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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李芃 -【巧紅娘妙姻緣(雙姝情緣之代嫁新娘)】《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0:04     標題: 李芃 -【巧紅娘妙姻緣(雙姝情緣之代嫁新娘)】《全文完》

李芃 - 巧紅娘妙姻緣(雙姝情緣之代嫁新娘)

「姐姐」一心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女
她便乖乖躲在屋裡幫她捉刀
久而久之成為難得一見的大才女
為了報恩要她做牛做馬都不成問題
可是……代姐出嫁這等事非同小可
更別說新郎英俊又有不錯的家世
公婆待她有如親生女兒般疼愛
這麼幸福的生活她可以擁有多久?
唉,果然很快她的「真面目」便被拆穿
除了必須說出真相並交出真正的新娘
她還面臨了愛情取捨的空前大考驗……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0:18

第一章

  「哼!男人就是這麼賤,有了錢就開始不安分,竟敢背著我到外面花天酒地,等一下如果逮到他,我非得剝了他的皮不可。」

  一名穿著華麗、舉止卻顯得粗俗的婦女,滿臉凶狠的站在怡紅院門口,兩隻眼睛像探照燈似的盯著每一個走出妓院的男人,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她家那個死鬼給逃了。

  「阿彌陀佛!真不知道是哪個蠢男人,竟敢背著這個可怕女人到這裡來尋花問柳,真是茅坑裡打燈籠—找屎(死)啊!」有些尋歡客被她的模樣嚇著了,不禁暗地裡慶幸這個母夜叉不是自己的娘子,要不然真是早死早超生還好些呢!

  「夫人,我知道你很氣老爺跑到這個地方來,可是你帶著小姐一起到這邊,這……這樣好嗎?」手上牽著一名小女孩的婢女一臉無措的問。

  「有什麼不好的?」她惡狠狠的瞪了婢女一眼。

  「這個地方……我覺得……小姐還這麼小,這好像……」看著女主人兇惡的模樣,阿秋縱有滿腹的話也只能吞進肚裡。

  妓院可不是良家婦女應該接近的地方,更何況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娃兒。阿秋真不知道夫人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她身為下人,實在也不能批評主人的行事,特別是這麼個以「凶悍」聞名的女主人。

  陳江月花連珠炮似的吼道:「哼!那個死鬼有臉到這個地方,還沒臉讓他的寶貝女兒看到他的醜態嗎?我就是要讓他無地自容,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給我跑到這種地方,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的嗎?」

  「沒有,沒有。」阿秋很識相的搖搖頭。

  「沒有就好。」陳江月花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卻交代道:「你要牽好小姐的手,別讓她亂跑,這裡可不是什麼適合小女孩遊玩的地方。」

  「是,夫人。」唉!現在她又知道這裡不是小姐該來的地方了。

  陳昭娣早已習慣母親的大嗓門,無聊的打了個呵欠。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陪著娘親站在妓院門口,不過看著娘親殺氣騰騰的模樣,還有耳邊不時傳來的怒吼聲,她想鐵定又是爹爹惹娘生氣了。而從娘生氣的樣子看來,她可以預知,等一下爹爹大概不會太好過。

  只是爹爹到底何時才會出現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昭娣開始東張西望。突然間她發現妓院門旁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當下掙脫婢女的手,滿腹好奇的跑了過去。

  「小姐,你別亂跑呀!」阿秋趕忙追了過去。

  「不是叫你牽好小姐的手嗎?怎麼讓她給跑了呢?昭娣,你給我站住,別亂跑。」陳江月花邊罵邊跟著追了過去。

  「哇!是個妹妹耶!」陳昭娣根本不理會娘的叫喊聲,只是一臉雀躍的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小女孩。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娘不是叫你別亂跑嗎?」

  「娘,你看,是個小妹妹耶!」陳昭娣抬頭看著娘。

  「喲!我還以為是只小貓或小狗呢!原來是個小女孩呀!」一看清地上躺著的是個小女孩,陳江月花忍不住喳呼道:「是哪個沒良心的人,怎麼把這麼小的女娃兒丟在這種地方呢?真是缺德呀!」

