲橋,白月樓真誠萬分道:「自從你擊敗我之後,我只覺自己的人生便有了目標。從前我
  渾渾噩噩,行為舉止都是模仿我師,我只覺這就是我的目標。直到被你打了兩次,我突然發現從前的我活得不像
  是我。」

  蘇雲更加不解,他兩次暴打白月樓,打得都非常狠,不僅打得狠,還把白月樓聖公子的名聲給糟蹋了。

  --現在追隨白月樓的少男少女已經沒有那麼多了。

  按理來說白月樓應該對他恨之入骨,但是他卻感受不到這位聖公子的恨意,反倒感覺到白月樓像是對自己有那麼
  一點敬意。

  蘇雲搖了搖頭,誠懇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聖公子,從前如此,今日如此,今後也是如此。你我之間並無繼續
  較量的必要。」

  白月樓看著自己雙手十指,他的十指秀氣修長,似笑非笑道:「我學了聖人所傳的蘊靈境界功法,蘇兄,聖人功
  法比你的所學如何?」

  蘇雲看向窗外,負山輦已經越走越高,彷彿行走在雲端。

  「聖公子,你知道修為差距意味著什麼嗎?」蘇雲看著窗外白雲,悠悠道。

  白月樓瘋狂提升自己的氣血,突然腦後浮現出萬里江山,一輪紅日,微笑道:「意味著什麼?」

  那是他的性靈神通!

  他修成性靈神通,除了紅日初升之外,還有一輪明月泛白,即將黯淡。

  蘇雲依舊看著窗外,淡淡道:「意味著你在我面前,一招也發不出來。」

  他的話還未說完,白月樓腦後的紅日突然熄滅,月亮破碎,萬里江山坍塌,如同世界末日降臨!

  白月樓一聲不吭伏在面前的案子上,昏迷過去。

  「這就是差距。」

  蘇雲面色平淡,道:「聖人傳授你的蘊靈境界功法的確厲害,你也的確非凡,我還未曾接觸到蘊靈境界的功法神
  通,倘若動起手來,你招法神通佔優勢。但是我僅憑氣血壓迫,便能讓你毫無抵抗之力。」

  突然,啪啪的掌聲從負山輦的樓上傳來,只聽一個聲音讚道:「說得真好。」

  蘇雲收回目光,向樓梯處看去,只見幾個差役走了下來,兩個來到自己身後,兩個留在前面,還有一人推開車門
  ,縱身跳到車頂。

  一位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爽朗的男子從樓上走下,把昏迷不醒的白月樓往旁邊擠一擠,坐在蘇雲對面,雙手托腮
  看著蘇雲,一雙虎目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

  蘇雲面色不改,問道:「武神捕?」

  「蘇士子可以叫我武神通,我是武縣尉,被人稱作神捕只是抬愛,其實有許多案子我辦不了。」

  武神通直起腰身,擺了擺手,只聽「啪」的一聲,一個差役把一摞厚厚的文書放在小桌子上。

  他隨手翻開最上面的文書,笑道:「蘇小友年紀雖小,但流串作案的次數卻不少。入城之後的第一案便是大案要
  案,蘇小友能夠在十錦繡圖中作案,險些殺了士子梧桐,著實了不起。」

  蘇雲微微一笑。

  
  武神通把第一案的文書卷宗放在一旁,讚道:「你犯下的第二案,劫灰怪案,那就更了不得了。劫灰城中,童家
  子弟和朔方學宮的士子,死傷六十餘人,礦工傷亡數十人,童慶羅殞命,童軒被人殺死在宣慶樓下的街道上,童
  家貨物被劫。」

  蘇雲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武神通又翻開第三案,道:「昨天,你又犯案,在雷擊谷當眾殘殺士子林清逸,又試圖炸毀地底洞府,將所有人
  埋葬。你入城六天,大案命案三起……」

  他嘆了口氣:「你罪行,比那些老怪物老魔頭還要令人髮指。你是束手就擒跟我走一遭,還是要負隅頑抗?」

  蘇雲看著窗外的白雲,面色平靜道:「武神捕,武家也算是朔方的大世家吧?不知你當年在哪個學宮求學?」

  武神通合上卷宗,道:「我在朔方學宮求學。」

  蘇雲還是看著窗外,道:「武神捕多大了?」

  武神通笑道:「年過四十。」

  他順著蘇雲的目光看去,突然心頭一跳,只見蘇雲一直看著的那白雲中,忽然有刀光閃現,凜冽如白霜,在雲中
  竄動!

  那雲層中,赫然有大高手在交鋒!

  蘇雲的聲音傳來:「八月初七,武神捕是否在天市垣?」

  武神通心頭微震,只聽蘇雲繼續道:「八月初七,天市垣天門開,鬼市現,如果武神捕那時在天市垣的話,想來
  是不會錯過的。」

  武神通看到雲層中有人影竄動,幾個衣著古怪的人隱藏在白雲中,隱隱有音律傳來,彷彿琴聲。

  「林家高手!是林家尋仇!」

  武神通心頭劇烈跳動一下,就在此時,琴聲突然斷去,那潔白的雲層中突然出現一抹血光,接著又是一抹血光!

  一道道血光頃刻間將那片白雲染紅,像是白花長出了紅色的花蕊,很是艷麗。

  武神通心中一沉,林家派來暗殺蘇雲的高手,悉數死亡!

  元動、驪淵境界的靈士,被稱作大士,比如這兩個境界的儒,被稱作大儒,與儒士區分開來。

  大士,是每一個世家的中流砥柱!

  一股腦死了這麼多大士,對林家來說絕對是個沉重打擊!

  「天門鬼市結束之後,武神捕應該也沒有走吧?」

  蘇雲收回目光,看著武神通,問道:「武神捕在天市垣逗留了幾天,是否曾狩獵過?是否降妖除魔過?」

  武神通瞥他一眼,目光又被外面的情形所吸引。

  那雲層中,有一個精瘦的老者撐著雨傘踏空而來,幾步之間便來到雲橋上,撐著傘與負山輦同行。

  「北漠的瓢把子,狄秋山!」

  武神通定了定神,北漠是朔北州郡,那裡地下世界的瓢把子便是這個精瘦老者,常年帶著一把雨傘!

  「武神捕之後來到了天門鎮附近吧?」

  蘇雲面色平靜道:「你是神捕,做事謹慎,辦事之前一定會小心翼翼的探查四周,做到萬無一失。」

  武神通哼了一聲,突然看到兩棟高樓廣廈之間,幾個細小的身影兔起鶻落,正在廝殺。

  那種交鋒,極為凶狠,是招招致命的攻擊,狂野,陰險,不留後手,不像是學宮或者官場上能見到的手段!

  突然,空中一道道血光乍現,其中幾人從空中墜落下去。

  而活下來的那人則長空一躍,縱身跳到雲橋上,落在負山輦的右邊。

  那是一個頭戴斗笠的女子,黑白相間的衣衫,身後飄帶也是黑白二色。

  「陸塘郡的瓢把子,江海棠!」武神通握緊拳頭。

  突然雲橋上轟隆一聲巨響,戰鬥突然爆發,一尊巨人如同魔神從橋上立起,轟隆一拳,將一輛負山輦打得四分五
  裂!

  那負山輦中幾個高手竄出,赫然是七大世家中的周家的大士!

  那巨人力大無窮,幾招之間便將周家的大士格殺,大步來到蘇雲所在的負山攆旁邊,一言不發,跟著負山攆前行
  !

  武神通手掌顫抖一下:「陰山郡的瓢把子!」

  嘭!

  橋下又有戰鬥爆發,來自文家的大士在橋下準備伏擊,卻遭遇另一個高手的伏殺!

  那高手格殺了文家大士,也逕自來到蘇雲所在的負山輦旁,與負山攆同行。

  武神通看到遠處一場又一場戰鬥悄然無息的爆發,朔北各州各郡的地下世界的瓢把子出現在他們所在的負山輦旁
  邊,如同護送著這輛負山攆前行!

  「那麼。」

  蘇雲淡淡道:「武神捕在天門鎮附近踩過點之後,是否在全村吃飯渡劫之時,從童軒手中救下他,把他送入了葬
  龍陵?」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1:33:52

  第0113章 花錢討打

  負山輦依舊在向天方樓的方向行駛,然而這不算太遠的路程,對武神捕和其他差役來說,卻顯得極為漫長。

  不斷有來自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的地下世界強者前來,一言不發,守護著這輛車攆前進。

  他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幼,有青壯也有少年,有少女、婦人,也有少年、大漢。

  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在各地州郡的官府通緝榜上,赫赫有名!

  可以說,他們每一個人,都掌管著一城或者一郡縣的底層世界,不但實力強大,勢力也是極為驚人!

  「我的問題問完了,該武神捕回答了。」蘇雲靜靜的看著武神捕,等候他的答覆。

  武神捕突然哈哈大笑:「我見過你,我知道你不是人魔,但也不是東都大帝派來的特使。你只是天門鎮裡的毛頭
  小子,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瞎子。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你便跑到城裡來裝神弄鬼!」

  他爽朗的外表下藏著精明,譏諷道:「所以我在朔方城看到你的時候,有一種無比荒誕的感覺,沒想到這個小騙
  子,騙到城裡來了。你可以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你審問我?」

  蘇雲微笑著看著他,等他說完,方才道:「我是不是欽差,你說的不算,皇帝說的算。但武神捕是死是活,你說
  的不算,皇帝說的也不算。我說的才算!」

  他輕笑一聲:「武神捕,交代一下你在天市垣的作為,你可以活著離開。」

  武神通哼了一聲,突然一條條鎖鏈激射而出,啵啵幾聲,將跟隨他前來的那五位差役頭顱洞穿!

  蘇雲眼角跳了跳。

  武神通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是我栽了。沒想到你居然能調動這麼多地下世界的瓢把子助陣。不過,你別忘
  了,你畢竟不是真的欽差。」

  他格殺那五位追隨他的差役,是擔心自己被蘇雲審問這件事傳揚出去。

  倘若傳出去,自己必死無疑!

  「三。」

  蘇雲豎起三根指頭,慢慢的曲起其中一根,緩緩道:「二。」

  武神通咬牙道:「我說。有人請我出手營救全村吃飯,將他送到葬龍陵。至於送到葬龍陵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我
  一無所知!」

  蘇雲冷冷的看著他,過了良久,方才道:「你可知道,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立刻粉身碎骨?」

  武神通哈哈大笑:「蘇士子,你太小覷武某了。我死之前,最低可以拉你墊背,我有必要騙你嗎?」

  蘇雲沉吟片刻,道:「那麼,誰請你出手營救全村吃飯?」

  「童僕射童慶雲。」

  武神通說出這個名字,著實讓蘇雲怔住了,他以為會是朔方聖人,卻沒想到居然是童慶雲,朔方學宮的童僕射。

  「童僕射是我老師,傳授我搭救全村吃飯的法門。」

  武神通道:「這次也是童僕射請我出手,來調查你。只是沒想到,你這個來自鄉下的瞎眼小童,居然玩得這麼大
  。」

  他露出譏諷之色:「今日我算是栽了,但我很想看看你今後如何收場!」

  蘇雲深深看他一眼:「武神捕便這麼肯定,我只是一個鄉下的瞎眼小童?」

  武神通怔了怔,鄉下來的瞎眼小童,真的能在一進城後便攪動朔方風雲嗎?真的能調動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縣
  的瓢把子嗎?

  別說鄉下來的小童,就算是朔方名義上的主人朔方侯,也沒有這麼大的能量!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蘇雲道:「回答這個問題之後,你便可以走了。」

  武神通精神大振,蘇雲雖然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但是卻給人一種莫大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他只在童慶雲、
  左松岩、朔方侯等人身上體會過!

  他甚至有一種如虎在側的感覺!

  與蘇雲同處一室越久,這種壓迫感便越強。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少年,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氣勢!

  「八月初七,八月初八,武神捕在哪裡?」蘇雲問道。

  武神通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這個問題只要回答得好,讓蘇雲滿意,他就可以活下來。但同樣的是,只要蘇雲不
  滿意,他便會被悄無聲息的「處理掉」!

  「八月初七,初八,我奉命趕往武原郡,擒拿盜匪胡飛兒,並不在說朔方,也沒有在天市垣,有武原郡通關文牒
  在,上使儘管去查。」

  武神通小心翼翼道:「我是在童帆案發生之後,奉童慶雲之命來天市垣。童帆並非是童家重要的人物,只是偏房
  的庶子,我不是去調查童帆死因,童帆的死還沒有必要驚動我。我是奉命去營救一條蛻變的毒虺,這個毒虺,被
  你們當地人稱為全村吃飯。」

  蘇雲眼角跳了跳,聲音有些嘶啞:「你是朔方堂堂的縣尉,童慶雲能調動你?而且,童家已經派出三人去天市垣
  ,他們三人打算在蛇澗捕捉全村吃飯,為何又要派你去救全村吃飯?」

  武神通苦澀一笑,道:「童家老神仙是東都的大官,位極人臣,童慶雲自然能調動我。至於童家捉拿全村吃飯,
  為何童家又派我去救全村吃飯,我也無從得知。童慶雲要我去辦此事,我用三天時間踩點,把四周的地理巡查一
  遍,這才動手。」

  他定了定神,道:「其實我踩不踩點都無所謂,自始至終童慶雲都在指點我的一舉一動。」

  「童慶雲……」蘇雲沉默下來。

  負山輦從一道雲橋駛出,進入另一道雲橋,車外的強者越來越多,擁著這輛車輦,浩浩蕩蕩,讓四周沒有誰的車
  輦膽敢近前。

  「你應該慶幸,你沒有進入葬龍陵,否則你便是人魔武神通。」

  蘇雲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去:「童慶雲讓你活著有用,我讓你活著也有用。」

  武神通心神大震,人魔武神通?蘇雲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

  他站起身來,正要離開,蘇雲不鹹不淡道:「五具屍體你帶走,我不會幫你處理。」

  武神通催動性靈神通,一道道鎖鏈射出,將樓內四具屍體捲起,又飛身出窗,將樓頂的那具屍體捲起,縱身一躍
  ,跳下車輦。

  他周身無數鎖鏈糾纏,化作一個大繭,將自己和屍體藏在繭中,銀色大繭呼嘯向底層世界墜去。

  武神通在跳出蘇雲車輦的那一刻,仰頭看去,只見蘇雲的負山輦四周,一個個身影鬼魅般閃動,來自各大州郡的
  瓢把子紛紛消失不見。

  他心中凜然:「這個少年,真是穩得可怕!對了,車伕,還有車伕!」

  負山輦中發生了這麼多事,車伕始終很沉穩的繼續趕路,絲毫不見驚慌,顯然這個車伕也並非是普通的車伕!

  武神通心中隱隱有些後怕,他與那五個差役鑽入車中,守株待兔,沒想到早就落入蘇雲的算計之中,成為送上門
  來的甕中之鱉!

  呼!

  他墜入朔方城的底層,突然鎖鏈如大蟒解開身軀般旋轉打開,待到武神通落地,那五具屍體已經被他以電光火石
  般的速度藏進朔方城的下水道裡。

  武神通匆匆離去。

  「是了,還有車伕。」

  負山輦中,蘇雲也醒悟過來:「車伕應該也是老瓢把子的人。左僕射安排得真是滴水不漏!」

  他心中讚嘆,看向窗外,適才有著長長的隊伍前前後後的拱衛負山輦,但現在已經看不到那些人。

  不過蘇雲知道,左松岩這位老瓢把子安排的人,一定還在跟著這輛車,守護著他的安危。

  這時,白月樓打個哈欠醒來,迷茫的東西張望一眼,吃驚道:「我怎麼睡著了?」

  「我適才以氣血修為壓制了你的氣血,讓你大腦缺血,暫時陷入昏迷。」

  蘇雲解釋道:「你昏睡多久,取決於我想讓你睡多久。聖公子,這就是你我境界上的差距。」

  白月樓心中一驚,失聲道:「我睡了多久?」

  「剛睡一小會兒。」

  蘇雲剛剛說完這話,負山攆停下,車伕的聲音傳來:「天方樓神仙居到了。」

  「到天方樓了?」

  白月樓失聲道:「天方樓距離學宮山門,有四十里地,我睡了四十里地?」

  蘇雲起身,走下車輦,白月樓慌忙跟上他,這時才注意到小樓裡居然有四灘血泊,心中不由駭然!

  他走下車,卻見那車伕拎著水桶,水桶邊掛著抹布,正在頂樓擦洗血跡!

  白月樓更加駭然:「我昏睡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雲走入天方樓的神仙居,通報之後,有侍女引領他們進入神仙居中。白月樓打量四周,不禁讚嘆連連。

  蘇雲問道:「公子是聖人弟子,沒有去過神仙居嗎?」

  白月樓笑道:「聖人所居之地極為簡樸,不如此地雅致。」

  裘水鏡所居住的神仙居宛如仙境,處處典雅,琴台,墨池,硯台,銅鶴燈台,蘊藏著很深的儒道文化,又有些地
  方帶著些許異域風情,顯然是裘水鏡自己佈置的。

  這片神仙居佔地二十餘畝,雖然是在天上,但卻如同地面一般,有山水流觴,曲徑通幽。

  當然,這裡遠遠比不上李竹仙家的神仙居奢華。

  李家的神仙居蘇雲也沒有去過,但僅聽花狐青丘月等人描述,便可以想像那裡是何等富麗堂皇。

  白月樓緊隨蘇雲的腳步,低聲道:「蘇兄,我昏睡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雲不答。

  白月樓又道:「既然你不說,那麼,可否給我一次對決的機會?」

  蘇雲無奈,道:「我這次出門是遇到修行上的難題,來請教難題的,不是來打人的。」

  白月樓饒是好脾氣,也不禁有些生氣:「蘇兄,你我較量一場,能浪費你多少時間?」

  蘇雲搖頭道:「我又不能打死你,和你較量便是耽擱我的時間。我不做虧本的買賣。」

  「我花錢買,行吧?」白月樓氣道。

  說話間,兩人來到花園中,只見裘水鏡教導一些士子領悟性靈神通,那些士子應該都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士子,其
  中有幾人還是蘇雲的熟人,他們同樣修煉了洪爐嬗變,卻在大考時被蘇雲淘汰出十錦繡圖。

  蘇雲四下打量,只見這些士子頭頂浮現出一個個奇妙的靈界,宛如夢境中的異世界,千奇百怪,那些士子的性靈
  ,正在這些靈界中修煉,觀想,創造自己的神通。

  有幾個士子已經快要凝練成性靈神通,資質很是不凡!

  蘇雲竟然還看到李竹仙和李牧歌的身影!

  裘水鏡站在一旁,時不時進入他們的靈界,指正他們修行上的錯誤。

  白月樓見狀,低聲道:「不愧是帝師,教士子果然厲害!」

  裘水鏡見到他們,向他們招手。

  蘇雲快步走過去,白月樓想要跟過去,卻發現自己距離兩人始終有十多丈遠,無法近身。

  裘水鏡走在前面,面色淡然,引領著蘇雲來到花園中的浮橋上,停步觀賞水中游魚,道:「雲,你來找我,是攢
  夠了錢嗎?」

  蘇雲搖頭道:「不是。而是我修行中遇到了難題,非先生不能解。」

  裘水鏡轉過臉看著他,越看越是欣賞,笑道:「你直到現在才遇到難題,著實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你在進入天
  道院後沒多久,便會前來找我。一塊青虹幣。」

  他伸出手來。

  蘇雲遲疑一下,取出十塊青虹幣放在他的手裡:「水鏡先生,弟子的這個問題,可能要貴一些。」

  裘水鏡哈哈一笑,把九塊青虹幣還給他,只收下一塊,淡然道:「在你眼中值十塊青虹幣的問題,在我眼中只值
  一塊青虹幣。」

  蘇雲露出欽佩之色,當即把自己參悟大一統功法修成十二神聖烙印,董醫師說會有損性命這些事情說了一番,道
  :「先生,我已經一統十二神聖,但如何再往前走,我便一無所知了。請先生教我。」

  裘水鏡神色呆滯,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深深看他一眼:「把剛才那九塊青虹幣拿來。」

  蘇雲取出青虹幣。

  裘水鏡拿過來放在自己兜裡,問道:「還有嗎?」

  蘇雲翻找錢袋:「我這裡還有三塊……」

  裘水鏡把剩下三塊也拿了去,想了想,道:「還有嗎?」

  蘇雲遲疑一下:「先生稍候。」

  他轉身來到白月樓面前,道:「聖公子,我打你一頓……嗯,較量一場,你能給我多少錢?」


  第0114章 拜師水鏡

  白月樓見他終於願意與自己切磋,不由大喜,慌忙在身上翻找,找到三塊青虹幣和幾十枚五銖錢。

  蘇雲接過來,把五銖錢還給他:「今日我還有事,不能與你較量。你擇一個良辰吉日,你我一決雌雄!」

  白月樓喜不自勝,長揖到地道:「你我對決,自當慎重對待。」

  蘇雲帶著三塊青虹幣返回裘水鏡身邊,裘水鏡收了錢,道:「馬馬虎虎夠了。天道院文淵閣裡的藏書,你從一樓
  看到七樓,每樓看一百冊,看完七百冊書,你的問題迎刃而解。」

  蘇雲怔然:「這麼簡單?」

  「說起來簡單,實則很難。」

  裘水鏡看著池水中的游魚,道:「格物同樣的東西,同一個人,不同的眼界,不同的修為,不同的心境,得到的
  感悟不同。學的越多,領悟越多,方能格物更多。你的大一統功法並不完美,是因為格物時重點不在於物,而在
  於你,你就是盛水的杯子,你有多大肚量,才能裝多少水。」

  蘇雲呆了呆:「這就是器蘊?」

  他終於領悟何謂蘊靈境界的器蘊為何物!

  器蘊中的器,其實就是靈士自己,既是心胸,也是積累,更是底蘊!

  器蘊是可以一點一點的壯大的,可以成長,讓自己容納更多!

  蘇雲殺童軒的那天晚上,童軒也說過器蘊,但童軒沒有講出來的東西,沒有領悟的東西,也被裘水鏡簡簡單單的
  講了出來!

  「我收你這麼多青虹幣,卻只講簡簡單單幾句,你肯定不服,說我獅子大開口。」

  裘水鏡微笑道:「你施展出你的大一統功法,我再指點你蘊靈境界如何修煉。」

  蘇雲精神大振,立刻催動洪爐嬗變,頓時天地元氣滾滾而來,在他身後形成十二神聖若有若無的虛影!

  裘水鏡看著這十二神聖的虛影,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突然放聲大笑。

  他的聲音嘹亮卻不震耳,聲音渾厚而溫潤,可以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他心中的無限喜悅。

  那是一種思道盼道而後見道的喜悅,是自己的道得到了驗證後的喜悅!

  久久,他的笑聲才徐徐停下。

  「你在天道院中是否遇到一個病少年?」裘水鏡問道。

  蘇雲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弟平!」

  「不錯,就是帝平。他引誘你去看朝天闕類的功法,因為他知道,我也在朔方。」

  裘水鏡微微一笑:「他一直心有不甘。他想要長生,想要搾乾我的才智助他長生!但他又極度厭煩我,不想再看
  到我。所以,他借你的手,來讓我替他完善大一統功法!因此,他引誘你去看朝天闕功法!」

  蘇雲對他們之間的恩怨一無所知,只能靜靜聽著。

  裘水鏡冷笑道:「他是我教過的最妖孽的弟子,也是最自負的弟子,自負到不可一世的程度!蘇雲,我可以傳授
  你真正的洪爐嬗變,但是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真正的洪爐嬗變?」

  蘇雲心頭一跳,難道他現在修煉的並非是真正的洪爐嬗變?

  他定了定神,躬身道:「先生吩咐。」

  「擊敗帝平!」

  裘水鏡一字一句道:「把他的驕傲,給我踩在腳下,再擰一擰,擰得稀碎!你,能辦得到嗎?」

  蘇雲想了想,試探道:「那麼我今後來請教先生,先生還收錢嗎?」

  裘水鏡目光閃動:「你答應下來,便如帝平一般,是我親傳弟子,我不收你錢。」

  「這事好辦。」

  蘇雲內心悠然而平靜:「老師,這種事情交給我便是,打師兄我是行家裡手。」

  裘水鏡轉身看著他:「你不怕帝平?」

  蘇雲迎著裘水鏡的目光:「為何要怕?」

  裘水鏡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隱藏在他眼神中的狂野,打破一切束縛的野性,天王老子也無法讓他屈服的野性!

  「雲,還記得我教你洪爐嬗變的嗎?」

  裘水鏡脫下鞋子放在一旁,把腳放進池水裡,道:「洪爐嬗變,造化為工,以自身為天地,內蘊洪爐,激發造化
  潛能,煉陰陽以為碳火,煉體內天地萬物以為銅。」

  他低頭看著游魚游來,啃著自己的腳,悠然道:「你有沒有想過,靈界也是一方天地,也可以為洪爐?」

  蘇雲也脫下鞋子,剛剛把腳放在水池裡,聞言不由心神大震。

  靈界為天地,演化洪爐?

  「靈界就是一方奇妙的天地,自然也可以化作洪爐一座。所謂蘊靈,便是在這座靈界洪爐之中蘊養壯大你的性靈
  ,以及你的性靈神通,完成嬗變。」

  裘水鏡看著池中魚兒,目光閃動:「你的性靈也是一個整體,性靈的體內是否也有一方天地?是否也可以當做洪
  爐一座,修煉洪爐嬗變?」

  蘇雲腦中轟然,突然醒悟過來:「那麼修煉性靈體內的一方天地,便是元動境界?」

  裘水鏡道:「靈士修煉,由外而內,修煉到元動境界,元氣便會化作丹元。你距離這個境界還遠。」

  蘇雲只覺有魚在啃自己的腳,於是動了動腳趾把魚兒驚走,思索道:「老師先前說過,不同的境界,有著不同的
  功法,為何洪爐嬗變可以運用到其他境界之中?」

  裘水鏡目光深邃,回頭瞥了白月樓一眼:「朔方聖人想開創一門功法一體的功法,他想藉此成聖,他的功法功就
  是法,法就是功。但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開創出一種大一統功法,可以運用到各個境界之中。它不需要什麼
  功,所有的功法拿來便能用。」

  蘇雲聽到他言語中的較量意味,顯然裘水鏡對朔方聖人頗為不服,多半是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

  不過裘水鏡所說的洪爐嬗變不需要功,其他功法拿來便可以用,這倒印證了「弟平」的話。

  「弟平曾經說,水鏡先生開創洪爐嬗變之後,因為這門大一統功法死了許多天道院士子,他叫停了試驗,隨便選
  了鱷龍吟作為洪爐嬗變的配套武學。」蘇雲心道。

  裘水鏡道:「所以我的洪爐嬗變,直接拿來鱷龍吟便可以用,拿來朝天闕的功法也可以用,拿來朔方聖人的日月
  疊壁還是可以用。」

  他自負萬分,與蘇雲印象中的「弟平」一樣自負,道:「洪爐嬗變並非是完整的大一統功法。完整的大一統功法
  ,需要加上朝天闕的功法,第一步,便需要十二種朝天闕功法。但是僅僅這一步卻難倒了所有人,直到你的出現
  。」

  他看著蘇雲,目光中充滿了期許:「七年前,有人奪走八面朝天闕,但那人並無我的洪爐嬗變後續功法。而你不
  一樣,你不僅擁有八面朝天闕的烙印,你還可以學會我的洪爐嬗變!」

  他以元氣封印四周,講解蘊靈境界的洪爐嬗變心法,在別人看來他在張口說話,但是卻聽不到說的是什麼,但蘇
  雲卻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裘水鏡講解得極為細緻,洪爐嬗變的蘊靈境界心法,與築基境界的心法相比,改變不大,最大的改變是牽引天地
  靈氣的途徑有了改變,需要將天地靈氣拉入靈界之中煉化。

  「蘊靈境界的洪爐嬗變,分為內爐,外爐。外爐是你的身軀,內爐是你的靈界,煉成內爐,外爐是關鍵,需要種
  火。」

  裘水鏡把蘊靈境界的心法境界一遍,道:「用外爐煉就火種,至關重要。煉就火種,需要十二神聖,你已經修成
  了。你鞏固一下,便可以煉就火種。等到你煉就火種,種火靈界,將靈界化作洪爐,我再教你下一步如何修煉。
  」

  蘇雲稱是,道:「老師,我此來還有一件事。」

  他從袖兜裡取出花狐在葬龍陵尋到的那本古書,交給裘水鏡,裘水鏡坐下來,翻閱幾頁面色漸漸凝重。

  蘇雲等到他看完,這才從一百五十年前的雪災說起,說到《真龍十六篇》,說到林、周、陸、文、田、武、童七
  大世家的起源,又說到自己正在查的幾個案子。

  裘水鏡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蘇雲抖了抖腳上的水,道:「我入學大考的時候,遇到人魔梧桐,她告訴我她也在佈局,等待領隊學長出現,暴
  露馬腳。但是,她並沒有等到領隊學長。」

  裘水鏡道:「我與左松岩也在等待幕後黑手出現,但我們只等到了武神通。」

  蘇雲站起身來,試探道:「那麼老師,有沒有可能大考只是一個局?」

  裘水鏡挑了挑眉毛:「說下去。」

  蘇雲繼續道:「這次大考,老師和左僕射等待放出人魔的黑手自我暴露,人魔梧桐也在等待領隊學長暴露。但其
  實這一切都在領隊學長的意料之中,他與七大世家是一體。」

  「文家,九原學宮文僕射文立芳;田家,陌下學宮田僕射田無忌;童家,朔方學宮童僕射童慶雲。林家掌握朔方
  內政,武家武神通是縣尉,隨時可以把敵人抓起來。周陸兩家我不瞭解,暫且不說。」

  蘇雲目光閃動,道:「入學大考,人魔作亂,掀起的動靜太大,然而人魔梧桐根本沒有出手,僅憑全村吃飯掀不
  起那麼大的動靜。我懷疑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而推波助瀾之人的目的,是否就是引出老師,引出左僕射,引出
  朔方侯,甚至引出朔方的聖人?」

  裘水鏡站起身來,眉頭緊鎖。

  蘇雲說出自己的推斷:「做出這一切的,其實就是童慶雲為首的七大世家。他們在引蛇出洞,他們想看一看,自
  己的敵人到底是誰。」

  裘水鏡嘆了口氣,道:「你已經查得這麼深了嗎?」

  蘇雲笑道:「請老師指教。」

  裘水鏡目光複雜的看著他,過了片刻,道:「雲,你不是真正的欽差,查這麼多,有什麼用?」

  蘇雲呆了呆。

  「你能告訴皇帝嗎?你能剷除七大世家嗎?你能阻止他們繼續魚肉百姓,還是能將他們繩之於法?又或者你能替
  天行道?」

  裘水鏡搖頭道:「你在這上面用功太多了,但是你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老師,你認識欽差啊!」

  蘇雲茫然:「你可以讓欽差告訴皇帝……」

  「你與左松岩一樣單純、天真!」

  裘水鏡有些生氣,訓斥道:「皇帝擔心的從來不是貪贓枉法,從來不是草菅人命,皇帝擔心的是造反!造反啊!
  他派來欽差,不是查七大世家,不是查人魔,而是查左松岩,查朔方聖人,查我,查八面朝天闕!」

  蘇雲呆在當場。

  裘水鏡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搖頭:「這就是我回到朔方之後,也不願與左松岩故友相逢的原因!嘿嘿,這就是
  皇權……」

  蘇雲沉默良久,道:「老師,我答應了左僕射,絕不辜負朔方父老。」

  裘水鏡也沉默下來,過了良久方才不疾不徐道:「打敗帝平,我讓你成為皇帝的欽差。」

  他一字一句道:「給我狠狠的揍他,讓他嘗到挫敗和羞辱!」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2:01:47

  第0115章 朔方一布衣

  蘇雲心中鬥志騰騰而起,他並非天道院的士子,而是憑藉一塊撿來的天道令,混入天道院求學。

  但是現在,他卻生出一股鬥志,與真正的天道院士子一決高下,打敗弟平!

  蘇雲躬身:「老師,我先回去參悟蘊靈境界的功法,若是遇到不懂之處,再來請教老師。」

  裘水鏡似笑非笑道:「你不留在這裡學習?你看看外面那些士子,他們並非我的弟子,而是花錢請我指點他們修
  行,他們留在這裡的時間比你這個弟子還要長。」

  蘇雲正色道:「我拜師,是因為我學問不夠,經驗不足,在訣竅處需要老師指點一二。我若是處處需要老師指點
  ,老師也不會收我為弟子。」

  裘水鏡哈哈大笑,揮了揮手。

  蘇雲離去,白月樓連忙跟上,叫道:「蘇士子等等我!」

  突然,裘水鏡的聲音傳來:「白月樓,你不在我這裡求學嗎?」

  白月樓又驚又喜,連忙停步,躬身道:「我師經常提到太常,小樓若是能得到太常指點,不甚榮幸!」

  裘水鏡驚訝道:「朔方聖人也知道裘某?」

  白月樓恭謹道:「我師說裘太常非凡人,有大遠見,可惜大帝非明君,不能重用裘太常。」

  裘水鏡默默點頭,微笑道:「你可以來我這裡聽講,我指點你修行。」

  他意味深長道:「僅憑朔方聖人傳授你的功法,是無法打敗蘇雲的。你帶錢了嗎?」

  白月樓羞愧不已:「我身上僅存的一點錢都被蘇士子要走了,還剩下幾十個五銖錢……」

  裘水鏡笑道:「給我一枚,當做你的學費。」

  蘇雲來到天方樓神仙居外,正要上車,卻見另一輛負山輦駛來,在神仙居門前停下。

  一襲紅衣勝火,撲面而來,蘇雲揚起手,紅紗拂面而過,這時看到負山輦的車門出一隻纖纖玉足輕輕探出,五根
  腳趾像是白玉雕琢,相互依偎,靠在一起,輕輕落在車梯上。

  紅紗流動,遮住蘇雲的視線。

  待到紅紗從他眼前流走,少女梧桐已經走下負山輦,向身後的黑衣男子道:「叔傲,你送上拜帖,我與蘇郎小敘
  片刻。」

  焦叔傲稱是,走入神仙居。

  「女魔頭又想搞什麼?難道想誘惑水鏡先生?」蘇雲心中納悶。

  少女梧桐赤足款款走來,姿態婀娜,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笑吟吟道:「小女子家境頗豐,因此想延請水鏡先生為
  私學先生,並非想誘惑先生。」

  蘇雲愕然。

  人魔來找裘水鏡求學,難道就不怕裘水鏡把她降妖除魔了?

  「見到蘇士子,人家心裡也是開心得很。」

  少女梧桐湊上前來,輕笑道:「人家上次敗於你手,差點被你開膛破肚,於是痛定思痛,勤修苦練。天可憐見,
  人家終於修成了蘊靈!」

  蘇雲報以微笑,以表善意:「梧桐士子修煉速度真快!恭喜,恭喜!」

  「可不是嗎?」

  少女梧桐欣喜萬分,來到他身邊,雙臂輕揚勾著他的脖子,吃吃笑道:「人家總是擔心蘇士子那一劍,每每想起
  都是夜不能寐,噩夢連連。好在這幾日朔方城夠亂,人心惶惶,先有劫灰城之亂,後有雷擊谷動盪,就在剛才人
  家來這裡的路上,又有一場血腥搏殺。」

  她氣吐芝蘭,掛在蘇雲胸前羞怯道:「人家感應到朔方城中的魔性在悄悄滋長,越來越恐怖,越來越強大,心中
  不甚歡喜。」

  蘇雲催動氣血,眼前的少女梧桐突然像是一朵紅霞消散,無影無蹤,而真正的少女梧桐則還在原地,未曾動彈,
  更不曾對他有任何溫存舉動。

  「蘇郎的本事越發高了。」

  突然,紅衣少女出現在蘇雲的眼中,在天門鎮的烙印中行走,抬頭仰望仙劍,悠然道:「蘇郎啊!蘇郎!你說妾
  身修煉到蘊靈境界之後,能否擋住你這一劍?」

  蘇雲正要將她趕出去,突然少女梧桐難得正色道:「你感受到朔方城的魔性了嗎?」

  蘇雲不解,搖頭道:「我又不是人魔,怎麼可能感受到人心中的魔性?」

  少女梧桐仔細觀察他,突然噗嗤笑道:「別這麼肯定。你只是並非純種的人魔,感受不到那澎湃滋生的魔性而已
  。但我感受到了。我看到了未來,看到朔方城在醞釀著一場莫大的災變,一場讓人心動盪的災變!」

  「純種的人魔?」

  蘇雲愈發茫然,不知道人魔在胡思亂想什麼。人魔還有純不純種之說?

  「沒錯。像我是死後依附他人的身上,化作的人魔是純種人魔。倘若是死後依附在自己的屍體上不離去,那便不
  是純種的人魔。」

  少女梧桐的紅衣飄蕩,漸漸籠罩半個天門鎮,悠悠道:「而你就是這樣的半魔。你血統比我低,注定要臣服於我
  ,聽我調遣。」

  蘇雲失笑,試探道:「妳適才說朔方城的魔性滋長,有一場災變在即,可有證據?」

  「我感受到魔性在城中滋長,這魔性意味著有人像童慶羅一樣,正在沉淪化作魔頭,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
  人!」

  少女梧桐來到一面朝天闕的烙印下,仰頭仰望烙印,道:「朔方的魔性愈演愈烈,如同點燃地底劫灰城一般,業
  火熊熊,有讓整個朔方陷入火海的趨勢。但是讓我拿出證據,我拿不出。」

  蘇雲冷哼一聲,催動氣血,將她趕走,免得她看清朝天闕上的內容。

  他視線恢復,卻見少女梧桐已經走入神仙居中,聲音傳來:「蘇郎,你的作為不過是揚湯止沸,讓這場災變推遲
  幾天而已。你擋不了人心中的魔,你我的賭約,你注定要輸。」

  她轉過臉來,向蘇雲嫣然一笑。

  蘇雲頓時只覺自己像是孤身立於天地的中心,紅衣勝火,紅紗穿插交錯,圍繞自己飄蕩。

  漫天紅火,忽然從蘇雲頭頂掠過,少女梧桐的聲音漸遠:「蘇郎,過年後我會尋你,挑戰你,挑戰那一劍!」

  「想挑戰我?」

  少女梧桐已經進入神仙居中,突然腦海中傳來蘇雲的聲音,讓這女子不由嚇了一跳。

  只見蘇雲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迎面邁步,向她走來。

  少女梧桐心頭劇烈跳動一下,卻見蘇雲像是夢魘一般走來,距離她越近便越是龐大,最終化作一尊頂天立地需要
  她仰望的巨人!

  「想挑戰我也不是不可以,一次三塊青虹幣!」

  蘇雲的身影突然散去,消失無蹤。

  少女梧桐呆了呆,低聲笑道:「學的這麼快?不愧是半人魔,你注定要成為我的追隨者。」

  剛才的蘇雲,只是真正的蘇雲以強大的氣血給她造成的幻象,實際上蘇雲並沒有在神仙居中。

  先前,少女梧桐以自身氣血給蘇雲造成各種幻象,蘇雲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負山輦上,蘇雲收回氣血,鬆了口氣,心道:「我修煉大一統功法之後,總算可以與人魔梧桐蹬蹬腿了。不過,
  水鏡先生為何沒有趕走她?」

  他面色古怪,裘水鏡非但沒有趕走梧桐,反而讓她進入神仙居,分明是說梧桐交了錢之後便可以去聽講!

  「老師這麼缺錢嗎?」

  蘇雲眨眨眼睛,心道:「收了白月樓倒也罷了,連人魔也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負山輦行駛到下一棟樓宇的交叉路口,一位老者攔車,笑道:「老朽打算去文昌學宮,是否順路?」

  蘇雲推開車窗看去,只見那老者一身黑色布衣,洗得很是乾淨,花白的頭髮也梳得根根整齊紋絲不亂。

  蘇雲讓車伕停車,那老者精神抖擻,幾步上車,笑道:「勞駕。」說罷在蘇雲對面坐下。

  蘇雲再度打量這老者,只見指甲剪得很是整齊,鬍鬚也經過靜心梳理,下巴上的鬍鬚還用一根細小的灰色繩子繫
  了起來,免得散亂。

  他頭上有一根桃木簪子,不知用了多久,被磨得油光錚亮,卻又樸實得沒有其他花俏顏色。

  他的衣著服飾,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那老者向他微微一笑,看向窗外。

  車輦再度啟程。

  「那邊的樓宇便是周家的樓。周家是做靈器起家的,善於造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各種靈器。戰爭時期,周家造攻
  城利器。」

  那老者看向遠處的樓宇,笑道:「周家的樓,最頂層的神仙居中放著一座弩車,叫做落日神弩,是一件靈兵,需
  要兩位天象境界的大高手才能給弩車上弦。」

  蘇雲心中微動,向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一片樓宇群落,其中有極為奢華的神仙居,只是不知道周家的弩車放在哪
   一棟神仙居中。

  「落日神弩上的弩箭,長五丈六,一支箭,需要用五千青虹幣才能煉出來,而且這是材料錢,不是工錢。」

  那老者如數家珍,道:「倘若計算造弩箭花費的人工,祭煉工本,劫灰熔爐等等,一支箭八千青虹幣是最少的了
  。即便是周家這樣的大世家,也造不出多少根弩箭來。而此刻,」

  他微微一笑,道:「周家的家主正拉開弩車,上了旋璣,旋璣像是北斗星勺,他握住旋璣,隨時準備射擊。而他
  旁邊,有周家諸多強者,其中一半人將自身丹元注入弩箭之中,另一半人將自身煉就的丹元,注入落日神弩中。
  」

  蘇雲面色凝重,道:「老丈,莫非周家的弩車,此刻正指向這裡?」

  那老者滿面笑容,點了點頭。

  蘇雲眼珠子亂轉,這老者到底是誰,為何會攔車上車,告訴他這些事?

  「老丈知道老瓢把子嗎?」蘇雲試探道。

  那老者笑道:「自然知道。小哥請往那棟樓看。」

  蘇雲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另一棟樓宇群落,耳邊傳來那老者的聲音:「那邊的樓宇是林家的樓。林家有官職,也有
  產業。當官的講究雅,林家家主是大儒,比較尚古,他此刻在焚香彈琴。你聽。」

  蘇雲傾聽,卻什麼也沒有聽到。

  那老者卻彷彿陶醉其中,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有著奇特的音律,笑道:「他此刻一身白袍,更勝柳絮飄雪,彈奏
  的是將軍令,用的是七絃琴,聲音古拙。這首曲子好啊,彈到最猛烈時,殺伐頓起,便要殺人,便要人頭落地!
  」

  他不再敲桌面,而是豎起一根指頭,道:「這道橋,會被一根琴絲切開,背負著小樓的負山攆會裂成兩半,車上
  的人也是如此。琴聲,天然帶有殺氣,林家的家主,殺氣更濃!」

  蘇雲面色凝重,目光落在那幾棟樓宇的神仙居中。

  他對面的老者又道:「你再看那邊的樓宇群落,距離此地二十里。此時,文家家主文立芳已經沐浴更衣,將九原
  學宮的鎮宮之寶大荒銅鏡祭起。這鏡光打出二十里地,將這輛車焚化成灰,不在話下。」

  「你再看看那邊。那裡有武家的家主此刻也在催動鎮族之寶,隨時取你性命。」

  「那邊樓宇的神仙居之中陸家的家主陸文定正站在窗邊,他被稱作神眼陸,三隻神眼可上看九天下視九泉。此刻
  ,他正盯著這裡。我的臉往車窗邊探一探,他便會看到我的面孔。」

  那老者把臉湊到車窗邊,笑道:「然後,陸家的神眼陸便會叫停此次行動。」

  陸家神仙居中,陸家家主陸文定眉心中一輪豎眼張開,眼中神光四射,正隔著幾十里看向雲橋上蘇雲所在的負山
  攆!

  此時,那老者正把臉探到窗戶邊,與蘇雲說笑。

  陸文定臉色大變,厲聲道:「收手!立刻告知所有人收手!」


  第0116章 朔方聖人

  陸家的神仙居上空,突然有煙花炸開,一團團煙花衝上雲霄,這時正是青天白日,煙花的顏色並不明亮。

  現在是過年前夕,處處都有炮竹聲,因此陸家放煙花也並不奇怪。

  但周家的樓宇中,周家家主遙遙望見那煙花,卻是臉色陡變,急忙喝道:「散去神通!」

  他的身後,一位位周家的大高手紛紛收回自己的丹元和神通,各自驚疑不定。

  落日神弩散發出的驚人悸動在緩緩平息,弩箭適才無比明亮,此刻也在慢慢的變得黯淡下來。單單是催動落日神
  弩,對周家的高手來說都相當於惡戰一場,無比疲憊。

  周家家主卻突然叫停,讓在場眾人大惑不解。

  另一邊,九原學宮僕射文立芳見到空中的煙花,也立刻抽回自己的元氣,她的身後,分裂為前後數十面的大荒銅
  鏡也自重疊,恢復成一個整體。

  文立芳驚疑不定,拂袖起身,快步來到窗戶邊,遙望雲橋方向,低聲道:「那個老傢伙,終於坐不住了?這倒是
  出乎我的意料!」

  林家神仙居中,林家家主林致遠一襲白衣勝雪,焚香彈琴,一曲將軍令正要彈到慷慨激昂殺伐四起之時,突然注
  意到煙花,不由臉色大變,急忙雙手伏在琴弦上,將即將爆發的神通硬生生壓制下來。

  林致遠悶哼一聲,被震得氣血翻騰。

  同一時間,武家、童家、田家也各自偃旗息鼓,沒有了動靜。

  這些世家的主宰,幾乎是同一時間來到窗邊遙望雲橋,心中同時升起相同的念頭。

  「那人,終是來了!」

  ……

  負山輦一樓,蘇雲注意到那一道道衝上天空的煙花,煙花響後,一切再無動靜。

  他等待片刻,城中並沒有多餘的異象發生,對於朔方城來說,這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一天。蘇雲望向那些世家
  的方向,也沒有看出任何端倪。

  他收回目光,好奇的看著那個其貌不揚的老者,小心翼翼道:「敢問前輩到底是何人?」

  那老者雙手放在桌上,看著自己的手掌。

  蘇雲心頭微震,他已經有了答案:「白月樓也在我面前做出過相同的動作!」

  他雖然一向是睜眼瞎的神態,但是該觀察的細節他從未落下。白月樓有這個小小的習慣,不過以蘇雲對白月樓的
  瞭解,他的這個習慣應該是學習其他人得來的。

  「我姓薛,名青府。」

  那老者微笑道:「僅憑老瓢把子麾下的勢力,無法阻止七大世家的反撲,因此必須老瓢把子和裘太常親自出手。
  但即便老瓢把子和裘太常親自出手,也難保死傷慘重,所以為表誠意,也為了讓這個年好過一些,我選擇露面。
  」

  蘇雲心神震動,長長吸了口氣,起身持晚輩禮:「士子蘇雲,拜見朔方聖人!」

  「不必多禮。」

  那老者正是朔方聖人,笑道:「請坐。裘太常和老瓢把子知道你有難,也知道七大世家必然會趁此機會逼他們二
  人出手,否則便要捨棄你。我若是不出面,恐怕便會少了三個盟友。」

  他短短兩句話,陳述利弊,將自己的出面搭救蘇雲的原因說的一清二楚,打消蘇雲心頭的一切疑慮。

  那老者繼續道:「裘太常也是個明白人,讓我的弟子進入他的道場。白月樓只要進入他的神仙居,便是對我表明
  他的態度,他可以容我,可以與我合作。因此我也借花獻佛,主動來見你。」

  蘇雲不禁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與這個老者說話,你永遠也不必詢問,他彷彿能提前知道你的心意,回答你的問題
  。

  朔方聖人,就是這樣一個奇妙的人。

  朔方聖人薛青府道:「人魔之亂,讓他和老瓢把子猜忌我,懷疑我,但等到士子探明雷擊谷案之後,以他們二人
  的智慧便知道從人魔案開始,這便是一個針對我們三人的局。」

  蘇雲電光火石間想出關鍵,立刻道:「我明白了!人魔案,七大世家的目的,並非是真的要製造殺戮,而是要借
  人魔來引出十錦繡圖主人,引出裘水鏡,引出朔方聖人。他們借你們彼此之間的猜忌和懷疑,讓你們自相殘殺,
  三敗俱傷!」

  薛青府面帶笑容,道:「人魔案,關鍵點不在於人魔,而是在入學大考時。大考時,他們故意讓你們懷疑我,懷
  疑是我釋放出人魔,禍亂眾生,奪取聲望。事實上,裘太常和老瓢把子的確懷疑了我。」

  蘇雲激動得站起身來,在車廂裡走來走去,道:「那晚很亂,城中到處都是妖魔鬼怪,連我也遭到伏殺。倘若聖
  人出現,若是被有心人引誘,說不定便會與水鏡先生他們發生衝突。」

  薛青府微笑道:「所以我一整晚沒有動手。被人譽為聖人,有責任在,必須要出手的,但是我不能出手。」

  蘇雲深以為然。

  「與你說話太舒服了。」

  薛青府笑道:「小樓便沒有你這麼機靈,我有時候不得不要多解釋幾句。但是與你說話,我很放鬆。」

  蘇雲深有同感,道:「大概,聰明人之間說話都是如此。」

  薛青府道:「我此來還有第二個目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蘇雲目光閃動,道:「水鏡先生把聖公子留在神仙居,肯定是指點他修行,他通過這個舉動向聖人表明,他願意
  與聖人聯手。聖人登上我的車,為了表示不佔他便宜,也會指點我的修行。」

  薛青府怔怔出神,突然嘆了口氣:「若是你是我徒弟就好了。可惜,當年我撿來的小孩是小樓。他很多地方都不
  如你,唯一比你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惹事的能力也不如你。這是最值得慶幸的事。」

  蘇雲悻悻不語。

  「不過你猜得並不完全對。」

  薛青府笑道:「我還裘太常的人情是理所當然,並非是目的。我的目的是,我想弄清楚第二波調查你的勢力,到
  底是誰。」

  「第二股勢力?」

  蘇雲怔住了,他突然想起來他屁股受傷的那天晚上,他人趴在藥材鋪的病床上,外面發生了兩場戰鬥,一場是閒
  雲道人對陣武神通,另一場是董醫師對陣老無人區的育天將!

  育天將的大手被董醫師斬斷,佔據了半個街道,給他的印象很深!

  「難道調查我的第二股勢力,是來自天市垣的老無人區?」他心中暗道。

  薛青府道:「我曾經隻身闖入老無人區,與那裡的妖魔和神聖有過交手和交易,按理來說他們不會入侵朔方。而
  他們偏偏做了,而且還來調查你。所以我的第二個目的便是……」

  他看著蘇雲,面帶笑容,露出鼓勵之色。

  蘇雲只得順著他的意思,道:「聖人的第二個目的,便是帶著我一起去天市垣老無人區。不過,老瓢把子不會允
  許你帶著我去老無人區。他對聖人並不放心。」

  薛青府悠然道:「由不得他了。蘇士子上車時與人魔相互調笑,大抵是沒有去關注車伕有沒有換人吧?」

  蘇雲怔了怔,急忙向車廂盡頭的小窗走去。

  他打開車窗,看到了周伯。

  那個初次見面便對狐不平下狠手的周伯!

  蘇雲關上車窗,回到座位上,道:「聖人必然會保證我的安全。」

  薛青府笑道:「我不敢保證。」

  蘇雲心頭一突。

  薛青府笑道:「我們先去朔方城驛站,從朔方城驛站乘車前往天市垣。時間尚早,蘇士子努力修行,說不定到了
  天市垣老無人區還有惡戰。」

  蘇雲悶哼一聲,心道:「這是我來到城裡的第七天,我已經辦了三場大案,難道今天也不得休息,要去辦第四場
  大案?」

  文昌學宮,文昌殿。

  「鏽城單孤城,見過老瓢把子!」

  蘇雲負山輦的車伕此時已經來到了文昌學宮,向左松岩躬身道:「我遇到聖人,說後面會有童慶羅那樣的存在出
  手,讓我提前回來。」

  左松岩臉色微變:「那老傢伙也打算出手了?不過他的臉面大,名聲響,說不定不用出手,便可以擺平此事。」

  他吐出一口濁氣,笑道:「有朔方聖人在,我高枕無憂了,無需擔心那小子再四處流竄作案……嗯,查案。」

  車伕單孤城道:「聖人曾經提了一句,他要借上使幾天去探訪老無人區,還請老瓢把子無需擔心。」

  左松岩臉色大變,走來走去,憂心忡忡:「但願不要再惹出什麼事來,老瓢把子他兜不住了……」

  負山輦中,蘇雲靜靜地坐在那裡,對身邊的聖人視而不見,仔細感悟洪爐嬗變蘊靈境界心法。

  裘水鏡所開創的洪爐嬗變的確博大精深,蘊藏著不可思議的奧妙,最為奇特的便是用火種在靈界種火,點燃靈界
  洪爐!

  他從未想過,裘水鏡居然可以用這種辦法,把兩個毫不相干的境界聯繫起來!

  因為從這兩個境界所要修煉的東西來看,的確找不到任何聯繫。

  築基境界修煉的是武學,是身體,提升元氣。而蘊靈境界卻是修煉神通,修煉性靈。

  裘水鏡偉大的地方在於,他找到了兩個境界的聯繫,通過一種功法,將這兩個境界連在一起,不再相互割裂!

  過了良久,蘇雲方才緩緩催動洪爐嬗變,十二神聖天地元氣頓時湧來,在他身後浮現出十二神聖的虛影。

  與此同時,他的體內洪爐的爐壁上,應龍、開明、檮杌、饕餮等十二神聖的烙印浮現出來,在爐壁上奔走跳躍玩
  耍,形態不一。

  漸漸地,烙印從爐壁上飛出,向爐中匯聚。

  他的氣血如同燃燒的爐火,不斷向十二神聖湧去,與這十二種烙印融合!

  那十二神聖烙印也越來越近,然而始終無法像裘水鏡的傳授給他的功法所說的那樣,融合在一起化作火種。

  裘水鏡儘管是開創者,但他自己也未曾修煉過這種功法。

  洪爐嬗變種火靈界的火種,按照這種方法是否真的能夠煉成,他只是做出了這種推測,覺得這樣煉最有可能煉成
  。

  而現在蘇雲卻發現,自己陷入騎虎難下的境地,他的氣血幾乎已經全部調動,但是依舊無法讓十二神聖烙印融合
  化作火種!

  相反,融合了這麼多氣血的烙印,反而有爆炸開來的趨勢!

  蘇雲面色凝重,徐徐放鬆下來,十二神聖的烙印慢慢分開,他不敢放鬆得太快,如果太快,體內洪爐恐怕都會被
  撐得爆開!

  「裘太常教你的?」對面的聖人薛青府笑問道。

  蘇雲把氣血散開,這才點了點頭。

  薛青府微微一笑,道:「是比我高明了那麼一點,但也有著很大的漏洞,沒有比我高明多少。」

  蘇雲聽出他話中另一層意思,試探道:「聖人與水鏡先生有過節?」

  「不算過節。」

  薛青府道:「大帝繼位時,裘太常說我弄權,把持朝政,於是大帝便把我革職,攆回朔方。」

  蘇雲遲疑一下,問道:「那麼,聖人弄權了嗎?」

  「弄了。」

  薛青府很爽快的笑道:「大帝年紀輕輕,便表現出一代昏君的特質,我不得不把持朝政。」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2:15:18

  第0117章 靈界種火

  蘇雲總算弄明白裘水鏡與薛青府恩怨的起源,心道:「水鏡先生扳倒了薛聖人之後,慢慢的也身居高位,成為帝
  師裘太常。但他政見激進,不被大帝所喜,後來也落得與薛聖人一樣的下場,被攆回朔方。」

  裘水鏡與薛青府都是朔方人,也都是失意人,但他們卻不對付,裘水鏡至今還認為薛青府試圖掌握朝廷大權,意
  圖篡位,因此對他屢有猜忌。

  負山輦在朔方驛站前停頓下來,周伯前去買票,過了片刻,蘇雲與薛青府登上前往塞外羊城的燭龍輦。

  陸地燭龍長鳴,腿腳邁開,向城外奔去。

  現在臨近過年,不少人帶著行李物品返回鄉下,蘇雲與薛青府乘坐的車廂裡也到處都是人,兩人被擠得像是兩條
  鹹魚,貼在窗戶邊。

  蘇雲渾然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和朔方聖人一起擠在返鄉的人群中,對面的朔方聖人被擠得臉貼在窗戶上,手撐
  著窗台,給他一種荒誕又親近的感覺。

  「我適才見你功法試圖點燃火種,但有些騎虎難下!」

  薛青府薛聖人大聲對他喊道:「這說明,功法上有些不完美的地方!」

  車廂裡人多,而且吵雜,蘇雲也只得把頭湊過去,這才聽清他的話,大聲道:「水鏡先生說我修為不夠,所以無
  法點燃火種,要我再修煉一段時間!」

  「他學問不夠!」

  薛青府大著嗓門道:「我在天道院有弟子,把他開創的洪爐嬗變給我看了,的確很好,但在陰陽嬗變上學問不到
  家。我把築基的心法稍微改動了一下,傳給你,你再修煉一下試試看!」

  蘇雲被人群擠得動彈不的,頭湊到跟前傾聽,薛青府把所改動的洪爐嬗變說了一遍,道:「你自己領悟!」

  蘇雲很快在嘈雜的人群中清靜下來,細細參悟薛青府修改的地方。

  薛青府改動的地方很少,只在形氣轉續上稍加改動,這裡面有六種形與氣的變化,轉、續、變、遷、蛻、化。

  薛青府引申為「易」,把形氣變化的六種形態統一起來。

  蘇雲呆了呆,裘水鏡分的太散,薛青府以易來統一,不但將六種形氣變化統一,也讓他突然看到十二神聖的統一
  !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恍然大悟,情不自禁的催動洪爐嬗變,頓時虛空中的天地元氣滾滾而來,在他身後的車廂中形成十二神聖的虛
  影。

  車廂中的乘客紛紛打量,驚嘆不已。

  這十二神聖是天地元氣所化,沒有真實的身體,可以從他們身體內穿過,但奇特的是,他們還可以觸摸到應龍、
  開明等神聖。

  蘇雲體內天地洪爐上也浮現出十二神聖,忽而從洪爐中躍出,伴隨著爐火向中心匯聚,漸漸地融合。

  蘇雲催動改良後的洪爐嬗變心法,只見應龍、開明、檮杌、饕餮、窮奇、玄武、麒麟、金犼、重明、畢方、夔龍
  、獬豸相繼彼此融合,而自己的氣血也在融合中不斷高度凝聚!

  漸漸地,天地洪爐中一朵燭火漂浮在空中,靜靜燃燒。

  而在蘇雲體外,應龍、玄武、獬豸等十二神聖元氣形成的虛影依舊與蘇雲相連,源源不斷提供給他天地元氣,支
  撐著這朵燭火。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的蘊靈境界功法,頓時燭火飛起,小火苗飛入靈界!

  轟!

  蘇雲的腦海中彷彿傳來開天闢地般的巨響,但是耳朵卻沒有聽到這股聲響。他的靈界伴隨著這一聲巨響而變化,
  靈界天地如同一尊洪爐,熊熊燃燒!

  蘇雲立刻感受到隨著蘊靈境界的功法運轉,自己的性靈開始提升!

  不僅如此,他感覺到自己的性靈神通大黃鐘的威力也在不斷增長之中!

  築基功法提升的是身體素質和元氣修為,而蘊靈境界的功法提升的則是性靈和性靈神通!

  他感受到自己的性靈和神通在不斷壯大,性靈一個人的精氣神,是人的所念的聚集物,而神通則是性靈的映照!

  靈界比如一個鏡面,靈界中的性靈便比如鏡中的你。

  你的所學、所悟、所念,化作知行合一的知識,深深的烙印在性靈精神之中,在靈界中,性靈把這些知識映照在  
  靈界的天空上,便會化作有著不可思議威力的神通!

  因此,當你修煉蘊靈境界功法,提升自己的性靈時,神通的威力也在不斷增長。

  蘇雲心無旁騖,不斷修行,等到他從入定中醒來時,只見燭龍輦上的乘客已經少了很多,多半是在途中下車。

  車上有了不少空位,薛青府不知何時已經坐下,正用小梳子細細的豎著自己的鬍鬚。

  蘇雲坐下,薛青府用小紅繩把梳得整齊的鬍鬚紮起來,道:「在這種嘈雜之地你也能靜下心修煉,你的心境修為
  有些超出我的預料。」

  蘇雲稱謝,道:「若是沒有薛聖人指點,我也不可能這麼快修煉到……」

  薛青府擺手道:「我教你,是因為裘太常教白月樓,我欠他一個人情,所以要還他一個人情。我與他有仇,他敬
  我一個人情,我還他一個人情,將來該報仇的時候才能算得清楚。」

  蘇雲愕然:「聖人都是這麼講究嗎?」

  「我們馬上到天市垣了。」

  薛青府站起身來,道:「燭龍上山,便是老無人區的範圍,你跟著我,咱們去拜會盤踞在這裡的神王。」

  「神王?」

  蘇雲一肚子疑惑,卻見薛青府來到燭龍攆的門戶前,推開門戶,冷風呼嘯出來,薛青府縱身跳了出去。

  蘇雲急忙來到門外,關上車門,跟著縱身躍出。

  陸地燭龍發出哤咕的長鳴,像是在警告天市垣的妖魔鬼怪,駛入天市垣深處。

  蘇雲從陸地燭龍背上跳出之前,明明還是天色大亮,有陽光照落下來,但從燭龍背上跳出時,便見掛在天空中的
  太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西邊沉去。

  他的身形墜落,太陽也在西落,待到他腳踏實地,便見太陽沉入西山,天色陡然陰暗下來。

  蘇雲催動蛟龍吟,氣血化作蛟龍,蛟龍在山地上奔跑幾步停下,卸去落地時的衝擊力。

  這時,薛青府走來,越過他向前走去:「你剛才見到的景象,其實是我們踏入另一個世界時所見到的異象。」

  蘇雲瞪大眼睛:「另一個世界?」

  「天市垣就是另一個世界。」

  薛青府腳步不快,但速度很快,縮地成寸,需要蘇雲催動氣血蛟龍狂奔,才能追得上他。

  薛青府道:「天市垣的來歷太古老了,傳聞是從天外掉下來的,是異域世界的一角。因為它是從天市垣星域的方
  向落入元朔,因此被稱作天市垣。進入天市垣之後,時空便會傾斜出一定的角度。」

  蘇雲更加茫然,時空傾斜?

  「天道院的士子曾經來這裡測量過,天市垣的時空傾斜的角度為四十五度。」

  薛青府道:「倘若你是夜晚從天市垣出來,會感覺到這一夜特別漫長。倘若是你夜晚進入天市垣,你會感覺到這
  一夜特別短。」

  蘇雲想了想,他離開天市垣時正是夜晚,那一夜的確很是漫長,除了經歷了猿三祖師劫車,還經歷了劫灰怪動亂
  ,囿樓爆炸等等事件。

  「那麼,倘若是生活在天市垣中的人們呢?他們會有什麼變化?」蘇雲問道。

  薛青府停下腳步,觀察一塊石碑,道:「具體變化還不清楚……老無人區又成長了不少。」

  蘇雲向石碑看去,只見石碑上刻著的字樣是「天市垣界」的字樣,不過,他們已經進入天市垣有一段距離了。

  「也即是說,天市垣一直都在生長之中,佔據的面積越來越大。」

  蘇雲有些不解,天市垣生長的地方是從何而來,總不能憑空長出來吧?

  「你知道我這次進入天市垣,為何要帶著你嗎?」薛青府突然問道。

  蘇雲目光閃動,道:「因為薛聖人想引出那個追查我,甚至試圖俘獲我的勢力。」

  薛青府笑道:「現在,他來了。」

  蘇雲心中微動,就在這時,一團雷火突然闖入天空,出現在昏暗的天地中,砸入一片群山。

  那團雷火不斷湧動,緊接著只見天市垣一座座大山的陰影似乎扭曲,變形,一尊隱藏在陰暗中的巨人緩緩站起,
  大手伸出,遙遙向他們抓來。

  薛青府巋然不動,突然腦後一輪火紅太陽躍出,越升越高,越來越大,黑夜突然退去,化作白天!

  抓向他們的大手被陽光照耀,五指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叫道:「薛聖人--」

  蘇雲看去,只見那大手的四周無數偃師傀儡飛舞,彷彿寄生在大手上的蝙蝠,而那大手的手指頭上長著一幅幅巨
  大的面孔,正是這些面孔覺得陽光刺眼,發出尖叫聲!

  「育天將!這就是被董醫師砍斷一條胳膊的育天將!」

  蘇雲打量那巨人,心道:「就是他在朔方城中跟蹤我,想要擒拿我。」

  那巨人正是育天將,身上掛滿了無數偃師傀儡,偃師傀儡身著破敗衣袍,被陽光一照便呼啦啦飛起,露出衣服下
  的白骨。

  育天將只剩下一條手臂,急忙抬手遮住眼睛,叫道:「薛聖人,你一心要保住這小子,便是要得罪老神仙!」

  「老神仙?童家的老神仙不是在東都嗎?」

  薛青府臉色微變,急忙轉身:「中計!快回朔方城!」


  第0118章 仙術

  薛青府的話音剛落,突然只聽一個聲音笑道:「薛聖人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急於回去?」

  薛青府面色凝重,轉過身去,低聲道:「蘇士子,老神仙到了,還記得我在車上是怎麼告訴你的嗎?」

  蘇雲轉過身來,道:「聖人說不敢保證我的安全。」

  薛青府目視前方,笑道:「我可以告訴你,這句話是真的。面對童家的老神仙,我真的未必能保護你的周全。你
  需要做好準備。」

  蘇雲心中微沉,只見天市垣的山川地理不知何時發生了改變,已經不再是他們來時所見到的山川走勢。

  他現在完全找不到來時的路!

  他最強大的便是記憶力,甚至可以說是記錄!

  但是山川地理的改變,讓他的記憶力完全無用。

  一個矮胖的老者正邁步向他們走來,那老者寬袍大袖,白眉白髮,一身白袍,便是腳上的鞋子也是白色的。

  他的腦後有奇異的光暈,光暈中有兩隻畢方暢遊,比翼而飛。

  他身上彷彿散發出聖潔的白光,給人一種仙氣飄飄的感覺,彷彿從畫中走下來的老神仙!

  蘇雲打量童家的這位老神仙,他也聽聞過童家有這麼一位傳說中的老神仙,這位老神仙居住在東都,地位非凡,
  即便是東都大帝對他都十分尊重。

  沒想到,童家的老神仙竟然在過年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回到朔方!

  薛青府躬身道:「拜見童前輩。我還是幼兒時,祖父聖人還在,老神仙便是今日模樣,後來我父成為聖人,老神
  仙還是這樣。等到我年近七十,老神仙依舊容貌不改。童前輩真是長生永壽的老神仙,難怪大帝對你如此器重。
  」

  蘇雲心頭微震:「童家的老神仙,熬死了薛家的兩位聖人?那豈不是說,他最低也有一百多歲了?難道說……」

  他頭皮發麻:「他才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領隊學長?」

  他與花狐有個猜測,那就是領隊學長得到了《真龍十六篇》之後,將十六篇煉成,以至於壽命明顯延長,活到了
  現在!

  倘若童家老神仙是領隊學長的話,那麼熬死薛家兩位聖人恐怕也不在話下!

  那白袍老者哈哈大笑,聲音洪亮,絲毫不顯老態,悠然道:「老朽說不定還可以再熬死一位聖人。薛青府,你不
  該來的。」

  薛青府滿面笑容,目光盯著童老神仙,向蘇雲道:「走。越快越好!」

  蘇雲不假思索,立刻向育天將的方向衝去,他的身法有如游龍,忽而又化作靈猿,突然又振翅而走。

  轟!

  他的身後,無比強烈的波動傳來,蘇雲看到自己的影子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無比黑暗,又瞬息之間被拉得很長
  !

  他立刻如靈猿般向前竄出,躲在一塊大石後方,恐怖的波動襲來,像是火山爆發一般,火焰和氣浪摧枯拉朽,衝
  擊而來,將四周點燃。

  待到這一波衝擊過後,蘇雲立刻躍出,在火海中雙臂一震,背後無數火羽翻飛,展翅衝入火海。

  突然火海裂開,蘇雲羽翼纏身咻咻旋轉,從火海中衝出。

  他還未落地,便見那高達數十丈的巨人育天將彎下身子,探手抓來。

  那巨人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人類,彷彿天生便如此高大,他的手臂上長滿了奇異的螺旋紋,應該是隨著天市垣
  一起墜落的天外種族的後代。

  育天將的實力強大無比,手掌約有半畝地,從上方落下時,讓蘇雲幾乎沒有躲藏的機會!

  就在他即將抓住蘇雲之時,突然育天將悶哼一聲,身形高高飛起,砸入群山之中。

  蘇雲心知是薛青府出手,於是埋頭繼續狂奔。

  突然,有恐怖的勁力從他身體兩側擦身而過,只見大地哢嚓哢嚓裂開,出現兩道深淵。

  蘇雲縱躍如飛,跨過其中一道深淵,催動袖筒中的神仙索,咻的一聲,神仙索帶著他衝上天空。

  就在他從山林中升起的那一刻,一道無形的波動貼地襲來,只見一片片山林樹木被平平斬斷,紛紛飛上天空。

  蘇雲人在半空,一股可怕的風暴襲來,將他吹得連翻帶滾向天市垣老無人區深處衝去。

  他伸手抓住神仙索,將神仙索收回,同時袖筒中木頭盒子如同流沙般飛出,與畢方變結合,化作一對畢方神翼,
  在狂暴的風暴中振翅而走。

  四周空氣劇烈震盪,電閃雷鳴,空中到處都是漩渦風暴,那是兩大高手的神通碰撞,形成的可怕異象!

  蘇雲竭力穩住身形,黃鐘在頭頂旋轉,他的任何動作都無比精確,避開空中的危險,沒有浪費任何體力體能。

  他甚至還有餘力轉頭向後方看去,只見童家的老神仙飛在空中,兩隻神鳥畢方伴隨左右,撲擊薛青府!

  「那是真正的畢方……不對!」

  蘇雲收回目光,向下方衝去,心道:「那是畢方的屍體,被他煉成了靈兵。這位老神仙是從哪裡得到的真正的畢
  方?這種神聖,應該與真龍一樣罕見吧?」

  畢方神行養氣篇,便是童家捐出來,交給朔方各大學宮的築基功法,顯然在元帝時代,童家便已經得到了畢方神
  鳥。

  「如果老神仙便是領隊學長,說不定他真的能格殺畢方神鳥。」

  蘇雲俯衝下來,躲在一座無人區的山峰後面,避開風暴,突然只聽卡嚓一聲巨響,他抬頭看去,便見頭頂的山頭
  突然平平飛出,飛到數里開外這才墜地。

  「不宜久留!」

  他立刻向前衝出,突然腳下一條條蛟龍浮現,載著他翻山越嶺,心道:「倘若童老神仙是領隊學長的話,那麼薛
  聖人不會是他的對手。領隊學長掌握真龍神通,可以說把自己煉的如同真龍一般,再加上最低一百五十年的修為
  ,可以說是四大神話層次的存在。」

  天空突然變得無比黑暗,接著兩道明亮無比的光芒刺破黑暗,如同光芒與烈火形成的利劍,切開大地。

  蘇雲心神悸動,急忙躲避。

  「童老神仙,我想知道你為何一定要得到蘇小哥兒?」薛青府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

  火光消失,蘇雲仰頭望去,只見天空中出現一輪明月,一輪太陽,兩隻畢方神鳥一隻被環繞在明月中,一隻被環
  繞在太陽裡,薛青府的身影站在日月中間。

  「因為仙術。」

  童家老神仙突然催動神通,兩隻畢方神鳥羽翼翻飛,硬生生切開薛青府的神通封印,畢方遨遊,無數翎羽從翅膀
  中飛出,根根如同丈二長短的大劍,圍繞薛青府上下翻飛!

  「因為他身上有仙術!」

  童家老神仙親自殺入劍陣之中,主持劍陣,聲音遠遠傳來:「童慶雲上報於我,說他破開了十錦繡圖的壓制,施
  展出蘊靈境界的法力,重創人魔。只有仙術,才能突破大聖靈兵的壓制!」

  蘇雲埋頭狂奔,四周一根根燃燒著熊熊神火的畢方羽毛,如同大劍,在山川之中呼嘯穿行,讓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

  突然一根畢方神羽向他斬來,蘇雲不假思索振翅翻身,空中轉了一圈,身後雙翼化作一口木劍,一劍揮去!

  仙劍斬妖龍!

  嗤--

  那根畢方神鳥的羽毛,被他一劍劈開,從他身體兩側飛過,蘇雲落地,腳步踉蹌後退,卸去這一擊中暗藏的力量
  。

  而那根被他劈開的畢方神羽則逕自飛起,來到空中童家老神仙身前。

  童家老神仙依舊瘋狂向薛青府攻去,笑道:「這是一個蘊靈境界的人能辦到的事情嗎?」

  薛青府的目光落在那根畢方神羽上,心中凜然,淡淡道:「仙術只是一個傳說。」

  「薛聖人,你居住在天市垣旁邊這麼多年,你當知道,仙術並非傳說。」

  兩人在空中相爭,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傳入蘇雲耳中:「你上次進入老無人區,從神王的手中見過仙術了吧?你這
  些年不捨得離開朔方,為的不是天市垣的仙術?」

  天空中雷音陣陣,薛青府的聲音傳來:「我雖然欣賞仙術,但是我知道,這世上沒有人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住仙術
  的威力。即便是老無人區的神王也不成!」

  蘇雲一路疾馳,突然天空中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將他的氣血震得散亂,忍不住喉頭一股鮮血湧出。

  更為可怕的風暴衝擊而來,將他捲起,狂風之中亂石紛飛,小山般大的石頭在風暴中撞來撞去!

  蘇雲強行嚥下湧入喉頭的血,爆喝一聲,身後浮現出十二神魔,頭頂黃鐘不斷發出震盪聲,將砸來的山石等物統
  統震碎!

  風暴中心,薛青府和童老神仙同時落地,薛青府微笑道:「老神仙為了仙術離開東都返回朔方,倒也說得過去,
  但是童家私運劫灰怪所為何事?總不會也是為了仙術吧?」

  童老神仙悶哼一聲,沒有說話。

  薛青府向後退去,悠然道:「你的傷勢太重了,以至於你連說話都不敢。看來,還是我這個後輩技高一籌。」

  他飛速遠去。

  童老神仙站在那裡,過了片刻才鎮壓住傷勢,吐出一口鮮血,呵呵笑道:「我為了緩一口氣而沒有說話,你卻為
  了逞強而強撐著說話。你的傷勢會更重。」

  他大袖飄飄,向前不緊不慢的趕去:「更何況,這次不僅我想得到仙術,神王也想。」

  風暴平息,蘇雲踉蹌落地,抬頭看去,只見他來到天市垣中一片破敗的城池遺跡之中,這裡到處都是古代的建築
  的遺蹟,殘垣斷壁,宮闈凋敝,無聲的述說著過去的歷史。

  一尊尊高大的石像橫七豎八的倒伏在這片遺跡中,蘇雲四下打量,天空中沒有了兩大強者戰鬥造成的異象,讓他
  稍稍鬆了口氣。

  「薛聖人被人尊為聖人,不全靠他的名聲好,實力應該也是原因之一。他應該不會有事。」

  蘇雲向前走去,卻沒有注意到,他經過一尊倒伏在地的石像時,那石像突然睜開眼睛,石像眼睛並非石頭,而是
  有血有肉!

  他深入這片遺跡,只見石像也越來越多,大部分石像都是缺胳膊少腿,從模樣看,很像是廟宇裡供奉的那些神聖
  的雕像。

  「為何這些雕像會集中在這裡?」蘇雲心中納悶。

  他居然在這些神像中看到了廟宇裡供奉的菩薩羅漢,還有道家的一些神仙!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一路走來,那些神像紛紛睜開眼睛,骨碌骨碌轉動!

  甚至有些神像悄悄的轉過身來!

  蘇雲像是覺察到什麼,猛地回頭,所有石像都靜止不動,像是依舊在石化的狀態之中。

  蘇雲狐疑的打量一番,沒有發現異常,轉過頭,繼續前行,突然又猛地回頭向後看去!

  那群石像躡手躡腳的跟在他身後,被他突然回頭看去,不由嚇得發出刺耳的尖叫!

  蘇雲也被嚇得發出尖叫,頭髮根根豎得筆直!

  這時,蘇雲身後一尊石像抬起一根比蘇雲腦袋還大的手指頭,捅了捅蘇雲的肩頭:「別叫了,小友,還記得我嗎
  ?咱們一起在鬼市擺過攤哩!」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2:32:22

  第0119章 無人鑄金身

  蘇雲這一路上躲避薛聖人和童老神仙兩大高手的神通餘波,神經高度緊張,又被這些石像嚇了一跳,難免有些反
  應過度。

  那些石像也是被他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好在蘇雲身後的巨人石像及時制止他們,雙方這才停止尖叫,蘇雲驚魂甫定,回頭仰望,只見這巨人石像手持耒
  耜,像是一個農夫。

  他雖然沒有見過這巨人石像,但是卻聽過石像的聲音,驚訝道:「我聽過前輩的聲音。我經過你的攤位時,你還
  向我打招呼呢!」

  那巨人石像很是開心,擺了擺手,讓其他缺胳膊少腿的石像不要湊得這麼近。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石像聽到蘇雲在與他們聊天,便從蘇雲身後湊到蘇雲脖子邊,一個個把腦袋貼在蘇雲旁邊
  傾聽。

  「你是街左九十二道,我是街左一百零一道。」

  那巨人石像拄著耒耜,眉開眼笑,聲音洪亮道:「你好些日子沒有去練攤了,老夥計們都很想你。出了什麼事嗎
  ?」

  蘇雲笑道:「我眼睛好了。上次進鬼市便是向諸君辭別。」

  巨人石像身體咯吱咯吱作響,躬下身子,來到他的面前,仔細打量他的眼睛,不由欣喜道:「果真好了!真好,
  真好!」

  蘇雲心中滿是感動,他當初眼盲時在天門鬼市擺攤,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只有自己是人,其他的攤友都是鬼神。

  但是,這些攤友並沒有因此欺辱他,反而很是和睦,對他很是照顧。

  更為關鍵的是,他們在天市垣重逢後,也是如此。

  「小哥兒怎麼跑到老無人區裡來了?」那巨人石像納悶道。

  蘇雲將自己與薛聖人進入老無人區,探查為何有人調查自己,卻遭遇童家老神仙伏擊一事說了一遍,道:「老無
  人區的神王要擒拿我,說是為了什麼仙術。」

  「神王要拿你?」

  那巨人石像臉色微變,踟躕道:「倘若是生前,我還可以與神王掰掰手腕蹬蹬腿,但現在我金身未成,打不過他
  。」

  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傳來轟隆的巨響,蘇雲仰頭看去,只見天空中有光芒亮起,璀璨非常,將夜空照耀得雲彩
  變成了白霞。

  「神王出手了!」

  那巨人石像飛速道:「薛聖人可以自保,上次他殺入老無人區,血戰五天五夜,打得神王吐血,諸神臣服,不得
  不與他簽訂城下之約。但這次有了老神仙助陣,薛聖人恐怕自顧不暇了。神王麾下天將眾多,很快便會尋到這裡
  。雲小哥兒,我先護送你離開此地!」

  他僵硬的伸出手來,讓蘇雲跳到他的手掌上,蘇雲這時才注意到他的手掌居然是血肉色,關節處也是血肉色。

  其他的石像,無論菩薩羅漢還是一尊尊神祇形態的石像,也往往都是如此。

  「這裡是老無人區,地勢極為複雜,你若是亂走的話,一百年都休想走出去。」

  那巨人石像將他放在自己肩頭,拄著耒耜前行,道:「尤其到了晚上,老無人區的地理便會發生變化。」

  蘇雲看了看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石像,疑惑道:「前輩,你們為何是石像狀態?」

  「我們是元朔的民眾封的神祇。」

  那巨人石像道:「我們生前多做善事,得民眾崇敬,於是死後封神。民眾給我們建廟,造金身,供奉我們。而我
  們的性靈依附在我們的神像上,享用香火和祭祀,時不時性靈顯靈,幫助民眾,如此以來,便可以借助民眾的念
  想來鑄造金身,以神祇的形態活著。」

  蘇雲靜靜地聽著,他從未料到性靈居然還有這種修煉方式。

  巨人石像所說的封神,應該是民眾因為某些靈士做了好事善事,民眾感恩,因此把他當成神一樣供奉。

  「千百年來,被封神的性靈數不勝數,有的被封為菩薩,有的被封為羅漢,有的是土地城隍。但也有很多性靈被
   忘記了,沒有人記得他們,他們的廟宇也破敗了,神像也殘缺了。」

  巨人石像披星戴月趕路,身後無數殘缺石像追隨,甕聲甕氣道:「當保護民眾的神被世人完全忘記的時候,便會
  被流放到老無人區中。你適才看到的那些遺跡,就是他們的廟宇。」

  蘇雲回頭,只見這些石像不能說話,都是缺胳膊少腿,有些金身已經被塑造出近半,但是卻因為被人遺忘而無法
  煉就金身。

  他們被遺棄在這個世界最陰暗的角落裡,而這個角落,便是老無人區。

  「所以我在鬼市擺攤,賣我的性靈神兵,想要求一個萬神殿,供奉這些被遺忘的神靈。」

  那巨人石像黯然道:「不過我等了一千六百年了,還是沒有人幫助我。」

  他有些茫然,低聲道:「我們生前為善,死後也多有善舉,難道不應該被記住嗎?我只是想用我的寶物,給他們
  換一個擺放他們身體的地方……」

  蘇雲收回目光,心中默默道:「萬神殿……」

  突然,天空中雷聲轟鳴,距離這裡越來越近。

  蘇雲眼皮亂跳,那是一種奇特的壓迫感,老無人區的神王顯然擁有一種奇特的招法,可以像他的仙劍斬妖龍那一
  招一樣,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戰力!

  即便隔著這麼遠,蘇雲也感受到自己的氣血遭到鎮壓。

  相反,他感受不到薛聖人的氣血壓迫,顯然這一刻神王爆發的戰力比薛聖人還要強!

  「薛聖人恐怕有些凶險了!」

  蘇雲有些焦躁,很想獨自離開,免得牽連到這些石像,只是他對老無人區的確不熟,獨自離開的話,他真的不知
  道自己會跑到何處。

  「神王並非是咱們這個世界的生物,他可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麾下有八大天將。」

  巨人石像聲音震動,道:「這八大神將的實力也都非同小可,每一個都是狠角色。我聽聞這位神王的王位來歷不
  正,是篡位來的……」

  「轟!」

  前方大地炸開,緊接著山巒移動,一排排山川像是自動後退一般,向兩旁退去。

  巨人石像面色凝重,道:「有天將來了。」

  只見群山開處,一尊無比高大的身影手持長鞭,驅趕群山,像是驅趕牲口一般,神鞭抽打到山峰上,山峰便逕自
  退去。

  「奉天將!」

  巨人石像面色凝重,悄聲道:「我的實力僅比奉天將高出那麼一點兒,待會打起來便顧不得你了。雲小哥兒,我
  為你開一條道路,助你離開老無人區。」

  蘇雲道:「前輩之恩,沒齒不忘。敢問前輩名姓?」

  「李陸海便是。」

  巨人石像一抖肩頭,蘇雲被彈起飛到半空,卻見那巨人石像手中的耒耜飛出,向前劃去,只見老無人區的大地頓
  時裂開,出現一道大河,河水滔滔,浪花澎湃。

  蘇雲向下落去,正落在一朵浪花上。

  那朵浪花將他身形托起,待到浪花散去,第二朵浪花又起,如同腳步,將蘇雲不斷向前方送去!

  而那道大河兩岸,蘇雲看到了一排排奔跑中的石像,以那巨人石像為首,呼嘯前行,衝到他的前方,直奔奉天將
  而去!

  「李陸海,你們生活在神王的領地上,還敢不臣?」

  那奉天將揮起鞭子抽來,同時另一隻手向蘇雲抓去,聲音洪亮:「早晚砸碎你們的金身!」

  呼--

  風聲起,浪湧急,河面上一朵大浪載著蘇雲飛上半空,從奉天將的指縫間穿過。

  浪濤落入河中,如同巨人無形的腳步,托著蘇雲呼嘯前行。

  蘇雲回頭望去,只見夜色昏暗不明,已經看不到巨人石像李陸海等人的身影。

  而在他前方,老無人區的大地不斷向前裂開,河水奔騰,帶著他向更遠的地方衝去。

  天空中哢嚓一聲巨響,一道雷光劈落,落地化作一尊高聳入雲的巨人,那巨人探手向河面上的蘇雲抓去,聲音雷
  動,滾動不停:「知道雷天將嗎?」

  他的手掌還未來到河面上,突然悶哼一聲,連翻帶滾飛出,砸入夜色深處,聲音淒厲:「薛聖人!」

  蘇雲急忙向岸邊看去,只見薛青府快步追來,這老者原本衣著服飾無比精緻,此刻卻顯得狼狽不堪,腳步有些踉
  蹌。

  蘇雲正欲呼喚他,突然紅光乍起,兩隻畢方神鳥振翅追來,童老神仙站在一隻畢方的鳥首上,身上也是多處負傷
  ,多顯狼狽。

  薛青府停步,硬撼童老神仙,蘇雲腳下長河還在不斷向前蔓延,很快看不到兩人。

  「童老神仙,不過如此!」蘇雲聽到遠處傳來薛青府的笑聲。

  過了不久,薛青府再度追趕過來,下巴上繫著的小紅繩也消失不見了,鬍子上沾著血跡,頭髮也散亂了。

  正在此時,天空中雷音陣陣,一尊奇異的神人從天上走來,他像是存在於廟宇之中的神祇神像,有著多條手臂
  ,腦後光芒如同火焰。

  薛青府哈哈笑道:「神王,你我之間的約定,就像廢紙一樣嗎?」

  那尊神王不由分說便向薛青府殺去,薛青府迎戰,兩人很快便被蘇雲腳下不斷延伸的大河拋開。

  又過了一段時間,薛青府再度追上蘇雲,哈哈大笑,聲音豪邁:「神王也不過如此。哪怕你的仙術也傷不到我分
  毫!」

  突然,神王虛弱的聲音傳來:「薛老兒是強弩之末,中我兩次仙術,又遭老神仙兩次重創,而今已經瀕死,不過
  強撐一口氣而已。傳我號令,不要讓他活著走出無人禁區!」

  薛青府哈哈大笑,縱身向蘇雲躍去。

  他跳到河面一半距離,差點跌入水中,勉強提著一口氣這才落在蘇雲身邊的浪花上。

  他的聲音依舊渾厚,悠然道:「上次老朽獨自鎮壓老無人區的神王妖王五天五夜,什麼陣仗沒有見過?誰沒有被
  老朽打過?妖王,你說是嗎?」

  突然,黑暗中傳來一聲陰惻惻的笑聲:「薛聖人,你故作身受重傷,引誘我上當,趁機想害死我。我才不會被你
  騙了,呵呵呵……」

  笑聲越來越遠,鬼魅一般遠去。

  薛青府鬆了口氣,向蘇雲笑道:「我現在一身修為折損了九成,遭到神王與老神仙重創,倘若再加上老無人區的
  妖王,必死無疑。幸好老妖王一向疑神疑鬼,被我把他嚇走了。」

  他向蘇雲眨眨眼睛,蘇雲不解其意。

  突然薛青府仰面倒下,蘇雲連忙攙住他,卻見薛青府氣若游絲,身體抽搐兩下,突然雙腿一蹬,一命嗚呼。

  蘇雲呆了呆,不禁悲從心來,突然薛青府睜開眼睛,又直挺挺站起來,捏著下巴的鬍鬚,驚訝道:「老妖王真的
  走了?」

  「沒有!」

  突然老妖王的聲音傳來,呼嘯遠去,怒罵道:「老子就知道薛聖人是個老賤胚,等著暗算老子!」

  薛青府哈哈大笑。

  蘇雲也鬆了口氣,跟著笑了兩聲,笑道:「薛聖人裝的好像,連我都被嚇到了。」

  薛青府捋著鬍鬚得意洋洋。

  只見巨人石像以靈兵劃出的大河來到盡頭,前方便是一座山崖,兩人被浪濤送到大河盡頭,向山崖撞去。

  蘇雲急忙縱身躍起,跳到崖上,笑道:「聖人,這次我們可以……」

  啪嘰。

  薛青府被那道浪濤直挺挺的拍在崖壁上,大字型印在山崖裡,浪濤退去,又是一道浪濤拍來,打在這位老聖人的
  屁股上,澎湃作響。


  第0120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

  蘇雲嚇了一跳,急忙跳下山崖。

  薛青府直挺挺的向後倒下,又被一道大浪托起向崖壁撞去。

  蘇雲抬手一揮,氣血化龍,一道蛟龍飛出,將這位老聖人捲起。

  氣血蛟龍尾巴纏繞著薛青府的身軀,四足飛速攀爬,帶著薛青府來到崖頂。

  蘇雲也登上山崖,摸了摸薛青府的鼻息,發現氣息尚存,心跳也還在,這才鬆了口氣,心道:「薛聖人剛才還好
  端端的……」

  突然,薛青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勉強睜開眼睛瞥他一眼,氣若游絲道:「你……你為何沒有帶著我一起跳上去
  ……」

  蘇雲見他醒來,這才鬆了口氣,根據池小遙在藥理課上教他的一點醫學知識,為薛青府草草診斷一下,道:「前
  輩剛才還有說有笑,裝死嚇退老妖王,我還以為前輩傷勢並無大礙……」

  薛青府只剩下一口氣吊命,嘴角血汩汩往外流,有氣無力道:「我不是向你眨眼睛了嗎?」

  蘇雲以自身氣血封住薛青府的外傷,向他眨眨眼睛,在他身上翻找。

  薛青府傷勢實在太重,動彈不的,聲音嘶啞道:「你做什麼?」

  蘇雲繼續翻找他的袖兜,道:「前輩,我剛才不是眨眼睛告訴了你了嗎?」

  薛青府氣結:「我哪裡知道你眨眼睛是什麼意思……咳咳!」

  「所以,我也不知道前輩眨眼是什麼意思。」

  蘇雲尋到他的小梳子,為他梳理下巴上的鬍鬚,薛青府的袖兜裡還有其他小灰繩,蘇雲取來一根,拴住他的鬍鬚
  。

  他扶起老者,讓薛青府坐起來,又為他梳理頭髮,重新盤起。

  薛青府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他擺弄。

  蘇雲把他打扮一番,又整理他的衣著,前後審視一番。

  薛青府鎮壓住傷勢,不再噴血,見他圍繞自己來回走動,不解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梳洗一番,讓前輩看起來栩栩如生,鎮住老無人區的其他天將。」

  蘇雲關切道:「前輩還能站起來嗎?」

  「什麼叫栩栩如生?」

  薛青府剛剛鎮住的內傷險些復發,吹鬍子瞪眼道:「死後才是栩栩如生!而且我的傷勢如果爆發,肯定是被童老
  神仙和神王的殘存神通撕得四分五裂,以你的手藝拼接屍體,絕對做不到栩栩如生!」

  蘇雲問道:「前輩中氣很足,還能走動嗎?」

  薛青府搖頭:「我傷勢太重,需要調動所有修為來鎮住內傷。倘若走動的話,傷勢復發恐怕便要了我半條命。」

  「那麼前輩不要動,我來動。」

  蘇雲催動氣血,氣血顯化,化作一頭白猿邁步走來,與薛青府的身軀相容。他控制白猿站起身來,薛青府也身不
  由己,跟著站起身來。

  白猿抬手,薛青府也跟著抬手。

  白猿踢腿,薛青府也跟著踢腿。

  白猿一根指頭插入鼻孔,薛青府也跟著摳鼻子。

  蘇雲看到這位聖人已經被氣得翻白眼,連忙讓氣血白猿正經一些,道:「這樣控制前輩與我同行,便可以嚇退老
  無人區的一些恐怖生物了。」

  薛青府道:「童老神仙和神王被我重創,他們傷勢與我差不多,不敢再殺來。老妖王被我驚走,也不敢再來。八
  大天將肯定會來,你控制我的身軀可以嚇退他們,但是他們必然會不斷試探,稍有不慎,露出馬腳,你我都會葬
  身於此。」

  蘇雲目光閃爍,道:「他們不敢親自試探,即便試探也是派來一些小嘍囉。」

  薛青府道:「小嘍囉的實力也要比你高出許多。你抵擋不住,他們便會試探出我外強中乾,不堪一擊。」

  蘇雲微微一笑,邁開腳步向前走去:「只要走出老無人區,我們便可以生還!」

  薛青府也跟著邁開腳步,大袖飄飄,說不出的瀟灑,只是有些時候還有些猴態。

  蘇雲修煉猿公訣,本來便是模仿白猿渡劫這才煉成,深得白猿神態三昧,習慣一時改不了,因此難免把薛青府也
  帶得有些猴態。

  不過他稍加注意,薛青府便越來越像薛青府了,舉止神態無不與薛青府一樣。

  「你觀察得很是細心。」

  薛青府催動丹元療傷,任由他駕馭自己的身體趕路,道:「像你這個年紀,很少有你這麼細心的人,你一定吃過
  很多難以想像的苦,所以才養成這種細緻觀察的習慣。」

  蘇雲控制他的身體越來越輕鬆,笑道:「前輩為何這麼說?」

  「我看得出你的一舉一動充滿了謹慎,你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大筋,時時刻刻都處在交替舒展緊縮的過程之中
  ,沒有任何一刻處於完全放鬆狀態。」

  薛青府推測道:「這說明你一直處在感知四周的狀態之中,拼盡所能從四周汲取一切細節,我只在刺客和瞎子身
  上見過這種特質。你觀察我又觀察得如此細緻,我覺得你從前是一個瞎子。」

  蘇雲沒有回答。

  「我還覺得,你可能是一個人生活,沒有人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所以你吃過很多苦,常人難以想像的苦。」

  薛青府目光閃動,道:「你吃過的每一種苦,都變成了你的生存優勢。你處在城市人群之中,並不能顯露出你的
  強大,當你獨自出現在野外時,你像野獸一樣的心境便會被激活。」

  蘇雲失笑道:「前輩錯了,還是有很多人幫助我,他們給我的幫助聖人可能無法想像。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不是野獸,也並非怪胎。」

  薛青府幽幽道:「你擔心別人會視你為怪胎?從前我也是。我總是因為自己太聰明,而顯得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他們嫉妒我,排擠我,甚至合夥毆打我。我一度以自己是怪胎而恥辱,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並非怪胎,而是周
  圍的人太蠢……」

  薛青府突然嘴巴緊閉,卻是蘇雲以自身氣血控制白猿,白猿閉嘴,他也緊跟著閉嘴。

  四周一片昏暗,老無人區的夜,出奇的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種寂靜,將蘇雲不自覺的陷入捕獵狀態。

  薛青府露出欣賞之色,像蘇雲這樣的人,的確很少見。

  他們是沿著大河所指的方向前進,巨人石像李陸海所指的方向也是這邊,按照這個方向走下去,一定可以走出老
  無人區。

  不過,這路途注定不平坦。

  他們走在山林中,隱約可以看到這片林地的樹木上掛著一個個布袋,蘇雲小心翼翼前行,避開這些掛著布袋的樹
  木,他的頭頂,黃鐘徐徐浮現出來。

  他走過之處,一個個布袋悄無聲息的旋轉,一層一層布袋打開,露出森森白骨。

  那是一隻隻偃師傀儡,倒掛在這些樹上。

  蘇雲繼續前行,目不斜視,然而袖筒中木頭盒子卻開始嗡嗡震動。

  第一隻偃師傀儡突然無聲無息的舒展衣袍,悄然飛起,接著蘇雲和薛青府身後的叢林,一隻又一隻偃師展開破破
  爛爛的衣袍,飛上天空。

  蘇雲眼角跳了跳,卻依舊往前走,腳步極為沉穩。

  就在此時,突然成群成片的偃師傀儡飛來,破破爛爛的衣袍下一隻隻白骨大手探出,向蘇雲抓去!

  「咣!」

  黃鐘震盪,諸多偃師傀儡劈哩啪啦破碎,黃鐘之中三十六蛟龍飛出,將那個後方更多的偃師傀儡撕得粉碎。

  黃鐘旋轉,蛟龍回歸鐘體,黃鐘噹噹震盪,那三十六蛟龍化作三十六個印記,印在黃鐘底層的一個個刻度之中。

  其他刻度中,又有一隻隻白猿躍出,將更多的偃師傀儡打碎!

  突然整個叢林中所有倒掛的偃師傀儡飛起,如同黑色的狂風從四面八方飛來,而剛才被蘇雲神通打碎的偃師傀儡
  也再度重組身體,再度飛上空中!

  蘇雲爆喝一聲,身後突然浮現出十二尊神魔,大黃鐘的威力頓時暴漲,將四周的偃師傀儡紛紛震碎!

  那些偃師傀儡破碎之後,卻又再度凝聚,從地上飛起,薛青府突然道:「日月疊壁,六招歸一,便是神通。」

  蘇雲腦中轟鳴,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日月疊壁養氣篇的六招武學,那六招武學被他分解為三十六散手,此時三十
  六散手的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回歸六招!

  緊接著,他腦海中的六招重疊在一起。

  他捨棄了武功招式,腦海中的日月疊壁六招只剩下氣血圖。

  他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長聲笑道:「原來這就是神通--」

  「咣--」

  鐘聲響起,黃鐘外,一輪大日一輪明月圍繞黃鐘旋轉,但見一股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將半個山林的偃師傀儡震得粉
  碎!

  蘇雲縱身一躍,騰空而起,手掌抓住大黃鐘的鐘鼻,鐘口向下,猛然催動洪爐嬗變,靈界洪爐也被點燃!

  他的氣血頓時狂暴,神通威力也自蹭蹭暴漲!

  又是一聲鐘響,成片成片的山林倒伏,一隻隻偃師傀儡被恐怖的衝擊波掀起,倒飛而去,在被衝飛的途中,便不
  斷瓦解!

  蘇雲落地,邁步向前衝去,他的身後,薛青府跟著他,納悶道:「蘇士子,難道裘太常沒有教過你神通嗎?我看
  你明明修煉到了蘊靈境界,卻一招神通也不會。」

  蘇雲搖頭,道:「老師沒有教過。」

  薛青府臉色微變:「我那傻徒弟跟著裘太常求學,不知道能學到些什麼。我和他交換弟子,好像有點吃虧……」

  後方,偃師傀儡再度凝聚,四處飛行,卻尋不到兩人。

  蘇雲鬆了口氣,就在這時,只聽一個聲音笑道:「薛聖人一直沒有出手,一定是傷勢很重吧?你被老神仙和神王
  重創,看起來栩栩如生,實際上是強弩之末。」

  「原來是寶天將。」

  薛青府呵呵笑道:「寶天將,你既然知道我受傷了,何不出手?」

  蘇雲向前看去,但見前方一片寶光照耀山林,一座寶剎高達百十丈,佔地數百畝,寶剎中供奉著一尊大腹便便的
  天將,端坐在那裡,長有百十條手臂,每條手臂都抓著一件靈兵,威風凜凜!

  他僅僅是坐在寶剎中,便差點腦袋頂到寶剎的屋頂!

  而他四周,還有一個個長有多條手臂的奇異靈士,有的鳥首人身,有的獸首人身,都長有多臂多眼,不是人族,
  像妖魔,又不似妖魔。

  蘇雲大步走上前去,薛青府硬著頭皮笑道:「寶天將,今日老朽便從你這寶剎中走過去,我倒要看看你是否敢動
  一下。」

  蘇雲走入寶剎之中,那寶天將端坐不動,目光死死的盯著蘇雲和薛青府,雖然手握百寶,卻不敢動彈一下。

  寶剎內,寶天將的一個弟子剛剛移動腳步打算向薛青府出手,突然蘇雲身形一閃,來到那人跟前,手起鐘落,噹
  的一聲巨響,那弟子被打得肝腦塗地,命喪當場!

  蘇雲目光兇惡,四下掃去,無人敢與他對視。

  蘇雲抖了抖手上的血,帶著薛青府大步走出寶剎。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2:47:46

  第0121章 仙術、仙體

  寶天將面色凶狠,死死的盯著薛青府和蘇雲,他的氣勢越來越強,手中的靈兵也散發出越來越恐怖的波動!

  他的臉皮在劇烈抖動,手臂也在抖動,內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情緒在波動,在蠱惑自己出手直接打死蘇雲,打死薛
  青府!

  然而,他始終沒有出擊。

  他害怕自己倘若對蘇雲和薛青府出手,便會被薛青府幹掉。

  蘇雲膽敢當眾格殺他的弟子,他卻不敢反抗。因為,薛青府第一次闖入老無人區,給他的震撼和壓力實在太大了
  。

  那時,薛青府孤身一人,鎮壓老無人區五天五夜,無論是八大天將還是神王,或者是老妖王等一眾妖魔鬼怪,無
  一是他的敵手!

  縱橫老無人區的,哪一個沒有被他打過?

  哪怕現在他是強弩之末,但只要有一口氣在,只要還能站得直,走得動,寶天將便不敢動彈。

  蘇雲敢如此囂張,敢當著他的面打死他的弟子,無疑是向他表明薛青府就算受傷了,傷勢也不太重,足以將寶天
  將打死。

  否則,蘇雲能有這個膽子在他的寶剎裡,當著他和眾弟子的面打死他的弟子?

  「師尊……」

  寶天將麾下弟子眼睜睜的看著蘇雲和薛青府一前一後走出寶剎,紛紛向寶天將看去,露出不甘之色。

  其中一位鳥首人身弟子冷冷道:「師尊欺軟怕硬,任由他們打死師弟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有辱天將之名!」

  寶天將勃然大怒,一條手臂砸下,將那弟子砸得粉身碎骨,冷冷道:「我的事情也容你置喙?」

  其他弟子又驚又怒,紛紛湧出寶剎,其中一個弟子叫道:「師尊對外唯唯諾諾,被人欺負到家裡,對內卻動不動
  就打死自己人,跟著這種老師,沒有死在敵人手裡,反倒會被他打死!不做他弟子了!」

  「那薛聖人分明受了重傷,寶天將膿包一個,不敢動他,我們去殺了他向神王邀功請賞,自己做天將!」

  寶天將怒不可遏,在後面叫罵不絕。

  待到所有弟子都遠離寶剎,寶天將臉上的怒色突然完全消失,嘿嘿笑道:「在我的寶剎裡出手試探薛聖人,倘若
  薛聖人傷勢不重,死的人是我。但是你們叛出我門下,出手試探,你們的死活便與我無關了。而我也可以知道薛
  聖人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嘿嘿嘿……」

  他胖碩的身形突然不斷縮小,很快化作尺許來高,長有百條手臂的小矮人,抓著上百口靈器,兩條小短腿邁開,
  跑入黑暗中,追蹤那些弟子。

  另一邊,蘇雲打死那弟子之後,帶著薛青府走出寶剎,待走遠之後,立刻加快腳步。

  薛青府催促道:「再跑快點!再快點兒!」

  兩人一路疾馳,風馳電掣,蘇雲辨認方位,只見四周天色越來越昏暗,難以辨明方向。而且對於他來說,老無人
  區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在夜中行走,更是如此。

  突然,他耳朵動了動。

  蘇雲急忙停下,匍匐在地,耳朵貼地傾聽。

  他的後方,薛青府因為被他的氣血白猿控制,也身不由己趴在地上,側耳傾聽。

  「陸地燭龍的聲音!」

  蘇雲露出喜色,興奮道:「是陸地燭龍的聲音!距離這裡最多十里!前輩,跟上陸地燭龍,我們便可以到達天市
  垣驛站!那裡有老兵守護驛站!」

  他打起精神,循著陸地燭龍踩在驛道上發出的震動,飛速趕去。

  薛青府與他並肩而行,像是感應到什麼,突然問道:「蘇士子,聽說你進城之後便碰到了大案子,恰逢劫灰怪作
  亂,劫灰怪被打成了石像?」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蘇雲翻身而起,頭下腳上向天空躍起。

  大黃鐘懸在兩人頭頂,蘇雲躍起時超越大黃鐘,來到黃鐘上方,單手抓住鐘鼻,把這口大黃鐘提起兩丈有餘。

  黑暗中,一個獸首人身長著四條手臂的怪人殺來,卻只看到蘇雲一人,不由一怔,就在此時他頭頂蘇雲壓著大鐘
  落下!

  日月疊壁神通威力爆發,日月麗天、陰陽嬗變、烏飛兔走、和光同塵、氣貫日月和日月疊壁六招武學蘊藏的氣血
  變化此刻融為一體,六招武學的意境相容,陰陽交匯,借助大黃鐘施展出來。

  只聽一聲鐘響,大鐘表面浮現出兩個巨大的日月烙印,轟擊下來。

  那怪人正是寶天將的弟子,措手不及,被蘇雲一招轟殺。

  蘇雲落地,帶著薛青府便走,加快腳步,道:「是塗明大師把劫灰怪煉死的。」

  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個驚叫聲:「在那邊!他們在那邊!」

  薛青府又道:「你進城碰到的第二個案子便是人魔案吧?聽說死了很多西席先生。」

  蘇雲袖筒中木頭盒子飛出,化作一隻畢方神鳥,振翅落在一株大樹上,道:「當時我在錦繡圖中,不知道外面的
  事,聽說是被人魔附身弄死的。」

  薛青府若有意若無意道:「劫灰城案與你有關吧?聽說死了不少人,童家的二當家,太學院的畫壁先生,都死了
  。」

  他們奔出里許距離,畢方神鳥距離他們越來越遠,就在此時,突然後方傳來破空聲,一人在夜空中振翅追來,遠
  遠便催動神通,無數利劍從空中激射而來!

  「諸位師兄弟,薛聖人在這裡!」

  突然,天空中紅光一閃,蘇雲留下的畢方神鳥悄無聲息飛起,從那人身後穿腦而過!

  畢方神鳥飛回,振翅間衝到蘇雲身邊,鳥翼一收,化作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落在蘇雲手中。

  蘇雲抓住薛青府的手,袖筒裡一道神仙索激射而出,將兩人帶得飛入高空。

  神仙索一字鋪開,兩人腳踩繩索飛速前行,薛青府悄聲道:「還有雷擊谷好像你也在吧?聽說雷擊谷林家煉了一
  百五十多年的鎮族之寶,被完全毀掉了。」

  蘇雲帶著他奔行七百丈遠近,終於看到燭龍輦上發出的亮光,他又順著燭龍輦前進的方向,看到了天市垣驛站的
  燈光!

  蘇雲不由心中一喜,道:「前輩到底想說什麼?」

  他縱身躍下,抓住繩頭一抖,把神仙索收回袖筒。

  兩人頓時從空中跌落,黃鐘旋轉,不斷有畢方從鐘內飛出,相繼落在兩人腳下,兩人在空中行走,直奔天市垣驛
  站而去。

  薛青府被他控制著在空中奔行,自己卻毫不費力,循循善誘道:「你覺不覺得,這些事情中的劫灰怪、西席先生
  、畫壁先生、童慶羅和林家鎮族之寶,原本都好端端的,你來了後他們便莫名其妙的被剋死了?」

  他嘆了口氣,蕭索道:「我覺得我可能也活不過今晚了……」

  蘇雲笑道:「前輩多慮了。你是聖人,就算是靈岳先生也剋不死你,更何況我?」

  「你不用太自謙。你的威力絕對在靈岳先生之上……」

  就在此時,空中一道火輪旋轉,赫然是一種奇妙的靈器,向兩人飛來,那靈器一邊飛行,一邊震動,分裂!

  火輪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咻咻作響,向他們的腦袋套去!

  蘇雲人在空中騰挪變化,避開一道道火輪,那火輪除了有烈火之外,裡面竟然還有鋸齒在瘋狂旋轉,顯然被套到
  腦袋之後,鋸齒轉動,便會把脖子鋸斷!

  身首分家之後,恐怕還會被焚化成灰!

  蘇雲連續避開十幾道火輪,腦海中浮現出猿公訣三十六散手的畫面,他在電光石火間將猿公訣六招武學的招式剔
  除,只保留氣血運轉的畫面。

  畫面重疊,蘇雲眼睛一亮,催動黃鐘,黃鐘表面三十六猿公訣烙印重疊在一起,噹的一聲巨響,神通從黃鐘內爆
  發!

  圍繞他旋轉的一道道火輪彷彿被同時擊中,撲索索從空中跌落下去。

  那些火輪又隨即飛起,向同一個方向飛去,只聽夜空中一個聲音傳來:「好神通,可惜了。」

  蘇雲顧不得去看火輪的主人是誰,心道:「糟糕!我剛才觀想猿公訣的畫面,忘記控制薛聖人的身體了!」

  他急忙向下看去,只見十幾道火輪套在薛青府的脖子上,滋滋旋轉,鋸齒瘋狂圍繞他的脖子切動,火光四濺。

  那火輪雖然是靈器,但聖人的身體非同小可,這靈器竟然無法將他的脖子切斷。

  薛青府雙手抄著袖兜,頭下腳上,向下墜落,一臉生無可戀。

  蘇雲心念一動,神仙索飛出,追上薛青府,拴住他的雙腳。

  蘇雲用力一抖神仙索,神仙索在半空中一字鋪開,聖人薛青府被倒掛在繩下,脖子上十幾道火輪熊熊燃燒,還在
  不斷旋轉切割,試圖把他脖子切斷。

  蘇雲袖筒中木頭盒子飛出,嗡嗡震動,化作一口木劍。他抄劍在手,沿著繩索飛馳,趕向繩索的另一端,打算救
  下薛青府。

  突然,神仙索微微一沉,一個抓著火輪雙足長著鷹爪的少年落在繩索上,鷹爪穩穩的抓住神仙索,沉聲道:「小
  鬼,別抵抗了,你根本不可能是元動境界的對手!」

  蘇雲一言不發,提劍沿著繩索一路狂奔。

  對面那少年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低喝一聲,鼓盪氣血,催動火輪,火輪錚錚分裂,上下左右交錯,從四面八方向
  倒掛在繩索下的薛青府斬去。

  與此同時,他身後靈界浮現,性靈高高站在靈界中,性靈如同一尊散發金光的神祇,長著雙翼。

  那靈界中的神祇雙翼展開,金光燦燦,雙翼上的羽毛如同銀色折刀,折刀呼呼打開,瘋狂暴漲,如同銀色的狂刀
  洪流,向蘇雲襲去!

  蘇雲視而不見,逕自衝來,但見那一道道羽翼折刀即將來到他的身邊,便有一聲聲鐘響傳來,被他的大黃鐘震開
  。

  鐘聲一路響個不停,蘇雲腳步也是不停,衝至那少年身前五丈遠近,終於無法前進。

  那少年是元動境界,元動境界的法力極強,氣血旺盛,非但開始修煉靈界,甚至連性靈都得到莫大提升!

  性靈神通的威力,更是無以倫比!

  「你能衝到我面前五丈,已經了不起了,可惜了。」

  那少年微微一笑,正要痛下殺手,突然,他刺耳的劍嘯從狂刀洪流中傳來。

  大黃鐘下,蘇雲劍尖向下,揚劍,轉身。

  那少年臉色微變,無數羽翼折刀橫在身前,同時探手一抓,數十火輪迴歸一體。

  劍光閃動,已經在這短短片刻切開了無數羽翼折刀,任由他的元氣如何強橫,也難擋這一劍的鋒芒!

  那少年抓起火輪迎著劍光擋去。

  嗤!

  蘇雲手中劍光鋒芒長達六七丈,一劍毫無滯礙,劈開狂刀洪流,斬斷靈器火輪,將那少年的靈界,性靈,連人帶
  靈器,一起斬成兩斷!

  被掛在神仙索下的薛青府眼角跳了跳:「仙術!不對,不止仙術,還有仙體!他的身體能夠承受住仙術的衝擊!
  」


  第0122章 又見攤友

  那少年屍體從繩索上跌落下去,蘇雲右臂大筋連續跳動,有些脹痛,筋肉肌膜有一種撕裂感。

  仙劍斬妖龍這一招他已經用過兩次,都是用右臂施展出來。儘管他修煉了大一統功法,身體素質得到恐怖的提升
  ,但連續動用這一招還是有不小的負擔。

  他快步來到繩頭,只見薛青府雙腳被捆綁的很是結實,倒掛在繩索上。

  那少年死亡,火輪也自停止旋轉,有幾道火輪掉了下去,但還有七八個火輪掛在薛青府的脖子上。

  蘇雲鬆了口氣,急忙把薛青府雙腳解開,將老人提起來放在繩索上,白猿入住他的身軀,控制他的身體。

  那幾道火輪蘇雲也沒有地方放,只好丟了。

  「前輩受驚了。」

  蘇雲在袖筒裡摸索,取出一把劫灰,小心翼翼碾碎,飛速道:「前輩放心,我一定能帶著你活著離開此地!」

  薛青府淡淡道:「你我來時,我告訴你我未必能保證你的安全,而且說了兩次。為何你說一定帶著我活著離開?
  」

  蘇雲元氣一動,將劫灰捲起,在身後形成兩張巨大的黑色羽翼,笑道:「前輩是為了救我才身受重傷,否則以你
  的本事想走還不是輕而易舉?既然前輩如此為我,那麼我自然也當捨命相救!」

  呼--

  他身後的黑色畢方神翼突然燃燒,蘇雲頓時只覺狂暴的元氣滾滾而來,讓自己的修為節節攀升,很快元氣修為提
  升了數倍!

  蘇雲用的劫灰不是普通的劫灰,而是劫灰怪的血液所化,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劫灰怪,而是劫灰城神殿內守護劫灰
  神王的劫灰怪的血液!

  這種劫灰化作的元氣更為強橫,更為暴烈!

  薛青府瞇了瞇眼睛,目光落在蘇雲身上,感受到那狂暴的元氣在蘇雲體內和身後翅膀中震盪。

  這種元氣的暴烈程度,換做其他任何一個蘊靈境界的靈士都會被撕裂肉身,當場爆開,化作一團血霧!

  「蘊靈境界,能夠承受仙術的衝擊,還能承受如此暴烈的元氣衝擊,這應該就是仙體了吧?」

  薛青府心中默默道:「神王和老神仙想要尋到他的原因,主要是想得到他修成仙體的辦法。」

  蘇雲抓住神仙索輕輕一抖,將薛青府捆得結結實實,隨即振翅而起,背著這老者從空中向驛站方向飛去。

  薛青府被他捆成一個紅薯,身邊到處是燃燒的劫灰,像是躺在火焰之上,心道:「他的仙體應該是修煉而來,當
  今世上在蘊靈境界有他這樣強橫的身體的,只有他一個,找不出第二人。而開創這門功法的,便是裘太常……」

  空中蘇雲的速度越來越快,距離天市垣驛站越來越近。

  「裘太常果然還是深不可測,不愧是我的第二代繼任者。」薛青府心道。

  後方,一股股強大的氣息追來,薛青府嘆了口氣,道:「蘇士子,把我丟下去吧,丟下我,你還有逃生的機會。
  」

  蘇雲一言不發,雙翼震動越來越快,直奔天市垣驛站而去!

  下方,燭龍長鳴,燭龍背上一座座小樓的燈光照耀,點綴著荒涼的老無人區。

  「我之所以帶你來老無人區,其實另有目的。」

  薛青府看到後方的老無人區強者在飛速接近,心中一沉,卻笑道:「可以說是我把你帶到這個險地,害得你落入
  險境,你拋下我,我也不會怪你。」

  蘇雲衣袖中更多的劫灰飛出,被他直接碾碎,雙翼的光芒更加明亮,畢方划破夜空,留下長長的尾焰。

  薛青府見他心意已決,嘆了口氣,道:「你沒有去過天市垣驛站吧?你到了那裡,會失望的……」

  終於,蘇雲距離天市垣驛站越來越近,遠遠只見驛站燈火通明,巨大的火油坑在燃燒,照亮四周的谷地。

  蘇雲原本見到的驛站老兵,此刻正站在驛站後方的山頂,手持數丈長槍大戟,瘋狂廝殺。

  而在那座不沾染任何冰雪的山峰下方,數之不盡的妖魔蜂擁往山上衝去,密密麻麻,在黑夜中像是蟻蟲一般!

  而那些驛站老兵在火油坑的火焰照耀下,一身筋肉錚亮,守著驛站與那些妖魔血戰,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

  這就是蘇雲從無人區來到這裡之後,看到驛站老兵長槍上沾血的原因!

  這些驛站老兵,每一晚都會面對如同潮水般湧來的妖魔,他們手持長槍,守護這片人族在天市垣最後的領地,守
  護住驛站!

  蘇雲振翅而起,從山頂飛掠而過。

  他原本打算借這些驛站老兵之力抵抗老無人區的強者,但是看到那幾位驛站老兵的處境,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

  天市垣驛站若是陷落,元朔便失去了與天市垣的聯繫,天市垣進城務工的妖族,也失去了往返的可能。

  就在他從山頂飛過之後,後面追兵襲來,也跟著飛過山頂,就在此時幾桿長槍划破長空,將那幾個從山頂飛過的     
  老無人區靈士刺死。

  其他追兵見狀,急忙繞過這片山頭。

  「好像是前幾天從我們這兒坐車進城的少年。」一個老兵抽槍,向下方的妖魔挑去,道。

  「是他。」

  另一個老兵道:「他居然沒有死在城中。城裡,比這裡危險多了。」

  其他老兵哈哈笑道:「我們在這裡歷練這麼多年,煉得一身本領也不敢回去啊。」

  蘇雲身後畢方神翼在飛速縮水,火焰越來越黯淡,少年立刻向袖兜裡抓去,卻抓了個空。

  袖兜的空間有限,他此次出來並未放多少劫灰。

  他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逐漸向下落去。

  待來到地面上空丈餘高處,蘇雲雙翼猛地一收,氣血散去,身後漫天火光。

  他將薛青府放下,只見天市垣的積雪尚未完全化去,地面上有些地方已經結出了厚厚的冰層,把樹木根莖凍在冰
  裡。

  薛青府嘆了口氣,道:「他們已經追上來了。蘇士子,你現在想走也走不掉了。」

  蘇雲解開神仙索,將神仙索收入袖筒中,向前走去。

  薛青府被他控制,亦步亦趨跟著他。

  天空中一道道亮光閃過,突然其中一道亮光墜地,落在蘇雲前方,卻是個鳥翼獸首的男子,笑道:「原來在這裡
  。」

  他一道翎羽騰空,在空中炸開,光芒耀眼。

  那幾道亮光見到領域發出的光芒,紛紛折回,落地化作一個個肋生鳥翼的怪人,將蘇雲圍住。

  「這次若是殺了薛聖人,這份功勞有多大?」

  為首的鳥翼獸首男子笑道:「神王大喜之下,指不定讓我們來做天將!」

  蘇雲抓起薛青府擋在身前,謹慎的掃視四周,小心翼翼道:「薛聖人只有一個,你們誰領這個功勞?」

  薛青府悄聲道:「蘇士子,你把我放在前面做什麼?」

  他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你想挑撥我們?」

  那鳥翼獸首的男子失聲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他們的大師兄,我的修為最高,本領最強!我這些師弟根本不
  會與我爭這個功勞!」

  其他人臉色微變,各自踟躕。

  那鳥翼獸首男子笑道:「而且我領這個功勞,被封為天將之後,便會封賞我這些師弟,給他們多多的財富,大大
  的領地,美女如雲,美酒如海!」

  其他人這才各自放下心來。

  蘇雲一顆心卻越來越沉。

  那鳥翼獸首男子笑道:「諸位師弟,一起出手,奪得這個功勞!」

  眾人齊聲叱吒,各自催動性靈神通,齊齊向蘇雲攻去!

  蘇雲不假思索拎起薛青府便擋,他速度極快,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抓著薛青府擋住那些神通!

  薛青府身上連中十多道神通,氣極而笑:「我就知道……」

  就在眾人攻向蘇雲的同時,那鳥翼獸首男子身軀一搖,現出三四十條手臂,揚手便是一口口飛劍射出,趁著眾人
  不備,一道道劍光從那些老無人區靈士胸口或者眉心中穿過!

  「諸位師弟,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是捨不得那些領地、美女和美酒。」

  那鳥翼獸首男子手臂搖動,數十條手臂收回,只剩下四條手臂,面色慘然,哽咽落淚道:「諸位師弟,你們一定
  明白師兄的良苦用心,對不對?你們要理解我啊--嘿嘿哈哈哈!」

  噗通,噗通。

  一具具屍體相繼倒下,蘇雲喘著粗氣,雙臂被眾人神通震得幾乎折斷,這些靈士有的是蘊靈境界有的是元動境界
  ,不少人的修為遠在他之上。

  即便有薛青府擋在前面,他也被震得五臟六腑幾乎錯位。

  更讓他警覺的是眼前這個鳥翼獸首男子,不僅心狠手辣,更是寶天將所有的弟子之中修為實力最高的那個。

  薛青府下巴的鬍鬚被剛才某一位靈士的神通點燃,還在燃燒,蘇雲一邊面色凝重的盯著那個鳥翼獸首男子,一邊
  悄悄伸手把他鬍子上的火焰捏滅。

  「讓它燒!」

  薛青府氣得吹鬍子瞪眼:「我自認為雖然還不配稱作聖人,但也好歹是有功德的,今日居然被你拎起來去擋別人
  神通,裘水鏡的弟子,便是這麼對待……」

  「前輩,你身體結實,等閒的神通根本傷不到你分毫。」

  蘇雲正色道:「所以當前情形下,以前輩的身體去擋其他人的神通,是最佳選擇。而且前輩,我也受傷了。我嘴
  角流血,被我咬破了。我剛才舉著你的時候,還傷到了指甲,你看,我指甲裂了。」

  薛青府面色越來越青,蘇雲連忙道:「我還受了內傷,很嚴重的內傷。」

  薛青府哼了一聲,壓低嗓音道:「此人實力很強,你不是對手,待會你舉起我迎上他的攻擊,我抱著他,你在後
  面趁機一劍刺入我體內,將他刺死……」

  蘇雲目光閃動,盯著鳥翼獸首男子,低聲道:「前輩,我也正有此打算。」

  薛青府呆了呆,一顆心越來越涼,喃喃道:「裘太常收了個好弟子啊,好弟子啊……」

  這一刻,他無比懷念白月樓。

  蘇雲提著他,緩緩移動腳步,那鳥翼獸首男子正欲暴起,突然風聲響起,只聽呼的一聲,一把小斧頭飛來,正砍
  在那鳥翼獸首男子額頭。

  那鳥翼獸首男子呆了呆,仰面倒地,一命嗚呼。

  蘇雲和薛青府一起呆住了,向那斧頭飛來之處看去,卻見一個尺許長短的小矮人身上長滿了長長短短的手臂,步
  履蹣跚的從叢林中跑來,嘿嘿笑個不停。

  蘇雲疑惑:「這個小傢伙,有些像寶天將。難道是寶天將的兒子……」

  「他就是寶天將!」

  薛青府長長嘆了口氣,頹然道:「這次全完了。」

  寶天將一路哼著小曲兒,跑到被自己砍死的大弟子屍體跟前,探手把小斧頭從其腦門上取下,嘿嘿笑道:「薛聖
  人看來真的是不行了。」

  他轉過身來,面向凶狠,接著整個人劈哩啪啦爆響,節節暴漲,很快化作高達數十丈長滿百臂的巨人,手中抓著
  各種靈兵,獰笑道:「還有那小兒,你倒是在我面前再囂張一次啊!」

  他話音剛落,只見車馬聲喧,鈴鐺聲響起,脆生生悅耳,又有絲竹之聲傳來,少女伴著琴聲作歌。

  寶天將猛地轉頭看去,只見龍馬開道,鳳凰遨遊,一隊車輦向這邊駛來。

  華蓋下寶光氤氳,坐著一尊帝皇模樣的男子,有佳人相伴,彈奏琴弦。

  「寶天將,那位是東陵主人在天門鬼市的攤友,勞煩禮敬則個。」一個宮女來到車隊前,聲音清越道。

  寶天將眼角跳了跳:「東陵主人的攤友?什麼攤友?」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3:09:05

  第0123章 東陵主人

  「東陵主人?」

  蘇雲心中微動,向那車中的帝皇看去,他聽說過這位東陵主人。

  幾天前他與花狐等人離開天門鎮進入天市垣無序地帶,夜晚時在文聖廟借宿,文聖公便是被東陵主人請去做客。
  那晚,蘇雲等人遭遇巨型鬼怪和猿三祖師的襲擊,因此偶遇樓班。

  「東陵主人能夠請動文聖公文昌帝君,一定非同小可,他生前一定並非無名之輩,那麼他是誰?」

  蘇雲心道:「與我一起擺攤的,除了樓班、東陵主人之外,都還有誰?」

  寶天將和薛青府則是臉色大變。

  薛青府面色陰晴不定,顯然是知道東陵主人的,但他似乎對東陵主人極為忌憚,有些不願接近。

  突然,寶天將哈哈大笑,聲音洪亮:「東陵主人又能如何?你們天市垣無人區是從我們無人區的支脈,從我們這
  裡分出去的。神王見你們可憐,這才沒有與你們計較。我們兩大聖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當我寶天將怕你不
  成?」

  寶天將轉身便走,大笑道:「老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因為井水不犯河水,我既然來到了你們的地盤,自然是
  我理虧。告辭,告辭!」

  說罷,他身軀越來越小,化作一個尺許高的小人兒,短胳膊抓住自己諸多靈兵,小短腿邁開,一溜煙跑得無影無
  蹤。

  那宮女冷笑道:「算你走得快。」

  她來到蘇雲身邊,柔聲道:「小友,我家主人有請。」

  蘇雲躬身道:「勞煩姐姐引路。」

  那宮女在前,向車攆走去,蘇雲跟在後面,薛青府冷冷道:「你去吧,我不去。我寧願死在這裡也不去東陵……
  」

  寶天將突然從樹林中鑽出來,探出頭叫道:「薛聖人,你此言當真?聖人金口玉言,可不能騙我!」

  蘇雲以氣血化猿,控制薛青府向前走去,薛青府掙扎不的,叫道:「志士不飲盜泉之水!我寧願死在外面……」

  蘇雲以氣血封住他的嘴巴,這才清淨一些。

  東陵主人的車輦聲勢浩大,車隊足足有十八輛車輦,龍鳳為駕,還有其他各種神獸。

  蘇雲打量,這才發現這些神獸並非是真正的神獸,而是陵墓前的陵獸,石頭雕琢而成,擺在通往陵墓的道路兩旁
  ,用來守護陵墓的。

  無人區無序地帶每當到了夜晚,便會變得異常熱鬧,不但墳墓裡的鬼神要出來熱鬧,便是看守陵墓的陵獸也會活
  過來,活蹦亂跳。

  他們待來到東陵主人的車輦前,蘇雲登上車輦,薛青府還是不願登車,蘇雲強行控制著他的身體上車。

  薛青府封閉五感,閉上眼睛,不去看東陵主人。

  蘇雲只得由他,向對面看去,只見東陵主人坐在輕紗帷帳後,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是一個頭戴帝棺身著黑袍的
  男子,姿態端正,很有威嚴。

  蘇雲躬身稱謝,道:「多謝東陵主人搭救。」

  帷帳後傳來那男子渾厚聲音,笑道:「上次你借宿文聖廟,卻遭遇險境,文聖公便埋怨我不該設宴,險些害你性
  命。今日我出巡正逢你遇險,倒也算是將功補過。請坐。」

  蘇雲再度稱謝,落座下來,心中納悶道:「看東陵主人的排場,像是一尊過世的帝皇的排場。難道他是某位元朔
  大帝?」

  帷帳後,東陵主人道:「我相貌兇惡,不便見人,還請小友見諒。小友為何會淪落到此?」

  車駕起航,向天市垣深處駛去。

  蘇雲將自己進入老無人區的經歷說了一番,道:「幸好有東陵主人搭救,否則我與薛聖人性命難保。」

  「原來如此。」

  東陵主人笑道:「你們有傷在身,寶天將也在等你們落單,不如先去我家住一段日子,養好傷再說。」

  蘇雲大喜,連忙稱謝。

  車駕一路向天市垣深處行進,絲竹聲又起,有宮女載歌載舞,身子曼妙,歌喉動人。

  車上兩人談笑風生,說些在天門鬼市擺攤的經歷,東陵主人極為風雅,讓蘇雲愈發肯定,他生前多半是一位帝皇
  ,死後葬在天市垣。

  待來到東陵前,車駕漸漸慢了,蘇雲在車上看去,只見月朗星稀,銀月如鉤,格外明亮。月光下,前方的大宅更
  顯氣魄,宮殿重重,朱牆內的山頭便有好幾座。

  車駕依次從正門駛入,蘇雲一路看去,只見長橋臥波,假山流水,幽靜曲折。每轉一個彎兒便會看到一座大殿,
  或者一座樓宇,或者一臺水榭,抑或亭閣,讓人眼花繚亂!

  東陵主人笑道:「我這地方,被長橋分割,有五十六個大景,佈局與元朔國五十六州相同。五十六大景中,又有
  三百六十小景,格局與元朔國三百六十郡縣一般。兩位客人住在這裡養傷,悶了的時候可以去園中玩耍。」

  蘇雲稱謝,心中駭然,即便是朔方侯李家,也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而這僅僅是陵墓!

  東陵主人命僕從安排兩人住下,道:「兩位客人是活人,不能用鬼神的餐食,你們去附近的村莊,請幾個廚娘負
  責兩位客人餐飲。」

  那僕從稱是,化作黑煙去了。

  東陵主人笑道:「兩位客人先且住下,我還有職責在身,要巡遊天市垣,免得盜匪生亂。」

  蘇雲稱謝。

  待到東陵主人離開,蘇雲這才收回氣血白猿,薛青府獲得自由,立刻向外走去,怎奈傷勢太重,走了兩步便噗通
  摔在地上,還在努力往外爬。

  蘇雲把他拖回來,薛青府大怒:「古代志士,寧願渴死也不飲盜泉之水,今日我薛青府就算死在外面,也絕不在
  大盜之墓中苟延殘喘!放我出去!」

  他又往外爬,蘇雲等他爬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走出去,只見薛青府已經爬出了一里多地,然而還是沒有爬出東陵
  ,距離東陵入口還有一座山頭和十多里地。

  蘇雲將他拖回去,薛青府氣得大哭,哭了片刻,終於認命。

  「東陵主人是什麼人?」蘇雲檢查他的傷勢,問道。

  薛青府面色陰沉,一言不發,蘇雲再度詢問,薛青府這才道:「東陵主人姓柳,名展拓,乃是大盜之祖,四處燒
  殺劫掠。幾千年前,他意圖盜大帝之位,縱橫元朔,竟無人能擋,他死後便是葬於東陵。這老賊,竟是壽終正寢
  !」

  蘇雲錯愕,笑道:「還有這等能人?」

  薛青府氣得發抖:「能人?」

  蘇雲笑道:「前輩,倘若人人有飯吃有衣穿,民為何要反?民造反還不是因為活不下去?東陵主人那時造反,也
  是順應民心,天子不仁,廢天子而代之,不正是天道嗎?」

  「歪理邪所!」薛青府扭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蘇雲笑道:「我見文聖公對他也很是尊敬,聽聞赴宴的還有畫聖、琴聖、棋聖等先賢,前輩雖然有聖人的名號,
  但貢獻應該不如他們吧?這幾位聖人尚且甘願進入東陵赴宴,前輩也就不要斤斤計較了。誰是正統,有那麼重要
  嗎?」

  薛青府面色稍緩,轉過頭來,正色道:「蘇士子,願你將來,還能這般說話。」

  蘇雲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也沒有深究。

  「東陵主人的確有過人之處,我聽說他在天市垣做了鬼帝,這附近都歸他管轄。」

  薛聖人嘆了口氣,道:「附近故去的大聖很多,留在這裡的確不必擔心八大天將。我倘若死了,變成鬼神,多半
  也是不得不托庇在他的庇護下。」

  兩人在東陵住下,薛青府被尊為聖人,學問通天,醫術也頗為精湛,過了兩三日,便能走動,內傷不再危及性命
  。

  只是他的醫術卻不足以完全治癒他的傷,若是強行醫治,必然會留下極大的隱患。

  蘇雲的傷勢倒是很輕,兩天後便痊癒了,指甲上的傷也早就好了,因此盤算著是否把薛青府送到董醫師那裡醫治
  。

  東陵主人夜間便會出門巡遊天市垣,白天時,便回到大殿的棺槨裡休息,因此蘇雲只得趁著他夜巡之前向他請辭
  。

  「兩位貴客要走,我不便相留,畢竟生死相隔,久居一地必然有損兩位陽氣。」

  東陵主人笑道:「我職責在身,到了夜間便要巡遊,免得生亂,不能親自送兩位。這樣,我讓龍驤送兩位回朔方
  城。」

  一個僕從上前,從車輦上解下一匹半龍半馬的怪獸,牽著來到蘇雲跟前。

  蘇雲曾經被龍驤形態的靈器一腳踢飛,對龍驤還有陰影,東陵主人笑道:「兩位到了城裡,便可以把龍驤放開,
  牠自然會回到我這裡。」

  蘇雲稱謝,攙扶著薛青府送他騎上龍驤,東陵主人笑道:「薛聖人稍候,我與蘇小友小敘片刻。」

  薛青府向東陵主人輕輕點頭,以表謝意。

  蘇雲登上東陵主人的車輦,在對面坐下。

  東陵主人車駕行進,來到陵墓外,與薛青府的距離遠了一些,方才道:「蘇小友對薛聖人瞭解嗎?」

  蘇雲微微一怔,如實相告:「我與這位聖人認識剛滿三天。」

  東陵主人道:「我觀此人器宇,看到一座大城,城中宮殿深深,千徑萬道,深不可測。這些道路幽深,每一條道
  路裡藏著一張面孔。他真正的面孔,藏在主殿的最深處。他露在你面前的,並非是他的真貌。」

  蘇雲驚訝的抬起頭,只見東陵主人坐在帷帳之後,看不到表情。

  「深不可測,有著無數張面孔,你知道這種器宇,會出現在什麼人身上嗎?」

  東陵主人不等他回答,便逕自道:「這種器宇,我曾見過。每當我照鏡子時,看到鏡中的自己,便是這種器宇。
  」

  蘇雲心頭大震,默默的站起身來。

  東陵主人命車駕停下,道:「你我是攤友,我才告誡你。若是旁人,我不會說。切記,當心。」

  蘇雲躬身,長揖到地。

  東陵主人在帷帳後還禮,蘇雲直起腰身,走下車輦。

  東陵主人的車隊向黑暗中駛去,後方,薛青府騎著龍驤走來,問道:「蘇士子,東陵主人與你說了些什麼?」

  「無非是風花雪月,美女佳人。」

  蘇雲翻身來到龍驤背上,笑道:「還說了一些天門鬼市的往事,又說起我的家人,讓我常回家看看。」

  薛青府笑道:「是了,我還不知蘇士子的家人是何來歷呢。」

  蘇雲微微一笑,抬頭看天,又幽幽的嘆了口氣。

  薛青府也往天上看去,目光閃動。

  突然蘇雲用力拍了一下龍驤屁股,笑道:「改日再說!我們先回城裡,為聖人治療傷勢!」

  那龍驤體長數丈,如同離弦之箭般竄出,翻山越嶺,風馳電掣,直奔朔方而去。


  第0124章 仙家血脈

  龍驤的速度之快,有些超出蘇雲的預計,這龍驤起步之初速度便已經超越了蘇雲最快的身法,待到牠奔出百丈距
  離時,蘇雲突然只覺自己像是撞在一堵牆上!

  那是他身前的空氣形成的牆!

  龍驤的速度太快,導致他面前的空氣來不及散開,被堆積在一起,空氣像是變成了實體,無比厚重,壓得他幾乎
  吐血。

  突然,他耳畔傳來轟隆一聲雷音,面前的空氣牆破開,壓力頓時大減。

  蘇雲晃了晃頭,抬頭看去,卻是他的性靈神通大黃鐘自動浮現出來,懸在他的頭頂,大鐘徐徐轉動,各個圓環層
  層遞進,有條不紊。

  這口大黃鐘轉動,讓空氣隨著鐘向後流去,發出陣陣嘯聲。

  蘇雲鬆了口氣,回頭看去,卻見後方一團雪白的雲氣徐徐散開,那是龍驤的速度突破某種極限形成的痕跡。

  就在此時,蘇雲突然看到一個小矮人從叢林裡衝出,發足狂奔向這邊追來,正是寶天將。

  寶天將一邊狂奔,身體一邊膨脹,待到他的體型化作巨人,龍驤已經將他遠遠拋開。--他的速度根本無法與龍
  驤媲美。

  那龍驤渾身龍鱗,長有龍爪,身形矯健如龍,奔跑如駿馬,速度極快!

  蘇雲眨眨眼睛,心道:「這位寶天將居然在外面等了三天,耐心卻也足的很。可惜,他胖了點,腳步太慢……」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只見一口巨大的性靈神兵呼嘯旋轉,從後方的天空中向這邊轟來!

  那靈兵周圍有著五彩斑斕不斷變化顏色的晶體,不知是什麼形態,竟然能夠追上龍驤的腳步,可見寶天王的力量
  有多強大!

  蘇雲心中發涼,不料龍驤突然轉彎!

  在如此快的速度下,幾乎不可能轉彎折向,而這匹龍馬竟然繞了一個大彎!

  「轟!」

  那靈兵落地,四周山石炸開,無數山石在空中解體,被絢麗的晶體切得粉碎。

  龍驤載著蘇雲和薛青府恰恰是從這靈兵的威能外狂奔而過,蘇雲甚至看到了漂浮在空中不斷變化形體的晶體,彷
  彿一抬手便可以摸到。

  龍驤狂奔過去,突然空中又有第二口靈兵接踵而至,龍驤再度折向。

  「轟!」

  「轟!」、「轟!」

  一口口靈兵從空中落下,將龍驤逼得不斷轉彎折向,蘇雲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只見龍驤竟然被逼得調頭往回跑
  去。

  寶天將站在那裡,不斷祭起一口口靈兵轟來,得意洋洋的看著他們。

  「寶天將,我讓你禮敬我的攤友,你沒有聽懂嗎?」

  寶天將臉色大變,聞聲看去,卻見天空陡然陰暗下來,天空中一隻小山大小的拳頭落下,寶天將急忙催動百臂,
  搖動所有靈兵,向那拳頭轟去,厲聲道:「東陵主人,我已經給了你面子,放過他們三天時間,你不要欺人太…
  …」

  「轟!」

  一團蘑菇雲冉冉升起,龍驤急忙停住,匍匐在地,蘇雲和薛青府急忙趴在龍驤背上,一股颶風呼嘯而過,風中瀰
  漫著熊熊烈火。

  待到這股颶風過後,蘇雲和薛青府站起身來,那龍驤也爬起來,幾步間來到寶天將所立之地,蘇雲向下看去,只
  見那裡已經變成一個大坑。

  寶天將四仰八叉的躺在坑底,瞪大眼睛無神的看著天空,嘴裡牙齒斷得零零落落,手中的靈兵四下裡散落,東一
  件西一件,丟得哪兒都是。

  天空中,又有一團雲氣化作拳頭,即將砸下來。

  寶天將連忙身軀縮小,化作尺高小人兒,翻身跪地,百條手臂在身前合十,身子拜伏下來,告饒道:「陛下別打
  了,我認輸了!」

  天空中的雲氣散去。

  寶天將急忙爬起來,衝出大坑呼嘯而去,只見大坑中那上百件靈兵從坑裡飛起,跟著他呼嘯而去。

  蘇雲羨慕非常:「寶天將真有錢。」

  他仰頭望去,只見天空中雲氣散發著光芒,東陵主人的車攆雲氣中,顯然剛才便是東陵主人出手。

  蘇雲遙遙躬身施禮,雲氣中的寶輦裡,東陵主人隔著帷帳欠身還禮,絲竹聲從雲層裡傳來,似乎在應和。

  龍驤再度啟程,向朔方城奔去。

  他們經過天市垣驛站,只見夜晚的驛站還是無比熱鬧,不知多少妖魔重向驛站。

  而那幾個老兵赤膊,身如精鐵紅銅打造,筋肉刀削斧劈一般,站在山頭高地,擋住不計其數的妖魔衝擊,守護驛
  站。

  沒過多久,龍驤追上奔往朔方的陸地燭龍,燭龍輦上,一棟棟樓宇的頂層,靈士們各自施展神通,擊退來自老無
  人區偃師傀儡的襲擊。

  陸地燭龍的龍鬚長達百丈,在夜風中飄蕩。

  龍驤超越陸地燭龍,一路狂飆而去,待到龍驤載著他們衝出天市垣,蘇雲仰頭看去,只見一輪夕陽掛在西方的天
  空上。

  而在天市垣中,已經是黑夜了。

  「天市垣的時空,果然偏轉了三個時辰。」

  蘇雲看了看自己的大黃鐘,向薛青府道:「前輩,天市垣應該有扭曲時空的作用。」

  「何止扭曲時空?」

  薛青府笑道:「更關係到長生的奧妙呢。傳聞若是能夠解開天市垣的奧秘,成為仙人長生不老也不在話下!」

  蘇雲好奇道:「前輩對天市垣一定知道些什麼,對不對?」

  薛青府目光閃動,笑道:「我只知道天市垣裡埋葬的秘密,就算是用一輩子去挖掘,也挖掘不完。」

  龍驤一路疾馳,在太陽落山前終於來到朔方,在龍驤在城中狂奔,朔方道路上的劫灰燈被點燃的時候,他們來到
  了杏林藥材鋪。

  蘇雲縱身躍下,攙扶著薛青府從馬背上下來,又將龍驤拴在燈柱上,道:「董醫師是文昌學宮的醫師,手段極高
  ,定能治癒聖人之疾。」

  薛青府爽朗笑道:「我年事已高,與老神仙、神王相爭,將他們打得重傷,就算不能完全治癒,我也沒有什麼遺
  憾了。那龍驤,你怎麼拴起來了?東陵主人不是讓你把牠放回去嗎?」

  蘇雲面不改色道:「我怕牠不認識回去的路。改天我去天市垣時,定當親自送上門,這才放心。」

  薛青府跟隨他走入藥材鋪,哈哈笑道:「這匹馬,你留不住的!」

  蘇雲笑而不語。

  藥材鋪中,董醫師為薛青府診斷一番,道:「聖人曾經留過洋吧?我看你自救時用的醫術,有許多色目人的手段
  。」

  薛青府道:「早年留過洋。我可能是最早那一批留洋的人。」

  董醫師用銀針為他取血,把血瓶放在一旁,道:「原來如此。我曾聽過聖人的不少事蹟,只是不知道聖人還曾經
  去過海外。」

  薛青府目光落在那血瓶上,道:「念國家危難,不得不去。」

  池小遙上前,把血瓶取走,向蘇雲悄聲道:「你失蹤了三天,去哪兒了?課也不上,家也不回,你家裡的小妖精
  們擔心死了,非要把我留下來過夜,他們才敢睡!」

  「我隨薛聖人去了一趟天市垣,拜會了神王和童家老神仙。」

  蘇雲納悶道:「花二哥呢?他沒有回家?」

  「被靈岳先生帶走了,不學好,聽說還去逛青樓。」

  池小遙啐了一口,道:「靈岳先生教他,說什麼食色性也,結果到青樓的第一天就被雷劈了。大冬天的,一道霹
  靂落下來,把樓頂都打穿了。還是青樓的人送到這裡來醫治的,剛醫好便被靈岳先生接走了。」

  蘇雲呆了呆,想像憨厚老實的花二哥跟著靈岳先生逛青樓遭雷劈的場景,便不由一陣頭大。

  池小遙取來銀針,又道:「你逃了三天課,晚上我去山水居,給你補一補課。」

  蘇雲點頭,伸出胳膊。

  池小遙用銀針取血,扎了一下,卻沒能扎穿,不由輕咦一聲,讚道:「師弟,你的身體已經與我差不多了,進步
  真快。」

  她鼓盪氣血,灌注銀針,總算扎入蘇雲的皮膚。

  池小遙取了一小瓶血,轉身去拿薛青府的血瓶,突然輕咦一聲,悄聲道:「師弟,快看。」

  蘇雲看去,只見盛放薛青府的血瓶此刻變得滾燙,裡面的血液咕嘟咕嘟的沸騰起來!

  短短片刻,那一小瓶血液便被燒掉了大半!

  蘇雲轉頭看向薛青府,薛青府渾然無覺,正在與董醫師有說有笑,心中默默道:「與東陵主人有同樣的城府,東
  陵主人是竊國大盜,稱帝的存在,那麼你呢?薛聖人?」

  「聽說老無人區的神王來歷不正,他並非是天市垣真正的主宰。天市垣真正的主宰,是有著仙家血脈的人。」

  薛青府目光溫潤,笑道:「據說仙家血脈這一支傳承者,是跟隨天市垣一起墜落到這個世界,他們這一脈的人被
  稱作仙體,他們是能夠駕馭仙術的人。董醫師是否見過這樣的人?」

  董醫師搖頭道:「不曾見過。聖人見過嗎?」

  薛青府搖頭道:「我也不曾見過。但仙術我見過。神王曾經在我面前施展過仙術,他施展仙術之後,手臂便會炸
  開,人也會因此重傷。」

  薛青府繼續為他醫治,眼睛瞇成一條縫,驚訝道:「竟有此事?那麼神王豈不是無法動用仙術?」

  「他有一種法門,可以讓肢體快速生長,但極為損耗元氣。」

  薛青府悠悠道:「當年我鎮壓老無人區,與他大戰一場,我接下了他的仙術,迫使他不得不服輸。他告訴我,他
  的神王之位是從最後一個仙體手中奪來的。那人是個孩童,他從那個孩童手中騙取了仙術,奪了其神王之位。」

  董醫師打開自己行醫攜帶的木頭箱子,手放在箱子裡,瞇著眼睛露出笑容,道:「聖人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薛青府低聲道:「因為,我發現了那個擁有仙體的孩童。」

  董醫師握住箱子裡的靈兵,手背綻起青筋,淡淡道:「薛聖人以為,那個孩童是誰?」

  「就是他。」薛青府向蘇雲努了努嘴。

  董醫師怔了怔,放下靈兵,取來幾根銀針,道:「聖人躺好。」

  他通過銀針把藥送入薛青府體內,道:「聖人先回去歇息,你的傷要根除,需要四五天時間,今後每天下午來一
  趟。對了,聖人應該不會欠我藥錢吧?」

  薛青府起身,活動身體,讚道:「真是神醫,這手段非同凡響。董醫師放心,我明日來時帶來藥錢。」說罷,飄
  然而去。

  池小遙把已經燒乾的血瓶遞給董醫師,董醫師眼角跳了跳,眼睛又習慣性的瞇了起來,道:「接下仙術?這世間
  不可能有人能接下仙術,聖人也不行,除非……」

  蘇雲眨眨眼睛,聲音放低,模仿他的聲音:「除非什麼?」

  「除非他也會仙術……」

  董醫師突然醒悟過來,瞪他一眼,揮了揮手,道:「你早點回去!少來摻和此事。」

  池小遙連忙道:「先生,師弟這幾日逃課,我去給他補課!」

  董醫師揮了揮手。

  蘇雲和池小遙興奮的往外走,蘇雲笑道:「學姐,我得了一匹馬,可快了,颯若流星!你上來,咱們在城裡兜兜
  風,再去文昌學宮!」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03:29:02

  第0125章 你深不可測你知道嗎?

  「我的馬呢?」

  藥材鋪前,蘇雲一臉迷茫,只見他栓在這裡的龍驤不翼而飛,除了龍驤之外,拴馬的燈柱也不見了。

  燈柱是被一股極大的力量連根拔起,地底的石墩子都被薅了出來。

  這時有人走上前來,道:「蘇士子,你的馬把燈柱帶走了,念在士子是初犯,把燈柱的錢補上便可。」

  蘇雲黑著臉,摸了摸袖兜,囊中羞澀,他的錢都給了裘水鏡。好在池小遙看出他的窘況,連忙把燈柱錢付了。

  龍驤帶著燈柱返回天市垣,蘇雲無法帶著學姐兜風,只好與池小遙一起步行回朔方學宮。

  路上池小遙跟他講課,柔聲細語,蘇雲時不時以性靈翻閱書籍,相互對照,學得飛快,遇到不解之處,池小遙稍
  加解釋,蘇雲便瞭然於胸。

  兩人不知不覺間走到文昌學宮,一邊走一邊繼續討論,忽然一輛負山輦在前方停下,左松岩推開車窗,探出頭來
  ,呵呵笑道:「蘇士子,池士子,上車來,我載你們一程!」

  蘇雲和池小遙連忙上車,左松岩笑瞇瞇道:「池士子先去樓下,我有話與蘇士子說。」

  池小遙委屈不已,只得下樓一個人坐著。

  蘇雲坐在左松岩對面,左松岩微笑道:「聽聞上使與聖人結伴同行,去老無人區查案。不知道這一行,老無人區
  死了幾個天將或者妖神啊?」

  他心中頗為爽快,心道:「以往這位上使捅出簍子,都是我來兜著,差點便讓老瓢把子兜不住,不得不請出十七
  州一百零八郡的瓢把子助陣,可謂是丟了顏面。而這一次,終於輪到聖人來兜底了!」

  他很想看一看朔方聖人薛青府吃癟的樣子。

  蘇雲小心翼翼,道:「這次去老無人區查案,老無人區的天將和妖神一個沒死。」

  左松岩呆了呆,試探道:「是神王死了,還是妖王死了?」

  「也都未死,神王受了重傷。」

  蘇雲遲疑一下,道:「薛聖人差點死掉了。」

  「轟隆!」

  小樓中傳來劇烈的氣血震盪,卻是左松岩氣血不穩,體內的氣血浮動了一下。

  蘇雲也被震得氣血湧動不休,有如浪濤澎湃。他急忙穩住氣血,只見桌子上到處都是細密無比的裂痕,又看了看
  窗戶,窗戶上也都是緻密的裂痕。

  「左僕射的修為真渾厚!」蘇雲暗讚。

  左松岩長長吸氣,終於壓下心神的悸動,詢問道:「朔方聖人陪你一起去查案,差點死了?聖人也兜不住?」

  蘇雲小心翼翼道:「聖人受了重傷,差點性命不保。我把他送到董醫師那裡醫治了,董醫師說要再觀察治療幾天
  才能痊癒,現在修為應該還剩下一兩成。」

  左松岩不由打個冷顫,臉色陰晴不定:「連聖人都差點折損了,蘇士子的威力真不小。你們查的到底是什麼案子
  ?」

  蘇雲如實相告:「童家老神仙已經來了,與老無人區的神王聯手,暗算我與薛聖人。我拚命相救,請來一些朋友
  幫忙,這才逃出生天。」

  「你救援薛聖人,還請來朋友幫忙?」

  左松岩疑惑,試探道:「上使在無人區有朋友?」

  蘇雲又遲疑一下,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承認:「僕射,實不相瞞,我在天市垣也有一點點小小的勢力……」

  左松岩捋了捋鬍鬚,深深看他一眼:「上使,你深不可測你知道嗎?」

  蘇雲愕然:「僕射何出此言?」

  左松岩冷笑道:「朔方聖人薛青府,乃是朔方第一高手,放在朔方全國來看,他的戰力也可以穩穩位列前十!他
  與你一起出行辦案,他差點死了,現在還身負重傷,而你卻好端端的,屁事沒有。你只是蘊靈境界,他卻是征聖
  境界,甚至說不定原道境界!你不是深不可測,誰還能配得上這句稱讚?」

  蘇雲委屈萬分,辯解道:「是我朋友厲害……」

  左松岩面色凝重道:「童老神仙既然來了,那麼事情便凶險多了。童家的老神仙在東都朝廷中有如常青樹,根深
  蒂固長盛不衰。這老兒在朝中經歷了元帝、哀帝和平帝三朝大帝,始終屹立不倒。文昌學宮便是他建的,不少達
  官貴人便是出身自文昌學宮,見了他的面,都要稱一聲老師。」

  蘇雲揚了揚眉毛,詢問道:「老神仙的目的,是什麼?」

  左松岩冷笑道:「神仙當久了,想換換口味做皇帝。他在朝野的勢力枝繁葉茂,或許,他就是那個領隊學長。而
  七大世家也要借此機會,再進一步,成為皇親國戚!」

  蘇雲眼簾低垂,輕聲問道:「那麼,聖人想做什麼?」

  左松岩深深看他一眼:「他想成聖,真正的聖人。民間封聖不行,須得皇帝親自封他為聖。既然他有這個念想,
  便可以與他聯手應對朔方時局。上使,老神仙出現,我要親自去見水鏡,早作準備!」

  蘇雲起身,告辭下樓。

  池小遙連忙與他一起下了車輦,低聲道:「這棟小樓碎了。」

  她話音未落,突然轟隆一聲巨響,負山獸背上的小樓碎成齏粉,木屑煙塵瀰漫,待到煙塵散去,蘇雲看到左松岩
  依舊端坐在那裡,屁股下的木椅還在。

  然而一陣風吹來,左松岩屁股下的椅子便化作木屑被風吹去。

  池小遙悄聲道:「左僕射好像被什麼嚇到了,古怪,什麼東西能把左僕射嚇成這樣?」

  蘇雲不答,與少女一起向前走去,前方山水居在望。蘇雲突然問道:「小遙學姐,妳覺得我深不可測嗎?」

  池小遙噗嗤笑道:「你啊?你是你們家當中最單純的那個,哪來的城府?就算是青丘月那小丫頭,城府都比你深!
  」

  蘇雲嘆了口氣,心中默默道:「為什麼像左僕射這樣的人,都把我想像得如此陰險狡猾?」

  之後幾天,蘇雲總算安穩下來,左松岩不再逼他查案,他得以靜下心來求學。池小遙這幾天留宿在山水居中,趁
  著晚上為他補課,蘇雲總算追上青丘月等人的進度。

  大年三十這天,池小遙終於把十四門功課授完,其中儒學課、道學課和釋學課這三門課程她也講了,只是這三門
  屬於舊聖絕學,論知識,就算是年紀最小的青丘月,其學問也足以做池小遙的老師。

  因此,反倒是蘇雲做先生,給她補了這三門課。

  其他功課,如天文地理這類課程較為簡單,只需要記憶,很是輕鬆。最難的還是術數,術數本是出自結繩計數,
  後來道家發揚光大,再到後來色目人的學問超越了元朔,文昌學宮的術數有色目人學問的影子。

  色目人的術數太繁瑣,文昌學宮加以簡化,以符文來代替色目人的術數詞彙,更方便學習理解。

  短短幾天時間,蘇雲和幾個小狐妖已經基本掌握士子幾年才能掌握的內容。

  但是花費的金錢,也是其他士子幾年才能花完的一筆數字!

  請池小遙為私學先生倒是不貴,但每人二十枚天眼,卻相當於短短十天花掉十塊青虹幣!

  要知道有些靈士半年也未必能賺來一塊青虹幣。

  年夜飯過後,蘇雲與池小遙在學宮中漫步,只見學宮中有些留校的男男女女結伴而行,正在欣賞煙花。

  --那是靈士們用自己的神通在半空中製造出的絢麗景象,一道道神通在天空中爆開,奼紫嫣紅,五顏六色,照
  亮夜空。

  蘇雲和池小遙停步張望,只見夜空絢麗,池小遙低聲道:「今年年前,各種事件頻發,天災人禍不斷,人禍更甚
  ,讓朔方人心惶惶。今天,才總算有些年味兒了。」

  兩人在學宮中慢吞吞的走著,只見學宮中的煙花升騰,朔方城其他地方也有靈士的神通不斷升起,在天空中炸開
  ,照亮夜色,驅散黑暗。

  天空中還有各種絢麗的圖案,有絢麗文章鋪在空中,字字綻放光芒,突然化作明亮的山水,天上的街道,儒家聖
  人行走在其中。

  又有佛陀浮現,寺廟林立,大大小小諸佛漂浮在空中;

  又有道家的仙人騎鶴而來,大大小小的洞天從空中浮現;

  又有音律自空中響起,竹笛,洞簫,箜篌,古琴,古箏,大鼓,號角等各種樂器在空中奏響動人旋律;

  還有人用神通在天空中搭建了建築,長橋臥波,樓宇宮闕,水利交通。

  還有那樓船畫舫,行駛在天上的神通長河之中;奇花異卉,在空中綻吐芬芳;有長龍游動,遊走於炫目的神通之
  間;有鳳凰翱翔,振翅在山林之上。

  還有那海中才有的大魚,在天上游弋,神話裡才有的神獸,在空中行走。

  畫中才有的仙人,傳說中祥瑞,各大顯學的祖師,彷彿都以神通的形式活了過來,出現在朔方的年夜上。

  蘇雲突然聽到青丘月的叫聲,循聲看去,只見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沒有留在山水居,而是趁著年夜跑了出來
  玩耍,幾個小妖狐蹦蹦跳跳,哇哇驚嘆。

  蘇雲心中微動,頭頂性靈神通大黃鐘浮現出來,噹的一聲鐘響,只見黃鐘內一條條蛟龍游出,連奔帶跑,衝到那
  幾個正在看煙花看神通的小妖狐身邊。

  蛟龍頭顱一拱,把他們拱到龍背上,一條條蛟龍騰跳如飛,載著他們越升越高。

  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抓住龍角,驚叫連連,突然又咯咯笑了起來,只見他們已經來到空中,身邊到處都是綻
  放的神通。

  狐不平大著膽子站起來,突然縱身跳出,站在一頭走過的貔貅背上,向青丘月和狸小凡興奮的招手。

  青丘月和狸小凡也從蛟龍背上跳出去,踩著一連串飛過的文字,在空中奔跑,闖入一片長橋上。

  長橋散發著光芒,兩隻小狐狸俯身橋下看去,只見散發出燈光的畫舫從橋下駛過。

  兩個小妖狐剛剛跳下橋,還未落到畫舫上,便見貔貅飛來,貔貅背上的狐不平抓住兩人,沿著長河向遠處的城裡
  奔去。

  那裡,神通更多,在天空中形成另一座天上城市。

  蘇雲氣道:「這幾個小傢伙,真不讓人省心!」

  突然,池小遙抓住他的手,拉著他向前跑去,笑道:「師弟,咱們也去年夜遊街!」

  蘇雲怔了怔,只見前方的學姐衣裙飄揚,盪在他的臉上,池小遙回頭,宛如這一年冬日的陰冷過去,笑容如春光
  在少女的臉上漸漸變得嫵媚起來,把他的心情也照耀的明媚了幾分。

  蘇雲跟著她向前跑去,池小遙輕盈的縱跳,腳下踩著一支支箭羽,越升越高。蘇雲頭頂黃鐘徐徐轉動,時不時飛
  出一隻畢方,也墊著兩人的腳步。

  他們升上空中,在神通形成的天上的街道中行走,去見那一尊尊大佛的虛影,去見古代的聖人,去拜會神仙。

  少年少女站在巨大的鯤背上在空中游弋,身後的大河澎湃,流於江山之間,又或者站在畫舫船頭,指點著岸上的
  景致,背後燈籠高掛。

  他們在飛來飛去的樂器中行走,傾聽著美妙動人的旋律,身邊有鳳凰伴飛,鴛鴦遨遊。

  只見天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許許多多年輕的靈士也結伴在天上遊走,歡聲笑語從天上傳來。

  朔方的過年夜,說不出的熱鬧。

  他們玩耍到下半夜,直到天上的神通漸漸少了,這才沿著一片絢麗文章從空中走下,來到雲橋上。

  兩人走在雲橋上,只見還有行人流連忘返,有少年男女坐在長橋上相互依偎,等待著看新年的日出。

  這一夜,蘇雲見識到了萬千奇妙的神通和城市的繁華。


  第0126章 表面兄弟

  天道院文淵閣中,一個長髮飄飄只有書本高的少女趴在一本厚厚的書籍上,翹著雙腿,托著下巴,好奇的看著蘇
  雲。

  蘇雲全身心投入到之中,他讀的是《蘊靈雜用論》,撰寫這本書的人正是薛青府薛聖人。

  薛青府被貶回朔方之前,是天道院的太常、帝師,皇帝面前的貴人,他的學問自然極高。

  
  這是蘇雲今天看的第一本書,看得很是仔細。薛青府在《蘊靈雜用論》中並沒有講各種神通,而是從方方面面闡
  述神通的各種用處用途,以及使用方法,運用技巧。

  檀香裊裊,蘇雲看了半晌,笑道:「瑩瑩,彈奏一曲吧?」

  那少女歡快的應了一聲,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張小小的古琴,橫在膝上,側頭彈奏。

  蘇雲耳畔琴聲悠悠,思維也比平日裡更加活躍,潛心,用心記憶領會書中的內容。

  過了良久,他把《蘊靈雜用論》看完,又取來一本書,卻是曲太常曲進書寫的《天人感應論》。

  「曲太常,就是天門鎮的曲伯。」

  蘇雲想起總是爬到天門上雕琢的曲伯,心中默默道:「曲伯是在薛聖人被罷黜之後,成為帝師、太常,然後被派
  到天市垣研究天門鬼市的。派他去天門鎮的大帝,便是東都大帝,一個夢想著長生的糟老頭子……」

  《天人感應論》中說的是曲太常的發現,說天地元氣有質有形,可以分為各種神聖,而這些蘇雲也有發現,比如
  應龍元氣、開明元氣等等。

  曲太常講得更深,對他很有啟發,大開眼界。他甚至覺得裘水鏡所開創的洪爐嬗變,是建立在《天人感應論》的
  基礎之上的功法!

  「難怪水鏡先生說,我把文淵閣每一層的書籍看一百冊,便可以將解答我的難題。」

  裘水鏡是曲伯之後的帝師、太常,不過文淵閣並沒有他的著作。

  蘇雲看完這兩卷書,閉上眼睛鞏固一下自己所學,起身在文淵閣中走動休息,書怪瑩瑩立刻輕飄飄飛起,落在他
  的肩頭。

  今天是大年初二,即便是皇帝也要在宮中行走,給太后拜年,還要朝會文武大臣,其他人更是如此。因此文淵閣
  中除了他們之外,便只有一個守藏史。

  突然,書怪瑩瑩飛到他的額頭上坐了下來,兩條腿垂下,晃來晃去,蘇雲抬眼便可以看到她的裙子,心道:「若
  是能夠把瑩瑩拐走……」

  「蘇士子今天有些心事。」書怪瑩瑩道。

  「沒錯。我在想如何才能戰勝一個天道院士子。」

  蘇雲踟躕一下,如實相告,道:「天道院士子都是天縱奇才,無論資質還是悟性都是天下少有,我的天分不夠高
  ,而且入門時間短,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擊敗這樣一個強者。因此心裡發愁。」

  瑩瑩站起來,從他腦門上一路往下走,走到他的鼻樑上,轉過身彎下腰,看著他的雙眼,好奇道:「你的氣血修
  為,身體強度,已經算是蘊靈境界士子中的翹楚,只是在神通應變上還有不足。你這次來,選擇的書籍也都是蘊
  靈境界的基礎學問,說明你意識到這一點,正在補足。」

  蘇雲點頭。

  瑩瑩彎著腰,小腦袋湊得更近,道:「但是你依舊沒有信心,因為你從未與天道院士子交過手。你不知道他們有
  多強,也不知道他們擅長什麼。」

  蘇雲再度點頭。

  「但是我知道啊。」

  瑩瑩噗嗤笑道:「我知道每一個天道院士子的所學,他們來這裡看過的每一本書我都記得。但凡是天道院士子,
  他們的所學所悟,我都可以推測得七七八八!天道院士子,每一人都有其獨特獨到的絕學,只消知道他們的所學
  所悟,對付他們便不再麻煩!」

  蘇雲眼睛一亮,道:「瑩瑩,你知道如何對付弟平嗎?」

  「帝平?」

  書怪瑩瑩呆了呆,連忙瞥了遠處的守藏史一眼,低聲道:「你要挑戰帝平?」

  蘇雲搖頭道:「不是挑戰弟平,而是暴打弟平。」

  他舉起手掌,重重一握,五指啪啪作響:「我要把帝平打倒在地,把他的尊嚴和榮耀踩在腳下,再用力的擰一擰
  ,擰得稀碎!」

  書怪瑩瑩興奮得有些發抖,聲音也有些發抖:「踩在腳下再擰一擰?還要擰得稀碎?你真的敢這麼做?你不怕嗎
  ?」

  蘇雲笑道:「我有何懼哉?」

  書怪瑩瑩興奮得握緊小拳頭,圍繞他的腦袋嗡嗡飛來飛去,把蘇雲轉得頭暈眼花,興奮道:「打敗帝平?這下要
  熱鬧了,嘻嘻……不過不太好辦呢!帝平有三個老師,第一個便是薛太常,第二個是曲太常,第三個是裘太常,
  他們三個擅長的絕學都不一樣……」

  蘇雲嚇了一跳,失聲道:「薛聖人也教過他?」

  書怪瑩瑩落在他的左肩上,一隻手捏著自己尖尖的下巴,走來走去,思索道:「帝平幾乎是一個毫無弱點的人。
  他還在娘胎中其母便服用天下的奇珍異草,為他培本固元,高僧作法,道士祈福,大儒頌揚正氣,為他洗筋伐髓
  。等到他出世之後,更是由聖人為他開啟智慧,他何止是含著金鑰匙出生?」

  蘇雲也嚇了一跳,喃喃道:「多少資源堆在他的身上,還能把他堆得病怏怏的?」

  瑩瑩瞥他一眼,沒有好氣道:「他才不是病怏怏的,他壯得很,他的肌、理、筋、脈、血、液、心、肺、眸、骨
  、氣、神、智、力等,都是修煉到同儕之中最強的水準!如果按照這些方面來評分,他任何一個方面都是絕對滿
  分!若非他貪圖長生,也不至於消耗了自身的本源……」

  蘇雲聽到她說起肌、理、筋、脈、血、液、心、肺、眸、骨、氣、神這些方面,不由心中微動,道:「真龍十六
  篇?」

  「什麼十六篇?」瑩瑩突然變得有些癡呆,目光空洞道。

  「我是說真龍十六篇。」

  蘇雲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解釋道:「真龍十六篇是我在那本你未曾看過的書籍上看到的,說是一百五十年前天
  道院士子格龍,得出真龍十六篇……」

  瑩瑩雙眼無神,晃了晃腦袋,有些站不穩腳步。

  蘇雲自顧自道:「真龍十六篇分為肌、理、筋、脈、血、液、心、鱗、眸、鬚、鬃、爪、骨、氣等,與你適才所
  說的肌、理、筋、脈、血、液、心、肺、眸等方面很是相似,因此我突然想起來這本書。」

  瑩瑩搖搖晃晃,努力睜大眼睛,眼睛裡迸發出一片神采,隨即神采暗淡,被一股黑氣將眼中的神采遮掩住。

  「我家真有這麼一本書,瑩瑩要不要去看……」

  蘇雲剛剛說到這裡,卻見瑩瑩一聲不吭從他肩膀上栽了下去,蘇雲心中一驚,急忙去接。

  「頭好痛……」

  書怪瑩瑩嘀咕一句,抬眼瞥了他一眼,緩緩倒在他的手心裡,變化成一本書籍。

  蘇雲怔了怔,從書怪瑩瑩的眼中看到濃濃的黑氣:「封印?有什麼東西把瑩瑩的記憶封印了!不對,不對,這種
  封印應該是有觸發的條件,只要說起某個字詞,便會觸發封印!」

  他走來走去,心道:「她的狀態應該是被人封印,只要聽到真龍十六篇這個詞封印便會啟動,讓她昏迷。她這種
  狀態,好像與我那天聽到青魚鎮時……」

  蘇雲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天旋地轉,頭疼欲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腦中一片空白。

  他像是離開水的魚,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過了良久,蘇雲才清醒過來,緩緩起身,一身的冷汗。

  「我與瑩瑩一樣,也被人封印了一部分記憶!」

  他腦中轟然,喉嚨乾的像是沙子:「我不是忘記了七歲之前的記憶,而是有人封印了我七歲之前的記憶!」

  蘇雲走來走去,臉色陰晴不定:「到底是誰封印了我?又是誰封印了瑩瑩?真龍十六篇的意義我知道,牽扯到領
  隊學長,但是青……」

  他不敢再想,唯恐自己再度陷入那種病態之中。

  「既然是封印,一定有辦法突破封印!」

  蘇雲拍了拍自己的臉,活動一下氣血,讓自己的臉色恢復如初,悄悄的把瑩瑩化作的那本書塞進懷裡。

  他若無其事,上前將《蘊靈雜用論》和《天人感應論》塞回文淵閣的書架,轉身向文淵閣外走去。

  守藏史是個白髮老者,守在櫃檯後,坐在躺椅上打盹,頭也不抬道:「士子,文淵閣裡的書禁止帶走。」

  「弟子明白。」蘇雲面帶笑容,走出文淵閣。

  他的腳步漸漸加快,向天道院的門戶走去,心跳似乎要漸漸失控,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快。

  蘇雲強行壓制住心跳,滿面笑容,不敢回頭去看那守藏史是否追上來。

  天道院門戶越來越近,蘇雲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就在這時,突然他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蘇雲兄弟!大年
  初二,你便來求學了,真是勤快。」

  蘇雲重重握拳,咬緊牙關,轉過臉來。轉臉的那一刻,他臉上又掛上了笑容:「原來是弟平兄弟。大年初二,你
  也來求學呢。」

  「錯了,我是百忙之中抽空來天道院,看看能否等到你。」

  帝平一幅病少年模樣,背負雙手緩緩走來,死死盯著他,道:「我很想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修煉朝天闕功法的進
  境。我更想知道的是,裘水鏡看到你修煉朝天闕功法之後的反應。」

  蘇雲哈哈笑道:「弟平兄弟,水鏡先生能有什麼反應?」

  帝平淡淡道:「裘水鏡得知你修煉大一統功法之後,肯定會大感焦急,他不會坐視你重蹈那些死亡的士子的覆轍
  。他一定會竭盡所能,補全大一統功法!我就是這樣利用你,讓裘水鏡為我辦事!雲兄弟,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

  蘇雲搖頭笑道:「平兄弟,你猜的一點也不對。我修煉大一統功法,又何須請教水鏡先生?僅憑我自己的智慧,
  便足以將大一統功法的破綻補全。」

  他微微一笑:「人的智慧天生就有高下之分,恰巧,我的智慧不多不少,比平兄弟高了那麼一點兒。你怎麼利用
  我?」

  「是麼,雲兄弟?」帝平微笑道。

  「是啊,平兄弟。」蘇雲滿面笑容。

  兩人目光遭遇,各自錯開。帝平呵呵笑道:「你是第一個敢這麼對我說話的人,我既是生氣,同時心裡又有些期
  待。這種欺辱上臉的感受,很久沒有過了。」

  蘇雲感受到懷裡的書本動彈一下,心頭一跳:「瑩瑩要醒了!倘若她這個時候醒來,從我懷裡探出頭的話,就會
  被人捉贓了……」

  他舒展身軀,爽朗笑道:「平兄弟,我要向你挑戰!你我在天道院,以大一統功法,一決高下,印證彼此孰高孰
  低!」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0:13:35

  第0127章 翻開瑩瑩這本書

  「以大一統功法一決高下?你才修煉了幾天?膽敢向我挑戰!」

  帝平背負雙手,悠然道:「你有這個資格嗎?」

  他話音剛落,蘇雲催動洪爐嬗變,身後突然元氣劇烈動盪,應龍從動盪的天地元氣中走來,那股濃烈的殺氣像是
  無數神魔的戰場,屍體堆積如山,而這應龍正是踩著那些屍體從血海屍山中走來!

  應龍殺蚩尤和誇父,乃是神魔之中的第一戰神!

  帝平抬頭仰望,只見那應龍的形神具備,活靈活現,宛如數千年前先殺蚩尤再殺誇父的戰神再度降臨一般!

  「哤咕--」

  應龍大吼,那滔天的殺氣混合著氣浪,讓帝平的臉皮如漣漪般抖動不休!

  「這就是裘水鏡為你補全的大一統功法?」

  帝平目光狂熱,哈哈大笑:「不過僅憑應龍還不夠,還不足以挑戰我!」

  蘇雲向他走出第一步,身後元氣動盪更加劇烈,開明獸從洶湧的元氣中走出,這是一尊守護傳說中的仙境的神聖
  ,諸邪不侵!

  蘇雲繼續向他逼近,一步一步,身後的元氣不斷動盪,檮杌、饕餮、窮奇、玄武、麒麟等等神魔一一走出。

  應龍、開明、玄武等還能算是神聖,只是有些猙獰兇惡了一些,但檮杌、饕餮、窮奇便只能說是魔神!

  比人魔還要殘暴的魔神!

  十二步之後,十二神魔浮現在蘇雲身後,讓他的氣息瘋狂提升,攀升到極點。

  蘇雲站在帝平面前,臉幾乎貼在他的臉上,鼻尖頂在他的鼻尖上,沉聲道:「現在夠了嗎?平兄弟?」

  帝平後退一步,避開他的鋒芒,目光狂熱,臉色更顯病態,打量這些神魔虛影,喃喃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裘水鏡果然是個奇才,這一年在朔方,他的確弄出不少好東西。雲兄弟,你做得很好……」

  他看著蘇雲身後的十二神魔,像是看著自己的寶物,恨不得立刻就把這十二神魔收入囊中。

  突然,蘇雲踏前一步,再度與帝平臉貼著臉,鼻尖頂著鼻尖,一字一句道:「平兄弟,我問你夠了嗎?」

  帝平被他徹底激怒,一腔熱血湧上臉,又湧上頭,湧入大腦中,恨不得立刻便將他活活打死。

  就在他按捺不住之時,蘇雲突然散去十二神魔虛影,避其鋒芒,錯開他的氣息衝擊。

  帝平一股氣勢撲空,心中一怔。

  「弟平,在我面前你就是個弟弟!」

  蘇雲轉身向天道院門戶走去,哈哈笑道:「這段時間你好好修煉,乖乖的等著我,一個半月之後,你我就在這裡
  ,當著所有天道院士子的面,一決高下!」

  他用力推開天道院門戶,轉頭笑道:「記住,是用大一統功法一決高下!我剛剛進入蘊靈境界,你看著辦!」

  帝平壓下心中的驚怒,正欲說話,蘇雲已經溜出天道院。

  「野小子,膽敢戲弄我?」

  帝平醒悟過來,不由震怒,追上前去,卻見蘇雲已經關閉了天道院的門戶,這才停下腳步。

  他震怒未平,走動兩步,突然又笑了起來:「既然是一決高下,為何還有這麼多限制條件?看來你信心不足啊。
  倘若你有戰勝我的信心,便不會強加這麼多條件給我。不過,你讓朕看到了大一統的希望,成仙的希望,朕可以
  容忍你……」

  突然,文淵閣的守藏史慌裡慌張的跑出來,叫道:「賊!快抓賊!不要放走那個士子……陛下!」

  他慌忙跪伏下來。

  帝平瞥他一眼,揮手道:「起來說話。為何如此慌張?」

  「剛才那個士子來看書,竊走文淵閣的書籍!」

  守藏史連忙道:「文淵閣的書,不許外借,即便是陛下也須得進入文淵閣才能閱覽。這小子竟然盜走了我文淵閣
  的藏書!」

  帝平疑惑道:「他盜走了什麼書?」

  「回陛下,他竊走了書怪瑩瑩。瑩瑩是幫士子們尋書的書怪,上次陛下來看書,便是瑩瑩幫忙找的。書怪瑩瑩已
  經留在我們文淵閣一百五十多年……」

  帝平有些印象,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只是一個書怪罷了,至於如此驚慌?被他偷了便偷了,你再尋一個書
  怪便是。他是朕的,不要驚擾到他,明白嗎?」

  守藏史呆了呆,帝平推開天道院門戶,道:「這件事不許聲張,過幾天他重回天道院,你也不許再提這件事。否
  則,朕殺你的頭!」

  守藏史稱是,抬頭看去,帝平已經離開天道院。

  「總算逃出來了!」

  蘇雲的靈界中,天道院門戶開啟,蘇雲的性靈從門中走出,立刻轉身關閉門戶。

  「弟平師兄太聰明,實力又高,還有一種可怕的氣度。他給我的壓力太大,甚至比左僕射給我的壓力還大。不愧
  是我師兄。」他暗讚一聲。

  雖說他很緊張,但造成他緊張的原因並非是來自帝平。

  帝平的氣魄氣勢的確比左松岩更強,給他造成很大的壓力,然而蘇雲一向是睜眼瞎,裝作沒看見便是。

  從文淵閣偷走書怪瑩瑩才是讓蘇雲緊張兮兮的事情,讓他倍感壓力,唯恐被人捉住。

  蘇雲把懷中的書籍取出,只見那書籍突然嘩啦啦翻動一下,接著又恢復平靜,然後又嘩啦啦翻動兩頁,想來是書
  怪瑩瑩還在睡夢中。

  那書頁翻動時,隱約可以看到一幅幅可怕的畫面,多半瑩瑩在做什麼噩夢。

  「那麼,瑩瑩到底是不是遇到了封印?」

  蘇雲定了定神,心道:「既然她是本書,那麼從書中的內容著手,說不定可以找到她是被什麼法門封印。」

  他伸出手,悄悄掀開書頁,細細看去,只見瑩瑩的每一頁書中都沒有文字,而是一幅幅畫面,又或者是其他書籍
  的景象。

  突然,蘇雲怔了怔,只見瑩瑩這本書中有幾頁是一片空白,既沒有文字也沒有畫面。

  他仔細翻看,只見這幾頁書中像是有些文字,等到他細看時卻又忽然隱去,並不能看得分明。

  「到底是用什麼法術封印了她的記憶?只有觸發封印的情況下,才能看到封印到底是什麼……」

  蘇雲手掌觸摸書頁,悄悄動用一分氣血修為,突然只見書頁上有黑氣浮現,形成一個符文印記!

  「的確是封印法門!」

  蘇雲正欲細細查看,突然手中的書發出嘭的一聲,化作一個飄散著頭髮的少女,橫躺在他的懷裡。

  那少女只有立起來的書本高,身上的衣裙如霓裳,正是書怪瑩瑩。

  瑩瑩眨著眼睛,看著蘇雲的手。

  蘇雲的手原本是在翻開書頁,此刻書變成了人,於是他的手便變成了掀女孩的裙子。

  瑩瑩又眨眨眼睛,抬頭看蘇雲的臉。

  蘇雲臉色羞紅,試探道:「如果我說,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書本裡有什麼內容,而不是想趁妳昏迷掀開妳的裙子,
  妳信不信?」

  「我信。」

  瑩瑩把裙子從他手裡抽出來,蓋住自己的腿,怯怯的說道:「你說什麼我都信。只要你能放過我……」

  蘇雲額頭都是冷汗,連忙道:「你誤會了,我可以解釋!」

  「你趁著我睡著,把我從天道院裡偷出來,然後掀我裙子,也可以解釋?」

  ……

  過了片刻,蘇雲終於讓她相信自己被封印了一部分記憶,這書怪化作的少女又愁容滿面,身上的衣裳也如霓虹跟
  隨她的心情變化顏色,變得有幾分憂鬱,不解道:「為什麼有人封印我的記憶?」

  「那麼瑩瑩,你記得你生前的記憶嗎?」蘇雲問道。

  書怪是性靈依附在書本上化作的精怪,蘇雲從守藏史那裡得知書怪瑩瑩生前是個愛讀書的人,因此死後依附在書
  籍上。

  他對瑩瑩生前只瞭解這麼多。

  瑩瑩努力回憶,道:「我生前特別喜歡讀書,後來我死了,便依附在書上……」

  蘇雲追問道:「然後呢?妳生前喜歡看書,妳都看過什麼書?妳家裡有什麼人?妳生前叫什麼?」

  瑩瑩一臉茫然,努力回想良久,怔怔道:「我生前特別喜歡讀書,後來我死了,便依附在書上……蘇士子,我真
  的被人封印了!」

  蘇雲努力回憶自己看到的符文印記,將符文印記畫出,問道:「妳對這個符文印記,是否有印象?」

  瑩瑩趴在他的手邊打量那奇異的符文印記,過了片刻,道:「這是一種魔道神通,名叫厭勝,可以用靈犀神通可
  以破解。靈犀可以分波定水通靈,心有靈犀一點通,用來破除心靈上的封印最是簡單。」

  蘇雲精神大振,連忙道:「如何才能修成心有靈犀,破解封印?」

  瑩瑩想了想,道:「天道院裡雖然有靈犀類的功法,但你沒有地方去尋靈犀。我已經被封印了一百五十年,可能
  是因為我前世不太好,不想回憶起前世吧。蘇士子,咱們只是見過兩次面,你無需為我費心……」

  蘇雲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我並非完全是為了妳,同樣也是為了我自己。我也被封印了一部分記憶。青魚鎮
  。」

  他努力回憶青魚鎮,突然,瑩瑩看到他們所處的靈界立刻愁雲慘淡,一股股黑氣瀰漫,很快將蘇雲的靈界污染!

  這幅景象像是夢魘侵襲,但又尋不到源頭,看不到夢魘!

  書怪瑩瑩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個奇異的印記!

  蘇雲噗通倒地。

  過了良久,蘇雲清醒過來,只見書怪瑩瑩趴在自己身邊,正在認認真真的畫著什麼。

  他起身看去,卻見書怪瑩瑩畫的是一個個奇異的符文印記,這些符文印記與蘇雲從瑩瑩這本書中看到的印記並不
  相同。

  「蘇士子,你的封印和我的封印不太一樣。」

  瑩瑩翹著腿,認認真真作畫,道:「我的用的是古代魔道中的厭勝法,用靈犀神通可以破解。你的便要複雜許多
  倍了……你知道什麼是符文嗎?」

  她不等蘇雲回答,便逕自道:「符文,是神通烙印在一個平面上,形成的圖案。因為有些像文字,所以叫做符文
  。封印你的記憶的符文,變化之複雜恐怕是封印我記憶的魔道神通的上百倍!」

  蘇雲向地面上看去,只見一個個符文成列成排,密密麻麻,鋪滿了他的靈界的地面!

  書怪瑩瑩拍了拍手,飛了起來,落在他的肩頭,坐下,看著自己畫出的那些符文印記,道:「你身上隱藏的秘密
  ,比我身上隱藏的秘密,要大得多!有人不希望你想起你的童年呢。」

  蘇雲看著那多得可怕的符文印記,目光閃動,突然笑道:「瑩瑩,妳的記憶中隱藏的秘密也不小。牽扯到一百五
  十年前的天道院格龍案,牽扯到領隊學長!」

  瑩瑩側頭看著他的側顏,突然道:「你不是說你有一本我未曾讀過的書嗎?拿來讓我看看。」


  第0128章 一成勝算

  蘇雲有些犯難,書怪瑩瑩先前一直生活在天道院中,天道院本身是一處靈界,而現在瑩瑩則在他的靈界之中,並
  沒有進入真實世界。

  想看那本古籍,要麼瑩瑩離開靈界,要麼蘇雲把那本書拿到靈界裡來。

  只是,瑩瑩離開靈界,是否會有凶險?

  倘若有凶險的話,那麼怎樣才能把現實世界的東西拿到靈界中來?

  「瑩瑩,妳可以離開靈界嗎?」蘇雲問道。

  「我是怪,擁有身體,當然可以出去。」

  瑩瑩坐在他的肩膀上,面色古怪的看著他:「你拐走我,不是要金屋藏嬌,把我收藏起來的嗎?你捨得放我出去
  ?」

  蘇雲面色肅然道:「妳誤會了。我並非是拐走妳,而是把妳從天道院的壓迫下解救出來。而且,我還要幫你解除
  封印,我不會限制妳的自由。」

  瑩瑩想了想,道:「同樣一件事,被你換了一種說法,好像就變成了好事……」

  蘇雲正色道:「我自幼追隨野狐先生求學,學得一肚子學問,自然不可能心存歹念。」

  「狐狸教出來的正直小伙?怎麼有些怪怪的?」

  瑩瑩抬頭向上看去,笑道:「我站在你的鐘上,等你以氣血催動那口大鐘,讓大鐘從靈界中出來,我便可以出去
  了。」

  蘇雲怔了怔,他從未想過性靈神通可以帶著其他東西進出靈界。

  黃鐘是他的性靈神通,可以隨他心意出入靈界,性靈神通,也就相當於出入靈界的通道!

  突然,他醒悟過來,問道:「那麼是否可以把真實世界中的物品,通過性靈神通帶到靈界中來?」

  瑩瑩笑道:「當然可以。」

  蘇雲神色呆滯,突然想起那些被他丟掉的靈器,感覺有一種莫名的心痛:「那些掛在薛聖人脖子上的火輪,一看
  便很金貴,倘若拿到城裡換錢……」

  黃鐘旋轉,從靈界中浮現出來,瑩瑩跟著大黃鐘一起從靈界中飛出。

  這個女孩在靈界中可以隨意飛行,但是來到真實世界便無法隨意亂飛了,小心翼翼的從大鐘上溜下來,一邊打量
  四周,一邊折紙。

  過了片刻,蘇雲驚訝的看到她背後長出兩張紙做的翅膀,撲閃撲閃的飛了起來,應該是用她自己的「身體」,書
  本的紙張做出來的翅膀。

  這裡是文昌學宮的山水居,女孩圍繞山水居飛了一週,熟悉環境,只聽一聲聲驚叫傳來,過了片刻便見瑩瑩飛來
  ,身後跟著青丘月、狐不平和狸小凡等人。

  蘇雲取來花狐在葬龍陵尋到的古籍,道:「瑩瑩,便是這本書。不平,小凡,丘月,叫瑩瑩老師。」

  三個小妖狐連忙站整齊了,異口同聲道:「瑩瑩老師。」

  書怪瑩瑩落在書本上,逐字逐句讀去,蘇雲連忙遮住「真龍十六篇」的字樣,免得她看到這一串字又觸動封印。

  瑩瑩把這一卷書讀完,怔怔出神,突然道:「書裡的事情,真是驚心動魄,不過我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像是經歷
  過其中的某些事。只是每次要想起來的時候,腦海裡突然便一片空白……」

  狐不平怔怔的看著她,突然像是見了鬼一樣,指著她叫道:「妳是瀅!妳是書裡面說的那個瀅士子!」

  青丘月和狸小凡也呆住了,急忙上前翻書,狸小凡飛速道:「書裡面有一段是說,有一個叫瀅的士子對性靈之類
  的東西有著超乎尋常的感知力,她察覺到人魔的性靈和龍靈一起被他們召喚出來!」

  兩人飛速找到書中的那一段話,指給書怪瑩瑩看。

  瑩瑩重讀那段故事,只覺有些荒誕不經。

  青丘月很是嚴肅的說道:「瑩瑩姐,妳說出這句話的當天晚上就死了!被人魔幹掉了!妳是天道院格龍的士子中
  ,第一個死掉的!」

  瑩瑩抬頭,噗嗤笑道:「怎麼可能?她叫瀅,我叫瑩瑩,不一樣的……」

  狸小凡面色嚴肅道:「我知道了!她是三個瑩,你是兩個瑩,說明你丟了一條命!給你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知
  道你死過一次!」

  書怪瑩瑩哭笑不得,青丘月走來走去,突然大有深意道:「而這個人,一定就是領隊學長!只有他從葬龍陵活著
  走了出來,他一定是又一次回到了天道院!甚至說不定他改頭換面,長久的潛伏在天道院之中!」

  狸小凡也圍繞著她走動,推測道:「那時候的他還沒有那麼壞,沒有那麼扭曲,他念及同窗之情,把你送到書裡
  面,讓你成為了書怪。」

  狐不平也在繞著瑩瑩走來走去,接口道:「但是他並不想妳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把你這段記憶封印!從那之後
  ,你便不是天道院的瀅士子,你只是一個天道院中的書怪!」

  瑩瑩爭辯道:「這只是你們一廂情願的猜測!」

  「那麼瑩瑩,你知道誰給你取的瑩瑩這個名字嗎?」狐不平問道。

  瑩瑩呆住了,她不知道是誰給自己取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叫瑩瑩,別人也是以書怪瑩瑩來稱呼她。

  「或許,領隊學長封印瑩瑩的記憶,還有另一重原因。」

  蘇雲突然道:「小凡,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異口同聲道:「真龍十六篇!」

  瑩瑩聽到這個詞不禁頭疼欲裂,搖搖晃晃,險些昏迷。蘇雲連忙止住幾個小狐狸,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番。

  瑩瑩休息片刻,終於清醒過來,喃喃道:「那什麼十六篇,真的有那麼重要?」

  「這世上只有三個人擁有十六篇,領隊學長是其一,另一個便是人魔梧桐,還有一個,便是瑩瑩了。」

  蘇雲思索道:「十六篇可能是最為頂級的絕學,甚至有可能是領隊學長活了一百七十多歲的原因。瑩,想要知道
  妳是否是天道院瀅士子,最簡單的辦法,便是破開妳記憶裡的封印!」

  書怪瑩瑩定了定神,道:「天道院文淵閣中,有一篇功法叫做靈犀避塵通玄功,是一種可以通靈的功法,修煉這
  門功法,對任何靈都有一種強大的感知力。它的開創者是……」

  她沉默片刻,澀聲道:「瀅。」

  蘇雲怔了怔,瀅開創了靈犀避塵通玄功,而一百五十年後,居然要用這門功法來破解書怪瑩瑩記憶封印,這真是
  一個巧合嗎?

  「難道士子瀅的感知力強大到這種程度,竟可預見自己的未來?」他失笑的搖了搖頭。

  瑩瑩黯然道:「我雖然知道這門靈犀避塵通玄功,但是並沒有地方可以格靈犀這種通靈神獸。靈犀可以通靈,這
  種神獸最是難的,它們隨時可以潛入眾生的靈界之中,藏匿起來。我看過許多書裡有記載,很多士子都試圖尋到
  這種神獸,有人甚至尋找幾十年都未曾找到。」

  「還有這種神獸?」

  蘇雲沉吟片刻,抬頭道:「我可以帶你去見真正的靈犀,不過我需要在這段時間快速提升實力。那個地方太凶險
  ,倘若我的實力沒有進步的話,貿然闖入那裡只會送命。」

  他不由想起自己屁股上中的那一劍,便心有餘悸。

  仙劍的威力越來越強,他更加沒有把握避開那一劍了。

  瑩瑩眼睛一亮:「這很簡單!你的修為到了,肉身也基本到了,欠缺的只是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沒有掌握蘊靈
  境界的知識,沒有完全領會神通。而這一切,我很快便可以幫你補全!」

  蘇雲長長吸了口氣:「我還要擊敗弟平!」

  瑩瑩自信滿滿,笑道:「任何人都不敢說能擊敗帝平,但本姑娘並不是人!帝平師從薛青府、曲進和裘水鏡,他
  們三位的功法神通,我這裡都有!唯一沒有的便是帝平家傳功法,五御混元功。不過,我察覺到你的大一統功法
  極為厲害,只會比五御混元功更強,不會更弱!」

  蘇雲壓下心頭的激動:「一個半月之後,我要擊敗弟平!」

  瑩瑩嚇了一跳:「一個半月?」

  蘇雲心頭一突,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相同境界對決,一個半月也辦不到嗎?」

  瑩瑩咬牙,翅膀撲閃著飛來飛去,愁容滿面,思索道:「一個半月,達到帝平那種毫無弱點的程度,很難,很難
  ……文淵閣中各種功法神通似乎都不行,無法與帝平的神通抗衡……」

  她突然抬頭,面色嚴肅道:「你修煉到蘊靈境界哪一重洞天了?」

  蘇雲呆了呆,心虛道:「蘊靈境界都有什麼洞天?」

  瑩瑩也呆住了:「你不知道蘊靈境界有六重洞天?」

  蘇雲搖了搖頭,道:「水鏡先生傳授我蘊靈境界的功法時,並未告訴過我蘊靈境界分為六大洞天。」

  「裘水鏡也太不負責了,難怪會被革職。」

  瑩瑩道:「蘊靈境界分為六重洞天,第一重洞天,清虛天,第二重空明天,第三重太玄天,第四重玄極天,第五
  重九室天,第六重玉清天。你現在的劣勢在於,你許諾一個半月之後擊敗帝平,但帝平完全可以直接用第六洞天
  玉清天的修為壓制你!以蘊靈境界最強的修為,將你鎮壓,讓你任何神通都毫無作用!」

  「所以,你必須要在這一個半月的時間內,打通六大洞天!」

  「這六大洞天對應的是六種質量的元氣。」

  「比如你修煉的應龍感應篇,其實只是天地間虛空間游離的應龍元氣,但是打通第一洞天之後,應龍元氣無論質
  還是量,都有驚人提升!」

  「更為關鍵的是,你的性靈可以在第一洞天清虛洞天中修煉,修煉速度大增!」

  「想有勝算,便必須在這一個半月內,讓你的性靈坐鎮在第六洞天之中!」

  「但這只是擁有一成勝算!」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0:32:54

  第0129章 一招仙人

  蘇雲聽得頭皮發麻:「打開六大洞天,還只是一成勝算?」

  「沒錯。這一成勝算來自修為,你修煉到第六洞天,大一統功法比他的大一統功法更完美,修為比他的蘊靈境界
  修為更強,才有一成勝算。」

  瑩瑩飛速道:「想要做到十成勝算,你需要在肌、理、筋、脈、血、液、心、肺、眸、骨、氣、神、智、力等各
  方各面超越他!但在一個半月的時間內,你根本無法做到。」

  她身後的紙質翅膀拍動,圍繞蘇雲飛來飛去,語速快得像倒豆子:「修為超越他,意味著你氣、血、神這三個方
  面超越他。有了這三點超越,你便有了自己的優勢!」

  「如果你能在一個半月的時間內修煉到第六洞天,那麼便可以繼續積累壯大自己的優勢,把優勢做成長刀!」

  「刀,強就強在只有一邊開刃,勢大力沉,去劈開帝平的十全十美!」

  她翅膀扇動,停在蘇雲面前,雙手抱住他的臉,面色嚴肅道:「所以這一個半月時間,我會竭盡所能的訓練你,
  讓你掌握大一統功法的基礎神通,讓你快速修成第六洞天!」

  「六大洞天,層層遞進,按部就班修煉,修成六大洞天最低也須得花費三五年時間。所以,先打開第一洞天,積
  累一番,再直接跳級,打開第六洞天!」

  「你只煉兩大洞天,其他四個洞天都是登上第六洞天的臺階,都不重要!」

  蘇雲聽得瞠目結舌,青、狸、狐三人也是呆了,青丘月雙眼放光,捅了捅狸小凡:「這是個大才女,才華絕代,
  我要她做我嫂子!」

  狐不平和狸小凡心神皆醉,連連點頭:「小妹,你放心吧!交給哥哥了!」

  瑩瑩雙臂用力,把蘇雲的腮幫捏得嘟了起來,盯著他的眼睛,凶巴巴道:「我要你這段時間只煉從十二基礎神通
  中挑選出一招神通,不去修煉其他神通,先把這一招煉好!要做,就做一招仙,一招仙人!」

  「不管帝平是什麼招式,你只用這一招,來來去去只有這一招,把你超越他的法力發揮出來,將他擊敗!」

  「帝平有三個老師,這三個老師中裘水鏡和薛青府都在朔方,想要戰勝帝平,先戰勝裘水鏡和薛青府,用他倆來
  練手!」

  「曲進死了,那就不去管他,先把這兩個帝師幹掉再說!」

  「所以,你在挑戰帝平之前,相同境界擊敗他們二人!挾擊敗兩位帝師的氣勢,挑戰帝平!」

  「擊敗帝平之後,你再想方設法把其他不足之處補全。」

  瑩瑩一口氣說完,蘇雲聽得雙眼放光,連連點頭。

  經她這麼一說,他終於找到了修煉的方向!

  之後幾天,瑩瑩便一直待在蘇雲的靈界之中,圍繞他的性靈飛來飛去,指點他如何做到把十二神魔烙印在自己的
  靈界洪爐上。

  蘇雲上次去天方樓的神仙居時,見到裘水鏡指點其他靈士修行,也是讓他們展現的靈界,裘水鏡站在靈界外,指
  正他們的不足。

  而瑩瑩卻是直接進入蘇雲的靈界中,鉅細靡遺的指出蘇雲的不足,讓蘇雲加以改正,比站在靈界外指正要精細不
  知多少。

  蘇雲催動蘊靈境界大一統功法,頓時身後浮現十二神魔虛影,愈發高大,愈發真實,而他的靈界之中,同樣也浮
  現出十二神魔虛影。

  這十二神魔虛影便是洪爐烙印,從虛空中源源不斷牽引來十二種天地元氣,助漲洪爐的力量,讓蘇雲的修為不斷
  提升!

  烙印十二神魔在洪爐四壁上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通過性靈映照,把十二神魔烙印在大黃鐘上。

  做到這兩步,蘊靈境界的根基便算是紮穩了,才可以催動自己的性靈神通,去轟開靈界中的第一個洞天,清虛天
  。

  清虛洞天開啟,性靈坐鎮在清虛洞天之中,在洞天裡修煉,這樣才算是真正的進入蘊靈境界。

  一天又一天時間過去,終於,士子開學的日期近了,漸漸有許多士子趕到文昌學宮,讓學宮變得熱鬧了許多。

  文昌學宮的士子眾多,只是有不少士子在寒假中歷練,沒能活著回來。

  還有一些西席先生也未能活著回來,當然,這對於文昌學宮來說並不是稀奇的事。

  開學之後,新生入學,青丘月、狐不平、狸小凡都去了靈光院求學,培養各自的性靈神通。蘇雲已經有了性靈神
  通,只是他的性靈神通與眾不同,不屬於儒釋道,也不屬於建築、醫學、術數、天文等學科,他也不知自己該進
  入什麼學院求學。

  最後,左松岩命人前來通知他,他被文昌學宮的格物院錄用。

  開學這天,蘇雲來到文昌學宮格物院,只見格物院是一片青瓦紅磚的房子,只是極為破敗,到處都是神通留下的
  大坑,殘垣斷壁。

  蘇雲仰頭看去,只見格物院的樹木有很多都折斷了,其中一株樹上還站著幾隻烏鴉,見到他看來,呱呱的叫了兩
  聲,似乎是在等待吃屍體。

  格物院裡空空蕩蕩,沒有士子,也沒有西席先生,偌大的格物院裡只有他一人。

  蘇雲納悶,來到院外,抬頭打量門楣,的確是格物院。

  過了片刻,第二個士子趕來,正是少女梧桐,身邊還帶著全村吃飯焦叔傲。少女一身大紅衣裳,左右打量,看不
  到其他人,於是向焦叔傲拋了個眼色。

  焦叔傲立刻四下遊走,搜尋,又回到梧桐身邊:「沒有埋伏。」

  這時,第三個士子趕來,也是蘇雲的熟人,聖公子白月樓。

  「格物院只有一個首座西席,沒有其他西席先生。」

  白月樓來到院中,向蘇雲道:「聽說這位首座西席年前去塞外格物,死在大漠中,左僕射還未找到新的格物院首
  座,於是便沒有人報考格物院了。」

  「死得真好,省得我親自動手。」

  少女梧桐笑道:「我只是要借文昌學宮來藏身,尋一個安全的地方,靜候劇變。所謂老師,只會礙手礙腳。」

  白月樓動容道:「原來是大考中排名第二的梧桐姑娘。聽說姑娘敗在排名第一的蘇雲士子手中,差點死掉。」

  少女梧桐瞥他一眼:「我認得你,聖人弟子。聽說你遇到蘇士子,因此沒有名次。我們三人處在同一學院,是左
  老頭安排的吧?」

  蘇雲仰頭看著樹上的烏鴉,悠然道:「想來左僕射不放心你們,所以把你們安排到格物院,又把我放進來壓制你
  們。」

  少女梧桐含笑道:「我倒覺得是左老頭養蠱,把三條大毒蟲丟在蠱盆裡,相互廝殺,看他們誰能活著出去。」

  白月樓看了看梧桐,又看了看蘇雲,悠然道:「我追隨水鏡先生學了一點東西,這幾日正在鞏固,等我鞏固完成
  ,再來向蘇士子討回自己的名次。」

  蘇雲哈哈大笑,正在此時,一個馬尾辮少女蹦蹦跳跳的闖入格物院,左右看了一眼,興奮的衝蘇雲招手。

  「蘇士子,我聽說你考入格物院,於是我也報了名!」

  李竹仙興奮道:「咦,還有梧桐姐姐,還有聖公子,你們也報考了格物院?看來我的選擇沒錯!格物院的老師
  呢?怎麼沒有老師?其他士子呢?」

  她話音未落,突然只聽外面又傳來一個聲音:「這次報考文昌學宮,總算容我撿了個漏,居然被錄用了……喝,
  大考排名第一的蘇士子,第二的梧桐梧桐,還有第三的竹仙姑娘,還有聖公子!」

  葉落公子闖入格物院,見到眾人,不禁雙目流淚,仰頭望天:「我葉家祖墳,真的是冒青煙了!天可憐見,多虧
  老葉家祖宗積德,多虧我爹給文昌學宮蓋了棟樓,讓我這個一分也沒考到的,和這些高人一個學院,讓我撿了個
  大漏!」

  ……

  文昌殿,左松岩拜了拜文昌帝君,長長舒了口氣,為帝君上香,道:「把這些刺頭兒和敗類安排在一個學院中,
  就算他們翻了天,也最多是禍害了格物院。帝君保佑,文昌學宮文昌武勝,弟子必然給帝君造金身……」

  他走出文昌殿,遙望格物院,心中納悶道:「說來也怪,蘇上使好久沒查案了……呸呸,大吉大利!」

  左松岩想到這裡,不由臉色微變:「他這麼久沒有動靜,不會是在憋什麼大手筆吧?開學第一天,不要想這些大
  吉利的事情!老叟無忌,大吉大利,帝君保佑!」

  朔方城聖人居,薛青府薛聖人的傷勢經過董醫師治療,也早早痊癒,此刻這位也在納悶:「我與裘水鏡換弟子,
  他教白月樓,我教蘇雲。只是這蘇雲為何一直沒有來我這聖人居?莫非是等著我親自去教他不成?」

  他踟躕不已,心道:「我若是跑到文昌學宮去教他,便是中了左松岩老賊的奸計,平白的壯大了文昌學宮的名聲
  。但若是不去,裘水鏡定然看不起我……」

  神仙居中,裘水鏡也在納悶。

  「蘇雲到底搞什麼名堂?這麼多天過去了,他還沒有弄懂蘊靈境界的大一統功法?他該帶著疑問,來向我請教了
  吧?」

  同一時間,格物院中,蘇雲悠然道:「咱們格物院沒有老師,但應該有一位立規矩的大師兄吧?我保舉我來做這
  個大師兄,你們意下如何?」


  第0130章 大師兄之戰

  「立規矩的大師兄?」

  少女梧桐噗嗤笑道:「蘇士子想成為大師兄,給我們立規矩?」

  蘇雲連忙擺手:「不不,大家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咱們格物院沒有老師,因此需要一個能夠代表我格物院的士
  子出來。這個士子,一定是我們格物院最強的那個人。只是諸位還不夠強,只好我勉為其難做這個大師兄。」

  白月樓滿面笑容:「難道蘇士子這麼肯定,你是我們五人之中最強的那個人?或許這些日子我吸收兩大帝師之所
  長,修為實力在你之上呢。」

  葉落公子連連點頭,突然擎出兩口靈器,笑道:「蘇士子,上次大考中你雖然撿了我一個漏,但未必是咱們中最
  強的那個!我前不久用零花錢買來許多靈器,乃是雷擊谷所出的寶物!憑藉這些靈器,我也能問鼎大師兄之位吧
  ?」

  李竹仙眼中閃爍著意義不明的光芒,笑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我覺得咱們格物院的確需要選出一位大師姊,來
  給你們立一下規矩。恰巧我這些日子勤修苦練,又請名師教導,終於修成了蘊靈境!所以……」

  少女梧桐向焦叔傲低聲道:「叔傲,這次你不要插手,只管看著。」

  焦叔傲點頭,退出格物院,站在門外。

  蘇雲笑道:「所以?」

  葉落公子爆喝一聲,向後跳去,喝道:「所以手上見真章!」

  嘭!

  他撞開身後的一棟大殿的門戶,騰空而起,跳到橫樑上,如同狸貓般在橫樑上遊走,幾個閃落,龜縮在殿頂的角
  落裡,心頭怦怦亂跳:「先容他們打個你死我活,等到他們打不動了,我在跳下去撿個漏……」

  就在此時,李竹仙突然長嘯一聲,氣血衝擊,在頭頂浮現一口長達丈餘的陌刀,刀刃筆直,兩邊開鋒,幾乎沒有
  弧度,如同一口手柄和鋒刃同長的大劍。

  她的袖筒中又有飛沙飛出,那是青虹幣打碎了磨成的沙。

  飛沙與陌刀相容,凝聚成實體,相當於半個靈兵半個靈器。

  李竹仙叱吒一聲,英姿颯爽,催動李家的家傳絕學,頓時殺伐之氣充斥格物院,宛如一下子將眾人拉到秋風蕭瑟
  洪波湧起的沙場之中!

  她神通一動,頓時數不清的刀光劍影迸發,同時向蘇雲、白月樓和少女梧桐攻去!

  只聽錚錚錚的聲響不絕於耳,只見地面上出現一道道深達兩三寸的刀痕,接著牆壁裂開,兩旁大殿上也出現一道
  道長達丈餘的刀痕。

  一扇窗戶嘩啦一聲飛起,砸入殿堂之中,躲在大殿殿頂角落裡的葉落公子額頭都是冷汗,突然又是一道鋒利的刀
  光飛過,將後殿大門劈開!

  「朔方侯家的大小姐,比他家老爺子還凶!」

  他剛剛想到這裡,格物院的院子中烏鴉叫個不停,只聽哢嚓一聲,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被李竹仙一刀斬斷!

  幾十隻烏鴉嘩啦啦飛起,圍繞著格物院盤旋。

  院外的焦叔傲見狀,張口一吸,兩三隻烏鴉被他吸來,焦叔傲大口嚼動,將那幾隻烏鴉吞入腹中。

  突然,格物院中一聲長吟傳來:「日月斗轉洞中天!」

  一片光芒從空中灑下,那是天外天的異象,彷彿洞中望天,天穹處有日月相互圍繞轉動。

  「竹仙姑娘,這裡是格物院,你打壞了這裡,我們去哪裡上課?」

  聖公子白月樓鼓盪氣血,催動神通,身邊日月環繞,陰陽變化,將李竹仙的攻擊悉數擋住,笑道:「竹仙姑娘,
  這些日子你在水鏡先生門下學習如何才能煉就性靈神通,但我跟隨水鏡先生學習的卻是陰陽嬗變之術!我已經修
  成了第一重洞天!」

  兩人甫一交鋒,李竹仙立刻感覺到修為上的不足,被白月樓的日月斗轉洞中天神通將陌刀神通定住。

  陌刀嘭嘭轉動,被絞得粉碎!

  陌刀破碎的一剎那,李竹仙也被震得悶哼,倒飛而去,嘭的一聲撞擊在牆壁上,將那牆壁撞出個人形大洞。

  同一時間,從陌刀中飛出幾十隻畢方,振翅向白月樓撲去。

  「竹仙姑娘,武學就算了吧?」

  白月樓微微一笑,雙手連翻,將那幾十隻畢方打碎。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畢方被他打破時,有幾粒砂子刺
  破他的皮膚。

  李竹仙倒地不起。

  白月樓向蘇雲看去,卻見蘇雲也在向他看來,露出「勉勵」的微笑,白月樓微微一笑,心道:「老師告訴我,淡
  泊明志,寧靜致遠。我若是被他充滿認可的眼神撼動心靈,便愧為聖人弟子!」

  「聖公子,你中毒了。」蘇雲滿臉善意的對他笑道。

  白月樓怔了怔:「中毒?什麼中毒?」

  他突然只覺天旋地轉,噗通倒地,心中茫然:「剛才那些沙礫中有毒!可是,李竹仙是朔方侯家的千金小姐,怎
  麼可能下毒……」

  李竹仙蹣跚走來,興奮道:「我終於光明正大的贏了一次!而且贏的是聖公子!」

  她慌忙上前,餵白月樓服下解藥。

  蘇雲讚道:「聖公子不愧是聖人弟子,修為渾厚。」

  「可惜應變差了點。」

  少女梧桐盯著他,笑道:「他應變不足,所以中毒。但是你比他難纏多了……古怪,你身上有一種讓我熟悉的氣
  息。這股氣息,像是來自你的靈界之中,有一個在我手中死過一次的熟人……」

  蘇雲哈哈大笑,一步跨出,催動洪爐嬗變,頓時氣息變得無比狂野霸道,甚至有一種殘暴的氣息!

  文昌殿前,左松岩遙遙望向格物院,這時閒雲道人與塗明和尚趕來,向他見禮。

  「你們來得這麼早?」左松岩詫異道。

  「僕射又不是不知道,開學又不用授課,只是把入學的士子聚到一起訓導幾句勉勵幾句罷了。」

  塗明和尚笑道:「其他的,有其他先生安排,無需我們首座費心。」

  閒雲道人遙望格物院,道:「聽說格物院的首座西席顧華如陷落在大漠中,僕射可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松岩面色有些陰冷,道:「我命他去查劫灰怪案,他一路查到塞外大漠,在那裡被人抓住。我得到消息,去塞
  外營救,然而卻只找到了他的屍體。」

  閒雲道人與塗明和尚對視一眼,面色凝重。

  能夠殺格物院首座西席的人,一定非同小可。

  左松岩繼續道:「有人知道我在調查劫灰怪案,故意把他引到大漠,對他下手。他以前在朔南犯過事,被官府通
  緝,找我給他個容身之地……」

  他眼圈泛紅,別過頭去,等了片刻,方才道:「你們也需要小心,有些人已經開始對我們文昌學宮下手了。顧華
  如只是第一個,這段時間,最好不要住在學宮外。」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點頭稱是。

  左松岩吐出一口濁氣,道:「老顧走了之後,我把咱們學宮的幾個刺頭和敗類安排到格物院,也算是為學宮除害
  了。格物院,就這樣先廢棄著,由他們禍害。」

  閒雲道人笑道:「顧華如禍害了這麼多年,也沒能把格物院給拆了,他們幾個小傢伙能做出……」

  他還未說話,突然只聽一聲聲雷鳴般的龍吟傳來,眾人急忙看去,只見格物院中一條條神龍翻騰,所過之處,房
  瓦皆飛!

  那些神龍個頭不大,只是有三丈長短,然而卻行動敏捷無比,上下翻飛,撲擊廝殺,兇惡異常!

  一個少女紅衣勝火,腳踩神龍,在空中騰挪,從格物院中冉冉升起,身姿說不出的曼妙動人。

  突然又是一聲龍吟傳來,格物院一座大殿的殿頂被掀飛,應龍展翅飛起,與應龍一起飛起的還有一個少年,頭頂
  黃鐘!

  那少年剛剛升起,大殿的殿頂又自劈哩啪啦暴裂,其他十一種神魔撐破大殿。

  那少年少女腳步如飛,很快衝撞到一起,但聽一聲悠揚的鐘聲傳來,那少女向後倒跌飛去。

  少年向前追去,應龍探爪,扣住那少女的頭,狠狠向地面砸下!

  即便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左松岩、閒雲和塗明也彷彿能感受到少女梧桐的腦袋撞擊在地面上時發出的震動。

  那一下,一定非常凶狠!

  蘇雲落後一步,就在少女梧桐砸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間,他一拳又一拳向下轟去,無論是日月疊壁神通,還是畢方
  神行神通,又或者是蛟龍神通、猿公神通,通通一發轟下!

  格物院被震得窗欞嘩啦啦顫抖,樹木搖晃,烏鴉亂飛。

  突然,少女梧桐衣袖揮動,紅紗漫天,遮住少年視線,一條條真龍在紅紗下撲殺而來。

  蘇雲卻閉上眼睛,黃鐘旋轉,身後十二神魔隨著他的身形縱橫交錯,四下出擊,將梧桐的攻勢擋住!

  「魔域洞天,開!」

  梧桐趁機一拍地面,從坑中飛起,頭頂突然出現兩大洞天,一股股黑暗魔氣從那兩個洞天中溢出,濃烈至極。

  「僕射,要插手嗎?」

  閒雲道人急忙道:「人魔已經修煉到蘊靈,開了兩個洞天,修煉速度實在太快。倘若留著她……」

  左松岩搖頭,面色古井無波:「我已經與裘水鏡、薛青府商議好了,與人魔聯手。誰也不許對人魔下手。」

  閒雲和塗明心中凜然:「朔方的局勢已經危險到要與人魔聯手對抗的程度了嗎?」

  左松岩愁容滿面,低聲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上使與人魔一碰面,便要把格物院給拆了……」

  塗明道:「上使嫉惡如仇……」

  只是這句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不信。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0:55:43

  第0131章 好了,格物院沒了

  梧桐的修煉速度的確快得驚人,大考時她還不是靈士,只是築基境界,但是現在,她已經修成了蘊靈第二洞天
  !

  最可怕的不是她的修煉速度,可怕的是導致她修為提升的原因!

  朔方城人心中暗藏的魔性在動盪,滋長,越來越可怕,這才是最凶險的地方!

  梧桐的修為激增,只是由於她在吸收朔方城的魔性,人們心中的魔性越多,越恐怖,她的修為提升越快!

  上次蘇雲去拜訪裘水鏡,離開時恰逢少女梧桐也來請裘水鏡指點修行,也是在那時,裘水鏡、左松岩和薛青府確
  定了必須與梧桐聯手,應對目前的局勢。

  梧桐也是在那時與他們談好了條件。

  人魔,原本他們心中最為邪惡的存在,但是他們為了應對人心中的惡,不得不與人魔聯手,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蘇士子,她還沒有使出全力。」

  蘇雲的靈界中,書怪瑩瑩觀察少女梧桐的一舉一動,分析她的功法神通,一邊指點蘇雲在戰鬥時神通的運用技巧
  ,道:「她是用的真龍神通並非是最強的狀態,而是十六篇中悟出的零散神通,她的肉身法力的真實水準,可能
  不比你遜色多少。」

  蘇雲騰空而起,落在格物院一株參天大樹的樹冠上,雙腳站在兩片樹葉上,身形隨著枝葉起伏而起伏。

  另一邊,少女梧桐落在格物院的一座大殿上,那大殿已經被破開一個天窗。

  兩人相距十多丈。

  「人魔最厲害的還是她自身。」

  靈界中,瑩瑩繼續道:「她的身體可以化作奇異的兵器,可以說,她的身體任意一個部位都可以化作靈兵,增加
  她的戰力。你應該知道靈兵的威力,哪怕她現在只是蘊靈第二洞天的境界,發揮不了靈兵的幾分威能,但那威力
  也不是你所能抵禦。」

  蘇雲的性靈與她對話,道:「我有木頭盒子,動用靈兵的話,我未必會比她弱了。」

  「若是她把十六篇整合歸一,化作一種神通,再通過她的身體所化的靈兵來施展呢?」

  瑩瑩提醒道:「那樣的話,威力便極為恐怖了!而且她當年格殺真龍,一定擁有更為強大的絕學,甚至超越十六
  篇,可能是能夠與仙術並列的魔道絕學!」

  蘇雲心中一緊,同時又有些期待:「那樣的話,人魔梧桐是否能接的下仙劍?」

  長久以來,蘇雲最擔心的便是天門後另一個世界中的仙劍,有仙劍阻撓,他始終不能稱心如意的借助仙圖來修煉
  。

  仙劍的威力越來越強,讓他越來越擔心自己下一次進入天門會死在劍下。

  倘若人魔梧桐能夠接下仙劍,對他來說反倒是一件大好事!

  那就意味著仙劍不再無敵!

  只有知道仙劍不再無敵,他才有信心對抗仙劍!

  「你可以借助她帶給你的壓力,助你打開第一洞天,打開第一洞天之後,你的大一統功法的強大之處便可以展露
  出來,那就是相同境界仙人般的法力!」

  瑩瑩在他的靈界中飛行便無需借助翅膀了,圍繞著他的性靈飛來飛去,道:「那時對抗人魔,便有了勝算!不過
  就算你能戰勝人魔,也未必能成為大師兄,你還要小心一人。葉落公子一直在尋找機會,等待你們兩敗俱傷,他
  便上來撿漏,做你們的大師兄。」

  「他的實力不高,為何要小心他?」蘇雲不解。

  「他的實力極高,可能還在你和人魔之上。」

  瑩瑩落在他的肩頭上,道:「我在文淵閣中見過他前來借書。」

  「在文淵閣中見過他?」

  蘇雲腦中轟然:「葉落公子是天道院的士子?他若是天道院士子的話,那麼他是……」

  就在他心神震動的一瞬間,少女梧桐終於尋找到機會,咯咯一笑,突然縱身一躍欺身近前,神通爆發!

  她縱身而起的一瞬間,氣息突然發生了變化。

  先前她的氣息飄渺,讓人無法抓住她的方位,而現在她的氣息突然那變得暴烈起來,彷彿體內藏著一條真龍!

  蘇雲又像是回到了葬龍陵,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等六覺被相繼剝奪!

  少女梧桐施展真龍神通,合真龍十六篇為一篇,終於要施展一統十六篇奧妙的神通,這神通尚未完全施展出來,
  便將蘇雲的氣血壓得縮回洪爐,向靈界中潰退!

  「趁著這股壓力,打開洞天!」瑩瑩急忙喝道。

  靈界中,蘇雲的性靈將洪爐嬗變催動到極致,靈界洪爐中氣血熊熊恍若聖火,洪爐烈焰焚燒,鑄煉性靈。

  而在靈界洪爐四壁,十二神魔烙印復甦,從洪爐四壁上游出,飛上天空,將自身一切力量綻放!

  洪爐上方的靈界天空,頓時應龍、饕餮、檮杌等十二神魔打破,轟出一片洞天!

  這座洞天開啟,蘇雲的性靈立刻升騰而起,飛入洞天之中!

  他的氣血為之暴漲,靈界洪爐轟隆轟隆震動,不斷向外拓展擴張,頃刻間靈界便大了數倍!

  他的氣血立刻反哺肉身,頃刻間將梧桐的真龍神通帶來的壓迫驅散,六覺恢復!

  少女梧桐這一擊已經來到他的身前,那少女身後浮現出真龍盤繞的異象,神聖,威武,猙獰,巨大的龍軀圍繞她
  層層盤繞!

  那真龍並非是金色的神龍,而是黑龍,彷彿墜入了魔道,健軀猙獰,充滿了爆炸般的滔天神魔之力!

  梧桐一身紅衣,黑龍則烏黑如黑鐵,給人視覺以極大的衝擊力。

  少女梧桐揚手,手為龍爪,用力一揮,黑龍也隨之抬起龍爪用力一揮!

  蘇雲儘管已經衝破她的氣息壓制,但失了先手,來不及破解這一招,被龍爪擊中。

  「嘭!」

  他身形陀螺般旋轉,將那大樹樹冠攪得粉碎,整個人旋轉著飛向格物院的一排屋舍,只聽嘭嘭嘭一聲聲巨響傳來
  ,蘇雲將一棟棟房屋撞得牆倒房塌!

  與此同時,少女梧桐飛身而起,腳踩空中一片片爛磚碎瓦,目光銳利如電,一掌拍出!

  她身上纏繞著的黑龍頓時飛出,向下撞去,將屋頂洞穿!

  「轟!」

  那房屋中傳來劇烈的震盪,房屋四周的窗戶嘭嘭炸開,琉璃破碎,四下裡咄咄激射!

  李竹仙和剛甦醒的白月樓急忙各自催動神通和身法,躲避那些破碎的琉璃,卻見琉璃中還有窗欞木條和四周的磚
  瓦!

  少女梧桐一擊過後又是一擊,身上再度浮現出一條黑龍,從體表浮現,從體內蜿蜒游出,伴隨著她這一擊而迸發
  出恐怖威力,轟入房屋之中!

  那房屋四面牆壁發出哢嚓哢嚓的爆響,出現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轟!」

  少女梧桐一擊又一擊轟下,一條又一條黑龍轟入房屋之中,終於那棟房屋禁不起她的神通衝擊,四面牆壁向房屋
  四周倒下!

  李竹仙和白月樓看得眼睛發直,急忙後退避開神通衝擊的餘波和倒塌的牆壁,李竹仙喃喃道:「換做是我,第一
  招就被打死了,還是她來做大師姊罷……」

  白月樓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心道:「換做是我的話,也會被錘成肉泥了……」

  瀰漫的煙塵中,那房屋中心出現一個龍爪形狀的大深坑,深達丈餘,蘇雲大字型趴在坑底,深深嵌在地底。

  少女梧桐腳踩空中飛過的破磚爛瓦,來到另一棟沒有倒下的房子屋頂,目光向坑底看去,突然怔了怔。

  只見那龍爪形狀的大坑中沒有了蘇雲的蹤影,只剩下一個人形印記!

  人性印記旁邊,還有一雙很深的腳印!

  「糟糕!」

  少女梧桐急忙抬頭,看到半空中的一個小小身影,這時蘇雲縱身躍起,身形破空爆發出的轟鳴聲才傳入她的耳朵
  !

  「蘇士子,你現在洞天已開,擁有相同境界仙人般的法力。」

  靈界中,書怪瑩瑩觀察他的性靈神通,查看大黃鐘上的所有烙印,搖頭道:「你目前修成的所有武學神通,都不
  足以把你的法力上的優勢發揮到極致。無論是日月疊壁還是蛟龍吟,都不行。而應龍、饕餮等神魔烙印,你參研
  的深度,遠不如人魔得到的十六篇的深度。你準備用什麼神通發揮自己的法力優勢?」

  她著實為難。

  瑩瑩乃是天道院文淵閣的書怪,這一百五十年來見過數以千計的天道院的天才,知道這些天才修煉了什麼神通,
  也通過各種各樣的書籍瞭解到元朔最尖端的神通和功法。

  但是蘇雲卻與那些天道院士子不同。

  天道院士子都有專精的方向,在某一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

  而蘇雲一開始修煉的是鱷龍吟、日月疊壁、猿公訣、畢方變這類武學,從武學中領悟出神通。他又學從朝天闕中
  領悟出的十二種感應篇,領悟出應龍、開明等神通,統統烙印在自己的鐘壁上。

  這些神通極為繁雜,但是卻沒有格物到極致,達不到天道院士子的那種高度。

  比如天道院士子格龍,從十六個方面,把龍格到極致,蘇雲的神通,沒有這種深度的格物。

  這是讓瑩瑩感覺到為難的地方。

  沒有深度的格物致知,便無法將蘇雲那少年仙人般的法力,完全發揮出來!

  蘇雲身形上升到最高處,開始下墜。

  「瑩瑩,妳看到的這些神通,其實都是我真正神通上的一個個烙印。」

  靈界中,蘇雲性靈的聲音傳來:「而我真正的神通,其實只有一個。其他一切神通,都只是我真正神通的組成部
  分!」

  瑩瑩正在觀察大黃鐘,突然蘇雲的氣血湧來,注入大黃鐘之中。

  瑩瑩呆了呆,只見這大黃鐘一層又一層的刻度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各種神通烙印彷彿在烙印中活了過來。

  大黃鐘在鏗鏘作響,向外膨脹,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瑩瑩仰頭,只見這口大黃鐘旋轉著從蘇雲的靈界中飛出。

  「這是……」她心頭震動。

  格物院房頂,梧桐仰起頭,看到了半空中的那口黃鐘,只見蛟龍、白猿、日月、畢方在鐘壁上浮現,又有應龍、
  開明、窮奇等十二神魔浮現在銅鐘內壁。

  而在鐘內,無數齒輪相互咬扣,交錯,以無比緊密精密的方式運轉!

  「蘇士子,你只是個半魔,休想踩到我頭上去!」

  少女梧桐叱吒一聲,氣血提升到極致,咬緊牙關,冷笑道:「你注定要服軟!」

  格物院外,全村吃飯焦叔傲也仰起頭來,看著那口下降的大黃鐘,心中有些遲疑:「梧桐前輩說不要我幫忙,她
  能接下嗎?」

  同一時間,文昌學宮各大學院士子都聽到了鐘聲,以為是下課鐘聲,紛紛走出課堂,仰頭便看到那正在飛速墜下
  、各層不斷旋轉的大黃鐘,不由神色呆滯。

  「好像是格物院……格物院在搞什麼?」一位西席先生迷茫道。

  有人從格物院路過,知道其中的原委,道:「聽說是格物院新晉的士子,誰也不服誰,在爭奪大師兄的位子。」

  那西席先生更加茫然:「格物院連老師都沒有,爭奪大師兄的位子有什麼用……」

  「咣!」

  蘇雲手掌抓著大黃鐘的鐘鼻,一聲洪亮的鐘聲,轟入格物院,鐘聲響徹文昌學宮。

  那西席先生愈發茫然,向左右的士子道:「好了,現在連格物院也沒有了,還爭啥大師兄……」


  第0132章 格物院蘇大師兄

  格物院外,伴隨著洪亮悠揚的鐘聲,一股氣浪衝擊而來,格物院的牆壁頓時崩壞,磚瓦齊飛。

  甚至有一段牆壁向外平平挪移了十多步,這才倒下。

  那洪鐘恐怖的衝擊力幾乎將格物院裡栽種的大樹的樹葉摧毀得一乾二淨,幾隻烏鴉也被狂暴的氣浪衝飛,不知所
  蹤。

  李竹仙和白月樓穩住腳步,抵禦餘波衝擊,卻見格物院幾座大殿的琉璃瓦被掀飛。其中一座大殿中,葉落公子雙
  手各自抓著一口靈器,靈器掛在橫樑上,整個人如同颶風中的葉子上下抖動。

  少女梧桐首當其衝,她早在蘇雲催動大黃鐘落下之時,便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氣血魔化,形成魔龍神通迎著
  大黃鐘衝去。

  然而,魔龍還未來到大黃鐘下,便見龍鱗破碎,龍角斷裂,龍皮被剝開,血肉蒸發,五臟六腑盡碎,只剩下龍骨
  。

  隨即龍骨也在鐘聲中破滅!

  這才是真正的真龍神通,像是真實存在的神龍一般,少女梧桐的神通能夠做到這一步,展現出非凡的造詣。

  只可惜她復生的晚,在《真龍十六篇》上浸淫的時間太短,真龍十六篇的威力無法完全發揮出來,否則也不會在
  蘇雲這一擊面前一觸即潰。

  梧桐雙手高舉,體內又有魔龍蜿蜒游出,幫助她托起大黃鐘。

  「咣!」

  黃鐘威力,少女梧桐腳下的房屋盡皆破碎,大地突然沉降下去,她身軀纏繞的那條魔龍也在不斷瓦解。

  梧桐落地,雙足扎入地底,咬緊牙關,死死支撐,以自身法力來修補黑龍神通,維持神通不滅。

  鐘聲衝擊地面,反震力讓蘇雲身形向上彈起,蘇雲頭下腳上,手掌再度向下方的大黃鐘鐘鼻壓下。

  少女梧桐鬆了口氣,周身紅紗瀰漫,心道:「我可以反擊!」

  蘇雲的靈界中,書怪瑩瑩提醒道:「你的黃鐘神通籠罩範圍太廣,可以縮小一些,威力更加集中,威能自然更強
  。」

  少女梧桐正欲反擊,突然只見大黃鐘旋轉縮小,鐘口只有兩三丈方圓,不由頭皮發麻,急忙厲喝一聲,奮起所有
  力量,瘋狂催動魔龍神通。

  「咣!」

  更加恐怖的威能衝擊而下,少女梧桐環繞周身的魔龍飛速瓦解,血肉全無。

  梧桐雙足深深陷入地下,四周的地面還在不斷沉降,恐怖的壓力讓她雙腿完全陷入地底,沒到搖身。

  她顧不得這些,瘋狂催動神通,修補破碎的魔龍,竭盡所能維繫神通不破。

  這一擊的力量比剛才更加集中,神通對四周的衝擊力遠不如第一擊,李竹仙和白月樓只是感覺到一股大風吹過。

  掛在大殿上的葉落公子也只是被風吹得擺了擺身子,不像剛才被颶風吹得像落葉般劇烈抖動。

  這時,蘇雲被反震力衝擊,身形再度彈起,又是一掌向大黃鐘拍去!

  「蘇士子,這口黃鐘還是太大,難敵帝平,還需要縮小!」書怪瑩瑩繼續道。

  梧桐頭頂,大黃鐘繼續旋轉,鐘口只剩下一丈二三。

  少女梧桐仰頭,臉色大變,鐘聲響起。

  她周身盤繞的魔龍頓時被擊潰,少女梧桐悶哼一聲,被這一擊轟擊得眼耳口鼻血流不止,身軀也再度沉降。

  她四周的大地跟著沉降,甚至她還看到大地龜裂,地面破碎,在鐘聲中飛起,破滅的景象!

  她感覺到自己的氣血被壓制,雙眼發黑,目不能視,耳中轟鳴,耳不能聽,腦不能思,鼻不能嗅,口不能發聲!

  而這一次,蘇雲的神通波及四周的範圍更小,李竹仙等人只感覺地面震動,風沙不動。

  白月樓和葉落公子面色凝重,意識到這一擊的可怕。

  「還不夠,須得縮小到八尺。」

  蘇雲靈界中,書怪瑩瑩觀察蘇雲的神通,道:「縮小到八尺,才能將你的法力和神通發揮到極致。想要達到威力
  上的盡善盡美,還須得試驗許多次,看看到底是八尺多少寸。」

  她的意思是蘇雲的黃鐘必須要有廣度,容納他的雄渾氣血,但同時又要將威力集中,從而形成一種完美的平衡。

  神通並非是越大越好,大,意味著威力的分散。

  也並非是越小越好。小,意味著可容納的氣血不多。

  這二者的平衡,需要每一個靈士自己去把握。隨著靈士修為的提升,平衡也在變化,因此需要靈士自己去調整。

  蘇雲心念一動,大黃鐘再度縮小,手掌落下。

  少女梧桐看到大黃鐘再度縮小,不禁目露凶光,她的雙手立刻開始變化,化作兵器:「想我死?做夢!」

  就在此時,突然她頭頂的黃鐘非但沒有爆發威力,反而在冉冉升起。

  少女梧桐怔了怔,蘇雲的手掌只是在黃鐘上輕輕借力,並未將黃鐘的力量再度催發。

  黃鐘升到蘇雲頭頂,梧桐急忙散去雙手變化的兵器,恢復如常。

  蘇雲向她伸出手來,微笑道:「師妹?」

  少女梧桐只剩下一顆頭在地面上,其他身子都在地下,聞言不禁微微一怔,盯著他的手。

  蘇雲面帶和善微笑,手掌不動,道:「師妹?」

  少女梧桐咬牙,從地下伸出手來,握住蘇雲的手,噗嗤笑道:「多謝師哥賜教。改日小妹再來領教!」

  蘇雲用力,像是拔蘿蔔一樣,把她從地下拔出來,笑道:「隨時歡迎。師妹,該給錢了。」

  少女梧桐呆了呆:「什麼錢?」

  蘇雲露出鼓勵的眼神:「妳再想想!天方樓,神仙居,咱們碰面,我是怎麼跟妳說的?」

  「挑戰妳,要收三塊青虹幣是吧?」

  梧桐臉色一黑,向袖兜裡摸去,卻摸了個空,咬牙道:「這件事我記得,不過我現在沒錢。我的錢被裘水鏡坑走
  了!能否寬限幾日……」

  她語氣越來越低,心中委屈萬分。

  人魔是何等威風霸氣?

  人們向來是談魔色變、聞魔色變,人魔何曾有過被人暴打還要給人錢的委屈?

  更可恨的是,她的錢被裘水鏡坑得一乾二淨。

  上次她進入裘水鏡的神仙居,談過正事之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留下來聽裘水鏡講課。這一聽非同小可,少女梧
  桐便沉迷其中,裘水鏡指點指導她修行,讓她入迷。

  裘水鏡多貴?

  她這些日子都在裘水鏡那裡聽課,自然是花錢如流水。

  當然裘水鏡教她的都是真金白銀,她吸收了裘水鏡傳授她的這些知識,可以快速吸收真龍十六篇,融為一體,修
  成完整的真龍神通,對她的好處極大。

  但也因為如此,萬貫家財,揮霍一空,饒是人魔也窮得叮噹響,只有面子沒了裡子。

  到現在,她竟然連三塊青虹幣也取不出來。

  --當然,被蘇雲打一頓還要給錢,這就是人魔的另一場奇恥大辱了。

  蘇雲呵呵笑道:「梧桐師妹不用著急還錢,咱們畢竟都是格物院的士子,妳想跑也跑不到哪裡去。」

  他興沖沖的向白月樓看去,正色道:「聖公子,你的毒解了嗎?咱們之間還有一場呢!」

  白月樓玉樹臨風,面色溫潤,淡淡道:「我的毒自然解了,區區小毒,豈能奈何聖人絕學?不過,你我一戰事關
  我師門清譽,我不得不焚香沐浴,選擇一個良辰吉日,再行較量!」

  蘇雲皺眉道:「說簡單點。」

  白月樓躬身道:「大師兄。」

  蘇雲點了點頭,道:「你準備好的時候,也記得準備好三塊青虹幣。沒有錢,我不與你較量。不過你如果惹惱了
  我,我免費打你。」

  白月樓躬身,面帶笑容,更加恭謹,眼中卻有光芒閃動。

  蘇雲來到李竹仙面前,李竹仙緊張的抓著兩根辮子,警覺道:「你和我哥是朋友。」

  「看在牧歌的面子上,我可以只收你一塊……」

  「師哥!」

  蘇雲點了點頭,突然只聽哎呀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卻是葉落公子從橫樑上摔了下來。

  「葉落公子,是師哥,還是三塊青虹幣?」蘇雲問道。

  葉落公子急忙上前,取出三塊青虹幣,笑道:「當然是師哥。但錢也是要給的。師哥收好!」

  蘇雲收下那三塊青虹幣,哈哈笑道:「今天,是我們格物院開堂上學第一天,士子們其樂融融……」

  「轟!」

  他的身後,一座大殿不堪重負,四分五裂,坍塌成一團,頓時煙塵瀰漫。

  一株光禿禿的大樹被斷牆砸中,大樹斜斜歪倒在一旁,樹根都被掀翻出來。

  蘇雲回頭望了一眼,繼續道:「其樂融融,和睦共處,友愛互助。首座西席還沒有來,便由我暫代先生的職責,
  大家要按時上課,下課。」

  眾人面面相覷,這格物院還有地方上課嗎?而且,連老師也沒有一個,誰來上課?

  再說了,他們這些人桀驁不馴,最老實的李竹仙也是一個混世魔王,一肚子損招的女孩,誰敢來上課?

  蘇雲咳嗽一聲,道:「今天,便講到這裡,同學們下課。」

  格物院外,全村吃飯焦叔傲走來,李牧歌也在一旁,慌忙向李竹仙走去,焦急道:「妹妹,你沒事吧?」

  李竹仙得意洋洋,笑道:「受了點小傷,不過我打敗了聖公子!」

  李牧歌連忙向白月樓道:「聖公子,你沒事吧?」

  蘇雲看著滿目瘡痍的格物院,心中感慨萬千,暗道:「這次,左僕射無論如何都要感謝我了。他恐怕還不知道格
  物院來了這麼多混世魔王,人魔,葉落,聖公子,李竹仙,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而且,格物院連個老師都沒有
  !」

  他心中頗為自得:「幸好有我,能夠鎮得住這些妖魔鬼怪!這個人情,左僕射多半要感激涕零了。」

  葉落公子向外走去,蘇雲突然笑道:「葉落公子留步。」

  葉落公子連忙停步,蘇雲走過去,笑道:「公子,借步說話。」

  葉落公子受寵若驚,快步跟上他,笑道:「大師兄,有什麼關照?倘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說?」

  蘇雲回頭看了看格物院,只見眾人沒有跟來。

  葉落公子誤會他的意思,踟躕道:「重建格物院嗎?我爹剛剛給文昌學宮捐了棟樓,倘若再捐一座格物院,多半
  要罵我……不過既然是大師兄開口……」

  「你誤會了。」

  蘇雲拋了拋手中的三塊青虹幣,悠然道:「我應該叫你師兄才對。葉落師兄,天道院士子,東都大帝委任的欽差
  上使!」

  葉落公子躬下的身子突然僵住,眉毛挑了挑。

  「別人都以為上使是從東都來的,然而天道院士子卻不需要居住在東都,天道院士子可以在天下任何一個角落,
  進入天道院!」

  蘇雲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微笑道:「葉落公子,劫灰城那條街道上,你我相談甚歡。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那時
  的你應該是站在葉家的神仙居中,控制著中年礦工與我說話吧?」

  葉落公子直起腰身,突然間鋒芒畢露,再無紈褲公子的模樣!

  「我一直想不通,我這麼厲害,為何陛下還要派第二個上使?」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1:29:42

  第0133章 無敵腦補

  「直到我看到你這些日子的作為,然後我便又想通了。」

  葉落公子由衷讚嘆道:「你的心機實在太可怕了,太恐怖了。」

  蘇雲茫然,不知他為何這麼說。

  「陛下真是聖明!他選擇你作為第二個上使,真是無比英明的決定!」

  兩人並肩而行,葉落公子道:「葉家是老世家,來歷久遠,不比林、周、陸、文、田、武、童這樣的新貴世家。
  新貴世家野心勃勃,老世家則經歷過大風大浪,要沉穩許多,陛下更信任老世家。我自幼聰慧,十二歲便考入天
  道院,而其他人在我這個年紀還在讀庠序。」

  他頗為自傲,道:「我葉家有最好的私學老師,有最好的條件,我除了可以學到庠序裡教的東西,還可以學到庠
  序裡不教的東西!我在十一歲時便已經幫我父親打理琉璃廠的生意,讓他的琉璃廠轉虧為盈。我看周圍的人,甚
  至可以一眼看出他們的想法,這就是聰明人與普通人的區別!直到我遇到了你!」

  他深深看了蘇雲一眼,嘆道:「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就是個蠢蛋。你明知道裘水鏡得罪了陛下,偏偏
  還與他走得很近,得罪了陛下,又暴露了自己。後來我想通這反倒是你自保的計策。那時我還以為你不過如此,
  我也能做到。但是當你拔掉劫灰廠,大破劫灰城後,我便對你有幾分欽佩了。」

  蘇雲眨眨眼睛,想要謙虛幾句,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你大破劫灰城,讓童家轉攻為守,吃了個大虧,暴露了出來,又讓其他世家來分割童家劫灰廠的利益,童家在
  劫灰城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各大世家的眼皮底下。這正是你的高明之處!」

  葉落公子豎起一根大拇指,讚道:「我自問智謀深沉,探得許多秘辛,但我知道的越多,越不敢動。唯你大刀闊
  斧,一番神乎其技的操作,令我瞠目其後,唯有嘆服!」

  蘇雲想了想,自己夜探劫灰城時,好像沒有想過這麼多。

  「當時,塗明大師試探我是否要去查案,我只好硬著頭皮去一趟劫灰廠,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麼多事……不過這
  話說出來,估計葉落也不肯相信。」

  葉落公子繼續道:「你大破劫灰城之後,又破林家的雷擊谷,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的地方,成為朔方七大世家眾
  矢之的!這又是一個無比愚蠢的作為!」

  他冷哼一聲,面色森然:「身為上使,身負大帝的密令,第一要務不是破案,而是保全自身!但是你為了破案,
  卻奮不顧身悍不畏死,讓我為你緊張的同時,又暗恨你的愚蠢。然而直到老瓢把子出手……」

  他突然變得有幾分失魂落魄,喃喃道:「我這才看懂你的作為中蘊藏的深意,我才知道我和你的差距有多大……
  」

  蘇雲忍不住道:「葉落公子,其實我吧,並沒有……」

  「你不用解釋!你的操作,我能看得懂!」

  葉落公子抬手,止住他的話,傲然一笑,自負萬分:「我倘若看不懂你的操作,那就愧為天道院士子,愧為葉家
  這一代的繼承人,愧對列祖列宗!這一切,其實都要從你剛剛進城,偶遇朔方侯家的李公子李牧歌說起!當然,
  這根本不是偶遇,而是早有預謀!」

  蘇雲更加錯愕。

  「你不僅與朔方侯牽上線,而且借劫灰怪動亂與塗明大師牽上線,借此聯絡上老瓢把子!」

  「你不是直接明面上走官場這條路,而是暗度陳倉,與老瓢把子談攏之後,三教九流,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的
  綠林高手江湖浩瀚,盡數聽你調遣!你在別人不知不覺中,便已經坐擁地下世界最為龐大的勢力作為後盾!」

  「七大世家對你出手,你也趁機向你的潛在盟友展露你的實力和勢力!雲橋一戰,你羽翼已成,讓你的潛在盟友
  動心,覺得可以與你聯手!」

  「所以,你以自己為媒介,把裘水鏡、老瓢把子和不可能出手的薛聖人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同盟!他們三人,
  不可能組成一個同盟,但是因為你的出現,他們終於聯手!」

  蘇雲呆了呆,這從何解釋?

  「到了老無人區,薛聖人受創,你背回薛聖人,為他尋訪良醫。薛聖人便與老瓢把子有了瓜葛!綠林老瓢把子怎
  麼可能與名滿天下的聖人聯手,但就是因為你這個舉動,讓不可能成為可能!」

  「至此,你羽翼豐滿,大勢已成,可以與七大世家分庭抗禮!」

  葉落公子淡然一笑,傲然道:「蘇上使,我猜的對不對?」

  他不等蘇雲回答,突然變得頹唐萬分,失落道:「不過這是在你做出這一切之後,我只是事後分析,才明白你為
  何要這麼做。我和你的差距,實在太大了,我只能事後看懂,在事前,我根本想不出你要做什麼……」

  蘇雲突然心中一片坦然,心道:「葉落公子這個聰明人活得真累,想太多了。」

  葉落公子宛如被鬥敗的公雞,雙目無神,道:「我查了這麼久,只看到了凶險,只看到了自己稍微一動,便可能
  粉身碎骨,便可能讓葉家也粉身碎骨。你太了不起了,你把其他力量組合起來,形成對抗七大世家的力量。我不
  如你……」

  蘇雲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卻說不出來。

  葉落公子道:「你還把朔方侯家的小姐李竹仙也拉入你的格物院,這一招……這一招……」

  他搖了搖頭:「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蘇雲徹底無話可說。

  「但是,我依舊不服你!」

  葉落公子突然精神大振,器宇軒昂,淡淡道:「你就算多智近妖,智冠天下,我也不服你。因為除了智慧謀略之
  外,還有一個地方你我沒有比試過。那就是武力!」

  「所以,你給我三塊青虹幣,其實是為了挑戰我?」蘇雲又拋了拋手中的三塊青虹幣,似笑非笑道。

  葉落公子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面帶微笑道:「但凡憑真本事考入天道院的,哪個不是天下少有的天才?我自
  然也是心高氣傲!我智慧謀略不如你,但我還可以在其他地方超越你!」

  蘇雲心中微動,想起帝平,問道:「同為天道院士子,彼此之間較量一番,也是常有的事。對不對?」

  葉落公子正色道:「確實如此。」

  「那麼,你比弟平如何?」

  蘇雲面色淡然的問道:「作為天道院士子,我準備挑戰弟平。」

  葉落公子臉色大變,吃驚道:「你挑戰帝平?你竟敢挑戰帝……」

  他幾乎說不出話來,這一刻,他感覺到無比強大的壓力,一股腦的向他壓來,將他壓得難以喘息!

  「高手!這人是個高手!」

  他額頭冒出冷汗,汗珠越來越大:「絕頂的道心戰高手!」

  帝平就是平帝,就是東都的大帝,元朔的皇帝,這是天道院所有士子和西席都知道的事情,作為天道院士子的蘇
  雲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在知道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敢挑戰帝平,並且風輕雲淡的說出來,這份強大的道心簡直堪稱無敵!

  葉落公子想起坐在大帝寶座上的帝平,頓時壓力滾滾而來。

  別說天道院士子,就算是征聖境界的存在,站在大帝面前也有一種可怕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不是來自於實力,而是來自於一個國家!

  元朔國的大帝,身後有著數萬萬的民眾,數以萬計的靈士,有著不計其數的大軍!

  這些力量,都要臣服一人,臣服於大帝!

  挑戰這樣的存在,需要有無敵的道心!

  葉落公子身軀顫抖,腦海中想像自己站在帝平面前,向他發起挑戰的情景,頓時身子抖動幅度更大了。

  他做不到!

  他身上的汗水越來越多,愈發難以喘息,帝平的面孔在他面前越來越大,身姿越來越偉岸,如同頂天立地的神祇
  ,讓他沒有半點的反抗之心。

  蘇雲納悶,疑惑看著他。

  突然,葉落公子噗通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呼呼的喘著粗氣,眼神渙散,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一般。

  「葉落公子難道患有重病?就像弟平那樣,也是個病秧子?」蘇雲心中隱隱生出幾分同情,他曾經也是個瞎子。

  同病之人自然相憐。

  他剛才問葉落公子,其實只是想說,倘若葉落的本事與「弟平」相差不多,自己可以在挑戰「弟平」之前,先與
  他較量一番,摸一摸「弟平」的深淺。

  只是不知為何,葉落公子像是突然犯病了一樣。

  「我……」

  葉落公子身子近乎扭曲,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身汗水打濕了冬日的衣裳,猛地抬頭,仰視
  蘇雲!

  「我!一定可以戰勝心中無敵的帝平!」

  葉落公子雙目赤紅,顯然在內心的戰場中,他已經敗了,他沒能擊破心中的恐懼向帝平出手。

  但是,他的鬥志卻起來了。

  畢竟是天道院的天才,他在短短片刻便意識到限制自己,讓自己不敢向帝平出手的原因!

  那是無上的皇權,如同最為強大的神祇一樣的皇權!

  葉落公子的眼中,帝平的影子和面前的蘇雲重疊在一起,無上的皇權厚重如大地,巍峨如蒼天,蘇雲便是頂天立
  地的神祇,將他壓住!

  「我……」

  葉落公子聲音沙啞,口吐白沫,身子顫抖,似乎在鼓足勇氣。

  「蘇士子!」

  他近乎野獸般的嘶吼出來:「我要向你挑戰!」

  此言一出,他心靈上突然一片輕鬆,有一種大徹大悟,恍若飛昇仙境的感覺。

  葉落公子仰起頭,眼淚長流,濕了臉頰,喃喃道:「我說出來了,我終於說出來了……我不是不行!我行,我真
  的行!」

  蘇雲拍了拍他的肩頭,勉勵道:「我也有過一段挫折期,不用自卑。你會走出來的。葉落公子,你覺得我剛才給
  你上的這堂課,值多少錢?」

  葉落公子抬手,擦拭去臉上的眼淚,毅然道:「無價!為表誠意,格物院,我葉家修了!」

  蘇雲欣然道:「那麼,我等你來挑戰我。還有,記得準時上課。」

  葉落公子點頭,大步離去。

  蘇雲欣慰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默默道:「又多了一個送錢的老主顧……」

  他心中很是開心:「他挑戰一次不成,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樣積少成多,我的錢也就慢慢多了。更
  何況,還不止他一個老主顧。」

  蘇雲回頭看向聖公子白月樓、少女梧桐:「還有他們!都是我的老主顧!」


  第0134章 天劫之謎

  「剛才我感覺到葉落公子突然間心魔大增,差點道心崩潰,然後又突然間心魔散去,心境修為反倒因此提升了不
  少。」

  少女梧桐來到蘇雲身邊,遙望葉落公子遠去的背影,不解道:「一個人的道心怎麼會突然墮落成魔,又突然昇華
  到極致?人的道心崩潰之後,只會崩潰瓦解,一蹶不振……」

  這種情形她遇到太多了,比如劫灰城中的童慶羅,一步一步的墮落成魔。

  像葉落公子這樣,從墮落中昇華到更高高度的,很是少見。

  蘇雲眼中滿是善意的看著她,如同看著移動的青虹蟹,身上長滿了青虹幣,悠然道:「我給他上了一課,他便大
  徹大悟,說要出錢幫我們修格物院。梧桐,若是我給妳也上一課,說不定妳便不再是人魔了。」

  少女梧桐白他一眼,風情萬種。

  蘇雲被她的目光掃過,頓時四周天地消失,眼中只剩下梧桐一人,那少女身後紅紗像是一條條長虹,鋪滿了天空
  。

  「大師兄不要得意忘形,我並非真的敗給了你,我真正的本領尚未動用。」

  少女梧桐光著腳丫,踩著漫天紅紗邁步向他走來,幽幽道:「現在的你,只是能接得住我尋常一擊罷了。」

  蘇雲想起葬龍陵,他與花狐等人挖出真龍的屍骨時看到的那些傷痕,心中凜然。

  他氣血運轉,突破少女梧桐給自己造成的幻覺,漫天紅紗和少女梧桐悉數消失,只見梧桐站在他身旁不遠處。

  「妳能徒手格殺真龍,我自然佩服得很。但我擊敗妳動用的神通,才是我真正的神通,也是我尋常一擊而已。」

  蘇雲提醒道:「妳知道的,我最強的還是劍術。」

  少女梧桐心中凜然,想起他那一劍,哼了一聲,突然又好奇道:「藏在你靈界中的到底是誰?給我一種很熟悉的
  感覺,一定是過去死在我手中的人物。」

  蘇雲不答,道:「妳慢慢想。對了,記得還錢。」

  少女梧桐目送他遠去,恨得磨牙,突然噗嗤笑道:「死在我手中的,顯然是鬥不過我。無需擔憂。」

  蘇雲的靈界中,書怪瑩瑩坐在大黃鐘上,觀測黃鐘上的各種烙印,道:「蘇士子,切不可掉以輕心,輕視了格物
  院的人。」

  蘇雲的性靈點頭:「妳放心,我不會小覷人魔。能夠獨自格殺真龍的存在,恐怕比原道境界的聖人還要強,就算
  是死過一次,也非同小可!」

  「我說的不止是人魔。還有葉落。」

  書怪瑩瑩鑽到黃鐘內部,道:「他入學天道院比你早,能夠作為朔方獨當一面的欽差,自然有其獨到之處,他可
  以做你挑戰兩位帝師的墊腳石。除了葉落之外,白月樓你也必須要與他有一戰!他是你瞭解兩大帝師的媒介。」

  蘇雲也跟著她鑽入黃鐘的內部,這黃鐘內部構造他自然很是熟悉,各個齒輪都是經過他精心架構,才讓黃鐘的七
  大時間刻度運轉起來紋絲不亂。

  書怪瑩瑩看得不是齒輪架構,而是內部鐘壁上的烙印。

  黃鐘上的烙印分為內外兩層,外層是蛟龍吟、日月疊壁等武學的三十六散手,而內層烙印則是應龍、饕餮等感應
  篇形成的圖案。

  「你的戰鬥技巧也要比帝平遜色許多。你掌握蘊靈境界的神通之後,經歷的戰鬥太少,帝平則是經過血腥選拔,
  從世家內部崛起的天才人物!」

  書怪瑩瑩不知從哪裡取來一本書,走在齒輪之間,一邊觀察,一邊在書上寫寫畫畫,道:「戰鬥經驗太少,便會
  導致你極有可能出現你不知道的破綻。所以,你需要戰鬥!需要在戰鬥中測量出黃鐘的最佳尺寸!」

  蘇雲心中微動,信心滿滿道:「這個,我有辦法解決!我現在最不缺的,恐怕便是生死搏殺。」

  他向學宮外走去,性靈與書怪瑩瑩繼續談論。

  書怪瑩瑩帶著書本來到外面,漂浮在黃鐘前,道:「還有,你的功和法一直不成體系,黃鐘上忽刻度還有很多的
  空缺。我會幫你整理一下你的黃鐘上的神通架構和武學架構,然後從文淵閣的築基功法中,尋找出最適合你的六
  種基礎武學。」

  「這六種基礎武學,可以填滿你的黃鐘忽刻度,讓你基礎完美。基礎完美,你的根基便會更加厚重,底蘊更深。
  」

  瑩瑩合上書,面色嚴肅的問道:「這六種基礎武學,我要你在一天時間內完全修成,做到烙印黃鐘的程度!你能
  做到嗎?」

  蘇雲點頭:「不在話下!」

  書怪瑩瑩又道:「你剛才對人魔說,黃鐘只是你尋常一擊,你最強的是劍術。我想看你的劍術。」

  蘇雲面色羞紅,訥訥道:「我是騙她,這劍術其實不是我的神通……」

  書怪瑩瑩道:「學會了就是你的。我需要親眼看一看你這招劍術。」

  蘇雲咬牙,坐在黃鐘上,將自己學會仙劍斬妖龍的前因後果大致說了一番,道:「我之所以能學會這招劍術,是
  因為我在學會洪爐嬗變,遇到仙劍斬殺蛟龍,腦子裡想的始終是斬殺蛟龍的那一劍。我做了不知多少噩夢,夢到
  自己彷彿化作蛟龍,死在劍下。」

  他隱去了天門後的世界和仙圖,書怪瑩瑩並未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只當做故事來聽。

  蘇雲又道:「我學會仙猿養氣篇之後,也夢到自己化作妖猿,在渡劫時被仙劍所殺。我還夢見自己化作畢方,化
  作應龍,化作饕餮,化作窮奇。但無論化作什麼,都無法避開這一劍。久而久之,我便學會了這一招劍術,並且
  ……」

  蘇雲面色古怪,撓了撓頭:「並且,我好像越來越精通這一招了。這大概是久病成醫吧。」

  「但是你在施展這一招時,還是覺得有一天你會親自面對這口劍,你躲不開這一招,也會像仙猿、蛟龍那樣死在
  劍下。對不對?」書怪瑩瑩問道。

  蘇雲連連點頭。書怪瑩瑩站在黃鐘上,圍繞他走來走去,道:「你的夢境可能並非是夢,你可能夢到了天劫。文
  淵閣中有一部分很古老的書籍,記載了很多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停下腳步,肅然道:「述異錄中便寫到這樣一個故事,上古時期,世界破滅之後,有妖龍修煉到極高的境界,
  突然間天將大劫。天劫中出現一口仙劍,將妖龍誅殺。」

  蘇雲怔然,這與他在仙圖中看到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

  「拾遺錄中也有類似的故事,說是拾遺錄的作者在仙山中遇到一個鳥巢,鳥巢中有一位禪師,很是儒雅,談吐非
  凡。那禪師對作者說,他是鳳凰,今日要涅槃飛昇,進入仙界成仙。作者於是在一旁觀看。然而禪師在涅槃之時
  ,突然天雷大作,雷光中有一口仙劍從天而降!」

  書怪瑩瑩面色凝重道:「作者看到,那禪師在雷光中化作七綵鳳凰振翅而起,撲擊仙劍,戰了三個回合,鳳凰死
  於劍下。仙劍遁去,杳然無蹤。」

  她的面色更加嚴肅,突然飛到蘇雲性靈面前,捧著蘇雲的臉,肅然道:「我懷疑你是妖怪,或者是什麼神獸!你
  將來也會遭遇天劫,遇到那口仙劍!」

  蘇雲失笑,招手攔下一輛負山輦,向車伕道:「去九原學宮走走。」

  負山輦啟程。

  「你別笑,我很認真的!」

  書怪瑩瑩氣道:「人類修行,是沒有天劫的,只有妖怪或者神獸修行才會遇到天劫。你夢到這些事情,一定是因
  為你是妖怪或者神獸,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蘇雲性靈笑道:「我聽別人稱我這一招劍術為仙術,又是何解?可以用來對付弟平嗎?」

  「當然!」

  瑩瑩道:「大一統功法的目的,便是模仿仙法,力圖達到仙人般的修為和神通。倘若你真的能夠施展仙術,自然
  是最好。不過,我還需要看你的仙術成色!你何時使出這一招,讓我看看?」

  「快了。」蘇雲看著窗外,微笑道。

  左松岩遙望,只見蘇雲登上一輛負山輦,向學宮外駛去,不由臉色微變,急忙道:「塗明,閒雲!快!快過去問
  問!這小子要往哪裡去?」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正欲飛身前去堵截負山輦,左松岩已經忍耐不住,一步跨出!

  「轟隆!」

  天空中爆發出一聲雷鳴,一股狂風吹過,左松岩消失無蹤!

  閒雲和塗明呆在當場:「老瓢把子,終於坐不住了!」

  塗明眼中殺機四射,低聲道:「閒雲,叫人!」

  閒雲道人振翅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隻白鶴唰的一聲遠去。

  左松岩怒火滔天,衝向負山輦,咬緊牙關,心道:「臭小子,朔方城中暗潮湧動,七大世家已經佈下天羅地網,
  針對我們!格物院首座已經被人誘殺,死在塞外大漠之中!你還打算做什麼?」

  「不對!」

  他突然停下腳步,臉色陰晴不定:「上使沒有這麼簡單!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大有深意!他肯定不會魯莽行事!他
  到底要做什麼……」

  負山攆中,蘇雲悠然道:「九原學宮是文家的產業,我打算去拜會一下文家。想來,文家想殺我的人不在少數。
  七大世家拜訪一遍,戰鬥經驗應該便可以與弟平媲美了吧?」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1:52:16

  第0135章 學問交流

  負山輦二樓,瑩瑩隨著大黃鐘從蘇雲的靈界中飛出,小心翼翼落地。

  只有書本高的女孩給自己折好翅膀,拍動翅膀在車廂裡飛行,車廂是二層小樓,她飛上飛下,很是興奮。

  她死在一百五十年前,那時候的元朔還沒有這麼發達,看不到負山輦、燭龍輦這樣的車輛,也看不到窗外的高樓
  廣廈。

  天空中的雲橋像是神仙宮殿的長廊,橋上有著廊簷遮風擋雨,車輛在廊簷下行駛,還有行人漫步橋上。

  瑩瑩興致勃勃的打量窗外的景象,道:「在文淵閣的書本裡,可見不到這些。」

  蘇雲笑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倘若只沉迷於紙上世界,忽略了現實世界,讀多少書都失去了樂趣。」

  瑩瑩飛來飛去,東張西望,任何東西都只覺新鮮,突然,她趴在後窗上,驚訝道:「蘇士子,你快來看!快點!
  」

  蘇雲起身來到她身邊,向車後看去。

  只見他們這輛負山輦後方已經沒有了其他車輛,身材矮小的左松岩步履沉穩,一身灰白衣袍跟在負山輦後方。

  負山輦的速度雖然很快,但左松岩卻始終能跟得上,奇怪的是他的步履不緊不慢,速度卻與負山輦不相上下。

  樓宇、雲橋之間,不斷有一個個身影縱躍如飛,向這邊趕來。很快,一個如山般的巨人跳到橋上,來到左松岩身
  後。

  天空中有令旗翻飛,旗幟呼啦啦作響,迎風飛行。

  那旗幟向下疾飛而去,落地化作一個瘦長道人,一身玄黑道袍,也跟在左松岩身後。

  又有五個儒士裝束的男女不知從那裡趕來,翻過雲橋的欄杆,來到左松岩身後。

  蘇雲和瑩瑩又看到了塗明和尚、閒雲道人也走了過來,還有提著藥箱的董醫師與文昌學宮各大學院的首座西席,
  長袍大褂,文質彬彬,加入到隊伍之中。

  左松岩身後的人越來越多,場面越來越大,讓蘇雲也不禁為之動容。

  就在此時,負山輦駛到這條雲橋空中路口,前方又有兩個交叉的雲橋匯入這道橋。

  負山輦駛過岔路口後,蘇雲看到從那兩道橋上各有幾十位黑衣人加入到左松岩身後的隊伍之中,那些黑衣人有男
  有女,有老有少,堵滿了橋樑的車道。

  又是一個空中岔路口,又有幾十個男女老少匯聚進來。

  而且,在隊伍的後方和兩側,還有人源源不斷的趕來,加入到隊列之中,讓這支隊伍愈發壯大!

  有的人手上抓著用布條纏繞著的長兵器,有人則腰間佩刀,或者背著劍匣,還有人靈界綻放,神通在空中飛舞,
  絢麗非凡。

  所有人一言不發,跟著左松岩,而左松岩則跟著蘇雲這輛車,直奔七大世家中的文家所掌管的九原學宮而去!

  朔方城各個樓宇間的哨聲此起彼伏,不斷響起,那是官府差役的哨聲。

  七大世家的武家掌握縣尉之職,所有差役聽從武神通調遣,而左松岩身後的這些人,赫然是朔北各州郡的匪首,
  榜上有名的人物,不能不讓他們為之緊張!

  武神通聞訊飛速趕來,遠遠站在一棟樓宇之上,遙遙看著這一幕,抬手厲聲道:「傳我命令,不要輕舉妄動!」

  與此同時,朔方城中靈士奔走,將這個消息送達城中的各大世家各大勢力的耳中,一時間城中熱鬧非凡。

  葉落公子剛剛回到葉家,便立刻得到線報,不由驚訝萬分:「他又出手了?這一次他要做什麼?」

  他走來走去,分析蘇雲這一招棋的目的,越是分析便越是頭疼,喃喃道:「你的智慧絕不可能超過我這麼多,倘
  若我連你的棋都看不懂,又怎麼有顏面挑戰你?我一定可以看出你的目的!」

  朔方李家,朔方侯接到消息時正在黑鐵棺旁,給李家老祖上香,這口巨型的黑鐵棺被立在朔方城最高的建築上,
  旁邊杵著一口性靈神兵,陌刀。

  黑棺所面對的方向,正是塞外。

  「左松岩要做什麼?」朔方侯側頭問道。

  他的身邊,一個中年男子躬身道:「聽說文昌學宮格物院的首座顧華如,被人引到塞外暗殺,左松岩乃是朔北傳
  奇,顧華如之死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他多半會因為顧華如之死而發難。」

  朔方侯仰頭,看著黑棺上方的黑雲,目光閃動:「我一雙兒女都在文昌學宮求學,以至於老祖宗的棺材都冒黑煙
  ,埋怨我坑了兒女。不過,我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元靖,準備好,若是鬧大的話,便準備動用城防軍!」

  那中年男子李元靖躬身稱是。

  天方樓神仙居,裘水鏡來到窗邊,向下看去,只見蘇雲的負山輦已經行駛到天方樓旁邊,後方是左松岩和黑壓壓
  的人群。

  「松岩也是孩童脾性,陪著他玩。要不要告訴他,蘇雲並非是真正的上使?」

  裘水鏡遲疑一下,搖了搖頭,露出笑容:「這樣更有趣。不過話說回來,蘇雲越來越像是上使了,倘若帝平是個
  明君,下次遇到他時便應該給他上使這個名分和權職!可惜……」

  而在朔方的聖人居中,薛青府薛聖人也得到消息通報,不禁蹙眉,仰頭看向天空中的雲橋:「四大學宮開學第一
  天,至於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他沉吟片刻,低聲道:「不過既然是盟友,總要支持一下。老羅,備車。」

  另一邊,童家的神仙居中,只聽一個聲音道:「老神仙到了!」

  童老神仙在童家眾人的簇擁下來到童慶雲身邊,揮了揮手,讓眾人散去。

  童老神仙向下看去,只見蘇雲車在前方,後方則是左松岩率領的朔北一眾高手,不由冷笑一聲,淡淡道:「好大
  的陣仗。慶雲……」

  童慶雲瞥他一眼:「怎麼和我說話?」

  童老神仙急忙躬身,賠笑:「老神仙,弟子錯了。」

  童慶雲外表儒雅隨和,只是三十許歲年紀,而老神仙卻看起來像是一百多歲的人,道骨仙風,風度出塵。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人,老神仙反倒叫童慶雲為老神仙!

  「起來說話吧。」

  童慶雲道:「你與神王聯手,竟然未能留下薛聖人,讓我失望了。」

  童老神仙小心翼翼道:「老神仙,你有所不知,原本薛聖人必死無疑,怎奈那姓蘇的士子居然在天市垣中有很大
  的勢力。他請動了李陸海,李陸海是治水的水利聖人,開水路助他逃往新無人區。他又請動了東陵主人,東陵主
  人護著他,於是薛聖人便……」

  童慶雲擺了擺手,目光落在前方的負山輦上,道:「是我低估了他。他一個外鄉人,就算是拿著大帝的手諭,來
  到朔方也得像蟲豸一樣趴好!沒想到他卻左右逢源,珠聯璧合,把老瓢把子、聖人這兩股不可能聯手的勢力聯合
  起來,甚至還拉攏了朔方侯!此子老謀深算,城府極深,居然與我對弈了幾手還不落下風!少年英雄啊--」

  他感慨一番,繼續道:「東都怎麼樣了?」

  童老神仙道:「東都這些年經營得很好,朔方學宮的士子入京之後,安插到各地為官。這些年軍中也安插了不少
  ,掌握了地方上的一部分軍權。再加上我在朝中也有不少親信,倘若老神仙要舉事的話,定然一呼百應。」

  童慶雲指頭輕輕敲著欄杆,目光閃動,道:「再加上塞外和地下的力量,或許足夠了……」

  童老神仙愈發恭敬,躬身道:「求老神仙念在我立功勞的份上,傳我《龍心篇》!這幾年在東都,我感覺到心臟
  的機能在下降,我人雖然未老,但是心臟卻不如從前了。我的心臟在衰老,估計用不了幾年了,求老神仙傳我…
  …」

  童慶雲淡淡道:「你已經得了筋、脈、骨、氣、血、液、臟、腑八篇,我讓你多活了幾十年時間,你還不滿足?
  不過你放心,這次你再立大功,我把《真龍十四篇》悉數傳你,也不是不可能。」

  童老神仙感激涕零,道:「這一次蘇上使……」

  「靜觀其變。」

  童慶雲道:「我倒要看看,他還打算做什麼!」

  他目光落在蘇雲乘坐的負山輦上,目光深邃,低聲道:「平帝,你以為你派來的使者能與我鬥嗎?他前面幾步棋
  走得雖然不錯,但豈能鬥得過我?就算是你,呵呵……」

  九原學宮。

  學宮裡的西席先生早已得到消息,如臨大敵,連忙告知僕射文立芳。文立芳立刻取來鎮宮之寶大荒銅鏡,道:「
  快去上報官府!請朔方侯派人前來!還有,告訴林、周、陸、田、武、童等世家!」

  她佈置妥當,顧不得上課,立刻點齊了學宮的西席和文家的一眾高手,趕往九原學宮的山門。

  不久之後,負山輦姍姍來遲,在九原學宮山門前停頓下來。

  車中,蘇雲付了車錢,只聽咯吱一聲車門開啟,蘇雲低著頭走出車廂,緩緩下樓。

  那車伕等到他走下車,連忙一甩韁繩,負山獸彷彿脫韁野馬一般向前竄去,逃離九原學宮。

  那車伕瘋狂抖動韁繩,心中暗暗懊惱:「早知道文昌學宮的生意不好做,像是龍潭虎穴,沒想到這麼難做……」

  這一路行來,他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九原學宮山門前,蘇雲仰頭向山門看去,只見兩排九原學宮的西席先生站在學宮山門兩旁,文立芳與文家的一眾
  高手站在後方,如臨大敵。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九原士子站在後方觀望。

  蘇雲走上前去,笑了笑。

  文立芳頭頂大荒銅鏡高懸,注視著邁步走來的左松岩等人,隨即目光移動,來到蘇雲身上,這美婦人臉皮抖了抖
  ,露出一絲笑容:「蘇士子好大的排場。士子大考第一,可喜可賀,這次又帶著這麼多人凶神惡煞的闖到九原,
  莫非是打算拆了我九原不成?」

  蘇雲躬身,畢恭畢敬道:「文僕射這是說得哪裡話?弟子此來,是久聞九原學宮大名,前來向九原學宮討教學問
  的。」

  他直起腰身,道:「士子蘇雲不才,想代表文昌學宮,與九原學宮各院的靈士討教學問,交流兩大學宮的學問,
  印證高低。文僕射,莫非不歡迎嗎?」

  文立芳臉皮又抖動幾下,目光落在左松岩身上,似笑非笑道:「僅僅是來交流,需要這麼大陣仗?」

  蘇雲笑道:「開學第一天,人是多了點。文僕射若是不歡迎我們進入九原學宮的話,那就在山門外討教。若是歡
  迎的話,那就進入九原學宮各院討教。」

  文立芳滿面笑容,哈哈笑道:「左僕射與蘇士子遠道而來,討教學問,我九原學宮自然歡迎!請--」

  左松岩也是怔了怔,左右看了一眼,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也是一臉茫然,塗明道:「僕射,上使這是拆膩了文昌
  學宮,要來拆九原學宮嗎?文僕射居然敢讓他去各大學院挑戰……」  


  第0136章 第九劍陣

  九原學宮開學的第一天,此時士子還未放學,但已經有不少士子離開授課的殿堂,紛紛向外張望,氣氛一片肅殺
  。

  九原學宮的劍道院外,一個靈士突然道:「來了!來了!」

  其他靈士嘩然,急忙回到劍道院。

  蘇雲在文昌學宮的格物院大戰的消息並未傳到九原,因此九原學宮的士子儘管神色嚴肅,卻沒有多少壓力。

  他們都是修成劍術神通的靈士,自信實力非凡,個個都是天之驕子。

  蘇雲與文立芳、左松岩並肩而行,距離劍道院越來越近。

  文立芳目光閃動,道:「左僕射,你我同為四大學宮,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左松岩邁開腳步,打量九原學宮的景致,感慨道:「老朽也不知道為何會走到這一步。大概是人心欲壑難平,已
  經做到了世家,家財與權勢代代傳承,卻總想再進一步。」

  文立芳目光閃動,笑道:「莫非老瓢把子不是這麼想的?」

  「文僕射大概不知道老瓢把子的來歷吧?」

  左松岩道:「一百五十年前,雪災爆發,有一批百姓活不下去,逃到天市垣,與森林裡的妖魔鬼怪搶食。他們把
  搜集來的吃的聚在一起,推選最公平的那個人來掌瓢,分食物給大家。朔北的老瓢把子第一代是餓死的,他把食
  物分給大家,自己沒有食物,活活餓死。」

  蘇雲走在前方,聞言不知覺放慢腳步。

  他聽過池小遙說過老瓢把子的含義,但是卻不知道老瓢把子的來歷。

  「第二代老瓢把子是為了找食物,與老無人區的妖魔大戰,戰死的。第三代老瓢把子是分給其他人食物餓死的,
  第四代也是餓死。而其他戰死餓死的瓢把子,更多!」

  左松岩看著腳上的布鞋,又抬頭看向前方,道:「雪災過後兩年,朔北才慢慢有了生氣。這批逃難的人有的選擇
  留下經營,更多人則走出天市垣後,回到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留下的那批人建立了後來的天門鎮,走出去的
  那批人則將綠林和瓢把子的稱呼延續下來。因為他們活著走出綠林,發現他們成為了沒有地的人,土地都被你們
  七大世家兼併了。」

  他瞥了文立芳一眼,笑道:「朔東赤眉,朔北綠林,都有老瓢把子。若非活不下去,誰願意去綠林,誰願意染赤
  眉?」

  蘇雲心中有所觸動,默默道:「葬龍陵案,七大世家崛起,綠林瓢把子,還有天門鎮,這一切,都是從一百五十
  年前開始。這一切的源頭,恐怕都是源自人魔與真龍那一戰。人魔與真龍,因何爆發生死一戰?」

  他頗為不解。

  人魔和真龍應該都是最為強大的存在,不至於一見面便要分生死吧?

  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同歸於盡?

  終於,蘇雲停在劍道院外,九原學宮的劍道院氣派非凡,進門處有一片劍林,地上與山石上插滿了各種寶劍。

  劍道院的各大宮殿前,諸多士子站在那裡,靜靜等候。

  劍道院的宮殿要比文昌學宮的宮殿氣派許多,顯然九原學宮比文昌學宮更有錢。

  這也難怪,文昌學宮的士子都是鄉下的窮哈哈苦哈哈出身,學費又低,想把學宮修得更大氣也是不太可能。

  文立芳笑道:「蘇士子,我們劍道院有個規矩,入院先從劍林中走一遭。」

  蘇雲看著劍林,千百口劍盡顯鋒芒,四周的山石和樹木上,也多有劍痕。

  文立芳提醒道:「這是一座劍陣。進入之後,便會觸發劍陣,群劍飛起進攻,我劍道院士子便是在這裡磨礪劍心
  。這些寶劍,也在百十年的磨礪中化作了靈器,威力非凡。倘若能夠通過劍林的考驗,基本上都可以修成劍道神
  通。」

  這時,書怪瑩瑩的聲音從蘇雲的靈界中傳來,道:「蘇士子,你快要修成劍道神通了,可以試一試。」

  蘇雲驚訝:「我快要修成劍道神通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觀想那口仙劍,觀想得太深。」

  書怪瑩瑩在他的靈界飛來飛去,突然來到天空中,對著某處吹了一口氣。

  只見霧氣從她口中飛出,突然,霧氣在空中被一個無形的東西分成兩半。

  瑩瑩道:「別人是久思成疾,你是久病成醫。只是你觀想的劍鋒芒未露,還欠缺火候,正好可以借用九原學宮的
  劍林磨礪一番,說不定便可以讓劍道神通成形了。」

  蘇雲心中微動,走上前去。

  「你並沒有所謂的劍心,你能觀想出劍道神通,是因為你心中的恐懼。」

  書怪瑩瑩的聲音傳來,道:「恐懼讓你一遍又一遍的模仿仙劍,久而久之,你掌握的劍道神通便已經超越了其他
  士子。你進入劍林後要做的是,克服心中的恐懼,不要想著仙劍是來殺自己的,而是把它當成你的劍!」

  蘇雲長長吸了口氣,走入劍林,頓時劍陣被觸動,一口口劍器在地面或者山石間震動不休。

  突然一道劍光衝天而起,唰,一招招劍招從那劍光中迸發出來,向蘇雲襲去!

  蘇雲抬手,手臂上長出厚重的龍鱗,抓入劍光之中。

  只聽叮叮叮的響聲不絕,那些劍光刺在他手臂上的鱗片上,被紛紛彈開。

  劍光消失,蘇雲的手掌抓住那口劍器,握住劍柄。

  他左手屈指彈在劍尖上,只聽嗡的一聲,一道道劍光從這口劍器中飛出,打在數丈之外這才消失。

  蘇雲閉上眼睛,眼前出現北海,天門鎮,巨大的水柱,天外的另一個世界,以及那懸在天空中的仙劍。

  「我的劍,那是我的劍……」他心中默默道。

  劍道院的諸多士子見他邁步走入劍林,一招便抓住一口劍器,不禁動容,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文師兄,這位蘇士子剛才那一手的本事怎麼樣?」

  被詢問的「文師兄」是文立芳之子,叫做文修韜。文立芳是文家的家主,沒有嫁人,產下一子跟隨文家姓,只是
  文修韜的父親是誰,那就無從得知了。

  文修韜聰慧過人,在劍術上有著非凡造詣,乃是九原學宮劍道院的大師兄,聞言道:「氣血雄渾,但是劍術一竅
  不通。他沒有劍術根底,剛才那一手看起來很嚇人,但是完全沒有劍術根基,他的氣血太雄渾了……」

  他剛剛說到這裡,突然劍林中幾乎所有的劍器呼嘯飛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劍陣,圍繞蘇雲飛行!

  文修韜心頭微震:「第九層劍陣,直接啟動了!」

  劍道院的劍陣分為九層,視來人的實力高低,劍陣會自動變化威力。

  第一層只是針對剛剛萌生了劍心的築基士子,第二層是覺醒劍心的靈士,之後幾層便是劍道神通修煉到的洞天層
  數來決定的。

  到了第九層,便是針對有所成就的劍術神通高手了!

  從九原學宮開辦以來,走入劍林能夠直接觸發第九層的劍術高手,共有十四人,每個人都在九原學宮留下了名姓
  和各自的劍術烙印,成為被後來的劍道靈士傳頌的人物!

  文修韜也是其中之一!

  他即將修煉到元動境界,再過一年便將離開文昌學宮,進入太學院求學,學習更深層次的劍術。

  而蘇雲踏入劍陣,便直接觸發了劍陣第九層!

  一時間劍鳴聲震動不停,一口口劍器圍繞蘇雲飛舞,每一口劍器震動一次,便會迸發出六種不同的劍招,宛如六
  個劍術高手持劍向蘇雲攻去!

  蘇雲急忙揮劍抵擋,然而他根本沒有學過任何劍術。

  在劍道院所有士子的眼中,他就是一個拿著劍隨時可能把自己割傷的人,他的劍術全無章法可言,可笑不堪。

  他手中的劍器擋不住任何劍器的攻擊,在短短一瞬間,身上便中了不知多少劍。

  好在他的氣血實在雄渾,大黃鐘一出,鐘聲響個不停,竟然將第九劍陣的大部分的攻擊擋下!

  但還是有飛劍貫穿黃鐘防禦,刺向蘇雲。

  好在蘇雲雖然劍術一竅不通,但其他功法卻是極為厲害,身上浮現出一片片龍鱗,將這些飛劍擋下。

  文立芳看到劍陣中的蘇雲,心中微動,喚來一位西席,低聲吩咐幾句。

  那西席匆匆離去,過了片刻繞過劍陣,來到劍道院內,向文修韜低聲道:「僕射說,蘇士子的神通有破綻,兩道
  攻擊之間的間隔超過一忽,便可以破開他的神通防禦。」

  文修韜眼睛一亮。

  「你的黃鐘神通有破綻。」

  瑩瑩觀察一番,道:「是一忽之間的破綻,這個破綻極為凶險,倘若不能抹去,你絕不可能是帝平的對手。不過
  ,當務之急是覺醒劍心。」

  蘇雲抓住手中的劍器,瘋狂舞動,然而還是笨拙無比,擋不住攻破黃鐘防禦的劍器。

  瑩瑩仰頭看去,只見靈界中,一道道劍光浮現出來,圍繞著那口無形的劍碰撞,交擊!

  空中劍鳴聲不斷。

  只是蘇雲那口劍還是沒有浮現出來。

  蘇雲的招法笨拙,但是靈界中出現的一道道劍光,卻表明他已經將這些劍器中蘊藏的招式領悟,因此靈界中才有
  這麼多的劍光圍繞那口無形的劍交擊碰撞。

  這等天分,著實驚人!

  瑩瑩飛身來到蘇雲的性靈邊,在他耳邊沉聲道:「恐懼!限制你的還是你對仙劍的恐懼!把你心中所有的恐懼,
  統統變成你對仙劍的掌握!它刺向你的軌跡,刺向你的時候的招法,劍中蘊藏的仙意,蘊藏的仙境,統統都是你
  的!」

  「你可以不必恐懼這口劍!」

  「你可以掌握這口劍!」

  「讓你心中的劍,出鞘!」

  她的話音剛落,突然靈界的天空中,一道光芒亮起,變得無比明亮,無比耀眼!

  瑩瑩勉強擋住眼前的光芒,瞇著眼睛看去,只見一口仙劍的劍身徐徐浮現出來,浮現出的劍身越來越多,劍光便
  愈發明亮!

  天空中,那一道道劍光開始在這口劍四射的劍氣下瓦解。

  與此同時,劍陣之中,蘇雲長嘯,手中的劍器突然間暴漲,一股滔天劍意勃然而出。

  蘇雲揚劍,轉身,橫掃,劍意通達,貫穿劍器!

  仙劍斬妖龍這一招在他手中變得無比流暢,從前是仙劍在駕馭他,讓他的手臂難以承受。

  而現在,則是他在駕馭仙劍!

  「轟!」

  劍林中千百口劍器紛紛斷裂,在肆意橫行的劍光破碎。

  蘇雲猛地張開雙眸,盡情揮灑手中的劍器,劍陣爆碎,瓦解,無數碎片咄咄咄四下飛去,貫穿劍道院的牆體和大
  殿!

  突然,劍光猛地一收,蘇雲拄劍而立。

  他的眼中,仙劍的烙印赫然完全消失,只剩下天門鎮、北海和天外世界!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2:09:55

  第0137章 真龍神通

  空中,一塊塊劍器的碎片像是雨點一般落下,砸在地上發出金屬清脆的撞擊聲,蘇雲站在這片劍器碎片的大雨中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那些劍器碎片落在他的四周,被黃鐘輕輕彈開。

  文立芳臉色微變,向左松岩道:「左僕射,這位蘇士子好像是頭一天入學吧?他還未來得及學習你們文昌學宮的
  官學,這本事俊得很,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

  左松岩哈哈大笑,手捋鬍鬚,莫測高深,心道:「我哪裡知道?」

  蘇雲仰頭望天,眼角有兩行淚水滑下。

  長久以來,仙劍烙印始終是他的心病,而仙劍斬殺各種神聖的場面,更是讓他的心病越來越重的根源。

  迄今為止,他在仙圖中所見到的死在仙劍之下的神聖,有蛟龍、金猿、畢方、應龍、饕餮、開明、檮杌、窮奇、
  玄武、麒麟、金犼、重明、畢方、夔龍、獬豸!

  十五種神聖,幾乎囊括了他功法的方方面面,只有他從白月樓身上學到的日月疊壁不在其中!

  而他的眼睛也與仙劍的降臨有關,他七歲那年僅僅是抬頭看了一眼,眼睛便因此瞎掉!

  儘管他曾用仙劍斬妖龍對付強敵,但在他心中,仙劍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而現在,他終於克服了自己對仙劍的恐懼,終於掌握了心中的恐懼,讓恐懼變成自己手中的劍!

  他眼中的仙劍烙印,也終於因此消散!

  他的靈界中,瑩瑩仰頭看著懸浮在靈界上空的仙劍,很是欣慰,讚道:「你終於掌握劍術神通了。」

  蘇雲既是激動又是平靜,低聲道:「七年時間,我今日才算掌握劍術神通。只是不知道為何,什麼是劍術,我偏
  偏說不出來……」

  瑩瑩來到仙劍上,在劍上行走,道:「這世上多得是口若懸河,說起來頭頭是道,動起手來卻一無是處的人。倘
  若你能說出來,你的劍術品階便會掉一品,說不出來才得劍術三昧。」

  蘇雲想了想,只覺大有道理,讚道:「瑩瑩,妳的記憶封印被破開之後,覺醒了前世記憶,妳一定會一飛衝天。
  我已經不敢想像妳今後的成就了。」

  書怪瑩瑩怔了怔,想到自己前世記憶,便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前世對她來說是一片未知,像是一個漆黑的房子,誰也不知道房子裡有什麼,到底是好是壞。不過,無論好壞,
  她都必須要面對!

  九原學宮劍道院中一片嘩然,諸多士子紛紛上前,查看劍林中的劍器,只見千百口劍器幾乎完全斷掉,只剩下蘇
  雲手中握著的那口劍器完好!

  劍林和隱藏在這裡的劍陣,可以說徹底報廢了!

  這裡的劍器雖說比不上真正的劍器,只是劍陣的一部分,威力比較單一,但卻是劍道院的寶地。

  想要再煉成一座劍林,恐怕需要另一個百十年。

  文修韜目光落在蘇雲身上,微微皺眉,他還是沒有從蘇雲身上看到半點的劍術造詣!

  就算是蘇雲剛才以無雙的劍術破開劍林第九劍陣,他也沒有看出任何劍術造詣來!

  在他眼中,蘇雲依舊是對劍術一竅不通的門外漢。

  但是,為何蘇雲剛才那一劍的威力如此恐怖,甚至可以摧毀劍林?

  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他應該只修煉過一招劍術,但就是那一招劍術,威力強的可怕,足以讓劍林認為他當得起第九劍陣。」

  文修韜目光熱切的看著蘇雲:「一個不通劍術的人學會這一招,可以摧毀第九劍陣,摧毀劍林!倘若換做我學會
  這一招,威力該會有多恐怖?」

  蘇雲鬆開劍器的劍柄,邁步向前走去,朗聲道:「文昌學宮格物院大師兄,前來拜會九原學宮劍道院的諸位士子
  !」

  四周的九原學宮劍道院的士子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各自邁開腳步,跟在他的身後,想要挑戰他,但卻不敢出手。

  蘇雲經過文修韜,文修韜遲疑一下,握緊拳頭,隨即拳頭鬆開,猶豫不決。

  他很想挑戰蘇雲,戰敗蘇雲,但是蘇雲那一劍的威力讓他有些畏懼。

  蘇雲逕自邁步向前,走向劍道院中心的大殿,邁步登上臺階來到殿前。

  蘇雲仰頭看去,只見劍道院正殿的柱子上掛著一副對子。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這說的是劍器吧?講的真好。去劍如雷霆,有雷霆之勢,卻無雷霆之音,
  收劍像是月光下的江海,波光粼粼。」

  蘇雲讚嘆連連,轉過身來,看著身後跟來的諸多劍道院士子,躬身見禮,道:「諸位士子,我來到劍道院,不能
  施展劍術在諸君面前班門弄斧,所以今日只能以神通來領教各位的劍術。」

  他環視一周,微笑道:「諸君,難道要被我欺壓到頭上,也不敢反抗我嗎?」

  下方,劍道院士子頓時感覺到一股熱血往上湧,這種羞辱感幾乎讓他們按捺不住!

  一個劍道院的靈士一個箭步衝上正殿,不由分說拔劍,高聲道:「我……」

  「咣--」

  鐘聲響起,那靈士劍招尚未遞出,整個人向後倒飛而去,嘭的一聲撞在對面的大殿屋頂。

  蘇雲歉然道:「忘記告訴諸位,我已經修成第一洞天,清虛洞天,修為可能有點高。」

  他話音剛落,劍道院正殿下方,一個個靈士爆喝,但見大大小小的洞天浮現出來,有的一個,有的兩個,還有三
  四,四五個洞天的!

  只擁有一個洞天的,都是少數!

  甚至,連修成六大洞天的人,都比只修成一個洞天的要多!

  蘇雲向下看去,只見劍道院諸多士子殺氣騰騰,這些靈士的性靈坐鎮在各大洞天之中,極為壯觀。

  「他們中大部分人,不是剛剛考入九原學宮的士子罷?古怪了,我們格物院為何沒有前幾屆的士子?」

  蘇雲心中大惑不解,聲若洪鐘,問道:「你們的洞天比我多,為何修為還這麼弱?」

  「大言不慚!」

  正殿下方,士子們義憤填膺,突然一個修成六大洞天的靈士上前,沉聲道:「我田舒放前來領教!」

  錚!

  劍光亮起,田舒放身前身後到處都是劍光,一道道劍光的劍尖輕輕一抖,便有一口口飛劍射出,宛如有數百人持
  劍,施展出劍招,從四面八方向蘇雲攻去!

  他的劍術神通精妙無比,台下頓時傳來一片喝彩,就在此時,只見蘇雲抬手把黃鐘摘下,右臂一輪,大鐘旋轉。

  「咣!」

  所有飛劍破碎,甚至連四周空氣也劇烈震動一下,田舒放在恐怖的神通中倒飛而去。

  台下眾人紛紛回頭,只見那鐘聲衝擊之處,對面的大殿門戶破碎,後殿牆壁瓦解,田舒放飛過那座大殿,轟隆一
  聲掛在另一座大殿的牆壁山,全身上下插滿了破碎的劍光。

  劍光散去,留下一個個血洞。

  立刻有士子奔過去,將田舒放從牆壁裡摳出來,試探一下鼻息,回頭又驚又喜道:「田師兄還有氣!快請醫學院
  的士子來救人!」

  正殿劍台下,劍道院的士子們又轉回頭去,看著台上的蘇雲。

  蘇雲微微皺眉,他的靈界中,瑩瑩也在皺眉,在蘇雲的第一洞天中圍繞他的性靈飛來飛去,道:「不行,不行!
  這幾個士子太弱了,根本無法校正你的神通大小。他們的實力須得再強一些,才方便校正!」

  蘇雲眉頭緊鎖,向下方的劍道院士子道:「諸君,你們這麼弱嗎?」

  兩位修成第六洞天的士子憤懣難當,縱身躍起,厲聲道:「文昌學宮的敗類,死!」

  他們幾乎是同時躍起,待看到對方時,才知道壞了規矩。蘇雲是來挑戰的,若是傳出兩人圍攻蘇雲,肯定丟了九
  原學宮的臉面,但此時兩人都已經跳出來,想要退回已經來不及。

  那兩位靈士眼中精光閃爍,同時出招,劍滿天空,心道:「一是出來了,索性裝作不知道,同時出招。只要戰勝
  文昌學宮的惡棍,便推脫沒有看到對方!」

  「咣!」、「咣!」

  兩聲洪亮無比鐘響過後,台下的士子們回頭,只見那兩位師兄在鐘聲中倒飛而去,兩股鐘聲將第二座大殿轟穿,
  那兩位靈士一前一後撞擊在第三座大殿的牆壁上,被一口口氣血所化的斷劍刺穿,掛在那裡。

  「還是不行。」

  瑩瑩坐在蘇雲性靈的肩頭,晃著腳丫道:「他們太弱,別說提升你的戰鬥技巧,就連你的黃鐘神通都難以完善。
  」

  蘇雲來到台前,俯視下方的劍道院士子,失望道:「諸君,你們劍道院沒有更強的師兄了嗎?九原學宮劍道院,
  難道徒有虛名嗎?」

  他搖了搖頭,準備下台。

  「大師兄!」

  諸多士子紛紛向文修韜看去,文修韜遲疑一下,緩緩上前,蘇雲停下腳步,露出期待之色:「你是九原學宮劍道
  院的大師兄?」

  文修韜沉聲道:「不錯。我便是文……」

  他還未來得及介紹自己,蘇雲耳朵動了動,臉色微變,面色和善道:「去年八月初七,文師兄去了天門鬼市對不
  對?」

  文修韜怔了怔,道:「我去過天門鬼市,你……」

  蘇雲從袖筒裡取出一炷香,催動氣血化作火焰,點燃了,對著天空拜了拜,插在腳下的石階上,面色愈發和善,
  道:「那天晚上我也在天門鬼市中,我可能見過你。不知道那晚與你一起前往鬼市的,都有誰?」

  他取出一炷香點燃了,送到文修韜面前。

  左松岩與文立芳站在劍道院外,聞言突然心中一緊:「上使果然是來查案的!只是去年八月初七的天門鬼市,與
  目前的案子有何關聯?」

  文修韜把香丟在一邊,道:「那次是我娘親文僕射率領幾大世家的士子進入天門鬼市歷練,看看是否能得到一些
  寶物……你到底是何人?你那時也在天門鬼市中?」

  「文僕射率領幾大世家的士子,進入鬼市?」

  蘇雲轉過頭來,向劍道院外的文立芳看去,臉上露出笑容,道:「第二天,楊勝便找到了你們,對不對?」

  文立芳目光恰恰掃來,與他的目光交匯,這婦人微微蹙眉,腦中一個個畫面閃過,心中突然一亂:「我好像從前
  見過他……他這幅面孔,有些熟悉!等一下,等一下,我一定在哪裡見過他……」

  文修韜道:「你認識楊勝?那是個很有趣的人,可惜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蘇雲突然高聲道:「文僕射,我不用劍術,只用神通,與文師兄賭鬥一場。文師兄若是能贏我,我把我的劍術教
  給文家。你意下如何?」

  文修韜眼睛一亮,沉聲道:「你此言當真?」

  蘇雲的目光依舊落在文立芳身上,聲音變得無比冷漠:「當真。不過,你用文昌學宮的劍術神通肯定贏不了我,
  除非你用真龍神通。」

  文修韜心頭大震:「你怎麼知道我文家有真龍神通?」

  蘇雲眼中充滿殺氣,目光從文立芳身上移開,落在他的身上。


  第0138章 轟殺

  「他怎麼知道我文家有真龍神通?」

  文修韜心中詫異,深深的看了蘇雲一眼,道:「蘇士子,你敗了便將那一招劍術傳給我,倘若我敗了呢?我需要
  輸給你什麼?」

  蘇雲漠然道:「公道。」

  「公道?」

  文修韜愕然,失笑道:「我怎麼把公道輸給你?」

  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名叫蘇雲的士子有些不對勁,真龍神通是文家的不傳之秘,甚至很少在外人面前施展。

  文家有一個死規定,那就是不到生死關頭,切不可施展真龍神通!

  而且,只有文家的核心子弟才知道文家有《真龍十三篇》,子憑母貴,文修韜因為母親的緣故,得以接觸到這十
  三篇。

  他還記得他進入文家神仙居,見到了文家的老神仙,在老神仙的注視下打開那十三篇寶卷的情形。

  文家老神仙只給他三天時間參閱這十三篇,他用三天時間,從這十三篇中參悟出了自己的真龍劍術!

  他在九原學宮劍道院的排名原本不高,但參悟劍術之後,修為實力突飛猛進,一躍成為劍道院的大師兄!

  《真龍十三篇》如此隱秘,根本不可能被外人知曉,蘇雲卻偏偏知道了,還說賭注是公道,這不像是兩大學宮的
  交流,反倒像是來尋仇的!

  文修韜心中暗暗警覺,但在他的內心之中,著實渴望得到蘇雲那一招劍術。

  因為,他隱隱覺得蘇雲那一劍的成就,還在他參悟出的真龍劍術之上!

  「好,我就用公道,賭你那一招劍術!」

  文修韜氣血運轉,突然頭頂一口長劍飛出,接著這口長劍竟然在空中游動,長出了龍鱗!

  一片片龍鱗從劍上長出之時,在場所有人竟然都能隱隱感覺到一股神龍的氣息!

  更加詭異的是,那口長滿龍鱗的劍,其劍柄化作龍口,劍鍔如龍爪,劍脊如龍脊,劍尖如龍尾!

  而且,這口劍越來越大,越來越長,如神龍般在空中游動,迸發出一陣陣龍吟之聲!

  突然,這口奇特的龍形劍輕輕震動,便見十數道神龍劍氣飛出,滿空亂竄,施展出不同的劍招!

  劍道院的士子們看直了眼,這種劍術可謂是神乎其技,令他們嘆為觀止。

  所有人都知道文修韜是劍道院大師兄,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居然還有如此精妙的神龍劍術!

  甚至連劍道院的西席先生,也不禁驚嘆不絕。

  「老瓢把子,這等神異的劍術很是少見。」

  左松岩身邊,一位形容高古背著一口劍匣的瘦道人面色凝重,低聲道:「我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劍術,這個文家
  少年在招式上還有不足之處,但在劍術上已有宗師氣派!」

  左松岩淡淡道:「不必為蘇士子擔心。你也看到了他的劍術,比文家的真龍劍術如何?」

  那瘦道人搖頭道:「沒看懂。」

  左松岩呆了呆,低聲道:「劍道人,連你也看不懂?」

  那瘦道人道:「完全沒看懂。我的劍術是凡塵之劍,而他的劍是劍中仙術,不可同日而語。」

  左松岩倒抽一口冷氣,望向蘇雲,心道:「難怪帝平會派他前來。帝平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昏聵,最低還是知道
  民心所向,派來蘇雲欽差查辦七大世家。」

  他的目光又落在文立芳身上,瞇了瞇眼睛:「文家為何也有真龍神通?這就奇怪了……」

  蘇雲曾經與他通過消息,提及過一百五十年前的葬龍陵案和領隊學長,也談到過《真龍十六篇》。

  這些日子,左松岩一直在思索到底誰才是領隊學長,他懷疑到童家老神仙的頭上,然而文家也有真龍十六篇,這
  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就在此時,文修韜的氣勢醞釀到極點,突然爆喝一聲:「蘇士子,小心了!」

  只聽龍吟劍嘯,劍流光,如游龍,文修韜催動神通向蘇雲斬去!

  劍道院主殿的劍台上,一條條游龍劍光施展出一招招精妙無比的劍招,文修韜的劍法招式令劍道院的士子們嘆為
  觀止。

  這種神妙劍術,他們從未見過!

  文修韜的眼中精光閃爍,盡力催動劍術神通,心道:「他的神通破綻在忽之間,三百六十分之一秒為一忽,我的
  第一擊和第二擊的時間間隔,必須要短於一忽……」

  突然,蘇雲探手一抓,將大黃鐘的鐘鼻抓在手中,黃鐘一層層刻度旋轉,縮小,眨眼間縮小到鐘口八尺方圓!

  文修韜倉促之間,只看到鐘內壁上浮現出各種神魔圖案,隨即大鐘呼嘯旋轉,鐘口迎著他飛來。

  「他試圖與我以傷換傷?」

  文修韜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蘇雲氣息陡變,洪爐嬗變的大一統功法爆發,肉身洪爐點燃,靈界洪爐點燃,性靈在
  洞天中鑄煉!

  他的體外,浮現出十二神魔,加持他的身軀!

  「轟!」

  蘇雲向前一步跨出,因為腳下爆發出的力量實在太大,劍台上的石板被他生生踩碎,下一刻,他來到飛向文修韜
  的大黃鐘後,雙手重重推在大黃鐘上!

  他的身後,十二神魔虛影齊齊向前推去,天地元氣動盪不休,一發湧入鐘內!

  即便是與人魔梧桐一戰,他也未曾如現在般傾盡所能,動用一切修為!

  「咣!」

  那口大黃鐘內密密麻麻的齒輪轉動,鐘口迸發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氣環,向前飛出,空氣像是波紋一般劇烈抖動!

  文修韜站在那裡,前方一條條游龍劍光斬向黃鐘,隨即在氣環和鐘聲中破碎。

  鐘聲和氣環衝擊到他的面前,文修韜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氣環從他身體四周穿過,他一身氣血突然間被轟出體外
  !

  他的身後,出現一個處在氣環之中血淋漓的文修韜,隨著劇烈的震動向後倒飛而去!

  「韜兒!」文立芳驚呼一聲,急忙催動大荒銅鏡。

  大荒銅鏡錚錚旋轉,分裂,威能瀰漫!

  左松岩眼中閃過一道凶光,突然手掌重重一拍,按在正在擴張的大荒銅鏡上。

  那銅鏡正在分裂,被他按了一下,立刻咻咻旋轉,縮回,又變回一面巨大的銅鏡。

  文立芳被震得氣血浮動,衣袖揮舞,遮住左松岩的視線,袖筒下一隻手掌印向左松岩的臉。

  左松岩突然發力,撞入她的懷中,將她撞得倒飛而去!

  文立芳人在半空,身後突然浮現出一座座洞天,洞天後一道天淵出現,驪珠自大淵中升起,在半空中炸開,化作
  她頂天立地的性靈,屹立在半空中!

  就在此時,蘇雲爆喝,雙手收回,身子後傾,突然又是雙手重重一推,身後十二神魔齊動,向前推去!

  「咣!」

  鐘聲響起,文修韜的身軀被第二道氣環帶起,向後飛去,剛剛飛離主殿劍台三四丈,突然啪的一聲炸開。

  而第一道氣環已經穿過劍道院第二座大殿,從大殿的破洞中飛過,接著又穿過第三座大殿的破洞。

  第四座大殿在氣環和鐘聲的衝擊下炸開,然後是第五座,第六座。

  待來到第七座大殿時,鐘聲的威力終於潰散,而那道氣環則帶著文修韜一身氣血,啪的一聲烙印在第七座大殿的
  門戶上!

  此時,正值文立芳與左松岩過招,文立芳在空中顯化驪淵天象,準備與左松岩一決生死。

  「大師兄!」

  劍台下,劍道院士子的一聲聲驚呼傳來,半空中,文立芳驚聲道:「韜兒!」

  左松岩暗道一聲不妙,立刻道:「和尚,道士,醫師!準備抄傢伙!」

  塗明和尚、閒雲道人、董醫師等文昌學宮的各院首座如臨大敵,立刻將各自靈兵或者神通催發。

  而朔北綠林的瓢把子也紛紛催動氣血,調動神通!

  另一邊,九原學宮的諸多西席和文家的諸多高手也紛紛怒喝,殺氣騰騰,一時間九原學宮上空各種異象層出不窮
  ,瑰麗萬方!

  這一刻,蘇雲心頭變得無比寧靜。

  儘管他胸中還有著滔天的殺意,但是他卻讓自己的內心保持在最為冷靜的水準,就像是他的大黃鐘有條不紊的運
  轉,記錄著冰冷的時間。

  他來到劍台的石階前,只見石階上插著的那柱香還在燃燒。

  蘇雲蹲下來,默默祭奠,外界的喧嘩似乎與他無關。

  「你的神通還需要調整。」

  他的耳邊傳來瑩瑩的聲音,道:「你第二次催動神通時,調整得還不夠完美,大了一寸左右……」

  蘇雲四周,劍道院的士子紛紛催動神通,圍繞他轉動,卻無人膽敢上前。

  「野狐先生,你的死,其實已經明瞭。」

  蘇雲低下頭看著燃燒的那炷香,心中默默道:「八月初七,文立芳率領著幾大世家的士子進入天市垣,天門開,
  鬼市現,他們進入鬼市之中。這看似是一場很尋常的歷練……」

  文立芳是九原學宮的僕射,帶著幾個交情比較好的世家子弟出門歷練,也是常有的事。

  這些人中除了文立芳之外,還有她的兒子文修韜,童家的後起之秀童帆,林家的林清逸,或許還有其他幾人,只
  是具體是誰蘇雲便無從得知。

  蘇雲黯然神傷,低聲道:「文立芳此行的目的,其實不是天門鬼市,而是葬龍陵,還有全村吃飯。她去胡丘村,
  只是因為他們一行人遇到了楊勝。」

  文立芳只是來探一探路,查看葬龍陵中是否真的有人魔之靈,她不是領隊學長,她不敢確定葬龍陵真的有人魔。

  她驗證這一點後,便帶領著士子們離開天市垣,返回朔方。

  而這期間發生了另一件事情。

  當時楊勝也跟隨著裘水鏡來到天門鬼市,裘水鏡因為要跟蹤蘇雲,所以讓門下士子先回朔方,但楊勝卻留下了,
  與文立芳牽上了線。

  那天上午,楊勝帶著他們去狩獵,來到了胡丘村。

  文家的家主,九原學宮的僕射,自然可以輕易斬殺野狐先生!

  更何況,文家還擁有真龍神通!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2:27:57

  第0139章 七位老神仙

  蘇雲抬起頭,看著空中催動大荒銅鏡的文立芳。

  文立芳,應該便是殺害野狐先生的真兇!

  此刻文立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雙目如火,但卻遲遲不敢催動大荒銅鏡射殺蘇雲!

  她感應到左松岩的氣息已經將她鎖定,她若是動手,在大荒銅鏡威能爆發的一瞬間,恰恰是自身防禦最鬆懈的一
  瞬間。這短短一瞬間,左松岩已經足以取她性命!

  她箭在弦上,卻不敢動,只能維持大荒銅鏡威力提升到極致卻含而不發的狀態,極為消耗修為!

  蘇雲收回目光,心中默默道:「與我猜想的一樣,七大世家起於一百五十年前,他們都與領隊學長有所關聯。文
  家擁有真龍功法,其他世家多半也有!只是,七大世家中哪個世家才是領隊學長開創的世家?領隊學長又是誰?
  」

  他走下劍台,向劍道院外走去,心道:「人魔梧桐和瑩瑩,或許是見過領隊學長真面目的最後兩人。可惜領隊學
  長肯定改頭換面,不再用原來的面目。」

  劍台下,九原學宮劍道院的士子們躍躍欲試,但是卻無人膽敢出手。

  蘇雲從人群中穿過,走出劍道院,朗聲道:「文僕射,劍道院我已經挑戰過了,不過如此。我想再去儒學院領教
  一番。」

  文立芳冷哼一聲,大荒銅鏡錚錚作響,最寬的一面銅鏡足足有四丈六七,其他銅鏡大大小小,各具恐怖威能,鏡
  中的光芒彷彿最熾烈的太陽,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她幾乎難以按捺,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立芳不要輕舉妄動,縱橫朔北十七州的老瓢把子,不僅僅是
  分瓢水那麼簡單。你不是對手。」

  文立芳從空中落下,躬身道:「老祖。」

  蘇雲來到左松岩身邊,左松岩眼角跳動,身軀繃緊,向那聲音來處望去,臉色陰晴不定低聲道:「文家的老東西
  不可能還活著!這傢伙比我太爺爺還要老,而我都能做太爺爺了!」

  蘇雲悄聲道:「左僕射,童家的老神仙活著,文家的老神仙便不可能還活著嗎?說不定,其他世家如林、周、陸
  、田、武,也都有老神仙在世。」

  左松岩心神大震,深深看他一眼,壓低嗓音道:「上使如果要查案,勞煩提前知會一聲,不要自作主張。」

  蘇雲赧然,道:「僕射,這次不算是查案……」

  「你還想騙我?」

  左松岩氣苦,邁步向前走去,冷聲道:「塗明,你來揭穿他,我去迎接文家老鬼!」

  他哈哈大笑,朗聲道:「文老,聽說你早就雙腿一蹬駕鶴而去,有人說在鬼市碰到你擺攤討飯呢。沒想到你老當
  益壯,腿蹬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在一眾文家高手的簇擁下走來,看模樣居然比左松岩還年輕許多歲,哈哈笑道:「松岩你個
  小兔崽子,當年你就是在我九原學宮上學讀書,老夫還摸過你的頭誇將你聰敏呢!」

  左松岩笑聲更加爽朗:「文老老而不死,著實令晚輩羨慕。晚輩當年與水鏡那王八蛋一起趕赴東都大考,後來留
  洋回到朔方幾十年。這幾十年過去,文老居然和水鏡那王八蛋一樣年輕,你們倆應該都是屬王八的,魅力不減當
  年!」

  兩人迎面走到一起,左松岩不由分說,噗通跪地,當頭一拜。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文家老神仙身邊的一眾文家高手一個個悶哼一聲,手舞足蹈四面八方飛去。

  九原學宮諸多殿堂轟隆震動,樹木成片成片倒伏。

  文家老神仙身軀大震,衣袍翻飛,邁步上前,雙手攙住左松岩的雙肘,哈哈笑道:「松岩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淘氣
  !」

  「哢嚓--」

  左松岩身後的山地裂開,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縫。

  左松岩順勢起身,抱了抱文家老神仙,文家老神仙也趁勢抱了抱他。

  只聽兩人一身老骨頭哢吧哢吧作響,兩人的面目都有些猙獰,而他們四周,大地嘭嘭炸開,地面出現一道又一道
  裂縫,裂縫越來越寬,越來越大,成片成片的樹林往裂縫中墜去。

  文老神仙與左松岩臉上掛著笑容,捨不得把彼此放開,只是笑容掛在臉上顯得更加猙獰了。

  「松岩,你身體壯實了,當年你還是個小雞崽子!」

  「文老,你入殮裝棺裝一半便不願意進去,怎麼能成呢?學生身負師恩,須得親手把老僕射裝進去才對得起老師
  的恩德!」

  「你出息了,去了做十七州老瓢把子!」

  「不如老僕射,縮在王八殼子裡笑看春秋!」

  ……

  蘇雲張望,向塗明和尚道:「左僕射與文家老神仙是師生關係?左僕射看起來比文老神仙還要年長許多歲。」

  塗明和尚呵呵笑道:「上使勿要顧左右而言他。你這次出來查案,都被左僕射識破了!你大張旗鼓,無非是讓世
  家文家再度暴露,把文家老神仙引出來。」

  蘇雲愕然,連忙道:「我的目的,其實只是來找人打架而已,大師是否是想多了?」

  塗明和尚雙手合十,微笑道:「小僧在江湖上有個法號,名叫多心禪師,無他,是江湖上的朋友抬愛,說小僧心
  比別人多一竅,聰慧過人。上使,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再狡辯,便是侮辱小僧了。」

  蘇雲沉默,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蒼老的大笑傳來:「文正清,你的確老了,連老瓢把子也擋不住。當心被姓左的小傢伙折騰
  得真的入殮裝棺!」

  文老神仙爆喝一聲,突然身軀一搖,神龍繞體,一拳轟出!

  左松岩身後突然群星璀璨,星斗相連,宛如一片宇宙星空,抬手硬接這一拳。

  但見神龍衝入星空,碰撞不休,不知勝負如何。

  文老神仙文正清與左松岩各自後退幾步,文老神仙讚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可惜,松岩你雖然年輕,但就要快
  老死了。」

  左松岩面色凝重,他的確顯得比文正清蒼老許多。

  他的目光向另一個蒼老的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七大世家中的林家家主林致遠白衣勝雪,與一眾林家高手簇擁著一
  位老者走來,那老者身後山川如琴弦,神通深不可測。

  「林家的老祖宗、老神仙,林高義,早就應該死掉的人物!」

  左松岩頭腦中嗡嗡作響,林高義,文正清,一個是朔方林家的開創者,一個是朔方文家的開創者,一百五十年前
  他們在雪災中開創了莫大的家業,成為巨頭。

  然而,他們早就應該死掉了!

  突然,又是一聲大笑傳來:「林高義,文正清,你們兩個老骨頭還活著,咱們幾個可是好久不曾走動了!」

  左松岩吐出一口濁氣,面色無比凝重:「陸家的創始人,陸中流,又是一個早就該埋在土裡的老東西!」

  陸中流,一百五十年前雪災中,他趁機收購土地,成為朔北最大的地主!

  左松岩瞇著眼睛看去,只見陸中流在一眾陸家的高手的簇擁下來到九原學宮,與林高義、文正清有說有笑。

  突然,只聽一個聲音悠然道:「朔方薛青府,前來拜會兩位老神仙!」

  左松岩終於鬆了口氣,他獨自面對三大世家的創始人,壓力極大。

  文昌學宮的首座西席和各地瓢把子實力極高,面對文家、林家、陸家和九原學宮的一眾高手雖然不虛,但恐怕也
  會多有死傷。

  朔方聖人薛青府的到來,讓他壓力大減。

  陸中流呵呵笑道:「原來是朔方聖人。話說薛家三代聖人,第一代聖人在我面前也是躬身自稱晚輩。」

  一輛車輦駛入九原學宮,駕車的周伯頓下負山獸,薛聖人薛青府從車上走下,恭恭敬敬的向三位老神仙見禮,道
  :「能夠得見三位老神仙,是青府的榮幸。」

  就在這時,童老神仙的笑聲傳來:「青府啊,聽聞你前段時間受了傷,不知傷勢有沒有好?」

  薛青府面帶笑容,轉過身來,便見童老神仙大袖飄飄,一派仙風道骨向這邊走來,童慶雲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
  後。

  「今天是什麼風?」

  裘水鏡的聲音傳來,悠悠道:「把各位埋在土裡的老神仙,都從墳墓裡吹了出來。」

  左松岩看到裘水鏡邁步走來,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又聽得一聲大笑:「你們幾個老東西,還記得武原都嗎?」

  「武原都,你捨得出關了?」

  另一個聲音傳來,笑道:「武家老祖,應該還認得周綰香吧?」

  ……

  短短片刻,武家、周家和田家的老祖宗竟然像是約好了一般,在四大學宮開學的第一天,出現在九原學宮中。

  裘水鏡、薛青府和左松岩並肩而立,左松岩個頭最矮,站在中央,面色凝重道:「這七個老鬼都是在應該死掉的
  人物,但是卻活了下來。看來領隊學長把《真龍十六篇》傳給了他們,所以讓他們能夠活到現在。我們三人恐怕
  不是他們的對手,要交代在這裡。」

  薛青府微笑道:「七位老神仙還活著,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上使不愧是上使,這次把他們引出來,省
  得我們再猜來猜去,懷疑彼此。裘太常,你收了個好弟子。」

  裘水鏡淡淡道:「但是局勢也因此明瞭起來,現在只有看朔方侯站在那一邊了。」

  他話音未落,突然只聽朔方侯的聲音傳來,朗聲道:「七位老前輩原來都尚在人間,這真是一件大喜事。七位前
  輩都活成了老神仙,小侯當上奏陛下,普天同慶!」

  外面傳來嘩啦啦的行軍聲,朔方侯率領城防軍數以千計的將士湧入九原學宮,各種軍中的神兵利器堆在前頭,將
  士們一身明光鎧,手持靈器,殺氣騰騰。

  為首的將士則推來一輛大車,有三頭負山獸拉著,只見那大車上放著一口高大的黑鐵棺,旁邊扎著一口陌刀。

  朔方侯滿面笑容的走來,笑道:「小侯萬萬想不到諸位老神仙真是高壽,竟然可以活到現在。幸好現在也不遲。
  陛下命小侯鎮守朔方,調動朔北大軍,抵禦外敵,若是有七位老神仙相助,那我李家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話雖如此,卻來到左松岩、裘水鏡和薛青府等人身邊,向三人見禮,又向蘇雲遙遙頷首示意。

  蘇雲身邊,塗明和尚張大嘴巴,手上一串佛珠嘩啦啦轉動不停,過了片刻這才喃喃道:「上使,小僧這才發覺,
  是小僧把你想淺了。你的計謀比小僧想得還要深得多啊--」

  「隨你們怎麼想吧。」蘇雲悶哼一聲,委屈的別過頭去。


  第0140章 更難得是這份謙虛

  「我最欽佩上使的,便是謙虛。」

  塗明和尚打量現在的局勢,神采飛揚,讚嘆不絕,道:「這一次上使做的最妙的,不是引出七個老不死的,把七
  大世家的底蘊一下子拉出來,最妙的是把朔方侯引出來!」

  蘇雲的靈界中,書怪瑩瑩不解道:「蘇士子,咱們來這裡不是為了打架,尋找到最佳神通大小的嗎?怎麼變成了
  你的計謀了?而且聽這和尚的意思,這計謀很了不起的樣子……」

  蘇雲的性靈悶哼一聲:「我也不知道為何變成這個樣子。」

  塗明和尚眉飛色舞,讚不絕口,低聲道:「七大世家是打算反,但是他們沒有做好準備!上使的計謀妙就妙在朔
  方侯!朔方侯出面,代表的是東都的大帝,七大世家的老不死的若是敢動手,便是造反!但是他們沒有準備好,
  現在造反,只有死路一條!」

  他猛地以拳擊掌,讚道:「因此,七個老不死的只能乖乖嚥下這口氣!正所謂:覺來落筆不經意,神妙獨到秋毫
  顛!這一手,妙到毫巔,妙不可言!」

  蘇雲被他誇得臉色羞紅,訥訥道:「大師過譽了,過譽了。其實我吧沒有想這麼多……」

  「更難得是這份謙虛!」塗明和尚讚嘆道。

  蘇雲只得閉嘴,老老實實的聽他繼續頌揚自己,心道:「多心禪師這個名頭,不是浪得虛名。」

  這時,九原學宮更熱鬧了,朔方有許多老世家,如葉落公子所在的葉家,以及掌管朔北兵曹(兵事)的方家,掌
  管朔北金曹(財政)的劉家,也屯兵在九原學宮外,殺氣騰騰。

  這幾個世家也各有一輛車輦,車輦上立著一口黑鐵棺,黑棺旁邊放著靈兵,都是軍中所用的靈兵,如長槍軍刀之
  類的武器。

  葉家、方家、劉家等老牌世家之所以會來,正是因為這幾個世家的先祖追隨朔方侯李家的先祖。

  當年李家先祖對抗塞外入侵,鎮守朔方三十年,跟隨他的兵丁死傷殆盡。而其中活下來的,便有葉、方、劉等世
  家的先祖。

  後來論功行賞,這幾家也跟著飛黃騰達,成為朔方一帶的世家。

  他們與雪災中崛起的七大世家不同,他們的輝煌是祖輩用命換來的,成為世家之後也一直很是低調,遠不如七大
  世家顯赫。

  葉落公子站在葉家的家主身旁,遙望九原學宮中的動靜,心道:「蘇雲,我終於看明白了你的操作了。只可惜,
  我還是等到你做出這一切,才看出你的目的。我比你還是遜色一籌啊……」

  他心中酸楚,默默道:「眼下雙方都是騎虎難下,任何人都找不到一個臺階,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免於兩敗俱傷
  同歸於盡的下場?你應該也在想這個問題吧?」

  現在的局面,讓葉落公子也感覺到極為棘手。

  七大世家還未來得及準備好,被蘇雲逼迫得不得不暴露,失去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先機。

  但是朔方侯、城防軍以及葉家等世家,同樣也沒有準備好與七大世家決裂!

  更何況,七大世家雖然有謀反之意,但無謀反之實,作為朔方侯,無論如何都不能直接痛下殺手,否則就算剿滅
  七大世家,到頭來秋後算賬也會自身難保。

  而且,葉落身為欽差上使,奉帝平之命留在朔方,其實不是調查七大世家,而是調查薛聖人、裘水鏡和綠林老瓢
  把子!

  甚至他還得到一個命令,那就是監督朔方侯!

  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好對付七大世家的準備,他之所以會調查劫灰廠調查童家,其實是因為老瓢把子左松岩麾下
  的得力幹將塗明和尚調查劫灰廠,因此讓他對劫灰廠有了興趣。

  這一調查,才知非同小可。

  然而,他已經來不及將七大世家調查一遍,更不可能做好妥善佈置。

  「蘇雲,你會怎麼做?」

  葉落公子望向九原學宮,心中默默道:「只要你能解決這一危局,我便對你心服,當然嘴上依舊不服。」

  九原學宮中,所有人都是騎虎難下,氣氛越來越凝重。這個僵局如果不化解,繼續拖下去,肯定會出事!

  拖得時間越久,七大世家的人便越惶恐,可能會隨時衝擊守在外面的城防軍。

  衝擊城防軍,就是造反,一發不可收拾!

  同樣,朔北一帶的邊防軍多半也會聞風調動,倘若邊防軍開入朔方,那就更加凶險了!

  兩邊都沒有做好準備,居然還都沒有臺階可下!

  朔方侯與幾位老神仙哈哈大笑,談笑風生,然而額頭都是冷汗滾滾,強顏歡笑。

  突然,蘇雲朗聲道:「士子蘇雲,此次前來是與九原學宮的士子交流所學,得天之幸遇到七大世家的前輩。聽聞
  七大世家在一百五十年前得到了真龍功法,因此雲斗膽,想向七大世家討教神通。」

  他話音一落,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站在他身邊的塗明和尚頭皮發麻,額頭冷汗滾滾,只覺無邊壓力襲來,不由連退幾步,避開眾人視線。

  「這些強者中,恐怕修為都是征聖強者!」

  塗明和尚呼呼傳了兩口粗氣,定了定神,望向蘇雲,心中不禁欽佩萬分:「蘇士子不愧是見過大帝的存在,天道
  院的怪物,面對這些老怪物根本不虛!」

  蘇雲眼中一片茫然,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眾人的視線,繼續道:「真龍功法有十六篇,一百五十年的時間,七大
  世家應該也參悟透徹了吧?」

  「十六篇?」

  他的話音剛落,那七大世家的七位老神仙各自臉色大變,童家老神仙失聲道:「不是十四篇嗎?」

  他的目光轉動,落在童慶雲身上,露出疑惑之色。

  這時,文家老神仙失聲道:「不對,明明是十三篇才對!」

  「錯了,是十四篇!」

  「我周家為何是十二篇?」

  ……

  七位老神仙吵來吵去,不可開交,對彼此充滿了不信任的眼神,朔方侯眼睛一亮,心道:「這位蘇士子的確不凡
  ,一句話便讓他們彼此猜忌懷疑起來!」

  左松岩也是暗讚:「帝平這小子眼光實在太好了,不像是個昏君,居然能選出這麼出色的上使!」

  薛青府目光閃動,心道:「城府深不可測啊……」

  蘇雲則是皺眉,突然抬手震動大黃鐘,只聽鐘聲響徹九原學宮,那七位老神仙的爭吵這才止住。

  「原來諸位前輩不知道真龍功法有十六篇,是我多嘴了。」

  蘇雲聲音響亮,如同洪鐘,朗聲道:「雲,挑戰七大世家,所有蘊靈境界的靈士!技業交流,不論生死。明日起
  ,雲逐一拜訪七大世家的神仙居,一是拜會諸位前輩,二是挑戰各大世家的蘊靈境界士子。敢問七位前輩是否歡
  迎?」

  他此言一出,雙方劍拔弩張的局勢突然緩解下來,他們都需要時間,而蘇雲挑戰七大世家的靈士,恰恰給予了雙
  方時間,也給了他們一個下臺階的機會。

  童慶雲道:「老神仙,在哪裡丟的東西,那麼便要在哪裡找回來。文家子弟的仇,七大世家的顏面,自然要報了
  仇才能找回。」

  童老神仙會意,向眾人道:「慶雲所言有理。諸位老兄弟,人家要看我們的真龍神通,那麼趁著還有時間,調教
  幾個士子,免得被人笑話了。」

  周綰香、武原都、陸中流等人紛紛點頭稱是,道:「七大世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可被人欺負到頭上來。」

  文家老神仙文正清呵呵笑道:「蘇士子,你說的不論生死,是個什麼意思?」

  蘇雲肅然道:「意思就是說,較量之中,我打死七大世家子弟,或者被七大世家子弟打死,都不追究後果。」

  林家老神仙林高義大有深意道:「蘇士子從東都來到朔方之後,便各種事件不斷,或許眼下便是一個還朔方清淨
  的機會。」

  蘇雲微笑道:「諸位前輩,我給了你們這個機會,不要抓不住才是。」

  七位老神仙心中凜然,聽出他言語中的威脅之意。

  「現在的他還未暴露上使的身份,因此可以借公平比鬥失手打死他來推脫責任,但倘若他暴露自己是東都大帝的
  欽差大臣,那麼誰敢殺他便是造反!這次比鬥,的確是幹掉他的最好機會!」

  童老神仙等人與朔方侯寒暄一番,紛紛告辭,朔方侯、薛青府、裘水鏡也向文立芳請辭,眾人客客氣氣,走出九
  原學宮時還相互作揖道別。

  文立芳和文家老神仙文正清慇勤挽留,一路相送,在眾人連聲道請回之後,還站在高處揮手相送,慇勤之意可見
  一斑。

  蘇雲和左松岩走在後面,突然文正清笑道:「蘇士子留步。」

  蘇雲停下腳步,文正清瞥了左松岩一眼,笑道:「松岩小兔崽子,你我好歹算是有過師徒之誼的,你放心,我不
  至於現在便動手。蘇士子,不知道要你最後一個來我文家,需要花多少錢?」

  蘇雲微微一怔,明白他的意思。

  明天便是蘇雲挑戰七大世家的第一天,無論蘇雲第一天去哪一家,那一家的士子都有些準備不及。畢竟一天時間
  太短,能夠從真龍功法中學到的東西有限。

  蘇雲最後挑戰的世家,學習真龍功法的時間最長,對那個世家子弟最是有利!

  因此這是一個奇貨可居獅子大開口的機會!

  蘇雲看向左松岩,正色道:「雲一直承蒙老瓢把子照顧,無論多少錢,給老瓢把子便是。」

  左松岩眼睛頓時一亮,哈哈大笑。

  文正清則是臉色蒼白,嘿嘿笑道:「不愧是皇帝看中的人物,嘿嘿,果然是老江湖啊。」

  蘇雲把討價還價的機會讓給左松岩這頭老狐狸,分明是想藉機狠狠宰文家一筆!

  只是蘇雲卻沒想這麼多,他只是因為勞煩左松岩為自己保駕護航,覺得過意不去,想藉機補償左松岩而已。

  他雖然是跟隨野狐先生學習,身邊也都是狐妖,但內心有著他單純的一面。

  他只是像是一面鏡子,聰明人站在他這面鏡子前,看到的他,其實是鏡子中的自己。

  因此,塗明覺得他心眼多,左松岩覺得他老謀深算,薛青府說他城府極深,文正清說他是老江湖。

  蘇雲走出九原學宮,抬頭只見天色已晚,於是打算攔一輛負山輦先回文昌學宮。

  卻在此時,只見一輛肥肥的蛟龍輦駛來,那蛟龍輦是巨蟒化作蛟龍,肥胖而碩大,背上背著一座小樓。

  葉落公子站在小樓上,雙手扶著車窗仰望天空,一邊落淚一邊吟道:「既生落,何生雲?既生落,何生雲啊--
  」

  他擦拭去眼淚,哽咽兩聲,招手道:「大師兄,師弟我送你一程罷。」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2:38:21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11 14:54 編輯

  第0141章 葉落,你吐血了

  「沒想到葉落公子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蘇雲登上蛟龍輦,忍不住多打量背負寶輦的肥龍幾眼。那蟒化蛟龍靈性不足,看起來有些木楞,不如全村吃飯焦
  叔傲穩重,也不如池小遙學姐靈動。

  葉落公子掩上房門,請他落座,正色道:「不是多愁善感,而是有感而發。大師兄的作為,我嘆為觀止。你我是
  知音!當然,我遜色了那麼一點點,不過也就是一點點而已,還是可以算得上知音吧?」

  他有些心虛,伸出兩根手指在蘇雲面前捏了捏,表示差距是這麼一點點兒。

  蘇雲嘴角動了動,不知該說什麼。

  葉落公子見他沒有反駁,給自己留了點顏面,這才鬆了口氣,道:「你讓這局勢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又將七大
  世家的視線吸引到你的身上,給我們騰挪、佈置的時機,讓我們可以針對七大世家下手!大師兄,這是你令我最
  欽佩的地方!」

  他站起身來,神采飛揚:「我們首先要做的,便是請朔方侯聯繫朔北其他十六州,這十六州有七大世家的子弟被
  安插進來,革除七大世家所有子弟的一切有實權的公職!林家掌握朔方內政,革!武家掌握朔方賊曹,革!陸家
  掌握戶曹,革!文家掌握朔方決曹,革!」

  他意氣風發,口中迸出一連串「革」字,道:「而七大世家子弟在軍中之職,也需要革!當此之時,要有快刀斬
  亂麻的決心!除此之外,就是邊疆要塞,一定要盯緊邊防軍,塞外可能有變!」

  葉落公子雖然看起來紈褲,不學無術,但腦筋靈光無比,飛速道:「文昌學宮格物院的首座顧華如死在塞外,格
  物院士子也陪他一起戰死,說明七大世家開始對我們下手。而且他們絕對與塞外有勾結!」

  「七大世家對我們下手,不敢明來,只能走暗的,暗搓搓下手。但我們有朔方侯在,可以直接革他們的職,先剝
  奪其權!」

  「除此之外,還有朝中!七大世家安插在朝中的勢力,也需要一併拔除!」

  「不僅朝中,在野還有七大世家的勢力,也要一併拔除!」
 
  「我上報陛下,陛下會處理此事!朝野共同發力,七大世家的爪牙,便會被一併剪除!」

  葉落公子愈發激動,走來走去,猛地以拳擊掌:「如此一來,可將動亂縮小在朔方這個地方,因此最為危險的還是
  朔方!朝廷的支援,最低也需要乘坐燭龍數日才能抵達朔方。所以這就需要我們對抗七大世家。七大世家的實力和
 勢力,還是非同小可。」

  蘇雲打斷他的思緒,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老無人區,你如何解決?」

  葉落公子心頭微震,老無人區有老妖王和神王,各有極為龐大的勢力,倘若他們在七大世家發難的時候也攻入朔方
  ,那就危險了。

  蘇雲繼續道:「童家遷走劫灰怪,一定不是無的放矢,這些劫灰怪目前到底在哪裡?童家是否與劫灰怪有什麼協議
  ?」

  葉落公子眉頭皺得更緊,劫灰怪的實力極為可怕,這些生物是上一個世界的強者,死而不僵,隨時準備復生捲土重
  來。

  童家把劫灰怪撞在黑石棺中運走,肯定有什麼大動作!

  蘇雲又道:「再有一點,便是領隊學長,這是最讓我擔憂的人。武帝命天道院士子格龍,這位從一百五十年前活到
  現在的領隊學長,神龍見首不見尾,至今不知其蹤跡。他若是現身,你如何應付?」

  葉落公子額頭冒出一顆顆汗珠,蘇雲的三個問題,直擊他的道心!

  先前在格物院時,蘇雲便用一句我挑戰帝平,打擊得他道心幾乎瓦解,葉落竭盡所能才克服對皇權的恐懼與敬畏,
  道心得到不菲的提升。

  而現在,蘇雲的這三個問題直指他的辦事能力,也是直擊他的道心!

  他若是想不出對策,那便是誇誇其談,賣弄口舌!

  他額頭汗珠越來越大,很快汗水滾滾流下。

  「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

  葉落公子死死盯著蘇雲,聲音沙啞道:「我窮絕智慧也想不出對策,請大師兄教我!」

  蘇雲看向窗外,只見劫灰燈已經亮起,前方就是文昌學宮,起身道:「我只是覺得,我挑戰七大世家這期間,你
  們做的事有點太少。至於你們該怎麼做,我就不知道了。文昌到了,我先下去吃飯歇息。師弟,你也早些回去歇
  息。」

  蛟龍輦停在山門處,蘇雲走下寶輦,快步向山水居走去,心道:「小遙學姐應該做好晚飯了吧?」

  蛟龍輦中,葉落公子失魂落魄,喃喃道:「我怎麼睡得著,我怎麼可能睡著……你用這三個難題來考量我,看看我
  是否有資格做你的知音,我一定可以解決……」

  他苦苦思索,面色越來越蒼白,越發覺得這三個問題無解。

  這一夜注定無眠。

  睡不著除了葉落公子之外,還有七大世家的家主,他們的老祖宗已經下令,要他們從家族中的靈士中選拔出幾個最
  出類拔萃的人物來,送到幾位老祖宗面前,參研真龍功法。

  這是往日裡難得的際遇!

  以往只有核心子弟在進入老祖宗閉關之地,才知道真龍功法,才知道老祖宗並未死,能夠面見老祖宗,能夠得見真
  龍功法,是他們一輩子的榮耀。

  然而這一晚,七大世家的首腦都知道,選出來學習真龍功法的靈士可能下場未必會好。

  真龍功法固然強大,但是蘇雲的修為實力極高,時間又太短,明日蘇雲便會選擇一個世家登門挑戰,這是生死一戰
  ,實力稍弱一分,便會被活活打死!

  只有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挑戰的世家,才有較大的勝算。前面四天,被蘇雲挑戰的世家,極有可能會成為蘇雲的鐘
  下亡魂!

  當然,倘若是從前學過真龍功法的核心子弟,那就另當別論。

  「寒煙,你已經修煉到元動境界,確認要這麼做?」

  陸家神仙居中,陸家家主陸江天面色凝重,看著自己的兒子。陸寒煙面色淡然,跪拜在地,道:「父親,陸家子弟
  ,鮮有資質在我之上者,蘇雲若是天道院士子,不論其修為,只論實力必有獨到之處。因此孩兒廢掉元動境界,保
  留蘊靈境界,與其一戰還有六七分勝算。否則讓族中其他兄弟姐們出戰,都是送死!」

  陸江天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兒子的話的確是陸家的最佳選擇。

  陸寒煙廢掉元動境界,但他蘊靈境界還處在第六洞天的巔峰,蘇雲只是第一洞天,在修為境界上便要比陸寒煙低許
  多。

  再加上陸寒煙是陸家核心子弟,幾年前便拜見陸家老神仙陸中流,學得真龍功法,雖然參悟時間不長,但他相同境
  界的修為實力的確遠超同儕。

  因此,陸寒煙出戰,勝算有六七分。

  「好!」

  陸江天咬牙,抬手一震,陸寒煙身後頓時六大洞天浮現,這六大洞天與眾不同,是洞中洞,天中天,一座洞天套著
  另一座洞天,每座洞天之中皆有真龍在游動!

  陸寒煙的性靈坐鎮在第六洞天中,體內一顆明珠漸漸亮起。

  元動境界最主要的成就是煉就丹元,由體內靈丹映照出的性靈神通,更加通透,威力更加強大。

  陸江天屈指一彈,陸寒煙千辛萬苦煉就的丹元破碎!

  陸寒煙悶哼一聲,嘴角溢血。

  陸江天將他的性靈和洞天送回靈界,攙起自己的兒子,哽咽道:「寒煙,你為陸家做的,陸家不會忘記!等老祖宗
  從童家回來,便立刻讓你參悟完整的真龍功法!」

  與此同時,其他世家如林、周、文、田、武、童,也都是一晚晚不眠之夜。

  各大世家有的選拔靈士,有的也如陸寒煙一般,把修為廢至蘊靈境界,有的則選拔出死士,先讓死士挑戰蘇雲,最
  後再派出實力最強的蘊靈境界靈士,斬殺蘇雲!

  但是所有家主心中都有些疙瘩,那就是七位老祖宗此刻還聚在童家。

  別人不知道七位老祖在童家做什麼,但是身為家主,他們卻知道這裡的內幕。

  那就是,真龍功法有十六篇!

  童家神仙居。

  七位老神仙或者道骨仙風,或者相貌清秀,其中周家老神仙周綰香更是看起來彷彿二三十歲的俏麗婦人,沒有半
  點老態!

  「這件事最為古怪的就是,真龍功法為何會流傳出去!」

  童老神仙面色陰沉,環視一周,聲音嘶啞道:「為何會有真龍十六篇?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其他世家的老神仙沉默。

  突然,文正清冷笑道:「你沒有說話的資格,讓童慶雲出來說話!」

  童慶雲從陰暗中邁步走出,淡淡道:「我徒弟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我想知道,為何我童家只有真龍十四篇?
  」

  武原都哈哈笑道:「哪裡出了問題?自然是當年出的問題!當年咱們分開去見那人,每個人都從他那裡得到了真
  龍功法。」

  他瞥了眾人一眼,冷笑道:「你們敝帚自珍,藏起來修煉,唯恐被人看到,卻不知被人耍了!」

  幾位老神仙面色陰晴不定。

  童慶雲道:「我童家得到的是肌、理、筋、血、心、髒、腹、鱗、眸、須、鬃、爪、骨、氣這十四篇。你們得到
  的是哪幾篇?」

  「我陸家得到的也是這十四篇!」

  「我周家得到的少了骨氣二篇!」

  「我林家少了筋骨二篇!」

  ……

  眾人各自對照,面色凝重,即便是七大世家的真龍功法湊到一起,也還缺少兩篇,而這兩篇到底是什麼,有什麼
  用,他們則一無所知。

  「但是有人知道《真龍十六篇》。」

  童慶雲目光閃動,道:「這位東都來的蘇上使,他既然知道《真龍十六篇》,說不定也知道我們缺失的是哪兩篇
  ,甚至說不定,他會送到我們手中。」

  幾位老神仙各有所思。

  蘇雲回到山水居,倒是好吃好喝好睡,臨睡前還輔導三個小狐妖明日的課程,第二天早上又被池小遙抽了點血。

  早飯過後,蘇雲把三個小傢伙送出門,目送他們去上課,心道:「左僕射多半已經去文家老神仙談好了條件,先
  不去蘇家,那麼今日從哪個世家開始挑戰……」

  正在這時,只見一隻大鳥背負著兩層小樓走來,正是李家的鳳輦。鳳輦二樓,李竹仙推開窗戶,半個身子探出來
  ,兩條馬尾巴從胸前垂下,少女激動得向他揮手!

  蘇雲看去,只見少女梧桐、聖公子白月樓也在樓中。

  「我不是讓你們去格物院上課嗎?」

  蘇雲不解,道:「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李竹仙興奮道:「格物院正在重修,哪裡有落腳的地方?當然是大師兄在哪裡上課,我們這些做師妹師弟也要在
  哪裡上課!」

  蘇雲解釋道:「我是去各大世家打架的。」

  「我們也是!」李竹仙比他還要興奮。

  蘇雲黑著臉登上鳳輦,身邊坐著窮凶極惡的人魔,滿臉笑容的偽君子,和一肚子壞水的雙馬尾姑娘,心道:「格
  物院除了我之外,便沒有一個正常人,葉落公子也是。大約左僕射的目的,是讓我這個正常人鎮住他們吧?」

  鳳輦顛簸,向學宮外走去,待來到學宮山門處,只見葉落公子的蛟龍輦還停在那裡。

  蛟龍輦的窗戶咯吱打開,葉落公子蓬頭垢面,雙目血紅,氣血枯敗,有氣無力道:「大師兄,我想了一宿,還是
  沒想明白……」

  李竹仙嚇了一跳:「葉落,你吐血了!」

  「吐了兩口……」葉落公子氣若游絲道。


  第0142章 送鐘

  蛟龍輦上,葉落公子正襟而坐,神態肅然。

  蘇雲坐在他對面,仔細打量葉落,只見他氣息枯敗,倘若不解答那三個問題,恐怕他真的會因此吐血而亡。

  「你有錢嗎?」蘇雲想了想,問道。

  葉落公子顯然早就習慣裘水鏡一脈的作風,熟練的取出錢袋子,道:「這三個問題多少錢?」

  蘇雲又想了想,覺得自己倘若像水鏡先生那樣收錢,多半太坑了,於是道:「師弟是做生意的天才,你覺得這個
  問題值多少錢,給多少錢便是。」

  葉落公子呆了呆,痛心道:「大師兄,你太坑了!水鏡先生回答問題,好歹還是便宜的,你倒好,直接獅子大開
  口。」

  蘇雲回憶裘水鏡解答過的問題,這才恍然。

  裘水鏡回答他的問題,的確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同樣的道理,他回答葉落公子的問題,也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倘
  若用金錢衡量,恐怕葉家要傾家蕩產!

  「師弟給我一塊青虹幣便是。」蘇雲笑道。

  葉落公子鬆了口氣,取出一塊青虹幣,推了過去。

  蘇雲收下這塊青虹幣,道:「這三個問題,其中老無人區的神王妖王,這個問題薛聖人可解。薛聖人曾經解決過
  一次,自然可以解決第二次。」

  葉落公子怔了怔,細細思索,抬頭道:「我想不出薛聖人用什麼辦法可以讓神王和妖王不出手。」

  「不需要你想,薛聖人來想便可。」

  蘇雲頗為不解,道:「既然薛聖人能夠解決,你拚命去想他的解決之道又有什麼作用?另一個問題是領隊學長,
  對於領隊學長,人魔比我們惦記得更深。」

  葉落公子心頭微震,看向與蛟龍輦並駕齊驅的鳳輦,紅衣少女梧桐靜靜地坐在那裡,李竹仙和白月樓則對著空氣
  有說有笑,顯然是在與人魔梧桐聊天。

  這幅場面令人毛骨悚然。

  「倘若領隊學長出現,人魔會比誰都上心。」

  蘇雲道:「你看她依舊從容,說明她有對付領隊學長的把握。師弟,把問題交給有能力解決的人,自己沒有必要
  想太多,徒增煩惱。」

  葉落公子目光落在少女梧桐身上,突然梧桐向他看來,他急忙收回目光,沉聲道:「那麼還有第一個問題,劫灰
  怪!劫灰怪如何解決?童家運走劫灰怪,這些劫灰怪倘若被放出來,吞噬生靈,恐怕堪比天象境界的大高手。如
  此龐大的一批高手,如何應對?」

  蘇雲微微一笑,看向窗外,悠然道:「師弟,朔方城是誰建的?」

  「朔方城太久遠了,早在幾千年前便已經存在,是抵禦外敵入侵要塞。後來樓班樓天師功法大成,率領門人在這
  裡修建了一座新城……」

  葉落公子說到這裡,腦中彷彿傳來轟隆一聲雷鳴,失聲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指樓班天師留下的神秘傳承
  通天閣!是了!我怎麼忘記了他們?」

  他站起身來,激動得走來走去,連聲道:「是啊,我原應該想到的!朔方城是樓班天師建的第一座城市,當年追
  隨他一起建立朔方城的門人,都是建築顯學上的大宗師!據說他們因為不甘樓班天師沒有封聖,於是成立通天閣
  !」

  蘇雲愕然,他想的與葉落公子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想到的只是可以利用樓班留下的大聖靈兵,來操控朔方城這口巨型靈兵,對抗劫灰怪。葉落公子說的則完全是
  另外一回事!

  「通天閣極為隱秘!」

  葉落公子興奮莫名,道:「裡面的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據說加入通天閣的人都有極高的智力,甚至不乏有天道院
  的士子!還有傳聞還說,他們沒有所謂的教義,只有理念,這個理念便是以自身的才智,把橋修到天上去,修到
  傳說中的仙界去,因此叫做通天閣!」

  他重重擊掌:「通天閣的圖騰是一個木頭盒子圖案。通天閣的高手肯定不會坐視劫灰怪爆發,因為樓班天師建造
  朔方城的目的,就是為了鎮壓住地底劫灰城!」

  蘇雲面不改色,心中卻是極為震驚:「通天閣?一群熱衷於搞建築的大士?這些人真的會在劫灰怪暴亂時出現嗎
  ?」

  他不知道葉落公子消息來源的真實性有多少,不過,在他心中自己既然接過了樓班托付的木頭盒子,那麼便須得
  完成樓班的遺願!

  「他們的圖騰是木頭盒子圖案,難道就是我手中的那個木頭盒子?」

  蘇雲雙手抄袖,摸了摸袖兜裡的木頭盒子,心中有些疑惑。

  「樓班攤友親口對我說,是他的弟子把木頭盒子和他葬在一起,這些通天閣的高手既然以木頭盒子為圖騰,為何
  還要把木頭盒子埋葬?」

  他頗為不解,心中默默道:「他們應該知道木頭盒子是打開塵幕天空的鑰匙,而塵幕天空則是控制朔方城的鑰匙
  。這等寶物,為何要送入墓中?害得樓班攤友擺攤幾十年也沒能送出去……」

  葉落公子哈哈大笑:「我可以高枕無憂了!」

  蘇雲正欲下車,突然只見天空中一隻白鶴飛來,那白鶴飛速墜落,來到蛟龍輦上空化作一個寬袍大袖的道人,道
  袍兜風,徐徐落在窗外,站在空中與蛟龍輦同行。

  「閒雲道長。」蘇雲在車中見禮。

  閒雲道人抖了一下拂塵,腳不著地,在空中還禮,遞過來一張紙,道:「士子,這是僕射擬定的七大世家挑戰次
  序表。請士子過目。」

  蘇雲接過看去,只見排在第一位的便是陸家,第二位是童家,之後依次是林家、武家、文家、周家和田家。

  蘇雲詫異,疑惑道:「文家為何不是排在最後一位?」

  閒雲道人道:「僕射知道你會有此一問,因此讓我告訴士子,周家、田家,給的太多了。文家給的雖然也不少,
  但不如周田兩家給的多,所以只能排在第五。其他童家、林家、武家,是看給的錢多少排名。」

  蘇雲道:「這陸家……」

  閒雲道人道:「陸家沒給錢。」

  蘇雲點頭:「那今日便去陸家。」

  閒雲道人道:「老瓢把子已經先行一步,前往陸家為士子助威。」

  這時,陸家神仙居外,左松岩一身灰敗道袍,腳踩布鞋,精神抖擻,背著雙手來到神仙居前。

  他的身後,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的瓢把子默默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黑雲壓城城欲摧,這氣勢讓陸家上下一片悚然。

  過了片刻,陸中流、陸江天哈哈大笑,率眾前來迎迓,左松岩笑道:「今日我文昌學宮蘇雲士子前來挑戰陸家,
  因此我也前來觀戰,中流前輩不見怪吧?」

  陸中流笑道:「若非左賢侄說明來意,我還以為你要踏平我陸家呢。賢侄請--」

  其他世家此時也得到消息,一位位家主率領弟子前來,名為觀戰,實則是來看蘇雲的神通,從中搜尋破綻。

  左松岩四下打量,只見這六大世家士子都是人中龍鳳,青年才俊,站在神仙居中一表人才,說不出的風流。

  他們在朔方城年輕一輩中的呼聲極高,實力不凡,左松岩甚至看到童家的子弟居然是考入太學院的童秋雨。

  「而今西都太學院已經開學,童秋雨卻沒有去上學,說明童家的反意的確很重。今年上半年,童家必反!」左松
  岩心中默默道。

  觀落葉而知秋,童秋雨沒有去太學院上學這件小事,可以看出很多東西。

  就在左松岩坐鎮陸家神仙居時,聖人居中的薛青府也自悄然啟程,向天市垣老無人區而去。

  同一時間,城防軍中的驛遞靈士帶著朔方侯的書信,一支驛遞靈士隊伍有十人,出城之後便各自散開,有的走驛
  站驛道,有的乘坐燭龍輦,還有的直接走荒野,向附近的州郡趕去。

  這一支驛遞靈士出城之後,又有一支十人隊的驛遞靈士出城送信,一波接著一波。

  與此同時,七大世家各有靈士在核心子弟的率領下飛速出城,也是有的去驛站買票登上燭龍攆,有的走驛道遠行
  ,有的衝入荒野。

  城中,蘇雲挑戰七大世家,鬧得滿城風雨,而城外的戰鬥雖然無聲無息,卻更加震撼人心。

  荒野上,驛道中,燭龍攆上,一場場決戰開始!

  而在天市垣的無序地帶,樓天師廟中,有十幾個老少不一的怪人前來上香,其中一人在天師廟樓班的雕塑前的地
  面上畫了一個木頭盒子圖案。

  「老師,你托夢給我們,呼喚我們前來。」

  這些怪人對著樓天師的雕塑叩拜一番,為首一人低聲道:「老師,我們已經到了,還請老師顯聖!」

  他話音剛落,突然樓班的雕塑活了過來,一身金光燦燦,顯然是死後鑄就金身,笑道:「我找到了塵幕天空的傳
  人。而你們……」

  那些怪人紛紛仰起頭來,露出又驚又喜難以置信的神色。

  「而你們,也找到了通天閣的下一代閣主!」樓班哈哈笑道。

  朔方城陸家神仙居,突然一隻白鶴振翅飛來,口中銜著一口大黃鐘,鐘聲噹噹作響。

  白鶴撲閃著翅膀落地,化作閒雲道人,叫道:「誰是陸家的挑戰者?蘇士子命我前來送鐘!」

  陸家上下一片震怒,紛紛呵斥。

  陸寒煙站起身來,沉聲道:「我便是……」

  這時,蘇雲從神仙居外走來,抬起右手,黃鐘突然旋轉,鐘口朝向陸寒煙。

  「咣--」

  鐘口前方,神仙居一切盡毀,狂暴的鐘聲衝擊而來,碾壓在陸寒煙身上。

  蘇雲邁步前行,身後浮現出十二神魔,體內洪爐、靈界洪爐,靈界洞天,悉數催動,再度催動黃鐘。

  「咣!」

  黃鐘調整大小,靈界中,瑩瑩不斷演算,飛速道:「再小一毫!」

  「咣!」

  陸寒煙撞擊在神仙居的幕窗上,琉璃破碎,又是一聲鐘響,陸寒煙被轟出神仙居!

  蘇雲身形追上黃鐘,手掌壓在黃鐘之上,黃鐘的威力提升到極致,追上半空中的陸寒煙,撞擊在他的身上!

  天空中爆開一道血花。

  陸寒煙一身神通,一身本領,根本來不及施展,就此粉身碎骨!

  瑩瑩道:「黃鐘的威力,基本上達到完美狀態了。」

  蘇雲轉身,黃鐘呼嘯轉動,徐徐從幕窗外飛入神仙居,來到他的頭頂。

  蘇雲向陸中流、陸江天欠身見禮:「兩位前輩,得罪。」

  李竹仙、少女梧桐、聖公子白月樓和葉落公子剛剛衝進來,便只看到破碎的幕窗。

  「去下一家。」蘇雲邁步向外走去,淡淡道。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5:17:56

  第0143章 天庭神照

  陸家神仙居中一片安靜,只有琉璃幕窗碎裂掉下時發出的脆響。

  因為太安靜,任何聲音都顯得刺耳起來,所以神仙居中也就愈發安靜了。

  左松岩原本正在陪著陸中流、陸江天喝茶,此刻茶杯剛剛端起來,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心中暗暗叫苦:「不是
  一天挑戰一家的嗎?這意思,是打算一天挑戰七家?那些世家的錢我都收了……」

  那些前來觀摩蘇雲神通的六大世家士子也都各自皺眉,從閒雲道人銜鐘而來,到蘇雲轟殺陸寒煙,只在一瞬間,
  他們根本來不及細細觀察蘇雲的神通運轉情形。

  來不及觀察的話,便沒有任何意義!

  「為寒煙報仇!」一個陸家靈士起身,憤然道。

  陸家上下無論靈士還是大士皆是殺氣騰騰,就在此時,左松岩帶來的人也紛紛踏前一步,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
  發!

  陸江天正要站起身來,翻臉殺人,卻被陸中流按在肩膀上,便無法站起來。

  陸中流淡淡道:「江天,我陸家輸不起嗎?你死了一個兒子,再生一個便是。」

  陸江天咬牙,重重坐下。

  陸中流滿面笑容,呵呵笑道:「左僕射了不起啊,既是文昌學宮的僕射,又是朔北的老瓢把子,官場你佔了一份
  ,綠林也佔了一份。」

  左松岩笑道:「都是道上朋友抬愛。」

  兩人目光交錯,盯著對方的眼睛,氣氛變得異常凝重。

  陸中流遲遲不敢動手,左松岩是文昌學宮的僕射,與田無忌、文立芳、童慶雲齊名,表面實力就是天象境界的水
  準。

  但是老瓢把子不一樣。

  朔北老瓢把子,是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的傳奇,平帝以及哀帝都曾經命人前來剿匪,還命征聖境界的強者來挑戰。

  最為有名的便是哀帝時期,東都三大征聖入朔北,挑戰老瓢把子,三人戰死兩位,殘了一位。

  陸中流不敢動的原因,就在於此,他不知道這些年過去,作為老瓢把子的左松岩到底進步了多少。

  突然,少女梧桐笑道:「大師兄,何必再往其他各家?其他世家的士子,不是在這裡嗎?」

  她唯恐天下不亂,笑吟吟道:「童家童秋雨,林家林清盛,周家周璽臺,文家文昭之,武家武勝,田家田英,六
  大世家挑戰你的士子雲集於此,何必再去他們家尋找他們?」

  她每說出一個人名,那士子便不由心中一驚:「她怎麼認識我?怎麼知道我家是派我來挑戰蘇雲?」

  一雙雙目光紛紛向少女梧桐看去,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卻不由自主的滑開。

  每個人看得都不是她的本體,有的看向她的左邊,有的看向右邊,有的視線落在上方,有的落在下方。

  竟然沒有一個人的視線能夠聚焦到她的身上!

  少女梧桐微微一笑,突然心中一凜,感受到幾雙目光從一旁挪開,看到了她!

  她循著這幾雙目光看去,首先看到蘇雲,其次便是左松岩,再次便是陸中流!

  他們三人識破了她的偽裝!

  至於其他人,哪怕是陸家的家主陸江天這樣的天象境界大高手,也看不到她的本體。

  除了蘇雲、左松岩和陸老神仙陸中流三人之外,其他所有人「看到」少女梧桐,心中都會生出同樣的念頭。

  「原來是他(她)。」

  他們儼然很熟悉梧桐的樣子,然而實際上他們誰也不認識梧桐。

  他們只是記憶被篡改,甚至他們看到的梧桐的模樣,也是內心中最熟悉的人的模樣的混合體,每個人看到的都各
  不相同。

  只要他們移開目光,他們便會隨即忘記自己看到的梧桐的模樣。

  直到他們再次「看到」梧桐,才會再度覺得這是自己最熟悉最信賴的人。

  人魔,就是這麼古怪。

  蘇雲停下腳步,目光向童秋雨等人看去,面色溫和道:「既然是拜訪七大世家,當然是在諸君的家裡拜訪,豈可
  擾亂陸家?」

  他向陸江天欠身,取出一塊青虹幣放在地上,道:「我先獻上奠禮,不打攪陸家辦喪了。」

  陸江天死死捏緊拳頭。

  蘇雲向外走去,少女梧桐、李竹仙等人只得跟上前去,離開陸家。

  左松岩也自起身,率眾趕往童家,心道:「這小子估計要一天打七家,明天再打七家!」

  他咬緊牙關:「老瓢把子兜不住了!」

  童秋雨、周璽臺等人面色凝重,也紛紛離開陸家神仙居,直奔童家而去。

  「童家的小哥兒,留步。」

  童秋雨聞言急忙停步,陸中流走來,與他同行,道:「我送你回童家。其他幾家的小哥兒小姐兒也都到我車上來
  。」

  童秋雨、林清盛、周璽臺、文昭之、武勝和田英紛紛登上童家的玄武輦。那玄武輦雖有神獸玄武的名號,但背負
  寶輦的卻是一頭大龜妖,以慢和穩而聞名。

  陸老神仙陸中流坐在寶輦中,向六人道:「我這輛車很慢,可以為你們拖延一段時間。你們是各大世家選拔出來  
的子弟,資質悟性都是不凡,應該也都見過真龍功法的各篇。」

  林清盛躬身道:「老神仙,我見過的只是一篇篇散亂的格物誌,並非是功法。」

  其他五人紛紛點頭。

  田英道:「我田家所傳的也是十幾篇格物誌,是有人把格物真龍的過程記載下來。」

  文昭之道:「我家老神仙傳授我的時候,便是讓我觀看格物誌,從裡面領悟神通!」

  陸中流道:「那是之前。之前讓你們自己參悟,你們從裡面領悟出的東西便是自己的東西。但是現在非比尋常。
  那蘇雲是天道院士子,天道院士子都是妖孽,你們僅僅幾天參悟,休想戰勝他。因此有一條捷徑。」

  六人精神大振。

  陸中流道:「他的神通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兩道攻擊間隔的時間少於一忽,便會破開大鐘防禦。」

  林清盛沉聲道:「我與他交過手,他的神通防禦的確有這一瞬破綻。」

  陸中流驚訝的瞥他一眼,道:「能夠看出他的破綻,林家小哥兒資質不凡。」

  武勝道:「林兄是兩年前的入學大考第一人。那年我排在第二,落後林兄兩分。」

  陸中流笑道:「與他交過手,那就更為難得了,勝算便又高了一分。」

  他精神振奮,道:「與他交手,一定不要讓他佔據先手,你們第一時間攻擊,先兩手神通快攻,打破他的防禦!
  而我從真龍功法龍鱗篇中參悟出一門最快的神通,叫做龍鱗照!我將這門神通傳授給你們,你們活學化用,只消
  一片龍鱗,便可將他腰斬!」

  他觀想出龍鱗,在玄武輦上細細教導六人。

  前方便是葉落公子的蛟龍輦,又肥又胖的蛟龍大腹便便,不緊不慢的移動腳步。

  蘇雲坐在蛟龍輦中,閉目養神,他靈界中瑩瑩圍繞他的性靈飛來飛去,道:「你解決了神通大小的問題,現在開
  始解決神通威力的問題。我從天道院文淵閣中選出了六種最佳築基功法,補全你的神通最底層的烙印。」

  蘇雲心中微動,詢問道:「哪幾種功法?」

  「第一篇雛鳳還閣養氣篇。」

  瑩瑩手掌輕輕一揮,頓時數以千計的文字和圖案出現在蘇雲性靈的面前,文字光芒燦燦,圖案則是鳳凰與梧桐閣
  ,鳳凰于飛,梧桐閣也在不斷變化。

  「這一篇是天道院上一代的築基養氣篇,善於幼年時築基。」

  瑩瑩道:「雛鳳還閣有六重,招式也有六招,叫做鳳還重樓閣,六招武學煉到領悟出三大精妙,才算是將這門功
  法煉成。」

  她輕輕揮手,又有不知多少文字圖案飛出,道:「第二篇是龍麒麟蟠空養氣篇,這一篇是裘水鏡裘太常那一代人
  的築基養氣篇,強在汲取青冥元氣。」

  「第三篇是夜狼嘯月養氣篇,需要晚上修煉,採月亮之華。這門是塞外的築基功法,被天道院保存下來,也有其
  獨到之處。第四篇是海外的築基功法,裘水鏡留洋時學到的,叫做天庭神照引導篇,被天道院收錄。第五篇是魔
  道的築基功法,是曲進曲太常時期收錄的一種魔道功法……」

  她將自己選擇的六門築基功法說了一遍,六種不同的功法,有的來自塞外,有的來自海外,有的是正道,有的是
  魔道。

  書怪瑩瑩道:「功法觀想,分為獸和龍兩種,麒麟屬於獸,鳥禽和龍屬於龍。再加上正道與魔道,塞外與海外,
  你的根基可以算是穩固了。」

  蘇雲性靈細細觀摩,參悟,他的洪爐嬗變可以直接催動這些武學,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而是將六種築基功法都
  細細參悟一遍,明悟其中的含義。

  這其中,天庭神照引導篇最是古怪另類,與元朔的功法大相逕庭。

  元朔的功法往往都是養氣篇,汲取天地元氣,壯大自身元氣。

  而大洋對面的外國修煉的天庭神照引導篇,則是觀想天庭,天庭處站著無數神祇,神祇的神光照耀,落在自己的
  眉心。

  修煉者煉化神光,化作自身的修為。

  久而久之,眉心中有天庭烙印!

  這種功法罕見得很!

  「海外的功法神通,目前發展到了哪一步?」

  蘇雲出神,心道:「水鏡先生、左僕射甚至樓班攤友都曾經跨過大洋去海外留學,那裡的功法神通,真的比元朔
  更強嗎?」


  第0144章 魔性難平

  「元朔的築基功法叫做養氣篇,而海外異國的天庭神照卻叫做引導篇,兩者之間的意味有些不同。」

  蘇雲對比兩地的功法不同之處,心道:「樓班攤友曾經對我說過東方元朔與海外異國的不同,他說海外異國問諸
  於神,而元朔問諸於人。這在功法上也有體現。」

  天庭神照雖然以觀想為主,但主要觀想天庭神祇,有些類似神祇崇拜。

  而元朔功法更多的是個人的內在著手,比如洪爐嬗變,比如日月疊壁,都是煉天地靈氣為己用。而其中的武學則
  是格物一些神獸或者自然現象,從而達到提升武力的效果。

  「我僅僅對比築基功法,對於海外異國其他境界的功法瞭解得不深,還是不要帶有偏見為妙。」

  蘇雲想了想,問道:「瑩瑩,你對海外異國瞭解嗎?」

  「我從前未曾離開過天道院,對海外國度的瞭解都是來自文淵閣的藏書。」

  瑩瑩坐在他的肩頭,雙手托腮,道:「聽聞海外還是蒙昧時期,元朔便已經極為發達,有一朝大帝命人造船遠征
  海外,只見海外之民尚自茹毛飲血。大帝因此興致闌珊,沒有征服那裡的慾望。後來,有靈士屢屢跨過大洋前往
  那裡,還寫了《海國志》《海外奇聞錄》《異國考》《海錯圖》《海怪圖》等書。元朔的語言流傳到那裡,慢慢
  海外各國說的話也都是元朔語了。」

  蘇雲出神,想到那個時期,許許多多靈士遠渡重洋,登陸異域,考察山川地理,風土人情,傳授元朔文化的情形
  。

  那是在探索未知的土地,一定會發現許多稀奇古怪不可思議的事情。

  「後來,海外異國的文明漸起,派來許多遣朔使前來學習元朔的文化,將元朔的修煉法門傳到海外。因為要跨過
  大洋,海上多有風浪和妖魔鬼怪以及不可思議之現象,因此多有死者。」

  瑩瑩伸出手掌,向下壓了壓,只見環繞蘇雲飛舞的天庭神照引導篇的文字圖案被壓縮成一本書,漂浮在蘇雲面前
  。

  「海外異國留洋到元朔,留學讀書,在異國是一股風潮,據說那些國度把元朔說成天朝上國。」

  她把其他五種功法也都壓縮成一本本書,道:「直到四十七年前,一切變了。我是看著裘水鏡長大的,他進入天
  道院,進入文淵閣選擇的第一本書,我都記得。有一天他進入文淵閣,卻沒有選書,而是向我辭別。」

  瑩瑩怔怔出神。

  那個時候的裘水鏡再也沒有了天之驕子的意氣風發,反而意志消沉,他很受打擊,卻又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對瑩瑩說,他要去海外求學,跨過大洋,去對面的異國學習那裡的功法神通,學習色目人的長處。

  他告訴瑩瑩,海外異國的色目人,他們的神通威力已經超過了元朔,他們無論是靈兵還是交通,都遠在元朔之上
  。

  他們從海上而來,巨大的樓船長驅直入,打破了元朔的海港,掠奪元朔財富。

  他們用靈兵轟殺元朔的子民,擊敗元朔的高手,將這個古老帝國的尊嚴踩在腳下。

  他們的武力,形成對元朔的碾壓之勢,他們的學問被稱作新學,對元朔的舊聖學問也形成碾壓之勢!

  這種領先,幾乎是全面領先!

  所以,他要去留洋,去學習大洋對岸被元朔曾經視作野蠻人的本事,他要學習對方變得強大的方法,然後傳授給
  元朔人,改變元朔積弱的現狀。

  「後來,裘水鏡從海外歸來,但是我沒有遇到他。過了幾十年,我再遇到他時,他已經是天道院的裘太常了。」

  瑩瑩道:「我問他是否實現了他的抱負,他還是搖了搖頭。」

  蘇雲和她都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突然,瑩瑩振奮精神,捲起一本書敲蘇雲性靈的額頭,氣鼓鼓道:「都怪你打岔!快點,快點,修煉這六門功法
  ,把你的性靈神通補全!」

  蘇雲連忙靜下心來用功修煉,只是偶然間還會想起裘水鏡的事情。

  裘水鏡用這輩子最為珍貴的時光去試圖改變元朔,挽救元朔,可最後還是失敗了,讓蘇雲不禁回憶起初遇裘水鏡
  時,他那略帶憂鬱沙啞的聲音。

  「老師沒能實現他的抱負,那麼他的道路,是否是錯的?左僕射的道路,又是什麼呢?他們兩人到底誰對誰錯?
  」

  他又想起自己在大人物廟遇到的執念顯化,大人物與少年時代的裘水鏡同為天道院士子,他們之間的那段對話,
  給他很深的印象。

  「不許走神!」

  瑩瑩又捲起一本書,敲了敲他的額頭:「否則你今天不可能學會這六套功法!」

  蛟龍輦駛到童家,左松岩早已經在童家神仙居中等候,與童老神仙和童慶雲客套寒暄,蘇雲向童老神仙與童慶雲
  見禮,坐在一旁靜靜等候。

  童老神仙與左松岩有說有笑,童慶雲則似乎自甘低左松岩一個輩分,向蘇雲道:「聽聞蘇小友有一招仙術,這次
  可否一見?」

  「這就是童大當家的派童秋雨出戰的原因?」

  少女梧桐好奇道:「童大當家的想看這一招仙術,因此派出童家最強士子,務求逼出大師兄這一招仙術。」

  童慶雲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少女梧桐心中一驚,童慶雲的目光直接尋到了她,沒有任何遲疑,顯然修為實力只怕
  還在童老神仙之上!

  而她想看童慶雲的內心,卻什麼也看不見!

  人魔可以看到一個人內心中的魔性,少女梧桐看不到童慶雲的魔性,這倒是咄咄怪事。要知道,就算是裘水鏡,
  她也能看出幾分魔性來,只是裘水鏡的魔性出現的很是短暫,出現之後便會被他磨滅。

  「童慶雲不可能全無魔性!」

  少女梧桐繼續感知,童慶雲的內心彷彿一片聖潔土地,沒有半點污痕。

  童慶雲道:「小姑娘,話可不能亂說……」

  他的第一個字說出口,少女梧桐不禁驚得呆了,只見童慶雲那看似純潔的內心突然間變得無比黑暗,一張扭曲猙
  獰的面孔出現在黑暗中,面孔的後方是無數猙獰恐怖的魔神,彷彿佛門所說的地獄一般!

  「這個人平日隱藏得很好,但是一說話便將內心的魔散發出來!」

  少女梧桐興奮得有些發抖:「單單是來到這裡,我的修為都大有增益!」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龍吟傳來,蘇雲頭頂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口黃鐘,迸發出一聲鐘響。

  「咣!」

  黃鐘震動,但見一片片盾牌大小的龍鱗纖薄無比,從神仙居外飛來,圍繞蘇雲飛速轉動,大黃鐘旋轉,鐘聲震盪。

  突然鐘聲黯啞下來,赫然是龍鱗數量太多,一舉攻破黃鐘防禦!

  咻咻咻!

  一連串破空聲傳來,坐在那裡的蘇雲頃刻間被大盾般的龍鱗插滿全身!

  童秋雨興奮異常,跳躍如飛,繼續催動神通,只見又有數十面龍鱗飛來,在半空中立起,如同數十面明鏡!

  古怪的是,那一面面明鏡中央皆有一隻奇異的龍眼。

  龍眼張開。

  「轟!」

  明鏡中神光綻放,照耀在蘇雲的身上,劇烈的震盪傳來,蘇雲連人待龍鱗和大黃鐘被轟得高高飛起,掛在神仙居
  的幕窗上。

  「得手了!」少女梧桐興奮大叫。

  突然,一片片龍鱗飛起,只見龍鱗下方的蘇雲幾乎是毫髮無傷,只有衣服被切破了。

  童秋雨臉色大變,卻見龍鱗片片破裂,化作元氣消散。

  幕窗上,蘇雲縱身而起,在空中一個墊步來到童秋雨面前,雙手向前重重推出,黃鐘瘋狂旋轉,向前推去!

  童秋雨瘋狂催動氣血,拼盡所能,綻放神通與他以硬碰硬,然而蘇雲這一招神通中狂暴的法力直接碾壓過來!

  童秋雨看到自己還未成形的神通直接爆碎,隨即雙手十指扭曲,指骨腕骨啪啪折斷,臂骨也啪啪向後折去!

  他被那恐怖的衝擊力衝擊得呼的一聲飛起,大字型貼在一株銅柱上。

  蘇雲收手,童秋雨啪嗒墜地。

  蘇雲取出一塊青虹幣,雙手托著,恭恭敬敬的放在童慶雲面前,道:「童僕射想看我的仙術,今日不方便。僕射
  家辦喪事,學生不便打攪,改日吧。」

  童慶雲面帶笑容看著他,童秋雨是死是活,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一眼。

  「這就是能夠承受住仙術衝擊的仙體嗎?」童慶雲打量蘇雲,和顏悅色問道。

  少女梧桐激動莫名,在她眼中,童慶雲心中的魔性越來越重,最終童慶雲的身形彷彿一尊頭戴帝冠的魔王,坐在
  大帝的寶座上,無數神魔跪伏在他的腳下!

  「他的慾望,完全扭曲了他!權勢,長生,讓他比人魔更像是人魔!」

  少女梧桐的靈界中突然第二洞天開啟,讓她更加興奮:「我若是能留在童慶雲身邊,我的修為必然突飛猛進,在
  短短幾天便可以修煉到元動境界!可惜啊,他太危險了!」

  就是童慶雲心中魔性爆發的短短片刻,少女梧桐便借此機會一舉修煉到第二洞天,修為實力提升之快,著實匪夷
  所思!

  蘇雲搖頭道:「童僕射想多了。這世上不存在仙體,也沒有長生不老的人。就算是大帝,就算是聖人,還不是難
  逃一死?」

  他向外走去。

  童慶雲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笑道:「這世上有仙體,因為這世上有仙界,也有仙界來客!當年的天市垣,有一
  個傳聞可以長生不死的人逃了出來,他就是神王之子!他身上帶有長生的奧秘!」

  蘇雲充耳不聞,走出童家。

  李竹仙、葉落公子和白月樓跟上蘇雲,李竹仙回頭,招手道:「梧桐,走了!」

  少女梧桐戀戀不捨的跟上他們,心道:「可惜了這個魔窟……」

  天市垣,老無人區,神王殿。

  薛青府薛聖人靜靜的坐在那裡,對面便是周身籠罩在燦爛神光之中的神王,以及渾身上下都罩在妖氣之中的老妖
  王。

  而神王殿如同一個朝廷,八大天將和其他妖王各自危坐,面目兇惡。

  「薛聖人,你孤身前來,還想活著離開不成?」

  老妖王猛地喝道:「今日不比從前,告訴你,周家的老神仙也來了!」

  他話音剛落,只見周家老神仙周綰香風情萬種的從神王殿的後殿走出來,這女子雖然最少一百七十多歲,但卻如
  二三十歲的美婦人一般,另有一種誘人的風流。

  「薛青府,你今日是否死得心服口服?」

  周綰香掩嘴笑道:「你以為沒有人能料到你會來這裡,說服神王和老妖王?只要料到你的動向,殺你便不難。」

  薛青府嘆了口氣,幽幽道:「周家的,我也是這個意思啊。」

  他取出一塊玉珮,放在桌子上,向前推去。

  老無人區的神王和老妖王目光齊齊落在這塊玉珮上,只見玉珮如同一座門戶,上面刻著一卷半展開的書。

  「神王,老妖王,該兌現你們的承諾了吧?」

  薛青府收了令牌,站起身向外走去,道:「送她上路。」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5:32:58

  第0145章 通天閣主

  「天道令……」

  老無人區的神王與老妖王面色凝重,剛才薛青府取出的那令牌正是天道院的天道令。

  那塊天道令與其他天道令並無不同,但對他們來說,其中的意義簡直如晴天霹靂!

  薛青府走出神王殿,殿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

  周綰香的驚呼聲傳來:「神王,老妖王,你們這是做什麼?我們有過盟約……你們難道不怕我七大世家……」

  「你們鬥不過他!」

  神王殿中傳來劇烈的震盪,不僅神王和老妖王出動,天將和一眾妖王也紛紛動手,這一戰的結局已經注定。

  過了片刻,神王殿門戶大開,神王殺氣騰騰走出,將周綰香的頭顱丟在薛青府腳下。

  薛青府點了點頭,邁步遠去,道:「你要找的那個仙體,我已經尋到了。他在朔方城做了醫師。」

  神王躬身。

  薛青府步行至天市垣驛站,天色已晚,最後一班燭龍攆即將來到,驛站老兵已經在準備著對抗妖魔的侵襲。

  薛青府遙望,只見夜色下的天市垣變得異常絢麗,玉宇瓊樓拔地而起,一座座古老的大墓變成了華麗的屋舍,鬼
  神尋親訪友。

  東陵主人的車駕行駛在天上,兩人隔空遙遙對視,薛青府欠身見禮。

  東陵主人打開帷帳,輕輕點頭還禮,車駕遠離。

  東陵主人望著天市垣的黑暗,低聲道:「我看到他如同迷宮般的城府的最深處,有一張面孔緩緩的從其他萬千面
  孔中浮現出來,越來越清晰……奇怪,蘇小哥兒為何還沒有把我家龍驤還回來?」

  他頗為納悶,繼續巡遊去了。

  天市垣到了夜晚,而朔方還是下午,蘇雲拜訪過童家之後,又去拜訪林家,在林家他遇到了對手。

  林家林清盛並未挑戰他,林家家主林致遠不知從哪裡選來一些士子,甚至可能根本不是林家的子弟,安排他們挑
  戰蘇雲,拖延時間。

  林清盛根本不曾露面,而是藏在密室中與林家老神仙林高義苦修真龍功法。

  李竹仙代替蘇雲出手,很是興奮的把那些士子教訓了一通。

  蘇雲離開林家,再去武家,同樣也是不知從哪裡選出來的士子,武勝根本不出戰,想來是利用這些士子拖延時間
  ,躲在暗處學習真龍功法。

  蘇雲登上葉落公子的蛟龍輦,只見葉落公子已經睡著,於是讓車伕把葉落公子送回葉家,自己則登上李竹仙的鳳
  輦。

  「七大世家學聰明了,其他人如周璽臺、文昭之、田英等人恐怕也是做了同樣的安排。」

  蘇雲向李竹仙道:「天色將晚,我們還是先回文昌學宮,等到他們準備妥當之後,自然會來挑戰我。」

  鳳輦速度快,那大鳥是一頭天鳳,還不會飛行,只能在地面上飛奔。

  寶輦中,少女梧桐目光閃動,道:「想讓七大世家挑戰你,其實很簡單,我可以控制他們的魔性,只要你臣服我
  ……咦?」

  她臉色微變,向外看去,只見他們所在的雲橋突然斷開,雲橋在天空中挪移,直奔一座高樓而去!

  李竹仙和白月樓也注意到這一幕,急忙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眼看他們便要撞在那棟樓宇上,突然樓宇從中間裂
  開!

  鳳輦中的四人駭然,而一直在暗中保護和監視這輛寶輦的人也是駭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朔北各路瓢把子,以及七大世家的高手,紛紛從暗處奔出來,向那道突然斷掉的雲橋追去。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追上這道雲橋的同時,突然只見那棟裂開的高樓將雲橋吞沒!

  其中一人已經追入橋上,進入裂開的樓宇之中,但見整個樓宇彷彿活了過來一般,樓宇內部的空間哢嚓哢嚓變化
  重組,讓他急忙從橋上跳出,在一個個房間中躲避,根本來不及去尋找蘇雲等人所在的鳳輦被送到了那裡。

  而在鳳輦上,天鳳背著小樓沿著這條詭異的橋狂奔,只見雲橋不斷延伸,向下而去。

  眾人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向上看去,只見這棟高聳入雲的樓宇內部在扭曲旋轉,宛如合攏的嘴巴,哢嚓哢嚓不斷
  閉合!

  而下方,這棟樓宇內部的亭台樓閣不斷分解、重組,結構發生變化,露出內部空間,雲橋貼在中空的四壁上,牆
  壁中不斷有新的雲橋探出,讓他們沿著樓宇內部不斷向下奔去。

  蘇雲計算了一下距離,要不了多久,鳳輦便會奔到地面,不過他向下看去,只見這棟樓宇在地下還有建築,雲橋
  還是不斷出現!

  「這座樓宇的下方,便是地底劫灰城,劫灰山的位置!」

  蘇雲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彷彿看到一面牆壁凸起的亭台上,彷彿有一人站在那裡,向他們所在的鳳輦遙遙招手。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見白月樓、梧桐和李竹仙身不由己從車中飛出,李竹仙的叫聲傳來:「我的車--」

  天鳳還在向前狂奔,突然這輛寶輦飛起,與天鳳脫離,這頭幼鳥急忙停步,利爪在雲橋上滑出一串火光,終於停
  下。

  牠還是幼年,沒有飛行能力,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小樓,向下方墜去,急得亂蹦,卻不能飛過去。

  就在此時,突然只見這棟樓宇中有木頭和鋼鐵飛來,在那座小樓的兩旁扎出兩張巨大的翅膀,翅膀震動,呼嘯飛
  行。

  那棟小樓宛如大鳥,載著樓中的蘇雲盤旋下降。

  天鳳叫了兩聲,突然聽到李竹仙的呼喚,連忙沿著雲橋向李竹仙等人奔去。

  李竹仙、梧桐和白月樓被掛在一片峭壁上,前後都沒有道路,待到天鳳奔來,這頭大鳥正打算跳過去,突然大樓
  內部鏗鏘作響,空間重組,待到重組完畢,只見他們已經來到這棟樓宇的外面。

  天鳳跟著他們來到樓外,不解的叫了兩聲。

  外面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棟樓宇的變化。

  眾人神色呆滯。

  「大師兄哪裡去了?」

  樓宇內部,長出翅膀的小樓宛如大鳥,振翅飛行,忽然從樓宇內部飛出,雙翼舒展,風聲呼嘯,來到地底中空的
  空間之上。

  小樓展開翅膀,在朔方城地底一根根巨大無比的銅柱之間翱翔,宛如飛行在巨大的叢林之中。

  蘇雲又看到一個奇怪的人,站在其中一根銅柱上,那銅柱上居然有樓梯,只是柱子太大,肉眼難以察覺。

  小樓怪鳥還在載著他繼續飛行,向下劫灰山飛去,蘇雲又看到幾個怪人站在另外幾根銅柱上,正在打量他。

  他站在小樓中,風聲呼嘯,狂風灌入樓內,而小樓兩旁,可以看到機括精密的木鐵構建,軸承齒輪,不斷轉動。

  而軸承齒輪上浮現出一個個奇異的符文,時亮時滅。

  「樓班造木鳥,曾在天上飛了三天三夜而不落地。」

  書怪瑩瑩從他的靈界中出來,拍著紙做的翅膀飛起來,好奇的打量窗外,道:「你看這些機括,是用符文催動的
  ,每一個符文都是神通壓縮到平面形成的。」

  蘇雲正要說話,突然看到小樓一張翅膀上不知何時多出一人,向他看來。

  呼--

  小樓怪鳥撲扇翅膀,速度放慢,降落在劫灰山上,而那人竟然出現在小樓之中,在蘇雲面前坐下。

  蘇雲坐下,凝視面前的這個男子,只見此人身著藍袍,背著一個書簍子,書簍子裡面放著一些捲曲的紙張,如同
  畫軸。

  他像是五六十歲年紀,雙手則佈滿老繭,臉膛風吹日曬,滿是溝壑皺紋,保養得並不好,應該是經常在外勞碌。

  他的眼眸銳利,彷彿刀槍,能夠扎入人心!

  他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畫出一個印記,蘇雲看去,只見他畫出的一個立方體印記。

  「敢問閣下是否是通天閣的人?」蘇雲遲疑一下,問道。

  那漢子咧嘴而笑,發出「呵呵」的笑聲。

  蘇雲怔了怔,這才看出他的嘴巴裡沒有舌頭,舌頭應該是被人以利刃割斷。

  「閣主休怪,大師兄因為給哀帝造皇陵,皇陵造成之後,哀帝擔心他會說皇陵的佈置,所以把他舌頭割了。」

  蘇雲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少年站在小樓外的山頭上。

  那少年轉過身,向小樓走來,道:「當年樓師造東都,大師兄等人作為樓師弟子名聲顯赫,哀帝命他們造皇陵,
  把師兄們殺了一批,活下來的師兄師姊並不多。樓師所開創的絕學也因此失傳了不少。」

  他向蘇雲走來,取出一塊令牌,卻是天道令,道:「我在天道院讀書,三年前被選入通天閣。這次樓師見召,說
  是選出了閣主,我們從各地趕到天市垣,拜見樓師之後,便前來見你。閣主的信物何在?」

  蘇雲取出小木頭盒子,疑惑道:「閣下說的是這件東西?不過,我並非是你們的閣主,樓班攤友只是讓我拿著這
  個盒子,幫他看一看他鎮壓在這裡的東西是否還在。」

  那少年和那漢子見到盒子,臉色微變,各自躬身。

  蘇雲連忙道:「各位,我不是你們的閣主,對於建築之道,我一竅不通,你們另選高明……」

  「通天閣並非是修煉建築之道。建築只是樓師所傳。」

  那少年起身道:「樓師沒有告訴過你嗎?樓師並非是通天閣的開創者,他也是繼承者,通天閣的閣主傳到他這一
  代,已經是三十五代。你是第三十六代。」

  蘇雲呆了呆,這與葉落得到的關於通天閣的消息有些不一樣!


  第0146章 開荒時期

  葉落公子告訴他,通天閣是樓班死後,樓班的弟子建立的一個神秘宗派,他們求的是讓樓班死後追封聖人。

  葉落公子還說通天閣有一個理念,好像是把橋樑修到天上去,修到仙界去。

  當時葉落公子姑且一說,蘇雲也是姑且一聽,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通天閣中的人居然真的找上門來,而且居然稱他為閣主!

  他只是從樓班手中接過一個盒子,幫助樓班完成一樁遺願而已,閣主從何說起?

  蘇雲把木頭盒子交給那啞巴大師兄,笑道:「樓班是我攤友,我幫他做事理所應當,不求什麼回報。既然這木頭
  盒子是你們通天閣主才能用的東西,那麼今日便還給通天閣,你們另擇一位閣主罷。」

  那少年怔了怔,失聲道:「你不要鑰匙?你可知道這鑰匙的關係有多大?」

  蘇雲搖頭,笑道:「本來便不是我的東西,我只是出於幫忙才接下,這鑰匙既然對你們極為重要,那麼你們收回
  便是。」

  啞巴大師兄捧著木頭盒子,有些不知所措。

  那少年看著木頭盒子,臉色陰晴不定,想要去拿,卻又不敢,呵呵笑道:「歷代大聖賢師的鑰匙,你居然不要,
  我……」

  他顫抖著伸出手來,想要抓住那木頭盒子,手指即將觸碰到盒子時卻又突然縮了回去。

  蘇雲詫異,卻沒有放在心上,笑道:「既然盒子已經還給了你們通天閣,那麼我的責任也就交託出去了。還勞煩
  各位送我回文昌學宮,對了。」

  他醒起一事,連忙道:「朔方童家挖走了一部分劫灰怪,這些劫灰怪隨時可能殺回來,營救他們的神王……」

  突然,那少年像是下定決心,一咬牙抓住木頭盒子,塞回蘇雲手中,沉聲道:「既然樓師已經選定了下一任閣主
  ,那麼你便是閣主,只有你仁德不夠,或者死亡,才能另擇閣主!」

  蘇雲錯愕。

  他肩頭的瑩瑩悄聲道:「蘇士子,我覺得這個鑰匙可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麼鑰匙極為危險,要麼通天閣主的位
  子極為危險。」

  蘇雲心中警覺。

  那少年目光落在瑩瑩的身上,驚訝道:「原來是瑩瑩姑娘。瑩瑩姑娘何時離開文淵閣,離開天道院了?」

  他話雖如此說,卻向那啞巴大師兄悄聲道:「大師兄,她是天道院的書怪,我們通天閣的事情不得外傳,待會滅
  口。」

  那啞巴大師兄連忙點頭。

  書怪瑩瑩氣道:「步秋容,我都聽到了!你進入文淵閣我還幫你找書呢!」

  「瑩瑩姑娘,我是開玩笑的。」那少年步秋容說罷,向啞巴大師兄拋個眼色,伸手悄悄在自己脖子上抹一下。

  書怪瑩瑩從蘇雲肩膀上站起來,攥緊拳頭,怒道:「步秋容,我都看到了!」

  那少年步秋容做出請的姿態,蘇雲走出小樓,步秋容在前方引路,只見劫灰山內部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通道,通
  往劫灰山內部。

  上次劫灰城動亂,蘇雲以木頭盒子操控塵幕天空,調動大聖靈兵的威能,將劫灰山斬斷,掩埋山體內部的劫灰怪
  神王殿。

  沒想到,山體這麼快便又被打通。

  那少年在前方行走,明明是走在空中,只見不斷有石階飛來,出現在他的腳下。

  蘇雲跟上他,只見石階隨著他的腳步飛來,他移開腳步之後便會散去,再落腳便又再度出現。

  書怪瑩瑩站在蘇雲肩頭,抱著肩膀冷笑道:「建築之學,不過如此。」

  蘇雲笑了笑,把她托起,放在空中。

  瑩瑩在空中奔跑起來,笑聲傳來,她的腳下也不斷有小小的石階浮現,無論她跑到何處,石階便會出現在那裡,  
  始終托著她的步履,讓她不至於墜落下去。

  「閣主大概還不知通天閣的來歷。」

  少年步秋容道:「通天閣建於開荒時期,元朔的大地上文明剛剛興起,城邦出現,還未曾統一,甚至還未有元朔
  大帝。那時候,發生了一件事,閣主可知是什麼事?」

  蘇雲搖頭。

  少年步秋容道:「那時候天外有一片天地,墜落到元朔,也就是現在的天市垣。」

  蘇雲心頭一跳,通天閣的來歷與天市垣有關?

  少年步秋容道:「這片天外天因為來自於天市垣星域的方位,因此被稱作天市垣。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據說當時
  的人們還看到了另一種奇異的景象。」

  書怪瑩瑩對此也是所知不多,急忙停步,震動紙翅膀飛起,落在蘇雲肩頭,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支筆和一本書,寫
 寫畫畫,認真記錄。

  「那些人看到了天外另有一番天地,墜落的天市垣,是那個世界中的一片城市,所以人們稱之為天市垣。天市垣
  的意思是說,天上的城市。」

  少年步秋容道:「而那個天外世界,有人稱之為仙界。只可惜,仙界出現的時間很短,這個世界乍現隨即隱去。
  當時有不少強者試圖衝入仙界,這些人消失無蹤,後來人們在天市垣的鬼市中,見到了這些人的性靈。」

  蘇雲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衝往仙界的人們消失,再看到他們時已經是鬼市中的鬼神,多少有些讓人發毛
  。

  「當時最聰明的靈士,他們組建了通天閣,試圖探尋出仙界的奧秘,因此稱之為通天。後來……」

  他們來到劫灰山的內部,只見山體內部懸掛著一盞盞劫灰燈,十幾個衣袍罩著面目的怪人站在那堵牆的前方,靜
  靜等候,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

  少年步秋容邁步向前走去,道:「後來,元朔一統,有一朝元朔的大帝遠征海外,見海外蠻荒,海外人居住在洞
  穴和樹上,便興致闌珊,折返回來。但是通天閣的靈士卻也隨著軍隊到了海外,他們發現地底第一處劫灰城。」

  「海外也有劫灰城?」蘇雲心中一驚。

  啞巴大師兄已經來到那堵牆面前,咧嘴而笑,向蘇雲他們招手。

  「通天閣發現了那處劫灰城之後,嘗試探尋出其中的奧秘,不小心驚動了地底劫灰怪,隨即被他們發現了更多的
  秘密。」

  少年步秋容站在塵幕天空前,停下腳步,道:「想知道這個秘密的話,只有成為通天閣主。」

  啞巴大師兄期待的看著蘇雲,而蘇雲身後,那些面目被籠罩在衣袍下的怪人的目光也落在蘇雲的身上。

  瑩瑩停止記錄,站起身來,趴在蘇雲耳邊悄聲道:「他說出這麼多,就是為了誘惑你答應成為通天閣主。倘若成
  為通天閣主有什麼好處的話,他們根本不會把鑰匙與樓班陪葬,更不會等這麼多年才選出閣主。」

  蘇雲咳嗽一聲,試探道:「樓班攤友應該已經亡故很多年了吧?為何這些年來,通天閣沒有選一位閣主?」

  「選了。」

  少年步秋容嘆了口氣,道:「樓師亡故之後,我們將鑰匙下葬,便在元朔各地選拔最聰明的少年,送到天門鬼市
  。但這些人都不合格。第一年,我們送到鬼市中四十二個少年。這四十二人,有十六位來自元朔天道院,另外二
  十七位,有的是來自民間,有的是來自海外。」

  這時,另一個聲音傳來,幽幽道:「想要成為閣主,須得經過歷代閣主的考驗。我通天閣歷代閣主都是才智通天
  之輩,歷代閣主考驗非同小可,因此天道院士子不能入歷代閣主的法眼以理所當然。」

  蘇雲向那人看去,記下此人的聲音。

  少年步秋容繼續道:「選拔通天閣主,自然是寧缺毋濫。十年後,通天閣又選拔了一批少年天才送到鬼市,然而
  ……」

  蘇雲皺眉,試探道:「然而又無一人選中?」

  少年步秋容皺眉,搖頭道:「不是。通天閣選出了新的閣主。這一代閣主才華絕代,智慧過人,甚至比歷代閣主
  都要出色!然而海外異國攻打元朔,少年閣主參戰,戰死……」

  塵幕天空外,通天閣的眾人都沉默下來。

  少年步秋容道:「上次選拔是在十年前,又送了一批天才進入鬼市。但是沒有人能夠像上代閣主那樣,有絕代之
  資。從那時至今,通天閣便沒有選出新的閣主。直到年前,我們再給樓師上香時,樓師說,他選出了一位新的閣
  主。」

  書怪瑩瑩趴在蘇雲耳邊,悄聲問道:「你通過了那勞什子閣主大考了嗎?」

  蘇雲搖頭,低聲道:「沒有。」

  書怪瑩瑩納悶:「那麼為何樓班會說你是他選出的新的閣主?從前的閣主若是不認,怎麼辦?」

  「樓師說,你是所有閣主都點過頭的。」

  步秋容看著蘇雲,沉聲道:「鬼市中,所有的閣主都考驗過你,都對你很滿意。而樓師是最後一個點頭的。」

  蘇雲心頭大震,想起了天門鬼市中的那些攤友。

  難道說,其中有不少攤友,便是通天閣的閣主?

  可是,他們的考驗從何而來?

  那時的自己只是一個小瞎子,六年如一日,不斷的順著神仙索爬上鬼市,在鬼市裡擺攤,渴求重見光明的機會。

  蘇雲從不記得自己經歷過什麼考驗。

  「我不是你們的閣主。」

  蘇雲將木頭盒子放在塵幕天空前,搖頭道:「我只是與歷代閣主成為了朋友,在一起擺攤而已。你們應該選出更
  好的閣主,我不認為我有這個資質,有這個天分。」

  他後退幾步,轉身向外走去。

  「你不答應,整個朔方都將變成劫灰!」步秋容在他後面喊道。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5:38:58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11 19:50 編輯

  第0147章 通天閣第一打手

  蘇雲停下腳步。

  步秋容高聲道:「劫灰怪復生,前來營救他們的神王,焚燬上個世界的劫火便會延續,朔方城便會化作一片火海
  !你去海外看看,已經燃燒的劫火之城不在少數!」

  蘇雲轉過身來,不解道:「我只是一個蘊靈境界的小小靈士,如何拯救朔方?諸君,你們都是大人物,難道你們
  便無法拯救朔方嗎?你們掌握了這個盒子,掌握塵幕天空,鎮壓劫灰怪,對你們來說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只有閣主才能掌握塵幕天空!不通過歷代閣主的考核,誰也無法掌握鑰匙!」

  步秋容大聲道:「掌握了鑰匙,才能掌握歷代閣主的靈兵,鎮壓劫灰城!掌握鑰匙,不是掌握能力,而是掌握責
  任!我們擔不起。」

  他回頭看向在場的眾人,道:「啞巴大師兄是蓋樓的,造墓也行,哀帝留著他,給元朔造了許多新城。二師兄是
  研究天文地理的,別人說他是看風水起家的,但二師兄在天文地理上的造詣可以說獨步天下!三師兄……」

  一個斗笠男子邁步上前,聲音低沉道:「我是造兵器的。元朔最好的靈兵,都是出自我手。我這一脈,曾經給大
  帝製造渡海征服海外的樓船!老四,你來說你是做什麼的。」

  又有一個披風斗篷女子上前,柔聲道:「我是設計符文的。歷代聖人的大聖靈兵,往往都是我這一脈幫忙設計出
  來的。老五。」

  又有一個青年上前,一說話嗓子就有些顫抖:「我、我是……」

  步秋容替他說道:「五師兄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說過話了,他不善與人交流。五師兄是冶煉材料的,他這一脈發現
  新的煉器材料,塵幕天空用的材料便是他們這一脈發現的。」

  這是另一個黑紗蒙面的女子上前一步,道:「我這一脈是做水利的,是先聖李陸海一脈。元朔國大部分的水利交
  通,都是我們這一脈做出來的。」

  又有一人上前,聲音渾厚道:「我這一脈是醫學,研究其他人,偶爾也供其他人研究。」

  蘇雲心頭一跳,深深看了那身材勻稱的男子一眼:「董醫師?他是董醫師!他連身材也改變了,但這是他的聲音
  絕對沒錯!」

  「我這一脈格物,窮究物理。」

  「我這一脈是天象氣象,有人說我們是術士,呼風喚雨。」

  「我們這一脈負責研究性靈奧妙,溝通召喚其他世界的靈。」

  「我這一脈是考古,在地底搜尋上古遺蹟……」

  ……

  一個個怪人各自上前,各報門戶。

  等到他們把各自門戶報了一遍,步秋容上前道:「我這一脈負責通天閣的開銷,也即是賺錢的。我這一脈掌管通
  天閣的財富。沒有錢,通天閣根本無法存在。除了我們之外,通天閣還有其他支脈,因為距離太遠,無法趕來。
  」

  啞巴大師兄雙手在胸前比划一下,步秋容道:「大師兄是說,海外也有通天閣的支脈。這些年來,元朔衰落,海
  外支脈想成立第二個通天閣,從外國人中選出一個閣主。若是那樣的話,通天閣幾千年的傳承,便會旁落。甚至
  ,整個通天閣都會成為海外入侵元朔的武器!」

  啞巴大師兄連連點頭。

  步秋容撿起木頭盒子,沉聲道:「閣主,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們雖然各有所長,但是我們並非是專門修行戰鬥法
  門的。而且因為修行太專一,導致我們在其他領域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我們可以解開世上最難解的謎團,可以破
  除最難的封禁,但是大方向,我們需要有人來指導。」

  他捧著木頭盒子,躬身道:「遇到真正的生死搏殺,我們真的不行。面對皇權壓迫,我們也不行。所以,通天閣
  的閣主,一定是我們之中武力最強的那個,也是最具智慧的那個,可以指給我們方向的人,可以為我們承受權勢
  壓迫,可以保護我們安心做研究。通天閣主,並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職務,其實只是保護我們的那個人……」

  塵幕天空所化的那堵牆前方,眾人沉默下來。

  他們的確是強大到可怕的人,但也是最需要保護的人,皇權可以將啞巴大師兄的舌頭,把樓班一脈殺了大半,爭
  鬥可以讓董醫師改頭換面,不敢用自己的真面目見人。

  蘇雲還看到了幾個人明顯有著殘疾,還有人臉上刺著字。

  樓班死後,顯然通天閣的所有人日子都不太好過。

  蘇雲遲疑一下,向步秋容走去,他的肩頭,瑩瑩提醒道:「蘇士子,沒有好處的!拿著鑰匙,只有責任!你幫他
  們打架,幫他們解決難題,幫他們處理麻煩,幫他們造什麼通天閣!」

  這時,一個聲音道:「瀅前輩,你也是我們性靈這一脈的。」

  瑩瑩呆了呆,不再說話。

  蘇雲接過木頭盒子,笑道:「我曾經答應過左僕射,一定不會辜負朔方百姓。倘若我無法成為皇帝派來的上使,
  那麼我需要有保護朔方百姓的能力。」

  他握著木頭盒子,微笑道:「步秋容,倘若你們有更好的人選,讓他來我這裡拿走鑰匙。」

  啞巴大師兄露出笑容,大步上前,拉著蘇雲的手來到塵幕天空所化的那堵牆前,將蘇雲的手和木頭盒子一起印在
  牆上。

  木頭盒子嵌入牆壁中,蘇雲的手掌覆蓋在牆壁上,啞巴大師兄以無比龐大的元氣支撐著蘇雲的性靈,那堵牆頓時
  如同波紋般抖動!

  蘇雲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性靈觸覺一瞬間飛速向外延伸,性靈是一個人的精神聚集體,他的精神觸覺沿著朔方城的
  地底,四面八方鋪去!

  他察覺到自己的精神與一根根粗大無比的銅柱相連,沿著銅柱向上而去,在地底的一條條管道中奔流。

  那應該是朔方城這座城市的地基!

  隨即他的精神世間所有的樂器在同一時間響起,交匯共鳴,精神沿著一座座樓宇升騰,貫穿一道道橋樑,通過一
  條條大路!

  整個朔方城,像是突然間與他的性靈共鳴共生,這種感覺著實奇妙!

  朔方城像是擁有了生命,擁有了變化的可能,他甚至感覺到整個朔方城便是自己的肢體的一部分!

  「鑰匙,是開啟所有閣主性靈神兵的鑰匙,因此下代閣主,必須要得到所有閣主的認可。」

  步秋容躬身,道:「閣主,無可替代。」

  他身形向後退去,其他人也向後退去,很快,一個個消失在黑暗之中。

  蘇雲感覺到自己的精神越來越廣,朔方城作為一個巨大的靈兵,也在他的「視野」中變得越來越細緻,越來越入
  微。

  啞巴大師兄以自身強大的氣血,帶著他去熟悉朔方城這個龐大無比的性靈神兵,讓他的精神烙印在朔方城的每一
  個符文印記之中!

  他可以看到朔方城的細微構造,他的性靈精神可以融入到城市樓宇中隱藏著的最細小的符文中,將符文裡暗藏的
  神通激發。

  他也可以控制街道上每一根燈柱,控制劫灰燈的明滅。

  倘若他的性靈和元氣足夠強大,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控制雲橋的動向,控制高樓廣廈的形態!

  蘇雲的精神散發越來越廣,突然,他怔了怔,他的性靈精神來到朔方城的邊緣,「看到」一根燈柱被卡在一座橋
  樑的欄杆上。

  而在橋下,吊著一尊龍驤石雕。

  「這匹馬……」

  他還未來得及仔細查看,突然啞巴大師兄收回法力,蘇雲的性靈精神頓時如同潮水般縮回,那種掌控朔方城的感
  覺很快消散。

  啞巴大師兄咧嘴笑了笑,舉起一個木頭牌子,牌子上寫著「改日再會」的字樣。

  蘇雲正要說話,啞巴大師兄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書怪瑩瑩坐在他的肩膀上,手托下巴,滿臉愁容,鬱鬱不歡。

  蘇雲定了定神,詢問一番,書怪瑩瑩不說話,額頭上浮現出一個「愁」字。

  蘇雲知道她在想瀅士子的事情,心道:「瑩瑩聽說瀅士子也是通天閣的人,估計是對自己的前世有些恐懼了……奇
  怪,那匹龍馬是怎麼回事?」

  他心念一動,邁開腳步離開地底劫灰山,只見他腳下一道道階梯自動出現,蘇雲步步高陞,很快從劫灰山內部來
  到山頂。

  小木樓還在山頂,蘇雲走入小樓二層,催動氣血,突然小木樓震動雙翼,木鐵構成的羽翼用力拍動,木樓振翅而
  起,向上飛去。

  瑩瑩還是不想說話,坐在蘇雲對面看著窗外,額頭上有浮現出一個「帥」字。

  蘇雲哈哈大笑。

  下方劫灰城,正在開採劫灰的礦工聽到黑乎乎的天空中傳來笑聲,不由連打幾個冷戰。

  小木樓越飛越高,來到地底的天穹,蘇雲性靈站在靈界中揮手,朔方城地底的宏偉建築自動裂開。

  木樓振翅飛行,一路向上,進入一座樓宇之中。

  大樓內部,一個個房間宛如一個個模塊,在悄然無息的移動方位,重組重構,雕樑畫棟,飛速更改。

  而樓中的人幾乎難以察覺這種變化,等到小木樓振翅從樓中飛出,那棟樓宇一切恢復如初。

  夕陽西下,李竹仙、少女梧桐和白月樓行走在朔方的城市底層,向文昌學宮走去,大鳥天鳳焉巴巴跟在他們後面
  ,不住的回頭打量自己的後背,背上沒有了小樓,讓它特別不自在。

  「大師兄就這樣被人抓走了,要不重選一個大師兄?」白月樓目光閃動,微笑道。

  少女梧桐噗嗤笑道:「你還想做大師兄?我們五人之中,恐怕你是墊底的那個,連竹仙都能弄死你。」

  突然,大鳥天鳳歡快的叫了兩聲,腳步邁開,從眾人頭頂跑了出去,在街道上橫衝直撞,把來往的車輦撞得一片
  混亂。

  「我的鳥!」

  李竹仙連忙追過去,氣道:「蠢鳥,笨鳥!快點回來!」

  這時,幾人都看直了眼,只見天鳳奔跑的方向,一座小木樓長出了一對翅膀,正在拍動羽翼飛行在天空中。

  那小樓如同一隻巨大的木頭鷹,越飛越低,終於將要降落,天鳳連忙跑到下面等著,只見木樓落在牠的背上。

  天鳳長長舒了口氣,一臉滿足的樣子。

  突然,木樓兩翼嘩啦啦作響,木鐵軸承齒輪呼嘯飛出,衝入街道中,驚得人們一片驚叫,很快消失不見。

  小木樓上,蘇雲推開車窗,向追來的幾人笑道:「要載你們一程嗎?」

  太陽終於落山,朔方城街道上的劫灰燈被逐一點燃,城市的角落裡,一座廢棄的石橋上卡著一根燈柱,燈柱上拴
  著韁繩,而韁繩下拴著一尊龍驤石雕。

  等到太陽落山,那龍驤石雕突然變得鮮活起來,龍爪亂抓,馬尾亂掃,試圖在空中奔跑起來,然而蹦躂半天,也
  未能掙脫。

  過了良久,這匹龍馬停止掙扎,認命的掛在那裡。

  一夜過去,太陽即將升起,龍驤露出驚駭之色,奮力掙扎,還是沒能掙脫。

  第一縷陽光照耀過來,照向橋底,只見一根韁繩上掛著一尊驚恐的龍驤石雕,張牙舞爪,一動不動。


  第0148章 聖人家的盜馬賊

  第二天清晨,蘇雲把青丘月、狐不平和狸小凡送去上學,來到格物院,只見格物院還在修整,許多建築工人忙來
  忙去,重建文昌學宮格物院。

  蘇雲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看著正在忙碌的一個工頭,又揉了揉眼睛,這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只見那工頭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身子粗壯,背著一個書簍子,書簍子放著一堆捲起來的圖紙,正是通天閣的啞
  巴大師兄!

  蘇雲渾然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到他!

  啞巴大師兄回頭看到他,咧嘴笑了笑,很是樸實。

  蘇雲微笑還禮,心道:「葉落公子能把他請來,真是本事。他修建的格物院,大概不會再被士子們毀掉了……對
  了,那隻龍驤到底被掛在哪裡?」

  他昨晚借啞巴大師兄的法力,將自己的精神烙印在朔方所有能烙印的地方,發現了被吊在橋下的龍驤。

  那頭龍驤是陵獸,白天是陵墓前的石雕石獸,晚上便會活過來給東陵主人拉車,腳力極快。

  蘇雲原本以為龍驤回到天市垣東陵主人身邊,沒想到這頭龍驤被掛在橋下。想來它拖著燈柱,在飛躍一座橋樑時
  ,燈柱被橋樑上的欄杆卡住,無法脫身。

  「那是一座橋,地面上的橋,下方應該是一條河。」蘇雲推測道。

  昨天晚上啞巴大師兄以渾厚無比的修為推著他的精神,延伸到全城,他的精神散發得太廣,精神不集中,沒有足
  夠的時間去記憶朔方城的地理。

  他只能「看到」朔方城這件靈兵,靈兵之中的事物,他便無法「看到」了,但是可以做出合理的推測。

  「龍驤被掛在橋下那麼久,也無人發現,說明那裡很是偏僻。那裡應該是一條乾涸的河道,想要找到這條河道不
  難。」

  蘇雲心中微動,向瑩瑩問道:「文淵閣中,是否有關於朔方城的地理?」

  瑩瑩輕輕揮手,只見一片地理圖自空中拔地而起,道:「這是樓班獻給皇帝的地理圖。」

  她是書怪,無論天文地理還是其他一切知識,可謂是過目不忘,隨時可以把自己看過的書復現出現。

  蘇雲暗讚一聲,細細打量地理圖,心道:「樓班攤友給皇帝的地理圖不全,只給了一半,地底的地理沒有給皇帝
  ,而且缺乏很多細節。」

  他突然怔了怔,想到一件既有趣又可怕的事情!

  「東都皇城,也是樓班攤友和他的弟子建造的,會不會東都皇城也被煉成了一件無比龐大的靈兵?倘若是一件靈
  兵的話,東都的大帝知不知道?」

  他心中激動莫名,恨不得立刻飛到東都。

  「今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東都看看!」

  蘇雲靜下心,在朔方地理圖的邊緣搜尋,突然眼睛一亮,尋到一條從朔方城邊緣流經的河流。

  這條河流的名稱叫做浣河,長度僅僅十多里,也不是很寬,應該很快便可以搜尋一遍。

  他閉上眼睛,回憶自己昨晚的精神烙印,再對照地理圖,只見他的靈界中,朔方城的地理緩緩浮現,一橋一路,
  一樓一廈,都清晰無比。

  瑩瑩在靈界中的朔方城上空飛行,對照自己的地理圖,搜尋錯誤,指點出來。

  過了片刻,蘇雲張開眼睛,指著一處地方,不解道:「瑩瑩,這裡為何是空白的地方?」

  瑩瑩落在他的靈界地理圖中,細細觀察比對,只見無論是蘇雲的精神烙印還是樓班獻給朝廷的地理圖中,都有同
  樣一塊空白區域!

  「這裡應該是聖人居,是一片老房子。樓班造城的時候,是薛家第二代聖人居住在這裡,樓班沒有動過這裡。」

  瑩瑩推測道:「第二代朔方聖人正是哀帝時期的強者,薛家權勢熏天。樓班死後才被封為天師,當年權勢比第二
  代聖人遜色太多了,造城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動聖人居。」

  蘇雲觀察地理圖,只見聖人居距離浣河不遠,道:「今日先去浣河一趟,再去聖人居拜訪薛聖人。」

  瑩瑩不解道:「不去挑戰其他世家嗎?今天還要去挑戰文家、周家和田家。」

  「不去那幾個世家。這幾個世家奸猾無比,買通一些士子來應付我,渾然不計較臉面。」

  蘇雲想起那匹龍驤心中便一陣火熱,笑道:「他們修行真龍神通,需要足夠的時間,等到他們覺得有這個實力殺
  掉我了,自然會來挑戰我。那時,我再打死他們。今日,我們去做我們的事!」

  「你別忘了,你還有六門功法沒有學完。」

  瑩瑩連忙提醒道:「我把六門功法傳給你,距離十二時辰已經很近了。」

  蘇雲突然催動雛鳳還閣養氣篇,體內傳來陣陣鳳鳴,身形如同雛鳳飛行,鳳還梧桐閣,他從第一招施展到第六招  
  時,雛鳳還閣養氣篇便被他生生提升到第六重境界!

  他的靈界中,瑩瑩仔細觀察他的性靈,只見蘇雲性靈也與他真身一般施展雛鳳還閣的六招,而且這六招武學,顯
  然已經參悟出雛鳳還閣的三大精要,心道:「他學得倒快。」

  蘇雲身形移動,從雛鳳還閣直接化作龍麒麟蟠空養氣篇,這門功法需要觀想龍麒麟,蘇雲格物過真正的龍和麒麟
  ,自然得心應手。

  短短片刻,他便將五種養氣篇施展一遍。

  蘇雲收招,邁步向格物院外走去,瑩瑩連忙道:「還有第六篇呢!天庭神照引導篇,你沒有修成……」

  她的話音剛落,突然耳畔間傳來陣陣神祇的誦念之聲,只見一片神光洞穿了靈界,灑落下來。

  瑩瑩仰頭,只見靈界的天空洞開,一片金光燦燦的天庭出現天外,彷彿處在另一個時空之中。

  天庭中,諸神神聖莊嚴,屹立在雲端。

  神光落在蘇雲的性靈身上,壯大他的性靈,滋潤他的身軀。

  瑩瑩心頭大震,急忙向大黃鐘看去,只見那大黃鐘的忽刻度上,一個個圖案烙印紛紛浮現,忽刻度三百六十烙印
  ,很快被填滿!

  她向蘇雲提出一天時間修成六種築基功法,原本有為難蘇雲的意思在其中,沒想到蘇雲居然真的在一天時間內,
  將這六大功法參悟出來!

  「裘水鏡沒有放水,他的資質悟性,的確可以進入天道院了。」

  瑩瑩暗讚一聲,心道:「只是挑戰帝平,恐怕還有些不夠。帝平,太可怕了……」

  蘇雲雇了一輛負山輦,向浣河駛去。

  待負山輦來到浣河,蘇雲打開車窗向外看去,只見這條浣河堆滿了各種雜物,應該是建城時期丟棄的廢料,甚至
  還可以看到大戶人家的石獅子之類的東西被丟在這裡。

  如蘇雲所料,河中早就沒有了水。

  負山輦沿著河道向上游駛去,一路走來,蘇雲尋到了兩三座橋樑,沒有尋到被掛在橋下的龍驤石雕。

  待來到聖人居的後方,蘇雲看到被吊在橋下的龍驤石雕。

  聖人居旁邊有幾戶雜院,其中一戶雜院中走出一個老者,看到車上的蘇雲微微一怔。

  蘇雲面帶笑容,向那老者頷首示意:「原來是周伯。周伯晚上的時候,有沒有聽到異響?」

  那老者正是曾經牛車載著聖公子白月樓參加大考的周伯,聞言搖頭,聲音乾澀如同鷹梟:「未曾聽到過。」

  蘇雲稱謝。

  周伯轉身離開。

  蘇雲縱身跳下負山攆,來到橋上,只見燈柱上拴著的韁繩並非是原來的韁繩,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韁繩是東陵主人用來拴馬的,被人換了,難道是聖人所為?」

  他輕輕搖頭,薛青府薛聖人還不至於搶走東陵主人的馬。

  蘇雲打量四周,眉頭皺得更緊,龍驤所去的道路,並非是回天市垣的路,顯然那天晚上龍驤連同燈柱一起消失,
  並非是龍驤拔走燈柱,帶著燈柱回天市垣,而是被人擄走!

  蘇雲轉過頭來,又看了看聖人居旁邊那幾棟雜院,雜院中,周伯正在忙著劈柴。

  蘇雲心道:「那天,我拚死救下薛聖人,帶著負傷的聖人趁夜趕到朔方,向董醫師求救。我把聖人放在杏林藥材
  鋪之後,便打算與小遙學姐一起騎馬兜風,但是出門後龍驤便不見了。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什麼?」蘇雲的靈界中,瑩瑩湊到他性靈的耳邊悄聲問道。

  蘇雲嚇了一跳,瑩瑩咯咯笑道:「你腦子裡想什麼,你的性靈便會替你說出來,所以,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龍驤被盜,有兩層意思。」

  蘇雲定了定神,道:「那天晚上我到了杏林藥材鋪時,聖人家的周伯也到了杏林藥材鋪。只有這樣,他才能盜走
  我的龍……嗯,東陵主人的龍驤。」

  瑩瑩想了想,道:「第二層意思呢?」

  「他一直跟著我們。」

  蘇雲面色無比平靜,道:「他從我和薛聖人離開朔方,前往天市垣時,便一直在跟著我們。薛聖人被童老神仙襲
  擊,被神王埋伏,他也跟著我們。我們逃到無序地帶,被東陵主人所救時,他也跟著我們。」

  瑩瑩納悶道:「他既然是薛聖人的僕人,為何見到薛聖人遇險反而沒有出手相救?他應該有這個實力吧?」

  蘇雲用力,把石化的龍驤從橋下拎了起來,心中默默道:「這正是我也想知道的。」

  他解下龍驤套纓上的韁繩,把這石雕放在負山獸背上,向車伕道:「敢問兄長是哪個堂口的瓢把子?」

  那車伕一臉憨厚,笑道:「蘇士子,在下是河套堂口的。」

  蘇雲點了點頭,道:「勞煩瓢把子把這匹馬送到老瓢把子家裡,告訴老瓢把子一定要把馬拴好,最好能藏在一座
  大殿裡,用最好的靈器拴在柱子上。切記,切記。」

  那車伕點頭,駕車離去。

  蘇雲目送他遠去,目光閃動,向周伯所在的雜院走去。

  瑩瑩連忙道:「蘇雲士子,這個人敢偷東陵主人的馬,一定極為危險,最好不要接近!他盜馬,肯定瞞不過薛聖
  人,薛聖人既然都沒有阻止,可見他們的關係並不簡單!」

  蘇雲走上前去,只見周伯握住柴刀砍柴的手青筋綻起,隨著蘇雲的接近,那手掌上的青筋便綻起的越高,青筋便
  越粗!

  顯然,蘇雲的靠近,讓他很不舒服,隨時可能忍不住暴起傷人!

  蘇雲越來越近,就在周伯似乎要忍不住之時,旁邊的聖人居中傳來咯吱的開門聲,只聽薛青府的聲音傳來,笑道
  :「原來是蘇士子,你終於捨得來拜訪我了!快過來!」

  蘇雲腳步折向,向聖人居走去。

  他的身後,周伯的手臂已經佈滿了血管和青筋,這老者緩緩放鬆下來,手臂上的血管和青筋也漸漸消失。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5:44:41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11 20:04 編輯

  第0149章 聖人的面具

  蘇雲跟隨薛青府走入聖人居,聖人居還停留在一百多年前的時代,木質的亭台樓榭,房間不多,花園長廊不少,
  相比神仙居來說並不算很大,卻很是雅致。

  聖人居中的人不多,多是薛家的人和一些僕人。

  蘇雲跟著薛青府在廊下行走,每隔幾步便可以看到牆上掛著一副面具,那面具畫的是人的面孔。

  蘇雲停步觀察,只見這些面具眉目都很精緻,像是真正的人臉一般,輕輕觸摸,居然還有彈性。

  薛青府放慢腳步,笑道:「我沒事的時候,便喜歡做一些這樣的東西。人啊,年紀大了,便不喜歡交友,也不喜
  歡四處走動,所以得找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來做。」

  蘇雲向前走去,打量走廊上掛著的面具,這些面具活靈活現,做出不同的表情,有的慈祥,有的和藹,有的露出
  羞澀的笑容,有的目光陰鷙,有的奸笑,有的猙獰,有的陰沉,有的純真。

  他跟著薛青府一路走來,見到了幾十張面孔,竟然沒有一個是重複的!

  「蘇士子,你轉過身的時候,面具在偷偷看你。」瑩瑩悄聲道。

  蘇雲猛地轉身,卻見那些面具還好端端的掛在牆上。

  他回過頭來,突然又再度轉身,只見那些面具還是掛在那裡,並沒有什麼異狀。

  蘇雲目光閃動,元氣凝聚一抹劍光。

  他看向如鏡般的劍光,劍光折射身後的景象,只見就在他轉過頭來之後,長廊上所有被掛在牆上的面具,兩隻眼
  珠子都動了起來!

  這些牆上的眼睛偷偷的向他瞥了過來!

  蘇雲轉頭,牆上的面具又紛紛轉回眼珠!

  蘇雲既覺得有趣,又有些心裡發毛,心道:「難道這些面具被薛聖人做成了靈器?居然還能移動眼珠。」

  薛青府引領著他來到水榭旁,席地而坐,道:「我以為蘇士子年前便會來我這裡,裘太常傳授小樓功法神通,我
  卻沒有教導過你,心中實在有愧。」

  這水榭下放著造型奇特的琴弦,流水經過琴弦,便發出琴聲,水流速度不同,琴聲也是高低起伏。

  蘇雲聽著琴音,打量水榭,只見水榭的牆壁牆壁上也有一副面具,笑道:「前輩誤會了,我路過這裡,想起不曾
  拜訪前輩,因此匆匆前來。」

  那副面目是一張老人的面孔,那老人臉上有一種看破世間的超脫,又顯得玩世不恭。

  有侍女上前沏茶,蘇雲連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茶水放在他的面前,蘇雲低頭看著茶水,微微一怔,只見茶水映照著那副老人面具,那老人面具的眼珠子也在悄
  悄轉動,向坐在下方的他偷偷看去。

  「你是來找馬的?」

  薛青府哈哈笑道:「那匹龍驤我可沒看到。只是晚上的時候聽到橋下有什麼東西。倘若你去橋下找找,說不定能
  找到些什麼。」

  蘇雲眨眨眼睛,試探道:「龍驤怎麼會跑到橋下?」

  薛青府目光閃爍,道:「可能是被人騎了去,一不小心跑到橋下被掛在那裡吧。我剛從天市垣歸來,對這件事也
  不太清楚。」

  蘇雲面色一整,問道:「薛聖人,敢問周伯是什麼人?」

  薛青府微笑道:「皇帝念我年紀大了,派了一些侍衛保護我,久而久之,他們便成為我這裡的街坊鄰居。」

  蘇雲頓時醒悟,東都大帝不放心薛青府,於是派來周伯這些人,名為保護,實為監控。

  「我此來還有一件事情。」

  蘇雲斟酌片刻,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聖人指點我修行上的不足。」

  薛青府哦了一聲,放下茶杯,蘇雲通過茶杯水面看到自己上方的那副面具變得面目陰沉,死死的盯著他,似乎有
  些怨懟。

  「你的意思是你想挑戰我,看看你這段時間的修為進境是否還有哪些不足之處,借此彌補。對不對?」

  薛青府和顏悅色道:「我必須和你相通的境界交手,才能讓你看到差距何在。」

  蘇雲目光從茶杯上收回,正色道:「倘若聖人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我去挑戰水鏡先生。」

  「怎麼會呢?」

  薛青府哈哈笑道:「裘水鏡肯指點小樓,我自然不能落後了,否則還要被他瞧不起。我與他鬥了這麼多年,倘若
  在這件事上被他瞧不起,那就太失敗了。不過,我無法自封修為,唯有通過性靈與你對決,方能克制肉身上對你
  的壓制。」

  他端起茶杯示意,蘇雲也連忙端起茶杯飲茶。

  等到蘇雲放下茶杯,只見坐在他對面的薛青府消失不見。

  蘇雲驚訝,抬起頭來四處打量,聖人居中的其他人也都消失無蹤,他站起身來,快步走出水榭,只見整個聖人居
  不知何時只剩下他一人!

  「薛前輩!」蘇雲高呼一聲,沒有人回答他。

  「瑩瑩!」

  書怪瑩瑩也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長廊牆壁上的那一副面具突然像是活過來一般,眉開眼笑,面具後面長出一副身子,從牆上
  流了下來。

  面具人趴在地上,四肢撐地,以古怪的姿態站起,突然腳步一動,下一刻便來到蘇雲身前。

  蘇雲面前日月交替嬗變,日昇月落,月升日落,呼嘯輪轉。

  「轟!」

  他措手不及,被日月疊壁神通轟在身上,蘇雲身形向後飛出,他的頭頂黃鐘旋轉,鐘壁厚重無比,轉動之時,破
  碎的大日帶著熊熊火焰圍繞鐘身流動!

  火焰中又是一輪大日飛出,化作金烏,雙爪扣在黃鐘的鐘鼻上,振翅而起,竟然將這口大鐘拎了起來。

  「你是薛前輩?現在我們在你的靈界之中?」

  蘇雲向長廊外落去,手掌一翻,鐘口向上,一聲鐘響向那金烏震碎。

  那面具怪人一言不發,雙手向前撲擊,身後一輪明月升起,明月中坐著一尊六眼金蟾,六隻怪眼中一道道光芒射
  出,斬向蘇雲!

  蘇雲頭頂黃鐘倒扣下來,將這一道道攻擊擋住。

  那面具怪人手掌變化,化作金烏雙翼,嗤嗤連斬,速度極快,下一刻便破去黃鐘防禦,金烏欺身殺入黃鐘之內。

  蘇雲移動腳步,兩人近身搏殺,剛戰鬥兩招,一聲鐘響從頭頂傳來,那面具怪人仰頭,面具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只見大黃鐘內壁上浮現出十二神獸,活靈活現,在鐘內壁遊走!

  鐘聲正是應龍、重明等十二神通聯合在一起爆發出的威能,面具怪人身處在大鐘下方,鐘聲衝擊,相當於蘇雲全
  力一擊轟在他的腦門上!

  「啪!」

  那面具怪人炸開,被轟得粉碎,只剩下一副面具啪嗒落地,滾動兩圈。

  蘇雲伸手去撿面具,卻見那面具吱吱怪叫,下面生出許多腿腳,撒腿便跑,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薛前輩?」

  蘇雲高聲問道:「這裡是你的靈界嗎?」

  他從長廊快步向前走去,只見牆上的面具見到他來了,紛紛轉過臉去,待他跑過去,又偷偷的側臉瞥他,似乎有
  些怕他。

  蘇雲皺眉,快步奔出薛青府的聖人居,向外看去,只見又是一片聖人居,他此刻身處在另一個聖人居的水榭中!

  不過讓他稍稍放心的是,這片聖人居中有人,許多聖人居內的僕人正在勞碌。

  蘇雲走上前去,攔下一個侍女,笑道:「敢問薛……」

  那侍女抬起頭,露出一張面具臉,蘇雲心中一驚,卻見其他僕人呼啦啦飛起,化作一副副面具貼在牆上,那些面
  具竊竊私語,嘿嘿笑道:「被他發現了!」

  那面具侍女突然叱吒一聲,向他攻去,不再是日月疊壁的神通,而是另一種神通,一口口劍光一字排開,圍繞蘇
  雲上下翻飛,劍光下一刻破開蘇雲的黃鐘防禦!

  「我的神通,的確破綻很大,一下子便被抓住!」

  蘇雲身形閃動,避開劍光,那面具侍女的劍光如同鳳凰展翅,極為絢麗,攻擊之密集更是讓人目不暇接。

  她揮手便是一道道劍光,利劍宛如從體內飛出,令人防不勝防。

  蘇雲身前身後蛟龍飛舞,撲擊那些斬來的劍光,鐘聲不斷響起,被逼得連連後退。

  那侍女追著他殺入長廊,兩人神通打得長廊不斷炸開,牆上的那些面具則是面帶喜色,看著他們一路破壞。

  蘇雲連翻帶滾,突然轟破廊頂的屋簷,縱身躍起,神通爆發,一拳轟去!

  他頭頂的黃鐘嘩啦分解,下一刻黃鐘在他轟出的拳頭前方重組,咣的一聲巨響,那面具侍女連同無數劍光一起破
  滅。

  侍女臉上的面具還未落地,便長出兩張潔白的翅膀,振翅飛走。

  蘇雲落在一棟房屋上方,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剛才他那一擊是跟那面具侍女學的,那面具侍女的神通是發自體內,招式攻出,神通爆發。

  他學過來之後,發現這種神通攻擊更為強大!

  「薛聖人在借這次交手,傳授我神通運用之妙!是了,這是《蘊靈雜用論》中,神通運用的技巧!」

  蘇雲心中微動,《蘊靈雜用論》正是薛青府所寫!

  蘇雲雖然學過,但這些日子的戰鬥,他都是以黃鐘轟殺對手,從未試驗過書上的戰鬥技巧。

  「雖然不知聖人的用意,但他應該沒有惡意。」

  蘇雲心道:「他的確不想被水鏡先生比下去。」


  第0150章 聖人本體

  一張張面具在牆上並不安分,晃來晃去,偷瞄蘇雲,等到蘇雲不注意的時候,便會有面具從牆上下來,化作人形。

  這些面具怪人像是夢境中的魘,不同的面具擁有不同的神通,擁有不同的性格,經常會殺蘇雲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每個人都身懷絕技,讓蘇雲手忙腳亂,不過漸漸地,他開始從這些怪人身上學到更多的戰鬥技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蘇雲前前後後經歷了上百場戰鬥,還是沒有摸索到聖人居的盡頭。

  他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裡是薛聖人的靈界,我的性靈可以支撐這麼長時間,但我的身體無法堅持這麼長時
  間!」

  他依舊冷靜無比,黃鐘不僅計時,他還可以利用黃鐘記住自己走過的道路。

  他已經從一百多座聖人居中穿過,每座聖人居雖然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是他還是可以看出細微的差別。

  這是因為每座聖人居中只有一個主人,只有一個帶著面具的薛青府,其他面具都無法成為薛青府。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學會太多的神通。聖人居中一個面具代表薛青府的一個性格和一門神通,他的神通
  不可能無窮無盡,肯定會有被我打完的時候!」

  只要迷宮有盡頭,他便可以走出去!

  真正的聖人居,水榭堂前,蘇雲坐在薛青府對面,還保持著手握茶杯的姿態。

  薛青府看著書怪瑩瑩,面帶笑容:「瑩瑩還記得我嗎?」

  瑩瑩拍著紙做的翅膀,圍繞蘇雲飛來飛去,道:「自然記得,你是薛太常、薛帝師,裘太常、曲太常之前便是你
  負責打理天道院。你把蘇士子的性靈和靈界弄到哪裡去了?」

  「我將他的靈界與我的靈界拼接到一起,所以妳會從他的靈界中跌落出來。」

  薛青府面帶笑容看著她,道:「妳不是一直待在天道院的文淵閣中嗎?為何跑出來了?」

  瑩瑩飛到蘇雲面前,伸出兩隻手,吃力的翻開蘇雲的眼睛,往裡面看了看,道:「蘇士子把我拐出來的。他說他
  家有一本我從未看過的書,我便跟他出來了。」

  薛青府失笑道:「妳啊,就是太單純了。瑩瑩,你還記得你前世嗎?」

  瑩瑩想了想,道:「我生前特別喜歡讀書,後來我死了,便依附在書上。薛太常,你把他挪移到自己的靈界中,
  持續時間太久,會不會出事?」

  薛青府笑道:「怎麼會出事?他的修為在蘊靈境界的靈士中,已經算不壞,就算不吃不喝,也能堅持十來天時間
  。我困他十來天,勝過他在外面與人交手千百次!」

  他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傲然道:「裘水鏡先教我的弟子,表達善意,我若是不把這個人情還回去,還配稱作聖
  人嗎?」

  突然,他的瞳孔微縮,上前一步,從蘇雲的身後撿起一根繩索。

  瑩瑩心中一緊,連忙道:「是蘇士子的,從他靈界裡掉出來的!」

  薛青府撿起神仙索,目光閃動,笑道:「雖然是一件了不起的寶物,但我還不至於貪了他的。這根繩子,吊死過
  一位聖人。這是岑聖的東西……」

  他看了看蘇雲,圍著蘇雲走動兩步,又側頭看了看蘇雲,疑惑道:「岑聖的東西,怎麼會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
  寶物,未免太多了……」

  他撿起一塊天道令,文昌令,又撿起一塊木頭盒子。

  瑩瑩心中一緊,只見薛青府摸索一番,顯然未曾見過這木頭盒子,於是將這幾件寶物放在蘇雲手邊,笑道:「蘇士子真
  是好運氣,這麼多高手器重他。這盒子是樓班天師留給他的吧?樓班是可以封聖的,可惜皇帝不封。瑩瑩,妳知
  道他為何要挑戰我嗎?」

  瑩瑩鬆了口氣,道:「聽他說是裘太常要收他為弟子,作為條件,他必須要戰勝帝平。」

  薛青府臉色微變,失聲道:「戰勝帝平?他知道帝平是誰嗎?膽敢出此大言!」

  瑩瑩埋怨道:「你小聲點!我觀察了幾日,發現他真的不知道帝平是誰!他不知道帝平是誰,但是知道帝平很強
  ,可能在相同境界會超越你和裘太常,所以打算先挑戰你們。」

  薛青府呆了呆,突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又坐了下來,伸手端茶,茶杯卻已經空了。

  瑩瑩抓著茶壺飛起,為他斟茶,道:「薛太常明白了什麼?」

  「明白了裘水鏡的作為。」

  薛青府端起茶杯,放在唇邊嗅了嗅,悠悠道:「裘水鏡不愧有裘老狐狸的綽號,他的目的是讓蘇士子擊敗帝平,
  帝平落敗,便知道他已經完善了大一統功法。你猜,帝平知道他完善大一統功法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瑩瑩不解的搖了搖頭。

  「帝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裘水鏡召回東都,封他大大的官,把他留在東都給自己研究長生之法!」

  薛青府飲茶,微笑道:「裘水鏡因為政見被朝堂中的文武大臣攻擊,發落到江湖之中,但他怎麼可能輕易認輸?
  他要回去,而且是要大帝低頭向他認錯,請他回去!他的政見,也會再無阻礙!可惜……」

  瑩瑩聽得瞠目結舌,渾然不知這裡面居然有這麼多條條道道,問道:「可惜什麼?」

  薛青府放下茶杯,淡淡道:「可惜陛下不問蒼生問長生。裘水鏡是個能人,但大帝在位一日,他一腔熱血終究還
  是沒有用武之地。」

  他長長吐了口氣,道:「不過,借長生之法來引誘大帝,的確是個好主意。只是要害苦了我和左僕射。」

  他猛地拍案,冷笑道:「蘇士子戰勝帝平之日,便是他裘水鏡裘太常回東都,官復原職,甚至再高昇一步的好日
  子!至於七大世家之亂,與他裘太常何干?」

  瑩瑩不敢說話。

  「想留下他也簡單。」

  薛青府看著窗外,低聲道:「只要讓蘇士子無法勝過帝平……」

  瑩瑩抬頭看著他,連忙道:「你是聖人,你不能亂來!」

  薛青府目光深沉,聲音有些沙啞滄桑:「瑩,我雖有聖人名頭,但這個聖人始終是假的。真的聖人,是皇帝封的
  。我也需要一份天大的功勞,讓大帝不得不召我回東都,不得不封我為聖人……」

  瑩瑩怔了怔,心道:「他叫我瑩,而不是瑩瑩。」

  「不過,妳說得對,我的確不能干預蘇士子。裘水鏡和我公平競爭,我與他都有回東都的謀略,我若是因此壞了
  他的謀略,他也會破壞我的計劃。他也是有望成聖的人物,既然是道友……」

  薛青府微微一笑,道:「我給你這個機會。」

  他心中默默道:「我的靈界中藏著真正的我,蘇士子,你倘若能夠尋到真正的我,不戴面具的我。不論你能否戰
  勝我,你都將大有進境!」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知不覺來到夜間,蘇雲依舊未曾醒來。僕人上來點燃青燈,薛聖人揮手,道:「客人不吃
  飯菜,取我寫的新書來。」

  那僕人稱是,取來一本書。薛青府推到瑩瑩面前,道:「怕你餓了,先吃些書墊墊肚子。蘇士子還有幾日才能出
  來。」

  文昌學宮釋迦院,突然一座大殿中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大殿劇烈震動,裡面傳來恐怖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怪物在
  撞擊大殿。

  僧人們紛紛披著衣袍出來觀望,只見那座大殿中龍吟馬鳴,嘶聲吼聲不斷,像是有真龍和神馬在殿內廝殺。

  塗明和尚推開眾僧,擠上前去,問道:「這殿裡怎麼了?」

  一個僧人道:「師兄,今日有人送到學宮一匹石雕的馬,說是蘇士子命人送到學宮的,讓左僕射幫忙看著。左僕
  射沒空,便丟到我們釋迦院裡來了,說這匹馬要找個結實的地方關著,還要拴起來。」

  塗明和尚聽到殿內的聲響,臉色微變,失聲道:「多半是天市垣的陵獸!天殺的,這東西關到迦藍殿裡怎麼能成
  ?驚動了珈藍尊者,尊者降臨,會把那匹馬打死的!」

  他急忙打開殿門,闖了進去,只見一匹渾身龍鱗馬首龍身馬尾的怪物,利爪扣著珈藍尊者的金身雕塑的腦袋,把
  金身推倒,踩在腳下,口鼻中噴火,殺氣騰騰。

  塗明和尚駭然:「尊者怎麼沒有降臨……」

  他心知不妙,正要逃走,突然那匹衝至跟前,塗明和尚正欲抵擋,被那龍驤一爪扣住腦袋,踩在地上,連忙向其
  他僧人叫道:「快去請僕射!關門,關門,不要被牠跑出去!」

  眾僧慌忙把門關上。

  龍驤怒嘶一聲,揮爪把塗明丟到一邊,闖到門前,隔著門縫往外瞄。

  塗明和尚撞在珈藍尊者金身雕像上,瞪大眼睛吐出舌頭裝死,卻見那珈藍尊者的雕像突然眨眨眼睛。

  塗明嚇了一跳,險些叫出聲來。

  那金身雕像連忙用一根比塗明腦袋還粗的手指堵住他的嘴,塗明吃力的把這根手指推開,壓低嗓音道:「尊者,
  咱們釋迦院是你的道場,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此事,沒想到你早就降臨了!你被這陵獸欺負到頭上來了,還不敢還
  手?」

  「打不過,」

  那珈藍尊者金身雕像叫苦道:「而且也不敢還手!這畜生是東陵主人的坐騎,前幾天東陵主人還說他的龍驤跑丟
  了,沒想到被人藏在這裡。打了他家的馬,他還不拆了我的廟?」

  那龍驤像是聽到聲音,猛地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盯著他們。

  塗明和那金身雕像連忙裝死,塗明面目猙獰,舌頭外吐,卻見那金身雕像也把舌頭吐出來,心道:「你是雕像,
  你裝得這麼像做什麼……僕射,僕射,快來救命……」

  那龍驤惡狠狠走來,在兩人身邊嗅了嗅,沒有嗅出什麼,這才轉過身去。

  塗明鬆了口氣,突然那龍驤一屁股坐在金身雕像上,兩條馬腿翹起來,搭在他的身上,兩條前馬腿向後搭在金身
  雕像的脖子和肚子上,晃了晃二郎腿。

  塗明暗暗叫苦,卻見那龍驤馬嘴撅起,悠閒的吹著口哨。

  「僕射不在家!」

  外面僧人們的聲音傳來,叫道:「師兄,閒雲道人說,僕射跑去監督薛聖人,保護蘇士子去了。道人說,你忍一
  忍,忍到天亮就過去了。」

  第二天。

  僧人們打開迦藍殿,費力的從石化的龍驤龍爪把塗明扣出來,塗明一身酸疼,怒道:「把這匹馬送到帝君殿裡去
  !我們釋迦院,伺候不起!」

  七天之後,瑩瑩把薛青府家中的藏書都看了一遍,蘇雲還是沒有走出薛青府的靈界。

  幾個侍女擔心蘇雲餓得太久會傷身子,於是熬湯餵他服下。

  瑩瑩擔憂不已,在茶桌上走來走去,薛青府一直沒吃沒喝,閉目養神。瑩瑩忍不住飛起,來到他的面前,掀開他
  一隻眼皮,問道:「蘇士子走到哪兒了?」

  薛青府微笑道:「他已經來到我靈界邊緣,即將走出來了……」

  他剛剛說到這裡,突然臉色微變,沉聲道:「他又走回去了!」

  薛青府的靈界中,蘇雲已經走過八百多座聖人居,與八百多位戴著不同面具的薛青府交過手,領教了八百多種不
  同神通!

  他推開最後一扇門,門外便是自己的靈界,蘇雲卻關上門,轉身往回走。

  「這些聖人居中懸掛的面具數量都是固定的,有一千零六十八種面具,我還差一些。而且……」

  他閉上眼睛,閒庭信步般走在迷宮一般的聖人居中,低聲道:「這聖人居中隱藏著真正的薛青府。只有與他交過
  手,才算不虛此行!」

  「好大的膽子!」

  薛青府讚嘆一聲,向瑩瑩道:「他去尋我的性靈本體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19:38:37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11 20:14 編輯

  第0151章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第十天,蘇雲闖過了一千零六十五座聖人居,遭遇了一千零六十五位戴著面具的薛青府,見到了聖人千變萬化的
  神通。

  這十天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戴上不同面具的薛青府,彷彿擁有世人一切性格,有的正直,有的陰險,有的憨厚,有的狡猾,有的爽快,有的
  奸詐,有的心如赤子,有的多疑,有的仁慈,有的殘暴。

  不同面具擁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行為方式,神通也各不相同。

  與不同性格的薛青府交手,讓他的戰鬥經驗也是飛速提升。

  十天,一千多場戰鬥,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讓蘇雲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處在一種厚積的過程當中,他感覺到自己的積累像是一座大火山,各種戰鬥經驗戰鬥技巧彷彿火山中的岩漿,
  越來越熱越來越洶湧,隨時可能突破薄薄的地殼,伴隨著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噴薄而出!

  然而現在,似乎總是差了點意思。

  蘇雲推開第一千零六十六座聖人居的門戶,這座聖人居中沒有掛著其他面具,只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坐在水榭
  堂前,一邊品茶,一邊靜靜的聆聽流水撥動琴弦發出的琴音。

  他是薛青府的本來面目,沒有帶著面具,看到蘇雲露出了笑容。

  「蘇士子,來,這邊坐一會兒,你我再交手。」薛青府的性靈笑道。

  蘇雲走上前去,來到他的對面,席地而坐。

  薛青府的性靈上下打量他,指點道:「你經歷一千零六十五戰,需要沉澱一下。你無需擔心你的肉身,這些日子
  有侍女熬製各種補品,餵你食用。這些補品可以維持你體內的水分、養分,保持你的身體機能。而且不用擔心體
  內有廢物,不會產生便溺之需。」

  蘇雲一言不發,緊緊地閉上嘴巴。

  薛青府繼續道:「我也精通藥理,為你調製了一些藥物,你身上的傷勢也被治癒。」

  性靈受傷,身體便會受傷,薛青府安排人治療他身體上的傷口,對他無微不至。

  蘇雲終於放下心來,閉上眼睛。

  他不敢說話,倘若說話的話便會讓自己的精神不集中,念頭不純淨。

  他現在的確需要時間來沉澱一下,聽到薛青府的話,他這才可以放下心來。

  性靈,是一個人的精神的集中體。

  精神意志被稱作性靈,強大的靈士死後,性靈不滅,其實是精神不滅,所以通達如裘水鏡一直說世上沒有鬼神,
  都是人自己嚇自己。

  蘇雲的性靈,也是他個人的精神意志,此刻他的性靈中多出了這十天的戰鬥經驗和技巧,淵博,但是雜亂不堪,
  十分影響他的戰力。

  待到蘇雲將自己這十天的收穫整理一遍,修為實力又有不小提升,頭頂黃鐘不疾不徐轉動,氣息沉穩。

  薛青府坐在他對面,露出欣慰之色,道:「蘇士子,我再教你最後一個戰鬥技巧。這個技巧,便是性靈戰鬥之妙
  。」

  突然,水榭炸開,一座巨大的洞天浮現出來,那是薛青府的清虛洞天!

  那老者屹立在清虛洞天之中,天地元氣滾滾而來,加持他的身軀,沉聲道:「蘊靈境界的靈士,看似是性靈神通
  的對決,實則是性靈的對決!」

  他的洞天周圍,突然浮現出萬千性靈神通的虛影,漸漸凝聚起來!

  「有些靈士,一輩子都沒有參悟出何謂神通。」

  薛青府揮手,三足金烏振翅飛來,利爪向蘇雲抓去,攻勢無比猛烈,蘇雲頭頂黃鐘旋轉,將金烏擋下。

  但他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飛而去,嘭嘭撞得一堵堵牆壁炸開!

  「何謂神通?其實是你的知識烙印!」

  薛青府居高臨下,邁步走來,背後便是強大的洞天,他的衣袖輕輕一拂,蟠龍游鳳等等各種神通從他身邊撲下,
  向蘇雲攻去。

  大黃鐘噹噹作響,蘇雲左支右擋,在他的攻勢下不斷後退,突然爆喝一聲,自己的洞天洞開!

  他的洞天之中,應龍饕餮等十二神魔浮現,在洞天中遊走,天地元氣頓時狂暴!

  蘇雲的修為節節攀升,然而在薛青府的攻勢下還是節節敗退!

  「性靈是精神,知識烙印在精神之中,折射出來,便是神通。你看似利用神通戰鬥,其實是利用你的知識戰鬥!
  」

  薛青府行走在天空中,閒庭信步,隨手揮灑,各種神通千變萬化,向蘇雲攻去,讓他目不暇接!

  「學的知識越多,實力便越高!參悟得知識越深,底蘊便越深!」

  薛青府各種神通信手拈來,將蘇雲打得不斷後退,悠然道:「有人專精一門,取得大成就,也有人博學,雖然不
  專,但是融會貫通而自成一家!」

  「轟!」

  蘇雲抵擋不及,被數十道神通擊中,高高飛起,他的黃鐘竟然被打得千瘡百孔,破破爛爛。

  數十道神通從黃鐘破開之處衝入他的身遭,轟擊在他的身上,將蘇雲轟入一片聖人居中,砸塌一片大殿。

  薛青府手掌向下壓去,但見又是數十道神通轟入那片大殿,將大殿震得粉碎!

  「蘇士子,你現在的問題是,你以為你是在用神通戰鬥,你從未調動自己的性靈。只有你意識到你其實是在用性
  靈戰鬥,你才能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到極致!」

  薛青府洞天四周,神通不絕,不斷向蘇雲轟去,大殿幾乎被夷平,煙塵瀰漫。

  他的洞天籠罩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廣。

  神通出自洞天之中,元氣幾乎剛剛被他煉化,便化作一道道神通飛出!

  他的神通變化之迅捷,簡直不可思議!

  「你領悟出自己的知識可以烙印性靈,性靈才是戰鬥的本體,那時,你的神通變化才會達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心靈通達,則無所不能!」

  突然,鐘聲響起,將薛青府洞天中飛出的一道道神通震碎。

  瀰漫的煙塵中,蘇雲頂著一口破破爛爛的黃鐘腳步飛速移動,避開薛青府的攻擊。

  他的洞天宛如一口巨大的黃鐘,雖然同樣是清虛洞天,但他與薛青府的清虛洞天卻不一樣,甚至有一種神通化作
  洞天的感覺。

  薛青府微微一笑,手掌向下蓋去,

  他洞天中的神通幾乎是一下子全部湧出,蘇雲黃鐘轟然破碎,被打得如同稻草人連翻帶滾,撞破一棟棟聖人居!

  那些聖人居的牆壁上,一張張掛在牆上的面具露出激動之色,紛紛轉過眼珠子去看蘇雲被暴打的場景。

  「你還是做不到嗎?」

  薛青府腳步移動,洞天隨他移動,一道又一道神通從洞天中飛出,追上蘇雲,不斷轟擊在他的身上!

  蘇雲根本沒有落地的機會,被他這一路碾壓,撞穿一堵又一堵牆,一座又一座殿。

  那些聖人居的牆壁上,聖人的面具紛紛長出身體,從牆上流了下來,鬼鬼祟祟的跟在薛青府的洞天之後。

  面具露出激動之色,歡快的奔跑,尾隨薛青府。

  「打得好……」

  「打得太好了!」

  「打死他啊--」

  面具人們眉飛色舞,小聲的議論:「嘻嘻,若是能打死他……」

  薛青府的攻勢突然微微一頓,元氣有些不足,他的洞天已經達到了極致,源源不斷的天地元氣湧來,在洞天中化
  作他的修為。

  但是修為補充的速度,跟不上神通施展時損耗的速度,導致他的神通攻擊澀滯了那麼短暫一瞬。

  「嘭!」

  蘇雲撞在一面牆壁上,正好是面朝牆壁,整個人斜斜的大字型嵌在牆壁中。

  他的身後,洞天旋轉,宛如一口大鐘,突然鐘聲轟然震動,將那堵牆震得粉碎。

  牆外,便是一片靈界,裡面空空,只有天道令所化的門戶和文昌令所化的幾本書。

  蘇雲落地,轉過身來,看向薛青府,露出欽佩之色。

  他用十天時間,才殺到薛青府的靈界中央,尋到薛青府性靈。

  但這短短片刻,薛青府便將他殺到靈界邊緣,幾乎將他送回自己的靈界中!

  「聖人做我十天老師,請受我一拜!」蘇雲躬身拜下。

  薛青府一邊恢復修為,一邊坦然接受,笑道:「你的修為真是渾厚,不愧是……」

  他含糊過去,笑道:「我送你到靈界邊緣,你回到自己的靈界,便可以回到自己的體內。你的弟子禮,我便不拒
  絕了,也不枉我用心教導你一場。」

  蘇雲搖頭,道:「我還不能回去。我沒有挨打不還手的習慣,哪怕是聖人。我也須得打回去。」

  薛青府怔了怔。

  蘇雲突然暴起,一個箭步衝來,兩人洞天轟然碰撞!

  薛青府氣血浮動,剛剛凝聚起的神通便被衝散!

  他說的沒錯,神通是知識烙印在性靈中的表現,是性靈烙印,是精神的凝聚。但是性靈神通還需要氣血才能凝聚
  而成!

  蘇雲的神通簡單,不如他千變萬化,但是勝在氣血雄渾!

  同樣是第一洞天,蘇雲的氣血對他簡直有碾壓之勢!

  不僅如此,薛青府還感覺到了蘇雲在接受他的教訓,不再是讓神通戰鬥,而是讓性靈戰鬥,這樣做的後果,便是
  蘇雲的神通反應速度,提升了數倍!

  「咣!」

  蘇雲向他一拳轟出,薛青府抬手硬封,兩人洞天震動,薛青府倒飛而去!

  蘇雲一拳又一拳轟去,洞天如同洪鐘,噹噹作響,一股又一股的神通威能直接轟在薛青府的洞天之中,將他的神
  通轟散,將他的洞天轟得瓦解!

  蘇雲的神通威力碾壓著他不斷向後飛去!

  「嘭--」

  薛青府屁股落地,四仰八叉落在水裡,急忙翻身站起,四下看去,只見自己回到自己住所的水榭中。

  那水榭在他綻放洞天時,被洞天擠得炸開,現在他被蘇雲一鼓作氣打回自己的住所,跌入水榭,以至於害得他落
  入水中。

  薛青府站起身來,只見他與蘇雲之間隔著數百座神仙居,而這些神仙居,被蘇雲的神通生生轟開一條通道!

  這條通道中間,其他戴著面具的怪人藏在牆後,手扒著牆,不斷探頭張望,有的是看向蘇雲,有的是看向薛青府
  。

  「蘇士子,你贏了,可以出去了。」

  薛青府面帶笑容,遙遙揮手,高聲道:「你已經做到了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我再無可以教你的東西!」

  「多謝聖人指點!聖人恩情,雲,畢生不忘!」

  蘇雲散去洞天,再度躬身持弟子禮,轉身跳入自己的靈界之中。

  兩座靈界轟隆震動,緩緩分離。

  薛青府面帶笑容,遙遙揮手,直到看不見蘇雲,這才轉過身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的笑容斂去。

  哢嚓。

  薛青府臉上露出一條裂縫,其他面具怪人在牆壁後躲躲藏藏,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真是一個不錯的小朋友,學得很快,頗有我當年的靈動。」

  薛青府把自己的臉摘了下來,掛在牆壁上。


  第0152章 水上格殺

  蘇雲醒來,張開眼睛,只見自己依舊坐在水榭堂前,薛青府並不在對面,書怪瑩瑩則在緊張兮兮的看著自己,見
  到他醒來,不由發出一聲歡呼。

  蘇雲試圖起身,腿腳酸麻,站不起來。

  瑩瑩連忙讓他躺下,這女孩飛上前,慇勤的給他敲腿腳,助他活動血脈,道:「你在這裡坐了十天了,雖然有人
  餵你吃喝,但是身體這麼久不活動,難保有些不自在。」

  蘇雲徐徐催動氣血,氣血在手腳中流通,這才好一些。

  蘇雲起身,活動一下,手腳還是有些無力,問道:「薛聖人呢?」

  「剛才還在這裡。」

  瑩瑩道:「說你快要醒了,便走開了。」

  蘇雲惋惜道:「沒能親自謝一謝他。水鏡先生說知識有價格,這次薛聖人教導我太多知識,我不知該償付多少錢
  財。」

  他抬起手掌,托起瑩瑩,心中微動,黃鐘浮現一角,把瑩瑩送入自己的靈界之中。

  蘇雲向聖人居外走去,一路上薛青府都沒有現身相見,待走出聖人居,他回頭看了看這片古色古香的宅邸,心道
  :「聖人居中共有一千零六十八副面具,我遇到一千零六十五個面具,然後便找到了薛聖人,那麼……」

  他微微皺眉。

  「那麼什麼?」瑩瑩趴在他的性靈面孔前,好奇的問道。

  蘇雲沿著街道大步向前走去,道路兩旁是一些低矮的房屋,這些屋舍也盡顯古樸,裡面居住這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其中便有周伯。

  周伯只是這裡的怪人之一。

  蘇雲向這片小鎮外走去,心中想說的話,他的性靈替他說了出來:「那麼其他兩副面具,為何沒有出現?薛聖人
  的另外兩副面具又是什麼樣子?」

  他看向聖人居四周,這片古色古香的城鎮很是平和,行人,曬太陽的老人,路邊吃草的老牛,像極了人間煙火,
  卻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薛青府,真的是真正的他嗎?薛青府,是否只是他的一副面具?」蘇雲心道。

  瑩瑩在他的靈界中飛來飛去,檢查他的神通,笑道:「不論薛青府的真正面目是什麼,他這十天對你還算不錯。
  你的神通更加完美了,而且你的洞天結構也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

  她興致勃勃,飛入蘇雲的洞天,只見這座洞天像是黃鐘的內壁,可以看到洞天內層有著十二神魔烙印,而在洞天
  外層則有著一層層刻度。

  這裡面元氣充沛,天地元氣源源不斷湧來,蘇雲的性靈浸淫其中,進步飛快!

  「以這個速度修煉,再過半個月,你可以嘗試一下打開第六洞天!」

  瑩瑩欣喜道:「說不定你可以提前修煉到第六洞天,挑戰薛聖人,比挑戰七大世家的靈士進步更大!」

  蘇雲來到這座城中小鎮的一道橋樑上,過了這道橋,前方便是朔方城的高樓廣廈,繁華無比,而橋這邊則是盡顯
  古拙。

  一位身著灰色衣袍的少年站在拱橋的中央,屹立在橋上望著橋下,橋下有流水,很是清澈,可以看到幾尾閒魚悠
  然的擺著尾巴,在橋下游動。

  蘇雲想起另一條河,那裡已經乾涸,堆滿了雜物。

  那灰衣少年頭頂也有流水潺潺,只見他頭頂有一片山川,山間小溪涓涓流淌,從山上流下匯聚在一起,化作一襲
  瀑布從崖前傾瀉而下。

  他的性靈神通彷彿一卷山水畫,掛在天空中,隨風飄蕩,盡顯詩情畫意。

  蘇雲走上橋樑,甚至聽到鳥兒的鳴叫聲從其人的神通裡傳來,如此惟妙惟肖,令人嘆為觀止。

  他從一旁經過,即將與那灰衣少年錯身過去時,只聽那少年的聲音傳來:「文家,文昭之。」

  蘇雲停步。

  那灰衣少年收回看向橋下的目光,轉過頭來,沉聲道:「文家,文昭之,請蘇士子賜教!」

  蘇雲轉身,深深看了這灰衣少年一眼,道:「文家的老神仙大價錢,買我最後一個挑戰文家。這件事你應該知道
  吧?」

  灰衣少年文昭之點頭。

  蘇雲道:「在你前面還有林、武、田、周四家,你不必急於一時。」

  「因為,他們也來了。」文昭之淡漠道。

  蘇雲微微一怔,向橋的另一端看去,只見拱橋對岸,一棟高樓的陰影下,田家田英、武家武勝、周家周璽臺、林
  家林清盛邁步走出陰影。

  蘇雲輕笑一聲,文昭之爆喝,高山上衝落的瀑布突然揚起,化作滔滔大水向蘇雲沖去!

  「哤咕--」

  那水流迸發出驚人的吼聲,一條條水龍從瀑布中衝出,張牙舞爪,嘭嘭嘭,衝擊在拱橋上!

  蘇雲在他這一擊落下之前,縱身躍起,跳出拱橋。

  文昭之頭頂浮現出六大洞天,性靈站在洞天之中,瘋狂催動神通,突然間這條河道中大水瀰漫,在文昭之的神通
  駕馭下如同洪水氾濫,傾瀉而下,帶著恐怖的威能!

  噗噗噗!

  水面炸開,一條條水龍翻江倒海,自下而上向蘇雲衝去!

  蘇雲人在半空,還未做出應對,便見頭頂一座大山鎮壓下來!

  「轟!」

  河面上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無論是下方的水龍,還是上方的大山,悉數轟擊在蘇雲身上!

  空中山石破碎,四下亂飛,水龍衝擊,水花四濺,一股股颶風呼嘯,四下掃去。

  「我這些日子一直跟著老祖宗勤修苦練,為的就是為我文家爭一口氣!」

  文昭之站在水面上,大水洶湧,從他腳下流過,一道又一道水龍不斷破水衝出,冷笑道:「年輕人,你太衝動了
  ,根本不知道世家的底蘊是何其恐怖!你欺辱文家,不能就此善罷甘休!須得拿命來換!」

  突然,只聽咚的一聲巨響,蘇雲雙腳落在水面上,竟然像是毫髮無損。

  他頭頂一座如同大鐘一般的洞天徐徐轉動,隱約可見蘇雲的性靈坐鎮其中,大鐘洞天轉動之時,他四周一條條水
  龍嘭嘭炸開。

  文昭之臉色大變,突然腳下條條水龍飛舞,載著他在河道上狂奔,向下游而去,與此同時,他的神通不絕,紛紛
  向蘇雲攻去!

  蘇雲頭頂洞天旋轉,無論是水龍還是山巒,還未接近便統統破碎。

  「蘇士子,你挑戰我七大世家靈士,可沒有說過是單對單挑戰!」

  武勝、周璽臺、田英和林清盛也在河岸上狂奔,林清盛抬手一揮,河水中一根根琴弦浮現,林清盛一邊狂奔,一
  邊瘋狂撥動琴弦,琴聲中竟然響起厚重的龍吟,一道道無形的利器破空,向蘇雲殺去!

  周璽臺身後一面面旗幟飛揚,猛地一搖,旗幟騰空,九面大旗上繡著狻猊、囚牛、霸下等神獸,卻是龍生九子,
  紛紛從旗中飛出,殺向蘇雲!

  武勝爆喝一聲,身後突然浮現出一面大鼓,大鼓的鼓面竟然是夔龍的龍皮,鼓上騷赫然是一顆顆夔龍頭。

  武勝腳下一頓,手持大錘,一錘敲在鼓上!

  咚。

  河面炸開,蘇雲被衝擊得以更快速度向下游衝去,空中便是林清盛的琴音所化的無形兵刃,如同無形的龍鱗,咻
  咻咻從蘇雲身上劃過!

  同一時間,水龍自下而上捲起,將蘇雲死死纏住,讓他無法動彈。

  武勝猛地縱身一躍,跳到半空,身後浮現出六大洞天,催動手中大錘,向蘇雲轟然砸下!

  另一邊,田英縱身一躍,頭下腳上從這條河道的上空躍過,她的手中一張大弓出現,弓身上密密麻麻的龍鱗飛速
  生長出來!

  大弓的兩端化作龍口,口中吐出一根龍筋煉就的弓弦。

  田英以弓箭為神通,腳在上頭在下,便開始彎弓射擊,一道道箭光直指蘇雲靈界中的洞天咻咻而去!

  她的神射與其他擅長弓箭神通的人不同,田家的神射被稱作杯弓蛇影,又叫含沙射影,專射性靈,能夠暗箭射入
  靈界,將人的性靈射殺,令人防不勝防。

  他們五人幾乎同時出手,五人的實力比十天前進步不可謂不大,甚至可以說是神速!

  這十天來,各大世家的老祖宗、老神仙親自現身指點他們真龍功法,講解其中疑難,甚至親自傳授他們神通,指
  正他們的錯誤!

  他們十天時間,便勝過以往半年的苦修!

  完全可以說,這十天的經歷,超越了他們之前所有所學所悟,以至於他們這次出關,便逕自前來堵截蘇雲,一雪
  世家之恥!

  「轟!」

  滔滔河水上空,劇烈的神通爆炸傳來,他們五人的神通速度不同,到達蘇雲身邊前後不一,只聽爆炸一聲接著一
  聲。

  待到田英的龍箭射來,射入蘇雲靈界,突然只聽「咣」的一聲鐘鳴,箭光紛紛破碎!

  田英心中一驚,身形落在河道的對岸,她一邊繼續向前疾馳狂奔,一邊向河中看去,不由得瞳孔驟縮!

  只見蘇雲人在半空,身上衣物毫髮無損,洞天也未被破去,性靈也沒有半點損傷!

  甚至連攻擊速度最快的林清盛,也未能破開他的黃鐘防禦,--他的破綻,似乎也不存在了!

  就在田英望去的一瞬間,蘇雲一拳轟向揮錘向他砸去的武勝,田英眼睜睜看到武勝前方的夔龍鼓炸開,而在夔龍
  鼓後方的武勝也突然整個人炸開,像是被什麼恐怖的力量撐爆一般!

  下方,長河奔騰,速度越來越快,突然整條大河化作怒龍,流水化作四肢,在文昭之的催動下,大河如龍,張開
  血盆大口向蘇雲咬下!

  蘇雲在半空中抬腳,重重掃去,又是咣的一聲鐘響,大河所化的龍首炸開!

  文昭之吐血,跌入水中,隨即勉力催動一條水龍將自己負起。

  那條水龍載著他跳躍連連,跳到他的神通上。

  那是一幅山水畫,大水洶湧從畫中流出,文昭之被水龍帶著爬到崖頂,向外看去,只見周璽臺的龍生九子旗相繼
  爆碎,只剩下九根旗桿。

  旗桿咄咄射出,將周璽臺穿胸,帶著那周家少年的屍體跨河飛過,釘在地上。

  文昭之心頭一驚,急忙取出自己得到的靈兵,卻是一桿畫筆,這畫筆乃是他不久前從雷擊谷得到的寶物。

  文昭之手持畫筆,大筆如椽正要作畫,突然蘇雲一拳轟入畫中,那鐘聲震盪而來,畫中山水盡碎,文昭之一身骨
  骼盡斷,屍體從碎畫中跌落下來!

  對岸,田英一邊奔行,一邊飛速向蘇雲射去,就在此時,她突然看到蘇雲的洞天旋轉,帶著蘇雲性靈呼嘯而來。

  「不對,我和他的靈界何時相通了?」

  田英剛剛想到這裡,蘇雲的性靈已經殺入她的靈界,將她性靈轟殺。

  田英頓時倒地,被慣性帶著連翻帶滾向前跌出十多丈,撞在一株大柳樹上這才停下。

  琴聲鏗鏘,殺氣騰騰,一道道神通切在蘇雲身上,蘇雲迎著琴聲行走,從河面上來到岸邊,看著還在努力彈琴的
  林清盛。

  「你我之約,還有十四天。」

  蘇雲從林清盛身邊走過,淡淡道:「我說過,兩個月取你性命,多一天,少一天,都算我輸。林士子,好好的珍
  惜這十四天。」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20:53:33

  第0153章 馬又丟了

  河對岸的城中古鎮,周伯等人目光奇異,看著蘇雲利索無比的格殺文昭之五人,走入城中。

  「這是仙體嗎?」周伯問道。

  「不是仙體,勝似仙體啊。」

  旁邊的茶莊裡的茶博士像是能聽到他的話,低聲道:「這就是裘太常想要做到的事,把一個平凡人的身體,煉得
  和仙體一樣。仙體,仙術,都不如這樣的功法……」

  街邊吃草的老牛嘴裡還叼著草,忘記吞嚥,仰頭看著蘇雲離開的方向,喃喃道:「陛下想得到的,便是這樣的仙
  法吧?按照他這樣修煉下去,會長生嗎?」

  飯莊裡顛勺的大廚目光閃動:「倘若裘太常創出仙法,能夠長生,那麼……」

  就在這時,薛青府走出聖人居,古鎮中所有人急忙換了一副笑臉,向薛青府慇勤招呼。

  薛青府一一含笑還禮,沒有因為這些人的地位卑微而輕視他們,古鎮上歡聲笑語,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周伯備車,打算拴上老牛,問道:「老爺是打算出門嗎?」

  薛青府笑道:「這些日子左僕射一直不放心讓蘇雲留在我這裡,所以監視我十天,他的目光毒辣,讓我渾身不自
  在,所以出去走走。不用栓牛車了,我沿河散幾步路。」

  周伯牽著老牛跟上他,道:「蘇士子的功夫真俊。」

  「這是當然。」

  薛青府微笑道:「裘水鏡開創仙法,說不定這次能夠成功,讓人長生如仙人。說來奇怪,當年曲太常他們去研究
  天門,打開仙界,死於大劫之中,皇帝命人去取記載著打開仙界辦法的朝天闕,聽聞一直沒有找到。難道這朝天
  闕是落在裘……」

  他皺了皺眉,沒有繼續說下去,笑道:「是我多心了嗎?那時候裘太常並不在天市垣。」

  周伯和老牛低頭,不再說話。

  薛青府看著河對岸,目光閃動,低聲道:「那是八面能夠讓人打開仙界的朝天闕啊,記載著曲太常等元朔最為頂
  尖的高手,研究出來的長生之秘。可惜,怎麼就失蹤了呢……對了老周,你們追隨我多久了?」

  周伯正要說話,突然看到一個低矮敦實的老者背負雙手走來,連忙躬身退走。

  左松岩瞥了周伯和那老牛一眼,笑道:「聖人家的僕人和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令人羨慕。」

  薛青府嘆了口氣:「老瓢把子若是羨慕的話,可以到我府上住幾天。」

  左松岩搖頭道:「我不去。我若是去了,我下面長了幾根毛,東都大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薛青府苦笑,道:「也不至於知道得這麼清楚,那些侍女不會爬到你床上給你數毛的……」

  左松岩面色怪異,試探道:「沒爬過?」

  薛青府遲疑一下,如實回答:「爬過,但老朽擔心名聲受損,攆下去了。否則,倒真有可能被數清。」

  左松岩哈哈大笑,笑聲在河面上迴盪。

  薛青府面帶笑容,等他笑聲落下,這才道:「裘水鏡可能未必會與我們一起走到最後,他極有可能會被大帝提前
  召回東都,官復原職。」

  左松岩皺眉:「皇帝召走他,憑我們和朔方侯,根本擋不住七大世家的反撲。這個當緊關頭,無論如何都不可召
  回裘水鏡!東都大帝,不是昏君!」

  薛青府笑道:「東都大帝是不是昏君,過幾天就知道了。左僕射,你我要賭一賭嗎?」

  左松岩長長吸氣,沉聲道:「你要怎麼賭?」

  ……

  朔方林家。

  林清盛失魂落魄返回林家,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雙眸中沒有一點生機。

  林致遠皺眉,心中不安,急忙尋到林老神仙林高義,道:「盛兒與姓蘇的欽差有過約戰,十四天後在朔方學宮門
  前,一決生死!眼下盛兒眼中生趣全無,都是絕望,我擔心他會因此修為大損,半月後的決戰,更是沒有勝算!
  懇請老祖宗指點迷津!」

  林高義來見林清盛,呵呵笑道:「盛兒,危機,既是危險也是機會。你只看到自己相同境界不是他的對手,但是
  你沒有看到他才是第一洞天,而你已經修煉到第六洞天。你只要在這十四天中再踏前一步,修煉到元動境界,他
  與你的差距便是天塹鴻溝,遙不可及,縱然天縱奇才也要飲恨在你的琴下!」

  林清盛眼珠子動了動,恢復一絲神采:「老祖宗,我能在十四天內修煉到元動境界嗎?」

  「不能。」

  林高義斷然道:「你進入蘊靈境界才兩年時間,修煉到第六洞天也是前不久的事情,想要在十四天內一舉突破,
  修煉到元動境界,幾乎沒有可能!」

  林清盛面色一下子灰敗下來,哇的吐出口鮮血。

  林高義輕撫他的後背,笑道:「但是這世上沒有絕對之事。劫灰乃是上一個世界的元氣所化,可以大幅度提升你
  的元氣。你若是用劫灰來修煉,再加上真龍功法,你便可以在這短短十四天,修煉到元動境界!」

  林清盛想起蘇雲曾經點燃劫灰來提升自己的修為,心中又不禁燃起一絲希望。

  林老神仙林高義目光閃動,道:「童慶雲是我故友,他早已與劫灰怪達成協議,你隨我去童家,這十四天會有劫
  灰怪親自指點你如何利用劫灰修煉。」

  林清盛又驚又喜,向林高義連連叩首。

  林高義帶著他來到童家神仙居,童慶雲命人帶著林清盛來到神仙居中的一間密室,密室掛著一面鏡子,童慶雲示
  意林清盛走入鏡子中。

  林清盛心中惴惴不安,進入鏡子,卻發現這裡是一片靈界,裡面極為廣闊,靈界中許許多多靈士正在跟隨一尊身
  軀魁梧的劫灰怪修煉,學習如何服用劫灰提升法力!

  那劫灰怪一身筋骨如同車輻,身後長著雙翼,形容古怪。

  林清盛呆了呆,只見那些靈士其中不少人赫然是來自七大世家的士子!

  除了七大世家的士子,他還看到一些地方上軍中的將士!

  這些人跟隨那劫灰怪修煉,身體竟然隱隱發生變化,骨骼外露,長相也越來越詭異!

  「總比死在姓蘇的手中要好!」林清盛咬牙,加入人群中,跟隨那劫灰怪修行。

  神仙居中,童慶雲和林高義端坐,童老神仙站在一旁伺候。

  林高義嘆道:「讓盛兒成為死士,我也不想。可惜他跟隨劫灰怪修煉,汲取了劫灰的力量之後,要不了多久便會
  變得非人非鬼。」

  童慶雲笑道:「但他實力也會因此大增。」

  他站起身來,悠然道:「倘若能夠用林家兒郎的一條命,換走蘇上使的一條命,怎麼算都是血賺不賠。」

  林高義哈哈大笑:「沒錯,血賺不賠!林高義與蘇上使一戰,看似讓蘇上使拖延了時間,但實際上是我們在拖延
  時間!」

  他站起身來,冷冷道:「他以為可以算計到我們,卻沒想到我們借劫灰怪來同化更多的靈士,同時草原上還有更
  多的劫灰怪,組成大軍趕來!」

  童慶雲目光閃動,道:「不要小覷了蘇上使,此人老奸巨猾,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奸詐。」

  林高義笑道:「但是我們呢?我們比他多活了一百五十年,他怎麼可能算計得過我們?慶雲,你想想,一百五十
  年前我們是怎麼做的?」

  他大笑起來,得意洋洋。

  童慶雲面帶笑容,笑道:「一百五十年前,我們的確做的漂亮。今後,我們還會做得更漂亮!這天下,終將屬於
  我們!」

  文昌學宮。

  蘇雲回到格物院,只見格物院已經修了大半,還剩下最後一座大殿未曾完工,啞巴大師兄和那些土木靈士不知所
  蹤。

  葉落公子、李竹仙、白月樓和梧桐都在格物院,大家各學各的,互不干擾。

  白月樓師從薛青府,經常去裘水鏡那裡聽講,梧桐是人魔,一有錢也去裘水鏡那裡聽講,李竹仙和葉落公子更是
  世家的傳人,也經常去裘水鏡那裡聽講。

  尤其是葉落公子,因為是大帝派來的上使,一邊要監視裘水鏡,一邊又要向裘水鏡求教,因此跑得特別勤。

  裘水鏡甚至一度懷疑,到底蘇雲是自己的弟子,還是他們是自己的弟子。裘水鏡的神仙居蘇雲只去過一次,而文
  昌學宮格物院的四人幾乎是天天去。

  「文昌帝君殿被一匹馬拆了,工頭帶著人去修文昌帝君殿了。」

  葉落公子向蘇雲道:「聽說是前幾天晚上,文昌帝君顯靈,帝君的金身騎著一匹龍驤夜裡出門,閒遊朔方。帝君
  騎了龍驤幾次,天黑出門,天亮前回來,把那馬拴在殿裡。後來那馬不樂意,趁著帝君那天晚上沒顯靈,便把帝
  君殿拆了。」

  蘇雲愕然,心中踟躕:「這匹馬性子烈,而且只有晚上才能騎出去,要不,帶著小遙學姐兜過風,便送回去罷…
  …」

  葉落公子繼續道:「……然後昨天,文昌帝君又騎馬出去,帝君和馬都丟了。」

  蘇雲還在想著要不要把龍驤送回東陵,聞言不由呆了:「帝君和馬都丟了?」

  葉落公子點頭,道:「塗明大師與閒雲道人還在找呢。」


  第0154章 黑棺李將軍

  蘇雲嚇了一跳,龍驤丟了倒也罷了,文昌帝君是文昌學宮供奉的神祇,他若丟了,那便有些棘手了!

  文昌帝君又叫文聖公,與蘇雲也算有些淵源,蘇雲離開天市垣時曾在文聖廟裡借宿。

  但文昌帝君與左松岩的淵源更深!

  左松岩少年時前往天門鬼市,完成了文聖公托付,文聖公將自己的大聖靈兵贈予他!

  左松岩後來從海外歸來,看到朔方貧寒子弟上學艱難,於是建立官學文昌學宮,供奉文昌帝君,期望能夠讓朔方
  貧寒之家的士子都可以進入文昌學宮求學。

  左松岩在文昌學宮中為帝君建造大殿,為帝君立金身,也是一種精神理念上的傳承。

  蘇雲皺眉,思索道:「上次龍驤是被掛在橋下,這次若是龍驤馱著帝君,也被掛在什麼地方……」

  他連忙搖了搖頭,不敢想像這副情景。

  龍驤是他讓人送過來的,這頭陵獸惹出這麼大的亂子,與他多少也有些關係。

  「十錦繡圖是文昌帝君的大聖靈兵,難道他去尋自己的大聖靈兵了?」

  蘇雲心中微動,詢問葉落公子,道:「師弟可知十錦繡圖在何處?」

  「這等寶物,自然是朔方侯收著,只有在大考的時候才會請出來。」

  葉落公子道:「不過這次大考,據說是裘太常的十錦繡圖的主人,陌下學宮田無忌田僕射與裘太常是莫逆之交,
  所以裘太常便將這寶物放在陌下學宮。你的意思是說,帝君有可能是去尋這錦繡圖了?」

  蘇雲心頭一跳,田家是朔方七大世家之一,當初田無忌對裘水鏡說十錦繡圖放在陌下學宮,估計便有霸佔這套大
  聖靈兵的意思。

  文昌帝君金身的失蹤,肯定與這件事有關!

  就在這時,閒雲道人匆匆趕來,將龍驤石像丟下,轉身便走,蘇雲呼喚兩句,那道人不做停留,叫道:「我只尋
  到了這匹馬,但是沒有找到帝君,再去找一找!」

  蘇雲快步追上前去,只見閒雲道人已經化作白鶴振翅飛走,消失在雲間,不見蹤影。

  「道長走得太快,還沒有來得及說在哪裡尋到這尊龍驤……」

  蘇雲皺眉,上前打量龍驤,但見這尊石雕張牙舞爪,相貌兇惡,心道:「龍驤像是在戰鬥中恰逢太陽升起,被陽
  光照耀後才化作石像。那麼也就是說,帝君不是不想回來,而是被人絆住,甚至有可能遇到了凶險!」

  他想到這裡,將龍驤身上的韁繩換成神仙索,又將神仙索拴在柱子上,離開格物殿。

  李竹仙看著他把一尊石雕栓起來,嘖嘖稱奇。

  少女梧桐目光閃動,看著蘇雲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蘇雲回到山水居,只見花狐還未回來,不禁皺眉,心道:「二哥跟隨靈岳先生遊歷這麼久,也該回來了吧?」

  他換了身衣裳,燒好飯菜,等到下午,池小遙帶著青丘月等人回到山水居,三個小狐妖十多天沒有見到他,不禁
  又驚又喜,歡笑連連。

  蘇雲與池小遙、青丘月等人坐下一起吃了晚飯,閒聊兩句,池小遙道:「最近城裡不太平,有些人像是要對董醫
  師不利,董醫師關了自己的藥材鋪,我晚上沒有地方去,只能暫住在師弟家裡。」

  蘇雲求之不得,笑道:「有學姐在,自是最好。」

  池小遙臉色泛紅,輕聲道:「咱們門不當戶不對……」

  蘇雲興奮道:「小遙學姐,我找回那匹馬了,今晚學姐若是沒事,不如我帶你出去走一走?」

  池小遙心中有小鹿亂撞,撞得砰砰響,壓不住,昏頭昏腦的跟著他向外走。

  兩人趁著夜色趕往格物殿,格物殿已經鎖門,巡夜的西席先生走過來,突然催動神通,一道亮光照過來,喝道:
  「誰?鬼鬼祟祟的,出來!」

  池小遙連忙拉著蘇雲躲入草叢裡,那巡夜西席四處尋找一番,沒有找到人,冷笑道:「狗男女!」說罷,罵咧咧
  的去了。

  「他怎麼罵人?」蘇雲大怒。

  池小遙連忙道:「你的馬呢?」

  「就在格物院裡,我栓起來了,這次跑不了。」

  蘇雲拉著她,跳入格物院,快步來到龍驤前,只見一頭馬首龍身的怪物蹲伏在那裡,一身龍鱗,足生龍爪,瀰漫
  著凶戾之氣!

  池小遙被嚇得渾身發抖,那龍驤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對她有一種極為恐怖的壓迫感,那是龍族中的強橫種族對低等
  種族的血脈壓迫,讓她險些忍不住現出原形!

  那龍驤利爪扣著地面,劃出一道道火星,緩緩邁步從陰影中走出來,向她逼近。

  池小遙急忙躲到蘇雲身後,蘇雲笑道:「學姐別怕。牠很溫順!」

  他拉著池小遙,翻身落在龍驤背上。

  那龍驤呲牙,凶相畢露,突然蘇雲一抖韁繩,神仙索頓時嗡的一聲輕響,浮現出無數密密麻麻的文字符號,圍繞
  繩索飛舞。

  龍驤凶氣頓時被鎮壓下來,服服帖帖,蘇雲心中驚訝,不解的看了看神仙索,從前這神仙索可沒有這種變化。

  突然,瑩瑩的聲音傳來:「是薛聖人在你進入靈界挑戰時,把這根繩索中的封印除去了。」

  蘇雲心中微動,頭頂黃鐘浮現,瑩瑩從鐘上滑下來,落在他的肩頭。

  池小遙驚訝的看著這個只有書本高的小女孩,瑩瑩也打量她一番,道:「妳是螭龍?鯉魚化龍的罷?妳的功法好
  像有些不對,我這裡有一卷《螭龍驪淵變》,可能更適合妳。」

  蘇雲笑道:「學姐,瑩瑩,妳們坐好了。龍驤,文昌帝君去了哪裡?」

  他話音剛落,突然龍驤輕輕一縱身,在空中橫跨數十丈,腳步無聲無息的落在格物院外。

  池小遙和瑩瑩都嚇了一跳。

  只見龍驤巨獸邁開腳步,矯健身形舒展,幾步之間,勁風撲面,瑩瑩被狂暴的勁風吹得從蘇雲肩膀上飛起,化作
  一本書,書頁呼啦啦飛舞。

  池小遙坐在蘇雲後面,連忙把這本書接住,瑩瑩在她懷裡又變回書本高的少女,心有餘悸,連忙向她懷裡躲了躲
  。

  蘇雲連忙道:「龍驤,慢點兒!」

  龍驤放慢腳步,帶著他們呼嘯而去。

  就在龍驤快步離開文昌學宮的同時,一條黑蛟在文昌學宮的樓宇間竄動,少女梧桐站在龍頭之上,輕聲道:「叔
  傲,跟上他們。」

  焦叔傲現出黑蛟真身,一路疾馳,奮力向龍驤趕去,只是他儘管修為強橫,但是想要追上那頭龍驤卻還是有些吃
  力。

  「不能被前輩小看了!」焦叔傲咬牙堅持。

  就在他們衝出文昌學宮,左松岩一身灰袍,邁步走出學宮,身後黑壓壓一片都是人,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走在前
  面。

  「跟上他們!」左松岩沉聲道。

  龍驤風馳電掣,翻越高樓大廈,甚至可以輕鬆自如的行走在雲橋的背面,如履平地,讓池小遙又驚又喜,龍背上
  歡聲笑語不斷。

  少女梧桐遠遠跟著龍驤,不由大皺眉頭,心道:「他不是去尋文昌帝君?不對,這小子一舉一動,都大有深意,
  不可能只是為了帶著小母龍兜風而已……」

  左松岩也是大皺眉頭,他們跟著蘇雲一路四下亂跑,蘇雲根本不像是去尋文昌帝君的樣子。

  龍驤背上,蘇雲也有些納悶:「這頭傻龍馬怎麼胡跑亂跑?等一下……」

  他突然醒悟過來,龍驤並非是亂跑,而是沿著文昌帝君走過的道路奔跑,想來是文昌帝君曾經騎著牠故地重遊,
  遊歷朔方各處。

  蘇雲問牠的是文昌帝君去了哪裡,於是牠便帶著蘇雲等人去文昌帝君去過的地方。

  突然,龍驤沿著一棟高樓一路狂奔,來到朔方城最高的建築,奔行在一片琉璃大幕上,快步衝到朔方侯神仙居的
  上方穹頂處。

  蘇雲抬頭看去,只見朔方侯家上方一片烏雲壓頂,烏雲中雷霆閃電不斷,一道道霹靂落下,劈在神仙居中心的一
  口黑鐵棺上。

  那口黑鐵棺被鐵鏈鎖住,嘩啦啦作響。

  突然,黑鐵棺中一個厚重而又充滿魔性的聲音傳來,如同暗夜中的魔王:「小友,你這匹馬有些熟悉。」

  少女梧桐心頭一跳,急忙讓焦叔傲止住腳步,低聲道:「朔方侯李家的黑鐵棺中,關著一隻半魔!」

  蘇雲心中微動,從龍驤背上跳下,躬身道:「前輩。晚輩此來是為文昌帝君下落而來。」

  那口黑鐵棺突然鐵鏈斷去,一股股黑煙瀰漫,從棺中湧出,黑雲之中,一尊渾身鐵甲的將軍面容扭曲,在魔氣中
  掙扎。

  「文聖公乃我生前好友,他藉金身前來探望我,說是要取大聖靈兵為我暫時鎮壓魔性。」

  那將軍一身屍氣,濃烈無比,嘶聲道:「朔方城中的魔性日益滋長,讓我的修為也在增長,魔性越來越難以壓制
  ,帶來可怕後果!」

  黑氣中,他一身屍毛在瘋狂生長,如同無數觸手在黑煙中揮舞:「我的雷劫快要到了,不化去魔性,我必死在雷
  劫之下!只有他的儒道浩然正氣,方能壓制我的魔性!」

  蘇雲心頭一跳,連忙道:「文昌帝君去了哪邊?」

  那將軍抬手向遠處一指,蘇雲躬身稱謝,提了提韁繩,龍驤帶著他們飛速離去。

  蘇雲前腳剛走,少女梧桐後腳便至。

  「你是朔方侯李家的老祖宗?」

  少女梧桐好奇的打量那位將軍,眨眨眼睛,笑道:「別人都說你血戰塞外異族,苦守朔方三十年,最終東都大帝
  平定國內之亂,才派兵來援。」

  那黑氣中的李將軍不答。

  「沒想到,事實不是這樣。」

  少女梧桐噗嗤笑道:「事實應該是你早就戰死了,你和你的部下死在戰場中,只是你們的性靈依附在自己的屍體  
  上久久不去,把自己變成了半魔。你們用半魔強大的力量,守護住了朔方城。」

  黑氣中的李將軍瞥她一眼,道:「沒有錯。我們是這樣化作了半魔。那麼妳呢,前輩?妳是因何化作人魔?」

  少女梧桐不答。

  「我和部下擔心自己死後,會危害朔方,又擔心塞外異族會捲土重來,侵襲朔方,於是打造玄鐵黑棺,封印我們
  ,卻不下葬。」

  黑氣中的李將軍道:「這幾百年來,我們站在朔方最高的地方,見證了無數歷史。其中一百五十年前神龍從天而
  降,與人魔大戰,墮入天市垣,我們也看到了。」

  少女梧桐冷哼一聲:「看到了,不要說,否則雷劫比你想像得要早一些。你們只是半魔,不要惹到我!」

  她腳下一頓,焦叔傲所化的黑蛟身軀游動,載著他衝入夜色中。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22:45:07

  第0155章 風景如何

  「這片土地雖然多災多難,但也多有義士,捨棄自己的生命,忘記自己的死亡,所以才能民族存世長久,氣運綿
  綿不絕。」

  左松岩率領眾人遠遠吊在蘇雲與梧桐後面,他也看到黑氣中的李將軍,遙遙躬身見禮,低聲道:「我們與七大世
  家的對弈已經開始。」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心中凜然,仔細傾聽他的話,不敢有任何懈怠。

  「七大世家已經開始對我們動手!李將軍等世家的老祖是半魔,他們被朔方城中日益增長的魔性侵擾,倘若不能
  化解,有可能會失控,魔性大發而大開殺戒!」

  左松岩遙望坐在龍驤背上的蘇雲、池小遙,沉聲道:「就算李將軍等人等人能夠壓制心中的魔性,也會因為控制
  不住修為的提升而引發天劫。」

  閒雲道人皺眉道:「無論李將軍等半魔大開殺戒還是遭遇天劫,對我們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甚至有可能會因此
  而敗亡……」

  「不錯。蘇上使看出這一點,因此把龍驤送到文昌帝君殿,請帝君取回十錦繡圖,借浩然正氣來煉化魔性。」

  左松岩心中欽佩之意油然而生,低聲道:「帝君不知所蹤,他迫不得已只得親自出戰,真是義薄雲天!朔方城內
  的爭鬥,越來越凶險了。」

  他面色複雜,嘆道:「我們虧欠他太多。」

  塗明和尚疑惑道:「他為何還要帶著人魔?」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你們去其他世家,看看那些世家的老祖魔性是否難以遏制了!」

  左松岩大袖飄飄,揮了揮手,他的身後,一個個身影飛速散去,消失在黑暗中。

  他向前走去,不緊不慢道:「人魔是他的後手。倘若無法救回文昌帝君,那麼只有請人魔出手,汲取李將軍等半
  魔身上的魔性。但這是下下策。人魔吸收他們的魔性,便會越來越強,越來越難以掌控。」

  塗明與閒雲依舊跟在他的身後。

  左松岩露出欣賞之色,讚道:「這正是我與水鏡、薛聖人之所以留下人魔,與人魔聯手的原因。我們三人都未曾
  對他說過人魔的作用,而他竟然與我們不謀而合,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智慧,令人欽佩。」

  三人跟著蘇雲、少女梧桐,來到陌下學宮的山門前。

  蘇雲和少女梧桐已經一前一後,闖入陌下學宮的山門。

  左松岩看著前方的山門,微微皺眉,揮了揮手。

  塗明與閒雲一左一右,消失不見。

  左松岩從懷裡取出一塊小香帕,蒙在臉上,只勉強蓋住鼻子,背負雙手施施然走入陌下學宮。

  陌下學宮與其他學宮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這座學宮有十幾棟建在山上的高樓,每棟高樓共有一百三十餘層,每
  一層都是一座宮殿!

  一座座氣勢恢宏的宮殿疊加,化作入雲的建築。

  而這十幾棟樓宇又通過一道道雲橋聯繫在一起,士子們就是在這些宮殿中求學,行走在雲端,穿梭於玉宇瓊樓之
  間,無論學習還是食宿,都可以在樓上無需下來。

  甚至士子們在樓上還可以修煉各種神通,根本不用擔心神通會損傷這些樓宇。

  現在雖然是夜晚,但陌下學宮依舊燈火通明。

  左松岩向前看去,只見蘇雲坐在龍驤背上,所過之處,一盞盞劫灰燈突然熄滅。

  蘇雲走到何處,劫灰燈便滅到何處。

  左松岩心中一驚,來到一盞劫灰燈前,正欲查看劫灰燈為何熄滅,卻見蘇雲來到陌下學宮的第一棟樓宇,整座大
  樓,不知多少劫灰燈,突然齊齊陷入黑暗之中!

  有位士子起夜,見狀嚇得捲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蘇雲經過第二棟高樓,那棟樓宇所有的燈光也突然間熄滅。

  左松岩暗讚一聲:「不愧是皇帝老兒的使者,比老子還要霸氣!不過這些樓宇中有幾棟樓宇是世家田家的,你不
  會想獨自闖田家吧?」

  少女梧桐站在龍首上,焦叔傲長長的龍鬚飄揚,突然張口一吐,一道劍光無聲無息射出,將這棟高樓的夜守靈士
  射殺。

  焦叔傲背著梧桐騰空,利爪探出,抓住那夜守靈士的屍體,小心翼翼的放在大殿的角落裡。

  少女梧桐從龍首上飄然走下,幾步穿過樓中大殿來到對面,只見蘇雲從龍驤背上站起身來,站在龍驤頭頂。

  而那龍驤已經來到世家田家的樓宇前!

  田家,夜守靈士站在一座座高臺上,警惕的看向前方不斷壓來的黑暗,急忙吹動哨聲。

  他們的神通是一面面鏡子,鏡光照耀,向黑暗中掃去。

  只是此時,蘇雲已經來到樓前,右手抬起,掌心中漂浮著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

  龍驤縱身一躍,跳到田家二樓的大殿外,那殿中有靈士被驚動,紛紛向外衝去。

  池小遙急忙站起身來,正要催動神通,突然這座大殿牆壁震動,哢嚓哢嚓重組,那些田家靈士正向外衝去,有的
  腳下突然懸空,跌落下去,有的被兩面牆壁擠在中央!

  有人剛剛下床,卻發現自己的房間沒有了房門,也沒有窗戶,變成了讓人絕望的六堵牆!

  池小遙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只見這座樓中宮殿,像是變成了無數方方正正的靈器,在不斷自我組合,湧來的田家
  靈士有的被突然湧出的橫樑撞飛,有的被多出的牆壓在下面,有的被斗拱勾起,有的被房間困住!

  有的沿著長廊向他們追來,卻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池小遙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瑩瑩在少女耳邊悄聲道:「你看蘇士子手中的木頭盒子。」

  池小遙聞聲連忙向蘇雲右手看去,只見蘇雲掌心中,一個立方體盒子漂浮起來,像是由無數方方正正的塵沙組成
  。

  此刻那些塵沙從木頭盒子中飛出,化作各種各樣的形態,而這些形態,與這棟樓宇內部的空間變化居然一模一樣
  !

  「這是……」池小遙驚呆了。

  「這是大聖靈兵。」

  瑩瑩道:「確切的說,應該是大聖靈兵的核心。用這個東西,可以控制這棟樓宇,讓樓宇隨著靈兵的變化而變化
  。薛聖人曾經檢查過這件寶物,但是他不認得此寶。」

  她頗為得意,坐在池小遙的肩頭,晃著自己的雙腿,笑道:「我也沒有告訴他!」

  說話之間,龍驤載著他們向上攀登了十幾層樓。

  龍驤腳下不斷有新的樓梯出現,上方的樓宇也在不斷旋轉變化,上方樓層衝來的田家靈士還未接近他們,便被扭
  曲變化的樓宇不知送往何處去了。

  而在他們後方,追擊而來的田家靈士追著追著,便發現前面沒有了道路。

  他們熟悉的田家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陌生無比,他們在一個個房間和長廊中穿梭,讓他們絕望的是根本
  找不到盡頭。

  倘若有人經歷過薛青府的靈界考驗,便會發現這迷宮與薛青府的聖人居迷宮一模一樣!

  可惜,沒有人與蘇雲有過同樣的經歷。

  少女梧桐站在龍首之上,焦叔傲載著他也闖入這座樓宇之中,突然間便迷失了方向。

  焦叔傲所化的蛟龍在樓道中疾馳狂奔,然而這棟高達四百多丈的樓宇內部空間在不斷的交替變化,像是沒有任何
  規律一般!

  這不僅是同一個樓層中的空間在變化,甚至上下樓層的空間也在不斷的交替,樓宇不斷的自我更改。

  他們向上追,追了半晌,卻發現自己還是在一樓。

  「叔傲,衝出去,從樓外走!」少女梧桐看到一座門戶,連忙喝道。

  焦叔傲向外衝去,卻見前方十幾個田家靈士也在向外衝,然而還未來到那門戶前,門戶便已轟然閉合。

  田家靈士用力推開門,門後卻是一堵牆,那堵牆尚在哢嚓哢嚓移動。

  嘭!

  牆面突然炸開,左松岩臉上蒙著小香帕,看了看驚呆的眾人,皺眉道:「這裡也無法出去。」

  他轉身一拳將新出現的牆壁轟破,向外闖去,眾人急忙跟上他,其中一個田家靈士看了看左松岩,試探道:「你
  是……文昌學宮的左僕射?」

  左松岩冷哼一聲:「什麼左僕射?我不是!」

  那靈士還待說話,突然焦叔傲龍爪探出,扣住那靈士的腦袋將他踩在腳下,冷冷道:「沒看到人家蒙面嗎?」

  那靈士被他踩得昏死過去。

  左松岩一路破開牆壁,不管樓內空間如何變化,始終低頭向同一個方向衝去。

  龍驤帶著蘇雲不斷向上攀登,蘇雲手托木塊,木塊不斷變化,少年心中凜然,低聲道:「小遙學姐,我遇到對手
  了,此人極為凶狠,我根本困不住他!」

  池小遙心中凜然,連忙道:「有多厲害?」

  「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厲害!」

  蘇雲突然鬆了口氣,沉聲道:「他雖然破關很快,但是我們也快要尋到帝君了!」

  前方突然震動,池小遙驚駭的看到整個田家神仙居倒扣下來,田家一眾高手殺氣騰騰的聚在神仙居中,隨時準備
  應對不測,卻不料竟出現這等變故。

  神仙居倒懸,那些田家高手紛紛向下跌落,眾人畢竟本事非凡,反映速度極快,立刻施展神通,然而神仙居的變
  化更快!

  神仙居眨眼間面目全非,整棟樓宇像是活過來一般,千變萬化,很快所有人都不知自己到底在何處!

  田無忌急忙衝向十錦繡圖,卻見自己距離錦繡圖越來越遠,長廊飛橋,不斷湧現。

  隱約之間,他看到龍驤載著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來到懸掛十錦繡圖的牆壁前。

  「朝廷蘇上使!」田無忌心中一驚,再看去,便已經不見那兩人的蹤影。

  蘇雲將十錦繡圖卷下來,收入自己的靈界,與池小遙一起離開,少年笑道:「學姐,今晚風景如何?」


  第0156章 左松岩的戰力

  龍驤帶著他們疾馳而去,後方那棟樓宇突然一切變化停止,接著樓宇變化開始不斷倒退,試圖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

  「轟!」

  一聲巨響傳來,牆面炸開,左松岩帶著梧桐以及田家眾人衝出那棟怪樓。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這棟樓宇彷彿怪異的方塊還在不斷自我組合,但古怪的是高樓第一層已經復原。

  然後是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沒過多久,便見神仙居從大樓中升騰而起,落在最頂層上。

  只是這棟高樓被左松岩這等大高手以蠻橫的法力神通破壞,許多部件被打碎,重組的樓宇東缺一塊,西少一塊,
  到處都是破開的大洞。

  遠處,龍驤背上,蘇雲回頭看了一眼,他也想將這棟樓復原,但是他也沒有料到左松岩的實力如此蠻橫,短短便
  將這棟高樓拆成這樣,只得心道:「由它罷……奇怪,剛才那個打破大樓封禁的是誰?難道是田家老神仙?竟然
  一路將封禁打穿!」

  他心中不禁讚嘆:「修煉真龍功法活了一兩百年的老前輩,真是了得。」

  他適才以木頭盒子催動高樓,高樓變化,甚至連田無忌都被封印,一時間無法逃脫。

  然而左松岩卻以力破禁,無論什麼封印,統統一拳轟碎,這等本事著實令蘇雲嘆服。

  只是蘇雲卻不知道,出手的並非是田家老神仙,而是左松岩。

  樓宇下,左松岩轉身便走,心道:「十錦繡圖已經被蘇上使奪走,此地不宜久留。田無忌那老小子雖然修為實力
  不如我,但他田家的老神仙田空月卻是個厲害至極的角色……」

  突然,神仙居幕窗炸開,田無忌縱身衝出,怒火滔天,居高臨下向下看去,對梧桐和焦叔傲所化的蛟龍視而不見
  ,目光落在左松岩身上。

  「嘭!」

  神仙居中劇烈震盪傳來,那是一件巨大的靈兵在復甦迸發出的波動,讓神仙居的幕窗開始啪啪破碎,琉璃碎片浮
  在空中,極為震撼。

  那巨型靈兵是一桿大槍,甫一出現,頓時引起天象異變,只見天空中雷電交加,一道道雷霆哢嚓哢嚓向那桿大槍
  的槍尖劈去!

  左松岩停步,轉身,抬頭仰望天空中的田無忌和那桿大槍,沉聲道:「梧桐,你們先走,跟上蘇士子,我片刻後
  便到。」

  少女梧桐站在蛟龍背上,聞言低喝一聲:「叔傲!」

  那蛟龍縱躍如飛,全力奔行,向龍驤追去。

  田無忌屹立在天空中,身後天象更加劇烈,只見一座座洞天從他身後浮現,洞天後是一道深不可測的大淵。

  明亮無比的光芒從大淵中冉冉升起,那是一顆驪淵明珠,泛著神聖的光芒。

  突然,驪珠內巨大的天象性靈騰空,高達數十丈,如神如魔,強大無匹,探手向那桿大槍抓去。

  大槍震動,突然槍體錚錚分解,向四周分開,膨脹了數倍粗,分開的槍身如同一個個巨大的鎖扣,鎖扣內壁浮現
       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那些符文被雷霆激發,變得無比明亮,恐怖的能量在槍身間亂竄!

  田無忌性靈抓住這桿鎮族神槍,爆喝一聲,槍出如龍,頓時天上地下到處都是炫目至極的光芒!

  神槍帶著炫目的光芒,來到左松岩面前,左松岩抬手,衣衫輕輕飄動一下,風輕雲淡的一拳迎上。

  「轟!」

  四周一座座高樓大廈震動,地底傳來嘭嘭的巨響,地面紛紛炸開,裂縫中氣流嗤嗤作響向天空噴去,像是地底有
  什麼怪物在吐出濁氣!

  田家的一眾靈士和陌下學宮的西席先生紛紛向左松岩出手,一道道神通飛出,突然間被這一拳掀起的風波震動,
  萬千神通紛紛破滅!

  一眾靈士和西席先生悶哼,被這股神通和性靈神兵交鋒的餘波衝擊,手舞足蹈,四面八方飛去。

  眾人有的勉強落地,有的被掛在樹上,有的撞在樓宇上,撞碎了窗欞。

  田無忌悶哼一聲,突然長長吸氣,他身後的天象性靈向前邁出一步,與田無忌的身軀相容。

  田無忌的身軀頓時節節暴漲,身軀越來越大,頃刻間化作數十丈巨人,如同一尊神魔,催動性靈神兵,又是一槍
  刺來!

  這一槍的威力威能,比剛才更加強大,神槍威力四下傾瀉!

  左松岩一拳轟出,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剛剛落地的眾人再度飛起,一個個口中溢血,倒飛而去。

  田無忌雙手顫抖,握不住性靈神兵,踉蹌倒退,急忙一頓神槍,神槍插在神仙居上,這才止住身形。

  他惡狠狠盯著左松岩,突然冷冷道:「你不是左松岩左僕射。」

  左松岩點頭道:「我不是。左松岩左僕射光風霽月,義薄雲天,乃是一等一的豪傑。而我見不得人,我蒙了面。
  」

  田無忌咬牙,高聲道:「說得好!田某擔心學宮士子和田家子弟受傷,甘願認栽。你走--」

  左松岩拱了拱手,轉身離去,心道:「奇怪,這麼大的動靜,按理說田老神仙田空月應該出現了,怎麼沒有現身
  ?難道說……」

  他臉色大變,急忙身形一頓,騰空而起,在空中低喝一聲:「閒雲!」

  夜空中,一隻巨大的白鶴振翅飛來,左松岩落在鶴背上,飛速道:「田老神仙藏在十錦繡圖中,快追上蘇上使!
  」

  田無忌拄著大槍,目送他遠去,過了片刻,這才縮小身形,回到神仙居中。

  樓宇內的田家子弟紛紛湧上來,關切道:「家主……」

  田無忌揮手,讓他們退後,輕輕安撫那桿性靈神槍,神槍有靈,不斷震動,漸漸收回異象,恢復成一桿普普通通
  的大槍。

  田無忌雙手托著大槍,放在供台上,後退幾步,與一眾田家子弟跪拜下來,對著大槍叩拜,以自身氣血祭煉一番
  。

  田無忌起身,揮手道:「你們先下去,我與聖物說會兒話。」

  田家子弟紛紛退下。

  田無忌等他們統統離去,終於忍不住,臉色變得蠟黃,跪地哇哇吐血,幾乎把心肝吐了出來,差點昏死過去。

  「左老頭,不愧是朔北的老瓢把子,難怪有傳說,說皇帝派來不知多少高手來殺你,卻都沒有成功。是我小覷你
  了……」

  過了片刻,田無忌才緩過一口氣來,屁股坐地靠在柱子上,雙目失神,低聲道:「左老頭是來取十錦繡圖的。只
  是他沒有料到,老神仙就藏在圖中。嘿嘿……」

  「這些天老神仙不單是試圖煉化十錦繡圖,而且甚至打算把文聖公的性靈也一起煉化了。他去取圖,必遭老神仙
  的襲殺!」

  他掙扎起身,只是實在無力,又只得坐下,心道:「那個蘇雲蘇上使,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何能夠惹出這麼大
  的動靜?這個大帝特使,難道像我一樣外粗內細?我連裘水鏡都能騙得過,他與我也是一類人……」

  「不過,他也要死了,老神仙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蘇雲帶著十錦繡圖風馳電掣,一路趕往朔方侯李府,待龍驤帶著他們來到李府神仙居,只見神仙居上空雷電交加
  ,一道道雷霆向黑鐵棺劈去。

  不僅李府是這樣,其他世家如葉家、呂家、彭家等古老的世家,也各有雷雲籠罩,雷霆不斷向這幾個世家劈落。

  那是朔方城中的魔性太強,刺激了這些世家的先祖。

  這幾個古老世家的先祖都是跟隨李將軍鎮守邊關的將士,當年元朔內亂,異族入侵,朔方變成了孤城,李將軍率
  領邊關將士苦守孤城三十年,戰死沙場之後化作半魔依舊廝殺,守住朔方城和朔方百姓。

  戰事平息後,他們執念不散,各自入棺自我封印,然而被朔方城的魔性激發,極有可能被魔性控制,又召來天劫
  。

  此時,朔北各州郡的瓢把子也紛紛趕到這些世家,葉家、呂家、彭家等世家的玄鐵黑棺已經無法鎮壓得住棺中的
  老祖,這些半魔凶性大發,試圖破開封印,大開殺戒!

  左松岩命各州郡的瓢把子此來,便是讓他們去幫助這幾個世家鎮壓這些半魔。

  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彭家的玄鐵黑棺突然在雷光中炸開,那半魔縱身而起,探手抓向自己的靈兵,便要大
  開殺戒!

  彭家的家主與一眾瓢把子紛紛上前,齊齊催動法力,運轉神通,將彭家的老祖宗困住。

  眾人全力鎮壓,但彭家老祖的凶性和力量越來越強,尤其是天雷不斷落下,劈在那半魔頭頂,讓半魔的凶性大作
  ,眾人幾乎鎮壓不住。

  就在此時,突然天雷折向,一道道雷霆霹靂竟然生生在天空中彎了一下,哢嚓哢嚓的劈在另一個地方!

  不僅彭家眾人和一眾瓢把子呆住了,就連那半魔也不禁呆了呆,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種變故。

  只見雷光中,一團黑煙滾滾,黑煙中靈岳先生只露出個腦袋,帶著儒士的高冠,面色和善道:「天雷最是邪性,
  這賊老天好壞不分,胡亂劈,經常壞人一個沒劈死,好人劈死一堆。來,和我一起罵,賊老天!」

  另一團黑雲中,花狐露出個腦袋,看了看被劈得頭破血流的靈岳先生,訥訥道:「老師,下次吧,下次一定……
  」

  哢嚓!

  一道雷霆劈在他的腦門上,花狐頓時被劈得焦黑,口鼻中黑煙滾滾,不由怒上心頭,仰頭衝著天空叫道:「賊老
  天--」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22:58:23

  第0157章 而你,無可奈何

  轟轟的雷聲不斷向靈岳先生和花狐劈去,讓彭家眾人和彭家老祖看直了眼。

  只聽雷劫中靈岳先生叫道:「……我們幫別人渡劫,來煉我們儒道的浩然正氣,這是無量功德!」

  「對!無良功德!」花狐被劈得頭昏腦漲,叫道。

  彭家老祖稍稍恢復一些理智,心中納悶,喃喃道:「我這一輩子見過無數搶劫的,但搶著渡劫的,我還是頭一次
  見……」

  朔方彭家這邊有靈岳先生牽引雷劫,彭家老祖稍稍安分一些,但也只是拖延時間。

  雷劫不劈彭家老祖,並不能阻止這尊半魔隨著朔方城的魔性滋長而越來越強,他遲早還是會被魔性所控制!

  另一邊的呂家,情況也變得無比糟糕,但見呂家神仙居上方魔氣低沉,浮動不已,宛如一片經過廝殺後的疆場。

  呂家的靈士不在少數,此刻站在這片魔氣疆場之中,緊張萬分。

  他們四周的魔氣疆場中充斥著各種極端負面的情緒,殺戮,侵佔,侵犯,殘害,折磨,毀滅,他們站在這片魔氣
  疆場中,性靈也隨之扭曲。

  他們眼前所見,到處都是屍體,那是從玄鐵黑棺中散發出的魔性給他們造成的奇異幻象。

  「不要動!只是幻象!」

  呂家家主站在前方,緊張得額頭佈滿汗珠,催動法力,湧入一道道鎖鏈中,鎖鏈如同大蟒將玄鐵黑棺鎖得越來越
  緊,高聲道:「老祖宗,你只是被魔性影響了!我們是你的血脈,你的後人,還請老祖宗收斂魔性!」

  那口玄鐵黑棺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嘶啞道:「天應,我壓制不住魔性了,你們快走!快點離開這裡--」

  「呂家不能走!」

  呂家家主額頭汗水更多,與其他呂家靈士一起運轉法力,傾盡所能催動鎖鏈,鎖死黑棺,厲聲道:「老祖宗若是
  被魔性所侵佔,化作魔王,那麼我們呂家便只能奮死抵抗!老祖宗要殺,便先殺自己的子孫,免得屠戮朔方百姓
  !」

  「既然你們這麼說……」

  黑棺中的那呂家老祖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冷漠:「那麼我便成全你們!」

  「轟!」

  玄鐵黑棺和鎖鏈炸開,無數屍毛從魔氣滲透出來,漫天飛舞,屍毛中心是一個漆黑的身影。

  一個個呂家靈士突然壓制不住魔性和心中恐懼,發出尖叫,向四周的同伴出手,一時間呂家神仙居血流成河!

  突然,一聲佛號傳來,塗明和尚扛著釋迦院珈藍尊者的神像縱躍如飛,趕了過來,呼的一聲將神像擲出。

  那珈藍尊者神像來到呂家老祖頭頂,性靈降臨,鎮壓而下,不料甫一交鋒,他便頓感不敵,叫道:「和尚,我不
  是他的對手!」

  「不是還有我嗎?」

  塗明周身佛光大放,身後重重疊疊的光暈迸發,光暈之中坐著一尊尊大佛,沉聲道:「尊者,一起鎮住他的魔性
  !只要稍稍壓制他的魔性,讓他恢復理智即可!」

  呂家老祖的魔性被兩位佛門高手鎮住了小半,頓時恢復理智,看到呂家靈士死傷慘重,不由心中大慟。

  他頭頂天劫已成,這位老祖站在雷雲之下,向朔方城其他世家的方向看去,只見葉家等古老世家也是雷雲厚重,
  亂象叢生。

  許許多多高手漂浮在空中,試圖鎮壓失控的世家老祖宗。

  「我們想要守護住朔方,庇護百姓,沒想到卻有危害到朔方百姓的這一天!」呂家老祖長嘆。

  七大世家中則是一片安靜,童慶雲、童老神仙站在神仙居中,遙望這一幕。

  童老神仙難以壓制心頭的激動,目光閃爍:「老神仙,現在是最佳的時機,只要出動,我們便可以一舉將朔方李
  家、彭家、葉家等絆腳石統統剷除!還請老神仙下令!」

  童慶雲露出笑容,淡淡道:「急什麼?現在趕過去,不是送上門,與這些老不死的衝突嗎?由這些老不死的自己
  入魔,大開殺戒,把他們殺得死傷遍地,豈不是更好?」

  童老神仙怔了怔,連忙道:「若是他們鎮壓住這些老不死的身上的魔性,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童慶雲搖頭,道:「鎮的了一時而已。就算是文聖公出手鎮壓他們的魔性,也只是解決一時危機。」

  他目光森然,望向朔方李家,微笑道:「更何況,文聖公已經先被田空月解決了,沒有文聖公,誰能鎮壓他們的
  魔性?」

  「朔方城會因為這些世家老祖宗而大亂,死傷慘重,朔方侯和幾大世家將會毀於今夜,甚至連老瓢把子和綠林的
  所有瓢把子,也會因此死傷慘重!」

  童慶雲輕聲道:「我們的敵人,就這樣一下子折損八九成的力量,而我們不費吹灰之力。」

  就在這時,突然朔方城上空,十面錦繡圖鋪開!

  檀香御景,天臨上景,方圓墅景,行雲天景等十幅錦繡圖散發著奇特的光芒,但是這十幅圖卻未曾將自身應有的
  威力綻放出來!

  這十幅錦繡圖在飛速移動,向朔方侯李家趕去。

  童慶雲呆了呆,失聲道:「怎麼回事?十錦繡圖不是在田家嗎?田無忌怎麼做事的?」

  童老神仙也渾然沒有料到竟會出現這種變故,連忙喚童家靈士去打探消息,這時,田無忌已經派來靈士前來通報
  消息,道:「左僕射與蘇上使聯手,夜闖田家,將十錦繡圖盜走!」

  童老神仙臉色大變,連忙將這個新消息告訴童慶雲。

  童慶雲不安的走來走去,突然抬頭,看向十錦繡圖,喃喃道:「那個蘇上使,真的這麼棘手嗎?為何此人能屢屢
  破解我們的計謀?帝平,你久居東都,居然還能掌控朔方,你很了不起,了不起……不過,就算你能尋到蘇上使
  這樣的能人,也鬥不過我!」

  他雙眸突然變得無比犀利,哈哈大笑,神采飛揚:「好!帝平,我便與你派來的這位蘇上使鬥智鬥勇!看看到底
  誰更技高一籌!」

  童慶雲推開窗戶,邁步走出神仙居,傳令道:「通知其他世家,立刻前往朔方侯家!」

  童老神仙急忙下令,知會其他世家。

  童慶雲邁開腳步向朔方侯李家走去,低聲道:「蘇上使,我從前未曾把你當成對手,但是現在……咦?」

  他輕咦一聲,看到前方的月色下,裘水鏡背負雙手屹立在月光中。

  童慶雲眼角跳了跳,抬頭往天空看去,似笑非笑道:「水鏡先生,今天是一月二十九,天上哪兒來的月亮?」

  裘水鏡轉過身來,仰頭觀月,悠然道:「我心中有明月,天上便有明月。童當家的,你看我這輪明月,是否會照
  你的溝渠?」

  童慶雲心頭一跳,暗道一聲厲害。

  「蘇上使的確非凡,已經算到了我的下一步,所以請裘水鏡來阻擋我。裘水鏡有備而來,不過他真的能阻擋得了
  我嗎?」

  他的氣勢越來越強,突然虛空中龍吟聲不斷,只見一副龍骨在空中緩緩出現,然後長出心肝脾肺腎,長出血管,
  血肉,筋膜,然後龍鱗生成,龍爪,鬃毛,龍眼等一一浮現。

  「水鏡先生說笑了,我這條溝渠可不是一般的溝渠,而是天塹。」

  童慶雲微微一笑,悠然道:「說不定能把你也埋葬進去的天塹!」

  裘水鏡眼角跳了跳,看著在空中游動的真龍,這才是真正的真龍神通,讓他這樣的強者也深深的感覺到壓力!

  同一時間,其他世家得到消息,這些世家的老神仙紛紛出動,向朔方李家趕去。

  童慶雲勝券在握,不覺露出笑容:「蘇上使一定沒有料到,田空月藏在錦繡圖中吧?你是鬥不過我的……」

  「你在等田空月斬殺蘇雲,偷襲左松岩嗎?」

  裘水鏡彷彿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道:「左松岩得到十錦繡圖,為了防止你們對十錦繡圖動手腳,他於是便在十
  錦繡圖中動了無數手腳。你不用擔心田空月,他進入十錦繡圖,便休想出來了,威脅不到任何人。」

  龍驤載著蘇雲等人一路疾馳,蘇雲剛剛將十錦繡圖展開,便見這些錦繡圖突然在空中鋪開,跟著他們呼嘯前行。

  「難道是左僕射把錦繡圖祭起來了?」蘇雲回頭,卻沒有看到左松岩,心中納悶。

  十錦繡圖中,山水浮現,只是這十錦繡圖怎麼用,他卻一無所知。

  前方,朔方侯與一眾李家高手和瓢把子已經全力施為,拼了命鎮壓失控的老侯爺李將軍,將李家的神仙居打得粉
  碎。

  雙方在被夷平的神仙居遺跡上廝殺,戰鬥極為慘烈。

  龍驤還在向朔方侯李家奔去,蘇雲和池小遙、書怪瑩瑩打量著十錦繡圖,池小遙眼尖,突然道:「錦繡圖中有人
  !」

  蘇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錦繡圖中果然有兩個人,一個正是蘇雲曾經見過的文聖公文昌帝君,另一個則
  是田家的老神仙,田空月!

  文聖公化作石像,而田空月坐在石像旁邊,神通化作一座神龍罩,十幾條神龍尾部相連,倒扣下來,把文昌帝君
  扣在底下。

  文昌帝君雖有金身和大聖性靈,卻只能陷入被煉化的境地,頗為被動。

  「哈哈哈哈!」

  田空月的笑聲從圖中傳來,聲音洪亮:「蘇上使,我煉化文聖公,將他煉成錦繡圖中的聖靈,這件寶物便歸我所
  有。而你,無可奈何!」

  他悠然道:「左松岩在錦繡圖中動了這麼多手腳,以為我看不出來,卻沒想到我已經把他留下的封禁全部破去,
  設下陷阱,困住文聖公!這件寶物,從此落入我手!」

  「文聖公被鎮壓了。」

  書怪瑩瑩努了努嘴,道:「你們看,圖中有靈囚困天籠陣法。」

  蘇雲立刻注意到漫山遍野的石碑,這些石碑遍佈在錦繡圖中,恰恰組成了靈囚困天籠大陣,專門鎮壓性靈!

  「難怪文聖公無法反抗。靈囚困天籠連神龍和人魔的靈都能困住,更何況聖人?」

  蘇雲想到這裡,突然一抖韁繩,龍驤衝入靈囚困天籠中。

  書怪瑩瑩驚叫一聲,性靈被鎮壓,變回一本書,而那龍驤也突然間石化,向前滑出數十丈,連翻帶滾。

  蘇雲和池小遙落地,池小遙連忙抬手,把嘩啦啦迎風飛舞的書本抓住。

  蘇雲走上前去,來到一塊石碑前,把那塊石碑晃了晃。

  遠處,田空月臉色大變,急忙叫道:「臭小子,你做什麼?」

  蘇雲抬手,把石碑提起。池小遙手中的書,立刻嘭的一聲化作了少女,而龍驤還在滑行之中又立刻恢復肉身。

  田空月臉色劇變,向神龍罩中看去,只見文昌帝君的石像正在飛速恢復成血肉之軀!

  「完了……」田空月叫苦,立刻騰空而起,向天外飛去。

  「嘭!」

  他的臉貼在天空上,像是貼在一面鏡子上,根本無法出去。

  「左松岩你大爺的,在圖中動了這麼多手腳!」


  第0158章 我的刀來

  「不過,困不住我!」

  田空月長嘯,鼓盪法力正欲破開左松岩的封禁,突然一隻手掌抓來,抓住他的雙腿,將他狠狠砸在地上!

  嘭嘭嘭!

  一塊塊石碑飛到空中,紛紛炸開,田空月心中一沉,緩緩站起,看到了文聖公。

  當初田無忌從裘水鏡那裡「借」來十錦繡圖後,田空月便一直試圖煉化這套大聖靈兵。

  他發現十錦繡圖中存在著不計其數的封禁,於是這段時間一直嘗試破解封印,直到文昌帝君也即是文聖公尋來前
  幾天,他才將這些封禁完全破去。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封禁的數量多得出乎他人的預料!

  他更沒想到的是,他好不容易佈下的靈囚困天籠,居然被蘇雲輕易破解。

  他的靈囚困天籠是得自葬龍陵,這門陣法的確複雜無比,他學了良久,這才將靈囚困天籠學會。

  靈囚困天籠最大的作用是困住靈。

  領隊學長等天道院士子在葬龍陵佈下這個陣勢,用來困住人魔和龍靈,但是靈囚困天籠有一個最大的弊端。

  那就是困不住有生命的實體。

  靈無法破解靈囚困天籠,但有生命的實體可以輕易破解靈,只消拔掉石碑,便可以破陣。

  梧桐走出葬龍陵,便是利用全村吃飯焦叔傲來破去靈囚困天籠。

  蘇雲「見過」焦叔傲破陣,因此一上來便直接拔掉一塊石碑,將這座看起來厲害至極的陣法破去。

  文聖公以法力直接將其他陣法碾碎,面色陰沉的看著田空月,田空月緩緩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淡淡道:「文
  聖公?那又能如何?你是文聖,並非是武聖,就算是身處你的大聖靈兵之中,我也絲毫不懼。」

  他傲然一笑:「我修煉真龍功法,肉身長生,比所謂的聖人強大太多了。」

  文聖公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氣,隨即怒氣消散,向蘇雲、池小遙等人道:「幾位小友,我送你們離開錦繡圖。」

  他衣袖一捲,蘇雲等人頓時天旋地轉,下一刻,便出了十錦繡圖。

  文聖公也出了錦繡圖,輕輕招手,十錦繡圖重疊,融為一體。

  圖中,田空月哈哈大笑:「你的圖奈何不得我!」

  一聲聲龍吟從圖中傳來,只見田空月周身浮現出一條條真龍,錦繡圖上也頓時浮現出真龍,大肆破壞這件大聖靈
  兵。

  蘇雲看了看身邊的文聖公,這尊文聖公此刻入主文昌帝君金身,顯得溫文爾雅,不像文聖廟中的雕塑顯得有幾分
  老態。

  這是一尊年輕的文聖公,帶著幾分意氣,探手向虛空中抓去,低喝道:「我的刀來!」

  蘇雲心中一驚,急忙向他手掌看去,卻沒有看到有什麼刀飛過來。

  文聖公沒有抓到刀,翻身落座在龍驤背上,沉聲道:「我這具金身未成,遭賊子暗算,金身不如從前,堅持不了
  多久。我們先去見侯爺,助他鎮壓魔性!」

  他的金身很是高大,騎在龍驤這等巨獸身上正好,不像蘇雲、池小遙他們,只能站在龍驤的背上。

  龍驤載著他們疾馳,蘇雲向錦繡圖中看去,只見田空月在瘋狂破壞錦繡圖,不過錦繡圖隨破隨聚,讓他始終無法
  逃脫。

  蘇雲還能忍耐,池小遙卻忍不住,問道:「聖公,你的刀呢?」

  文聖公回頭看了看她,溫和笑道:「刀太遠,讓它再飛一會兒。」

  池小遙吐了吐舌頭,心道:「聖公多半是在開玩笑……」

  天市垣,無人禁區,文聖廟。

  這座聖人廟的地底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震動,大地裂開,一道刀光衝天而起,光芒直衝天外星宿斗牛之間。

  刀光中,一件性靈神兵成型,如同青龍在一輪彎月飛行,划破天市垣無人區的上空,光芒直奔朔方城而來。

  龍驤載著他們衝向朔方侯李家,遠遠只見李家上空雷霆交加,不斷向同一個方向劈去,而那裡,李將軍魔性大發
  ,向朔方侯等人痛下殺手!

  「蘇士子……」瑩瑩輕聲呼喚道。

  蘇雲收回目光,瑩瑩落在他的肩頭,抬手指了指文聖公的金身,輕聲道:「你看。」

  蘇雲看去,只見文聖公這尊金身開始瓦解,一點點的化作粉塵。

  左松岩辦學文昌學宮,除了讓貧寒子弟有個讀書上學的地方之外,還有一個目的,便是為文聖公塑造金身,讓這
  位聖賢的精神可以活過來,以金身的相貌成為受人尊敬的神祇,行走在世間。

  這尊金身已經煉了幾十年,然而文聖公被田空月困住這些天,田空月已經將他這尊破壞了,甚至恐怕連文聖公的
  性靈也被煉化了許多,修為實力大不如從前。

  蘇雲皺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只見文聖公的金身瓦解速度漸漸加快,以現在的瓦解速度,恐怕文聖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文聖公遙遙一指,錦繡圖迎風獵獵,呼嘯向前飛去,這大聖靈兵的威能漸漸顯露,威力越來越強,試圖借浩然正
  氣,鎮壓朔方城的魔性,解救李將軍等人。

  然而錦繡圖中,田空月鼓盪真元,化作真龍,不斷破壞這件大聖靈兵的威力,讓靈兵的浩然之氣無法全部發揮出
  來。

  文聖公突然騰空躍起,向錦繡圖追去,他的身形躍起的一瞬間,蘇雲等人看到天空中一道青色的龍形刀光追上文
  聖公!

  「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

  文聖公在半空中捉刀,在空中邁步,揮刀斬入錦繡圖!

  錦繡圖中,刀光乍現,一條條真龍被斬首,血染繡圖。

  血光乍起,突然田空月腦袋落地。

  文聖公收了刀勢,向下墜落,落在一棟樓宇頂端的亭台之上。

  這尊神聖頓刀,拄著青龍偃月刀,隔空催動錦繡圖,浩然正氣從圖中勃然而發,將李將軍的魔性鎮壓!

  李將軍身上的魔性消散,仰頭看去,只見天空中雷劫已經消散。

  文聖公繼續催動錦繡圖,錦繡圖如同空中移動的陸地,向其他世家飛去。

  蘇雲站在龍驤背上飛速趕來,卻見文聖公身後光芒點點,飄散在空中,他的金身在飛速風化。

  龍驤停下,站在那棟樓宇的神仙居上,只見亭台中,文聖公的身形消散了大半。

  「前輩--」

  蘇雲張口,突然一隻柔柔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蘇雲看去,卻是池小遙的手。

  池小遙搖了搖頭:「文聖公原本便是捨身取義之人。師弟,不必勸說他了。」

  瑩瑩點頭道:「文聖公只要性靈還在,便依舊可以為他重塑金身。他畢竟是真正的聖人,不是皇帝封的,也不是
  民眾封的,將來一定可以再造金身的。」

  「可是……」

  蘇雲有些茫然,看到遠遠走來的左松岩,只見左松岩滿頭白髮,站在遠處沒有接近。蘇雲低聲道:「可是,左僕
  射已經老了啊。」

  願意用一生時間為捨身取義的文聖公立金身的左松岩,已經老了。

  左松岩沒有另外四十年時間。

  左松岩擔心的是,倘若他死了,還會有人記得給文聖公造金身嗎?

  蘇雲突然有些理解左松岩,心中默默道:「他建立文昌學宮,大概是想將文昌帝君的精神傳遞下去。他擔心自己
  不在了之後,沒有人祭祀文昌帝君,所以他建的學校要命名為文昌學宮!他想讓每一個士子,都知道文昌帝君!
  」

  文聖公完全潰散,只剩下性靈。

  他的性靈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牽引,向天市垣飛去,他一邊握住青龍偃月刀,刀柄插入神仙居,與天市垣的力量死
  死對抗,一邊猶自在努力駕馭錦繡圖,試圖將其他將軍的魔性鎮壓。

  「老師請去吧。」

  左松岩向文聖公的性靈躬身:「學生一定好好運用錦繡圖,鎮住朔方城中的魔性!」

  文聖公聞言,拔起青龍偃月刀,露出笑容。

  蘇雲身邊,龍驤突然發力奔去,文聖公的性靈提著刀,落在龍驤背上,龍驤縱身一躍,跳入夜空中。

  一聲雷音傳來,龍驤載著文聖公呼嘯而去。

  蘇雲揮了揮手,悵然若失,瑩瑩站在他耳朵邊,笑道:「你丟了匹好馬!是否覺得可惜?」

  蘇雲搖頭道:「我只是感念先聖先賢的情懷氣魄,所以見到先賢離去,心裡有所失落。我已經騎過馬帶著學姐兜
  過風了,心願已了,又豈會貪戀龍驤的腳力,捨不得牠?」

  瑩瑩瞥了瞥池小遙,悄聲道:「你學姐也是條龍,你讓她變回原形,你騎著學姐,跑得不比龍驤慢多少!」

  蘇雲臉色羞紅,有些扭捏:「這,不太好吧……學姐不會答應的……」

  瑩瑩蠱惑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學姐不會答應?」

  蘇雲正要鼓足勇氣,突然左松岩的聲音傳來:「蘇上使,你覺得今晚會是決戰嗎?」

  蘇雲連忙打消心頭的異樣心思,走上前去,詫異道:「僕射,今晚有什麼決戰?」

  左松岩催動錦繡圖,聞言哈哈大笑:「不愧是老謀深算的蘇上使,與我想的一樣!今晚李將軍等半魔的魔性被鎮
  壓,天劫一去,便絕不會有決戰!」

  蘇雲茫然:「我說什麼了?」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23:13:08

  第0159章 走入權力中心

  左松岩竭盡所能,催動大聖靈兵十錦繡圖,蘇雲遙遙看去,只見十錦繡圖合而為一,引來充塞天地之間浩然之氣
  ,將一個個世家的老祖宗的魔性鎮壓。

  不過,這只是鎮住這些半魔的魔性,暫緩燃眉之急,並未根除。

  當最後一朵雷雲散去,左松岩騰空而起,站在錦繡圖上,喝道:「蘇上使,上來!」

  蘇雲和池小遙急忙跳上錦繡圖,只見錦繡圖凌空飛行,直奔林家而去。

  林家老祖林高義得到童家傳訊,正準備前往朔方侯李家,見到錦繡圖飛來,急忙返回林家。

  不料錦繡圖只是飛到林家附近便逕自折向,轉而去了文家。

  文家老祖文正清急忙趕回,也是撲了個空,左松岩駕馭錦繡圖捨棄文家,奔向武家。

  如此幾個世家走了一遭,各大世家的老神仙為了保住自家,紛紛折返回來。

  待到錦繡圖停在周家外面時,周家老神仙周綰香卻沒有走出來,左松岩冷笑道:「周前輩莫非小覷我?」

  這時,只見一位三十許歲的婦人匆匆趕來,噗嗤笑道:「原來是老瓢把子,難怪這麼威風。」

  左松岩見到周綰香,這才鬆了口氣,哈哈笑道:「周前輩宛如少婦,美艷動人,我見猶憐。倘若老子年輕二十歲
  ,搶了你去做壓寨夫人!」

  周綰香冷哼一聲,做怒道:「小兒作死!」

  左松岩哈哈大笑,錦繡圖載著蘇雲等人倉惶逃走,周綰香沒有追來。

  蘇雲面色古怪,低聲道:「這個周綰香,有些不對……」

  左松岩得意洋洋,笑道:「自然不對。這婆娘別說做你奶奶,就算做我奶奶的奶奶都綽綽有餘了,老子自然不可
  能搶了她做壓寨夫人!她最低一百八十歲了!」

  池小遙嚇得直吐舌頭。

  蘇雲搖頭道:「我是說周綰香的聲音有些不對,她的聲音雖然與周綰香的聲音很像,但絕非周綰香的聲音。她的
  聲音我在哪裡聽過……」

  左松岩怔了怔,失笑道:「你好像只在九原學宮見過周老怪吧?你只見過她一次,便能記住她的聲音?」

  蘇雲神色淡然道:「我從前是瞎子,只能靠聲音來認人,因此過耳不忘。周綰香的聲音……」

  他皺眉思索,突然抬頭道:「我記起來了!是老無人區的老妖王!是老妖王的聲音!」

  蘇雲突然呆了呆,怔然道:「奇怪,周綰香的口中,怎麼發出老妖王的聲音?」

  突然,羽翼破空聲傳來,只見一隻大鳥震動雙翼,從下方升起,與錦繡圖齊平。

  李牧歌等李家子弟站在鳥背上,躬身道:「左僕射,蘇上使,侯爺有請!」

  蘇雲打量,只見那隻大鳥與天鳳很像,但比天鳳大了數倍,翼展如雲。

  更為奇特的是,這隻大鳥的鳥背上安裝了許許多多的靈器,如弩車、雲梯、甲盾、臨衝、壕車等物,李家子弟上
  百人站在鳥背上,各自守住靈器,宛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顯然,這一晚李家並不太平,朔方侯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左松岩頷首道:「你們儘管去忙,我與蘇上使自會前去見侯爺。」

  大鳥載這李牧歌等人振翅而去,去通知其他人。

  左松岩看了看蘇雲和池小遙,笑道:「上使的身份沒有必要隱瞞了,你們也隨我去見朔方侯。」

  池小遙有些迷茫:「上使?去見朔方侯?難道蘇師弟是東都的大帝派來的欽差?可是,蘇師弟不是天門鎮的嗎?
  」

  左松岩來到蘇雲身邊,側頭悄聲道:「你剛才說,周綰香嘴裡發出的是老妖王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蘇雲定了定神,將自己與薛青府闖老無人區,遭遇埋伏一事說了,道:「薛聖人驚走老妖王,我對他的印象很是
  深刻,他的聲音我不會認錯。」

  左松岩皺眉,突然道:「前不久,薛聖人去了一趟老無人區。」

  蘇雲心頭一跳,左松岩繼續道:「他平安歸來,沒有任何傷。」

  蘇雲心頭又是一跳。

  左松岩露出笑容,看著越來越近的朔方侯李家,輕聲道:「你在聖人居求學這幾天,我一直盯著他,他有五次動
  了殺意。」

  蘇雲眉頭輕揚一下。

  左松岩聲音越來越低,繼續道:「第一次是你說想挑戰他時,我感受到他的殺意一縱而逝,於是我隔空看了他一
  眼。」

  蘇雲眼角抖了抖,這時他看到朔方侯李家的神仙居的廢墟上,薛青府正在與半魔李將軍說話。

  錦繡圖距離神仙居更近。

  「他第二次對你動殺意,是你靈界中的寶物跌落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你身上的那些寶物,不自覺的對你動了一
  絲殺意。我於是又看了他一眼。」

  蘇雲看到了神仙居中,其他世家的半魔將軍和家主,以及各州郡的瓢把子。

  左松岩繼續道:「他第三次動殺意是最後一天,你挑戰他的時候,他有一絲強烈的殺意。於是我第三次看他一眼
  。」

  蘇雲握緊拳頭,躬身稱謝。

  左松岩攙住他,笑道:「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我少年時的影子,保護你,便是保護少年的我,何須謝我?更何況,
  這只是舉手之勞。」

  蘇雲正色道:「老瓢把子做事不違本心,不忘初心,對老瓢把子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卻關係我的性命。」

  左松岩哈哈大笑,邁步走下錦繡圖。

  書怪瑩瑩連忙飛起來,落在這位個頭矮小的老者肩頭,好奇道:「你剛才不是說有五次殺意嗎?你為何只說三次
  ?」

  左松岩微笑,向迎來的朔方侯見禮,傳音道:「他第四次動殺意,是第一眼看到你時。」

  書怪瑩瑩呆了呆。

  「但是你應對的很好,一句話也沒有說錯。倘若說錯了一句,你已經是本死書了。」

  左松岩與朔方侯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然而聲音卻在書怪瑩瑩的腦海中響起:「妳這個小丫頭,機靈古怪,也是
  個騙人的好手。」

  書怪瑩瑩哼了一聲,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繼續追問道:「第五次呢?」

  左松岩哈哈大笑,向薛青府躬身見禮,一邊與薛青府說話,一邊聲音在瑩瑩腦中響起:「第五次,是因為我瞥了
  他四眼,他對我動了殺意。」

  瑩瑩撲動紙質翅膀,呼啦啦飛起,向蘇雲飛去。

  蘇雲走下錦繡圖,走入朔方侯李家神仙居的廢墟。

  只聽有人笑道:「朝廷的蘇上使來了!」

  朔方侯身穿官服,上前迎迓,笑道:「蘇上使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令我等五體投地。快!快請上座!」

  蘇雲跟著他向前走去,兩旁是一位位笑容滿面的大人物,有各大世家的首腦、領袖,有朔方軍中的將領,還有朔
  北各地綠林的瓢把子,甚至還有葉落公子這位真正的上使!

  眾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著招呼。

  蘇雲含笑意對,在這些強者領袖的目光中跟著朔方侯,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的座位旁邊,便是薛聖人、左松岩和裘水鏡,再旁邊才輪到各大世家的半魔將軍,朔方侯和其他世家的主人坐
  在兩側相陪,之後才能輪到各地的瓢把子和軍中的將領。

  蘇雲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四周傳來讚嘆聲,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說著他的事蹟,讚譽之詞不絕於耳。

  對這些人來說,蘇雲簡直是一個傳奇!

  原本,朔方城根本不可能出現劍拔弩張的情況,七大世家更不會暴露身份。

  七大世家隱藏極深,把持了朔方城的內政經濟以及一部分軍備,再加上七位老神仙,劫灰怪,以及塞外異族的力
  量,只要準備妥當,便可以在一夜之間除去薛聖人朔方侯老瓢把子等勢力!

  甚至,他們可能無需動手,便可以讓薛聖人、朔方侯和老瓢把子相互猜忌懷疑,同歸於盡!

  到那時,他們的力量長驅直入,奪取朔方輕而易舉,奪取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縣也是勢如破竹!

  只要時機一到,元朔四分之一的疆域,便會落入他們的手中!

  七大世家的子弟,朔方學宮、九原學宮和陌下學宮走出的士子,在元朔各地不乏有身居高位者,紛紛響應,讓七
  大世家的勢頭甚至可以壓過東都的朝廷!

  若是做到這等局勢,進,可以吞併東都,退,可以與東都平分天下。

  然而,七大世家暴露得太早。

  他們的暴露,是由一個少年帶著四隻狐狸走出天市垣無人區,入城求學而引起。

  蘇雲一人,攪動了朔方的風雲,甚至改變了朔方的命運!

  他的出現,讓這個城市的局勢,從混沌變得清晰,讓鬥爭從溫吞變得詭譎。

  現在,這個鄉下少年邁步走來,切入到朔方城權力鬥爭的漩渦中心,聚焦了所有強者的目光。

  走在眾人目光中的蘇雲,只覺自己像是走在懸崖峭壁的邊緣,稍有不慎,隨時可能跌下萬丈深淵。

  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處境如此凶險。

  「我只是來求學的,為二哥和小月、不平、小凡他們,求一個可以上學的地方……」他心中默默道。

  他閉上眼睛,在懸崖邊行走,步履沉穩。

  他的心境雖是如履薄冰,言行舉止卻有一種自在從容,如履平地。

  待來到座位前,蘇雲張開眼睛,笑著向薛青府、裘水鏡、左松岩等人見禮,落座在座位上,一種令人心折的氣魄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諸君過譽了。」蘇雲開口,聲音清澈。  


  第0160章 領隊學長之死

  蘇雲耳邊傳來恭維和讚譽,誇讚他今晚的舉動是何等英明,鄉下少年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

  在場的人,哪個不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他們手底下有不知多少人為他們效命,靈士聽從他們調遣,萬千財富由
  他們調動。

  當這樣的人恭維稱讚你的時候,誰還能保持尋常心態?誰還能保證自己的心境不被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做出的判斷,是否足夠冷靜?

  蘇雲面帶笑容,卻對眾人的恭維和讚譽充耳不聞,也不做任何回應。

  他像是一個聾子,一個瞎子,一個啞巴,安安靜靜的固守著本心。

  突然,半魔李將軍走來,蘇雲連忙起身,道:「老將軍。」

  他進入這裡之後第一次開口,主要是因為半魔李將軍著實可敬,他們這一代人,可能是最沒有私心的人。

  李將軍謝道:「若非上使奮不顧身,營救文昌帝君,我等已經造成莫大殺孽,被天劫化作劫灰,萬死也難以贖罪
  。」

  蘇雲躬身道:「機緣巧合而已,更何況是分內之事。老將軍不必如此。」

  「蘇上使謙遜了。」

  李將軍直起腰身,沉聲道:「文昌帝君雖然幫助我們鎮壓了魔性,但只是暫緩燃眉之急。浩然正氣,又能在朔方
  城的魔性下堅持多久?我們留在朔方一日,朔方便危險一日。如今之計,唯有我們離開朔方,才能保全朔方。」

  在場眾人各自皺眉,但也知道他們必須離開朔方城,否則朔方必然會陷入險境!

  朔方城中人心浮動,人心中的魔性滋長,助長李將軍這些半魔的力量,同樣也帶來了莫大的凶險。

  若是這幾位老祖再失控一次,恐怕無需七大世家出手,單憑他們幾位人魔,便足以將朔方城拆掉大半!

  他們這一方的勢力,勢必大損,死於內鬥之中,再無力阻擋七大世家!

  甚至,說不定他們還會因此背負叛賊的罵名,被七大世家當成了槍!

  但是,幾位半魔老祖離開之後,他們這一方的實力大損,面對七大世家恐怕便有些力不從心了。

  「童慶雲是個高手。」

  突然,薛青府嘆了口氣,打破沉默,道:「此人興風作浪,把朔方城攪動,讓人心中滋生魔性,瓦解我們的同盟
  。這一手,極為高明。裘太常,你與此人交手,勝負如何?」

  裘水鏡道:「修為實力極高,深不可測。只是他是怎麼讓魔性滋長的,讓我有些疑惑。」

  薛青府側身問道:「若是沒有幾位老祖,我們是否是七大世家對手?」

  裘水鏡沉默片刻,道:「勝算很低。但留下幾位前輩,勝算全無。」

  薛青府皺眉。

  「幾位老祖是半魔,與其留在這裡魔性大發,不如前往塞外,將異族阻擋在邊關之外。」

  裘水鏡聲音平淡,卻清晰的傳到眾人的耳中:「倘若諸位老祖能夠將異族大軍阻截在邊關之外,那麼我們便少了
  腹背受敵的可能,可以專心對抗七大世家。否則,異族來攻,腹背受敵,再加上幾位老祖隨時可能魔化,我們沒
  有半點勝算!」

  李將軍笑道:「水鏡先生看得透徹。侯爺,你來告訴他們你昨日得到的消息。」

  眾人向朔方侯看去,朔方侯無奈,只得起身,澀聲道:「我昨日得到消息,塞外異族的軍隊已經開始向邊塞開撥
  ,他們的可汗領靈士五萬人,率軍親征。從昨日起,已經沒有了羊城通往朔方的燭龍攆。」

  所有人心中猛地一沉。

  「可汗扣下了十二頭燭龍,十二頭燭龍,每頭燭龍可以極限運兵三千人。」

  朔方侯道:「只消一天時間,可汗的大軍便可以跨過重重天險,越過天市垣,擊垮沿途要塞,來到朔方!」

  李將軍突然起身,哈哈笑道:「我們都是早已死亡之人,倘若此去還能給朔方留下點希望,那麼我們甘願前往!
  」

  呂家、彭家、葉家等世家的半魔老祖也紛紛站起身來,笑道:「正是這個道理。與其我們化作魔王,屠殺朔方百
  姓,不如戰死在戰場中。」

  「當年,我們殺得異族膽寒,即便是死後也化作魔,殺得他們伏屍數萬,三百年不敢踏入朔北!」

  李將軍拔起自己的性靈神槍,哈哈笑道:「戰甲披身,屍不下葬,兵不入庫,為的不就是這一日嗎?」

  那幾位半魔老祖也紛紛拔起自己的靈兵,躬身道:「泉臺舊部,聽候將軍調遣!」

  朔方侯跪拜下來,哽咽道:「恭送老祖!」

  李家、葉家、彭家等世家子弟紛紛跪拜:「恭送老祖!」

  「起來吧。無需做小兒女姿態。」

  李將軍轉身,破破爛爛的披風迎風飄揚:「我們本來便是早就該死之人,向天偷命,才多活了幾百歲。而今,是
  該將這性命還給老天了!蘇上使!」

  他目光落在蘇雲身上,一身魔氣動盪,笑道:「蘇上使能否送我們一程?」

  蘇雲微微一怔,道:「弟子本領低微,恐怕跟不上幾位將軍腳步。」

  「無妨。」

  半魔李將軍笑道:「我們邊走邊談。」

  他周身魔氣翻騰,身形騰空,蘇雲頓時只覺身體一輕,不由自主站在魔氣之上。

  李將軍邁開腳步,魔氣如雲,托起秦牧緊緊相隨

  那幾位半魔老祖騰空,緊隨其後,朔方侯等人仰頭望去,只見蘇雲與李將軍等人消失在夜色中。

  書怪瑩瑩從蘇雲肩膀上悄悄仰起頭,打量這幾尊半魔,只見李將軍等人的身軀像是鋼鐵澆鑄一般,盡顯猙獰。

  他們身上有奇特的紋理,不知是刀劍造成的傷口還是魔道符文烙印。

  「他們在生命的最後,把自己獻給了魔道,換來可怕的力量。」

  書怪瑩瑩心道:「這些半魔倒是值得記錄下來。他們是如何在化作半魔後依舊保持理智的,這一點也值得研究。
  」

  突然,半魔李將軍道:「蘇小友是來自天門鎮罷?」

  蘇雲怔了怔,半魔李將軍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上使。我們雖然是死者,但是經常關注天市垣,觀察那裡的動靜
  。天市垣這幾百年來的變化,從未瞞過我們的眼睛。」

  蘇雲坦然,笑道:「我的確不是上使,我來自天門鎮。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從天市垣走出來之後,便稀裡糊
  塗的成為了上使。」

  半魔李將軍微笑道:「或者,並非是皇帝選擇你成為上使,但一定是朔方的時局,選擇了你。」

  蘇雲想了想,他這麼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朔方城暗流湧動,魔性滋長,人魔到來,一個個勢力相互猜忌,蘇雲這時候冒冒失失的闖入朔方,的確容易被人
  誤解。

  「既然是時局選擇了你,那麼你就是上使。」

  半魔李將軍身上的屍氣和魔氣混在一起,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道:「朔方城需要一位有作為有擔當的上使
  ,老葉家的葉落鬼鬼祟祟,沒有擔當,因此他不行。」

  一旁葉家老將軍笑出聲來,道:「那小子只想著撿漏,沒有勇氣,我都看不下去。」

  其他半魔老祖哈哈大笑。

  半魔李將軍道:「既然朔方選擇了上使,那麼上使一定不要辜負了朔方!」

  蘇雲肅然。

  半魔李將軍抬頭看向前方,目光如同鬼火幽幽,道:「我們站在朔方城的最高處,監視四周動靜,這幾百年來的
  變化很多都瞞不過我們。我還記得,一百五十年前……」

  他像是陷入了古老的回憶,塵封的記憶在一點點變得鮮活起來。

  大雪紛飛,那是一場可怕的雪災,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大雪壓到了樹木,壓塌了房子,更為可怕的是雪災造成的
  饑荒。

  半魔李將軍等人雖然看到了這些,卻無能為力,他們是半魔,不能憑空變出糧食來。

  李家、葉家等世家也有餓死之人,那時的朔方侯甚至帶著家小逃難逃荒,四處找尋吃的,把半魔李將軍的棺槨丟
  在家裡。

  半魔李將軍被鎖在玄鐵棺中,他看到了許多古怪的事情,這場雪災中餓死的人遍地都是,但卻有七人大富大貴,
  紅光滿面。

  「這七個人,後來便是七大世家的老神仙。」

  李將軍停下腳步,眼中鬼火跳動,道:「他們搜刮良田,買賣奴隸,林家更是用賑災的糧去買地。有一天,他們
  遇到了一個從天市垣走出來的傷痕纍纍的少年……」

  那個少年遍體鱗傷,暈倒在路邊。有人扒下他的衣裳換錢,他身上有一塊令牌引起了童慶雲的注意。

  「但是這件事牽扯太大,讓他不敢下手,於是他找到了其他六人。」

  半魔李將軍道:「那時,童慶雲霸佔的是我李家的府邸。他們在我面前,將這個少年吊起來,洞穿了他的琵琶骨
  ,廢掉了他的修為,困住他的性靈,百般折磨他。」

  「那個少年很快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聽到他們在說一件事情……」

  半魔李將軍道:「他們說的是引起這場雪災的原因,人魔與真龍的那場大戰。童慶雲說,他是武帝派來的使者,
  為的就是監察天道院士子格龍。他們七人中,還有另一個人也是武帝的使者。」

  蘇雲心頭震動,明白他要說什麼。

  書怪瑩瑩也激動的抓緊自己的裙角,把自己的書頁都褶皺了。

  「童慶雲說,他們可以從這個少年身上,得到格龍的奧秘,佔為己有。他們可以因此而長生。這七個人多壞啊-
  -」

  半魔李將軍悠悠道:「他們都想獨自得到格龍的奧秘,又怕被人告密,因此七人吃喝拉撒睡都要在一起。但是童
  慶雲還是抓到機會,偷偷溜出來,獨自去見那少年。」

  他笑道:「我看到童慶雲溜出來之後,第二個人也溜了出來,大家各懷鬼胎,各自都從那奄奄一息的少年口中,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們決定處死這個少年,獨享這個秘密。」

  蘇雲心頭一跳,失聲道:「他們要殺死領隊學長?」

  半魔李將軍驚訝,道:「你叫那少年領隊學長?也是,他的確是天道院格龍的領隊士子。不過他們沒有殺死領隊
  學長,他們去見那少年時,發現他已經死了。」

  蘇雲腦中轟然,心中既是激動又是失落。

  領隊學長死了?

  那個鬥死了人魔,囚禁人魔之靈和龍靈的智者,就這樣死在七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囉的手中?

  世上還有這樣匪夷所思光怪陸離的事情嗎?

  「他們七人把屍體放下來,就在他們商議如何處理屍體的時候,屍體莫名的不見了。」半魔李將軍道。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1 23:30:14

  第0161章 朝天闕的下落

  「領隊學長的屍體不見了?」

  蘇雲呆住了,突然醒悟過來:「前輩,領隊學長的屍體是怎麼不見的,應該瞞不過你吧?」

  「奇就奇在這一點,我並沒有看到屍體是如何消失的。」

  半魔李將軍看向天市垣,朔方城還是黑夜,但天市垣已經太陽高照,這種綺麗的景象很是迷人。

  他們此刻身處在朔方城的邊緣,前方是一座礦山,後方是成片的樓宇。

  李將軍帶著蘇雲降落在礦山的山頂,只見礦工們還未開始今天的勞作。

  「我被裝在棺槨之中,封印還在,雖然能感知到外面,但是並不能看得仔細。我只感覺大了那個少年氣息全無,
 沒有了半點生機,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半魔李將軍沉默片刻,道:「不過在他變成屍體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情。那個少年在臨死前沉淪,從他的內心中
  散發出的魔性很是厚重,彷彿化作一個充滿怨恨的深淵,吞噬一切,我甚至感覺到我身上的魔性也被他吸走。」

  蘇雲心頭微震。

  「在那場雪災中,我看到一個個人的沉淪,看到人性扭曲更勝人魔,看到人可以壞到什麼程度。」

  李將軍道:「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他的屍體消失,七大世家的老神仙為此吵鬧了很久,最
 終不了了之。他如果還活著,我想,他應該比七大世家的老神仙更加可怕。」

  蘇雲不由打個冷戰。

  領隊學長戰勝了人魔,囚禁了人魔之靈和龍靈,孤身一人穿越饑荒遍佈的天市垣和朔方,途中一定經歷了不知多
  少危險,否則不會遍體鱗傷。

  他來到朔方城,就在他以為自己可以鬆一口氣的時候,他栽在童慶雲、林高義、武原都等人的手中。

  這七人,他這等天驕平日裡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沒想到自己卻落在他們手中,被百般折磨。

  領隊學長可以與人魔鬥智鬥勇,經歷人魔的誘惑也不墮落,最終戰勝其他天道院士子,他的智慧登峰造極。

  然而他卻低估了人性的險惡,栽在朔方。

  人魔不能讓他沉淪,但是童慶雲等人卻讓他變成了魔。

  「雪災過後,我們李家葉家等逃難的人也回來了,古老的世家衰落,新的世家崛起。隨著武帝的駕崩,天市垣墮
  龍谷一案便沒有人追查了,七大世家也因此洗白。」

  半魔李將軍道:「後來,薛家在朔方崛起,從元帝、哀帝到平帝,薛家一門三聖,輔佐三朝大帝。薛家顯赫一時
  ,歷經一百多年而不衰。」

  蘇雲心中微動:「李將軍為何向我提及薛家?」

  「薛家的崛起讓我一度懷疑那個少年並沒有死。」

  半魔李將軍看了看天空,東方泛白,其他半魔將軍都已經啟程,前往天市垣,李將軍遲疑一下,道:「我曾經為
  此監控過薛家,但是薛家的聖人絲毫沒有那個少年的影子。後來薛青府崛起,我又動了懷疑之心。」

  蘇雲仰頭看著這尊高大的半魔,露出不解之色。

  李將軍道:「一門三聖人,這實在太離譜了,第一代聖人出色倒也罷了,第二代也是聖人,或許也只是巧合,但
  是第三代也是聖人,這就是詭異,就是不可思議了。」

  蘇雲陷入沉思。

  李將軍說的沒錯。

  普通人看薛家,只是羨慕這個世家的血統好,子孫聰明,教育的好。

  然而倘若細品,那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薛家是一個大世家,聖人居只是薛家的祖宅。這個世家經過三代發展,絕對比七大世家還要龐大。更為關鍵的
  是,三代聖人都是天道院的太常,他有多少門生弟子?」

  李將軍拍了拍蘇雲的肩頭,大步向天市垣走去,聲音遠遠傳來:「朔方的時局選擇了你為上使,上使不要辜負了
  朔方。」

  蘇雲目送他遠去,只見東方太陽升起。

  書怪瑩瑩道:「我知道有很多假死的辦法,領隊學長未必真的死了。他可能是用秘法假死,然後逃脫。天道院中
  有很多這樣的功法神通……不過,薛聖人與領隊學長有關嗎?」

  她站在蘇雲的肩膀上,嘴巴裡含著一片書籤,看著升起的太陽,喃喃道:「三朝聖人,經歷了三朝大帝,經營天
  道院一百多年。倘若他振臂一呼,嘖嘖,威脅力比七大世家大多了。」

  陽光灑落,蘇雲感受到陽光裡的春意,心頭一片平靜,笑道:「瑩瑩,妳考慮這麼多幹什麼?」

  書怪瑩瑩生氣,飛起來用書籤拍打他的額頭,氣呼呼道:「若是我的猜測是真的,那麼薛聖人便要造反,試圖推
  翻東都大帝取而代之!」

  蘇雲不解:「有何不可?」

  書怪瑩瑩呆了呆。

  「大帝又不是妳家的,妳管做大帝的是誰?就算薛聖人是領隊學長,要推翻皇帝自己做皇帝,對我們來說只不過
  是換了一任皇帝而已。」

  蘇雲說出心中的疑惑,道:「東都大帝無能,換一代有能力的,自然是更好。總比無能的皇帝一直趴在那裡好吧
  ?」

  書怪瑩瑩氣得結結巴巴:「你、你這是造反……你不忠君……」

  蘇雲笑道:「我們鄉下,從來沒有皇帝。我們鄉下人,何苦給自己找個皇帝?還得跪他拜他,還得交公糧交稅什
  麼的。」

  他轉過頭來,看到不遠處的樓宇頂端,紅裳在空中飄飛,少女梧桐站在一條黑色蛟龍的頭頂,目光複雜,不知在
  想些什麼。

  蘇雲心中微動,縱身一躍,頭頂黃鐘浮現,一隻隻畢方神鳥從鐘的表面飛出,落在他的腳下。

  蘇雲在空中步行,走向梧桐,笑道:「師妹來了多久了?」

  「我一直都在。」少女梧桐面色淡然,但眼中卻似有火焰在燃燒,如同燭火時而跳動一下。

  蘇雲落在黑蛟的背上,向黑蛟腦袋走去,想要看清這少女眼眸中是否真的有火焰。

  突然焦叔傲發出一聲龍吟,猛地化作高瘦的黑衣男子,一把抓住蘇雲的衣領,將少年拎了起來,怒道:「你敢騎
  我?」

  蘇雲被勒得喘不過氣來:「我只是站在你身上,而且梧桐也站在你身上……」

  「你還想騎我的頭?」焦叔傲面色凶狠,目光不善道。

  書怪瑩瑩努力的掰開他的手指頭,氣道:「人魔騎的,蘇士子就騎不得?蘇士子,咱不騎他,咱去騎小遙學姐!
  」

  梧桐淡淡道:「叔傲,放下他吧。」

  焦叔傲對她言聽計從,哼了一聲,把蘇雲放下。

  蘇雲揉了揉脖子,笑道:「全村……焦叔修為進境很快啊,我修煉到現在還望塵莫及。」

  「他修煉的是真龍十六篇,進境當然快得很。」

  少女梧桐風華絕代,悠然道:「真龍十六篇不僅可以讓他修為大增,甚至還可以讓他的壽元變得無比漫長。大師
  兄,投靠我,我也可以讓你長生。」

  蘇雲哈哈大笑,搖頭向文昌學宮的方向走去,悠然道:「梧桐,妳只是我的手下敗將,也配讓我投靠妳?等妳能
  擊敗我的時候再說吧!」

  少女梧桐哼了一聲,揮袖一拂,坐在樓宇邊緣,看著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焦叔傲站在她身後,目視蘇雲,低聲道:「前輩若是看不慣這小子,不如我出手,一劍捅了他!」

  少女梧桐搖頭,道:「現在,朔方城中已經沒有人膽敢光明正大的動他了。誰動他,誰就得死!」

  蘇雲在空中行走,走出數里之地,額頭冒出一顆顆汗珠,低聲道:「瑩瑩,人魔在看我嗎?」

  書怪瑩瑩回頭看去,道:「還在看。」

  蘇雲繼續前行,額頭冷汗越來越多。

  書怪瑩瑩道:「在空中行走很耗費法力的,你的氣血還能堅持得住嗎?若是堅持不住,那就丟點臉面。」

  蘇雲咬緊牙關,一言不發,拚命催動洪爐嬗,竭力補充修為,又多走了三五里,聲音嘶啞道:「還在看我嗎?」

  書怪瑩瑩回頭張望,道:「還在看著!」

  「這個死女人,不愧是人魔,一定要看我出醜!」

  蘇雲咬牙,終於看到前方一條雲橋。

  他鼓盪最後一絲力氣,繼續前行,終於在法力耗盡之前來到雲橋上。

  蘇雲扶著雲橋長廊上的柱子,雙腿顫抖,呼呼喘氣。

  這時,少女梧桐的聲音傳來:「大師兄,這麼辛苦做什麼?適才你說等我能擊敗你的時候再說,我考慮了一下,
  好吧。」

  蘇雲臉色鐵青,只見黑蛟落在雲橋上,少女梧桐站在龍頭,衣衫飄舞,笑道:「大師兄,我向你挑戰!」

  蘇雲悶哼一聲,少女梧桐突然咯咯一笑,從龍頭上躍下,來到他的身邊:「你啊,弱點太多了,在我眼中你心靈
  上到處都是破綻。你為了自己的面子,在空中行走,把修為消耗一空,便給了我挑戰你的機會。你覺得,薛青府
  會是那人嗎?」

  她突然轉變話鋒,讓蘇雲也怔了怔。

  「近水樓台先得月。」

  少女梧桐走到他的身後,停下腳步,側頭道:「你有沒有想過,天門鎮的八面朝天闕到底落在誰的手中?有的人
  ,留在朔方這個偏遠之地,是否便是為了八面朝天闕?八面朝天闕,應該還在朔方吧?還有……」

  她的聲音變得森然,帶著絲絲寒意:「皇帝,最關心的是七大世家造反嗎?他更關心的應該是朝天闕吧?他是否
  也在盯著朔方,等待八面朝天闕出現?」

  蘇雲轉身,少女梧桐縱身躍起,黑蛟奔來,跳到空中,腦袋恰恰落在她的腳下:「大師兄,你考慮得太片面了,
  對人性的瞭解也太片面了!」

  那紅衣少女腳踩黑蛟,颯然遠去,消失不見。

  蘇雲瞳孔驟縮,低頭想了良久。

  「是了,我一直忘記一件事情。我擁有八面朝天闕的烙印,而有人有可能擁有真正的八面朝天闕。」

  蘇雲仰起頭,倘若真有這樣一個人的話,那個人,勢必也可以像他那樣,進入天門後的世界!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有人也見過另一個世界的仙圖,甚至那個人也在利用仙圖來修補功法!

  「說不定,他的功法更加完美!甚至說不定,我下次進入天門後的世界,便會遇到那個人!」

  朔方城的水,很深,很渾。

  突然,瑩瑩眨眨眼睛,低聲道:「蘇士子,你先前想的是領隊學長擾亂了朔方,後來發現其實並非是領隊學長,
  而是七大世家。那麼這一次,你是否又是想多了呢?如果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搶走了朝天闕呢?」

  蘇雲呆了呆,突然醒悟過來,失笑道:「我明白了!這或許又是一場領隊學長案!瑩瑩,我想我知道朝天闕在哪
  裡了。」


  第0162章 我的命運,我來掌握

  書怪瑩瑩跟隨著旋轉的黃鐘,來到他的靈界之中,終於可以隨心所欲的飛行,疑惑道:「又是一場領隊學長案?
  」

  蘇雲的性靈在靈界中走來走去,他的靈界也隨著他的念頭變化而變化,像是走馬燈般,各種剪紙般的人物在他靈
  界出現,粉墨登場。

  書怪瑩瑩看到了童慶雲、林高義等紙片人出現,他們聯手吊起另一個紙片人,那紙片人沒有臉,臉上寫著領隊學
  長的字樣。

  「童慶雲等人從領隊學長那裡得知了人魔,得知了龍靈,於是他們在羽翼豐滿後動了稱帝的意思。」

  童慶雲的紙片人腦袋上多出一頂帝冠,坐在個紙片寶座上哈哈大笑,林高義、文正清等人則站在他的四周,仰頭
  做哈哈大笑狀。

  「所以他們放出人魔,利用人魔來引領水鏡先生、左僕射、朔方侯和薛聖人等人的視線,讓他們相互猜忌,自相
  殘殺。」

  蘇雲的靈界中有多出了裘水鏡、左松岩、朔方侯和薛青府等人的紙片人,手握紙片刀劍,打來打去。

  蘇雲繼續道:「我進入朔方,帶來領隊學長的消息。但是實際上,朔方城中除了七大世家的老神仙之外,沒有人
  知道這裡面還有個領隊學長。是我誤導了他們,讓水鏡先生等人以為這件事是領隊學長佈局。」

  一輛紙片燭龍輦出現,蘇雲的紙片人坐在燭龍輦上進入朔方,燭龍口鼻噴煙,發出哤咕的叫聲。

  「但是後來我又揭穿了七大世家都有老神仙的事實,於是才將這個案子破開,讓敵人從暗處走出來。」

  正在自相殘殺的裘水鏡、朔方侯、薛青府、左松岩等紙片人立刻停手不打,轉而與童慶雲、文正清打在一起。

  「這就是我先入為主,以為是領隊學長佈局,所以剛開始沒有懷疑到七大世家頭上的原因。」

  蘇雲眨眨眼睛道:「那麼,倘若八面朝天闕不是一個人奪走的,而是一批人奪走的呢?」

  正在相互廝殺的紙片人們突然停手,齊刷刷向同一個方向看去。

  書怪瑩瑩也連忙向那裡看去,只見蘇雲靈界中突然一朵雲飄來,上面寫著個「我是雲」的字樣。

  雲下面便是一個紙片做成的鎮子,鎮子外有一座天門,鎮中有八座剪紙朝天闕。

  「讓我們回到八年前,我六歲那年。」

  蘇雲來到眾人身邊,輕輕揮手,道:「水鏡先生不在這裡,所以把他剔除出去。」

  裘水鏡紙片人轉身,雙手抹眼淚,撒腿跑開了。

  「但是左僕射、薛聖人、七大世家的老神仙,應該都在。這次曲伯他們打開天門,將另一個世界召喚過來,動靜
 實在太大,絕對可以驚動整個朔方!」

  蘇雲飛速道:「所以,這些人都會前往天市垣,前往天門鎮。這次天門開啟,另一個世界出現,持續的時間不長
  ,所以東都大帝看似不會派人前來。但是,童慶雲和七大世家另一位老神仙是武帝派來監督領隊學長等人格龍,
  從這件事來看,皇帝一般會派出兩隊人馬。」

  場中頓時有多處一個沒有面目的紙片人,上面寫著「上使」的字樣。

  「還有,天市垣老無人區的神王、老妖王應該也在。」

  場中又多出神王老妖王的紙片人,因為蘇雲沒有見過老妖王的真面目,所以老妖王的紙片人帶著一面旗子,旗子
  上寫著「我是老妖王」的字樣。

  蘇雲看著天門鎮,道:「曲伯他們還在時,這些人不敢貿然出手。但是劇變發生之後,曲伯他們被仙劍所殺,就
  給了這些人機會。」

  瑩瑩看到天門鎮四周飛來許多紙片做的洪水,洪水中,裘水鏡的紙片人舉著洪水滔天的牌子在水裡掙扎。

  天門鎮中則沒有洪水,只有蘇雲的紙片人獨自躺在鎮中。

  「但是他們不能露出真容,露出真容,就算搶到了朝天闕也會被皇帝查到,所以他們都是蒙了面。」

  洪水之中,左僕射、薛聖人、七大世家老神仙、朔方侯、老妖王、神王以及皇帝的上使等人紛紛蒙上臉,又劈哩
  啪啦的打了起來。

  裘水鏡的紙片人在旁邊配音,道:「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瑩瑩又看了看,蘇雲的紙片人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在這場戰鬥中,他們都得償所願,也都沒有得償所願。」

  蘇雲目光閃動,道:「他們都得償所願,是因為他們都得到朝天闕。他們都沒有得償所願,是因為他們誰都沒有
  得到完整的朝天闕。」

  天門鎮,左松岩、薛青府、朔方侯、無名「上使」等人各自抱著一座朝天闕回家,七大世家的老神仙聯手搶到了
  剩下的三座朝天闕,神王和老妖王則搶到了最後的朝天闕。

  「這時候,所有人都得到了好處,都捨不得把這個好處交出去,交給遠在東都的大帝。」

  蘇雲看著那個無名「上使」,問道:「你敢把朝天闕交給朝廷嗎?」

  那無名「上使」放下朝天闕,裘水鏡的紙片人慌忙奔來,舉起一個牌子,牌子上寫道:「我不敢。我交出去,他
  們會殺死我。而且,我也想成仙。」

  瑩瑩看向童慶雲的紙片人,童慶雲也放下朝天闕,仰頭向少女看來。

  裘水鏡的紙片人連忙跑過來,手中的牌子上寫道:「我想做皇帝,肯定不能交出去!」

  瑩瑩又看向薛青府,薛青府的紙片人露出笑容,裘水鏡在他一旁舉起牌子:「我疑似領隊學長,我肯定不能交出
  去。」

  書怪瑩瑩又看向朔方侯,裘水鏡舉牌:「我與皇帝不是本家,異姓封侯,難以長久,我交出朝天闕皇帝也不會給  
我更多的好處,不如留在朔方做土皇帝。」

  瑩瑩急忙向左松岩看去,笑道:「老瓢把子是豪傑,應該沒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

  裘水鏡已經來到左松岩身邊,舉起牌子,牌子上寫道:「皇帝算老幾?也配讓老子交出朝天闕?」

  瑩瑩又看向神王和老妖王,裘水鏡的紙片人正在快馬加鞭往天市垣老無人區趕去,瑩瑩連忙擺手道:「不用去了
  ,我知道了。天市垣不歸皇帝管,他們自稱神王和妖王,老子最大天第二,皇帝對他們來說什麼都不是。」

  裘水鏡的紙片人含笑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瑩瑩飛起來,用書籤啪啪拍打蘇雲的腦瓜,氣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蘇雲連忙道:「水鏡先生便是這幅表情,我只是學他而已!」

  瑩瑩收手,目光閃動,道:「也就是說,這些老狐狸把八面朝天闕平分了。他們雖然當時都蒙了面,但彼此都知
  道對方是誰,彼此心照不宣,絕口不提此事。」

  蘇雲笑道:「童慶雲等七位老神仙各自去見領隊學長,各自都學到真龍功法,與這件事是否有些相似?所以,我
  稱之為另一個領隊學長案。」

  瑩瑩站在他的肩膀上,扶著他的耳朵,道:「這只是你一腔情願的想法!你沒有任何證據!」

  「有。」

  蘇雲面色平靜,淡淡道:「東都大帝的作為,驗證了我的想法。」

  瑩瑩呆了呆,連忙虛心求教:「東都大帝什麼作為?」

  「閒雲道長與塗明大師曾經跟我提過一件事情,說東都的大帝打算把天道院的築基功法推廣到全國各州各郡各縣
  ,但是遲遲沒有推廣,耽擱了幾年。」

  蘇雲不緊不慢道:「老瓢把子也說過此事,後來讓閒雲、塗明來跟我學習天道院築基功法,洪爐嬗變養氣篇。閒
  雲、塗明學了很久才學會。」

  瑩瑩笑道:「倘若天分不夠高的話,洪爐嬗變養氣篇的確要學很久。因為這門功法是水鏡先生開創的大一統功法
  ,運用到許多築基時期根本學不到的知識,裡面不僅有五行變化陰陽變化,還有造化之術,熔煉之術。」

  「問題就出在這裡。」

  蘇雲微微一笑,道:「皇帝應該知道這門功法很難,為何還要推廣到全國?除了我這樣的士子能夠在短時間內輕
  鬆學會,還有多少士子能輕鬆學會?」

  書怪瑩瑩怔住。

  「大帝的目的並非是把這門功法推廣到全國,而是推廣到朔方,他要引出奪走八面朝天闕的人自露馬腳。」

  蘇雲悠然道:「他之所以沒有推廣,是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更好的辦法。他把水鏡先生革職,打發到朔方了。水鏡
  先生是洪爐嬗變的開創者,自然會把這門功法傳出去。」

  書怪瑩瑩看向裘水鏡的紙片人,紙片人舉起一個牌子:「我是工具人。」

  「左僕射為何一定要得到洪爐嬗變?是因為他的確有朝天闕,他可以補全洪爐嬗變的築基境界功法。」

  蘇雲躬下身子,詢問田家的老神仙,被文聖公一刀斬殺的田空月,道:「我來朔方之前,陌下學宮的僕射田無忌
  ,聘用水鏡先生為私教先生,讓水鏡先生教導二十多位士子,說是要幫陌下學宮奪得四大學宮第一的名頭。那麼  
  ,田無忌是你授意的罷?」

  裘水鏡的紙片人奔到田空月身邊,舉牌道:「他已經死了,我替他回答。」

  紙片人換個牌子:「是!我們也需要大一統功法!而且,我們有三座朝天闕!」

  書怪瑩瑩哭笑不得,知道這些都是蘇雲在自問自答。

  不過,這些秘密被揭示出來時,讓她有一種莫名的震撼感!

  這裡面的線索太多,事件太多,想要將這些事件串聯到一起,殊為不易!

  尤其是蘇雲這個當事人,作為親歷者,想要從這些事件中跳出去,已經很是困難,想要看穿真相,更是難上加難
  !

  甚至,蘇雲可以說是少數幾個被蒙在鼓裡的人,就算是左松岩,也不會告訴他自己有一座朝天闕。

  但是蘇雲卻能從蛛絲馬跡之中,找尋出真相。

  這份天賦,這份洞察力,讓瑩瑩也是極為佩服。

  只是……

  書怪瑩瑩疑惑道:「只是,蘇雲為什麼還躺在天門鎮裡?」

  她指的是蘇雲的紙片人,那個紙片人至今為止還孤零零躺在天門鎮中,一動不動。

  蘇雲神色黯然,眼簾垂下,輕聲道:「那個時候,他昏死了,這些大人物都把他當成了一具屍體,沒有人看到他
  。就算看到他,也沒有人去關心他是死是活。」

  瑩瑩看了看紙片人,又看了看蘇雲。

  蘇雲突然展顏笑道:「說了這麼久,不知不覺中咱們快要回到朔方學宮了。瑩瑩,早上你想吃什麼?」

  「書!」

  瑩瑩跳到他的黃鐘上,跟隨黃鐘飛了出來,看著外面熱鬧起來的街道,歡快的笑道:「從來沒有看過的書!」

  早晨的朔方底層世界的街道,包子籠屜辣湯油條,熱氣騰騰,讓街道泛著白煙,把瑩瑩和蘇雲的思緒一下子拉回
  到凡間。

  蘇雲的性靈看了看自己的紙片人,揮了揮手,一切消散。

  「我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一次在我身上發生!我要……」

  蘇雲看著早晨有些陰暗但卻很是熱鬧的街道,看著來來往往勞碌的人們,臉上露出笑容,目光卻越來越堅毅、銳
  利。

  「我要掌握我自己的命運!」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3 00:00:44

  第0163章 第六洞天與第七靈界

  經歷了半魔之亂,朔方城難得的平靜了幾日,蘇雲的日子也變得簡單起來。

  他每天按時去格物院「上課」,監督格物院的一眾刺頭,中午回山水居,與池小遙一起燒菜做飯。--若是不想
  做飯,他們便會帶著三個小狐妖出去吃飯。

  下午,蘇雲還要去格物院「上課」,繼續監督一眾刺頭,晚上回去燒菜做飯,晚飯過後和池小遙一起刷鍋洗碗,
  哄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睡覺。

  池小遙還要與他一起在山水居的修煉室裡修煉一段時間,書怪瑩瑩指點她如何修行《螭龍驪淵變》,之後兩人才
  會互道晚安,各自回房歇息。

  晚上的夢境中,蘇雲陷入沉睡,精神純淨,性靈壯大,他的靈界與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的靈界相連。

  書怪瑩瑩會在這幾個靈界中跑來跑去,和蘇雲的性靈一起監督三個小傢伙修煉。

  只是蘇雲的靈界還不能與池小遙的靈界相連,兩人之間還沒有親密到可以靈界互通的地步。

  這種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少女梧桐甚至還賺了點錢,把欠蘇雲的錢還了。

  白月樓也在努力的攢錢,等攢夠了錢,便打算再挑戰蘇雲。

  至於李竹仙則是他們之中第二有錢的主兒,幾乎每天都要花三塊青虹幣挑戰蘇雲,蘇雲收了錢,卻也認認真真的
  指點她修行。

  而且,李竹仙還有錢去裘水鏡那裡求學,甚至還有錢帶上自家不爭氣的哥哥李牧歌。

  李竹仙的修為進境堪稱神速,讓格物院其他人羨慕不已。

  當然蘇雲的進境極快,因此才能指點李竹仙,而他的修行進境之所以這麼快,則是來自瑩瑩的指點。

  瑩瑩因為是文淵閣的書怪,文淵閣中所有藏書她都爛熟於胸,倒背如流,指點蘇雲輕而易舉,蘇雲在與李竹仙交
  手時,發現李竹仙的破綻,指點她自然也是得心應手,讓李竹仙進境神速。

  不過,蘇雲進步雖快,但在格物院眾人之中他並非是最快的那個。

  最快的還是少女梧桐。

  梧桐而今已經開啟了六大洞天,幾乎是兩三天便打開了一座洞天,修為進境之快,讓蘇雲壓力倍增。

  其他人無法看到梧桐的本體,也無法看到她修煉時的異象,只有蘇雲能夠看到這女子修煉時,六座烏黑的洞天漂
  浮在格物院的上空!

  那六座洞天漆黑一片,扭曲旋轉,像是有無數魔頭在洞天中飛行,猙獰,恐怖,邪惡,卻又深邃!

  蘇雲甚至觀察到梧桐的性靈。

  她的性靈身上有魔龍纏繞,魔龍冰冷如鐵,當蘇雲在注視牠時,魔龍陰森的目光也在注視著蘇雲。

  「真是可怕的女人。」

  蘇雲心中默默道:「半魔李將軍等人離開朔方之後,人魔梧桐開始飛速汲取朔方的魔性了,沒有半魔和她爭奪魔
  性,因此她的修為提升速度越來越快。」

  書怪瑩瑩猜測道:「這就是李將軍等人入魔遭劫的那晚,人魔梧桐沒有出手,幫助李將軍等人化解魔性的原因。
  」

  這女孩沒事的時候,總是會躲到他的靈界中,偷聽他的心聲。

  不過,瑩瑩聰慧過人,總能發現常人發現不到的地方,對蘇雲有很大的幫助。

  「再積累幾日,你便可以嘗試著直接開啟第六洞天。」

  瑩瑩檢查蘇雲的修為和性靈強度,很是滿意,道:「洞天分為清虛、空明、太玄、玄極、九室和玉清,這六大洞
  天是前輩先賢從無數次修煉中,琢磨出的靈界六洞天。」

  她不知從哪裡翻出一本書,輕輕打開書,只見無數文字圖案從書中飛起。

  蘇雲的性靈仰頭張望,只見這些文字說的是舊聖發現靈界六洞天的經歷,而圖案則是舊聖在打開靈界六洞天時的
  異象。

  蘇雲查看這些異象,發現這些文字圖案中,古聖的靈界分為多重,第一洞天清虛天位於第一重靈界,而洞天則是
  紮根在第二重靈界之中。

  第二洞天空明天是更深層次的洞天,位於第二重靈界之中,但是卻扎根在第三重靈界之中。

  以此類推。

  到了第六洞天玉清洞天,這座洞天位於第六重靈界。

  蘇雲一點點細細查看,看得越多,領悟便越是清晰。

  洞天,像是一條通道,通往下一個靈界的通道。

  洞天之中之所以天地元氣更充沛,修煉速度更快,其實並非是洞天的作用,而是靈界的作用。

  而開啟洞天,實際上相當於提前將下一重靈界打開,雖然打開的是一條通道,但可以讓性靈獲得極大的提升,修
  為實力都會因此飛速增長。

  蘇雲看完所有文字圖案,停留在第六洞天玉清洞天的異象前,沉吟片刻,道:「瑩瑩,前面的洞天都是扎根在下
  一重靈界之中,汲取那個靈界的天地元氣。那麼,玉清洞天是扎根在哪個靈界之中?」

  瑩瑩露出欣賞之色,鼓勵道:「繼續問下去。」

  蘇雲圍繞玉清洞天走動,心中的疑惑更濃,道:「倘若第六洞天玉清洞天吸收天地元氣更快,吸收的元氣更多,
  說明在第六重靈界之外還有一重靈界。那麼為何舊聖先賢,沒有打開這個第七重靈界?」

  瑩瑩拍著翅膀飛起來,笑道:「大部分人,只是求其然,不求其所以然。面對舊聖先賢傳下的知識,往往都是知
  道了,而不去想為什麼。只有少數人才會探求所以然。天道院中的士子,很多都在探求所以然,積累下不少知識
  。」

  她飛起的一剎那,一本又一本書從她的翅膀下飛出,一本本書籍光芒綻放,文字圖案從書中噴湧而出!

  很快,蘇雲的靈界便被數不清的文字圖案所充滿。

  數不清的聲音傳來,到處都是疑問句,赫然是天道院的歷代士子在修煉到蘊靈境打開第六洞天之後,都發現了這
  個問題,他們都開始嘗試發現是否還有第七洞天。

  蘇雲漫步在圖文的海洋之中,一本又一本書讀去。

  天道院士子在這個境界時,嘗試尋找第七洞天,但他們大部分人都折戟沉沙,沒有發現第七洞天的蹤跡。

  這些疑問句,便是他們遇到的一個個難題。

  不過,蘇雲很快發現,有些士子在這個過程中另有一些奇妙的發現。

  他們深入探尋第七洞天時,發現了各種奇妙的現象,比如開啟第六洞天後會有一種虹吸現象,第六重靈界中所蘊
  藏的天地靈氣會無形之中變多一些。

  還會出現擴張現象。

  第六重靈界會再度擴張,變得比以前更廣。

  除此之外,還有性靈上的一些奇妙現象,比如性靈更加純粹,映照的神通更加清晰,威力更大更強等等。

  只是他們發現的異象雖多,也意識到肯定有第七重靈界,但誰也無法尋到這一重靈界,更無法將第七重靈界打開
  。

  「他們稱之第七靈界,很多人嘗試打開更多的第六洞天,把第七靈界找出來。」

  瑩瑩飛在蘇雲周圍,輕輕吹了口氣,蘇雲瀏覽過的圖文紛紛收縮,化作一本本書籍落下,道:「這裡面便包括薛
  太常、裘太常、曲太常等人。」

  她留下最後幾本書的圖文,道:「這便是他們留下的記錄。」

  蘇雲仰頭看去,心中震撼莫名。

  只見薛青府、曲進和裘水鏡三位天道院的領袖,選擇的都是同一條路,那就是盡可能多的打開第六洞天!

  他們的修煉途徑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把六大洞天開啟一遍便可以了。

  而他們在開啟第六洞天之後,繼續開啟第六洞天,一直開到自己無法繼續開啟為止!

  這裡面,曲進曲太常開啟的洞天數量最多,有多達四十六種第六洞天!

  裘水鏡開啟的第六洞天數量也不少,多達四十三種。

  薛青府開啟的第六洞天數量最少,但也多達三十五種!

  這三位太常留下的圖文中,充滿了各種奇異的符號,各種計算運算公式,複雜至極,深奧晦澀。

  他們用這些計算來確定不同的第六洞天的方位,然後轟開第六洞天。

  其中,甚至有許多符文、計算公式、運算公式,是他們臨時創出來的,根本沒有公佈於眾!

  這就更加難懂了。

  「好在他們運算的時候,我都在場。」

  書怪瑩瑩笑道:「他們三人在舊聖絕學和新學之間都有不凡造詣,是舊學的集大成者,也是求學過新學術。我將
  他們的符文公式換算一下,你再看,便可以看得懂了。」

  她輕輕揮手,蘇雲面前,裘水鏡、薛青府和曲進的各種符文、公式頓時變得清晰起來,不再那麼晦澀難懂。

  「開啟第六洞天,需要複雜無比的運算,他們在舊學和新學的基礎上,先後算出來第六洞天的方位。」

  書怪瑩瑩揮手,虛擬出這些第六洞天,道:「我發現,他們一共計算出七十二種不同的洞天方位。倘若把這七十
  二種第六洞天連在一起,你會發現……」

  蘇雲仰頭,看到了瑩瑩顯化出的七十二座洞天,這些洞天,沒有全部分佈在第六靈界,甚至出現在第五靈界,第
  四靈界!

  蘇雲甚至還看到第一靈界中也有一座第六洞天!

  瑩瑩運轉法力,將這些洞天串聯,然而連線雜亂不堪,根本沒有任何規律。

  瑩瑩喘了口氣,道:「你會發現,第七靈界,根本不在一個平面上!第七靈界,其實是一個碎片!」

  蘇雲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頭震撼莫名。

  「第七靈界,其實破碎成七十二塊,所以他們計算的時候,會算出不同的結果。」

  書怪瑩瑩指著第一靈界中的第六洞天,道:「所以,你有可能直接打開第六洞天!」


  第0164章 仙人一擊

  蘇雲仰望,只見空中七十二個玉清洞天有大有小,這些洞天從一重重靈界中穿過,與第七靈界的碎片相連。

  「那麼……」

  蘇雲突然問道:「倘若有人把七十二洞天都打開了,尋找到第七靈界的七十二個碎片,是否能夠把七十二碎片拼
  接起來,化作一個整體?」

  書怪瑩瑩想了想:「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難點不在於如何把七十二碎片拼湊成一個整體,而是在於如何開啟七
  十二個洞天。」

  她解釋道:「倘若可以不斷的打開洞天,那麼薛、曲、裘三位太常都有合併七十二碎片的實力,以他們的智慧,
  也可以計算出其他洞天的位置。但是他們為何沒有演算下去?因為,力量不足。」

  她飛起來,指著第一靈界中的洞天,道:「倘若這是你計算出的第一個碎片對應的玉清洞天,我們把開啟它所需
  要的最低力量,設定為一。那麼,你開啟第二個洞天,所需的力量便為二。第三洞天所需的力量便為三,第四洞
  天所需的力量為四,依次遞增。等到你開啟第七十二洞天時,你打開玉清洞天所需要的力量,便是第一洞天所需
  力量的七十二倍!」

  蘇雲心頭微震。

  「你能做到你的法力,是其他修成蘊靈境界第六洞天的靈士的七十二倍嗎?這絕不可能!」

  瑩瑩道:「每多開啟一個玉清洞天,對你的修為提升有限。薛、曲、裘三位太常,他們天資的確天下少有,但即
  便是他們,也最多只嘗試到四十六種。」

  她敲了敲蘇雲的額頭,語重心長道:「你先不要想這麼多,你現在的目標是直接打開第六洞天,擊敗有著天道院
  怪胎之稱的裘水鏡!」

  「天道院怪胎?」蘇雲愕然。

  瑩瑩點頭:「當年裘水鏡考入天道院,那時的太常是薛太常,對他極為期許,認為他是當代天資第一。裘水鏡的
  確不負他的期望,在各種較量中都壓過其他士子,甚至是比他入學早很多年的士子!天道院怪胎的名頭,也是從
  那時傳出去的。」

  她飛起來,把自己整理出的符文和公式壓了壓,變成一本書,道:「相同境界,擊敗薛太常只是第一步。下一步
  ,你需要在開啟第六洞天之後,擊敗裘太常裘水鏡!你需要比他還要怪胎!」

  蘇雲振奮精神,翻開這本書,細細研讀。

  這些符文和公式是瑩瑩吸收了薛、曲、裘三位太常開啟洞天的記錄,糅合到一起,讓三人晦澀的符文和公式變得
  通俗易懂。

  即便如此,這本書對蘇雲來說也是極為晦澀難學。

  符文,是神通的平面化。

  用瑩瑩的話來說,把神通拍扁,就是符文!

  公式,便是用符文組成的公式。

  不同的符文,代表不同的神通。

  神通需要不斷觀想,不斷磨礪,才能通過性靈映照出來,因此叫做性靈神通。符文要比神通更加簡單,更加易學
  ,更容易掌握,符文只需要觀想,融合氣血即可。

  掌握不同的符文對蘇雲來說是一個挑戰。

  文昌學宮每個學院的靈士,基本上都已經開始學習符文這方面的知識了,只有格物院裡都是怪物,沒有老師,因
  此蘇雲只能通過瑩瑩來學習。

  瑩瑩是天道院的書怪,雖然博學無人能及,但她所具備的知識都無比深奧,不是入門者所能學習的東西。

  好在蘇雲雖然是初涉符文的入門者,但是聰敏,好學,不會就問,因此學得並不慢。

  瑩瑩一直監督著蘇雲的進境,但是等了四天,蘇雲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蘇士子不會到現在還沒有學會吧?」

  瑩瑩不禁狐疑:「他用了這麼長時間,都還沒有算出第一個玉清洞天的方位?難道我誤會他了,其實他是個偽裝
  成聰明人的笨蛋?」

  這幾日,她只看到蘇雲在埋頭苦讀,寫寫畫畫,計算著什麼,但是蘇雲遲遲沒有開啟第一個玉清洞天,讓她有些
  吃不準蘇雲的進度。

  「挑戰日子帝平的日子快要到了,只剩下兩天時間。」

  瑩瑩有些焦急,走來走去:「兩天時間裡,他必須要開啟第一座玉清洞天!否則,他根本不可能是帝平對手!」

  讓她牙根癢癢的是,蘇雲寫寫畫畫的時候還在躲著她,鬼鬼祟祟的,唯恐被她發現。

  當她在蘇雲靈界中時,蘇雲便在外界寫寫畫畫,當她來到外界時,蘇雲便在靈界中寫寫畫畫。

  「臭小子,跟我捉迷藏、躲貓貓!」

  瑩瑩心癢難耐,終於忍耐不住,在蘇雲將她從靈界中放出來的一剎那,閃身再度進入蘇雲的靈界之中。

  「我倒要看看你在畫些什麼!」

  瑩瑩飛一般搶過蘇雲性靈手中的紙筆,氣勢洶洶的喝道:「不許過來!」

  蘇雲性靈急忙來搶,卻被這書本大小的丫頭用筆點在眉心,又被她一喝,只好乖乖的站在那裡。

  瑩瑩一臉嚴肅,翻著蘇雲寫畫的紙張,臉上的表情漸漸從嚴肅變成了驚訝,而且越來越驚訝。

  只見蘇雲這四日時間在紙上寫寫畫畫的都是各大玉清洞天的圖案,以符文填充到這些圖案之中,羅列了各種數據
  !

  瑩瑩飛速翻動,只見蘇雲非但計算出了第一座玉清洞天的方位,甚至還計算出了後面六十一座玉清洞天的方位!

  倘若給蘇雲以時間,他恐怕能把七十二座玉清洞天計算一遍!

  雖說瑩瑩簡化了符文和公式,但是在這麼短時間內弄清楚所有符文和公式,憑藉一己之力計算出六十二座玉清洞
  天,這份才智,還是不免讓瑩瑩震驚不已。

  「你算出這麼多玉清洞天做什麼?」

  瑩瑩壓下心頭震撼,淡淡道:「就算你全部算出來,你也無法打開這麼多。何必浪費時間?愚鈍!」

  蘇雲羞愧的低下頭,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水鏡先生開啟了四十三座玉清洞天,我倘若無法開啟的話,很難在
  相同的境界法力勝過他……」

  瑩瑩見他羞愧,心腸一軟,不忍心再打擊他,笑道:「好了,不說你愚鈍,你是大聰明行了吧?你與帝平一戰,  
  近在咫尺,你越早打開玉清洞天,修為提升速度越快,性靈越強,勝算便越高。我擔心你在計算上花費太多時間
  ,耽誤了修為進境。」

  蘇雲從她手中取來紙筆,笑道:「再給我半天時間,讓我計算完剩下的十個洞天。從明天開始,我便全心全意打
  開洞天,挑戰我師水鏡先生!」

  瑩瑩無奈,只得不打擾他。

  蘇雲一直計算到夜裡,這才擱筆,吃飯,洗漱,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蘇雲起床,洗漱,做早飯,叫了一輛負山輦,池小遙也坐在負山攆上。待來到學宮山門前,董醫
  師也走了過來,攔下車,跳到車上。

  蘇雲獨自坐在負山輦的二樓,閉上眼睛,瑩瑩則飛出他的靈界,向外張望,只見他們這輛負山輦的後方,一輛又
  一輛負山輦從學宮的岔道處駛出。

  那些負山輦上坐著許多相貌清奇的人,應該是朔北各州郡的瓢把子,車上有人起身,拉下窗簾。

  除了這些瓢把子之外,還有文昌學宮的許多士子、西席,也擠在一輛輛負山輦中,跟著他們的車駕往學宮外走。

  瑩瑩看到前前後後三十多輛負山輦,隊列整齊,霸佔了道路。

  待駛到雲橋上,只見又有幾十輛負山輦匯聚到車隊中,那些負山輦的小樓中擠著一個個半人半妖的怪人,卻是天
  市垣進城務工的妖怪,擠滿了四十多輛車。

  瑩瑩有些茫然:「難道水鏡先生這麼遭人恨?居然有這麼多人要看他挨打……」

  她飛到樓下,詢問池小遙。樓下池小遙和董醫師坐在窗邊,池小遙柔聲道:「我第一次見到蘇師弟時,他遭遇林
  清盛和一眾朔方學宮士子的追殺。因為他來自天市垣,天市垣的妖怪便挺身而出保護他,有一頭牛妖因為保護他
  而死。因此蘇師弟與林清盛約定,今日一決生死。」

  瑩瑩趴在窗戶上,看向其他車輦,只見一輛車輦中有幾個人是貓妖,也趴在車窗邊向這裡張望。

  董醫師不緊不慢道:「蘇士子說,他希望街道上的所有鄉親都能去觀戰,看他為同鄉報仇。所以,我們街上的人
  都來了。」

  瑩瑩看著這一幕,心裡突然升起騰騰熱氣。

  這股氣,這種勢,讓她突然間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湧入心田!

  車隊跟著他們,讓這股氣,這股勢越來越強,越來越壯大!

  瑩瑩飛回第二層樓,只見蘇雲依舊坐在那裡,像是陷入沉睡之中,但是瑩瑩知道,此時的蘇雲保持性靈最純淨的
  狀態,屏除一切雜念!

  待到他最後的雜念消失,他便會定位玉虛洞天,將洞天開啟!

  就在這時,瑩瑩突然感受到蘇雲的靈界中傳來一股神通的悸動,雖然輕微,但卻清晰無比!

  「他的玉虛洞天開了嗎?」

  瑩瑩剛剛想到這裡,第二股悸動傳來,接著是第三股、第四股!

  此時,七大世家中的林家,家主林致遠帶著林家的一眾高手魚貫而出,登上一輛輛獸輦,這些寶輦中有一輛最為
  奇特,上面是囚車,一根根玄鐵棒打造而成。

  囚車中傳來陣陣嘶吼聲,林清盛坐在車中,呼呼的喘著粗氣。

  他早已不見當初英俊高大的模樣,現在的他根本不能稱之為人,他身上骨骼外露,背後長出一根根鋒利至極的骨
  刺,頭頂生角,獠牙外露,雙足如利爪。

  在他身後,長著骨膜般的肉翅。

  他的身上,還有漆黑的黑龍纏繞。

  那頭黑龍突然身軀繃直,被林清盛從體內撕扯出一條條龍筋!

  林清盛抽出龍筋,繃得筆直,把這條黑龍打造成一張七弦古琴!

  林清盛撫琴,殺氣錚錚,四周的囚籠四分五裂!

  林清盛長髮飄舞,面目猙獰,喉嚨中發出嘶吼,目光如電,向另一個方向的雲橋看去!

  那雲橋上,蘇雲乘坐的負山輦駛來,只見蘇雲坐在二樓之中,閉目養神。

  林清盛嘶吼連連,周身魔氣如群龍,在他身前身後穿梭不定。

  林致遠感受到自己的兒子幾乎難以按捺住殺意,連忙高聲道:「盛兒!忍耐!到了朔方學宮前在殺他!」

  林清盛理智還在,死死壓制心頭的殺意,盯著蘇雲。

  林致遠起身,向左松岩遙遙見禮,道:「左僕射。」

  左松岩冷哼一聲,瞥了瞥林清盛,冷冷道:「林家已經下三濫到這種程度了嗎?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兒子變成劫灰
  怪!林當家的,你好狠心啊。」

  「取勝之道,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

  林致遠微微一笑,悠然道:「只要我盛兒活下來,那就是勝利者,有所犧牲也是值得。」

  左松岩面色陰沉,塗明和尚悄聲道:「僕射,林清盛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吧?他現在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不知道。」

  左松岩咬牙,低聲道:「不過,必須要看一看林清盛的實力有多強。我懷疑,林清盛並非是唯一一個化作劫灰怪
  的人物。這些日子,朔方城的魔性滋長迅速,一定與此有關。我說的對不對,梧桐士子?」

  少女梧桐與他們同車,輕輕點頭道:「老瓢把子明鑒。七大世家,與林清盛相似魔性的人,共有一千六百位。至
  於實力如何,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左松岩面色一沉,道:「從林清盛與蘇雲交手,便可以看出他的實力高低,我們便會有所準備。現在的林清盛,
  已經是元動境界的靈士了……」

  他隱隱有些不安,林清盛化作劫灰怪,提升到元動境界,蘇雲儘管天資不凡,但是能試探出林清盛的極限嗎?

  不試探出林清盛的極限,誰也不知道七大世家準備的劫灰怪大軍也多強!

  終於,兩隊車輦行駛到朔方學宮的山門前,距離山門越來越近。

  林清盛魔性更重,嘶吼聲越來越響,周身魔氣如龍穿梭,越發密集。

  朔方學宮的山門處,學宮弟子千百人,都在翹首以待,等著這場對決!

  甚至連童慶雲童僕射也親自到場,七大世家中的其他世家,也多有來到這裡的。七大世家,也想知道靈士化作劫
  灰怪之後,實力提升到底有多大。

  終於,蘇雲的車輦停下,運載林清盛的車輦也停了下來。

  蘇雲走到車門前,打開車門。

  林清盛怒吼一聲,猛地站起,不曾下車,直接催動神通,但見周身魔氣化作魔龍長鳴,長吼,伴隨著他的琴聲呼
  嘯澎湃,向打開車門的蘇雲衝去!

  蘇雲抬頭,迎著那排山倒海般的神通一拳轟出。

  「咣!」

  悠揚的鐘聲響起,鐘聲響起的同時,他的身後第一個洞天旋轉著浮現。

  接著是第二個洞天,第三個洞天!

  一瞬間,他的身後浮現出四十五座洞天,大大小小的洞天錯落有致,狂暴的天地元氣湧來,在天地銅爐中化作蘇
  雲狂暴的氣血!  

  鐘聲隨著他這一拳中轟出,大黃鐘在他拳頭前方浮現,鐘口朝向林清盛,威力浩浩蕩蕩,讓群龍瓦解!

  這一拳的威能衝擊之處,林清盛血肉崩碎,瓦解,肉身炸開,只剩下一顆頭顱被炸飛到天空中。

  蘇雲轉身,關上車門,敲了敲車窗,向車伕道:「去天方樓神仙居,挑戰我師水鏡先生。」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3 00:58:51

  第0165章 不正常的雲

  負山輦調轉方向,而車隊中的所有人都還尚未回過神來。

  林家和文昌學宮的車隊此時堵住了來時的道路,車上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還未消失。

  他們正準備向其他士子點評林清盛和蘇雲的功法神通,然而話剛說了一半,林清盛便死了,讓他們都有些措手不
  及,不知道後面的話該說些什麼才能挽回場面。

  突然,左松岩讚嘆道:「蘇上使果然厲害!」

  文昌學宮其他西席先生和首座們頓時醒悟過來,紛紛讚揚道:「上使厲害!」

  此言一出,便在其他士子面前,把自己出醜的事情輕輕揭過了。

  左松岩雖然化解了尷尬,心中卻還著實尷尬:「這個臭小子,一招便打死了林清盛,讓我根本無從推測靈士變成
  劫灰怪之後的實力提升幅度。你就不能收斂一點,一點一點試探出他的本事?」

  白月樓等人眼珠子快要瞪了出來:「這麼多洞天是怎麼回事?」

  四十多個洞天,一股腦開啟,著實震撼,著實壯觀!

  然而蘊靈境界的靈士只有六個洞天,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哪裡有人一股腦打開四十多個洞天的?

  而且,是怎麼開的?

  他們還想搶奪格物院大師兄的位子,現在看來,這還怎麼搶?

  「我倒可以搶回來大師姊的位子,但是這四十多個洞天我倒是沒有學過。」

  少女梧桐目光閃動,心道:「我被困一百五十多年,看來世間的功法神通發展,與我當年已經有極大的不同了。

  多種洞天的開啟方法,是跟著他的小書怪,傳授給他的吧?這個小書怪,很熟悉,很熟悉……」

  瑩瑩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蘇雲的靈界中,但偶爾也會跑出來,梧桐早就感應到蘇雲的靈界中藏著自己一個熟人,
  自然倍加留意。

  只是瑩瑩現在相貌大改,與前生並不一樣,她一時片刻間沒能認出來。

  而且蘇雲看起來行事張狂,實則謹慎,瑩瑩從來沒有落單過,梧桐沒有單獨面對瑩瑩的機會。

  蘇雲的車輦駛來,林家的車隊一動不動,依舊擋在路上。

  林家上下,高手如雲,紛紛向林致遠看去,悲憤欲絕,只待林致遠下令,便一擁而上將蘇雲轟殺。

  林致遠握緊拳頭,面色越來越陰沉,看著迎面駛來的負山輦,又看了看與林家車輦並駕齊驅的文昌學宮車輦。

  文昌學宮車輦除了西席先生和士子的車輦之外,其他車輦都拉上窗簾,不用看也知道,裡面埋伏著朔北十七州一
  百零八郡縣的瓢把子!

  他若是敢下令向蘇雲出手,下一刻,林家便會被這些土匪連根拔起,殺得一乾二淨!

  更何況,左松岩此刻就在咬牙切齒的盯著他!

  他額頭冒出冷汗,冷汗越來越多。

  左松岩面目猙獰,很是難看,讓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想趁機把我林家剷除!」

  只是,任由他神通廣大,也絕對想不到左松岩此刻真正的念頭。

  左松岩瞥了瞥林清盛,又瞥了瞥蘇雲乘坐的負山輦,心道:「上使一招打死林清盛,我還須得給他兜底,撐腰。
  這傢伙,每次都惹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知道林致遠會不會忍不住出手,他若是出手的話,牽一髮動全身,只怕七
  大世家都坐不住……」

  他想到為難之處,不禁面目猙獰了一些,以至於引起林致遠的誤會。

  他擔心林致遠會不顧一切出手,殊不知林致遠也在擔心他向林家出手。

  七大世家與老瓢把子、朔方侯,雙方還都未曾準備好決戰,這時候動手對雙方都很是不利。

  七大世家需要時間養劫灰怪,讓劫灰怪壯大,恢復實力。另一邊,草原上的異族可汗大軍遭到了半魔的堵截廝殺
  ,擊敗這些半魔也需要時間。

  朔方侯這一方也需要時間,通知皇帝,調動朔北其他各州郡的軍馬。

  而東都大帝也需要時間,去拔除七大世家的羽翼。

  他們都沒有準備好在這時候不死不休。

  但是,偏偏蘇雲像是明火執仗的闖入劫灰廠,用火把這邊捅一捅,那邊戳一戳,害得雙方都劍拔弩張,緊張得要
  死要活。

  蘇雲從鄉下進城的這些天,七大世家和左松岩等人便從未睡過幾天好覺!

  偏偏蘇雲還時不時的拿著火把四處戳一戳,似乎渾然不知一個小火星子都有可能引爆整個朔方城!

  在爆炸中,蘇雲這個點火的人,肯定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但是這臭小子還在四處點火……」左僕射咬牙切齒,愈發面目猙獰了。

  林致遠連打幾個冷顫,瞥了瞥左松岩,又瞥了瞥越來越近的蘇雲,突然起身,高聲道:「我兒林清盛,與蘇士子
  公平一戰,技不如人,敗落身死,雖敗猶榮!蘇士子贏的光明磊落,林家上下,無不心服口服!」

  他面孔扭曲,厲聲道:「來人!給蘇士子讓路!」

  林家上下無不愕然,但是家主的話不能不聽,一輛輛車輦紛紛讓出一條道路,林家的一眾高手握緊拳頭,眼睜睜
  看著蘇雲的負山輦從他們身邊駛過。

  左松岩也是無比錯愕:「這次,不用我來兜底了?」

  負山輦來到林致遠的車輦前,停下,蘇雲推開車窗,向林致遠躬身道:「林家主,節哀。」說罷,他取出一塊青  
  虹幣,以元氣托起,輕輕放在林家的車輦上。

  林致遠收下這枚青虹幣,眼角抖了抖,聲音有些顫抖,卻很是鎮靜,淡淡道:「我死了一個兒子,可以再生一個
  。」

  蘇雲正欲關上窗戶,聞言驚訝道:「與我何干?」

  林致遠手中的青虹幣扭曲。

  蘇雲坐下來,淡漠道:「我殺令郎,而你,無可奈何,只能選擇再生一個。但這一切,與我何干?啟程。」

  負山輦啟程,向天方樓駛去。

  林致遠手中的青虹幣被捏成一團,甚至開始熔化,化作漿液落在桌子上,將木質的桌子點燃。

  林致遠手掌蓋在火焰上,咬緊牙關,心中默默道:「盛兒死得好,死得其所!他與你一戰,為我們拖延了半個月
  的時間!」

  「有了這半個月的時間,劫灰怪便可以恢復到生前的實力,我七大世家的勝算便大大提升!」

  他面孔愈發扭曲,猙獰,把對面的左松岩嚇了一跳。

  「我七大世家舉事之時,便是你的死期!我不會讓你就那麼輕易死亡,我會讓你感受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負山輦中,書怪瑩瑩趴在後窗上,向林致遠等人看去,只見林致遠猙獰的面目漸漸又恢復如常,變得平靜下來,
  不由納悶道:「蘇士子,你怎麼知道你殺了他兒子,他能忍耐下來?」

  「因為他是聰明人。」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從四十五個洞天之中源源不斷的汲取天地元氣,用天地銅爐煉化,化作自身的氣血,提升修
  為,為開啟下一洞天做準備。

  「聰明人,總會尋到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為自己的失敗尋到足夠多的理由。」

  蘇雲閉上眼睛,視野陷入一片黑暗,彷彿他的前方便是一片懸崖峭壁,隨時可能會摔得粉身碎骨,但他卻依舊從
  容,輕聲道:「尤其是林致遠這樣的聰明人,腦瓜靈活,他為自己的失敗找到理由的速度,比其他人更快。」

  他調動氣血,壯大自己的性靈,同時性靈在靈界的洞天中烙印各種符文,搜尋下一個洞天的方位,繼續道:「像
  他這樣的上等人、聰明人會自己安慰自己,並且很快心安理得的忘記仇恨。所以,我沒有一點危險。」

  瑩瑩吐了吐舌頭,收回目光,轉過頭來笑道:「他們跟過來了。難道是打算監督你去打裘太常裘水鏡?」

  蘇雲回頭看去,只見先前跟隨著他的車輦前往文昌學宮的車隊,此刻居然都跟在後面,浩浩蕩蕩的向天方樓而去
  。

  他轉過頭來,修為愈發壯大,目光閃爍:「老師,我來尋你了。在拜你為師之前,我要先擊敗你!」

  天方樓神仙居,裘水鏡端著茶杯站在幕窗前,看著越來越近的車隊,目光落在蘇雲的車輦上。

  他眉心裂開,露出眉心的第三隻眼睛,天眼。

  他的天眼骨碌碌滾動,看到那輛車輦上空,四十六洞天浮現,吞吐天地元氣,化作蘇雲的氣血。

  而那一座座洞天,居然是一口口黃鐘的形態,在不斷旋轉,外鍾內爐,將天地元氣煉化,效率極高!

  「我的弟子,還未拜師,相同境界的戰力便不遜於我了。一個清虛洞天,四十五個玉清洞天,嗯,四十六個……
  」

  裘水鏡揚眉,這短短時間,蘇雲又開啟了一座洞天,讓洞天的數量達到四十七個,只不過其中有一座洞天是清虛
  洞天。

  「根據天道院中的記載,曲進曲太常是四十六個玉清洞天,薛青府薛太常有三十五個玉清洞天。但這只是記載。
  實際上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裘水鏡低聲道:「我這個弟子把瑩瑩拐出來,也算是本事,難怪可以不用來請教我,也可以修煉到這種程度。不
  過,想來打老師,你還差點火候……」

  突然,他的天眼骨碌滾動一下,移開視線。

  天眼的視線,與他的雙眼的視線並不一致,他的雙眼還在看著蘇雲,而他的天眼則看向朔方城中的聖人居!

  聖人居的上空,雲氣漂浮,一朵慶雲停在聖人居的天空中,一動不動。

  任由高空狂風吹拂,那朵慶雲始終穩如泰山,雲氣沒有散去半點。

  顯然,這不是一朵正常的雲。

  雲層中心,一隻巨大的眼珠子漂浮在那裡,突然骨碌滾動一下,從蘇雲身上收回目光,迎著裘水鏡的天眼看去。

  兩隻古怪的眼珠對視,各自收回視線。

  聖人居中,薛青府的手心,手掌中一隻裂開的眼簾緩緩閉合,天空中的怪眼也自緩緩消失。

  「裘太常還是不放心我啊。」

  薛青府搖了搖頭,似笑非笑,自言自語道:「但是他不知道,我把他的弟子調教得有多恐怖!」

  他站起身來,背負雙手走到窗前,仰望天空:「我悉心傳授他最為強大的戰鬥技巧,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不僅
  讓你大吃一驚,也會讓皇帝大吃一驚!」

  「書怪瑩瑩不能教他的,我統統教了!你來不及教他的,我也教了!」

  薛青府忍不住哈哈大笑,悠然道:「朔方城中的仙法,將會因此暴露在皇帝的面前,也會因此暴露在世人面前!
  」

  「水鏡,我的弟子,那時候你便會意識到,帝平,真的是無可救藥的昏君!」


  第0166章 老師,就這?

  負山輦行進到天方樓神仙居外,蘇雲走下寶輦,進入神仙居。

  池小遙和董醫師也走了下來,只是他們想進入神仙居時,卻被神仙居的侍女擋下。

  「老爺吩咐,除了蘇士子,其他人等不能進入。」

  神仙居外,一輛輛獸攆停下,左松岩走了下來,風風火火的往裡闖去,高聲道:「水鏡,憑咱們多年的交情,我
  知道你一定不會拒絕我!」

  「攔下他。」裘水鏡的聲音傳來。

  那侍女連忙橫身擋在左松岩前方,歉然道:「左僕射見諒。」

  左松岩還要再往裡闖,只聽裘水鏡的聲音在神仙居中響起,不鹹不淡道:「左松岩,我和你的交情並沒有你想像
  的那麼好,你我只是在朔方同學兩年。其他時間,都是你在追隨我的腳步而已。」

  左松岩大怒,在神仙居外跳腳大罵。

  其他車輦上的眾人紛紛下車,但也不能進入這座神仙居,只好在外面等著。

  朔方侯驅車趕來,下車問道:「僕射,你也無法進去觀戰?」

  左松岩搖頭道:「不能。水鏡這廝愛惜臉面,生怕被蘇士子擊敗,丟了顏面,所以鐵了心不肯讓我們進去。」

  朔方侯翹首觀望,只是神仙居很大,根本看不到裡面發生什麼。

  神仙居中,書怪瑩瑩從蘇雲的靈界中飛出,撲扇著紙質翅膀飛到裘水鏡身前,笑道:「裘太常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瑩瑩前輩。」

  裘水鏡伸出手掌,瑩瑩落在他的掌心,裘水鏡笑道:「妳我分別只不過一年而已。水鏡這一生最美好的日子,便
  是跟著瑩瑩前輩一起讀書的日子。當年我離開天道院前往海外留學時,曾經對前輩說,海外有著不知多少前輩沒
  有看過的書,想讓妳與我一起去海外,前輩卻拒絕了。怎麼這一次會跟著蘇士子離開天道院?」

  他瞥了蘇雲一眼,笑道:「他的藏書,應該沒有我多吧?」

  瑩瑩噗嗤笑道:「當年你一副要拐走我的樣子,我當然不可能和你一起離開天道院。我這次離開天道院,也並非
  是自願,而是被他弄昏迷了,又被他藏在懷裡偷出來的!」

  裘水鏡呆了呆,失聲道:「竟還有這種簡單辦法?」

  他懊惱不已,後悔沒有早點把瑩瑩弄昏偷走。

  瑩瑩瞪他一眼,倒背著雙手,在他的掌心中踢步子,走來走去,笑嘻嘻道:「裘太常,你的弟子,我替你教的很
  好呢。前不久,他打了薛太常,現在,他來打你了。」

  她得意洋洋:「兩大太常,都敗在蘇士子手中,我臉上也有光彩!」

  裘水鏡微笑道:「能否擊敗我,還不一定呢。薛聖人的本事雖然也是不錯的,但是相比我還是遜色良多,他的本
  事多數已經過時了。蘇士子就算能擊敗他,卻未必能在我手中走過一招。」

  蘇雲微微一笑:「老師自信時的樣子,與薛聖人一樣。弟子還記得,當弟子把薛聖人的性靈轟入水榭中時,他的
  表情是何等精彩。」

  裘水鏡與他的目光交匯,兩人都沒有退讓。

  過了片刻,裘水鏡笑道:「我從你的眼睛中又看到了野獸一般的野性,那種不甘,不屈,隱藏在你溫和的外表之
  下。你的闖勁十足,這也是你能在朔方翻雲覆雨的原因。」

  他不禁感慨道:「倘若我是你這個年紀,面對朔方這等險惡之地,只怕早就自己把自己嚇倒了。」

  蘇雲躬身道:「老師,我明日挑戰弟平,請老師指點。」

  裘水鏡道:「你挑戰帝平,是為了拜我為師,所以,你要把我把薛聖人都當成踏腳石?」

  「是。」

  蘇雲直起腰身,肅然道:「但並非只有這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我想成為真正的上使,我不想辜負朔方百姓!
  」

  裘水鏡哈哈大笑,聲音震得神仙居琉璃幕窗嘩啦啦作響,拂袖道:「這個朔方城,沒有幾個人是真心實意為朔方
  百姓著想!」

  他衣袖拂過,突然蘇雲看到自己飛速後退,嘭的一聲撞在一面琉璃幕窗上。

  那幕窗紋絲不動,並未破損,而蘇雲卻感覺到自己突然間進入幕窗之中!

  古怪的是,他像是突然間擁有了數百個視覺,可以從四面八方不同的角度看到神仙居!

  這時,他突然注意到,並非是自己多出了幾百個視覺,而是神仙居的每一面幕窗之中,都有一個蘇雲!

  蘇雲心頭大震,急忙向四周其他幕窗看去,只見裘水鏡出現在一個個琉璃幕窗之中!

  瑩瑩撲扇著翅膀,連忙向一面面幕窗喊道:「蘇士子,要爭氣啊,不要輸給了他!」

  蘇雲鼓盪氣血,身後四十七個洞天浮現,大大小小的洞天浮現在一個個幕窗內的世界中。

  茫幾百面幕窗中的蘇雲的聲音同時傳來,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

  瑩瑩大聲道:「這是裘太常的神通,把這些幕窗化作了一個個獨立的鏡面靈界!」

  她的話音未落,數百面幕窗中的裘水鏡突然間同時出手!

  裘水鏡一出手,便見諸多洞天紛紛湧現,比蘇雲的洞天數量絕對不少!

  更令人驚駭的是,這幾百面幕窗中的幾百個裘水鏡,所動用的招式竟然截然不同,沒有任何重複!

  他一出手便是三四百種不同的神通,有舊聖絕學,也有新學神通,從儒、釋、道,到建築繪畫音律,甚至還有海
  外的異族神通,讓人眼花繚亂!

  倘若是觀想而成的神獸,在裘水鏡的施展下,必然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倘若是音律,那必然如百鳥朝鳳,高山流水,意境深遠;

  倘若是書畫,那必然是揮灑自如,畫如真實;

  倘若是刀劍,那必是沙場征戰,刀光劍影;

  每一種神通,他都運用得讓人幾乎挑不出毛病,這等淵博的學問,給人一種極為妖孽的感覺!

  蘇雲甚至覺得,裘水鏡要比薛青府更難應付!

  倘若是單一的神通,他還可以應對,但是這三四百種神通同時湧來,對他來說像是同時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維度
  湧向他,他的思維根本跟不上這些神通的變化!

  「嘭!」、「嘭!」、「嘭!」、「嘭!」

  一面面幕窗中,蘇雲幾乎是同時中招,可怕的是,裘水鏡的神通招式與其他人不同,他的每一種神通都準確的破
  開蘇雲的護體大黃鐘,擊中他的身軀!

  從來沒有人可以直接破解他的黃鐘防禦,都是間接破解,須得先發出一招神通迫使黃鐘浮現出來,黃鐘擋下第一
  道神通時,會有一忽的時間間隔,在這個一忽間隔裡,第二道神通便可以擊中蘇雲。

  曾經有不少人用這種辦法,傷到蘇雲。

  但是,這個破綻已經被蘇雲抹去,變成了一個陷阱,倘若有人還以此來破解蘇雲的神通防禦的話,絕對會吃個大
  虧!

  只是這一次,三四百面鏡中靈界裡的裘水鏡,竟然都沒有觸發他的黃鐘防禦,直接攻擊到他的身體!

  這是蘇雲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

  「我的神通,不可能存在三四百種破綻吧?」蘇雲心中茫然,強烈的失落湧上心頭。

  一個個鏡面靈界中,三四百個蘇雲倒跌飛出,裘水鏡再進一步,又是數百種不同的神通攻出!

  蘇雲人在半空,根本無力抵擋,只聽一聲聲撞擊聲從各個幕窗後的靈界中傳來,蘇雲砸落在地上,連翻帶滾。

  裘水鏡在空中,各種神通迸發,大地震動,各種神通將蘇雲淹沒!

  瑩瑩焦急萬分,連聲叫道:「蘇士子,你不用管他什麼招式,你只用你最熟練的那一招打他!把他打死!」

  「好徒弟,你帶來了醫師?」那幾百個裘水鏡同時笑問道。

  「轟!」、「轟!」、「轟!」

  又是無數神通衝入煙塵之中,轟擊在蘇雲身上,將他從煙塵中轟出。

  那幾百個裘水鏡閒庭信步,他的神通造詣已經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修為進境近乎原道聖人,舉手投足無不是神
  通。

  只聽嘭的一聲,所有琉璃靈界中的蘇雲突然統統貼在琉璃幕窗上,一道又一道神通從後方轟來,地水風火湧動不
  休,各種神通變化不絕,打得那一個個靈界抖動不休。

  瑩瑩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擺,緊張萬分,渾然忘記自己的裙擺就是書頁,不知不覺間又褶皺了幾頁書頁。

  終於,神通消散,裘水鏡的聲音傳來,悠然道:「好徒弟,你可以離開神仙居,去找醫師療傷了。」

  被壓在幕窗上的蘇雲咯咯吱吱的滑了下來,落在地上,突然抬頭,露出笑容:「老師,就這?」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身軀抖動,骨骼劈哩啪啦作響。

  裘水鏡瞳孔驟縮,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蘇雲,臉色微變:「仙體,由內到外,都是仙體!我的洪爐嬗變,加上完
  整的八面朝天闕,創造了一個什麼樣的怪胎?」

  「老師,你的神通,就這點威力?」

  蘇雲晃動身軀,身上沒有半點傷口,哈哈笑道:「看來,老師你自己開創的洪爐嬗變,你自己也不懂啊!不如…
  …」

  他縱身躍起,一拳轟出!

  「咣!」

  洪亮的鐘聲響起,蘇雲的笑聲傳來:「不如就讓學生來教教老師罷!」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3 01:24:33

  第0167章 五御混元功

  幾百個幕窗後的靈界中,幾百個裘水鏡同時抬手封擋,他動用不同的神通,來破解蘇雲這一招。

  他的招式,盡善盡美,就算是讓四大學宮所有西席先生來挑毛病,也跳不出半點毛病!

  更為可怕的是,他用三百六十種神通來破解蘇雲的大黃鐘,三百六十個鏡面靈界中,每一種神通都準確的迎上大
  黃鐘,從不同的角度來破解大黃鐘!

  這等學識,這等眼界,天下少有!

  但是……

  蘇雲根本不躲不閃,不管他用什麼神通破解自己的黃鐘,不管對方用多少姿勢和花樣,他逕自一拳轟過去!

  裘水鏡儘管破解了蘇雲的神通,但這一拳殘存的威能還在,依舊大勢磅礡!

  兩人幾乎同時中招!

  瑩瑩仰頭,身形旋轉,緊張的看著三百六十個琉璃幕窗,只見三百六十個鏡面靈界中,裘水鏡和蘇雲同時向後倒
  飛而去!

  蘇雲向後飛出幾步,便隨即穩住身形,腳下一頓,立刻飛速上前,向裘水鏡攻去!

  「幹得好!」

  瑩瑩猛地握拳,重重一砸,讚道:「不要和他拼招式變化!和他鬥神通拼變化,你鬥不過他,天底下能夠在神通
  變化上超越他的沒有幾個!你只管加大法力,加大力量!大力打死他!」

  蘇雲追上倒飛而去的裘水鏡,身後甚至出現一連串幻影,速度之快,讓裘水鏡也反應不及!

  這就是達到仙法層次的洪爐嬗變,所修煉出的完美肉身!

  蘇雲的身軀可以容納更多的法力,擁有更強的力量,更為恐怖的防禦力,肉身奔行,速度快得難以想像!

  裘水鏡臨危不亂,三百六十鏡面中的裘水鏡各自施展不同的神通,依舊將蘇雲的神通破解。

  「咣!」

  鐘聲響起,裘水鏡悶哼一聲,他的確破解了黃鐘神通,但是蘇雲這一擊的殘威還是極為強橫,讓他以更快速度倒
  飛而去。

  就在此時,裘水鏡身後一個又一個洞天浮現出來,大大小小的洞天,數量越來越多,天地元氣不斷被牽引而來,
  讓他的法力節節暴漲!

  原本他的洞天數量只比蘇雲少幾個,而現在,他察覺到蘇雲在法力上對自己有著碾壓性的優勢,所以不得不提升
  洞天數量!

  第七靈界的洞天雖然很難計算出準確方位,就算計算出方位也難以打開,但是對他這等天資卓越的人來說,辦法
  總比困難多。

  這世上能夠讓他無法解決的困難,實在太少了。

  他先前處於隱藏實力的必要,因此不顯山露水,而現在面對蘇雲強大的仙體,他不得不打開更多洞天來應對。

  「這小子強就強在法力太雄渾,導致他的神通的威力也跟著水漲船高,我就算能破解他的神通,也無法將他神通
  的威力完全卸去。」

  裘水鏡在蘇雲的攻勢下不斷後退,身後洞天數量不斷增加,一座座洞天相繼開啟,天地元氣源源不斷湧來,化作
  他的氣血!

  儘管是後退,他依舊紋絲不亂,絲毫不露敗相,甚至屢屢反守為攻!

  裘水鏡眼中精光閃爍:「但我若是打開七十二洞天呢?我的法力,是否可以匹敵蘊靈境界的仙體?」

  他的身遭,第七靈界的七十二洞天全開,狂暴的天地元氣在大大小小的洞天中湧動!

  瑩瑩看到這一幕,不由張大小嘴,裘水鏡的那些洞天不僅僅是處在身後,而是身前身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到處都
  有!

  這麼多洞天,佈局極為混亂,不僅不在同一個層面,甚至不在同一個維度,需要進入其他層面的靈界去打開。

  但下一刻,這些洞天的方位和維度便在移動、變化,向同一個層面移動!

  瑩瑩醒悟過來:「不愧是帝師,裘太常已經開始嘗試將第七靈界拼湊起來了!他倘若做到這一步,他在蘊靈境界
  的法力只怕會提升到別人無法企及的地步!」

  七十二洞天移動到裘水鏡的身後,形成一個巨大的弧面,大大小小的洞天旋轉,只可惜並未合攏。

  裘水鏡修為飛增,氣血暴漲,鼓盪法力,傾盡七十二洞天的力量,迎上蘇雲的神通!

  他要正面抗衡,不再躲避,不再破解蘇雲的神通,而是堂堂正正的以法力和神通威力來碾壓蘇雲!

  「轟!」

  兩人拳掌相交,神通碰撞,大鐘震盪,二人身後一座座洞天瘋狂旋轉,裘水鏡臉上的臉皮被狂暴的力量碾壓得皺
  在一起,心中頓覺不妙。

  「轟!」、「轟!」、「轟!」

  一個個鏡面中,三百六十個裘水鏡在狂暴的力量中飛起,難以抗衡蘇雲的力量。

  下一刻,蘇雲的拳頭收回,取而代之的是手肘,肘擊裘水鏡面門,裘水鏡人在半空,右手抬起擋住左頰。

  「咣!」

  三百六十個鏡面中同時傳來鐘聲,裘水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碾壓著在空中轉向,嘭的一聲撞擊在幕窗上,被狂暴
  的力量衝擊,死死貼在琉璃窗戶上動彈不得。

  瑩瑩激動莫名:「打得好!」

  卻在此時,裘水鏡的雙手貼在幕窗上,一個個奇異的氣血符文從他的手掌心流出,在剎那間便在幕窗上烙印了無
  數氣血符文。

  瑩瑩心中一驚,她能看得懂這些符文,這些符文所代表的神通瞞不過她,但是蘇雲的知識還沒有深厚到這種程度
  。

  在這匆匆一瞥間,蘇雲絕不可能知道裘水鏡這些符文中的奧妙。

  「裘太常動用符文陣列,這已經不是單一的神通了,而是屬於神通法陣!這是裘太常的獨家絕學,傳說中的本事
  !」

  她剛剛想到這裡,只見幕窗上的氣血符文變得明亮起來,突然裘水鏡身後的符文陣列組合,浮現出一尊身軀巍峨
  的帝皇,氣勢滔天,宛如隻手遮天的大帝!

  這尊大帝身後各種異象浮現,龍鳳遨遊,形成奇異的圓環!

  瑩瑩呆了呆,突然幕窗上的符文消失,又有新的符文流出,符文陣列迅速組合完成!

  第二尊帝皇浮現出來,與第一尊帝皇面目不同,但是另有一番風度,手托九鼎。

  第三尊帝皇浮現出來,容貌高古,背負青天,天上日月齊現!

  然後是第四尊帝皇,這尊帝皇大袖兜風,身後神龍盤繞!

  第五尊帝皇也自浮現出來,手托寶書,戰天鬥地!

  五帝一出,日月蒼天,寶書神龍,九鼎龍鳳,齊齊向前轟出,迎上蘇雲的神通!

  劇烈的動盪在一個個鏡面靈界中響起,頓時三百六十面幕窗上浮現出一道道裂痕!

  先前,蘇雲的神通以碾壓性的優勢將裘水鏡擊飛,摧枯拉朽般破去他一切神通,但是裘水鏡身後五帝浮現,頓時
  將局勢扭轉過來!

  「五御混元功!大帝家的絕學!」

  瑩瑩心頭震撼莫名,裘水鏡所施展的,正是東都大帝這個巨大的世家所擁有的最高絕學,不傳之秘,五御混元功
  !

  只不過,裘水鏡是以符文陣列的方式,將五御混元功模擬出來,並非是真正的五御混元功。

  這門功法中的五御,其實是元朔歷史上最為強大的五位大帝,這五位大帝或者開闢江山,或者挽救帝國於危難,
  或者讓帝國中興,或者抗禦外敵侵辱,都有著其不凡的功績。

  他們各有所長,戰力也極為不凡,各有不同的功法流傳。

  而五御混元的意思,是將這五位大帝的功法融為一體,融會貫通,演變成一種功法,因此叫做混元。

  五御混元功作為皇帝家的不傳之秘,每一個境界都是由五種大帝功法融合在一起,不僅極為考驗修煉者的天分和
  悟性,還對修煉者的家底有著極大的考驗。

  因為修煉這門功法,需要格物帝皇家的九鼎、寶書、神龍樁、龍鳳環、日月太極圖等寶物,這些寶物是五帝留下
  的性靈神兵。

  其他人就算得到了五御混元功的功法,沒有這五種寶物也無法煉成。

  而且,在修行的途中,因為對天地元氣的需求太大,修煉者還需要不間斷的進食各種奇珍異草,各種靈丹妙藥。

  甚至需要幾百個藥師夜以繼日的煉製靈丹,讓修煉者服用,以免修煉者因為天地元氣供應不足而肉身枯敗死亡。

  帝皇家有資格修煉這門功法的人也不多,需要從這個天下第一世家所有的少年少女中選拔出資質最出色的人物,
  挑選出十人。

  倘若修煉的人太多,消耗的財富即便是帝皇家也吃不消。

  這十人修煉五御混元功,能夠活下來的,最多三五個。

  這最後三五個人進行最後的淘汰戰,只有最後的勝利者才能繼承皇位,而其他被淘汰的,往往以死亡收場。

  就算不死,也會被廢去修為法力,甚至封印記憶,免得修煉之法外洩。

  讓瑩瑩震驚的是,裘水鏡作為帝師,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將五御混元功摸索了出來,並且以符文陣列模仿得七七八
  八!

  「這是殺頭的大罪,裘太常也太膽大包天了!」

  她剛剛想到這裡,只見裘水鏡模擬五御混元功,與蘇雲正面對抗,兩人近身短打,各種神通在咫尺之間爆發!

  他先前無法與蘇雲的法力抗衡,但是模擬了五御混元功之後,在法力上竟然比蘇雲絲毫不弱。

  他的攻勢大開大合,身後五帝虛影宛如是他多出了十條手臂,五帝的性靈神兵不斷轟出。

  蘇雲招法變化,雖然都是黃鐘神通,但是卻可以從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發出,可攻可守,威力浩大。

  瑩瑩面色凝重,心中更加緊張,只見神仙居的一塊塊幕窗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幕窗後的一個個鏡面靈界也在破滅
  之中。

  蘇雲與裘水鏡的神通威力太大,已經讓這些鏡面靈界承受不住!

  倘若這些靈界破碎,消失,靈界中的裘水鏡還沒有大礙,他畢竟是當今世上最為強大的存在之一,但蘇雲肯定會
  遭到重創,甚至說不定性靈都會被抹殺!

  突然,蘇雲殺得興起,元氣狂暴,轉身,劍光乍起,一道劍光自下而上!

  裘水鏡催動五御混元功,五帝性靈神兵齊出,向這一劍擋去,只聽嗤嗤嗤嗤嗤五聲脆響,五帝靈兵應聲裂開!

  裘水鏡臉色微變,急忙抬手抵擋,各種神通齊出。

  然而,他卻擋了個空。

  劍光如電,來到他的脖子前,猛地頓住。

  裘水鏡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股鋒利無比的劍氣切過,讓自己的脖子出現一道血痕!

  裘水鏡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嘩啦!

  神仙居中,三百六十面幕窗突然齊齊破碎,碎掉的琉璃如雨,從空中墜落下來。


  第0168章 第七靈界破碎之謎

  「結束了?」

  神仙居外,左松岩、朔方侯等人紛紛站起身來,向神仙居中張望。

  琉璃幕窗突然間悉數破碎,讓眾人都是心中一驚,適才他們在外面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神通波動,也沒有聽到任
  何動靜!

  只有幕窗破碎的一剎那,他們感受到一股無比犀利的鋒芒!

  那股鋒芒不似人間氣象,朔方侯身邊,李牧歌心中微動,低聲道:「是劍氣神通!」

  其他人聞言,倒是沒有覺得什麼,只有董醫師、梧桐和左松岩極為觸動。

  他們都知道蘇雲有那麼一招劍術。

  神仙居中,瑩瑩緊張萬分,在琉璃雨下飛來飛去,東躲西藏,倘若這些破碎的琉璃落在她身上,肯定將她這個小
  書怪切成碎片了。

  只是她擔心的並非是自己,而是蘇雲。

  鏡面靈界破碎,蘇雲恐怕會被破碎的靈界直接撕成碎片,斷無倖存的可能!

  就在此時,墜落下來的琉璃雨突然停頓在空中,時間彷彿靜止一般。

  裘水鏡與蘇雲突然出現在神仙居中,蘇雲急忙向前撲去,將瑩瑩抱在懷裡。

  嘩啦!嘩啦!嘩啦啦!

  琉璃雨墜下,蘇雲頭頂大黃鐘浮現,將這些琉璃碎片擋住。

  瑩瑩驚魂甫定,從蘇雲懷裡飛出來,把自己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又要去摸蘇雲。

  蘇雲連忙道:「瑩瑩,不用摸了,我沒事。」

  裘水鏡仰頭向上看去,但見神仙居的琉璃穹頂和幕窗完全破碎,只剩下框架,四處透風。

  「一百青虹幣。」他向蘇雲道。

  蘇雲老老實實取錢,道:「老師,我年前賣劫灰怪賺了一筆,還算有點身家。此次挑戰老師,弟子也是準備好錢
  財。不過這一戰,我也能收老師一些學費吧?」

  瑩瑩飛到他的身後,撩開他的衣裳,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

  蘇雲連忙提了提褲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裘水鏡。

  裘水鏡從他手裡接過錢袋子,掂了掂,似笑非笑道:「你覺得你這一戰中教了我什麼?是力大壓死人,還是來來
  去去就只一招大力神通?」

  蘇雲臉色微紅,又扯了扯褲子,瑩瑩正在他身後扯著他褲子往裡看。

  裘水鏡想了想,取出一枚五銖錢丟到他懷裡,道:「你也教了我一點兒。我只顧著防你的鐘,沒有提防你居然還
  有另一招威力更強的神通。我算是從你身上學到點東西,值一個錢。」

  蘇雲激動莫名,小心翼翼的將那枚五銖錢放在黃鐘上,由黃鐘帶入自己的靈界之中珍藏起來。

  能夠讓裘水鏡這樣的存在承認,與他交手可以學到東西,這對他來說本身就是一個莫大的榮耀!

  「瑩瑩,我真的沒有受傷!瑩瑩……」蘇雲連忙抱緊胸膛,告饒道。

  瑩瑩只得放棄,道:「我去你靈界裡看看,說不定你性靈受傷了呢!」

  蘇雲不讓她進入自己的靈界,瑩瑩只好作罷。

  「帝平的戰力,可能比我以符文陣列模擬出的戰力還要強一些。」

  裘水鏡沉吟片刻,道:「他是一個無比聰明的人,他的五御混元功其實應該稱之為六御混元功了。他的功法結合
  了我的洪爐嬗變,以及朝天闕殘篇,煉就大一統。在法力上,相同境界我不如你。但是與他相比,你未必佔優。
  」

  蘇雲心中凜然。

  裘水鏡繼續道:「但是,你並未打開所有第七靈界的洞天,所以你還有機會在最後一天突破,將其他洞天悉數打
  開,在法力上勝過他!」

  蘇雲皺眉,搖頭道:「老師,我試過了,以我現在的法力,只能打開第四十六洞天。」

  打開更多的洞天,需要的力量越來越強,打開第四十六洞天已經是他的極限。

  他在去朔方學宮的路上,一鼓作氣打開四十五個洞天,這四十五洞天都極為容易。他的神通強,攻擊強,甚至可
  以一股腦轟穿六重靈界,直接打通第七靈界!

  然而,在來天方樓神仙居的路上,他卻只打開第四十六洞天,他嘗試了許多辦法,始終不能打開第四十七洞天。

  裘水鏡微微一笑,提點道:「那麼你覺得,我打開七十二洞天,是否意味著蘊靈境界我的法力遠超於你?」

  蘇雲怔了怔,醒悟過來:「是了!相同境界,老師的法力比我遜色良多,這說明打開其他洞天,一定有著技巧,
  並非蠻力便可以打開!」

  「法力遜色良多……」

  裘水鏡聞言,心中頗為不爽,但不與他計較,畢竟蘇雲說的是大實話,道:「這的確有辦法。你還沒有擊敗帝平
  ,所以還不是我的弟子,所以,教你是要收錢的。你剛才說你賣劫灰怪,存了不少錢?」

  蘇雲遲疑一下,小心翼翼道:「而今也所剩不多了。弟子家裡還有三個小孩需要照顧,還有二哥尚未成親……」

  ……

  「開啟更多洞天,需要強大的法力,但是我計算過,就算是修成神仙般的水準,也不可能將七十二洞天悉數開啟
  。因為後面幾座洞天需要的法力實在太多!」

  裘水鏡眼睛無比明亮,道:「後來我留學海外,來到東虞,在東虞我遇到了一門功法,叫做周天陳列觀想篇。元
  朔也有周天星宿星斗之類的法術,但東虞國這門功法與我元朔功法的不同在於,周天陳列的方位不同。」

  他細細述說,元朔的周天星宿星斗,是以人們所在的世界為宇宙中心,計算周天星宿星斗在宇宙中的位置。

  而海外東虞等蠻夷之國的靈士發現他們所在的世界並非是宇宙中心,太陽才是宇宙中心。

  於是這些靈士以太陽為中心,重新計算周天星宿星斗方位,更正了傳統認知中的許多錯誤。

  「我學到周天陳列觀想篇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認知的盲區。」

  裘水鏡看了蘇雲和瑩瑩一眼,微笑道:「你們知道這個盲區是什麼嗎?」

  瑩瑩也聽得入神,連忙問道:「是什麼?」

  裘水鏡搖頭道:「瑩瑩,不要問,要思考。只想知道答案,是讀死書,死讀書,不是自己的知識。」

  蘇雲靈光一閃,笑道:「我知道了。」

  瑩瑩想了想,笑道:「我也知道了。答案其實很簡單,不要把自己的性靈,當成第七靈界七十二碎片的中心。」

  蘇雲點頭道:「把自己當成中心,去看七十二洞天,便不在同一個層面上。不過倘若尋到第七靈界中心,便可以
  將七十二洞天統一起來,最大限度的利用七十二洞天帶給自己的天地元氣。」

  裘水鏡笑道:「這就是我能打開七十二洞天的原因。我想通了這一點,便學習海外色目人的周天陳列,以及計算
  方法,終於被我計算出七十二洞天的中心。」

  他正要說話,蘇雲把身上帶著的所有青虹幣都取了出來,推到他的面前:「老師,請講計算之法!」

  裘水鏡不動聲色的把錢收到袖兜裡,將自己結合周天陳列而開創出的洞天陳列計算之法講出,瑩瑩立刻取來紙筆
  ,趴在書本上飛速記錄,心道:「裘太常賺錢太快了,倘若我把我知道的知識都賣出去,我豈不是要變成個大富
  婆?」

  裘水鏡將洞天陳列之法講了一遍,道:「你慢慢參悟,不懂的,問我。沒錢可以先欠著。」

  蘇雲冥思苦想,瑩瑩鑽入他的靈界,和他的性靈一起寫寫畫畫,不斷演算。

  裘水鏡看了兩人一眼,心中暗讚:「原來是瑩瑩在教他,難怪他這麼久都不來尋我。瑩瑩教的,的確是省下我許
  多時間。」

  他正欲起身去見左松岩等人,突然蘇雲張開眼睛,笑道:「我想明白了!」

  蘇雲跳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我想明白七十二洞天的中心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裘水鏡臉色微變,急忙止步,轉過身來,急促道:「你知道七十二洞天的中心點形成的原因?」

  蘇雲露出笑容,伸出手來。

  裘水鏡哼了一聲,取出袖兜裡的一袋錢,正是蘇雲剛才交給他的那袋青虹幣。

  蘇雲收了青虹幣,笑道:「這個中心點,其實是第七靈界發生破碎的那個點!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轟擊在這個點
  上,導致了第七靈界的破碎!也即是說……」

  裘水鏡怔了怔,重複他的話:「也即是說?」

  蘇雲看他一眼,裘水鏡又從袖兜裡取出一袋子錢。

  瑩瑩忍不住提醒他道:「裘太常,你剛才說過,不要問,要思考!你怎麼一直問?你好不容易才賺來的錢,都要
  被你送回去了!再問下去,甚至說不定連修繕神仙居的錢都要自己出!」

  裘水鏡臉色微紅,暗道一聲慚愧。

  他當年留學海外,對第七靈界和七十二洞天思考良多,探索良多,付出了無數心血,但還是留下了幾個無法解決
  的難題。

  蘇雲剛才說的,正是解決這幾個難題的思路,因此他難免有些失態。

  「也即是說,第七靈界與其他幾層靈界不同,這個第七靈界,是有實體的。」

  蘇雲收了這袋錢,將自己的猜想和盤托出,道:「我懷疑其他六層靈界,其實都是第七靈界曾經的投影。也即是
  說,我們用洞天牽引來的天地元氣,其實都是來自第七靈界。」

  他聚精會神,突然,蘇雲的靈界浮現出來。

  蘇雲性靈與肉身一體,在靈界中走來走去,隨手揮去,只見靈界的天空中頓時多出七十二洞天的模擬虛影。

  蘇雲用裘水鏡傳授的符文計算法門,不斷演算,推演七十二洞天的中心。

  「倘若我們把七十二洞天的中心,加以改動,當成宇宙的中心,配合老師剛才說的周天陳列計算法。以周天陳列
  計算法來計算周天星宿星斗的話……」

  他口中低喃不停,將七十二洞天與中心相連,又觀想出周天星斗,以計算出的方位來擺放諸天星斗。

  過了良久,蘇雲拍了拍手,笑道:「假如太陽不是宇宙中心,第七靈界才是宇宙中心的話,那麼周天應該這樣陳
  列。那我們應該在這片星圖中的哪兒呢?」

  他興致勃勃的打量自己列出的星圖,試圖搜尋出他們的世界的方位,只是他並未學過這方面的知識。

  突然,一隻粗糙的手指伸過來,指著星圖中的一個位置,沉聲道:「我們在這裡。」

  蘇雲心中微動,急忙看去,卻是左松岩不知何時來到他的靈界之中,面色凝重的盯著他重新設計的星圖。

  左松岩收回手指,突然董醫師走上前來,指著左松岩所指的位置,道:「那麼這裡是天市垣,七十二洞天的一部
  分。對不對?」

  他看向蘇雲,目光熱切:「你也是從這裡來的,所以你能畫出這幅星圖,對不對?」

  蘇雲有些茫然。

  突然朔方侯的聲音傳來,聲音嘶啞道:「天市垣墮龍,那條真龍,是從星圖的天棟,也就是大角星墜落的。蘇上
  使,對不對?」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3 20:55:41

  第0169章 無法熄滅的劫火

  蘇雲迎上朔方侯的目光,這位朔方最有權勢的人眼中一片火熱,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蘇雲搖頭,心念一動,靈界回歸他的體內,向外走去。

  董醫師急忙上前,道:「蘇士子,你……」

  蘇雲搖頭道:「董醫師,你誤會了,我和你真的不一樣!」

  左松岩擋在他前面,試探道:「這天外的事,上使,你是怎麼知道的?」

  蘇雲繞過他,無奈道:「僕射,你又想多了!少想一點,你會輕鬆很多!」

  葉落公子走上前來:「這七十二洞天的奧秘,大師兄是怎麼知道的?」

  蘇雲大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們。

  他只是靈光乍現,覺得可以這樣計算,會得出不同的結果,他算出第七靈界和周天星斗圖之後,自己也不知道意
  味著什麼。

  左松岩等人詢問他的這些問題,期望從他那裡得到答案,可是他哪裡知道答案?

  瑩瑩提醒他道:「蘇士子,你的目的是打開七十二洞天,明天打敗帝平,不用理會這些人。理會他們,你便沒時
  間修煉了!」

  蘇雲撥開葉落公子,衝出神仙居,回到負山輦中清淨一下。

  他向來路看去,只見回去的路被各種車輦堵滿,負山輦也無法返回文昌學宮。

  蘇雲只得坐下來,心中默默道:「有了完整的第七靈界中心點的計算方法和周天星斗圖,我打開其他洞天便輕鬆
  了許多。至於什麼天市垣,什麼墮龍,什麼大角天棟,什麼天心,與我無關!」

  他的靈界之中,性靈開始確立第七靈界的中心在自己靈界中的位置,就在這時,蘇雲眼角的餘光瞥見紅袖飄揚。

  蘇雲看向窗外,只見少女梧桐獨自站在神仙居廢墟之中,紅衣迎風飄揚,顯得遺世獨立,很是孤獨。

  她似乎感應到蘇雲的目光,迎著蘇雲的目光看來。

  蘇雲收回目光,沒有與她目光接觸。

  少女梧桐低下頭,回憶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蘇雲的周天星斗圖,帶給她的震撼,遠比其他人更加強烈。

  因為,她與真龍一樣,都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

  看到蘇雲所描繪的那幅星圖,讓她回憶起很多事情。

  她的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全村吃飯焦叔傲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瞥了瞥蘇雲,收回目光繼續呼吸吐納,錘煉自己的靈器龍牙劍,心道:「臭
  小子,就知道瞎整。」

  「水鏡先生,蘇上使知道的真多呢。」朔方侯雖是在與裘水鏡說話,目光卻落在負山輦中的蘇雲的身上,始終沒
  有挪開過。

  裘水鏡面色淡然:「他本來便是出身自天市垣,他知道的東西,比他自己以為的要多得多,也比我們以為的要多
  得多。」

  他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心神悸動,各自凜然,細細揣摩他話中的含義。

  只是他們越想,便越覺得這裡面隱藏的秘密極為可怕。

  朔方侯聲音有些沙啞,發乾,笑道:「我小時候經常在祖宗的黑棺下,聽棺材裡的老祖宗講故事,其中印象最深
  刻的故事便是天市垣,龍與魔墜落的故事。」

  他目光中閃爍著不明意義的光芒,聲音有些顫抖,笑道:「神龍來自哪個世界?這世上有過這麼多神話,有過這
  麼多神獸,牠們曾經出現過,現在去了何處?倘若我們能尋到那個地方,我們能否長生?」

  他說的是像神龍、畢方這樣的神聖。

  在歷史的某個階段,龍鳳等神聖很是常見,但是過了那段時期,這些神聖便彷彿突然間消失了!

  這些神聖為何會全部消失?為何又偶爾會出現墜龍事件?這些是否與七十二洞天有關?這裡面隱藏著什麼秘密?

  左松岩瞥他一眼,聲如洪鐘:「侯爺,你失態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不應該是林清盛這個人,為何會化作劫灰
  怪嗎?」

  朔方侯凜然,警醒過來,笑道:「是我一時亂了心智。對,是應該瞭解劫灰怪。林清盛是林家的士子,已經是元
  動境界了,他變化成劫灰怪,的確匪夷所思。僕射賣給我的那個黑棺,我尋了幾個最有名的醫師格物其中的劫灰
  怪,雖然有所收穫,但這其中的原理卻不甚了了。」

  裘水鏡面色古怪,道:「左僕射也賣了我一口黑棺,只是我的醫術造詣不高,在解剖上沒有多大建樹,所得不多
  。左僕射不是說只弄到一口黑棺嗎?怎麼又賣給了朔方侯一口?」

  朔方侯驚訝道:「左僕射對我也是這麼說的。」

  「這個麼……咳咳咳!」

  左松岩連連咳嗽,眼珠子亂轉。

  蘇雲從劫灰廠弄出來七口黑棺,裡面封印著七個劫灰怪,其中一口黑棺被蘇雲送給了董醫師,其他的幾口黑棺都
  被左松岩賣掉。

  他自然是獅子大開口,賣的價格高的離譜,但即便是價格極高,裘水鏡、朔方侯和薛聖人等人還是重金買下研究
  。

  因為,當時左松岩對他們說只剩下一口黑棺,所以無論多大價錢他們都必須買下。

  好在左松岩還算厚道,給了蘇雲三千青虹幣的辛苦費,當然,大頭還是被他賺了去。

  前段時間蘇雲挑戰七大世家的士子,左松岩更是藉機大賺特賺,數錢數得不亦樂乎!

  自從給蘇雲兜底以來,他這幾個月賺的錢比以前幾年賺的錢還要多的多,要知道,他可是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縣的
  匪盜頭頭,可想而知蘇雲帶給他多大的財富!

  「對了!對了!杏林!你來,你是醫師,也是留過洋學過解剖的!」

  左松岩連忙向董醫師招手,笑瞇瞇道:「你來跟大家解釋一下你的發現!」

  董醫師從蘇雲身上收回目光,打開自己隨身帶著的木頭箱子,正色道:「我將那劫灰怪大腦切成七千片……」

  裘水鏡眼中精光一閃,讚道:「好刀法!」

  董醫師向他看來,露出驚訝之色,躬身見禮道:「水鏡先生竟是一個行家,幸會幸會。」

  裘水鏡急忙還禮,肅然道:「世上能把大腦切成七千片的醫師,我只見過兩個,都在海外。你是第三個。而那兩
  個,是征聖境界的存在,即將修成原道。」

  眾人心頭震動,目光紛紛向董醫師看去,心道:「這個胖醫師竟然有這般能為?」

  董醫師從箱子裡取出一摞紙張,道:「這段時間,我將其心肝脾肺腎,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胃膽,皮毛骨骼內循環
  ,統統格物一遍。」

  左松岩道:「這些紙張便是你得到的格物誌?」

  董醫師搖頭道:「這是格物誌的目錄。」

  眾人各自皺眉。

  單單目錄便這麼多,若是把格物誌取來,恐怕要看好幾天才能看完!

  「小遙,妳來跟大家說說我們的發現。」董醫師道。

  池小遙上前,心念微動,將自己靈界中的一部分格物總結取出來,分發給眾人,道:「這次我協助先生格物,發
  現了劫灰怪體內,存在著上個世界毀滅時的一種奇特能量。這股能量有著極強的傳染性,可以感染我們這個世界
  的天地元氣。倘若靈士被傳染,其被污染的元氣便會扭曲性靈和肉身,使之形體變得與劫灰怪越來越近。」

  她頓了頓,道:「這種能量,我稱之為劫。」

  董醫師從木頭箱子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道:「侯爺,還記得我委託侯爺從地底劫灰城取來的劫火嗎?」

  朔方侯點頭。

  「劫火,便是燃燒的劫。」

  董醫師舉著玉瓶,道:「地底劫灰城的劫灰怪,其實是上一個世界的生靈,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其他智慧生命。
  他們世界中的劫太多,導致他們發生了變異,整個世界都被傳染,然後葬身在劫火之中,變成了劫灰。而現在…
  …」

  他猶豫一下。

  池小遙接著他的話說下去,道:「他們來感染我們了。」

  左松岩面色凝重道:「倘若七大世家借助劫灰怪的力量發動災劫,的確有可能讓整個朔方都陷入劫火之中。若是
  整個朔方城的百姓都化作了劫灰怪……」

  他的老臉臉皮抖動幾下,聲音嘶啞道:「水鏡,你還記得當時海外燃燒的劫灰城嗎?劫火根本無法熄滅!」

  裘水鏡面色凝重,沉聲道:「朔方,不會變成那樣!梧桐,作為人魔,妳能化解劫嗎?」

  少女梧桐邁步走上前來,輕輕抬手,董醫師手中的玉瓶炸開。

  玉瓶中的火焰落地,眾人頓時彷彿聽到扭曲的吶喊,淒厲的嘶吼,各種負面情緒情感向他們腦中湧去,讓他們墮
  落,魔化!

  劫火觸碰到神仙居的地面,依舊未熄,不斷燃燒,有逐漸壯大的趨勢。

  眾人臉色微變,各自後退幾步,免得沾染劫火。

  少女梧桐蓮步款款走來,赤足落在劫火上,劫火對她沒有半點的影響。

  非但如此,她甚至還可以汲取劫火中的力量,很是受用。

  「有梧桐在,劫火不足為慮。」朔方侯哈哈大笑。

  天市垣,葬龍陵。

  夜幕降臨,童老神仙風塵僕僕的趕來,走入葬龍陵,笑道:「天外真龍,降臨凡間,卻不幸遭遇人魔,與人魔同
  歸於盡。而今,閣下又沉淪在自己的屍骨旁,久久不去,莫非心有怨懟?」

  夜色中的葬龍陵,幽幽的光芒亮起,神龍的靈浮現出來,圍繞自己的屍骨飛行,發出悠長的龍吟。

  童老神仙道骨仙風,呵呵笑道:「難道龍靈不想為自己報仇嗎?」

  第二天,黎明,文昌學宮。

  天色剛亮,蘇雲便起床梳洗一番,吃罷早飯,送三個小狐妖上學,自己則回到山水居中,靜坐下來。

  他的靈界中,書怪瑩瑩一臉嚴肅的看著他,低聲道:「準備好了嗎?」

  蘇雲看著前方的天道院大門,微笑道:「我準備好了!」

  書怪瑩瑩捏緊拳頭,鼓舞道:「打倒帝平!」

  蘇雲重重握拳:「打倒弟平!」


  第0170章 暴打東都大帝

  天道院。

  今天是個奇特的日子,天道院幾乎所有士子,所有西席,都進入這片靈界之中,靜靜等候。

  曾經有人說過,除了皇帝駕崩和新皇登基之外,沒有人能讓天道院所有師生同時進入天道院。但是今天,所有天
  道院士子卻聚在一起。

  他們是元朔當今世上才華最出眾的人,他們志向遠大,各有所長,各有不凡成就,每個人都有著其獨到的領域。

  還有些人是朝廷的官員,有些人則遊學海外。

  但是現在,他們卻聚在一起。

  因為今天是個大日子,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士子,竟然約定在今日挑戰平帝,挑戰東都大帝!

  葉落公子也早早的進入天道院,選了一個比較好的位置,心中頗為激動:「這恐怕是天道院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吧
  ?第一次有人挑戰大帝!」

  他儘管克服了對皇權對大帝的恐懼,但是真的要他挑戰大帝,他還是無法辦到。

  倘若是挑戰蘇雲,他便沒有這個壓力了。

  造成他無法鼓起勇氣挑戰帝平的原因,是身家性命,他無法擔負起用身家性命去換來挑戰帝平的機會。

  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勝或者敗,都有埋葬整個家族的凶險!

  戰勝帝平,死,滿門抄斬,誅九族!

  敗在帝平之手,死,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勝與敗,結局都不會好過,或許敗了才是更好的結果,畢竟株連九族好歹還可以保住同族性命。

  「帝平這位大帝,更是無敵的存在。早有傳說他聰慧過人,天資絕代,將五御混元功修煉到混元的境地,甚至再
  有開拓!若非他沉迷於長生,他幾乎沒有任何弱點!」

  葉落公子心中默默道:「他的漏,我撿不了。而且,我也沒有必要撿。」

  他四下看去,沒有看到裘水鏡、薛青府等人的身影,倒是看到了陸昊陸太常。

  即便是太常,只要離職,天道令便會被收回,不可能留在其人身上。因此,沒有天道令,即便是強如裘水鏡和薛
  青府這樣的存在,也無法進入天道院。

  陸昊陸太常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頷首。

  葉落公子遙遙躬身見禮,抬頭看去,卻見陸昊率領一眾天道院西席在改變天道院的地理。

  天道院是靈界,陸昊與這些西席先生取出天道令,指點江山,只見山巒宮殿,拔地而起,化作一片決戰之地。

  諸多天道院士子則在看著天道院的大門。

  突然,天道院門戶開啟。

  「陛下!」

  天道院所有士子、西席在太常陸昊的率領下,躬身下拜。葉落公子也躬身下拜,心道:「皇帝怎麼先大師兄一步
  進入天道院了?他的心境,不夠沉穩,難道是大師兄給了他壓力……不對,不對!」

  葉落公子額頭冷汗津津,毛骨悚然:「我怎麼突然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我竟然懷疑大帝的心境不穩,該死
  ,罪該萬死!」

  然而,蘇雲卻像是喚起了他的心魔,讓他對東都大帝沒有了從前那種崇拜神祇般的信仰。

  「應該不是大師兄給了大帝壓力,而是大帝對仙法的渴望,給了自己壓力。」

  葉落公子擺脫對皇權的敬畏崇拜,智慧通達,頓時想出其中關鍵。

  「大帝迫切想從大師兄的身上,看到水鏡先生的大一統功法的進度,他太迫切,以至於心神不穩!」

  葉落公子與其他士子站起身來,心中默默道:「也即是說,大師兄並非全無勝算。」

  這種念頭更加大逆不道,但他沒有再恐懼,而是分析蘇雲與帝平的強弱。

  就在此時,天道院的大門再度開啟,所有天道院士子、西席和太常陸昊,紛紛看去。

  門戶開處,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背負雙手施施然走了進來,那少年十三四歲年紀,膚色白皙,身軀比尋常少年高
  大一些,肩膀也寬厚一些。

  面對眾人的目光,他始終面帶笑容,但是那只是禮貌性的笑容,他的眼神卻暴露了他的內心。

  那是目空一切的眼神,所有士子都感受到此人雖然文質彬彬,但其實是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裡!

  「就是這小子,偷走了我文淵閣的書怪瑩瑩!」

  蘇雲正在往前走,突然文淵閣守藏史斜刺裡衝出來,一把揪住他,叫道:「陛下,就是他偷走文淵閣的書怪!」

  「陛下?」蘇雲驚訝,看向帝平。

  帝平衣袖一拂,面帶慍色,不悅道:「夠了!朕早已說過,朕不追究此事,你還敢提?自己掌嘴!」

  那守藏史臉色漲紅,急忙把蘇雲放下,跪地啪啪向自己臉上抽去。

  帝平看向蘇雲,雙袖向身後一抖,淡然道:「沒錯。朕便是元朔的皇帝,東都大帝,派遣元朔一眾高手前往天市
  垣探尋天門的平帝!蘇士子,你可以跪拜了。」

  他話音一落,天道院中的眾多士子、西席和陸昊陸太常等人又紛紛跪拜下來,口中高呼:「承天廣運!文成武德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雲愕然,失聲道:「你是皇帝?東都大帝?」

  帝平微微一笑,仰首道:「朕不像嗎?」

  蘇雲搖頭:「不太像。我一直以為皇帝是個金光燦燦的巨人,沒想到是個弱不禁風骨瘦如柴的病少年。弟平兄弟
  ……」

  「住口!」陸昊陸太常跪在地上,抬頭怒喝道。

  帝平抬手,制止他的呵斥,冷冷道:「陸太常,我尚未說話,豈容你放肆?掌嘴。」

  陸昊陸太常咬牙,揚起手啪啪扇自己耳光,另一邊的守藏史也在自己抽自己,兩人的聲音很是悅耳。

  帝平淡淡道:「蘇士子,你若是有心理壓力,朕可以寬限你兩日。等到你的心境恢復,你再挑戰朕……」

  「不用!」

  蘇雲突然縱身一躍,人在半空中一拳轟出,他的拳風過處,一口大鐘旋轉出現,衝擊到帝平身前!

  「咣--」

  鐘聲震盪,鐘內十二神魔隨著大鐘一起旋轉,與此同時,蘇雲身後轟轟轟浮現出七十三洞天,如同七十三口大鐘
  ,每一個洞天之中皆有十二神魔牽引天地元氣!

  他的氣血頓時狂暴,神通一瞬間催發到極致!

  帝平被這股恐怖的威力衝擊,整個人向後平移,他腳下的地面被深深犁開,身形兩旁,大地不斷炸開,如同怒龍
  向兩旁翻滾!

  蘇雲落地,腳下不停,向前衝出,一拳又一拳向前瘋狂轟去,只聽咣咣的鐘聲不絕於耳,兩旁的大地紛飛,被生
  生轟出一條粗達數丈的通道!

  而在天道院中,天道院眾多士子、西席依舊跪著,陸太常和那守藏史還在啪啪抽著自己的臉,他們還未反應過來
  ,蘇雲便已經向皇帝痛下殺手!

  眾人抬頭,此刻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們也不知自己是該跪著,還是該站起來觀戰。

  眾人正在猶豫間,突然葉落公子站起身來。

  葉落起身,這才發現眾人都跪在原地,心中一驚,遲疑一下正要再度跪下去,卻見第二個士子站起身來。

  其他士子見狀,也紛紛起身。

  他們起身之後,西席先生們也各自起身。

  陸太常遲疑一下,停止扇自己耳光,站起身來,低聲道:「這個蘇士子,太膽大包天了,竟然未曾跪拜大帝便向
  大帝出手了!」

  蘇雲的法力愈發狂暴,神通威力更強,突然間七十二洞天中神魔同時怒吼,如同洪鐘震盪,與他的神通一起向前
  轟去!

  帝平雙手向前封擋,整個人突然巨震,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掀起!

  蘇雲騰空而起,兩人手掌相交,蘇雲身後,十二神魔浮現,七十二洞天被生生拉著同一層面,雖然尚未凝聚成一
  體,但讓他的氣血再度提升一籌!

  「轟!」

  帝平倒飛而去,撞在一座山川上,煙塵瀰漫。

  下一刻,蘇雲長驅直入,直搗黃龍,一拳轟在瀰漫的煙塵之中,只聽一聲鐘響,那座大山劇烈震動,山體動盪不
  休。

  「只有這一招嗎?」突然,煙塵之中傳來帝平的聲音。

  蘇雲一言不發,攻擊如同狂風暴雨,瘋狂向煙塵中轟去,鐘聲震盪不絕。

  這時,一聲聲洪亮的鐘聲突然瘖啞下來,聲音還未來得及完全綻放,便逕自威力消散消解。

  蘇雲心中一沉,只見煙塵之中,帝平身後五御大帝浮現出來,五種大帝靈兵如同五種匪夷所思的靈兵,五帝持寶
  在手,擋下蘇雲的任何攻擊!

  這種功法,著實罕見,從裘水鏡手中施展出來,與從帝平手中施展出來,威力和效果完全不一樣!

  想來,裘水鏡因為沒有見過真正的五御混元功,也沒有見過五帝的性靈神兵,因此只能靠自己揣摩,無法展現出
  這門功法的全部威力。

  而帝平,卻擁有一切,甚至擁有三位帝師的指點!

  薛青府、曲進、裘水鏡,都只是他的老師!

  「裘水鏡,只教了你這一招嗎?」

  帝平身後五帝神通接下蘇雲一切攻擊,從煙塵中向外走來,淡淡道:「倘若只有這一招的話,蘇士子,那麼……
  」

  就在此時,劍光亮起,蘇雲身軀幾乎是以扭曲的姿態旋轉,右臂劍光浩浩蕩蕩,旋轉著自下而上,斬向帝平!

  帝平臉色大變,身後的五帝紛紛被斬,五帝的靈兵神通,統統不堪一擊!

  眼看蘇雲的劍光要來到他的脖頸,帝平身後洞天全開,他的神通爆發,如同一口巨大的洪爐,浮現在他的身體四
  周!

  而那大鼎之上,元朔五十六州,三百六十郡縣,無數江山,烙印其上,如同浮雕,凸凹不平!

  「噹!」

  這一劍切開大鼎,來到帝平脖頸處。

  帝平抬手一夾,蘇雲運劍,向前推去!

  兩人一個向前奔,一個向後退,腳步如飛,圍繞著這座大山,奔行了半周。

  仙劍斬妖龍這一招神通的威力終於耗盡!

  帝平放開二指,身後大山卡嚓一聲,山頭斜斜滑落下來。

  這座大山是靈界中的山川,固然比不上真正的山巒,但是想要將這座大山的山頭一劍斬落,也並非是輕易可以辦
  到的事情。

  蘇雲這一招仙劍斬妖龍的威力太強,劍氣洞徹,貫穿這座山巒,因此才能將山頭斬下!

  「好劍術,好神通。」

  帝平讚嘆,眼睛明亮無比,看著自己的指頭,讚道:「水鏡把你調教得很好啊,你果然可以施展出仙術!你把我
  的指頭,弄傷了,足以自傲……」

  轟!

  蘇雲拳頭落在他的臉上,帝平腦袋陷入身後的大山中。

  然而,蘇雲一顆心卻漸漸沉下:「皇帝小兒的功法神通,好像比水鏡先生和瑩瑩說的還要強,而且強出很多很多
  !」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3 23:24:17

  第0171章 我最大的長處,只比你長一點兒

  蘇雲又是幾拳砸下,神通爆發,威力浩浩蕩蕩,砸得帝平整個人如同釘子一般釘入大山的峭壁之中,只剩下雙腿
  露在外面!

  嗤!

  他手中劍光亮起,再度催動仙劍斬妖龍,向被釘入山體峭壁中的帝平斬去!

  同一時間,峭壁炸開,元朔五十六州山川巍峨,浮現出來!

  那是元朔山河鼎,帝平的大一統神通!

  蘇雲傾盡所能,劍光破開元朔山河鼎,斬向帝平!

  帝平不假思索,抬起右手再度夾住這一道劍光。

  蘇雲發力,然而仙劍斬妖龍斬破元朔山河鼎之後,威力便已經大損,想要傷到帝平極為艱難!

  蘇雲發力,劍壓帝平脖子,帝平二指夾劍,兩人一個向前奔,一個向後退,幾乎重演剛才那一幕!

  仙劍斬妖龍的威力耗盡,劍光即將散去,蘇雲不假思索一拳轟在帝平的臉上。

  帝平的右手二指放在脖頸的左邊,正是無法防備面門之時,再度被他一拳轟飛出去!

  蘇雲追上半空中的帝平,身形在半空中旋轉,手中劍光亮起,又是一招仙劍斬妖龍!

  帝平大怒,周身山河照耀,還是元朔山河鼎的神通,同時右手不假思索伸出二指,向左邊脖頸處夾去!

  兩人心中的擔憂越來越盛。

  帝平擔憂的是蘇雲會不斷重複這兩招,出劍,一拳,再出劍,再一拳,迫使自己不斷的施展元朔山河鼎,夾劍,
  中拳,再施展元朔山河鼎,再夾劍,再中拳!

  「變招,下一次必須變招!」帝平暗暗警告自己。

  而蘇雲擔心的卻是帝平的實力有些超出預計。

  根據裘水鏡和書怪瑩瑩提供給他的資料信息,帝平雖然強,但是其人未曾修煉完美的大一統功法,因此會在法力
  上遠不如蘇雲。

  就算帝平也可以打開七十二洞天,也煉就十二神魔,但功法不完善便是不完善,相同境界,法力上肯定要比蘇雲
  遜色良多。

  因此,書怪瑩瑩制定的策略,便是一招仙。

  一招仙人!

  不管帝平施展的是什麼神通,只管用威力最強的那一招瘋狂進攻,迫使帝平與自己比拚法力。

  這樣做的目的是,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讓敵人無暇針對自己的劣勢,從而達到沒有弱點的程度!

  敵人尋不到你的弱點,那麼你便沒有弱點。

  倘若敵人尋到你的弱點,但被你逼得只能與你的長處硬碰硬,無暇針對你的弱點,那麼你也沒有弱點!

  蘇雲採用的策略,便是這種策略。

  但是現在,蘇雲突然發現,自己最長的長處,好像並沒有比帝平長多少!

  他最大的長處就是相同境界法力更強,但他的這個長處,好像只比帝平長了那麼一點兒。

  更為可怕的是,帝平的平均線要比自己長很多!

  他不僅僅在法力上不遜於蘇雲,神通的威力上同樣也不遜,而且精通的神通更多,蘇雲只有一兩招神通的威力還
  算可觀,有威脅到帝平的實力,而帝平幾乎是全能!

  蘇雲騎虎難下,只能不斷重複一拳一劍,迫使帝平不斷抵擋,來不及進攻。

  倘若帝平騰出手來進攻,那麼他肯定會陷入被動境地,能夠堅持幾招,尚是未知之數!

  突然,蘇雲又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帝平每一次低檔的時候,右手二指距離脖頸越來越遠!

  這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帝平越來越熟悉他的進攻方式,這個看起來病怏怏的少年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激發自己的潛能,讓自己一
  次比一次快!

  等到他的右手二指夾住蘇雲那一劍,將劍光推到更遠的地方,他便可以有充足的反應時間,展開反擊!

  「嘭!」、「嘭!」、「嘭!」

  一聲聲拳頭的重擊聲傳來,天道院士子、西席與陸昊陸太常紛紛上前,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有士子和西席當機立
  斷,轉身離開天道院,不再觀戰。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此刻皇帝被蘇雲暴打,蘇雲死不死他們不知道,但是這一戰之後,看到皇帝被暴打的人,恐
  怕都難保秋後算賬。

  給他們穿小鞋倒也罷了,若是平日裡便不被皇帝所喜,恐怕便不止穿小鞋那麼簡單了。

  「陛下即將要反擊了!」

  葉落公子眉頭一挑,心道:「到底還是陛下更強一分,只是大師兄的本事也非常了的,佔了一個優勢,便將這個
  優勢發揮到極致。」

  其他士子中也有不少人發現這一點,他們原本打算離開避禍,但是注意到帝平的右手二指,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
  頭。

  現在離開,只看到了帝平挨打,而不知帝平反擊,豈不是罪加一等?

  倘若看到了大帝挨打,又看到了大帝憑藉自己的智慧和實力反敗為勝,上前恭維大帝,大帝揚眉吐氣,羞辱蘇雲
  ,蘇雲低頭認錯,慚愧而死,豈不是喪事辦成了喜事,皆大歡喜的結局?

  當然,作為大逆不道挑戰君王的賊子,蘇雲肯定是要被滿門抄斬的。

  「仙體,這就是仙人體質!」

  陸昊陸太常目光熱切,死死的盯著蘇雲,心潮澎湃起伏:「這就是陛下夢寐以求的仙法,夢寐以求的仙體!裘太
  常真的做到了大一統功法!」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其他士子和西席先生看到的是蘇雲攻勢無比猛烈,壓著帝平,一拳又一拳轟在帝平臉上,迫使帝平陷入被動挨打
  的境地。

  再進一層,看到帝平的反擊迫在眉睫,隨時可能翻盤,反敗為勝,而蘇雲看似佔據上風,實則境地頗為不妙。

  但是陸昊陸太常看到的卻是蘇雲一次又一次的動用仙術,而其性靈居然能夠承受得住,身體居然也能承受得住!

  這意味著,裘水鏡的大一統功法,的確可以製造出仙體!

  「陛下要反擊了!」

  所有士子、西席精神振奮。

  突然,陸昊陸太常更是激動的飛到半空中,讚道:「好!」

  他的喝彩聲一出,帝平側頭避開蘇雲仙劍斬妖龍之後的那一拳。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帝平向前一靠,肩頭靠在蘇雲的胸口,蘇雲倒飛而去,而帝平這一肩靠之中的神通爆發,但
  見他的身後浮現出應龍虛影,向前撲去!

  「轟!」

  蘇雲身前大地炸開,同時鐘聲響起,蘇雲手掌向前推出,抵住應龍神通。

  下一刻,元朔山河鼎在煙塵之中浮現,十二神魔烙印在山河鼎內壁,而在煙塵中,山河鼎下,帝平邁步走出。

  蘇雲眼角亂跳,只見帝平身後出現一尊十二條手臂的神魔,手托六寶,元朔山河鼎只是其中之一!

  「糟了!」

  蘇雲心中又是一沉:「我可能打不過他……」

  他長長吸了口氣,腳步後退,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後的他,才是最強狀態下的他,他迫不得已,以最強狀態來面對帝平!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任何獲勝的把握!

  只聽噹噹噹的聲響傳來,他身體四周的鐘形神通乍隱乍現,將帝平身後的那十二手臂神魔的攻擊擋下!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擋住帝平的一切攻勢,讓自己不被帝平擊中!

  帝平邁步上前,身後十二神魔攻勢突然變得無比狂暴,狂風暴雨般向蘇雲瘋狂攻去!

  只聽鐘聲震動越來越快,帝平的攻勢竟然被蘇雲悉數擋下,沒有一招可以攻破蘇雲的招法形成的防禦圈!

  黃鐘神通已經被他磨練得可以從身體任何一個地方發出,氣血一動,黃鐘自成,無論帝平攻勢如何猛烈,只要無
  法破開蘇雲的黃鐘防禦,蘇雲便不可能輸!

  「士子蘇雲,你很不錯!可惜,仙術,朕也懂,也會,並且會的比你多得多!」

  帝平哈哈大笑,氣息陡變,一掌拍出。

  他的身後,六御化作一道青氣,青氣化作一招神通。

  這一刻,帝平的氣血修為近乎數十倍的爆發!

  「轟!」

  蘇雲周身的黃鐘虛影直接爆碎,蘇雲閉上眼睛瘋狂向後退去,突然轉身,仙劍斬妖龍這一招也自右手爆發!

  劍光與青氣碰撞,蘇雲悶哼一聲,倒飛而去,人在半空中突然身遭黃鐘浮現,噹噹噹一聲聲爆響傳來,將追來的
  帝平的攻勢擋下。

  「轟!」

  帝平又是一招仙術神通,蘇雲悶哼,黃鐘防禦被破,再度以仙劍斬妖龍抵擋。

  他如同流星般墜落,砸在一座山頭上。

  帝平手掌蓋下,身後十二臂神魔搖動六大靈兵,一發轟下,只見那座山巒的山頭幾乎在一瞬間被轟成平地!

  其他西席先生精神振奮,急忙拓展戰場,只見成片成片的山川浮現,不斷向外延伸。

  帝平再起一招仙術,這一招仙術與先前的仙術又有所不同,威力更強,調動的氣血更加猛烈。

  蘇雲依舊以仙劍斬妖龍抵擋,四肢百骸幾乎被震碎,倒飛而去,嘭的一聲撞擊在一座山峰上!

  「陛下打得好!」天道院一位位西席先生紛紛恭維道。

  帝平氣貫長虹,閃電般來到蘇雲身前,又是一擊,但見那座山峰竟然被兩人碰撞的仙術擊穿,打出一條通道。

  蘇雲後退,從那道通道中向後飛出。

  帝平正要追擊,突然臉色微變,停下腳步。

  蘇雲止住頹勢,騰空而起,催動仙劍斬妖龍,正欲向他斬下,卻見帝平站在那裡沒有出手,連忙散去狂暴氣血,
  降落下來。

  「你佔據優勢,怎麼不進攻?」蘇雲疑惑道。

  帝平微微一笑:「朕已經贏了你,沒有必要繼續打下去了,朕愛惜你的才幹,難道還要趕盡殺絕不成?」

  蘇雲怔了怔。

  帝平揮袖笑道:「蘇愛卿,你我之戰,勝負已分。你雖敗猶榮,足以自傲。你可以回去了,告訴裘水鏡,朕的特
  使已經帶著朕的旨意趕往朔方,詔他回東都!」

  他身形漸漸黯淡,很快消失不見。

  蘇雲皺眉,但也舒了口氣,當即也散去天道令中的氣血,離開天道院。

  他的性靈回到自己的靈界中,眉頭微蹙。

  書怪瑩瑩正在靈界中焦急的等候消息,突然見到天道院門戶消散,蘇雲性靈出現,連忙撲上前去:「怎麼樣,怎
  麼樣?你有沒有用我的辦法,打倒帝平?」

  蘇雲搖了搖頭,過了片刻,這才道:「我敗了。」

  書怪瑩瑩呆了呆,失聲道:「不可能!你打開了七十二洞天之後,便絕不可能落敗!」

  蘇雲將自己與帝平一戰的過程講述一遍,道:「他最後留手了。帝平大度,沒有殺我!」

  「你中計了!」

  書怪瑩瑩頓時醒悟過來:「他不是不想殺你,而是他的身體不好,承受不住仙術!那幾招仙術已經超越了他的身
  體承受上限!現在的帝平,應該躲在皇宮裡吐血呢!」

  東都,皇宮中。

  帝平的性靈回歸肉身,突然哇哇吐血,面色變得無比蒼白。

  「仙法!朕一定要得到能夠煉就仙體的仙法!」

  他抹去嘴角的血,目光狂熱,帶著一絲戾氣:「裘水鏡,你贏了,朕滿足你的願望,詔你回京!」


  第0172章 師與徒

  「皇帝這麼陰?」

  蘇雲呆了呆,搖頭道:「帝平不可能吐血,他的修為應該遠超於我,既然修為遠超,那麼他的肉身應該也遠在我
  之上,怎麼會吐血?」

  瑩瑩飛身而起,落在大黃鐘上,隨著黃鐘的旋轉,來到外界,振動紙質翅膀飛起,道:「你現在抬起自己的右臂
  。」

  蘇雲正要抬起右臂,然而右臂卻突然無比酸疼。

  他不由呆住,他的右臂像是施展了數十次仙劍斬妖龍一般,強烈的氣血衝擊導致右臂承受不住!

  「不過,我是以性靈形態,在天道院中施展仙劍斬妖龍,根本不曾親自施展過這一招。怎麼會……」

  書怪瑩瑩道:「性靈是你的精神,你精神運轉,體內的氣血也隨之運轉。你的身體強大,可以承受得住自己的氣
  血衝擊,但帝平的身體可承受不住他的氣血衝擊。」

  她搖頭道:「他可以封印性靈的境界,關閉驪淵即可,但是他封不住肉身的境界。他在與你對敵,只要動用仙術
  神通,那麼他的肉身便承受不住。他動用的仙術次數越多,對身體的負荷越大。」

  蘇雲皺眉道:「也即是說,我並沒有輸給帝平?」

  瑩瑩點頭,道:「他缺少朝天闕,沒有煉到真正仙體的境地,當然比不上你。他敗了……」

  蘇雲搖頭,面色平靜道:「我沒有打敗他。他只是敗給了自己。」

  瑩瑩怔了怔。

  蘇雲面色平靜道:「帝平很強,相同境界,我暫時還無法勝過他。他雖然肉身堅持不住,但我輸在了心態和章法
  上,我主動認輸,便是我敗了。」

  他露出笑容,來到山水居的露台上,扶著欄杆悠然道:「而且經歷這一戰,我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之處。我雖然一
  兩招神通可以施展的很好,但是我沒有經歷過系統的學習,各種知識欠缺,在心境上也有著不完美之處。等到我
  感覺自己達到完美的狀態,我會再找他比試一次!
  」

  瑩瑩鬆了口氣,從他身邊飛過,飛入露台外的花圃中,笑道:「你能這樣想,我便放心了。我擔心你會因為這次
  失利而自暴自棄。」

  春天到了,花圃中有一些花兒已經盛開,這時候還沒有蜜蜂和蝴蝶,只有這個書本高的小姑娘拍著翅膀,湊到花
  朵跟前,閉著眼睛嗅著花香。

  蘇雲內心一片平靜,笑道:「我摔倒過的次數,比妳想像的要多得多。我從未因此有過氣餒。」

  瑩瑩從花蕊中抬起頭來,感受到他強大的內心。

  她並不知道蘇雲兒時的經歷,只知道這個少年比他的外表堅強了無數倍,那是無數次摸爬滾打換來的強大內心!

  天方樓神仙居。

  上次,神仙居所有的琉璃幕窗破碎,裘水鏡花錢從葉家的琉璃廠購買了一批琉璃大幕,一些靈士正在安裝琉璃幕
  窗,裘水鏡則坐在書房中,靜靜等候。

  他面色如古井,不起任何波瀾,彷彿他的內心也一樣平靜。

  距離蘇雲挑戰帝平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兩天時間。

  這兩天時間,他神色如常,舉止如常,飲食起居也一如既往,他也沒有去見蘇雲,沒有打聽蘇雲挑戰帝平的結果
  ,宛如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

  甚至,葉落公子匆匆來見他,試圖提起這一戰的結果,也被他婉拒,表示並不放在心上。

  這時,侍女來報,道:「老爺,外面來了一行人,自稱是東都來的,求見老爺。」

  裘水鏡微笑道:「請貴客進來。」

  侍女稱是,退出書房,邁著小碎步去了。

  裘水鏡為自己的斟茶,放下茶壺,茶壺把手卻無聲無息化作齏粉。

  他恍若無覺,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待他放下茶杯時,那茶杯也無聲無息坍塌,化作最細微的微塵。

  裘水鏡起身,邁步向外走去,腳下卻留下一個個腳印,腳印裡是被他氣息震碎的木屑。

  他儘管面色平靜如昔,毫無波瀾,但是他的氣息卻一時間難以平定下來!

  待到一聲蒼老的大笑聲從外面傳來,裘水鏡的內心才突然間平靜如細波粼粼的港灣,雖有波動,但不為外界的風
  浪所動。

  「水鏡大人,當年東都匆匆一別,時隔經年,今日又見面了!」

  陸昊陸太常率領一眾侍衛,快步走來,陸昊陸太常當先一步,迎著裘水鏡張開雙臂,哈哈大笑道:「當年是我十
  里長亭把酒相送,送水鏡大人遠離東都,回鄉養老,沒想到這才一年時間,水鏡大人便又要重歸東都!」

  裘水鏡面色淡然,抬起手止住他,示意他不要上前,道:「陸大人當年在皇帝面前進獻讒言,把我的太常之位奪
  去,將我趕出東都。那天陸大人送別時,我告訴陸大人,我失去的,我一定要親手奪回來!」

  陸昊滿面笑容,取出帝平聖旨,笑道:「而今,水鏡大人已經奪回去了。我在五天之前便已經從東都出發,乘坐
  燭龍輦一路輾轉,趕往朔方。我帶來兩份聖旨,這兩份聖旨陛下在五天之前便已經寫好。水鏡大人聰慧過人,應
  該知道這兩份聖旨的內容吧?」

  裘水鏡微笑道:「一份是詔我回東都,許給我種種好處,繼續做我的裘太常。」

  陸昊笑道:「不錯。這一份聖旨是蘇雲蘇士子施展仙術,與陛下對決,無論蘇士子是勝是敗,只要他能連續施展
  多次仙術,陛下便命我把這一份聖旨交給水鏡大人。」

  裘水鏡道:「倘若蘇雲施展不出仙術,或者肉身承受不住仙術衝擊,證明不了他擁有仙法,那麼另一份聖旨便是
  直接將我處死。對不對陸大人?」

  陸昊雙手托起聖旨,笑道:「水鏡大人料事如神,我不及也。作為此次的失敗者,我便不誦念聖旨了,請水鏡大
  人自看。」

  裘水鏡抓起聖旨,看也不看,便丟入自己的靈界之中,淡淡道:「看什麼看?皇帝要說的話,我瞭然於胸,不必
  再看。陸大人被革職了?」

  陸昊身子躬得更低,面帶笑容:「我被革職,不是也在水鏡大人的意料之中嗎?去年這個時候,我鬥敗了你,把
  你趕出東都。這次,陸某無需水鏡大人親自出手,認輸便是!水鏡大人快意否?」

  裘水鏡深深看他一眼,突然喚道:「少英,備好行囊,我們回東都。」

  那侍女應聲稱是,去收拾行囊。

  「這裡便是水鏡大人居住的神仙居嗎?果然像是神仙居住之地。」

  陸昊打量四周,讚嘆連連,道:「我罷官之後,無處可去,不如便也學一學水鏡大人,住在這裡。」

  很快,那紅衣侍女少英背著一個小小的行囊來到裘水鏡身邊,笑吟吟道:「老爺,準備好了。」

  陸昊瞥了那紅衣侍女一眼,笑道:「水鏡大人為何至今還沒有迎娶少英姑娘?少英姑娘追隨你十幾年了吧?你該
  給她一個名分了。」

  「與你何干?」

  裘水鏡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陸昊哈哈大笑,躬身道:「恭送水鏡大人!水鏡大人若是迎娶少英姑娘,記得知會小弟一聲,小弟獻上大禮!」

  裘水鏡和侍女少英來到神仙居外,攔下一輛負山輦,搭乘負山輦向朔方城驛站駛去。

  侍女少英坐在裘水鏡對面,看著這個中年男子面色平靜的看向窗外,似乎看穿了他的內心,道:「老爺在擔心朔
  方。」

  裘水鏡收回目光,搖頭道:「朔方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朔方,只是一個我與朝廷頑固勢力博弈的戰場,戰事
  已經平息,將士不會留戀戰場。」

  侍女少英笑道:「我知道老爺放心不下朔方,主要是放心不下這裡的人。」

  裘水鏡再度搖頭:「妳錯了,我沒有任何理由留在這裡。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七大世家造反,看似聲勢浩大,但
  對於東都來說,七大世家絕不可能成功。帝平能夠登基稱帝,靠的是各大世家的支持,全國各地的大世家維護帝
  平,便是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七大世家造反,想要重新瓜分利益,其他世家誰肯?因此他們必定失敗。」

  侍女少英不再說話。

  裘水鏡卻繼續道:「我要做的事,是比七大世家造反還要大的事,是要改變這個國家的前途命運的事。我不能被
  朔方絆住,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機會,我一定要重返東都,實現我的抱負!」

  侍女少英輕聲道:「無論老爺做什麼決定,少英都支持老爺。」

  裘水鏡眼中的光芒暗淡下來,低聲道:「妳還年輕,不必跟著我這個糟老頭子,我已經半截身子入土了,而且我
  此去要做的事,失敗了便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這一年來,我為妳準備了一些錢財……」

  侍女少英笑了笑。

  裘水鏡看到她這個笑容,嘆了口氣,不再勸說她。

  朔方城驛站,侍女少英前去買票,裘水鏡站在那裡靜靜等候,這時,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老師要離開朔方了
  嗎?」

  裘水鏡身軀微震,慢慢轉過身來,蘇雲站在他的面前,目光純淨的看著他。

  裘水鏡點頭,聲音毫無波瀾,道:「皇帝詔我回東都。你做得很好。若是沒有你與皇帝一戰,我也不可能這麼快
  回東都。」

  「只要能夠實現老師的願望和抱負,弟子自然竭盡所能與帝平一戰,成全老師。」

  蘇雲抿了抿嘴唇,聲音有些沙啞:「可是,朔方呢?你離開之後,朔方怎麼辦?」

  裘水鏡道:「七大世家難成大事,他們只要叛亂,勢必會遭到諸侯圍剿……」

  「我問你朔方怎麼辦,不是七大世家能否成事!」

  蘇雲大聲道:「朔方的百姓怎麼辦?朔方的士子怎麼辦?老瓢把子,朔方侯,薛聖人,這些人怎麼辦?」

  侍女少英走過來,見到這一幕停下腳步,沒有近前。

  裘水鏡漠然道:「老瓢把子朔方侯他們的實力足以自保,問他們怎麼辦之前,該問問你怎麼辦。你與這座城市沒
  有任何瓜葛,別忘了,你來自天市垣,與這裡沒有半點關係!」

  蘇雲身軀僵硬。

  裘水鏡道:「你是我的弟子,我答應了你,讓你成為朔方的上使。你隨我一起回東都,我會向皇帝稟明此事,等
  到朔方一旦動亂結束,你便作為平亂賑災的上使前來,這樣你在朝堂之中便也有了官職。你我師徒聯手,革朝廷  
  之弊……」

  「不需要了,老師,不需要了……」

  蘇雲喃喃道:「自從我踏入這座城開始,我便已經是朔方的上使,我不能辜負這裡的人們。老師,弟子不送,別
  了。」

  裘水鏡目光複雜的看著他,揮手轉身:「別了。少英,我們走。」

  侍女少英看了看蘇雲,跟上裘水鏡的腳步,二人登上燭龍輦。

  厚重悠揚的龍吟聲響起,燭龍奔行,載著裘水鏡主僕二人離開驛站。

  裘水鏡回頭望去,只見朔方城越來越遠。

  天方樓,神仙居。

  陸昊陸太常背負雙手看著朔方城的景致,突然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裘水鏡終於走了。」

  「是啊。」陸昊陸太常轉身,面帶笑容看著來人。

  童慶雲、文正清、武原都、陸中流等人不知何時來到這座神仙居,陸家老神仙陸中流快步上前,噗通跪地,叩拜
  道:「孩兒拜見老神仙!」

  陸太常哈哈大笑,攙著他的雙臂:「好孩子,起來吧!」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3 23:43:55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13 23:47 編輯

  第0173章 騎龍夜行

  裘水鏡離開之後,蘇雲回到文昌學宮,安安心心學習,補上各種基礎知識。他還跑到劍道院,跟隨李牧歌學習劍
  術,作為私學先生的報酬,李牧歌每天可以領到一百五銖錢的報酬。

  李牧歌感激莫名,十天就可以賺一塊青虹幣,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光輝前程。

  只是他卻不知道,他的妹妹李竹仙每天要花掉三塊青虹幣,請蘇雲指點她的修行。

  「姓蘇的!」

  少女梧桐面色凝重,突然喚住蘇雲,悄聲道:「我感受到了魔氣在西南方向醞釀,那裡必然發生了大事!」

  蘇雲心中凜然,起身道:「西南是川河城,川河城也是朔北十七州之一!這件事,必須要告訴老瓢把子和朔方侯
  !」

  梧桐道:「叔傲,你去告訴老瓢把子,讓老瓢把子通知朔方侯。」

  格物院外,焦叔傲立刻閃身而去。

  蘇雲心中有些不安,過了片刻,突然只見學宮中一隻白鶴扶搖而上,衝入雲霄,卻是閒雲道人去通知朔方侯。

  另一邊,朔方侯得到消息,當機立斷,命城中將士立刻引領一軍搭乘侯府的神鳥天鳳,趕往川河。

  川河城。

  這座城市不如朔方城輝煌,朔方城是樓班所建,城中樓宇都是樓班和其弟子煉製而成,之後樓班便被大帝召去修
  建東都,沒有機會打造川河城。

  但樓班建成東都之後,建築之術成為顯學,不少靈士修煉建築之術,遍佈全國各地,為各地造樓。川河城也因此
  得以修繕,大興土木,建造新城。

  與朔方不同,川河因為靠近西南邊境,新城帶著厚重巍峨的城牆,而朔方城則是沒有任何城牆,毫不設防。

  與朔方一樣的是,川河城中居住在底層的也多是務工者,窮困潦倒,底層髒亂差,很少有上層人會來這裡。

  此時,川河城中一片熱鬧,一隊運灰車來到川河城的底層。

  川河不產劫灰,因此經常有來自朔方城的劫灰被運到這裡,所以沒有什麼人在意。

  這隊運灰車來到長街中央,為首的車伕從車上跳下來,砍斷韁繩,砍斷負山獸背上的繩索,便飛速離開。

  其他車輛上,一個個車伕跳下來,如法炮製,將一輛輛運灰車丟在那裡。

  街道上的人們原本沒有人注意這些運灰車,但是這些運灰車遲遲沒有動靜,也不禁引起人們的好奇。

  就在這時,突然天空中一道光芒從天而降,那是一道箭羽神通,呼嘯而來,一箭釘在道路中央,轟隆一聲炸開!

  那一隊負山獸受驚,紛紛發力狂奔,頓時背上的運灰車紛紛墜落,一輛輛運灰車砸在地上!

  那車中是一塊塊黑石棺,由劫灰切割而成,此刻巨大的黑石棺從高處墜地,一個個被砸得裂開。

  「快去搶劫灰!」有人興高采烈的叫道。

  人們紛紛向那些劫灰石棺奔去,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口劫灰黑石棺炸開,一道漆黑的身影呼的一聲衝天
  而起,在半空中展開羽翼!

  「嘭!」、「嘭!」、「嘭!」

  一口口劫灰黑石棺紛紛炸開,一隻隻劫灰怪振翅飛出,劫灰飛揚,四下瀰漫。

  空中劫灰怪唳嘯連連,俯衝而下,抓起一個個狂奔的人們衝天而起,在半空中便將其人一身血肉吞噬!

  街道上,一片騷亂,騷亂蔓延。

  幾個黑衣靈士衝出,趁機丟出幾個玉瓶,砸在劫灰中,玉瓶炸開,瓶中赫然是劫火,劫火點燃劫灰,火勢瀰漫!

  朔方城,文昌學宮。

  傍晚時分,葉落公子帶來川河城的消息,道:「川河城有劫灰怪作亂,吃人無數,那裡魔氣極重,侯爺與我父商
  議,打算調我父和葉家的邊軍前去支援。」

  蘇雲皺眉,問道:「倘若又有一地有劫灰怪作亂,是否又要調動其他世家的城防軍?」

  葉落公子遲疑一下,正要說話,少女梧桐突然道:「有魔氣起於東北五原,那裡劫灰怪恐怕也將掀起動亂!」

  她話音剛落,突然又道:「雲中、受降、雁門、武威、河套、弱水、休屠等地,也有魔氣傳來,應該也是劫灰怪
  即將要在那裡作亂!」

  葉落公子心中一驚,頹然坐下。

  朔方城,根本沒有這麼大的軍力,去支援朔北其他十六州!

  這些劫灰怪倘若吃人太多,成了氣候,便幾乎是天象境界的大高手,來去如風如電,甚至可以穿梭劫火之中!

  若是其他十六州與各郡縣被擊潰,劫灰怪之亂,便會在朔北爆發,形成對朔方城的包圍之勢!

  這時候分兵,恐怕朔方城便再無可以抵擋七大世家之人!

  葉落公子喃喃道:「七大世家,這一手好毒……」

  白月樓道:「可是,七大世家,至今尚未公開說造反。七大世家沒有造反的舉動,便不好下手。」

  夜幕降臨,眾人遙望西南方,只見那裡光芒照耀夜空。

  那光芒,正是劫火的光芒。

  梧桐嗅了嗅,低聲道:「好精純的魔氣……這股魔氣,快到朔方了!我忍不住了,我要突破到元動境界了!」

  她周身魔氣動盪不休,魔元震盪,愈發恐怖,突然只聽哢嚓一聲,梧桐身後裂開一道天塹,天塹中魔氣噴湧而出
  !

  天塹哢嚓哢嚓震動,發出巨響,裡面魔氣湧動,愈發恐怖,突然天塹中傳來神鬼的慟哭之聲,陰慘慘陰惻惻,令
  人不寒而慄!

  「好舒服,這股魔性,太舒服了……」紅衣少女呻吟。

  蘇雲心中一驚,收回目光,看向遠處。

  「朔方侯、左僕射、薛聖人,他們已經籌備了數月的時間,他們應該很早便料到這一日吧?」

  蘇雲壓下心頭的悸動,心中默默道:「既然料到了,那麼他們便有所準備,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只是,他們
  的計劃都是建立在水鏡先生還在朔方的基礎之上的。水鏡離開朔方……」

  他的眼角跳動。

  這一天,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一切都來得極為突然,

  夜幕降臨的時候,城市上層的劫灰燈亮起,點亮了雲橋和高聳入雲的樓宇,照亮了朔方。

  朔方城高樓大廈下方五層,生活的是底層的百姓。

  街道上一切如常,高空中時不時有生活廢棄物丟下來,砸在街道上,偶爾也有負山獸的糞便落下來,砸得哪兒都
  是。

  行人們掩著口鼻行色匆匆,從街道兩旁的屋簷下走過,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等到下半夜的時候
  ,才會有人去清理街道上的腌臢之物。

  有人來到街邊,點燃一盞盞劫灰燈,路燈亮起,有些昏暗不明。還有人提著劫灰燈來到燈箱後,點亮店舖的招牌
  。

  猿妖酒保推出酒缸,故意舀出一碗酒潑在店門口,讓酒香散發出來,招徠酒客。

  蛛妖使女努力的擦著街邊的窗戶,讓琉璃窗內衣裳在燈光下顯得愈發靚麗,裡面幾位蠶妖姑娘交頭接耳,說著今
  年流行的衣裳款式。

  街邊一扇扇窗戶打開,裡面的菜香味肉香味飄出來,衝散街上的異味。

  還有幾個妖嬈的姑娘推開臨街的壁窗,身上不著幾縷衣裳,站在緋紅的燈光中搔首弄姿。

  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下水道窨井蓋被人推開,鑽出幾個鼠妖,蒙著臉,身上背著小包袱,鬼鬼祟祟的從陰影裡
  溜過去。

  夜晚的朔方底層世界,才是真正的人間,這裡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辛苦一天的人們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空閒下來,開始今天的生活,至於白天對他們來說並非是生活,而是埋頭勞
  作。

  每當此時,街道上才會有歡聲笑語。

  「轟隆!」

  一輛負山輦從天空墜落,砸在街道上,驚得路邊一個豹子頭的大漢喵的叫喚一聲,飛身爬到燈柱上,化作豹頭人
  身的怪人,抱著燈柱瑟瑟發抖。

  路上的行人禁不住笑出聲來,當即有些不法的妖怪便要上前,搜刮些財物。朔方城的上層世界雖然光鮮靚麗,但
  常有仇殺的事情發生,因此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

  負山巨獸體型龐大,從高處摔下來,肯定連人帶獸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有些無業之徒便會趁此機會,從屍體上搜尋一些財物。

  就在此時,突然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又是一輛負山輦從空中墜落下來,砸在街道上,四分五裂!

  「轟!」

  第三輛負山輦落下。

  「轟!」、「轟!」、「轟!」

  第四輛,第五輛,第六輛負山輦相繼落下,在街上摔得粉碎,這時街道上所有人的神色不由呆滯,停下腳步,停
  下手中的活兒,紛紛抬頭往上看去。

  朔方城上空,突然便有騷動傳來,一輛又一輛負山輦被什麼東西從空中的雲橋上丟了下來,車輦中的人們驚叫連
  連,有人試圖跳車,有人爬到車頂,驚恐萬狀,一個個身影手舞足蹈從天上墜落,摔得粉碎!

  底層的人們呆呆的看著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天空中,是一隻隻長得像劫灰怪一樣的怪物,正在大肆破壞朔方城!

  「小遙學姐!」

  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就在眾人瞠目結舌之時,只見一條銀龍縱躍如飛,在樓宇之間跳躍,猛地騰空而起,接住
  一個少年。

  那少年騎在龍背上,手中托著一個木頭盒子,木頭盒子突然變化,兩旁的高樓大廈忽然震動,一座座樓宇的窗戶
  和門戶突然自動運轉,錚錚作響,開始封閉!

  頃刻間,一座又一座樓宇從上而下,化作一個個密封的盒子!

  一隻隻劫灰怪在空中飛行,撞在樓宇上,哪怕是撞得頭破血流,也無法進入這些樓宇之中。

  蘇雲坐在池小遙背上,池小遙一路飛馳,向其他樓宇奔去!


  第0174章 朔方亂不亂,老子說了算

  池小遙所化的螭龍奔行如飛,速度極快,讓蘇雲得以全心全意的掌握木頭盒子。

  木頭盒子在他手中變得極為奇特,像是沙塵,沙塵是無數細小到極致的方塊,這些方塊便是控制朔方城的密鑰。

  木頭盒子在他的掌心上不斷變化,蘇雲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木頭盒子感知到一座高大幾十層甚至百餘層的
  樓宇的內部構造!

  這需要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才能在一瞬間讓自己的精神與一座入雲高樓相連。

  只有做到這一步,他才能通過控制盒子,來控制這些樓宇的形態變化!

  朔方城的建築分為一個個樓宇群落,蘇雲封閉一座座高樓,池小遙也在載著他向上飛速攀登。

  突然,螭龍縱身一躍,蘇雲騰空而起,落在一座高樓廣廈前的雲橋上。

  螭龍身軀在空中旋轉,化作白裙少女池小遙身形轉動落地,白裙與飄帶翻飛,恰恰落在蘇雲的身邊。

  池小遙穩住身形,四下看去,雲橋上一片混亂,一輛輛車輦疾馳,瘋狂逃命,以至於雲橋擁堵不堪。

  天空中,類似劫灰怪的怪物不斷撲下,將一輛輛車輦抓起,掀飛,扔出雲橋。

  「沒有吃人,他們不像是真正的劫灰怪。」池小遙驚訝道。

  蘇雲手中的木頭盒子已經化作塵煙,塵煙飛速組成十幾道雲橋,將這片樓宇群落的所有雲橋控制住,沉聲道:「
  他們自然不是真正的劫灰怪,他們只是服用劫灰的力量,被同化為劫灰怪的形態而已。」

  池小遙心頭一跳:「他們是人!」

  被困在雲橋上的車輦中也有不少靈士,各自施展神通與劫灰怪對決,但往往都在一兩招之間被劫灰怪所殺,屍體
  從空中墜落下去。

  蘇雲催動木頭盒子,只聽轟隆隆的震動聲不絕,一道道雲橋在空中分裂,重組,載著那一輛輛車輦躲避劫灰怪的
  襲擊!

  雲橋如龍般在空中穿梭,突然一座座高樓中央裂開,一道道雲橋在天空中橫移,穿過那些樓宇。

  雲橋四通八達,各自穿入不同的樓宇之中,橋上車輦頓時向那些樓宇中衝去。

  而蘇雲和池小遙,正站在這些雲橋的中央。

  天空中,一隻隻劫灰怪振翅追來,紛紛衝入那些大樓之中。

  這些劫灰怪剛剛殺入大樓內部,便見大樓內部空間瘋狂變化,那些車輦很快在他們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
  堵不斷從四面擠壓而來的牆!

  池小遙立刻聽到,四周的樓宇中傳來一聲聲淒厲的慘叫,接著便見那些樓宇的牆縫中有黑色的血被擠了出來。

  「是這小子在搗鬼!」

  突然,天空中有一隻劫灰怪發現蘇雲,發出刺耳的叫聲,振翅飛來。

  蘇雲左手抬起,右手指著掌心浮動的塵沙雲橋,猛地一挑,那雲橋中一根根粗大無比的鋼筋旋轉著飛出!

  那些鋼筋表面,符文閃爍,突然嘣嘣裂開,如同數十條大蛇在空中飛舞,將那劫灰怪困住!

  那劫灰怪的身軀強大,鋼筋無法將其洞穿,其他劫灰怪也在振翅向這邊飛來,顯然也發現了兩人。

  「學姐!」

  蘇雲高呼一聲,池小遙頭頂光芒閃現,出現一張神弓,卻是她的神通。

  池小遙彎弓引箭,一箭射去,一道劍光洞穿那劫灰怪的左眼,那劫灰怪後腦嘭的一聲炸開。

  「劫灰怪一身都是骨甲,最薄弱的地方便是眼睛。」

  池小遙縱躍而起,下一刻便將空中神弓抓在手中,落在橋上,沿著雲橋一路疾馳,不斷彎弓引箭,向空中的劫灰
  怪射去。

  她的箭法神通極為罕見,在催動功法時,身後會浮現出巨大的螭龍,幫助她拉開神弓,每一箭的威力都極為可怕
  !

  「我調教得不錯吧?」書怪瑩瑩從蘇雲的靈界中跑出來,沿著鐘壁滑下,跳到蘇雲的肩膀上,得意洋洋道。

  蘇雲站在橋上一動不動,突然橋樑轟隆斷開,雲橋升起,越來越高。

  蘇雲站在橋頭,狂風撲面而來,讓他衣衫在風中抖動,發出噗噗的拍擊聲,這道雲橋在他的駕馭下向遠處的另一
  個樓宇群落疾馳而去。

  空中,一隻隻劫灰怪向他撲來,然而蘇雲這道雲橋兩側,一道道雲橋竟然也在飛來。

  那些橋樑的速度突然超越蘇雲腳下的雲橋,接著一道道經過冶煉廠祭煉廠千錘百煉的鋼筋,像是毒龍大蟒般從雲
  橋中飛出!

  那些鋼筋穿插交錯,表面上的符文不斷亮起,威力綻放,將空中一隻隻劫灰怪鎖住。

  池小遙白裙飄飄,在一道道橋樑間跳躍如飛,甚至腳踩空中舞動的鋼筋,一路滑行。

  她的神通爆發,箭光無比準確,將被困住的劫灰怪射殺。

  蘇雲站在橋頭一動不動,而池小遙則是靈動無比。

  瑩瑩坐在蘇雲肩頭,不知從那裡翻出一本書,將劫灰怪的弱點記下,順帶畫出人變化成劫灰怪後的模樣,道:「
  若是能近前格一格就好了……」

  突然,一根鋼筋捲起一隻被池小遙射死的劫灰怪,送到她的面前。

  瑩瑩飛速畫下人形劫灰怪的形態,道:「側身!」

  那鋼筋捲著劫灰怪側過身來,瑩瑩記錄下側身形態,又道:「背面!」

  蘇雲猶有餘力,自然是竭盡所能滿足她。

  瑩瑩畫好劫灰怪的形態,又道:「這是隻公的,我還要一隻母的。」

  就在此時,突然一根根鋼筋鋼索斷裂,蘇雲心中一驚,只見一隻體型巨大的劫灰怪如同遮天之雲,振翅向這邊飛
  來,所過之處,任何鋼筋鐵索都不能阻擋他分毫,被他隨手一揮便紛紛斷裂!

  池小遙彎弓射去,箭光釘在那劫灰怪的眼睛上,卻被彈開!

  「難道是真正的劫灰怪?」

  池小遙心中一驚,突然只見四五道雲橋從後方呼嘯衝出,向那大劫灰怪捲去!

  「嘭!」

  一道道雲橋炸開,那大劫灰怪催動神通,赫然是周家的印法,大開大合,幾招之間便將一道道雲橋打斷!

  「周家的天象境界強者,竟然也化作了劫灰怪!」池小遙心中一驚。

  那周家強者所化的大劫灰怪振翅衝來,手掌一翻,蘇雲前面突然多出四四方方一堵牆,高十丈,寬十丈,上面烙
  印著鳥蟲篆文,極為複雜深奧!

  這是朔方七大世家中周家的印法,周家以印法神通著稱!

  眼看這一印便要將蘇雲和池小遙打得粉碎,突然蘇雲身後佛光大放,一隻散發出寸寸毫光的大手迎上劫灰怪這一
  印!

  蘇雲急忙轉身,看到塗明和尚身披袈裟,胸前掛著念珠,邁步走來,身後一尊大佛光芒燦燦,坐在蓮台之上!

  無數梵音嗡嗡作響,化作梵文字符,圍繞著那尊大佛腦後旋轉。

  「蘇士子,你去平定劫灰怪之亂,這裡有小僧。」

  塗明和尚臉上掛著笑容,仰頭看向那大劫灰怪,笑道:「周家二當家的,周隴雲,你也算是朔方有頭有臉的人物
  ,沒想到卻因為權慾,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今日,本座又要積累善德了!」

  那劫灰怪哈哈笑道:「塗明,你呢?你應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為何要隱姓埋名,躲在朔方?」

  蘇雲心念一動,催動木頭盒子,盒子所化沙塵形成一道橋樑擾動,他腳下的雲橋頓時隨著塵沙橋樑的變化而變化
  ,從一旁繞過!

  那大劫灰怪冷哼一聲,頭頂一面寶印浮現,正要向他痛下殺手,塗明一步上前,神通爆發!

  雲橋從兩人旁邊駛過,池小遙縱躍如飛,跳到雲橋上,快步來到蘇雲身後,看向前方,低聲道:「師弟……」

  前方,另一處樓宇群落,混亂更甚,數以百計的劫灰怪大開殺戒,製造混亂,一時間這片樓宇群落屍落如雨!

  這裡距離朔方侯李家很近,李家的諸多靈士衝出,正在雲橋上與一眾劫灰怪廝殺。

  距離這邊最近的,便是一隻背著房子的大鳥,那是天鳳,在雲橋上橫衝直撞,鳥喙一次次地啄下,擊退一隻又一
  隻的劫灰怪。

  而在小樓上,李竹仙、李牧歌等人站在那裡,各自催動神通,對抗劫灰怪,保護雲橋上其他人撤離。

  蘇雲正要趕過去,突然李竹仙等人所在的雲橋劇烈抖動,一隻大劫灰怪飛來,利爪扣住雲橋,猛地發力,將這道
  雲橋扭曲!

  橋上所有車輦如雨般呼嘯墜落,即便是李竹仙等人所在的鳳輦,也向下墜去!

  就在此時,雲橋四周的樓宇之中,一個個窗戶炸開,無數木頭鋼鐵呼嘯飛出,向那些車輦飛去!

  天鳳努力拍著短小的翅膀,卻根本無法飛起,突然,兩張巨大的羽翼飛來,安插在牠背上的小樓兩旁。

  天鳳眨眨眼睛:「嘓?」

  呼--

  長出翅膀的小樓帶著牠呼嘯而起,追上跌落的李竹仙等人將眾人接住。

  與此同時,只見其他車輦也紛紛長出木質翅膀,翅膀關節處是鋼鐵軸承,木鳥振翅,帶著巨獸,在樓宇之間翱翔
  ,接住墜落的人們。

  那大劫灰怪眼中凶光一閃,四處搜尋,看到蘇雲,哈哈笑道:「原來是蘇上使!」

  他如同大鳥,蹲踞在被翻轉的雲橋上,露出譏諷之色:「真是一個可憐的人兒,你蒙騙所有人你是朝廷派來的上
  使,甚至連你自己都信了。以至於你忘記了,你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可憐蟲!」

  蘇雲心中微動,失聲道:「你是武神通武神捕!你怎麼變成這個鬼樣子?」

  「還不是拜你所賜?」

  那劫灰怪哈哈大笑,目光森然,冷冷道:「你脅迫我,讓我告訴你許多秘密,我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是拜你所賜
  ?我若是不化作劫灰怪,我武家老祖宗能放過我?」

  他的身後,突然無數道鎖鏈飛出,嗤嗤作響,貫穿一座座樓宇。

  空中,一聲聲唳嘯傳來,一隻隻劫灰怪落在他身後的鎖鏈上。

  武神通如同大鳥蹲踞,冷笑道:「蘇士子,沒用的,別說你不是上使,就算你是上使,今日你也救不了朔方!所
  有人,聽我號令,我要這朔方大亂!」

  劫灰怪們振翅飛起,猛地雙翅一收,向下方盤旋降落的車輦衝去!

  「朔方亂不亂,皇帝說的不算,七大世家說的不算,你說的更不算!」

  蘇雲手掌重重一握,一道道雲橋崩崩作響,分裂開來,向下方的劫灰怪群掃去!

  同一時間,武神通所在的雲橋突然像是打了個死結,將武神通死死鎖在其中!

  「老子說了算!」

  蘇雲爆喝,手掌向前重重一推,那雲橋捲著武神通飛速向後退去。

  後方,兩座距離很近的樓宇突然扭曲,轟隆一聲,將武神通連同雲橋一起夾住!

  瑩瑩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突然捲起書本在蘇雲腦瓜上敲了一下:「不許說髒話!」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4 00:12:31

  第0175章 我還有事,讓皇帝等一等

  那兩座高聳入雲的樓宇變成了人字形,把武神通困在其中,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兩座樓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被
  壓在兩座樓宇中央的武神通心中卻是駭然。

  這兩座樓宇的碾壓讓他極為吃力,他周身鎖鏈纏繞,鎖鏈不斷旋轉,從外面看來如同一個大繭,生生撐出一片空
  間。

  他學的是典獄之術,擒拿敵人,鎖殺敵人,輕而易舉,哪怕是全村吃飯焦叔傲那樣的妖龍,在他手中也走不出幾
  招!

  但是變化的樓宇,卻像是一個莫大的囚籠,他雖然抗住了兩座樓宇的擠壓,但是想要逃脫出去,卻一時片刻間無
  法辦到。

  「好在我修煉了真龍神通!」

  武神通爆喝,兩座樓宇中頓時傳來陣陣龍吟,他的鎖鏈化作一條條飛舞的神龍,強行打穿前方的牆壁。

  呼--

  他從裂開的牆壁中穿過,跳入樓道之中。

  那兩座樓宇頓時分開,恢復如初。武神通向最近的窗戶奔去,速度越來越快,正要衝破那窗戶琉璃,突然這層樓
  宇像是活過來一般,上下顛倒旋轉!

  武神通周身氣血湧出,化作一根根龍爪,抓住四周牆壁,穩住身形,抬頭看去,心頭一片茫然,只見窗戶從他面
  前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牆壁!

  四周牆壁向他擠壓而來,武神通瘋狂催動神通,一路轟穿牆壁,向外強行闖去。

  然而令他震驚的是,這棟樓宇內部空間像是迷宮一般,不斷變化,無論他破開多少面牆壁,他始終尋不到盡頭在
  何處。

  他修為損耗極快,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肯定會被困死在這棟詭異的樓中。

  就在此時,外面的廝殺聲突然止歇,接著一條通道出現在他的面前。

  武神通快步向前奔去,衝出這棟樓宇,待他看清四周,不由怔然,只見他不知何時來到了地面大街上。

  這裡是底層的街道,街道上空無一人,兩旁的樓宇已經找不到任何門戶,找不到任何窗戶。

  「那個蘇雲,不知用什麼手段封印了這些樓宇,試圖打亂我們的計劃。」

  武神通目光閃動,劫灰怪作亂,在朔方殺人無數,引起莫大的動亂,除了可以打亂朔方侯、左僕射等人的佈置之
  外,還可以借此災難,攻訐皇帝失德。

  皇帝失德,才會天降天災,蒼天懲罰的不是世人,而是皇帝。

  不僅朔方陷入劫灰怪造成的「天災」中,朔北其他各州郡,也要爆發劫灰怪形成的「天災」,也要民不聊生,也
  要生靈塗炭,也要劫火熊熊!

  朔方只是朔北十七州的一個州,倘若整個朔北都「天災」頻發,那麼七大世家便師出有名!

  無數生靈死亡,化作劫灰怪,這個屎盆子扣在帝平的頭上,挾民意,便可以成事,一舉剷除朔方侯等眼中釘!

  「不過,就算他能封印這些樓宇,也分身乏術。我七大世家已經準備了數月,其他樓宇群落也有劫灰怪進攻,屠
  殺百姓。」

  武神通目光閃動,正欲振翅飛天,給朔方製造更多的混亂,突然只聽嘭的一聲,一具屍體從空中墜落下來。

  他凝眸看去,那具屍體赫然是武家子弟所化的劫灰怪!

  武神通心頭一跳,仰頭向上看去,但見這條街道的兩座樓宇之間,從雲橋中剝離的一根根鋼筋鋼索,將一隻隻劫
  灰怪困住,還有的劫灰怪被扭曲的雲橋擠壓,懟在牆壁上,壓成爛泥。

  有些劫灰怪則被兩道雲橋夾在中央,生生擠死!

  而那些被困在鋼鐵囚籠之中的劫灰怪,赫然被人射殺,竟無一個活口!

  「蘇雲!」

  武神通咬牙,一身魔氣散發開來,如同無數觸手在空中翻飛。

  他振翅,一飛衝天,來到樓宇上方,四下巡視,突然瞳孔驟縮。

  遠處,蘇雲站在一道斷橋之上,斷橋在空中橫移,向另一片樓宇群落而去。而池小遙站在蘇雲身後,一支支箭羽
  不斷射向空中飛行的劫灰怪!

  剛才想來是蘇雲和池小遙斬殺了所有劫灰怪,立刻抽身而去,讓蘇雲無暇去控制樓宇內部的變化,以至於武神通
  輕鬆脫困。

  「這對狗男女,不能讓他們壞了大計!」

  武神通振翅向蘇雲追去,速度極快,突然夜空中一隻白鶴飛來,衝向武神通。

  武神通心中一驚,雙翼向前振動,拍擊天空,身形頓時止住。

  而那白鶴在他前方的空中翻身,化作一個瘦削高挑的道人,站在空中,身形筆直,道袍飄動,徐徐下落。

  「武神通,我一直把你當做朋友,我一直以為你很正直,光明磊落。你讓我失望了。」

  那道人輕飄飄落在與武神通齊平的位置上,身後一道白光衝天而起,化作振翅而起的白鶴天象,散發出的瑩白光
  芒將夜空照亮。

  這道人正是閒雲,臉色淡漠道:「上次你為了查案而對蘇士子下手,有諒可原,但這一次,你化作劫灰怪為禍朔
  方,害死了不知多少人,這便是罪大惡極了。」

  武神通哈哈大笑:「閒雲,我接近你,與你做朋友,無非是為了查出你到底是什麼身份而已。我早知道左松岩便
  是朔北老瓢把子,手底下犯人眾多,你是他的得力幹將,查出你的身份,扳倒左松岩便不在話下。你不會以為我
  真的打算與你做朋友吧?」

  閒雲道人面色一沉,抖了一下拂塵,淡淡道:「上次你我之戰未曾分出勝負,這一次,你變成了劫灰怪,可以放
  心一決生死吧?」

  武神通運轉氣血,催動神通,頓時有神龍衝出,厲聲道:「閒雲,上一次我只是擔心被董醫師和你圍攻,這才放
  你一條生路,你以為我真的怕你?」

  斷橋上,蘇雲的肩頭,瑩瑩聽到龍吟與鶴唳聲傳來,急忙回頭看去,只見神龍與白鶴在空中相爭,廝殺慘烈,心
  道:「朔方不愧是朔北第一大城,聚集了朔北十七州的高手,隨隨便便出來兩人便是天象境界。」

  朔北民風狂野,是鼎鼎有名的山高皇帝遠,各路諸侯割據,各自屯兵,還有外族牧馬塞外,虎視眈眈。

  朔北又多山林,多牧場,多有匪盜橫行,因此往往藏龍臥虎。

  蘇雲衝至這一處樓宇群落,卻見葉家與彭家兩大世家的弟子合力對抗劫灰怪的侵襲。

  蘇雲立刻上前,幫助兩大世家平亂。

  兩大世家因為要保護平民,難以抵擋劫灰怪,死傷不知多少。蘇雲插手,封印一座座樓宇,讓救援變得無比簡單
  。

  等到劫灰怪之亂平息,葉落公子正要追上蘇雲,卻見蘇雲已經奔往下一處動亂之地了。

  「三姐為我護法,我要進入天道院面聖!」

  葉落公子丟下這句話,立刻入定,一個葉家女子上前,警覺地守在他的身邊。

  葉落的靈界之中,天道令化作天道院的門戶,葉落公子的性靈推開門,大步闖入天道院中。

  只見這天道院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此時朔方城雖然是黑夜,但這裡依舊人來人往,士子、西席濟濟一堂。

  對於很多天道院士子來說,晚上睡覺就是浪費時間,他們的身體睡覺,而性靈則會躲入天道院學習。

  葉落公子快步來見帝平,躬身參拜,飛速道:「陛下,大事不好,朔方林、周、陸、文、田、武、童七大世家,
  縱容劫灰怪作亂,已經在十七州點燃戰火……」

  「朕已經知道了,陸太常都告訴朕了。」

  帝平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道:「童家等世家,癬疥之疾也,不足為慮。葉落,你說裘水鏡真的已經離開朔方
  了嗎?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已經到東都了,為何還不來見朕?」

  他焦急地走來走去,突然停步,喃喃道:「裘水鏡一定是自覺奇貨可居對不對?他一定還想要朕給他更多的封賞
  對不對?這傢伙,竟然敢威脅朕,拿捏朕……」

  葉落公子聞言,目瞪口呆,忿聲道:「陛下,朔北劫灰怪為禍,無數百姓身家性命難保!陛下……」

  帝平擺手道:「葉落,朕的話你沒聽清?朔北的事,陸太常會處理得妥妥當當。朔方的事,並不簡單,這裡面不
  僅是七世家造反,還關係到天門鎮,關係到朕的八面朝天闕!」

  葉落公子低頭,卻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

  「朔方不亂,這些老狐狸都不會露出馬腳!朔方一亂,朕便知道到底是誰奪走了朕的八面朝天闕!」

  帝平的目光凌厲,冷冷道:「你是朕的欽差,朕讓你留在朔方,是監視朔方侯,監視薛青府,監視左松岩和童慶
  雲,不是讓你去查七世家造反作亂!你就不用多操勞了!回去做你的事!」

  葉落公子只得起身,轉身離去。

  帝平目送他遠去,低聲道:「七世家就算不反,朕也要逼他們反。他們反了,朕才有機會趟平朔北,把這些大魚
  撈出來晾一晾……奇怪,水鏡為何還沒有到東都?」

  因為各地爆發劫灰怪動亂的緣故,朔方城與其他各城之間的燭龍輦已經停運,最後一輛駛往朔方的燭龍輦遠遠停
  在野外,並沒有靠近朔方。

  前方已經傳來消息,說朔方城中也有劫灰怪動亂,因此陸地燭龍自覺危險,主動停下。

  馴龍者正與燭龍相商,看看能否讓燭龍把車上的乘客送到其他城。

  這時,燭龍背上一棟小樓門戶打開,裘水鏡走下車。

  「少英,妳自己去東都吧。」

  裘水鏡向車上的女孩揮了揮手:「妳告訴皇帝,我還有事,讓他等一等。」


  第0176章 水鏡徐來

  燭龍輦上的侍女少英點頭,揮手道:「老爺自己當心,皇帝那邊我會交代清楚。」

  裘水鏡轉身走入夜色中,他對少英很是放心,他雖然暫時回不去,但是少英代他回去見皇帝,一定可以將他與皇
  帝的關係處理得很好。

  馴龍者與那頭陸地燭龍商議完畢,許給燭龍三倍的伙食,燭龍這才答應下來。

  燭龍張口,吐出一枚龍珠,龍珠光焰如炬,照亮前方十多里,發出悠揚的龍吟。

  那馴龍者見到裘水鏡的影子被拉得很長,連忙叫道:「燭龍要發車回去了,再不上車,便把你丟在這荒山野嶺了
  !」

  裘水鏡揮了揮手,沒有回頭。

  那馴龍者大怒,高聲道:「你這人,怎麼不聽勸?整個朔北完全崩壞了,到處都是劫灰怪!回朔北,就是等死!
  」

  裘水鏡哈哈大笑,身影被拉得很長:「朔北崩壞?我此去,便是力挽崩壞之勢!」

  狂風呼嘯,大風中裘水鏡揚手,把帝平讓陸太常陸昊交給他的聖旨丟了出去!

  「皇帝的旨意,我為何要聽?帝平,是你在求我,不是我求你!」

  裘水鏡像是放開了一切束縛,放聲大笑。

  那馴龍者呆了呆,縱身跳到龍首上,坐了下來,拍了拍燭龍腦袋,大聲道:「不用管他,我們走!」

  燭龍奔行,在曠野中折向,返回驛道。

  龍珠在牠口唇間照耀前方道路,燭龍帶著背上的旅客,駛入茫茫的山野。

  朔方城,李家侯府,朔方侯站在神仙居的露台外,身後便是李家的鎮族神兵,以及李家的一眾將士。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掌握緊,又自鬆開,又自握緊,又自鬆開,手心裡是濕噠噠的冷汗。

  「朔方之亂,無比凶險。」

  他目光如同蒼鷹,盯著遠處的武家,低聲道:「武原都,你在等待出擊的時機嗎?」

  朔方侯的額頭也出現一滴滴冷汗,他身後的鎮族神兵乃是李家守護朔方有功,皇帝賞賜的聖物,誅神坊。

  誅神坊是一座門戶,如同天門鎮的天門,有五道門,每一道門皆是一面牌坊,上面烙印著李家先祖的豐功偉績,
  征戰殺伐的身姿。

  五門,代表朔方五個古老世家。

  當年追隨李家先祖的其他幾個世家,也各有鎮族的性靈神兵,都是元朔的皇帝所賜。

  誅神坊的威力非凡,五道門戶中皆有方孔,可以將刀槍劍戟之類的性靈神兵插入方孔中,便可以爆發出神威,專
  殺性靈,斬殺鬼神也不在話下!

  當年的元朔皇帝將此寶賜給李家,褒獎他們守在朔方,像是守住元朔的門戶,抵禦外敵,所以將此寶賜給他們。

  但即便是背靠如此強大的性靈神兵,朔方侯還是沒有任何勝算。

  因為他知道,無論朔方亂得有多狠,他都不能出手,他只能讓侯府中的李家靈士出擊,去平定劫灰怪之亂。

  因為,他只要一動,遠處武原都也會出動!

  他已經看到,武家的神仙居上空陰雲密佈,雷霆交加,雷光亮起的一剎那,可以看到巨大的龍形生物在裡面游動
  !

  那是武原都的神通!

  「武原都在等待我暴露破綻。現在他師出無名,只能讓七大世家的子弟化作劫灰怪四下屠殺,製造混亂。」

  朔方侯額頭汗珠一滴一滴從眼角滑落下來,他身後,李家的眾多驪淵、天象境界的高手守在誅神坊的四周。

  「混亂之中,只要有機會,他便會對我痛下殺手!」

  朔方侯心如明鏡一般,劫灰怪作亂,是為了給帝平栽贓,帝平失德,上天震怒降下天災,七大世家舉義旗起義,
  反抗暴政。

  他朔方侯自然也是帝平的爪牙,暴政的一部分!

  「所以,只能任由小輩去平定劫灰怪之亂,我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朔方侯高度緊張,即便看到李牧歌、李竹仙等人在劫灰怪的攻擊下岌岌可危,也不敢出手營救。

  即便他看到武神通所化的劫灰怪扭曲了雲橋,李牧歌、李竹仙等人從橋上跌下,即將粉身碎骨,他也沒有搭救。

  他不能給武原都這個機會。

  當他看到蘇雲站在雲橋端頭,遠遠而來,操控朔方樓宇,鎮壓武神通,解救下李竹仙、李牧歌等人時,他這才鬆
  了口氣。

  「蘇士子,多謝了。」

  朔方侯壓力稍減,心中默默道:「只是這一夜,恐怕我們這幾家要凶多吉少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微微一怔,只見一股狂風吹來,空中一道黃色畫卷飄動,上面還有字跡。

  朔方侯心頭一跳,急忙看去,只來得及看到零星幾行字。

  「這是……」他心頭劇烈跳動。

  葉家、彭家、朱家、呂家等世家的家主也是緊張萬分,但好在蘇雲飛速趕來,將一座座陷入動亂的樓宇群落封鎖
  ,將劫灰怪剷除。

  這些世家騰出人手,支援其他樓宇群落,朔方城內的動亂,漸漸平息下來。

  文昌學宮。

  十錦繡圖飄起,接著落地,與文昌學宮相容。

  左松岩坐在文昌帝君殿的門檻上,目光深邃,靜靜地看著學宮的山門。

  學宮的山門前,童家老神仙和童慶雲站在那裡,身形沐浴在劫灰燈的燈光下,一動不動。

  左松岩也是一動不動。

  朔方城中一片大亂,他沒有讓學宮中士子前去平亂,只讓塗明、閒雲等幾個首座西席出擊。

  現在的文昌學宮只剩下為數不多的西席先生,以及學宮士子。

  而他麾下的瓢把子,則都已經被他遣返,回到十七州一百零八郡。

  朔北大亂,劫灰怪四處燒殺,吞噬百姓,地方勢力一時片刻間無法平亂,所以他只能調動綠林的力量,去平息劫
  灰怪的動亂。

  「但是,這場動亂不容易平息啊。」

  左松岩眼中光芒幽暗,看著夜幕下一條條巨龍行走在陰暗中,悄悄潛入文昌學宮。

  「倘若地方上的劫灰怪之亂被平息,還則罷了,若是沒有平息,其他州郡被劫灰怪殺得一敗塗地,那麼朔方便危
  險了。」

  文昌學宮中突然山河陡變,轟隆震動一下,神龍慘死。

  左松岩還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若是其他州郡的劫灰怪恢復到巔峰狀態,殺入朔方的話……」

  他的面色更加陰沉,更為危險的是朔北塞外的異族。

  李、呂、葉、彭、朱等半魔將軍越過天市垣來到塞外,堵截異族大軍數十日,這是令人側目的成就。

  但是他們廝殺得越久,魔性便越重,天劫降臨的越快,天劫便越凶狠!

  算算時間,這五位老祖只怕已經堅持不住了。

  倘若這時候塞外的突然越過了天市垣,從天市垣中殺出,整個朔北都將淪陷!

  「水鏡,你便這麼貪戀皇帝給你的權力嗎?」

  左松岩目光愈發暗淡,低聲道:「你在這裡的時候,我可以安下心來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拚命。你離開之後,我
  便謹小慎微,甚至不敢去與童慶雲碰面。我甚至不敢走出文昌學宮,我不知道,這個新來的陸太常是否靠得住,
  我甚至不認為薛聖人、朔方侯可以靠得住!」

  他喃喃道:「你是我們朔方勢力之中唯一清白的一個,其他人,都藏著齷蹉。你若是不走的話,我敢和他們合作
  ,他們也敢與我合作,但是你離開之後,我們彼此間的齷蹉……」

  他眼角抖動。

  這時,一股邪風吹來,吹得文昌帝君殿內的燭火飄搖不定,風中一張黃色畫卷飄飛,飄入帝君殿。

  那黃色畫卷隨著風兒在帝君殿中飄飛,左松岩仰頭看去,隱隱看到「奉天承運」的字樣。

  左松岩追上前去,正要探手將那聖旨抓住,突然聖旨飄出大殿,翻轉著飛下山去。

  左松岩心中一動,沒有追趕。

  那道聖旨飄到山門前,從山門中穿過。

  童慶雲仰頭瞥了一眼,轉身便走,童老神仙心中一驚,連忙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飛速消失。

  而在天方樓神仙居前,陸昊陸太常迎風而立,默默的注視著陷入混亂之中的朔方,只見蘇雲一行,一個人,一個
  妖,一個怪,竟然將朔方城的劫灰怪動亂平息得七七八八。

  「裘水鏡,你收了個好弟子啊。」

  陸昊陸太常露出笑容,悠然道:「可惜,你配不上他。你太淺薄了,你鬥不過我,你的弟子雖然有點潛力,但是
  ……」

  突然,一股涼風吹來,一幅黃色的畫卷悠悠飄蕩,飄落在他腳下。

  陸昊目光落在那聖旨上,瞳孔驟縮,只見聖旨上除了皇帝的旨意,詔裘水鏡回宮面聖之外,還多出了一行字。

  「我回來了!」

  陸昊陸太常眼角抖了抖,猛然轉身看向神仙居。

  此刻的天方樓神仙居,宛如一個深不可測的深淵,邪惡,猙獰,似乎裡面藏著一頭無比恐怖的魔怪!

  「水鏡大人,你在裡面嗎?」陸昊陸太常哈哈大笑道。

  神仙居中沒有任何聲音,陸昊眼角抖動,試探著邁出腳步,向神仙居中走去。

  這時,裘水鏡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語氣平淡道:「陸大人如此小心,莫非在防備什麼?」

  陸昊急忙轉身,裘水鏡正站在他的身後。

  「哈哈哈哈!」

  陸昊張口大笑,然而卻皮笑肉不笑:「水鏡大人你不是應該早就到了東都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在半途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裘水鏡不鹹不淡道:「我手中沒有八面朝天闕,借蘇雲來糊弄皇帝可不成,他是仙體,我沒有朝天闕可創造不出
  仙體來。所以……」

  陸昊笑道:「所以?」

  「所以我回來碰碰運氣,說不定便能奪得幾面朝天闕,回東都面聖。」

  裘水鏡道:「這幾日,我沒有地方可去,因此只得與陸大人住在一起。陸大人,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陸昊哈哈笑道:「水鏡大人永遠住在這裡我也不介意!」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4 00:45:43

  第0177章 引爆朔方

  蘇雲與池小遙一夜奔波,待來到最後一處樓宇群落時,已經到了深夜,蘇雲與池小遙都筋疲力盡,但好在各大世
  家的靈士騰出手來,趕來支援。

  劫灰怪被清掃一空,只是遲早的事情。

  突然,天色大亮。

  一時間交手雙方都不由呆滯,紛紛向光芒照耀之處看去。

  「這時候還不該升起太陽,奇怪了!」

  瑩瑩站在蘇雲的肩膀上,翹首張望,迷茫道:「而且,太陽不應該是從東方升起的嗎?怎麼從北方升起了?」

  蘇雲向光芒照耀之處看去,只見明亮的光芒從北方升起,天空中多出了一輪輪太陽,交相輝映。

  五輪太陽騰空,掛在夜空中,極為耀眼,將方圓數百里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那五輪太陽下,一道道電光像是絲線,與地面相連。

  那些光芒躍動不停,像是多臂的神女用銀針穿著銀絲線,以大地為布匹,銀針穿梭交織,織就錦繡。

  「那是劫。」

  少女梧桐出現在一座樓宇的頂端,站在龍首之上,遙遙張望,身後紅衣飄飄,輕聲道:「五位半魔無法壓制他們
  的魔性,爆發出的劫。」

  她面色平靜,但語氣中卻有羨慕之意:「他們五人經此數十日殺伐,一身魔氣魔性積累到極致,足以與大聖媲美
  ,於是殺戮與魔性引發了天劫。能將魔氣魔性煉到這種程度,他們成就已經不弱了。」

  蘇雲心神震動,遙望北方,低聲道:「李將軍等人堵截塞外的異族大軍至今,為朔北爭取了時間,現在他們的修
  為實力達到了極致,但生命也走到了終點。這幾位老將軍,儘管是半魔,但可能是這個朔方城中最純粹的人了…
  …」

  池小遙露出茫然不解之色,向四下裡看去,她看到了朔方侯李家、葉家等世家的靈士,也看到文昌學宮的首座西
  席幫忙鎮壓劫灰怪之亂,但是她卻未曾看到與七大世家的對決。

  「為什麼左僕射、朔方侯、薛聖人,他們不對七大世家動手?」

  池小遙低聲道:「七大世家已經做了這麼多惡,殺了這麼多人,除了朔方,其他十六州的劫灰怪動亂,肯定也是
  他們下的毒手!為何朔方侯和老瓢把子他們依舊隱忍?」

  葉落公子走來,聽到她的疑問,遲疑一下,沒有走上前去。

  李牧歌寶劍插在腰間,搖頭道:「小遙學姐,在沒有得到七大世家明顯造反的證據之前,我父若是擅自調動邊軍
  ,便會引起朝官彈劾。此事關係到我們的身家性命,因此沒有證據,絕對不能對七大世家動手。」

  池小遙迷茫道:「等到劫灰怪動亂蔓延到所有州郡,形成氣候,圍困朔方,那時再動手就晚了啊!」

  李牧歌無奈道:「但也只能如此。好在五位老祖宗拖延了這麼長時間,援軍應該也快到了……」

  葉落公子遲疑一下,沒有說話。

  突然,蘇雲道:「援軍不會來了。」

  李牧歌怔了怔,連忙道:「蘇師弟,你不瞭解時局。我父早在年初便已經命人快馬加鞭趕往東都,稟告陛下七大
  世家有造反之意。大帝降下旨意,讓我父寬心,他先瓦解七大世家的勢力,再調動其他各州郡兵馬,支援東都。
  」

  葉落公子向後退了一步,退入陰影中,一言不發。

  蘇雲道:「侯爺、老瓢把子和薛聖人之所以遲遲不動,並非僅僅沒有證據那麼簡單,這裡面還牽扯到一樁公案,
  八面朝天闕案。」

  陰影中的葉落公子幽幽的嘆了口氣。

  蘇雲繼續道:「這樁公案牽扯到多方勢力。七大世家是一方勢力,佔據了最多的朝天闕。侯爺、老瓢把子、薛聖
  人各自為政,而第三方苦主,便是東都的大帝。對於七大世家和侯爺、聖人、老瓢把子等人來說,這是兩虎相爭
  的局。但對於帝平來說呢?這是什麼局?」  

  李牧歌皺緊眉頭,李竹仙從遠處走來,見他們面色如此凝重,頗為不解,悄聲詢問池小遙。池小遙低聲道:「我
  也不太清楚,不過聽他們說,朔方局勢如此狼藉,朔北百姓死傷如此慘重,好像並非全是七大世家的錯。」

  李竹仙大怒:「不是七大世家的錯,難道我爹還有錯了?」

  突然,聖公子白月樓走了過來,沉聲道:「大師兄,你的意思是,八面朝天闕就在這朔方城中?」

  蘇雲點頭。

  白月樓繼續道:「對於我們來說,七大世家想要造反,危害百姓,所以我們反抗。我們為的是朔方的百姓,朔北
  的百姓。但對於侯爺、老瓢把子、我師以及七大世家來說,其實他們為的是朝天闕。」

  蘇雲又點了點頭。

  白月樓面色黯淡下來,搖頭嘿嘿笑道:「我師乃是聖人,不會做出這等事,嘿嘿,我是偽君子,但是老師怎麼可
  能與我一樣虛偽呢……」

  他身軀顫抖,後退兩步,頹然坐在陰影中。

  這時,他身邊傳來葉落公子的聲音:「對於東都大帝來說,這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局。」

  白月樓這才注意到他。

  眾人的目光落在陰影中的葉落公子身上,葉落公子緩緩走出陰影,聲音沙啞道:「皇帝要的,不是朔方的百姓平
  安,不是抵禦異族入侵,也不是保住朔北的疆土不失。皇帝要的,是八面朝天闕,是長生!」

  天市垣北方,五日騰空,驕陽勝火,煉化邪魔,即便是在朔方也讓人只覺空氣變得無比灼熱!

  蘇雲等少年少女站在樓頂,喉嚨發乾,像是離開水的魚,心中充滿絕望。

  「對於東都的皇帝來說,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葉落公子蒼白的臉色沐浴在五個太陽的照耀下,顯得更加蒼白,沒有血色,道:「七年前犯下這個案子的人,都
  聚在朔方這個地方,而且他們劍拔弩張,勢同水火,必定會自相殘殺。」

  少女梧桐的紅裙飄盪,從另一個樓宇的神仙居上飄來,長達百十丈。

  她的聲音在眾人腦海中同時響起,悠然道:「七大世家,薛聖人,朔方侯李家,葉家、朱家、彭家、呂家,甚至
  神王、老妖王,都參與到朝天闕案之中。你葉家的家主不清白,你們老爹朔方侯也不清白。」

  葉落公子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李牧歌和李竹仙對視一眼,露出茫然之色。

  「李將軍、葉將軍等五位半魔,其實只是你們各家家主在這次爭鬥中的犧牲品。」

  少女梧桐的笑聲像是一口口短小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插入他們的心臟:「朔方侯、葉家主等人都是梟雄,他們
  知道,皇帝不放心他們這些異姓侯,而且鎮守朔北這等苦寒之地,哪裡有朔南朔東舒坦?更何況,倘若可以長生
  的話,誰還在乎皇帝?」

  她的聲音落在葉落公子的耳中,變成了他父親的聲音,無論語氣還是神態都活靈活現:「皇帝算個屁?」

  她的聲音落在李牧歌、李竹仙的耳中,卻變成了朔方侯的聲音:「擁有了八面朝天闕,我便是神仙,長生不死,
  不老不滅!」

  而落在白月樓的耳中,卻變成薛聖人的聲音:「再加上裘水鏡的大一統功法,仙法仙體仙術,便統統有了!」

  落在蘇雲和池小遙的耳中,卻變成了左松岩的聲音:「進,可以成為仙人,退,可以稱霸成帝!」

  紅衣在蘇雲面前飄拂而過,紅衣過後,蘇雲看到了少女梧桐如白玉,沒有半點瑕疵的小腿。

  她赤著腳,踩著紅裳走來,從他面前走過,小腿和腳丫上沒有半點的茸毛。

  「朔方和朔北的時局糜爛如此,眾生如墜水火地獄,死亡遍地,哀嚎掙扎,求天天不應告地地不靈,造成這一切
  的,正是這些巨頭心中的心魔作祟啊。」

  少女梧桐輕笑,伸出手指挑起李竹仙的小臉蛋,紅袖拂過池小遙的面頰,吃吃笑道:「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們人
  類明明這麼壞,為何還有臉稱我為人魔?」

  她牽著蘇雲的手,在人們之間輕快的跳起舞蹈,蘇雲被她拉得踉蹌。

  「你們啊,比我壞多了!」

  梧桐帶著蘇雲翩翩起舞,噗哧一笑,風情萬種:「我來到了你們人間,像是來到了無上的聖地,像是進入了地獄
  ,無比快活!」

  蘇雲身姿僵硬的跟隨著她的舞步。

  梧桐笑聲如銀鈴,在樓宇間飄來盪去:「蘇士子,大師兄,你這個與天門鎮與八面朝天闕有關的人,也被引到這
  裡來了!而我,我與葬龍陵案,與七大世家和領隊學長有關,也被牽扯進來。」

  白月樓、李竹仙、李牧歌、池小遙和葉落公子等人各自低頭。

  書怪瑩瑩嘆了口氣,坐在蘇雲的肩頭上,幽幽道:「人真複雜,我還是繼續做我的小書怪罷了,不做人了……」

  蘇雲鬆開梧桐的手。

  少女梧桐牽著他的指頭,依依不捨,噗嗤笑道:「那麼英明神武的大師兄,我們該怎麼辦,才能解決這個局勢?
  」

  她突然近前一步,靠在蘇雲的懷裡,纖纖玉指按在他的心口上,柔聲細語:「我感受到你心中有怒火,像是毀天
  滅地的劫火燃燒,你想做什麼?」

  她吃吃笑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蘇雲手掌一翻,掌心中多出一個木頭盒子,目光閃動,道:「真的嗎?」

  梧桐目光落在這個木頭盒子上,繼而又仰起頭,看著蘇雲的面龐。

  蘇雲目光深沉,低聲道:「我將朔北十七州所有作亂的劫灰怪,一併引來,引爆他們之間決戰,妳也支持我嗎?
  」

  少女梧桐露出笑容,捏著小拳頭錘他胸口:「你快點兒!人家等不及了呢!」

  「轟!」

  大地震動,朔方城地下十四里,一根根巨大的銅柱扎根在劫灰城中,劫灰城中座座史前大殿,劫火熊熊。

  突然劫灰山坍塌,巍峨的劫灰神王殿暴露出來!


  第0178章 掀桌子

  「對於這些世家大閥的領袖來說,朔方,乃至朔北,都是一盤棋局,朔北眾生,都是棋盤上的棋子。」

  蘇雲冷靜無比,手掌中的木頭盒子化作奇特的形狀,在他掌心中不斷躍動。

  朔方城地底的震動更加劇烈,環繞在劫灰神王殿外的大聖靈兵塵幕天空,呈現出瑰麗的變化,變成各種形狀形態
  ,忽然化作一口薄薄的沙幕,像口大鍋扣下,將劫灰神王殿扣在下方。

  劫灰山已經完全崩塌,旋轉中的塵幕天空不斷捲起一塊塊巨大的劫灰遠遠丟開,神王殿四周很快便被清理出來。

  「世家領袖,包括朔方侯、薛聖人,以及老瓢把子,他們都在棋盤上博弈。而現在……」

  蘇雲掌心中的木頭盒子化作一口倒扣下來的鍋,少年揮了揮手,低聲道:「你們的棋盤沒了。」

  嗡!

  環繞在劫灰神王殿外的沙幕散開,神王殿中,古老無比的劫灰神王依舊被封鎖在劫灰之中,一動不動。

  突然,咚的一聲心跳聲從劫灰中迸發出來,這聲心跳,讓他的氣息在一瞬間提升不知多少倍!

  「童慶雲,薛聖人,帝平,現在,我替你們掀了桌子,打爛棋盤,你們該圖窮匕見了吧?」

  蘇雲輕輕握住降落下來的木頭盒子,低聲道:「從今晚起,朔方,乃至整個朔北的眾生,都不在你們的掌控之中
  !我為你們豎起一個檯子,擺了一盤新棋!」

  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到處都是戰火,城防軍正在與劫灰怪廝殺。

  這些劫灰怪數量眾多,隨著吞噬的人越來越多,其實力越來越驚人,堪比天象境界強者!

  朔方是朔北最大的城市,最繁華的城市,世家最多,又有四大學宮,但天象境界的存在也並不多,只有三十位左
  右,加上隱藏的天象境界高手,也不足四十位。

  朔北其他州郡,天象境界的強者數量,要比朔方少很多很多,甚至一個州郡有可能只有一兩位天象境界強者。

  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兩隻劫灰怪,而是劫灰怪群!

  這些劫灰怪的實力強橫,善於飛天,在黑夜中來無影去無蹤,打起來不知疼痛,極為難纏。

  哪怕他們有著綠林的瓢把子的支援,也是死傷慘重!

  他們只能靠軍隊結陣,靠幾件靈兵支撐。

  就在這時,突然所有的劫灰怪彷彿得到什麼號令一般,拋下各地的城防軍和一場場戰鬥,振翅而起,駕馭雲氣呼
  嘯而去!

  朔北各州郡的一眾高手不禁呆滯,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明佔據上風的劫灰怪,為何沒有對他們斬盡殺絕?

  不過,劫灰怪的離去,也算是救了他們的性命。

  「整頓軍備!」

  一個個城市中,劫火燃燒,卻有將士厲聲道:「整頓軍備,準備開撥朔邊!」

  一個個靈士飛奔疾馳,傳遞命令:「整頓軍備,開撥朔邊!」

  朔邊城。

  邊軍將士站在朔邊城的城牆上,那城牆是一道長城,建立在連綿不絕的山脈上,有著一個個垛口。

  邊軍將士站在城牆上,城牆外便是戰場。

  天空中的雷劫像是最為明亮的太陽,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

  朔邊城外的戰場叫做波劫谷,數百年前,有五位將軍在這裡率領千軍萬馬,死守朔方,血戰三十年之久,將塞外
  異族擋在朔邊。

  而他們戰鬥過的地方,化作了一片魔氣森森的戰場,有傳聞說這片戰場到了夜晚便有無數冤魂遊蕩,甚至還可以
  看到鬼將點兵,與鬼神廝殺。

  後來東都的皇帝來這裡紀念那些戰死的將士,將這片魔域般的戰場命名為波劫谷。

  邊軍將士一直以為這只是傳說,但是一個多月前,他們終於見到了鬼神點兵。

  那天晚上,他們看到五個魔氣沉沉屍氣沉沉的怪人越過天市垣,來到朔邊,進入波劫谷戰場遺址。

  那五個怪人一身漆黑,看不清面目,周圍的魔氣讓他們的身形看起來極為扭曲。

  那天晚上,鎮守朔邊的將士聽到波劫谷中傳來點名的聲音,一個個厚重的聲音從谷中傳來,每點一個名字,便聽
  得有人發出「到」的一聲。

  那天晚上,邊軍都沒有睡著,他們被點兵的聲音驚醒,斥候立刻出關去查看,回來報告朔邊的長官:「波劫谷中
  有數千大軍!」

  長官前去查看,果然看到了一支數千「人」組成的大軍,紀律嚴明,手握刀槍劍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支軍隊的軍人,身體破破爛爛,有的胸口破開一個大洞,有的頭顱缺少一塊,有的缺胳膊少腿。

  他們的兵器也彷彿埋在地下很久,多數殘缺。

  那位長官沒有多說話,立刻返回邊關。

  第二天,塞外異族的可汗在羊城集結兵力,率領大軍浩浩蕩蕩進發朔邊。

  朔邊的將士沒能等到這一戰,他們只看到了那一支鬼神大軍在關外的波劫谷,擋住了可汗的虎狼之師!

  波劫谷像是變成了一個吞噬一切肉體的魔域,異族可汗才情驚人,又有雄心壯志,不願偏安於塞外,也想入主中
  原花花世界,奪得中原正統。

  這次難得七大世家裡應外合,自然不放過這個時機。

  怎奈,那數千鬼神大軍在五大半魔的率領下,戰力實在太高,而且越來越高,以至於將他們擋在這裡。

  他甚至請來草原黃金寺的高僧前來除魔,也被那五大半魔斬殺。

  這一個多月時間,數千鬼神,被打得性靈也灰飛煙滅,只剩下五尊越來越強大的半魔,讓可汗的大軍始終無法入
  關半步。

  有一位中原來的靈士在他麾下為官,獻了一計,於是可汗驅趕數十萬奴隸,攆入波劫谷。

  李將軍等半魔早已殺紅了眼,屠殺了這些奴隸之後,魔氣達到巔峰,引動天劫。

  這一場天劫來得如此猛烈,宛如五輪驕陽懸在夜空中,肆意傾灑雷霆,劈在李將軍等人身上!

  那五尊半魔身軀偉岸,不去抵擋天劫,反而衝出波劫谷,奮勇衝殺,殺入可汗的大軍之中。

  邊關將士遠遠看著這一幕,無數雷霆交織如梭,映照著那五個偉岸的身影。

  可汗的軍隊如同銅牆鐵壁,又有諸多巨大的靈兵,靈兵被催動,一股股恐怖的威能衝向那五尊半魔。

  又有萬千塞外靈士潮水般湧動,一波又一波的蜂擁上前,嘶喊聲砍殺聲震天!

  劫光照耀下,無數肢體飄飛在半空中。

  塞外的渾拓可汗周身沐浴在神光中,如同一尊頂天立地的神祇,坐鎮軍中巋然不動,冷然的看著五尊半魔向自己
  衝來,勢不可擋!

  李將軍等半魔縱身躍起,傾盡所能向他殺去。

  就在此時,天空中一道劍光從劫雲中浮現出來。

  劍光流轉,半魔李將軍,半魔葉將軍等人,紛紛人頭落地,性靈死於非命。

  「寡人祖上不甘心做塞外雄鷹,有吞併天下之志,年僅四十,便一統塞外,打下萬千里江山。祖上雄心壯志,打
  算踏過天市垣,進軍中原。然而,他被五位壯士擋在這波劫谷。」

  渾拓可汗高大偉岸的身軀躬了下來,向雷劫中化作飛灰的五魔屍體行禮,道:「五位擋住他三十年,讓寡人祖上
  因此鬱鬱而終。寡人幼年時進入天門鬼市,尋到祖上,接下他的遺願。今日寡人又被五位壯士堵在這裡五十日之
  久,雖然勝過你們,卻並無多少歡喜。」

  他直起腰身,抬起手中的鞭子,指向朔邊:「兒郎們,踏平朔邊!」

  「嘟嘟--」

  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塞外將士如同潮水般湧向朔邊的邊關。

  天市垣驛站,鎮守驛站的那幾個老兵站在山頂抵擋無數妖魔的衝擊,突然天色黯淡下來,幾個老兵抬頭北望,只
  見夜空中的五輪太陽熄滅。

  「邊關恐怕擋不住了。」

  幾個老兵面色凝重,對視一眼:「倘若邊關失守,我們天市垣驛站,便是第二關!諸君,有死而已!」

  「有死而已!」

  朔方城。

  裘水鏡站在天方樓的幕窗前,看著北方的天空中,一輪輪太陽相繼熄滅,朔方城又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他身後傳來陸昊陸太常的聲音:「水鏡大人,剛才天空這麼亮,讓我還以為天亮了。沒想到現在還是黑夜。」

  就在這時,一隻巨大的劫灰怪從天方樓旁邊飛過,掀起一股股狂風。

  陸昊陸太常臉色微變,急忙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見夜空中一隻隻體型巨大的劫灰怪竟然不知何時從朔北其他
  各地趕來,飛入朔方!

  陸昊陸太常瞠目結舌,但見一隻隻劫灰怪俯衝下去!

  「嘭!」、「嘭!」、「嘭!」、「嘭!」、「嘭!」、「嘭!」、「嘭!」

  朔方城的一口口窨井炸開,諸多劫灰怪向地底衝去!

  裘水鏡淡淡道:「陸太常,看來有人掀桌子了。你的桌子,你擺好的棋盤,人家不屑於和你玩。有人要另起一局
  ,而你我,朔方侯,甚至薛聖人,都是這棋盤中的棋子。」

  陸昊陸太常臉色陰晴不定,失笑道:「水鏡大人何出此言?」

  裘水鏡目光閃爍:「你若是不走棋,其他棋子先走一步,那麼你的勝算便大大降低。陸大人別忘了,帝平此刻也
  是棋盤上的一個棋子,他若是先走的話……」

  陸昊陸太常唳嘯一聲,氣息陡然綻放,頓時無數神龍從他體內飛出,糾纏盤繞,將天方樓神仙居撐得四分五裂!

  「裘水鏡--」無數神龍嘶吼,吼聲衝盪,粉碎裘水鏡身後層層空間!

  裘水鏡屹立在那裡一動不動,身形如同波紋抖了抖。

  陸昊陸太常急忙探手抓去,卻見自己的手掌從裘水鏡的身體裡穿過,裘水鏡並沒有在那裡。

  陸昊陸太常臉色大變,快步走到樓邊,向外看去,只見天方樓四周,數以百計的裘水鏡站在空中,將此地包圍。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4 01:14:23

  第0179章 月亮之上,生死之間

  陸昊陸太常看著四周一個個裘水鏡,皺緊眉頭,而今朔方的局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何時懷疑到我頭上的?」他有些不解,問道。

  「你的口音。」

  裘水鏡面色平靜,道:「陸大人儘管明面上是朔南人,說著一嘴的南方腔調,但你的口音中卻偶爾有朔北的口音
  。我先前並未懷疑你,但是在朝廷中你卻處處針對我,再加上你的口音,便不能不讓我對你多加留意。」

  陸太常嘆了口氣,低聲道:「原來是口音。我為了混入東都為官,曾經專門去朔南,在鄉村裡生活了二十多年,
  學習他們的俚語口語。沒想到用二十年時間去改變口音,還是無法把朔方話完全丟掉。」

  裘水鏡點頭道:「我在國外留學許多年,也未曾改掉元朔的口音。水土養人,鄉音難改,除非換掉肉身才有可能
  改變一個人的口音。」

  陸太常哈哈笑道:「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水鏡大人不應該選我作為你的對手的,你我雖然同為太常,但你我的
  差距之大,恐怕是你不敢想像。」

  他背負雙手,對四周數以百計的裘水鏡視而不見。

  「一百五十年前,天市垣墜龍,天道院奉武帝之命前往天市垣格龍。但是格龍的隊伍並不能讓武帝放心,格龍事
  關重大,若是有人私吞格龍成果,恐怕會動搖皇族統治。」

  陸太常自負萬分,悠然道:「所以武帝又派了兩位使者,監督天道院格龍。武帝選拔的使者,自然是要實力高明
  ,聰明伶俐。這兩位使者,其中一位便是童慶雲,而另一位,便是我。」

  他微微一笑:「當年我得到《真龍十四篇》之後,便意識到我的機緣來了。真龍可大可小,可隱可現,可飛騰於
  天,可矯騰入海,可變化,可潛伏,更為關鍵的是,真龍長壽。我甚至可以藉真龍十四篇改造我的身軀,改變我
  的形體相貌,於是我就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的前方,其中一個裘水鏡道:「陸大人的大膽想法就是把《真龍十四篇》據為己有?」

  「不不!我怎麼可能心眼這麼小,只想著據為己有?我是有大抱負的人。」

  陸太常眉開眼笑,道:「我冒出的念頭是,既然我比皇帝活得還要久,那麼憑什麼我不能做皇帝?我便把這個念
  頭與童慶雲這麼一說,他也很想做皇帝,我們一拍即合,約定平分天下。於是,我們便籌劃了一百五十多年。」

  「這一百五十年的修煉,我們的修為實力,更是達到了極致!除了四大神話,元朔恐怕已經沒有了我們的對手!
  裘水鏡,你更不是我的對手!」

  「一百五十年時間,我們裡裡外外侵蝕這個國家,許多關鍵的官位,都換上我們七大世家的人。為了這一天,我
  們準備了太久,甚至連皇帝也熬死了幾位。」

  他臉上的笑容斂去,嘆了口氣,有些不解,喃喃道:「這麼好的局,怎麼就這樣被人破去了?到底是誰破了我們
  的局?水鏡大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死之前,不妨告訴我到底是哪位大能,破解了我的棋局?」

  裘水鏡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

  「那你就去死罷!」

  陸太常的氣息陡然變得無比暴烈,他的氣血彷彿騰龍在天,攪動天地元氣!

  「轟!」

  無數真龍游弋,衝擊,那是最為強大的真龍神通,將四面八方數以百計的裘水鏡轟飛!

  一個個裘水鏡相繼破滅,眨眼間只剩下一人。

  陸太常雙手在身前畫圓,無數真龍在他指掌間游動,頃刻間一條條真龍相互盤繞,化作一面明鏡。

  一道光柱從鏡面中激射而出,轟擊在最後一個裘水鏡身上,恐怖的力量碾壓著裘水鏡直達數十里開外,甚至將一
  座樓宇直接洞穿!

  陸太常冷笑一聲,抖了抖衣袖,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只聽裘水鏡的聲音從天上傳來:「陸大人,時代早已變了。
  」

  陸昊陸太常抬頭仰望,只見天空中掛著一輪圓月,裘水鏡站在月亮中央。

  陸太常瞳孔驟縮,裘水鏡的神通,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你在籌謀著成為皇帝的時候,這個世界的神通早已經不是一百五十年前的神通了。」

  裘水鏡從月亮中向他走來,陸太常怔然,頓時看到四周山巒變化,樓宇消失,朔方和天市垣不見蹤跡。

  他的腳下到處是環形山,像是冷卻的火山口,星空中一片黑暗,太陽如同燭火。

  他看向裘水鏡,卻看到天空中漂浮著巨大的星球,像是天外的蔚藍色的世界。

  那個巨大的星球上,有一塊巨大的陸地斜斜插在另一塊陸地上,從這個角度看去,極為震撼!

  陸太常愕然,剛才他還站在朔方天方樓的樓頂,而現在四周卻變成一片冷清古怪的地方!

  「這一百五十年的劇變,讓舊聖絕學落幕,新學崛起,而你去依舊沉寂在真龍神通中故步自封。」

  裘水鏡來到他的前方,淡漠道:「我的神通,你根本看不懂。」

  陸太常哈哈大笑:「這是幻境!不愧是水鏡,水月洞天有如明鏡。你用幻術騙我心智,區區幻術,也想勝過我?
  」

  「錯了!」

  裘水鏡停步,漠然道:「這是月亮之上。你看你的腳下。」

  陸太常低頭看去,天方樓這座樓宇,竟然也隨著他一起來到月亮上!

  「這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但是可以辦到。」

  裘水鏡欣喜道:「我在海外留洋的時候,與其他士子格物月亮,我們各自煉製一件靈兵,各自嘗試以神通把靈兵
  送到月亮上。我煉製的是一面鏡子,鏡子內封印的是我的靈界的一部分。我用這面鏡子將我的靈界與月亮聯繫在
  一起。」

  他站在陸太常前方,遙遙望向遠處的那個蔚藍色世界:「我想事情的時候,經常會來到這裡,站在月亮上遙望我
  們的世界,讓我心境平靜。後來我回到朔方,便未雨綢繆,做了很多事情。比如說,我改造天方樓,烙印上我的
  精神印記。」

  陸太常臉色陡變,急忙騰空而起,腳踏雙龍向外飛去。

  裘水鏡露出一絲笑容,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我把天方樓,煉成我的靈器。這樣一來,我便可以把天方樓收入我
  的靈界之中,把這棟樓送到月亮上去。我與海外的同學想要做到而一直未曾做到的事,就這樣被我完成了。」

  「嘭!」陸太常的臉貼在一面無形的鏡子上,被擋住。

  月亮上寂靜無聲,一面鏡子面朝蔚藍色世界,靜靜的躺在那裡。

  鏡中,有一座樓宇,那座樓宇上有一個儒士般的中年男子抬頭仰望,還有一位老者的臉貼在鏡面下,顯得無比詭
  異。

  突然,鏡面出現一道道裂痕。

  那面明鏡陡然炸開,赫然是陸太常以真龍神通,轟碎了這件靈兵!

  就在明鏡破碎的一剎那,天方樓突兀的出現在月亮上,裘水鏡和天空中的陸昊陸太常,也出現在月亮之上!

  兩人立刻發現這裡沒有任何空氣,唯一的空氣便是他們從蔚藍色世界帶來的那些微薄的空氣!

  「陸大人,這一戰,事關生死!」

  裘水鏡長嘯一聲,衝天而起:「我們若是不能在空氣耗盡之前回到朔方,便會死在月亮上!」

  陸太常氣血爆發,神龍飛舞,向他轟下!

  朔方城,童慶雲突然停步,面色陰晴不定的看向天空。

  天空中,一隻隻劫灰怪飛來,向地下衝去!

  「誰在破局?」

  童慶雲變了臉色,劫灰怪的到來,讓他臉色劇變,腦海中一瞬間便想到各種利弊和應對之法,咬牙道:「傳令其
  他世家,立刻動手,掃平朔方一切勢力,準備迎戰帝平!」

  童老神仙嚇了一跳,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不過童慶雲已經下令,容不得他多想,立刻衝天而起,向其他世家飛去。

  童慶雲轉身向文昌學宮走去,臉色陰晴不定。

  那個神秘的人掀翻了朔方的棋局,此人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將朔北各地的劫灰怪引來!

  朔方的棋局,就此引爆!

  劫灰怪捨棄朔北其他各州郡,回到朔方,意味著七大世家無法牽制其他州郡的力量,這些州郡騰出手來,便可以
  支援朔邊的軍隊。

  同樣也意味著,七大世家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立刻動手!

  因為他們已經無法拖延下去,劫灰怪的動亂一下子平息下來,繼續拖延,敵人只會越來越多,敵人的力量只會越
  來越強,各路援軍開撥,等待他們的就是甕中捉鱉的下場!

  所以,無論如何,今晚七大世家都必須要反!

  不反,便是死路一條!

  反了,則還有勝算!

  七大世家唯一的勝算,便在於在最短的時間內擊垮朔方城的一切反對勢力,高舉義旗,砍了朔方侯的人頭,宣佈
  抵抗帝平的暴政!

  朔方侯、左松岩、薛聖人等人也同樣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剷除七大世家!

  他們的表面目的,一個是抓住最後的時機造反,一個平息暴亂。

  但是更深層次的目的,都是為了對方手中的朝天闕!

  同樣,對於帝平這位東都大帝來說,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也就是說,帝平也必須要趁機出手,爭奪朝天闕。

  「甚至,帝平說不定已經到了朔方!」

  童慶雲咬牙,突然他身軀一顫,停下腳步,抬頭看去,只見左松岩站在文昌學宮的山門下,正在仰望空中一隻飛
  過的劫灰怪。

  「七大世家的取勝之道,在於一夜之間剿滅朔方侯,斬殺裘水鏡、左松岩和薛聖人。」

  左松岩布衣草鞋,一派悠然氣度,道:「剷除這些抵抗實力,你們才有餘力去對付帝平。這位東都大帝,說不定
  已經到了朔方。」

  左松岩收回目光,看著童慶雲,微笑道:「你覺得呢?」

  童慶雲冷笑道:「老瓢把子,這是你佈的局?帝平若是來了,你也不會好過!你手中那面朝天闕也會被他奪走,
  你在朔北的勢力,也會被連根拔起!」

  左松岩哈哈大笑,催動功法,他白花花的頭髮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便黑,他蒼老的身體竟然也在一點點的變年
  輕!

  「從前我也這麼以為!直到我從蘇上使那裡學到了裘水鏡的洪爐嬗變!直到我將洪爐嬗變與朝天闕的功法融合!
  」

  左松岩的身軀越來越年輕,很快恢復壯年,大笑道:「仙法的第一層,我已經得到!就算帝平來了,我也可以和
  他掰手腕!」

  聖人居中,薛青府面如古井,不起任何波瀾。

  他坐在水榭邊,聽著琴聲,突然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就像是有人突然撥快了時間,讓所有的矛盾突然間爆發
  ,即便是我,也被打個措手不及。對不對,老周?」

  聖人居門戶開啟,周伯與小鎮中的諸多居民湧入聖人居。

  周伯身邊,那頭老牛站起身來,化作牛首人身的大妖,一身腱子肉跳動:「朔方劇變,聖人若是交出朝天闕,還
  有轉圜的餘地!」


  第0180章 聖人之面,赤子之心

  「轉圜的餘地?」

  薛青府失笑道:「牛彪將軍,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他邁步走出水榭,只見他的身後牆壁上掛著的一張張面具突然飄了起來,一張張面具突然開口笑道:「沒有必要
  了。」

  一張張面具跟在薛青府的身後,其中一個面具從薛青府的肩頭探出來,嘻嘻笑道:「皇帝不放心我,把我攆回朔
  方。但朔方是一處寶地,曲進他們打造八面朝天闕,我也因此近水樓台。」

  又有一張面具從他的右肩探出來,笑道:「但是我只得到其中一面朝天闕,還有其他朝天闕不知所蹤。」

  一張張面具在薛青府的身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那天晚上,我們都蒙著臉,一起爭奪朝天闕,誰也不知道對
  方是誰,因為大家都沒有看到對方的面孔。」

  一張女子面具神色激動,叫道:「但是我們都知道,其他人也是來自朔方!」

  一個孩童面具道:「這是自然。朔方距離天門鎮最近,其他勢力無法在一天時間趕到這裡。只有朔方的強者才能  
第一時間趕到天門鎮,奪取朝天闕。」

  還有一個胖嘟嘟的面具做思考狀:「那麼奪走其他朝天闕的勢力,會是誰呢?」

  ……

  周伯、老牛等人看著這一幕,各自皺眉。牛彪顯然是小鎮眾人的首腦,踏前一步,喝道:「薛聖人,你已經失心
  瘋了!」

  「噓!」

  薛青府抬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邊,低聲道:「你們仔細聽他們的話,不要打斷他們。我感覺,他們要猜測
  出當年的真相了。」

  牛彪皺眉,與小鎮其他居民面面相覷,他們想動手,卻又有所忌憚。

  那些面具七嘴八舌,說個不停:「老瓢把子最簡單,他蒙臉喜歡用繡著花兒的小香帕,只是能勉強遮住鼻子。他
  奪走了一面朝天闕。」

  「神王與老妖王也簡單。那個時候大家都是拼盡全力,誰也無法留守,因此想要辨認出神王與老妖王很簡單。」

  「更何況,神王和老妖王本來便是我的人!」

  「朔方侯他們也不難辨認。作為鎮守朔方的侯爺,他取出皇帝賜給他們家的靈兵的時候,便暴露了身份。」

  「至於七大世家,他們用的都是真龍神通,無法瞞過我。」

  「八面朝天闕,老瓢把子得其一,神王和老妖王得其一,朔方侯李家和葉、彭、朱、呂幾家得其一。再加上我手
  中的這面,共有四面。還有三面,落在童慶雲等人的手中。不過這只有七面,最後一面朝天闕那裡去了?」

  突然,所有的面具齊刷刷向周伯、牛彪等小鎮居民看去。

  這一千多塊面具面色詭異,讓周伯、牛彪、廚子、大夫、跑堂等小鎮居民有些心裡發毛。

  「那時候,你們也在朔方對不對?」

  一張面具飛出,漂浮在眾人面前,來回巡視眾人的面孔,眉開眼笑:「老周,皇帝命你們來保護我,名為保護,
  實為監視。天門鎮劇變時,天市垣天高皇帝遠,帝平無法立刻趕來,所以只能命你們出手。」

  其他面具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又有一張面具從薛青府身後飛出,笑道:「所以,你們立刻趕往天門鎮,在天門鎮中的曲進等人突然消失之時,
  你們也參與其中,爭奪朝天闕!」

  第三張面具飛出,在周伯等人面前飄來飄去,悠然道:「那時一片混亂,你們人多勢眾,成為另一股大勢力。所
  以第八面朝天闕在你們的手中。只是讓我感覺到奇怪的是……」

  所有面具一起飛上前來,面色古怪,異口同聲道:「牛彪將軍,為何你們奪得一面朝天闕後,沒有稟告帝平,反
  而據為己有?」

  周伯、廚子、跑堂、茶博士等人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一千多張面具漂浮在靜靜等候,而他們後方的薛青府也絲毫不急。

  「哈!」

  牛彪突然笑了一聲,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把朝天闕交出去,大帝有什麼賞賜?朝天闕有八面
  ,我們只得到一面,這是功勞嗎?不是,這是死罪!與其如此,何不我們搶了去,據為己有?誰不想長生呢?」

  一千多張面具露出笑容。

  「所以,我們選擇繼續隱藏在聖人身邊。」

  牛彪體內傳來劈哩啪啦的爆響,身軀愈發雄壯、偉岸,嘿嘿笑道:「這些年來,聖人旁敲側擊,屢次試探我們,
  想要知道我們是否也參與其中。俺牛彪看在眼裡不禁譏笑,笑你有聖人之名,卻與你的弟子白月樓一樣虛偽!」

  他腦袋撐破聖人居的屋頂,身高數十丈,探手一抓,小鎮的河道中哢嚓一聲巨響,一桿鋼叉破水而出!

  牛彪晃了晃鋼叉,身後洞天、驪淵、天像一一浮現,最後他的性靈浮現,隱約有聖人景象。這正是徵聖境界的象
  徵。

  徵,又作徵、證。

  所謂徵聖,其意思是驗證聖人絕學。

  修煉到這一境界的靈士,對舊聖絕學已經鑽研到極致,驗證聖人絕學,懷疑聖人絕學,加以繼承發揚,甚至另立
  門戶!

  這才是徵聖!

  小鎮之中,牛彪修為實力最高,也是唯一一個達到徵聖境界的存在,即便是面對老妖王他也絲毫不虛!

  他本是大妖,拜入朝廷為官,官拜五官中郎將,若非帝平對薛青府實在不放心,也不會派出他這等存在來監視薛
  青府!

  他的身後,周伯等人紛紛爆喝,小小的城中鎮,赫然是一眾天象、驪淵境界的大高手,連一個元動境界的靈士也
  沒有!

  聖人居所在的小鎮,隱藏的高手,比朔方城所有世家加在一起還要多,著實不可思議!

  然而就在他們的修為綻放,即將動手之時,突然一張面具覆蓋在周伯的臉上。

  「抓到你了周定海,抓到你了!」那張面具欣喜萬分,叫道。

  面具像是長在周伯臉上,任由周伯怎麼撕扯也無法扯下,他甚至連自己的臉皮也撕破了,面具始終長在他的臉上
  ,與他的血肉融合越來越深!

  其他人不由駭然,急忙後退,卻見一眾面具怪笑著向他們飛來!

  牛彪咆哮,揮起鋼叉向薛青府紮下!

  薛青府抬手,抓住鋼叉的叉尖!

  牛彪催動氣血,將鋼叉的威力催發到極致,這桿鋼叉乃是一件性靈神兵,威力絕對不遜於七大世家的鎮族之寶。

  然而,就算他這等徵聖境界的強大存在,加上靈兵,竟然未能動搖薛青府分毫。

  薛青府的右手穩穩的接住鋼叉,白眉飄蕩,臉上露出笑容,仰頭道:「牛將軍,我也為你準備了一張面具。」

  周伯臉上,面具的臉與他的臉在不斷變化,突然變化停止,面具消失。

  周伯撫摸自己的老臉,哈哈笑道:「老周,你終於也變成了我!」

  小鎮上的一眾高手紛紛向空中的一張張面具攻去,然而周伯突然向他們出手,抓住其中一人,那人不及提防,突
  然被一張面具蓋在臉上,失去抵抗之力!

  周伯放開他,去抓其他人,而剛才那人頭臉劇烈抖動,彷彿有兩張臉在爭奪掌控權,突然間停止抖動,與周伯一
  起向其他人攻去。

  牛彪低頭看去,露出絕望之色,他想要逃走,然而卻根本無法抽出鋼叉。

  他想拋下鋼叉,但是薛青府滔天的法力卻逕自碾壓而來,通過鋼叉壓在他的身上,壓得他偉岸身軀越來越沉。

  牛彪口鼻噴血,被壓得一點一點彎下腰,彎下腿,壓得他身形越來越小,終於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張面具飛來,看了他一眼,露出譏諷之色:「你們監視我這麼多年,我也為你們準備了這些好東西。牛彪將軍
  ,你們可以死而無憾了。」

  「老子不想死--」牛彪身軀顫抖,口中噴出鮮血。

  那面具啪的一聲蓋在他的臉上。

  過了片刻,薛青府推開聖人居的門戶,風輕雲淡的走出。

  周伯等小鎮居民跟在他的身後,還有一頭老牛也跟在後面,薛青府走上小河拱橋,仰望朔方的高樓廣廈,只見樓
  宇封閉。

  朔方的高樓廣廈此刻沒有了燈紅酒綠,只剩下一座座六角飛簷的樓宇,尋不到任何入口。

  而朔方李家、葉家、彭家、呂家、朱家等世家的樓宇之上,性靈神兵的威力爆發,赫然是七大世家開始攻伐這五
  個古老世家!

  這其中朔方侯李家最為引人矚目,皇帝所賜的誅神坊,簡直堪稱殺伐利器,從五門之中射出一道道誅神玄光,斬
  殺天象境界的存在也如同砍瓜切菜!

  「不管是誰掀桌子砸翻棋局,我都必須要入局,奪取其他朝天闕!」

  薛青府騰空而起,落在老牛背上,那老牛腳踏妖雲衝天而起!

  同一時間,朔方城中一座樓宇哢嚓哢嚓震動,不斷變化,不斷向大地深處沉降。

  過了片刻,這棟大樓沉入地底空間,倒懸在劫灰城上方。

  正對著這棟樓宇的,正是劫灰神王殿!

  「劫灰怪想要救回他們的神王,須得過我這一關。」

  眾人站在樓宇底層的平台上,蘇雲看向少女梧桐,道:「而我,需要借助人魔的力量,削弱劫灰怪。」

  少女梧桐風情萬種的瞥他一眼,正欲答應下來,突然臉色大變,寒聲道:「誰把龍靈喚來了?到底是誰……」

  蘇雲心頭一跳,急忙看去,只見劫灰城上空一條巨大的神龍之靈緩緩游出。

  他心中一沉,龍靈與人魔不死不休,葬龍陵的龍靈出現在這裡,顯然有人早就算好人魔有可能會礙事,操控魔性
  讓劫灰怪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戰力,因此請來人魔的老對頭!

  「倘若不能借助人魔梧桐的戰力的話……」

  蘇雲四下裡看去,面色有些凝重。

  李牧歌默默的拔出劍,李竹仙努力鼓盪氣血,只是他們兄妹二人看到不斷破開地層飛入地底空間的劫灰怪,不禁
  臉色蒼白。

  一旁的白月樓,因為看出薛青府與自己一樣是偽君子而有些垂頭喪氣。

  葉落公子則躲在陰影之中,不知心中是什麼想法。

  池小遙則因為這一夜戰鬥,氣血受損,臉色有些不好。

  而全村吃飯焦叔傲則一臉懵然的看了看在城中游弋的龍靈,又看了看身邊的梧桐,有些不知所措。

  「我將率領這些傢伙,抵抗劫灰怪,防止他們營救劫灰神王嗎?」蘇雲心中著實沒有底。

  「你還有我!」書怪瑩瑩在他肩膀上鼓舞道。

  蘇雲死死握緊拳頭,咬了咬牙,猛然揮手。

  樓宇變化,錚錚錚,這棟樓宇化作無數根粗大無比的鋼叉,環繞劫灰神王殿插了一圈!

  「那就走一遭!」

  蘇雲長嘯一聲,縱身向下落去,高聲道:「諸君,隨我守住劫灰神王殿!守住這座殿,便是守住朔方城!」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4 22:18:41

  第0181章 人魔與龍

  塵幕天空如同一片雲紗,在空中隨聚隨散,這件大聖靈兵跟隨著蘇雲的心意而動,可以千變萬化。

  突然,神王殿上空,一片雲紗如同靈芝的葉子舒展開來,恰恰將半空中急速墜落的蘇雲托住。

  一頭劫灰怪振翅向劫灰神王殿衝去,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劫灰怪撞在雲紗屏障上。

  蘇雲攤開手掌,掌心中木頭盒子飛出,化作飛沙,與塵幕天空融合。

  呼--

  一隻隻劫灰怪在劫灰城的上空穿梭,振翅向這邊飛來。

  突然一隻俯衝下來的劫灰怪被空中突然出現的暴猿擊中,連翻帶滾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在城中!

  暴猿突然崩散,化作一口巨大的黃鐘!

  「咣!」

  鐘聲震盪衝擊,劫灰城中上個時代的建築和劫灰在鐘聲中被震得粉碎,而那隻劫灰怪被恐怖的威能衝擊得連翻帶
  滾,撞穿一條條街道,嘭的一聲砸在一根銅柱上,鑲嵌在銅柱裡!

  大鐘的第二波威能即將要迸發,突然兩隻劫灰怪飛來,羽翼如刀,並翅剪過。

  那口大黃鐘頓時被剪開,聲音黯啞。

  蘇雲皺眉,劫灰怪的戰力有些超出他的預計,這些劫灰怪顯然已經恢復到巔峰狀態,每一個都相當於巔峰的天象
  境界強者,即便他控制大聖靈兵,也無法直接將他們殺死。

  那些剛剛復生的劫灰怪,實力介於蘊靈境界與元動境界之間,並不高明。

  但是倘若劫灰怪吞噬了足夠的血肉,實力便會不斷瘋長,普通劫灰怪能夠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天象境
  界強者的層次!

  被劫灰神王殿引來的劫灰怪,在朔北各地都飽食人畜生靈,實力早就恢復!

  蘇雲雙手移動,控制塵幕天空化作十二神魔,向那些振翅衝來的劫灰怪出擊,將天空中的一隻隻劫灰怪打落下來
  。

  每一擊,他都必須動用全力,才能將劫灰怪擊落。劫灰怪在空中飛行速度驚人,倘若任由他們飛行,以他們的速
  度很快便會衝到劫灰神王殿前。

  若是上百隻劫灰怪一起衝擊神王殿,蘇雲加上塵幕天空絕對無法擋住,肯定會被他們衝破防禦,哪怕塵幕天空是
  大聖靈兵!

  空中的一隻隻劫灰怪被他打落,但是劫灰怪的數量實在太多,他打落一隻又一隻,還是有更多的劫灰怪振翅前仆
  後繼地衝來!

  而剛才被他擊落的劫灰怪則會趁機振翅飛起,依舊向神王殿衝去。

  以蘇雲的反應速度,根本無法操控塵幕天空,同時應對百十隻劫灰怪的衝擊!

  劫灰怪的實力太強,力量與反應速度都達到了極致,讓他防不勝防!

  就在此時,池小遙突然從上空墜落下來,腳踩神王殿上空的靈芝葉瓣一路滑行,向蘇雲飛速接近,高聲道:「師
  弟,我該怎麼幫你?」

  書怪瑩瑩連忙道:「妳學過共靈術嗎?」

  池小遙搖頭:「什麼是共靈術?」

  瑩瑩飛起,落在她的肩頭上,飛速道:「其實很簡單,蘇士子掌握塵幕天空這件大聖靈兵,其實是以他的性靈來
  掌握塵幕天空中的每一粒塵沙。這些塵沙會反應在他的靈界中,他的性靈操控這些塵沙,催動神通,塵幕天空便
  會形成各種神通變化,對抗劫灰怪。而共靈,便是他放開靈界,你們通過他的靈界來掌控塵幕天空,各自施展神
  通!」

  蘇雲的靈界顯現出來,將池小遙容納到他的靈界之中,池小遙頓時看到這片靈界中有另一個蘇雲,有如雲的塵沙
  ,在蘇雲性靈的控制下千變萬化,對抗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的劫灰怪。

  瑩瑩站在她耳邊,飛速傳授他共靈之術,道:「共靈的最大的困難在於兩人之間的信任,催動這門法術,若是妳
  不信任他,或者他不信任妳,便無法成功。倘若成功,那麼妳便可以通過他的靈界,催動塵幕天空!」

  池小遙立刻催動共靈術,下一刻,她便看到塵幕天空在她的氣血駕馭之下,化作一口長弓,一箭射出!

  「咻!」

  只見一隻劫灰怪剛剛被蘇雲以神通轟飛,便立刻被池小遙這一箭洞穿了心口!

  池小遙又驚又喜,心道:「他對我很是信任,沒有半點防備!」

  她突然想到,這共靈術是相互的,蘇雲對自己沒有半點防備,難道自己對蘇雲也沒有半點防備?

  她心裡有些慌亂,連忙定了定神,將雜念摒棄,安心幫助蘇雲抵抗劫灰怪的侵襲。

  瑩瑩似乎看出她的小念頭,悄悄道:「小遙,妳知道嗎?若是男女之間思戀對方太久,會在靈界中形成對方的影
  子的。甚至有時候做春夢,便是對方在靈界中的影子,與自己的性靈歡愛嬉戲……」

  池小遙臉色羞紅,叱道:「才沒有這回事!我的靈界中沒有他!」

  瑩瑩笑道:「我不信,讓我進妳的靈界裡看看!我讀的書雖多,但這種事情還沒有親眼見過……」

  池小遙又羞又怒,正在此時,突然李牧歌與李竹仙從空中落下,李牧歌高聲道:「蘇兄,我們也來幫忙!」

  他話音剛落,白月樓和葉落公子也自落在神王殿上方,白月樓道:「朔方生死,也是我們生死,不能不管!」

  葉落公子笑道:「有大師兄在前面扛著,我在後面撿個漏便是!」

  書怪瑩瑩連忙捨棄池小遙,飛到李竹仙肩頭,問道:「你們學過共靈術嗎?」

  「我學過!」葉落公子道。

  李竹仙、李牧歌和白月樓搖頭,書怪瑩瑩連忙傳授他們共靈術,葉落公子則已經嘗試催動共靈術,駕馭塵幕天空

 了。

  池小遙偷偷看去,只見葉落公子居然很快便可以催動塵幕天空,不禁呆了呆,有些失落,心道:「看來蘇師弟對
  撿漏公子也沒有什麼防備……」

  沒過多久,白月樓、李牧歌和李竹仙也學會了共靈術,一併操控塵幕天空。

  池小遙心中失落,終於可以靜下心來。

  眾人聯手,防備四面八方飛來的劫灰怪,李牧歌以劍術神通為主,塵幕天空的塵沙化作無數劍光,神通威力大增
  ,幾乎可以與天象境界的存在媲美,不禁讓他又驚又喜。

  李竹仙以槍術為主,控制塵幕天空化作大槍,大開大合,攻勢猛烈,勢大力沉。

  白月樓修煉的還是日月疊壁,只不過這是聖人薛青府開創的試驗性質的功法,還有著許多不完美之處,但威力卻
  是奇大!

  葉落公子修煉的則是天道院的絕學,反倒是眾人之中攻勢最強的那個。

  不斷有劫灰怪穿過地底飛到劫灰城上空,數量越來越多。

  甚至有不少劫灰怪打穿劫灰城中的一座座神殿,將更多的劫灰怪挖出,一起向神王殿攻去。

  這些剛剛復生的劫灰怪實力雖然不高,但混在其他劫灰怪中讓人難以分辨,眾人對付他們的時候,往往會將其他
  實力高強的劫灰怪忽略。

  很快,衝來的劫灰怪距離劫灰神王殿越來越近,已經不到百丈!

  就在此時,突然近半的塵幕天空化作一口百丈大鐘,倒扣下來,數以百計的劫灰怪攻打這口大鐘,噹噹噹的聲響
  不絕。

  眾人臉色暗淡,隨即又振奮精神,繼續操控塵幕天空,攻擊鐘外的那些劫灰怪。

  而在劫灰神王殿的上空,一座樓宇倒掛在地底天穹上,梧桐站在平台上,看著越來越近的真龍之靈,突然道:「
  叔傲,你要與龍靈一起對付我嗎?」

  焦叔傲怔了怔,看了看龍靈,又看了看梧桐,沒有說話。

  梧桐嘆了口氣,突然騰空,衝向龍靈!

  焦叔傲握緊拳頭,突然縱身一躍,向下方墜落,黃鐘震退極致劫灰怪,將他接引進來。

  焦叔傲淡淡道:「我來幫忙。」

  書怪瑩瑩連忙上前,傳授他共靈術,焦叔傲很快學會,有他幫忙,眾人壓力儘管依舊很大,但是也比剛才輕鬆了
  許多。

  「這樣下去的話,堅持不了多久。」書怪瑩瑩咬牙。

  劫灰城中,梧桐身軀異化,形成各種恐怖的兵刃,與那神龍之靈廝殺。

  那些兵刃千變萬化,化作威力奇大的靈兵,削鐵如泥,鋒利無比!

  神龍只是性靈,無法發揮出生前的實力,但即便如此也厲害非常,翻騰之間大地碎裂,房倒屋塌,將劫灰城打得
  一片狼藉。

  而梧桐因為三次獻祭復生時,獻祭的規模極小,導致實力反而不如復生之前的魔靈形態,被那龍靈追著暴打。

  很快,她便連連喋血。

  龍靈的龍爪,抓住梧桐的脖子,將她提起,梧桐四肢無力的垂下,雙手雙腿所化的兵刃無法抬起。

  龍靈捏著她,送到自己跟前,龍眸中閃爍著不明意義的光芒,口中悠長的龍語傳來,像是最優美動人的歌謠。

  龍靈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嘲諷。

  梧桐像是聽懂他的話,勉強抬起頭,口中說出的話也像是龍語般晦澀。

  那龍靈突然震怒,張開大口,便要將她吞下,就在此時,劍嘯聲響起,劍光長滿了龍鱗,如真龍在空中急速穿行
  ,剎那間衝至,將龍靈的利爪射穿,梧桐從龍爪中跌落!

  焦叔傲控制塵幕天空,立刻衝出黃鐘的防禦範圍,伸手一揮,萬千龍鱗如劍,向龍靈攻去,而他則化作黑蛟,將
  墜落下來的梧桐接住。

  龍靈怒吼,破開龍鱗,在空中發出厚重的龍吟,向這邊追來。

  突然,這頭龍靈猛地鑽入一隻劫灰怪的體內,那劫灰怪呆了呆,肉身骨骼劈哩啪啦作響,一節一節的炸開,血肉
  骨骼竟然在不斷重組。

  在片刻功夫,那頭劫灰怪便化作一頭漆黑的黑龍,鬃鬚飄揚,邁步向焦叔傲衝去!

  梧桐吐血,低聲道:「快跑……」

  焦叔傲立刻背著她,向塵幕天空所化的大黃鐘跑去。

  梧桐氣道:「我是讓你丟下我快跑!姓蘇的不可能為了救我,打開防禦圈的,我見過太多了……」

  焦叔傲一言不發,呼嘯間衝到黃鐘防禦圈的前方,縱身一躍,向黃鐘撞去。

  黃鐘還在不斷旋轉,鐘壁上各種烙印飛速變化,將一隻隻劫灰怪的攻擊擋下。

  眼看焦叔傲所化的黑蛟便要在鐘壁上撞得粉身碎骨,突然鐘壁散開一段,那黑蛟背著梧桐躍入黃鐘之中,落在神
  王殿上的一片靈芝葉上,一路滑行出數十丈遠。

  後方的劫灰怪紛紛向那缺口衝去,就在此時,缺口陡然封閉,黃鐘旋轉,讓那一隻隻劫灰怪撞在鐘壁上。

  梧桐呆了呆。

  這時,瑩瑩一臉嚴肅的飛了過來,落在梧桐的肩頭:「妳剛才身體千變萬化,操控塵幕天空最是得心應手,妳懂
  得共靈術嗎?」

  梧桐看著這個書本高的小書怪,腦中轟然,想起了一百五十年葬龍陵的那場大雪之夜。

  「我想起妳了!」


  第0182章 劫灰神王

  書怪瑩瑩詫異的打量她,道:「妳記得我?咱們從前見過?」

  「見過一次。」

  梧桐目光閃爍不定:「當初是妳率領一些靈士,把我和龍靈從另一個時空召喚過來的嗎?妳的容貌雖然改變了,
  但是妳的性靈卻沒有任何改變。當時妳說了一句,我們可能把某個邪惡存在召喚過來了。妳還記得……」

  這時,梧桐突然感受到蘇雲那邊傳來的殺意,心知蘇雲因為自己與書怪瑩瑩走得太近,擔心自己對小書怪不利,
  因此動了殺機。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飄然後退:「我的法術,比共靈術更加高明。我無需學妳的共靈術!」

  書怪瑩瑩有些茫然:「是我率領天道院士子,把人魔和龍靈從另一個世界召喚過來的?我還記得什麼?」

  此時戰況緊急,她也顧不得多想,心道:「此戰結束,蘇士子尋到靈犀,學會靈犀避塵通玄功,便可以破開我的
  記憶封印。」

  梧桐加入戰局,眾人的壓力頓時大大降低,也立刻感覺到人魔的魔念的侵蝕!

  梧桐的性靈衝入蘇雲的靈界之中,像是一個巨大的魔怪,魔念極其恐怖,侵略性極強,將其他人的性靈統統壓制
  !

  這女子站在神王殿上方,身形遊走,突然間像是化作多頭多臂的魔怪,全身上下魔氣纏繞,突然魔氣化作各種靈
  兵形態,四面八方出擊!

  塵幕天空也隨著她的形體變化而變化,大黃鐘上浮現出各種靈兵印記,印記飛出,向四面八方攻來的劫灰怪和黑
  龍轟去!

  梧桐畢竟是人魔,操控塵幕天空,這件大聖靈兵的變化頓時變得靈動無比,讓蘇雲等人瞠目結舌。

  蘇雲、李牧歌等人學過的神通畢竟少得可憐,見過的靈兵也少得可憐,他們借助塵幕天空所化的靈兵或者神通,
  來來回回就那麼幾種。

  即便是葉落公子這位真正的天道院士子,精通的神通數量也不多。

  然而梧桐的神通和靈兵變化之多,簡直讓人眼花繚亂,各種功能奇特的靈兵被她顯化出來,攻向那寄生在劫灰怪
  身上的黑龍!

  更為可怕的是,這些靈兵形態,變化出的一瞬間,表面浮現出各種奇異的符文印記,符文印記飛速亮起,串聯起
  來,將靈兵的威力激發!

  梧桐借助塵幕天空顯化出的靈兵,威力之大,簡直不可思議,更為關鍵的是功用不同!

  防禦的,進攻的,囚禁的,迷魂的,致盲的,應有盡有!

  攻擊肉身的,攻擊性靈的,攻擊道心的,攻擊氣血的,一應俱全!

  至於各種陣圖、陣法,更是變化莫測,令人頭暈眼花。

  她甚至可以一心多用,同時抵擋四面八方的劫灰怪和黑龍侵襲!

  更為古怪的是,她的身體居然也化作各種靈兵形態,塵幕天空也隨著她的身體變化而變化,極為詭異!

  眾人終於看到人魔強大到變態的一面,不由心寒。

  倘若梧桐不是對劫灰怪出手,而是對他們下手的話,沒有人能夠抵擋住她一招!

  哪怕是蘇雲,恐怕也須得動用仙劍斬妖龍,與她以命換命!

  不過,梧桐的一切神通和靈兵形態都是通過蘇雲的靈界來施展。

  蘇雲還是佔據主導,掌控著塵幕天空的本體,塵幕天空在他的催動下化作一口巨大的黃鐘,倒扣在劫灰神王殿上
  空。

  少女梧桐的一切神通、靈兵形態,都會化作大黃鐘的一個個印記,然後從大鐘的鐘壁上飛出!

  如此一來,就算梧桐心存歹念,蘇雲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制止。

  梧桐的攻勢如此猛烈,讓蘇雲心中一動,突然間變化神通,塵幕天空在他的控制下化作仙劍!

  劍光隨著他的身形旋轉而旋轉,圍繞劫灰神王殿四面八方切去!

  劫灰神王殿外,諸多劫灰怪被梧桐打得節節敗退,突然被這一劍掃過,頓時一隻隻劫灰怪被斬成兩斷!

  蘇雲又起一劍,再度斬斷十多隻劫灰怪。

  其他劫灰怪見狀,立刻退走,就在此時,突然那黑龍撲擊,將一隻隻劫灰怪撞得粉碎!

  那些劫灰怪血肉飛舞,向那黑龍飛去。

  黑龍體表頓時浮現出各種古怪的骨節,像是骨骼長在體外一般,一身骨甲,氣息愈發狂暴!

  與此同時,梧桐瘋狂吸收被蘇雲斬殺的那些劫灰怪的魔氣,修為實力也自瘋狂提升!

  「梧桐,妳敢!」

  蘇雲臉色陡變,爆喝一聲,斷去梧桐與塵幕天空的聯繫,塵沙一捲,將梧桐捲起遠遠扔出大黃鐘的守護圈!

  就在他剝奪梧桐對塵幕天空的操控權的前一瞬間,塵幕天空化作一桿長矛,刺入劫灰神王殿內!

  蘇雲將梧桐拋出的同時,少女梧桐也得償所願,只見神王殿內一隻隻被鎮壓在劫灰中的大劫灰怪各自張開眼睛。

  「嘭!」、「嘭!」、「嘭!」

  神王殿內,劫灰紛紛炸開,一隻隻大劫灰怪抓著手中的刀杖,震碎了劫灰,身後雙翼振動,紛紛飛起,舞起刀杖
  向劫灰神王四周的劫灰劈去!

  他們赫然是打算劈開劫灰,讓那劫灰神王甦醒過來!

  「轟!」

  大殿的殿頂破開,蘇雲帶著塵沙從天而降,手掌向下按去,塵沙飛速形成一口大鐘,向被封印在黑石中的劫灰神
  王罩下!

  「噹!」

  一口口刀杖劈在大鐘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但還是有一隻大劫灰怪的刀杖先蘇雲的黃鐘一步,劈在封印劫灰
  神王的黑石上。

  蘇雲操控塵幕天空,一招仙劍斬妖龍,將一隻隻大劫灰怪斬殺。

  這些大劫灰怪是負責守護神殿的衛士,雖然生前的實力比其他劫灰怪更強,但是沒有吞噬生靈,他們的實力遠未
  恢復到巔峰狀態,殺死他們對而今的蘇雲來說並不困難。

  但是他的一顆心卻漸漸沉下。

  被他斬殺的劫灰怪化作一股股塵煙,他們體內的魔氣像是塵沙般飛出,被人魔梧桐牽引了去。

  不過人魔梧桐的目的並非是喚醒這些劫灰怪,吞噬他們的魔氣魔性,她的真正目的,是喚醒封印在黑石中的劫灰
  神王!

  蘇雲目光盯著劫灰神王,黑石表面出現一道道裂痕。

  他咬緊牙關,手中劍光亮起!

  葉落公子、白月樓、李牧歌、李竹仙等人衝入神王殿,便看到蘇雲騰空而起的身影,衝向那口高大十多丈的大黑
  石!

  眾人不由呆滯,只見滾滾塵沙從他的身後湧來,化作一口長達十多丈的巨劍,彷彿被無形的仙人抓在手中,隨著
  蘇雲的身形一起起舞!

  這一劍並未斬中殿內的任何柱子,但是其劍芒卻劃過一根根古老的銅柱,柱子無聲無息滑落。

  葉落公子臉色大變,轉身向後衝去,厲聲叫道:「快走--」

  嗤嗤嗤--

  神王殿厚重無比的牆壁裂開,整座大殿劇烈震動,開始坍塌!

  就在蘇雲傾盡所能,施展出這一劍,斬入黑石中的一剎那,突然黑石中咚的一聲巨響,那是黑石中的神王的心跳
  。

  心跳聲變得比從前任何時期都要強烈,那心跳聲聲波衝擊過來,蘇雲如遭重擊,眼耳口鼻中鮮血噴湧而出,整個
  人向後倒飛而去。

  正在向殿外奔逃的葉落公子、池小遙、白月樓等人也是口中噴血,被震得飛起。

  「轟隆!」

  劫灰神王殿四分五裂,蘇雲等人在亂石中飛出,蘇雲匆匆看去,但見無窮的光芒從那黑石中迸發出來,光芒中隱
  約可見身後輻輪狀骨刺的劫灰神王坐在巨大的白骨寶座上,手握權杖,四周是飛起的劫灰!

  這尊劫灰神王的脖子處光芒比其他地方黯淡,赫然是蘇雲那一劍所致。

  蘇雲的仙劍斬妖龍劈到神王的脖子上,神王的心跳聲爆發,將蘇雲衝飛。

  「這尊神王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蘇雲的身形狠狠撞在一堵牆壁上,接著便見飛起的殘垣斷壁之中,少女梧桐向劫灰神王衝去,神王的一身魔氣魔
  性突然從脖子處的傷口中噴湧而出。

  那劫灰神王張口,眼耳口鼻中也有滾滾魔氣瘋狂湧出!

  「劫灰神王是上個世界的強者,因為上個世界毀滅,這位強者也帶著那個毀滅世界的魔性和魔氣。梧桐的目的,
  就是想奪取劫灰神王的魔性和魔氣,壯大自身,與真龍拚命!」

  蘇雲鼓盪氣血,但劫灰神王心跳聲造成的恐怖衝擊還未止歇,將他和眾人往後衝擊得遠遠飛去。

  「梧桐可能小覷了這尊神王……」

  蘇雲努力抵擋這股衝擊,突然靈光一閃,想起第一次進入神王殿中見到的情形,急忙奮力催動塵幕天空,向前伸
  手一指。

  那劫灰神王脖頸處湧出的滾滾魔氣魔性突然停止湧動,他脖子上的傷口猛地閉合,他周身散發出的所有璀璨光芒
  突然向體內縮去。

  同一時間,蘇雲一道劍光飛出,正中劫灰神王的眉心!

  那眉心,正是樓班用塵幕天空不斷衝擊劫灰神王肉身的位置!

  塵幕天空這件大聖靈兵已經衝擊這個位置,衝擊了數十年之久!

  蘇雲這一劍刺在神王眉心中,那劫灰神王突然身軀僵直,接著咚的一聲爆響,劍光破滅,蘇雲身後的牆壁都被震
  得粉碎,與眾人一起連翻帶滾遠遠飛去。

  眾人砸在地上,翻滾著撞了出去,他們甚至聽到自己骨骼破裂的聲響。

  那劫灰神王站起身來,一手握住權杖,一手摀住額頭,露出惱羞成怒的神色,一步越過梧桐,向蘇雲衝去!

  他的腦後,突然一道劍光射出,將他頭顱洞穿!

  那劫灰神王呆了呆,僵在原地。

  突然,龍吟聲傳來,真龍所化的骨甲黑龍看出便宜,向那劫灰神王衝去,試圖奪取其肉身!

  真龍與人魔是不死不休的天敵,人魔梧桐試圖奪取劫灰神王的魔氣魔性,提升修為實力斬殺龍靈,龍靈也試圖奪
  取神王肉身,來斬殺梧桐!

  龍靈也看得出來,這尊劫灰神王被塵幕天空消磨了數十年,已經極為虛弱,再加上蘇雲突如其來的那一劍,劫灰
  神王已經遭到重創,現在正是奪取他肉身的最佳時機。

  那劫灰神王抬起權杖,輕輕一點,點在黑龍眉心。

  黑龍身軀僵直,突然體內傳來嘭嘭嘭的巨響,一身血肉和骨甲向四面八方飛出,血肉盡碎,只剩下龍靈!

  那龍靈發出一聲長鳴,搖頭擺尾,破空而去,竟然逃走了。

  那劫灰神王手中的權杖突然向後撞去,梧桐右臂化作一口利刃,無聲無息的來到他的後腦,還未來得及刺入他的
  腦中,便被這根權杖點中。

  少女梧桐右臂嘭嘭炸開,急忙將右臂齊肩斬斷,咬牙飛身而去,幾個縱躍,消失不見。

  那劫灰神王邁開腳步,大步向蘇雲走去。

  蘇雲跌在地上,搖搖晃晃,掙扎起身,口中血流不斷。

  瑩瑩原本躲在他的靈界中,躲開了兩次衝擊,此刻急忙隨著蘇雲破破爛爛的黃鐘一起飛出,見到他口中鮮血不斷
  流出,連忙去堵蘇雲的嘴,身上的衣裙也被染得血紅,急得這小書怪快要哭了出來。

  蘇雲勉強催動神通,將她送入靈界,聲音嘶啞道:「快逃回天道院……抱歉,我不能幫妳解開封印了……」

  他的靈界中,天道令化作一道門戶,矗立在瑩瑩的前方。

  劫灰神王大步走到蘇雲面前,氣勢洶洶。

  池小遙掙扎著想要衝來,走了兩步卻噗通倒地,她的腿骨斷了。

  高大無比的劫灰神王舉起權杖,向蘇雲眉心點去,然而權杖來到蘇雲面前,卻突然間墜落下來。

  蘇雲怔然,仰起頭看去,只見那劫灰神王身軀顫抖,雙眼中有黑色的血淚流出,遇到空氣便化作熊熊劫火。

  劫火從他的大腦中點燃,很快讓他整個人引燃!

  劫火中,那尊劫灰神王仰天大叫,悲憤無比,口中說了一句奇怪的語言,隨即化作一片片飛灰散落倒下。

  蘇雲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這時,劫灰城中,啞巴大師兄不知從哪裡走了出來,步秋容等通天閣的一個個神秘人跟在啞巴大師兄的身後。

  他們向蘇雲躬身:「恭喜閣主,通過樓聖最後的考驗。從今日起,通天閣上下,任憑調遣!」

  蘇雲站在熊熊燃燒的劫火前,腦海中迴盪的卻是劫灰神王悲憤難當的呼喊。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4 22:54:38

  第0183章 所以,你死了

  劫火熊熊,劫灰神王的身體裡一股股元氣被劫火燃燒,淨化,瀰漫開來。

  一個通天閣的神秘人上前,從背上取下一個朱紅色大葫蘆,半人多高,放在地上。那人打開葫蘆嘴,劫火中湧出
  的天地元氣被那人小心翼翼的收入葫蘆中。

  蘇雲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劫灰神王死前的呼喊,充滿了悲憤無奈,又帶著強烈的不甘,絕望,一個無比強大的存在,臨死前在自己的面前
  喊出那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其精神衝擊,讓蘇雲只覺無比震撼。

  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久久難以散去。

  「瑩瑩,劫灰神王臨死前說了些什麼?」蘇雲還是難以從那一幕的衝擊中走出來,低聲詢問道。

  書怪瑩瑩並未進入天道院躲避,此刻見到劫灰神王死於劫火之中,危險散去,於是借助他的大黃鐘從他靈界中出
  來,搖頭道:「我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天道院裡沒有關於上個世界語言的書籍……」

  「他說的話是上一個世界的語言,大致意思是劫運蒼茫,他躲過了世界毀滅的浩劫,沒想到還是沒能躲過去,死
  在一個小孩子手裡。」

  一個年輕男子推開遮擋面容的黑色衣袍,一邊向蘇雲走來,一邊道:「難道上蒼真的不容許他的種族活下去嗎?
  他的族人又犯下了什麼過錯?為什麼一定要滅絕我們?」

  蘇雲動容,沒想到通天閣中居然有能聽懂上個世界語言的人。

  那年輕男子躬身,道:「燕輕舟,參見閣主。我在海外研究劫灰怪的文字文化,曾經進入劫火中研究其種族的遺
  蹟,對他們的語言略知一二,因此能猜出七七八八。」

  蘇雲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接著移開目光,掃了啞巴大師兄、步秋容等人一眼。

  啞巴大師兄、步秋容等人依舊躬身,一動不動。

  「對抗劫灰神王,是樓班攤友對我的考驗?」蘇雲問道。

  步秋容躬身道:「樓閣主說,倘若蘇閣主觀察足夠仔細,便能發現劫灰神王的破綻。」

  蘇雲輕輕點頭。

  他第一次來到這裡時,經過仔細觀察,發現塵幕天空的確在不斷消磨劫灰神王的力量,最終自己能夠「格殺」劫
  灰神王,也是靠那次觀察。

  劫灰神王可能並沒有弱點,從他在垂死之時還能輕易重創龍靈和梧桐來看,他巔峰時期的實力恐怕堪比原道聖人
  !

  但是,樓班用塵幕天空,生生給他製造出一個致命的弱點!

  這個弱點就在他的眉心,蘇雲那一劍原本不能傷到他,但這一劍恰恰是刺中他的這個致命的弱點,將其大腦洞穿
  !

  劫火進入其頭顱中,一下子將他引燃,終結了他的性命。

  因此,對於樓班來說,這的確只是一個小考驗。甚至,還是放水的小考驗。

  但對於蘇雲來說,其中的凶險可想而知。

  蘇雲招手,塵幕天空中一縷塵沙飛來,在他掌心中化作木頭盒子。步秋容躬身道:「閣主此間事了之後,還請去
  天市垣見老閣主。他心願了卻之後,便會離開此界。」

  蘇雲收下木頭盒子:「我會去見他。」

  池小遙走上前來,為他醫治身上的傷勢,這時通天閣的一個神秘人走來,道:「妳來打下手,我來為閣主醫治。
  」

  池小遙怔了怔,卻見那人頭戴斗笠,給她一種相熟的感覺,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人。

  斗笠下是一張俊朗的面孔,劍眉星眸,看起來年歲不大的樣子,但目光卻很深邃寧靜,像是湖海一般深沉。

  斗笠男檢查蘇雲的傷勢,道:「取第七號銀針來,還有一百零四號藥汁。」

  池小遙更加驚訝,連忙從自己的靈界中取出銀針和藥瓶,斗笠男熟練的下針,為蘇雲渡藥,催化藥力。

  蘇雲提醒道:「小遙師姊,這位是董醫師。」

  池小遙更加驚訝,吃吃道:「先生明明很胖的……」

  那斗笠男道:「董醫師是我穿的衣服,現在的我才是我。」

  池小遙腦中渾渾噩噩,自己跟隨這位老師學習醫術很多年,竟然從未發現胖胖的董醫師只是一件衣服!

  而且,董醫師怎麼會是衣服?

  這件衣服要怎麼穿,怎麼脫?

  白月樓、葉落公子和李牧歌、李竹仙神色呆滯,打量那些奇奇怪怪的男女。

  他們是貴胄,是朔方城或者天市垣的世家的公子小姐,又或者是聖人弟子,然而在蘇雲這個鄉下少年面前,卻感
  覺到了身份地位,甚至氣度上的差距。

  他們能夠看得出來,蘇雲身後的那些神秘兮兮的人都是大人物,但這些大人物對蘇雲畢恭畢敬,而蘇雲卻似乎對
  他們有些不滿。

  這幅場面,就像是皇帝微服私訪被大臣們追上來請皇帝回宮,皇帝還不太樂意一般。

  「我就知道……」

  葉落公子右手悻悻的蹭了蹭鼻翼,嘀咕道:「我就知道他不僅僅是上使那麼簡單,敢於挑戰皇權的,又怎麼會僅
  僅只是上使?原來大師兄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通天閣主!我果然才是最單純的那個……」

  白月樓目光呆滯,聽到這話,連忙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低聲道:「通天閣很是神秘的樣子,鬼鬼祟祟的,大師
  兄作為通天閣主,你覺得會滅口嗎?」

  葉落公子想起通天閣的各種詭異傳說,便不禁連打幾個冷顫。

  李竹仙湊上前來,低聲道:「打不過他們,加入他們便是。大師兄是通天閣主,咱們便也混入通天閣……」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我們通天閣招收人手很是嚴苛,需要天分極高,擁有大智慧,在各自領域做到極致成就
  。就算你是天道院的士子,也未必有這個資格加入通天閣。」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

  葉落公子看清那少年面容,不由臉色大變,急忙上前,畢恭畢敬道:「葉落見過步學長!學長何時進入通天閣的
  ?」

  那少年正是步秋容,打量葉落幾眼,疑惑道:「你是……」

  「我叫葉落!」

  葉落公子興奮道:「比學長遲了兩年進入天道院!學長沒有見過我,但學長的《大微周天術數求解方程》,我看
  了不下十遍!」

  步秋容哦了一聲,不以為意,道:「原來是天道院士子。那個方程我算錯了。」

  葉落呆了呆,撓頭道:「錯了?我怎麼沒看出來……」

  步秋容向眾人道:「通天閣在海內,共有二百五十六人,海外,有四百三十二人,共計六百八十八人。他們在各
  自領域的成就,都讓人望塵莫及。想要加入通天閣,不學無術……」

  他瞥了葉落一眼,繼續道:「可進不來。」

  李竹仙興奮得握緊拳頭:「我也要去考天道院,加入通天閣!」

  李牧歌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勸阻妹妹:「竹仙,咱們還是別去了,聽說很多沒有考上天道院的人,因為遭受的
  打擊太大而畢生一事無成。」

  步秋容提醒二人道:「今年天道院可能容易考。今年天道院的太常是水鏡先生,你們跟隨水鏡先生修行過,說不
  定便能考上。」

  他此言一出,李牧歌眼睛也亮了起來,蠢蠢欲動。

  「不過你們考上也沒用,只能在天道院墊底。」

  步秋容繼續道:「而且就算考上天道院,想要進入通天閣也還差得很遠。」

  幾人更加惴惴不安,唯恐被通天閣殺人滅口。

  步秋容寬慰眾人,道:「我們通天閣並非是神秘教派,沒有什麼邪魔外道的規矩,我們大部分時間不滅口。」

  李竹仙歡呼一聲,步秋容道:「我們只是洗去他們的記憶。」

  李竹仙面色蒼白。

  蘇雲處理好傷勢,道:「步師兄不要嚇唬他們。」

  步秋容稱是,躬身退下,向其他通天閣的神秘人道:「閣主沒有滅口的意思,諸君先行退下便是。」

  李竹仙等人定睛看去,只見這些古怪的人突然間便憑空消失無蹤,他們是怎麼離開的,竟然沒有一人看清。

  李竹仙打個冷顫,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孩終於有些恐懼了,不由向李牧歌身邊靠了靠。

  蘇雲仰頭,面帶憂色,低聲道:「不知道外面的戰況怎麼樣了?」

  月亮之上,無數活靈活現的神龍從陸昊陸太常身後湧出,在寂寂無聲的月亮上狂奔,速度極快,狂野無比。

  而對面則是一面巨大的星盤,無數神龍嘭嘭撞擊在鏡面上,明鏡後便是裘水鏡,一肩抵著星盤,被狂暴的力量推
  得向後滑去!

  而地面上一道驚心動魄的大峽谷正在形成,那是兩人的神通碰撞,造成的月亮裂縫!

  兩人交戰的這片戰場,到處都是大裂縫,大峽谷!

  陸昊陸太常久戰不下,始終未能斬殺裘水鏡,不由皺眉。

  他苦修真龍十四篇一百五十年之久,自問修為渾厚無比,比裘水鏡這個「年輕人」要深厚數倍,但是真正交鋒,
  他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他雖然穩穩壓制裘水鏡一籌,但想要格殺裘水鏡,卻始終差點兒什麼。

  「不管他,空氣即將耗盡,先回朔方再說!」

  陸昊雙腿曲蹲,突然發力,月亮表面頓時陷下一個大坑,陸昊衝天而起,如同流星一般向那蔚藍色星球衝去。

  他的身後,一條條長龍在虛空中奔行,跟隨著他一起衝向蔚藍色星球。

  就在此時,只聽嘩啦一聲,陸昊只覺自己像是撞碎了鏡子,他駭然發現自己的身形漸漸變淡、消失。

  嘩啦,嘩啦,嘩啦,一面面鏡子破碎的聲音傳來。

  月亮,環形山上,裘水鏡四周,一面又一面巨大的圓鏡靜靜的漂浮在月亮表面。

  那是裘水鏡的神通。

  而在裘水鏡的面前,陸昊陸太常這位活了一兩百年的老怪物做出攻擊的姿態,身後群龍像是紮成了團,龍身相盤
  ,龍首在外,爪牙猙獰!

  群龍舞動。

  他的大神通已經凝聚到極限,即將爆發!

  而在他們四周數以百計的明鏡之中,一個個陸昊陸太常正在駕馭群龍,向明鏡的鏡面飛來。

  一個個鏡面相繼破碎。

  真正的陸太常恍若無覺,而真正的裘水鏡此刻正看著鏡中閃過的一幕幕,他與陸昊陸太常各種交鋒的過程,已經
  印入他的心靈之中。

  嘩啦!

  所有鏡面爆碎,陸昊醒來,悍然出手,就在此時,一道鏡光如劍,破開他的神通,穿心而過!

  兩人錯身分開,裘水鏡出現在環形山的對面,陸太常身後。

  「陸太常,我比你更瞭解你自己。所以,你死了。」

  裘水鏡背負雙手,縱身一躍,破空而去。

  環形山上,陸昊陸太常的屍體搖晃,跌落山中。


  第0184章 朔方第一強者

  「從月亮上返回朔方,大概需要半日之久。我的法力可以支撐,但我藏在靈界中的空氣恐怕無法支撐六個時辰。
  」

  裘水鏡在無垠的太空中調整自己的姿態,時不時催動一招神通,改變方向,提升速度。

  「不過我倘若控制自己的呼吸,應該可以堅持更久。」

  他在將自己煉製的明鏡靈兵送到月亮上時,便已經計算出月亮與地面之間的距離,不過從月亮飛到地面走的並非
  是直線,因此花費的時間要稍長一些。

  「但是,朔方的局勢,我未必能趕得及。」

  裘水鏡目光閃動:「從這次的局勢來看,有人掀翻桌子,砸翻棋盤,挑起了這次爭鬥。因此,無論是哪方勢力,
  都必須全力以赴,爭奪一線生機。」

  「因此,七大世家的老神仙,包括頂替童慶雲的童老神仙,頂替陸昊的陸中流,都必須出手。」

  「單單是陸中流和童老神仙,便足以對抗葉、彭等世家,更何況武原都、文正清等人的實力恐怕還在他們之上!
  葉、彭、朱、呂等老世家沒有半魔老祖,很快便會被攻破!」

  朔方城中,葉家的神仙居崩塌,武家老神仙武原都身後萬龍盤繞,從他身體兩側呼嘯撲出,將葉家的靈士捲起,
  撕碎。

  武原都抓向四百年前的元朔皇帝賜給葉家的鎮族之寶,落鳳神樁,將這件性靈神兵生生捏碎!

  落鳳神樁的威力極為廣大,一經祭起,便會化作一株梧桐樹,牽引來天地元氣中的鳳凰元氣,游鳳圍繞神樁飛舞
  ,將來犯者擊殺!

  武家許多高手便是葬身在此寶的威力之下,甚至武家家主也險些因此喪命。

  武原都攻破此寶,其他武家高手立刻蜂擁上前,追殺葉家眾人,高聲叫道:「斬草除根!」

  另一邊,彭家、朱家、呂家等世家也遭到入侵,岌岌可危。

  「朔方侯李家,雖然家大業大,朔方侯也有才略,可以憑藉誅神坊抵擋一時,但也僅僅是一時而已。」

  地月之間,裘水鏡換了一種神通,身體上有九條火龍盤繞,火龍腦袋向後,口中噴出長達十多丈的火舌。

  「朔方侯比其他世家強大的地方在於,他是侯爺,掌握著朔方的軍備。他調動大軍,祭起軍中陣圖,可以救援其
  他世家。但不知朔方城的軍隊,被七大世家滲透了多少。」

  朔方城中,城防軍一片混亂,數萬城防軍各自盤踞在不同的街道或者雲橋上,又或者在樓宇之間奔行穿梭,自相
  殘殺!

  如此緊急的事態,朔方的城防軍竟然無法整頓出一支完整的軍隊去支援朔方侯李家。

  這次亂局爆發時,城防軍中許多將領不聽朔方侯調遣,又有謠言從軍中傳出,以至於各軍各部各自為政,內部先
  亂了起來。

  地月之間,裘水鏡看到了地平線上升起的太陽,不過此時的陽光只照耀在斜斜插在星球陸地上的那塊大陸中。

  那塊殘破的大陸,便是天市垣。

  想來在天市垣的人們已經到了早晨,但是朔方城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會看到日出。

  裘水鏡遙望,天市垣大陸的北方,陸地翹起,突兀的矗立在星球的上空,但是過了陸地便是一片漂浮在空中的海
  洋!

  那裡,便是北海!

  大海望不到盡頭,那片海洋,其實並非是元朔國所在的世界的海洋,而是天市垣的一部分!

  而在北海與陸地的交匯處,正是蘇雲眼盲之後生活的地方,天門鎮!

  「蘇雲竟能在那裡生活了七年,還能去海邊抓許多青虹蟹賣錢……」

  裘水鏡定了定神,把蘇雲的事拋之腦後,心道:「若是朔方侯不能完全掌握城防軍,那麼僅憑誅神坊可以擋住一
  位老神仙,但想要擋住兩位老神仙,便力有不逮了。誅神坊必然被破。」

  朔方侯李家的神仙居,誅神坊的威力越發恐怖,這件異寶五座門戶鎮壓朔方城的天地元氣,門戶中懸掛著刀槍劍
  戟等異寶,在李家高手的催動下,異寶的威力提升到令人驚懼的地步!

  無論多少靈士攻來,都難以接近李府半步,哪怕是文家老神仙文正清親自率眾來攻,也是被殺得丟盔棄甲。

  九原學宮的鎮宮之寶大荒銅鏡,直接被誅神坊打得粉碎!

  九原學宮的士子、西席被裹挾著衝殺,也在這座門戶下死傷慘重,即便是文立芳文僕射也被那門戶中射出的一道
  劍光斬去一條腿,變成殘廢!

  這時,陸中流攻克彭家,率眾來援,見狀笑道:「正清前輩,你我聯手,破了這扇門戶罷!」

  文正清精神大振,兩人聯袂向誅神坊走去。

  誅神坊五門懸掛的五大靈兵可以合力將他們一人擊退,甚至可以威脅到老神仙的性命,但是文正清與陸中流各自
  都修煉了《真龍十四篇》,陸中流修煉的篇數要少了幾篇,但修為也是極高。

  兩人神通千變萬化,硬生生闖到誅神坊下,將鎮守誅神坊的李家靈士格殺!

  朔方侯見狀,知道大勢已去,立刻退走。

  「侯爺,不留下朝天闕之後再走嗎?」

  兩位老神仙銜尾追殺,幾招之間,朔方侯從空中跌落下來,不知死活。

  地月之間,裘水鏡迎著日出,向天市垣飛去,心中默默道:「另外一個勢力便是左松岩。以我對他的瞭解,左僕
  射和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的老瓢把子,絕非是他的終極身份。當年他在海外興風作浪時我也素有耳聞。他若是
  爆發出全力,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奈何他。」

  從夜空中向下看去,朔方城也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然而此刻,這個小地方卻有一處地方無比明亮!

  那裡是文昌學宮外,星河盤繞,星光浩浩蕩蕩從天而降,那是星辰元氣,凝聚成實體,彷彿有億萬星辰圍繞一個
  身材不高的年輕男子旋轉!

  那年輕男子氣焰滔天,氣勢竟然超越了對面的童家真正老神仙童慶雲,濃烈無比的氣息讓他如同主宰群星的大帝
  !

  一聲聲恐怖的震動傳來,左松岩與童慶雲在文昌學宮外以硬碰硬,甚至還佔據八分的攻勢,讓童慶雲不斷後退。

  「左松岩當年與我同學,雖然考試次次不如我,但打架從未輸過。」

  裘水鏡速度越來越快,現在已經無需他催動神通,這顆星球傳來的引力,便已經將他的速度提升到二十倍於聲音
  的速度!

  而且,他還在加速之中,現在他所要面對的問題,就是不能讓自己的速度太快,否則在撞入大氣層上時,有可能
  會像是砸在石頭上,把自己砸得粉碎!

  「他是那種不去理解招法神通的原理,直接拿來便能上手,直接修煉便能精通的人。他讓閒雲、塗明從蘇雲那裡
  學去我的洪爐嬗變,再加上他手中有一面朝天闕,他的肉身與性靈便可以大大提升,戰勝童慶雲也不是沒有可能
  !」

  裘水鏡突然雙臂張開,他的雙臂下絢麗的羽翼隨著雙臂舒展,如同金色的鳳凰在天外翱翔,盡量拖慢速度。

  「然而左松岩雖強,但倘若其他世家的八位征聖巔峰境界的老怪物,踏平了朔方侯和其他世家,聯袂而來,就算
  是左松岩也會被生生錘死。」

  朔方城中,童慶雲硬接左松岩一招,氣血突然浮動,不由自主踉蹌後退。

  就在此時,童老神仙、林高義和周綰香三人,出現在童慶雲身後。

  左松岩眼角亂跳,立刻轉身便跑,逃入十錦繡圖中。

  十錦繡圖守護著文昌學宮,保護士子與西席先生沒有被此次動亂波及。

  「即便左松岩逃到十錦繡圖中,也難免一死。」

  裘水鏡雙臂震動,鳳凰羽翼中一根根飛羽射出,如同萬千口金色的劍光,在前方探路,試探何時才能進入大氣層
  。

  「但事情並非沒有轉機。因為還有薛青府,薛聖人。不過,最為危險的也是薛聖人!」

  裘水鏡目光閃動,死死盯著前方飛行的一朵朵金色飛羽,飛羽的速度在他的催動下越來越快。

  「當年,我、曲太常和他一起輔佐帝平登基。帝平弱冠之年登上帝位,那時薛青府為太常,把持朝政,手握大權
  ,打壓異己,扶持黨朋。他看向大帝的目光,不是在看統治一個帝國的大帝,而是在看一個乳臭未乾的孩童!」

  「所以我才會步步為營,削弱他的勢力,一步步奪他權力,將他趕出東都。然而,對於薛聖人,我還是無法看透
  。我不知道他為何會認輸,為何沒有反抗便被我趕出東都。」

  「他是一個我看不透的人,但是他看著大帝的眼神,看著大帝寶座的眼神,讓我永遠無法忘記。」

  「朔方城中,最為危險的便是他!我不知道他的謀劃,但是知道,他若是出手的話,絕對是他開始收網之時,那
  必然是雷霆手段!倘若我不能在此次動亂平息之前回到朔方,那麼左松岩他們,恐怕……」

  朔方城中,老牛腳踩妖雲,騰空而起,載著滿面笑容的薛聖人迎向正在追殺朔方侯的文正清、陸中流等人。

  「帝平,我的弟子,今天晚上你有沒有來呢?」

  他縱身躍下老牛,背負雙手向文正清和陸中流走去。

  老牛直立起來,化作牛彪將軍,率領小鎮居民向文、陸兩家的靈士殺去!

  「聖人落單了。」

  文正清滿面笑容道:「不過聖人的實力非同小可,因此為了對付聖人,我們不得不請出聖人的天敵。有請神王!
  」

  他的話音剛落,統治老無人區的神王一身金甲,周身神光璀璨,緩緩從街角走出,拎著朔方侯的脖子,朔方侯被
  他捏得喘不過氣來,四肢拖地,不知死活。

  「神王,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薛青府突然笑道:「你救下侯爺便好,可以帶著侯爺下去了。」

  文正清與陸中流臉色大變,卻見神王向薛青府躬身,帶著朔方侯緩緩退下。

  「掌控朔方侯,便相當於掌控了朔北的白道。」

  薛青府笑道:「掌控了左松岩,便相當於掌控了朔北的黑道。你們七個卻只想著殺死他們,未免暴殄天物。我會
  讓他們活著,好好利用他們。」

  陸中流爆喝,真龍功法爆發,修為一下子提升到徵聖境界巔峰,他的身後性靈萬丈,如同龍首人身的龍神,探出
  利爪,向薛青府抓去!

  這一擊,甚至讓一棟棟高樓大廈也自震動不休,表面龜裂,幾乎要在他的攻擊下瓦解破滅!

  就在此時,薛青府抬起一根手指,迎著那龍神利爪輕輕一點。

  龍爪與他這根指頭碰在一起,沒有想像中璀璨壯觀的神通大爆發場面,反而無聲無息,極為詭異。

  突然,陸中流那龍神性靈崩潰瓦解,碎成無數塊!

  陸中流露出駭然之色,整個人也突然炸開,跟隨著自己的性靈一起爆碎,死於非命!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4 23:25:18

  第0185章 肥豬出欄

  文正清看著薛青府,微微皺眉。

  陸中流死得太快了!

  陸中流儘管是陸昊放出來的煙霧,但其實力卻是非同小可,絕對是元朔朝野之中頂尖的人物。

  陸昊原本是一百五十年前朝廷派來監督天道院格龍的使者,文、林、陸、文等人要謹慎許多,改頭換面不說,還
  從後輩中選拔出年輕才俊來代自己出面,而自己則躲在幕後。

  童慶雲讓自己的弟子去東都做老神仙,自己則變化成年輕男子留在童家,陸昊則換了一副面孔,跑到東都為官,
  甚至爬到太常這個職位上,成為天道院的帝師!

  陸昊陸太常與童慶雲,這二人的修為實力深不可測,如文正清、武原都等人,實際上都有些懼怕他們。

  陸、童二人,才是七大世家的主心骨。

  陸昊讓陸中流替代自己,陸中流的戰力自然極為不凡!

  然而,如此強大的陸中流,不及薛青府一指之力。

  薛青府一根手指,點爆了陸中流的性靈!

  「薛青府,誰傳授你《真龍十四篇》?」

  文正清突然問道:「這世間能夠將陸中流一招擊殺的人,只有四大神話才能辦到!你不如他們,但是你卻一指擊
  殺陸中流,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也修煉了《真龍十四篇》。」

  薛青府停下腳步,露出玩味笑容。

  文正清繼續分析道:「陸昊陸太常不可能將完整的《真龍十四篇》傳授給陸中流,為了控制陸中流,他必須要保
  留一兩篇。陸中流功法大成,在其他人眼中強橫無邊,但在陸昊眼中,陸中流的破綻洞若觀火,格外分明。因此
  倘若陸中流反叛,陸昊可以一招擊殺他!」

  他目光銳利無比,落在薛青府身上:「你不是陸中流,那麼你一定擁有《真龍十四篇》。說吧,你背後是哪個世
  家?」

  薛青府怔了怔,不解其意:「哪個世家?」

  文正清冷笑道:「我七大世家中必然有人與你聯手了,企圖借你的力量剷除其他世家。大家都是聰明人,薛青府
  ,你便不必否認了。是童慶雲還是陸昊?這兩個東都來的老狐狸,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薛青府悠然道:「你錯了,不是他們二人。他們二人也只是豬而已。七大世家,都是我養的豬。」

  文正清氣勢越來越強,手中多出一桿長長的毛筆,大筆如椽。他的身後,性靈浮現,手持大筆作畫在街道兩旁的
  樓宇牆壁上作畫,在街面上揮毫,頓時兩人四周群山不斷浮現!

  文正清淡淡道:「不過,就算我們七人中有叛徒,把《真龍十四篇》完全傳授給你,我也沒有任何擔心。一是那
  人不會將真正的十四篇傳授給你,必然會留下破綻。與你交手,我會尋出這個破綻,一擊必殺!」

  他的氣勢越來越恐怖,那是真正的龍威,甚至影響他的性靈所畫的山川。

  只見街面上,牆壁上,那些畫中江山竟然浮現出片片龍鱗!

  甚至連他畫出的草木,樹皮枝葉上,也長滿了層層相疊的龍鱗!

  「對於兩個實力相當的強者來說,交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尋到破綻,幾招之間分勝負,定生死!」

  文正清身後,六大洞天扭曲旋轉,洞天竟然也長滿了龍鱗,向外噴湧真龍元氣,而洞天漂浮在大淵的上空,那座
  驪淵深邃可怕,大淵峭壁也長滿了鱗片。

  他的大淵,像是活物一般,兩旁峭壁竟然在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

  從大淵中湧出的真龍元氣更加純粹,更加恐怖,元氣幾乎噴薄而出,更有元氣成形,化作一條條小龍從驪淵中飛
  出!

  「第二種可能便是持久戰,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有可能會拖延數日甚至數十日也無法分出勝敗!」

  文正清氣勢達到極致,大筆如槍,街道兩旁和他腳下,江山如畫,群山並起,山巒如同游動的巨龍,竟然從牆壁
  中爬出,從街面爬出!

  「我覺得,你我之戰,是第一種結果!」

  他參悟《真龍十四篇》領悟出的神通,堪稱驚艷,堪稱絕學,他的神通威力爆發,遠遠看去,朔方城中的街道上
  ,巨龍盤繞一棟棟六角高樓之間,利爪扣住樓宇,向薛青府衝去!

  那龍吟聲,甚至百倍於陸地燭龍發出的龍吟!

  突然,一頭頭真龍頓住,彷彿中了定身術一般,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接著一片片龍鱗靜靜地從真龍的身上飛起,在半空中緩緩瓦解。

  攀附在樓宇上的巨大龍角脫落,還未落地便化作元氣消散。

  巨龍鬃鬚飄盪,脫落,血肉剝離,化作白骨,骨骼包圍的心肝脾肺腎一一消散。

  文正清如喪考妣,呆呆的站在那裡,他的四周,畫還是畫,真龍神通被打回了山水畫,畫作凋零。

  街面和兩旁樓宇上的山水圖中,血液流了下來,像是一條條真龍被斬殺後流出的血。

  而在文正清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出現,如他所化的如龍山河被斬殺一般,他也被人斬殺!

  薛青府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身後的性靈。

  他的性靈身上長出了龍鱗,長出了龍爪,但此刻他的性靈也在摀住脖子。

  他的性靈與他一般,被人斬殺。

  而出手的人,正是薛青府。

  文正清摀住咽喉,發出咳咳的聲音,不解道:「一招?你還是一招?你不止擁有《真龍十四篇》……」

  「我比你,更瞭解你。倘若不瞭解你,說不定你還能在我手中多走一兩招。」

  薛青府取出一張潔白的手帕,擦去手掌上的血跡,邁步從他身邊走過,幽幽道:「七大世家造反,倘若造反失敗
  ,這就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們的子子孫孫,甚至親戚朋友,都將會被押在一起,排隊砍頭。可惜啊,你們是看不
  到這一幕了。」

  文正清噗通跪地,他的身後,性靈也噗通跪地。

  終於,他的性靈崩散,而文正清也在此時氣絕。

  一張帶血的手帕從空中飄來,蓋在他的臉上。

  薛青府離開街道,向文昌學宮方向而去。

  「陸昊,童慶雲,或許更強一些,可惜他們也只是我養的豬而已。養了這麼大的豬,終於該出欄了。」

  他的身形漸漸走入黑暗中,自言自語道:「奇怪,怎麼沒有看到陸昊?他也是一個極為陰險的存在,還在童慶雲
  之上。能夠在東都之中,與我、裘水鏡、曲進,鬥得有來有回,並且爬到太常的位子上,自然不是易於的角色。
  」

  「他為何沒有出現?」

  薛青府的身影越走越遠,越來越不解:「他不可能跳出我的掌控,他那裡,應該還有一面朝天闕才對。若是尋不
  到他,就算我除掉了所有對手,也始終差一面……」

  月亮上,環形山中,陸昊陸太常的屍體跌落在陰影之中。

  他的靈界崩壞,一面朝天闕靜靜的矗立在靈界中。

  就在薛聖人離開那道街道後不久,突然樓宇裂開,露出一條通道,一座石台緩緩從通道中飛出。

  蘇雲、池小遙、白月樓等人站在石台上,眾人遍體鱗傷,狼狽不堪。

  好在有董醫師在,將他們的傷先處理一番,壓制下來,至於想要痊癒,則還需要修養很久。

  只是對於如此帥氣豐神雋永器宇不凡的董醫師,大家都有些不太習慣。

  眾人看到街道兩旁和街面上的山水畫,不禁驚訝,連連打量,只是誰也沒有留意到文正清倒在陰影裡的屍體。

  文家一代老神仙,像是死狗一樣無人問津。

  「城中大亂,有人掀翻桌子,直接挑起這場最終對決。」

  董醫師攙扶著蘇雲,低聲道:「閣主,何必以身犯險?」

  「因為你說的掀桌子的這個人,就是我。」

  蘇雲聚集氣血,催動木頭盒子,盒子化作飛沙變化,忽然只聽呼的一聲,一座長著翅膀的小樓呼嘯飛來。

  李竹仙又驚又喜,連忙招手,只見那樓宇下還有一隻又肥又胖的大鳥,正是天鳳,只是這隻鳥還是幼年,翅膀沒
  有長結實,還不能飛行。

  牠是被背上長翅膀的小樓帶著飛行,這一晚可謂是出盡了風頭,載著背上小樓中的李家靈士,四處平亂,立下不
  少功勞。

  天鳳見到李竹仙,歡快的叫了兩聲,大鳥和小樓降落下來,這頭大鳥邁開腿腳向眾人飛奔過來。

  李竹仙又驚又喜,瘸著腿向天鳳奔去,不禁有些哽咽。

  卻見那大鳥背著小樓和樓中的李家靈士,從雙馬尾少女的頭上飛一般越過,跑到蘇雲面前。

  李竹仙轉身看去,卻見天鳳垂下頭,親暱的在蘇雲身上蹭了由蹭。

  李竹仙臉色鐵青。

  小樓中的李家靈士紛紛下來,道:「李家被破,誅神坊被毀,侯爺也被老無人區的神王擒拿,生死未卜!」

  李竹仙和李牧歌心中大急,急忙向蘇雲看去。

  蘇雲遲疑一下,道:「先平定朔方城內亂,再營救侯爺。」

  一個李家靈士道:「朔方內亂,城防軍相互攻擊,七大世家靈士攻擊我們李、葉等家靈士,讓我們五家死傷慘重
  。不過說來也怪,就在剛才城防軍的內亂停止了。」

  「停止了?我去天上看看!」蘇雲怔了怔,急忙掙扎上樓。

  眾人相互攙扶,爬上小樓。董醫師也跟了上來,這時蘇雲等人才注意到,董醫師不知何時竟然又變得肥肥胖胖,
  手裡拎著個木頭箱子。

  「難道他是把那件『衣服』,裝在木頭箱子裡?」蘇雲心中好奇,很想看一看木頭箱子裡到底有什麼。

  天鳳背著木樓狂奔,而木樓兩旁巨大的木質羽翼不斷震動,速度越來越快,突然天鳳縱身一躍,木樓帶著眾人和
  這隻大鳥振翅飛起,衝上夜空。

  蘇雲、葉落等人趴在窗戶邊,向下張望,天鳳努力的拍著自己還未長開的小翅膀,竭力改變方向,讓木樓在城市
  的樓宇街道間穿梭,方便眾人查看局勢。

  只見朔方城中的動亂如李家靈士所言,漸漸平息。

  眾人心中納悶。

  突然,白月樓低聲道:「是聖人小鎮的周伯他們!」

  蘇雲急忙凝眸看去,只見周伯等一眾聖人小鎮的居民殺入戰場,直接痛下殺手,斬殺敵將!

  他們根本不分敵將是朔方侯李家的人,還是七大世家的人,直接斬殺。

  敵將死後,城防軍群龍無首,周伯等人取出玉牌,高呼是聖人旨意,讓那些城防軍跟隨他們平亂。

  很快,一路路城防軍造成的動亂,便這樣被周伯等人平息下來。

  這些聖人小鎮的居民率領城防軍攻打七大世家,七大世家的靈士奮起抵抗,但一部分世家子弟被堵在各自的樓宇
  之中,被城防軍攻破之時遲早的事情。

  還有一部分世家子弟趁亂向城外逃去,但薛聖人這次發作,便沒有打算放走任何一人,城防軍分出幾支部隊,銜
  尾追殺。

  蘇雲他們在空中,看到許許多多七大世家的子弟已經被鎮壓,押解著跪在街邊。

  「周伯他們,應該是東都大帝也即是帝平的人吧?」

  蘇雲看在眼裡,心中微動:「這次動盪,帝平多半要大獲全勝,非但除去七大世家,也可以打壓朔方侯李家、葉
  家等老世家的勢力。老師、聖人他們恐怕也會得償所願,進入東都……」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下方一位牛首人身的將軍仰頭,看到了振翅飛行的小樓。

  那牛首人身的妖人一副將軍裝束,仰頭看到小樓中的蘇雲時,微微一怔,露出笑容。

  蘇雲看到這幅笑容,如遭雷擊,不由連打幾個冷顫。

  「他的笑容,與聖人很像!只是怎麼可能……」

  這時,聖人小鎮所有的居民一起仰起頭來,看著樓中的蘇雲,齊齊露出詭異笑容。

  蘇雲毛骨悚然,想起聖人居中見到的那些面具,突然心中湧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大獲全勝的,恐怕不是帝平,
  而是,而是……」

  他猛地咬牙,起身道:「董醫師,叫人!叫所有在城中的通天閣高手!」


  第0186章 黎明將至,錦繡圖之戰

  董醫師立刻長身而起,推開小樓門戶。就在這時,只見一棟樓宇上空突然光芒大作,向這邊照來!

  那光芒不是普通的光,照耀在空中飛行的小樓時,樓中眾人甚至感覺到強烈的刺痛感。

  天鳳撲扇著短小的翅膀,在空中折向,避開那光芒,蘇雲匆匆看去,只見那光芒來處是一個身軀異常高大的男子
  ,站在一棟樓宇的頂端。

  那男子長有六條粗壯手臂,其中一條手臂已經斷裂,剩下白骨,但白骨還連接著他的肩膀。

  他的身後,有神光形成的飄帶,在空中飄來蕩去,極為神異。

  他的身上神光如鎧,像是穿著一身發光的鎧甲,光芒在上面烙印出各種瑰麗的符文。

  剛才照耀小樓的光芒,卻是從他的雙眸之中發出,他的目光像是兩道光柱,正在空中飛速移動,而且光柱漸漸變
  細,威力卻更強!

  嗤--

  那兩道目光竟然在一棟棟樓宇的表面留下深深的灼燒痕跡!

  「老無人區的神王!」

  蘇雲心頭一跳,立刻認出那神一般的高大男子,正是老無人區中與童老神仙聯手追殺薛青府薛聖人的神王!

  他雖然未曾留意這位神王的面貌,但是神王的形體特徵卻是極為另類,因此能夠一眼認出。

  而且,神王追殺薛青府那一戰,動用了禁忌神通--仙術!

  他動用仙術的後果,便是他的手臂炸開,只剩下臂骨和指骨保存下來,手臂上血肉全無。

  「他並非是真正的神王。」

  董醫師抬手,在自己後腦上摸索了一下,突然他的背後傳來洩氣的聲音,道:「他只是神王九天將中最強的乾天
  將,奪取王位而已。他來找我的,我不連累閣主。」

  這個胖胖的醫師放下木箱子,背後的洩氣聲停止。

  眾人駭然的看到,這位胖醫師後背哢嚓一聲裂開,接著一個俊美年輕男子從董醫師身體內走出來,身上連接著一
  根根觸手。

  這些觸手彷彿生長在胖胖的軀體之中,而這具古怪的軀體,彷彿依舊活著,有自己的心跳,有自己的血液循環系
  統!

  蘇雲等人甚至看不出這具胖醫師外殼到底是靈兵鍛造而成,還是真的是血肉之軀!

  即便是追隨董醫師學醫多年的池小遙,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一幕。當然,董醫師的杏林藥材鋪已經極為詭異了
  。

  待到那容貌俊美的董醫師從胖軀體中走出,那些觸手才自動與他脫離,緩緩收入胖軀殼之中。

  胖軀殼微微震動一下,後背緩緩合攏。

  董醫師的木頭箱子噠的一聲開啟,蘇雲向箱子裡看去,只見那箱子裡面卻並非是真正的木質結構,反而是血肉筋
  膜覆蓋在箱子的內壁上。

  更為奇異的是,箱子內部比看起來要大很多,甚至可以說極為廣闊!

  他匆匆一瞥,甚至還看到一顆長有七瓣心房的心臟,一根根血管從那心臟上延伸出來,與箱子四壁上的血肉相連
  !

  如此詭異的一幕,讓他不禁對董醫師更加好奇了。

  真正的董醫師極為年輕,看起來甚至比蘇雲也大不了兩三歲,輕輕抬手,只見箱子中一隻隻六翅金蟲振翅嗡嗡飛
  起。他低聲輕語,像是對那些金蟲說話,而金蟲竟像是聽懂他的話一般,紛紛點頭,振翅飛去,很快消失。

  董醫師道:「閣主放心,這些金蠶會去通知通天閣其他人。小遙,妳幫我保管箱子。」

  蘇雲正要詢問,突然那口怪箱中一口神刀飛出,散發出明月般皎潔的光芒,董醫師抄刀在手,縱身一躍,跳入半
  空之中,消失不見。

  空中兩道光芒照耀過去,接著便見一道流光如同流星留下的光芒,在夜空中飛過。

  池小遙蹙眉,看了看董醫師的胖軀殼,有些不知所措。

  蘇雲沉聲道:「我們立刻趕往文昌學宮!」

  沒有了老無人區神王的干擾,天鳳立刻飛速拍打著小翅膀,在空中折向,木樓震動一對巨大的木翅,向文昌學宮
  而去。

  東方吐白。

  一縷陽光破曉,從東方照耀過來,透射在朔方城最高的樓宇之上。

  那座高樓,便是朔方侯李家的樓宇,樓頂矗立著五座破破爛爛的門戶,神仙居完全瓦解,不復存在,即便是下層
  的樓房也是破敗不堪。

  昨晚的那場大戰,讓朔方李家幾乎被徹底摧毀。

  太陽露出頭來,更多的光芒灑來,在一棟棟被封閉的樓宇上移動,從上而下,一點點驅散黑暗。

  等到陽光照耀在文昌學宮上空時,恰恰照耀在漂浮在文昌學宮上方的一片壯麗陸地上。

  那片陸地上空有海市蜃樓,有大漠黃沙,有巍峨山脈,有入雲的梧桐樹,有鳳巢、雲橋、湖泊、田園、高樓等等
  瑰麗景色。

  此刻,一場惡戰正在這十錦繡圖中爆發!

  只見天空中一條條神龍首尾相連,大口咬住這套大聖靈兵的十大勝景,將這些勝景相連。

  童老神仙、林高義聯手,以真龍神通合力壓制大聖靈兵,讓文昌帝君的這套靈兵的威力無法發揮出來。

  而周綰香坐鎮,看著這場大戰。

  戰場中,群山之間,一條條神龍從大地中鑽進鑽出,將十錦繡圖的山巒和各種圖景打得千瘡百孔,無數神龍的中
  心,左松岩上身衣衫盡碎,露出一身精壯肌肉,肌肉線條分明,沒有半點贅肉。

  他的肌肉數量要比常人多出許多,顯然有秘法煉體,即便是同時迎戰武原都和童慶雲,竟然也絲毫不落下風。

  他的戰鬥風格實在太剛猛,迫使童慶雲與武原都很難形成圍殺之勢,左松岩一路奔行,讓他們始終只能單對單與
  左松岩對拼。

  他們根本沒有聯手的機會。

  單對單的話,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無法擊敗左松岩,更別說擊殺。

  左松岩的戰鬥經驗太豐富,讓人眼花繚亂,他的身上更是有著各種傷口癒合留下的痕跡,顯然他這輩子經歷的戰
  鬥數量之多,超乎其他人的想像!

  林高義與童老神仙看著左松岩在十錦繡圖中雙足狂奔,縱橫捭闔,各種神通從他略微矮小的筋軀中爆發,竟然讓
  童慶雲和武原都只能一路追擊。

  兩人不禁相顧駭然。

  這時,周綰香走來,驚訝道:「左僕射讓我想起海外傳說中的一個人。那人頗具傳奇色彩,我雖未見過,但傳聞
  其人的戰鬥風格,便與左僕射相似。」

  童老神仙讚道:「周姨見多識廣。不過左松岩此獠強橫,周姨還請出手,誅殺此獠。」

  周綰香搖頭道:「打左松岩此人,人多沒用,我上前的話,也很難形成對他的優勢,只是多一個人追他而已。」

  林高義突然道:「綰香,妳去過海外那蠻夷之地?」

  周綰香笑道:「去過。我活得太久了,長久以來待在一個地方,難免有些悶得慌,所以去海外轉悠一番。海外雖
  是蠻夷之地,但神秘之處不必元朔少,也很有趣。」

  林高義皺眉,道:「妳這些年,不是在閉關嗎?妳何時去的海外?」

  周綰香笑吟吟道:「閉關之前去的,我那時……哎呀!」

  這位美婦人跺腳,嬌嗔道:「撒謊實在太麻煩了,人家忍不住了!」

  「人家」二字出口時還有些夫人的嬌嗔,柔聲細氣,但是「忍不住了」四字一出,便變得無比粗獷雄渾,像是有
  萬千雄壯男子的聲音糅雜在一起,驚得童老神仙和林高義二人毛骨悚然!

  只見周綰香形容飛速變化,一根根粗壯鋒利的尖毛扎破這婦人的臉皮,四面八方生長!

  「她」的身後一根根更粗壯的毛髮鑽出,後輩高高隆起,接著長出一隻巨大的腦袋,亂糟糟的頭髮!

  一張醜陋無比的臉撐破了周綰香的臉蛋,周綰香的身軀越來越高大,身軀劈哩啪啦的暴漲!

  眨眼間,周綰香便化作一尊偉岸無比的巨猿!

  更為可怕的這巨猿駝背,背上居然長著另一尊白猿的上半身,只是要小了許多,兩隻暴猿一黑一白,共用一個身
  體。

  剛才正是這較小的白猿學周綰香說話!

  「嘭!」

  「周綰香」形體變化之時便已然出手,小山般的拳頭一拳落在反應不及的童老神仙臉上。

  童老神仙身形扭曲著飛起,被那黑白暴猿縱身一躍追上,嘭嘭嘭嘭嘭拳頭如雨般砸下,砸在童老神仙的身上!

  童老神仙聽到自己的骨頭發出哢嚓哢嚓的斷裂聲,不由慘叫一聲,厲聲道:「老妖王--」

  老妖王佔據上風,聽到他淒厲的叫聲,卻不由打個哆嗦,縱身一躍,跳到數里開外。

  這妖王后背上的白猿瞥見童老神仙傷勢極重,連忙道:「他還不得手!」

  老妖王又是縱身一躍跳了回來,正欲痛下殺手,突然被天空中一條巨龍抓住腦袋,轟隆一聲壓在地上!

  黑猿的腦袋砸得大地開裂,而他背上的白猿卻騰出手來,將龍爪斬斷。

  老妖王脫身,縱身躍起,幾個縱躍便要逃出十錦繡圖,突然薛青府出現在他身後,悠然道:「他的弱點在於他的
  心臟。他沒有煉到心臟,沒有一顆龍心。你可以用你的妖法萬妖清平令,一聲長嘯,便可以鼓動他的氣血,讓他
  心臟暴裂而死。」

  老妖王一黑一白兩隻暴猿唯唯諾諾,突然擂胸長嘯,嘯聲之中童老神仙只覺自身氣血奔流,僨張!

  他狂暴的氣血不受控制般向心臟湧去,很快超越他的心臟極限!

  嘭!

  童老神仙胸口炸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屍體搖搖晃晃,倒了下來。

  「老妖王,不要放走他的性靈。」

  薛青府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林高義身上,輕聲道:「必須要確保七大世家沒有任何一個血脈可以存活在世上,也
  必須要確保,他們的性靈也隨之湮滅,不復存在。否則,我便不得不闖東陵,與東陵主人翻臉要人了。」

  老妖王立刻騰空而起,抓向童老神仙肉身中飛出的性靈。

  林高義面色凝重,看著薛青府,沉聲道:「你為何知道他的弱點在心臟?你知道他的弱點,那麼……」

  「哤咕--」

  他的體內傳來龍吟,林高義的形體突然變化,腦袋化作龍頭,身軀膨脹,手足化作利爪,從人形,化作一條真龍
  之軀,龍鱗閃閃,鬃毛飄揚,踏雷霆,踩烈火,御風雷,長吟道:「你是否能看出我的弱點?」

  林高義化作真龍,向薛青府撲來!

  「真龍十六篇,林家缺少骨、氣、脈、液四篇,只有十二篇。」

  薛青府抬手,五指叉開,林高義所化的真龍突然在他面前分解,龍筋被抽出,龍眼被挖出,龍心、龍膽、龍肝等
  五臟六腑逕自從他的身軀中剝離!

  林高義衝到他的面前時,只剩下一具龍骨,撲到他的腳下。

  薛青府笑道:「七大世家你最弱,我還能不知道嗎?」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4 23:46:34

  第0187章 圖窮匕見

  十錦繡圖沒有了童老神仙和林高義的鎮壓,這件大聖靈兵的威能立刻爆發開來,天樓秀景中的天樓立刻升起,向
  武原都鎮壓而下!

  與此同時,行雲天景的雲層飛來,將童慶雲、武原都、老妖王以及薛青府悉數淹沒。

  薛青府停下腳步,只見雲層厚密,讓他也分不出東南西北。

  老妖王的嘯聲不絕,狼奔豕突,四下衝撞,聲音中帶著哭腔:「這霧氣裡沒有盡頭!怎麼跑都跑不出去!這裡還
  有些古怪燈籠追殺我!」

  一顆顆燈籠在霧氣中漂浮,那燈籠大小方圓丈餘,在雲霧中無聲無息的飛行,在老妖王身後窮追不捨。

  燈籠中的燈焰射出一道道細微無比的光芒,老妖王被打得身上到處都是細密的小孔。

  燈籠們追著老妖王呼嘯而去,老妖王在雲霧中奔走,心中越來越惶恐。

  這片雲霧,彷彿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剛才,有兩大強者鎮壓十錦繡圖,這套大聖靈兵的威力不顯,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但是童老神仙和林高義一死,
  十錦繡圖的威力便釋放出來,各種神妙,讓人捉摸不透!

  現在,就算他們想要再度鎮壓十錦繡圖,也不太可能了!

  這套大聖靈兵的威力和妙用,已經被左松岩完全激發!

  老妖王繼續奔行,躲避身後的燈籠追擊,突然只聽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他循聲而去,過了片刻,只見霧氣
  中隱約看到一座高樓不斷崩塌。

  那樓中有兩個身影爭鋒,從一層樓打到另一層樓,樓中群龍嘶吼,衝殺不斷,讓樓層不斷坍塌。

  突然,整棟樓宇崩塌,其中一個身影從破碎的樓宇中衝出,渾身是血,極為狼狽。

  老妖王定睛看去,正是武家老神仙武原都!

  武原都剛剛衝出那棟樓宇,天空中突然一座大山鎮壓而下,壓在武原都的身上!

  武原都厲嘯一聲,周身氣血化作一條條神龍,將那道山脈托起。

  就在此時,一道身形衝至他的身後,一拳轟出,武原都的腦袋嘭的一聲炸開!

  老妖王瞥見斬殺武原都的那人赫然便是變得年輕的左松岩,不由尖叫一聲,連忙轉身便逃。

  後方,數不清的燈籠銜尾追殺而去。

  左松岩格殺武原都,忍不住哇的吐了口血,氣血有些低落。

  他先與童慶雲交鋒,後來又陷入圍攻,苦戰一宿,到了天明時分,才終於有機會催動大聖靈兵十錦繡圖的威力,
  分隔眾人,將落單的武原都斬殺。

  他的氣勢依舊勃然,但是身體卻有些扛不住。

  他恢復年輕的肉身,此刻隱隱有老化的趨勢,他的洪爐嬗變得自蘇雲之手,大一統功法則是得自朝天闕上的神魔
  圖案。

  朝天闕上的神魔圖案並非是功法,只是曲進等天門鎮的高手研究鬼市的所得,他必須要從朝天闕上的神魔圖案參
  悟出自己的功法,將朝天闕功法融入到洪爐嬗變之中。

  但是,悟性從來不是左松岩的所長,這是他不如裘水鏡的地方。

  他的大一統功法,並未真正解決他肉身的衰老,現在修為耗損,他的身體又開始變得蒼老起來。

  幸好老妖王被他驚走,否則真的打起來,他未必能解決老妖王。

  老妖王的膽子雖小,但戰力卻是極為高明。

  「畢竟不是真正的仙體,老瓢把子能夠撐到這一步,已經算是不錯了。」

  童慶雲的聲音從雲氣中傳來,緩緩來到他的身後,左松岩被他氣機鎖定,不由得肌肉繃緊,不敢轉身。

  他看到自己的雙手出現了因蒼老帶來的褶皺,感覺到胸腔喘息有些急促,好像難以喘過氣來,這是肺部蒼老的結
  果。

  童慶雲將他死死鎖定,一步一步接近,沉聲道:「老瓢把子的心血供給也是有些不足了,戰鬥到現在你才暴露出
  自己的弱點,可敬。」

  突然,薛青府從另一側走來,童慶雲頓時停步,額頭冒出一根根青筋,他只覺自己被薛青府的氣機鎖定!

  薛青府面帶笑容,一步步走近,左松岩感覺到童慶雲的氣機衰減,突然轉身!

  薛青府停步,微微皺眉!

  他感覺到自己被左松岩的氣機鎖定。

  三人恰恰形成三足鼎立之勢,氣機相互鎖定,牽一髮而動全身。

  而在此時,左松岩心念微動,讓迷霧稍稍散去一些,老妖王立刻奪路而逃,幾個起落,衝出了十錦繡圖。

  「錦繡圖有老妖王在,我便不得不分心去鎮壓他,但是倘若沒有他,我便有了足夠的力量催動錦繡圖,對抗這兩
  個老傢伙!」左松岩心中稍稍有了一點底氣。

  另一邊,老妖王衝出錦繡圖,落在文昌學宮的山門外,叫道:「殺左松岩不成,左松岩太猛,但是屠了文昌學宮
  ,卻不在話下!」

  他正要衝入文昌學宮中,突然只聽破空聲傳來,回頭看去,便見一隻木質小樓長出了一對巨大的木質翅膀,竟然
  振翅向這邊飛來。

  更古怪的是,木樓下吊著一隻肥胖的大鳥,看起來像是剛孵化沒多久的小雞仔,毛茸茸的,努力的拍打著翅膀,
  似乎在想像是自己在飛行,而不是被小木樓帶著飛在半空。

  老妖王錯愕,只見會飛的樓宇帶著大怪鳥降落,怪鳥在文昌學宮山門前快步行進幾步,消去慣性。

  一個面色稍顯蒼白的少年低頭,從小樓中走出,緩緩走了下來,接著其他少年少女也紛紛走出小樓。

  「蘇雲蘇士子!」

  老妖王背後的白猿抬手,指著蘇雲叫道:「我見過你!臭小子,你上次和聖人一起闖我老無人區,你乘著李陸海
  的神通,好不囂張!後來你又逃到無序地帶,有東陵主人庇護你,現在!」

  他冷笑道:「東陵主人鞭長莫及,無法來到這裡吧?」

  蘇雲仰頭,瞥他一眼,道:「啞巴師兄,你們拿下他。」

  老妖王怔了怔,這時,只見數十個奇奇怪怪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蘇雲的四周。

  其中一人是個監工模樣的老者,滿臉褶皺,手掌粗糙,背著書簍,手裡舉個牌子,一臉的無奈。

  老妖王向那牌子上看去,只見牌子上寫道:「閣主,我們戰鬥能力不強,選出閣主,是讓閣主保護我們,而並非
  我們保護閣主。」

  老妖王頓時放下心來,哈哈大笑。

  蘇雲也看到牌子上的文字,無奈的點頭道:「我明白。那麼,你們能拿下這頭妖怪嗎?」

  老妖王哈哈大笑,一黑一白兩顆腦袋異口同聲道:「他們還需要你這小雞仔兒保護,拿下我們?做夢!」

  他話音剛落,這些怪人中突然一個女子竄了出來,抬手遙遙一拍,老妖王悶哼一聲,只覺身軀大震,然後便看到
  自己的肉身留在原地,而自己的性靈,竟然被那女子從體內拍了出去!

  他又驚又怒,正要憤然出手,教訓這些無法無天之徒,卻見另一人提筆而來,圍繞他的身軀連寫帶畫,很快他的
  身軀上便浮現出各種古怪符文!

  老妖王性靈衝來,卻駭然發現自己無法進入自己的肉身之中!

  而那個背著書簍子的老者咧嘴一笑,從書簍子中取出一卷圖紙,圖紙飛起,展開,一座建築從圖中抖落下來,化
  作一個囚籠,將老妖王的肉身封印在裡面。

  老妖王性靈噗通跪地,高呼道:「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倘若董醫師在,還可以幫他們分開。」

  步秋容打量老妖王的肉身,道:「他們哥兒倆的身體長在一起,共用一具下半身和心臟,倘若分開的話,多半只
  能活下來一個。」

  老妖王性靈怒目而視,白猿氣苦道:「長得最帥氣的小子最壞!」

  步秋容心裡很是受用。

  錦繡圖中,童慶雲瞥了瞥左松岩,又瞥了瞥薛青府,哈哈笑道:「看來今天是三足鼎立之局,難分勝負了!難道
  我們今日要站在這裡一動不動?」

  「三足鼎立?」

  薛青府面帶笑容,邁步向左松岩走去,悠然道:「童當家的,你想多了。」

  他身形一動,童慶雲的氣機被他牽引,頓時身不由己一身修為實力爆發,向他攻去!

  同一時間,左松岩面對薛青府的壓迫感,也是不由自主爆發,調動十錦繡圖所有的威力,連帶著自身的神通,一
  起爆發,向薛青府衝去!

  十錦繡圖,檀香,天臨,方圓,行雲,天樓,華燈,鳳棲,龍蟠,田園和塞外,化作十種武器,十種靈兵,一發
  轟至!

  「轟!」

  文昌學宮上空,恐怖的威能爆炸,直衝天外,天空扭曲,似乎隨著那可怕的光柱旋轉,那是大聖靈兵全部的威能
  造成的恐怖景象!

  又是嘭的一聲巨響,十錦繡圖破開一個大洞!

  這套大聖靈兵竟然未能承受住圖中三大高手的神威,因此受損!

  圖中,童慶雲跪在地上,一身筋骨盡碎,被薛青府從體內抓出性靈。

  另一邊,左松岩口中溢血,頭上白髮蒼蒼,謹慎的盯著薛青府。

  薛青府一手抓住童慶雲的性靈,一手摸了摸胸口,他的胸口有一道拳印,那是適才三方全力出手,左松岩攻破他
  的防禦,給他留下的印記。

  「嘭!」

  薛青府後背高高隆起,背後衣衫被撐得炸開,一道小山般的拳印飛出,將遠處一座山頭打得粉碎。

  「不愧是老瓢把子,一身絕學雜得很,難以看出你的真本事。」

  薛青府嘴角溢血,抹去嘴角的血跡,笑道:「童慶雲傷不到我分毫,你卻能傷到我,足見本事。」

  左松岩心中一沉,同樣是受傷,但薛青府是同時對抗他與童慶雲,這才被他攻破防禦而受傷。

  而且,薛青府在抵擋他們二人攻擊的同時,還擋下了大聖靈兵十錦繡圖的攻擊,並且讓錦繡圖受損嚴重!

  這等修為實力,出人意料的可怕!

  倘若真的生死對決,自己全盛時期還能與薛青府爭鋒,但是現在自己受傷的情況下,能夠扛下幾招就很難說了。

  這時,蘇雲的聲音傳來:「難道不是因為聖人對童慶雲的絕學瞭如指掌的緣故,才能對童慶雲童僕射一擊必殺嗎
  ?」

  薛青府轉身看去,只見蘇雲走來,身後烏央烏央的跟著幾十個奇怪的男女老少。

  薛青府看到啞巴大師兄,腦中轟然,靈光一閃間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我當是誰掀翻了桌子,打翻了棋局,
  原來是蘇士子!」

  他笑得打跌,笑得跺腳,看似手掌不經意間輕輕一抹,便見童慶雲的性靈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蘇雲面帶笑容,取出一根繩索,笑道:「我只是來朔方求學的,也不想參與到朔方的權力鬥爭之中,更不想摻和
  到元朔的權勢鬥爭之中。怎奈參與了。」

  薛青府直起腰身,笑瞇瞇道:「岑聖人的靈兵?」

  他話音剛落,大地轟隆震動,塵幕天空從地底裂縫中衝天而起,在蘇雲等人身後化作一個殘破的半球,靜止在空
  中一動不動。

  薛青府眼角跳了跳,笑道:「樓班天師的塵幕天空。蘇士子的底牌真不小。」

  蘇雲躬身道:「能否讓聖人留下一點顏面?」

  薛青府搖頭道:「我是聖人。樓班與岑聖生前,會懼怕區區大聖靈兵嗎?」

  蘇雲心中一沉。

  這時,高空之上,一根根金羽刺破大氣層,將高空大氣層破開一線,金羽粉碎。

  薛青府仰頭看去,只見一顆流星從天外墜入,閃爍著明亮的光芒直奔朔方城而來。

  那流星後方,黑煙滾滾。

  「轟!」

  流星墜落,砸上塵幕天空,將塵幕天空擊穿,又砸在錦繡圖中的塞外漠景中,滑行數百丈。

  「流星」中一人連翻帶滾,從塞外漠景的海市蜃樓中跌落下來,砸入鳳凰巢穴。

  薛青府皺眉,仰頭打量那鳳巢。

  左松岩也是大皺眉頭,緊張萬分的看向鳳巢。

  這天外來客氣勢洶洶,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鳳巢中濃煙滾滾,從鳳凰宮殿中湧出,待到濃煙散去,裘水鏡走出鳳巢,來到宮外,拍滅屁股上的火苗,微笑道
  :「聖人能否退一步,東都好相見?」


  第0188章 聖人大勢

  薛青府看到裘水鏡,心中微沉,四下看了一番,笑道:「大家同為皇帝效力,又有什麼不可退一步的?我退一步
  ,左僕射能否也退一步?」

  左松岩聲音嘶啞道:「憑什麼?」

  「憑我此時已經掌握朔方城防軍,憑我薛聖人的威望,憑我振臂一呼,朔北三十萬邊軍都要聚集在我帳下!」

  薛青府肅然道:「我手下有文臣武將,有城防有邊軍。渾拓可汗自塞外而來,必然要經過天市垣。憑我可以控制
  老無人區,堵截渾拓可汗,讓他無法踏入朔方半步!這些,老瓢把子能做到嗎?」

  左松岩沉默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退一步,你統御朔北各路大軍,阻截渾拓可汗?」

  薛青府點頭,笑道:「朔北老瓢把子做不到的事情,朔方聖人可以做到。」

  左松岩哈哈大笑,一掃頹唐,長揖到地,道:「若是聖人能救朔北黎民於水火,我自當退一步,將那寶物送到府
  上!」

  薛青府連忙上前,攙住他,笑道:「老瓢把子可以多等兩日,看我率軍平定朔北之亂,擊退渾拓可汗。」

  裘水鏡從鳳凰宮殿前縱身躍下,見狀微微蹙眉。

  薛青府看向裘水鏡,微笑道:「水鏡得償所願,我也得償所願。你我回東都之後,再較量長短。」

  裘水鏡欠身,道:「老師的作為,弟子有些不懂。」

  薛青府哦了一聲:「有何不懂?」

  「老師平定七大世家之亂,救朔方於危難之間,已經有了足夠的名聲威望,老師回東都封聖,再加上朝中文武推
  波助瀾,弟子也會上稟陛下,陛下肯定會封老師為聖人。為何老師還要這個震爍元朔的軍功?」

  裘水鏡道:「還請老師為我解惑。」

  薛青府笑道:「我有如今聲望,又手握大軍,統一朔北各路邊軍,豈不是順手為之的事情?」

  裘水鏡皺眉。

  這時,朔方城外一路路軍馬連夜趕到朔方,赫然是朔北的大軍,連夜奔行,準備前往邊關支援。

  裘水鏡遙遙看去,只見朔方城的城防軍也有幾支隊伍向那裡奔去,與各城的邊軍匯合,為首的,正是周伯、牛彪
  等聖人小鎮的居民。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涼意,收回目光,道:「老師算得好準。」

  薛青府笑道:「你把我踢出東都,我須得好好準備一番,方能重回東都。我重回東都之後,誰也無法再將我踢出
  去。」

  蘇雲遙望朔北十七州的軍馬,心中也生出一股寒意:「這十七州軍馬之中,除了有朔方侯等各路諸侯的人,還有
  七大世家的人,但誰也沒想到,裡面還有薛聖人的人!」

  剛才薛青府與裘水鏡的對話,讓他想通了這件事。

  薛聖人被踢出東都之後,籌備了許多年,在朔北十七州安插了許多人手,靜候時機。

  七大世家動手,時機來臨,七大世家和朔方侯等諸侯爭鬥的同時,薛聖人的勢力趁著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奪權,
  一舉掌握十七州的軍隊!

  可以說,而今朔方乃至朔北,都已經落入薛聖人薛青府的手中!

  現在的他,振臂一呼,朔方,乃至朔北,民眾都當他是保護了十七州的聖人、聖王、聖佛!

  倘若他率兵擊退渾拓可汗的大軍,將渾拓可汗攆回塞外,那麼他的威望便不僅僅是在朔北傳播那麼簡單。

  整個元朔五十六州三百六十郡縣,都將把他當成聖人、聖王、聖佛!

  「那時候,他回到東都,無需文武百官上表,帝平便不得不封他為聖人了。這種聲望,已經完全掩蓋大帝的光輝
  。」

  蘇雲目光閃動,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下來,心道:「我想這些做什麼?我進城只是為了讀書。」

  薛青府走到他的面前,笑道:「蘇士子掀桌子,砸棋盤,一手操縱了朔方甚至朔北的棋局,驚艷了我。」

  左松岩、裘水鏡驚訝,紛紛向蘇雲看來。

  蘇雲躬身道:「我雖然再起一局,然而聖人還是技高一籌。雲,輸得心服口服。」

  「你並沒有輸。」

  薛青府哈哈大笑,搖頭道:「因為你我並非是對手。既然沒有對弈,何談輸贏?再說了……」

  他從蘇雲身邊走過,看著蘇雲身後的那些通天閣怪人,微笑道:「你已經長大了。通天閣主,志在通天。將來的
  天下,有你一席之地。」

  蘇雲轉身,有些詫異的看著他。這句你長大了,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句話,不像是薛聖人該說的話。

  薛青府來到老妖王的囚籠前,笑道:「閣主可否放了他?」

  啞巴大師兄向蘇雲看去,蘇雲道:「聖人,我想知道朔方侯、葉家等人的生死。」

  薛青府道:「他們是統治朔方之人,沒有了他們,誰來統治朔方?」

  蘇雲會意,薛青府不可能留在朔方,他必須要留下心腹代他經營朔方,而收服朔方侯、葉家等世家,是最簡單的
  途徑!

  葉落公子、李牧歌等人鬆了口氣,無論如何,朔方侯等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蘇雲輕輕點頭,啞巴大師兄收了圖紙,老妖王的性靈得以回到自己的肉身,不由感激涕零。

  薛青府向外走去,迎向開撥入城的邊軍,只聽一聲聲高呼聖人的聲浪撲來,震徹雲霄!

  數以萬計的大軍一邊行軍,一邊高呼薛聖人,氣勢之強,甚至讓蘇雲等人面色蒼白,有一種頂天立地的牆壁向他
  們推來一般!

  薛青府站在空中,張開雙臂,迎接各路軍侯的呼聲。

  裘水鏡面色慘白,喃喃道:「他的勢,已經成了……」

  「那又如何?」

  左松岩來到他的身邊,道:「水鏡,我知道你的那些心思。不過我問你,東都的皇帝氣勢比薛聖人如何?」

  裘水鏡搖頭道:「不如他。」

  「民心,皇帝比他如何?」

  「也不如他。」

  「修為呢?」

  裘水鏡遲疑一下,道:「這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左松岩從自己的靈界中取出一件衣裳,換下身上破爛的衣袍,又取出一件衣袍披在他的身上,笑道:「那麼你擔
  心什麼?就算東都換天,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是換一個皇帝,也總比只知道求長生的帝平要好。」

  他此言大逆不道,讓裘水鏡微微皺眉。

  蘇雲走上前來,道:「老師……」

  裘水鏡臉色微變,連忙側身避過,還禮道:「閣主並非我的弟子,水鏡不敢當。」

  蘇雲呆了呆,回頭看了看通天閣眾人,又看了看左松岩,左松岩揉了揉鼻子,悻悻道:「看我作甚?我在海外時
  想加入通天閣,怎奈你們不收,讓我大丟顏面。幸好老子也不差,混得很好……」

  裘水鏡正色道:「我在海外多次得到通天閣照顧,不勝感激。」

  蘇雲有些茫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裘水鏡將他的神色收入眼中,暗嘆一聲,道:「倘若閣主有什麼不解之處,水鏡可以替閣主解答。」

  蘇雲振奮精神,道:「我適才聽僕射和先生說帝平求長生之事,於是想起來我的猜測。我猜測薛聖人此次佈局的
  目的,不僅僅是成聖那麼簡單,還有另一個目的,便是得到八面朝天闕。其中一面朝天闕落在了左僕射的手中。
  」

  左松岩咳嗽連連,試圖矇混過去。

  裘水鏡道:「我早就知道此事。適才薛聖人要他退一步,意思便是指此寶。只要他獻出此寶,薛聖人便會率軍擊
  退渾拓可汗。然而這廝怎麼也沒想到,就算他不獻出此寶,薛聖人也會率兵擊退渾拓。可以說,他白白送出一面
  朝天闕。」

  左松岩臉色漲紅,突然探手,把送給裘水鏡的衣裳扯了下來。

  裘水鏡冷笑道:「一說你,你便發火,和小時候一樣脾性!君子坦蕩蕩,我缺你一件衣裳不成?」

  蘇雲側頭,向裘水鏡身後看去,只見這位先生前面的衣衫整整齊齊,背後的衣裳則被燒得一乾二淨,露出白皙的
  後背肌膚和屁股,還有兩條大長腿。

  「難怪左僕射會送出一件衣裳。」蘇雲恍然。

  左松岩又把衣裳丟給裘水鏡,悻悻道:「我不許給他,此時難以善了!他若是無法從我這裡得到朝天闕,必然會
  出手,那時,我們能抵擋得住他?十錦繡圖都被他打爛了!」

  裘水鏡沉默下來。

  左松岩冷笑道:「帝平若不是昏君,便不會在這個關頭詔你回東都。不問民生問長生,換個皇帝怎麼了?」

  蘇雲忍不住道:「薛聖人,恐怕也是問長生之輩。他手中的朝天闕,恐怕已經集齊八面了。」

  「並沒有。」

  裘水鏡淡淡道:「他永遠也不可能集齊八面朝天闕。」

  蘇雲怔了怔,裘水鏡走出十錦繡圖,向下看去,只見朔北各路軍侯向天市垣進發。

  「他平定塞外動亂,此去東都,便是滾滾大勢,甚至有碾壓皇朝氣象的大勢……」

  裘水鏡吐出一口濁氣,憂心忡忡。

  邊軍開撥,直奔天市垣而去,蘇雲也不曾來得及歇息,繼續奔走,將那些被他封印的朔方高樓大廈恢復原狀,將
  空中一道道雲橋復原。

  朔方城中的戰亂已經平息,只剩下七大世家的餘黨逃出朔方,但有城防軍前去追殺。這些餘黨已經不成氣候,很
  難形成對朔方的威脅。

  文昌學宮也恢復如常,士子們上街,幫助災後的民眾,只是左松岩清點人手,發現閒雲道人、靈岳先生不見蹤影
  。

  蘇雲返回山水居,去尋幾個小狐狸,青丘月、狐不平和狸小凡都在山水居,惟獨不見花狐。

  他不禁皺眉,請左松岩四下尋找,但找遍了文昌學宮,也沒有花狐的蹤影。

  左松岩勸慰道:「這些日子,花斛士子都是與靈岳先生廝混在一起,有靈岳先生在,應該沒有大礙。」

  蘇雲還是有些不安,心道:「但願二哥與靈岳先生不會有事。」

  朔方邊陲,天雲嶺。

  靈岳先生和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天雲嶺的山頭上,看著正在逃竄而來的文家靈士,靈岳先生道:「殺害我師
  兄野狐的,便是文立芳,文僕射。花狐,要動手嗎?」

  花狐的個頭又比以前高了許多,變得高大帥氣,衣著服飾也多了幾分儒雅,只是耳朵還是狐耳,從頭髮裡支稜出
  來,帶著黃紅的毛色。

  「老師,野狐先生到底是什麼人?」花狐看著越來越近的文家靈士,問道。

  靈岳先生道:「野狐是我師兄,他死後性靈依附在狐狸身上,忘記了前世自己是誰。」

  「可是,為何鬼市裡沒有他?」花狐不解道。

  「沒有他的性靈?」

  靈岳先生怔了怔,皺眉道:「你確定鬼市裡沒有野狐師兄的性靈?」
作者: xyzsiemens    時間: 2021-4-15 00:34:48

  第0189章 四大神話

  「我與小雲離開天市垣之前去過鬼市,小雲向他的攤友道別,那裡並沒有先生的性靈。」花狐道。

  靈岳先生臉色微變,沉吟著走來走去:「以師兄生前的修為,不可能性靈飄散,他的本事天下少有……」

  花狐不解,野狐先生真的這麼強嗎?

  倘若果真如靈岳先生所說,野狐先生真的這麼強的話,他怎麼會化作妖狐?

  強大的存在,其人死後,性靈往往會化作鬼神,如東陵主人,如文昌帝君,只有實力較弱的才會依附在野獸身上
  化作妖怪。

  天象境界的大士,死後性靈為鬼,徵聖境界的大士,死後性靈為神。

  驪淵境界的話,便只能附身於草木器物為精怪,依附飛禽走獸為妖,無法成為鬼神的。

  如果野狐先生真的很強,他的性靈可以保留前生的一部分智慧,成為鬼神。

  只是,鬼市中真的沒有野狐先生的性靈,出現這種情況,多半是野狐先生的性靈太弱,無法保全性靈。

  但是,靈岳先生口中的野狐先生並不弱。

  「先生,你與野狐先生到底是什麼人?」

  花狐注視著向這邊飛速逃來的文家靈士,詢問道:「我追隨先生修行這麼久,始終未曾問過先生來歷。先生在文
  昌學宮教書,別人都將污水往先生身上潑,黑鍋往先生頭上扣,但是這幾個月來我發現先生儘管好色卑鄙而且下
  流,不過先生還算是好人。」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靈岳先生臉上,道:「先生的學問極高,先生在儒學上的學問,看似與野狐先生不同,叛經
  離道,但是卻自成一體。這是最讓我驚訝的事。倘若先生與野狐先生是一個老師教的,那麼你們的學問怎麼區別
  如此之大?」

  靈岳先生道:「我們的老師,你可能見過。天門鎮外有一顆歪脖子柳樹,樹上掛著一人,他便是我與野狐的老師
  。」

  「岑伯?」花狐怔住了。

  岑伯就是那位關照蘇雲的岑伯,住在歪脖子樹下的墳塚中,當初蘇雲被放在小棺材裡埋葬,便是岑伯把他救出。

  也是岑伯告誡曲伯曲進等人,他們牽連蘇雲,須得負責照顧蘇雲,讓蘇雲能夠在天市垣無人區存活下去。

  也是岑伯告訴蘇雲時間的刻度,蘇雲觀想時間刻度,觸摸天門鎮的大鐘,久而久之便觀想出自己的性靈神通。

  岑伯還讓蘇雲每個月的初七前往天門鬼市擺攤,因此結識了樓班、李陸海、東陵主人、文昌帝君等攤友!

  而野狐先生、靈岳先生,竟也是岑伯的弟子。

  花狐突然想到,野狐先生教導蘇雲,是否也與岑伯有關?

  他左思右想,雖然他將這些人的關係理順,但是他始終覺得這裡面有不對勁的地方。

  靈岳先生道:「不過,我與野狐師兄學的東西雖是一樣,但領悟並不一樣。老師是儒道聖人,元朔的四大神話之
  一,我來朔方,是來調查老師的死因。我不信老師是自縊而死。」

  花狐仰頭看著他。

  靈岳先生收斂笑容,罕見的變得嚴肅起來,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文家的靈士,突然道:「花斛,你還要尋文立芳報
  仇嗎?」

  「當然!」

  花狐收斂其他心思,冷冷道:「雖然不知野狐先生的性靈何在,但是我胡丘村滿村的婦孺老幼,卻是死在她的手
  中!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靈岳先生露出笑容,高聲叫道:「小生久聞文僕射美名,因此千里迢迢趕到朔方,以求親近,怎奈僕射拒人千里
  。今日可否一潤芳澤?」

  花狐愕然:「老師,文僕射斷了一條腿,你還要與她潤一潤?」

  哢嚓!

  一道晴空霹靂劈在花狐頭上,花狐被雷霆劈得焦黑,口鼻噴煙,不再說話。

  文立芳拄著拐,仰頭看來,冷笑道:「原來是登徒浪子靈岳。我就算是少了一條腿,也不是你這等貨色所能欺辱
  !」

  文家靈士殺來,突然天空中雷雲密佈,一道道雷霆劈落,將眾人劈得人仰馬翻。

  花狐、靈岳沐浴在雷霆之中,向文立芳殺去!

  過了不久,文立芳倒在雷雲下。

  花狐抓起文立芳,惡狠狠道:「文僕射,妳那天屠戮我胡丘村,我想知道,野狐先生是不是死在妳的手裡?」

  文立芳氣若游絲:「什麼野狐先生?你是文昌學宮士子,給我個痛快,不要讓靈岳糟踐了我的屍體……」

  花狐怒道:「我問的是野狐先生是不是死在妳的手裡!就是那個跟你們講理的老年狐妖,他的實力很強,一定是
  妳殺了他對不對?」

  文立芳傷勢太重,目光渙散,聲音斷斷續續:「你是說那天,那天沒有高手抵抗,那天,我是在童慶雲的吩咐下
  去無人區辦事……好冷,天怎麼黑了……」

  花狐放開她,頹然坐在地上,文立芳已經不回答他的問話了。

  靈岳先生上前檢查,道:「她已經死了。很快她的性靈便會意識到自己已死,會被天市垣召去。」

  過了片刻,文立芳的靈界崩塌,性靈飛出,被天市垣的力量吸引過去。

  靈岳先生伸出手掌,文立芳的性靈被定住,道:「文僕射,妳為何會去天市垣?」

  花狐仰起頭,目光露出希冀之色。

  性靈並非是人們口中的靈魂,性靈只是一個人的精神,只有強大的人,才能在死後精神保存下來。

  但是人死如燈滅,性靈並不能保存一個人完整的記憶,只有印象深刻的記憶才能保存下來。

  「那天……」

  文立芳的性靈站在虛空中,似乎隨時會飄走,仔細回憶,幽幽道:「童慶雲吩咐我前往天市垣調查,看看那裡是
  否有一個叫葬龍陵的地方,裡面是否封印著人魔和龍靈。我以外出歷練為由,帶著許多士子來到天市垣,恰逢天
  門鬼市……」

  她的記憶斷斷續續,許許多多畫面從她的性靈中浮現出來,投照在在花狐與靈岳先生面前。

  那是童慶雲吩咐她的畫面,還有天門鬼市的畫面,花狐甚至還在畫面中看到角落裡的蘇雲。

  畫面中的情景匆匆流逝,很快來到夜色下的葬龍陵。

  花狐看到飛舞的龍靈和圍繞龍骨滲透出的魔氣。

  這段記憶很是清晰,顯然文立芳對人魔和龍靈的印象很深。

  但是隨即她的記憶畫面便黯淡許多,缺失很多。

  在文立芳看來,這段記憶並不值得保存。

  屠殺胡丘村的畫面一閃而過,花狐急忙道:「停下!」

  文立芳性靈停頓下來,她的記憶緩緩倒溯回流,定格在屠殺胡丘村的畫面上。

  花狐盯著畫面中情形,只見畫面中的胡丘村被屠戮的景象,與他記憶中的景象大半都可以重疊,但還是有所不同
  。

  他看到了世家子弟殺向胡丘村的人們,狐妖們哭喊連天,倉惶逃走,又看到自己帶著幾個小狐狸衝向山林,還看
  到他們的房屋被砸塌,被神通的火焰點燃。

  不過他的印象中,野狐先生出手,奮力抵擋所有人的攻擊,給了他們逃走的機會。

  但是在文立芳性靈的記憶中,並沒有這一幕。

  文立芳的記憶中,沒有野狐先生。

  花狐怔怔出神,靈岳先生道:「記憶很容易缺失,你沒有尋到,說不定只是文立芳沒有印象罷了。一個人經常會
  篡改自己的記憶,甚至會把自己騙過去。」

  他收回法力,文立芳的性靈遠遠去了。

  花狐突然道:「先生,若是有人篡改了我或者是文立芳的記憶呢?」

  靈岳先生失笑道:「篡改你的記憶簡單,篡改文立芳的記憶,那就太難了。誰能辦到?反正我是不成。走了,該
  回朔方了!」

  朔方城安定下來,劫灰怪和七大世家叛亂造成的混亂很快平息下來,七大世家作亂的士子多數被擒拿歸案,朔方
  侯、葉家家主等人也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前線的戰事不斷傳來,先是邊關被渾拓可汗擊破,塞外大軍長驅直入,進入天市垣,讓朔方城緊張無比。

  後來又有捷報傳來,薛聖人率領邊軍在天市垣迎戰渾拓可汗,打了勝仗,迫使渾拓可汗不斷後退,收服越來越多
  的失地。

  又過了十多日,捷報傳來,薛聖人將渾拓可汗攆出天市垣,殺到邊城。

  薛聖人用兵如神,夜奪邊城,殺得渾拓可汗率領殘兵一路逃竄,逃回羊城。

  這一戰,牽動朔北所有人們的心,等到薛聖人的大勝消息傳來,人們激動莫名,上街奔走相告。

  然而就在此時,又有消息傳來,薛聖人在班師回朔方的途中,遭遇蒙面人的襲擊,生死未卜。

  這個消息傳來,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又是一片嘩然,無數人打聽薛聖人的安危。

  到了下午,又有消息傳來,薛聖人未死,只是受了重傷,老無人區的神王折服於聖人,請出一位姓董的醫師為薛
  聖人診治。

  等到聖人傷勢平復,便會返回朔方。

  「這老狐狸遇襲,被打成重傷,真的假的?」左松岩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禁瞪大眼睛,走來走去,一直撓頭。

  「就算他想做戲,捧抬自己的名望,也不至於要讓自己遭受重創。」

  裘水鏡也是皺眉,思索道:「聖人可能是裝作受傷,以此來收攏民心。而今朔北所有民眾,說的念的,都是他薛
  青府!人們先關注戰事,討論不停,戰事結束,又關心他的傷勢,討論不停。」

  裘水鏡停步,目光閃動:「等到皇帝的旨意下來,詔他去東都,人們又要討論他東都之行!這便是烈火烹油,給
  自己造勢,把聲勢造到極限!玩弄人心,他最拿手!」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大有道理,聽得左松岩連連點頭。

  日落時分,牛彪、周伯等人率領大軍護送薛青府返回朔方,蘇雲跟著裘水鏡、左松岩前往聖人居探望,只見董醫
  師在一旁照料。

  薛青府躺在病榻上,傷勢很重,裘水鏡錯愕。

  「我遇到了四大神話中的道聖,道聖說他奉帝命除我。」

  薛青府經過董醫師治療,氣色好了許多,向裘水鏡道:「但我也不差,道聖傷勢不比我好多少。」

  裘水鏡目光閃動:「老師,我若是這時候出手,你還有存活的希望嗎?」

  薛青府搖頭,笑道:「我現在傷勢極重,就算神王和妖王都在我背後藏著,也難以抵擋你的雷霆一擊。」

  裘水鏡沉默。

  薛青府道:「但是我死了,你拿什麼來壓制帝平?三角形,最穩。」

  裘水鏡起身,飄然而去:「老師,我在東都的勢力比你弱,先走一步,在東都等你。」


  第0190章 世家治世

  聖人居中,蘇雲與左松岩站在坐在病榻旁,薛青府從病榻上坐起,董醫師走上前來,為他診治。

  蘇雲看了看董醫師,突然笑道:「倘若聖人沒有遭遇道聖,董醫師恐怕已經死了,對不對?」

  薛青府道:「神王雖然有心殺他,但也受了傷,只是將他拿下。我知道你是通天閣主後,便命人通知神王,不得
  對董醫師下死手。」

  他有些虛弱,笑道:「我存著留下一線臉面的念頭,沒想到卻因此撿回一條命。若是神王真的殺了董醫師,那麼
  我也會因為傷勢過重,無人為我續命而死。」

  蘇雲頷首道:「聖人慈悲。等到聖人傷勢好幾分之後,可以讓董醫師回來嗎?」

  薛青府肅然道:「董醫師於我有救命之恩,青府不敢強留。」

  蘇雲起身:「不打攪聖人歇息療養。」

  左松岩也站起身來,道:「你將渾拓可汗趕了回去,保住朔北平安,因此我也沒有食言,把朝天闕給你帶來了。
  」

  他心念微動,一座巨大的朝天闕陡然出現,撐爆了薛青府所在的病房。

  左松岩得意洋洋,跟隨蘇雲一起走出聖人居,頭也不回道:「薛聖人,你要做聖人,那就做一輩子!你若是變了
  ,便休怪老子反你!」

  待出了聖人居,他這才露出肉疼之色,顯然對朝天闕頗為不捨。

  蘇雲詢問道:「僕射,我並非上使,還可以在文昌學宮求學嗎?」

  兩人走在聖人小鎮中,小鎮裡四下裡無人,此刻小鎮居民都在統帥各路軍隊。左松岩搖頭道:「誰說你不是上使
  ?過幾日,帝平絕對會賜給你上使的身份!你等著,詔薛聖人回東都的旨意,與封你為上使欽差,詔你去東都的
  旨意,一定同時來到朔方!」

  蘇雲怔了怔,有些不解:「是因為我在此次動亂中立下大功嗎?」

  左松岩呆了呆,哈哈大笑,笑得喘不過氣來,腳下一滑險些跌入河中,連忙扶住一棵老柳樹,還是忍不住,笑得
  兩眼噴淚。

  蘇雲靜靜等待。

  左松岩喘了幾口氣,終於忍住笑,抹去眼淚:「蘇士子,你覺得你的功勞很大嗎?」

  他不等蘇雲回答,逕自道:「的確,你的功勞很大。你推翻原來的棋局,掀翻桌子,迫使七大世家不得不提前造
  反。若是沒有你這番舉動,我們朔方各大勢力必然會繼續斡旋幾日,等到局勢糜爛,等到劫灰怪同化了更多民眾
  ,造成屍山血海民不聊生的情況才會出手。是你救了朔北無數人!但是,你沒有功勞!半點功勞都沒有!」

  蘇雲更加不解。

  「除了我們,誰知道你立下的功勞?誰知道是你封印了朔方城,救下了黎民百姓?誰知道是你引來劫灰怪,將這
  些劫灰怪斬殺?」

  左松岩搖頭道:「沒有人知道!別人只知道,是薛聖人除掉了七大世家,平定了這場叛亂,甚至截擊渾拓可汗,
  將數十萬草原大軍打得丟盔棄甲,不得不退回草原!」

  他站在河邊,注視著河水,譏諷道:「這場戰事中,有功勞的是朔方侯,是葉家、彭家、李家等世家!哪怕朔方
  侯他們打得稀爛,打得丟盔棄甲,他們也有功勞,因為他們是世家,是地頭蛇!皇帝要統治朔方,便不得不用他
  們!再者,我好歹是老瓢把子,皇帝拉攏我,須得給我一份功勞。你鄉下來的,你立了天大的功勞,但是論功行
  賞時,你有個屁的功勞!」

  蘇雲站在他的身邊,揪下幾片柳葉,一片一片的丟到河裡,道:「可是剛才僕射說皇帝會封我為欽差,還會詔我
  去東都。」

  左松岩飛起一腳,把一顆小石子踢入河中,哈哈笑道:「你鄉下來的,論功勞沒有你的份兒,就算葉落都比你的
  功勞大。但你厲害,你是通天閣主,皇帝得拉攏你,所以就算你在這場災劫中屁都不做,皇帝都須得封你一個大
  大的功勞。」

  他臉上的嘲諷更甚:「你真正的功勞,甚至還在薛聖人之上,然而只因為你是個鄉下來的土鱉,所以論功行賞的
  時候,你屁的功勞都沒有。但你另一個身份是通天閣主,所以論功行賞的時候,皇帝還須得賞你。你說,荒誕嗎
  ?」

  蘇雲看著河面上的漣漪,過了片刻,突然道:「這就是世家治世?」

  「這就是世家治世!」

  左松岩身軀雖然矮小,站在蘇雲身邊,比他還矮了半頭,但是卻站得筆直,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魄:「老子就是
  看不慣這種世家治世,但老子偏偏無可奈何。」

  他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希望寒門能夠崛起,每個人都能人盡其才,從學校裡學到適合自己的東西,有用的東
  西。我希望每個人走出學校後,都能人盡其用,能發揮他們所學,學以致用。我還希望每個人都可以論功行賞,
  有才學的,就得到重用,提拔的時候不必看他的家世,不必看權貴臉色。可是……」

  他沉默下來,轉身走去,嘆息聲遠遠傳來:「我無可奈何啊--」

  「我有一身的力量,一身的本領,可是我無可奈何啊!」左松岩像是老狼一般大吼,充滿了無奈。

  蘇雲目送他遠去。

  次日清晨,蘇雲、左松岩等人為裘水鏡踐行,他們把裘水鏡送到驛站,驛站在戰鬥中受損嚴重,但人們清除瓦礫
  ,勉強可以讓一頭燭龍通行。

  「留步。」

  裘水鏡轉過身來,道:「我此次是違背皇帝的命令,折返回來,讓皇帝等我半個月,不過皇帝需要我,因此不會
  怪罪我,你們無需擔心我的安危。此次去東都,我要師從薛聖人,開始弄權了。」

  左松岩啐了一口,冷笑道:「下次你照照鏡子時,你就會發現,你終於變成了你最討厭的樣子。」

  裘水鏡哈哈大笑,轉身來到燭龍輦前,突然又停下腳步,側過頭來,道:「蘇閣主,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去東都
  。」

  蘇雲躬身道:「請先生賜教。」

  「不敢。」

  裘水鏡轉過身來,攙住他的雙肘,正色道:「你我差點便有了師徒的緣分,雖然你而今貴為閣主,但是我畢竟癡
  長幾年,便倚老賣個老,把你當成我的弟子,說幾句掏心窩的話。」

  燭龍輦即將起航,驛站的老兵已經將燭龍的龍鬚從木樁上解開,燭龍晃動巨大的腦袋。

  裘水鏡長話短說,道:「此次我去東都,趁皇帝不得不用我,我必會弄權,大刀闊斧改變這個世道。薛聖人此去
  東都,攜大勢而來,也肯定要操弄權勢,他籌謀了數十年之久,此次去東都便是他封聖之時!而皇帝貪戀權勢,
  又要長生,一邊扶持我對抗薛聖人,一邊又要打壓我和薛聖人,因此東都的爭鬥,勢必無比激烈,無比凶險!」

  燭龍長鳴,驛站的老兵不斷催促乘客上車。

  裘水鏡攀上繩梯,向下方的蘇雲道:「此去東都,凶險無比,一出朔方,便是入龍潭虎穴!我不忍你去東都送死
  !你有更好的前程,不必去東都浪費性命!」

  蘇雲跟著燭龍輦奔行,大聲問道:「那麼,先生為何要去東都赴死?」

  裘水鏡怔了怔,哈哈笑道:「天下!天下是大義!義之所在,不得不去!」

  「哤咕--」

  燭龍發出長長的龍吟,速度越來越快,衝出驛站,向城外駛去。

  「我自名水鏡,做人做事,如水如鏡,但是遇到你,卻像是遇到了可以折射我一生的鏡子!」

  裘水鏡遙遙揮手,大聲道:「而今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我送你一面鏡子,盼你看到這面鏡子後,會記起你我情
  誼!」

  蘇雲停步,一道流光飛來。

  他抬手抓去,流光頓住,是一面琉璃鏡,鏡中有景,只見一輪滿月掛在鏡中的天上。

  左松岩來到他的身邊,瞥了瞥那面鏡子,笑道:「看來蘇士子很想把他當成老師,可惜水鏡這廝死板的很,做事
  情也是一板一眼。他自覺身份地位不如通天閣主,所以不敢收你為徒。」

  蘇雲搖頭道:「我覺得不是。我以為,水鏡先生是因為此行太凶險,因此不敢與我有什麼牽連,怕連累到我。」

  左松岩想了想,笑道:「似乎也有些道理。」

  兩人並肩而行,走出朔方驛站,等候負山輦。蘇雲沉吟片刻,問道:「左僕射,我見識淺薄,可否請僕射賜教?
  」

  左松岩向一輛負山輦招手,不等他問出自己的問題,便道:「去東都。」

  蘇雲怔了怔,求教道:「左僕射可否說明緣由?」

  負山輦停下,兩人登上小樓,二樓中的幾個客人見狀,一臉驚恐,連忙下樓。

  兩人坐下。

  左松岩道:「東都龍蛇混雜,乃是元朔權力中心,但凡有野心的男兒都要前去東都走一遭。而你也需要去一趟,
  不走東都,看不到這世間繁華,看不到這朝廷腐朽,更看不到這天下還有仁人志士在為這國家命運抗爭。所以,
  我若是你,我必去東都!」

  蘇雲精神振奮。

  左松岩看著窗外,目光深沉,道:「但是東都也的確凶險。我擔心你會在東都,被東都磨平,變得和東都的大人
  物一樣,變成一個圓滾滾的屎蛋子。」

  蘇雲瞠目結舌,不知道他這是什麼形容。

  左松岩繼續道:「留在東都越久,便越是圓滑,我更想你是現在的你,而不是另一個滑不留手的薛青府。是否要
  去東都,你自己斟酌。」

  蘇雲沉默下來,心中還是難以取捨。

  之後幾日,蘇雲的傷勢漸漸痊癒,偶爾取出裘水鏡送給他的鏡子查看,只見這面鏡子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只有
  鏡中的月亮竟然跟現實中的月亮一樣,每天起起落落。

  城裡因為這次動亂,有不少傷病,蘇雲便與池小遙一起打開杏林藥材鋪,蘇雲給池小遙打下手,幫底層百姓治療
  傷痛。

  只是城中出現一些古怪的症狀,有些人像是染上了劫灰,皮膚表面浮現出骨骼紋理,走路不斷咳嗽,竟有向劫灰
  怪轉化的趨勢。

  池小遙加緊診治,又去學宮中請來醫學院的西席和士子一起治療,只是遲遲不能治癒,反而這種劫灰病卻在城中
  漸漸蔓延開來。

  這日,蘇雲正在忙前忙後,突然只聽一個聲音道:「董醫師在嗎?」

  蘇雲聽到這個聲音,不禁又驚又喜,笑道:「閒雲道人,你總算回來了!左僕射命人四處尋你,找了你好……」

  他轉過身來,便見閒雲道人風塵僕僕的樣子,身上背著一個病怏怏的老道士。

  蘇雲驚訝,連忙上前取來一個軟凳子,閒雲道人把那老道放在軟凳上,問道:「董醫師不在?」

  「在聖人居,給薛聖人治傷。」

  蘇雲上下打量那老道,那老道笑道:「你沒學過天眼,看不出來我受的是什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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