  「妹妹,是個妹妹耶!」陳昭娣壓根不理會陳江月花的喳呼聲,只是好奇而驚喜的摸著小女孩的臉。

  「小姐,你別亂碰呀!小心她有病。」阿秋想把陳昭娣拉起來,但她卻頑固的掙脫她的手,硬是要蹲在小女孩身旁。

  「好了,好了,沒什麼好看的,走了,我們到那邊去等你爹。」陳江月花轉而命令婢女:「阿秋,你快把小姐抱起來,別讓她東碰西碰的。」

  「不要,你放開我啦!我要看我的妹妹啦!」陳昭娣像是長蟲似的掙扎著,阿秋怕弄傷她,只能先放開手,無助的看著陳江月花。

  陳扛月花瞪眼吼道:「胡說,她只是個沒有人要的野孩子,怎麼會是你妹妹呢?你別給我亂認親戚,我們走吧!」

  「可是我喜歡她,我要她當我的妹妹,我要帶她回家。」陳昭娣表情頑固而堅決的說著。

  「都說了她不是什麼妹妹,你怎麼這麼拗呢!」陳江月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是人,又不是小貓、小狗的,我們怎麼可以隨便帶回家呢?你少給我胡鬧了。」

  「我不管,我要帶她回家,我要她當我妹妹,因為我很喜歡她。」

  「不行,絕對不可以,她……」

  「我要,我要,我要。」陳江月花的話還沒說完,才七歲大的陳昭娣便固執的尖叫著,大有親娘不同意就把天掀了的架式。

  陳江月花雙手叉腰,不耐煩的大吼道:「不行,我絕對不可能答應你的無理取鬧,如果你以為大哭大鬧就可以為所欲為,那你就錯了,這次我一定……」

  「哇……」陳昭娣號啕大哭了起來。

  「不准哭。」陳江月花生氣的吼著。

  「哇……哇……」陳昭娣哭得更是響天震地,外加刺耳的尖叫聲。

  「好好好,你別哭,我答應你就是了。」受不了陳昭娣如雷的哭聲,陳江月花只好認輸,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阿秋,你就把這個女娃兒抱起來吧!我們把她帶回家。」

  「夫人,我們真的要把她帶回家?」阿秋一臉為難的問著。

  「不然怎麼辦?你沒看到小祖宗的頑固表情嗎?如果不依了她,我看她鐵定還會鬧上好一陣子。唉!真不知道她的脾氣到底像誰?」陳江月花莫可奈何的說著。

  還能像誰,不就是你嗎?阿秋心裡暗想,但她可沒那個膽說實話。

  「我們就這樣把她帶回家,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呀?」阿秋仍然有些不放心。

  「應該不會吧!我們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要真有什麼麻煩的話,這筆賬也會記在那死色鬼身上。要不是他,根本不會有這些事。走,我們到門口去等那個死老鬼。」想到夫婿,陳江月花立刻火冒三丈的走向妓院門口。

  這時,她那個倒霉的夫婿剛好走了出來。

  「死鬼,看看你給我做了什麼好事?!」陳江月花大聲怒吼。

  「我……我……只是……」陳財旺先是驚慌地倒退了好幾步,而後眼光突地瞄到阿秋抱在懷中的小女孩,立刻大喊道:「那不是我做的好事。」

  「你還敢說謊?!」

  「我沒有說謊,今天是我第一次到妓院,我哪有可能偷生一個這麼大的女兒?這個孩子不是我的。」豆大的汗水不住的從陳財旺的額頭落下。

  「誰說她是你女兒了?」聽到陳財旺的辯解,陳江月花莫名其妙的反問。「那……那她是誰?」陳財旺不解的問著。

  「我怎麼會知道她是誰?」

      「那阿秋為什麼抱著她?」

  「那是因為……死鬼,你想給我轉移話題是不是?你別想,我告訴你,今天老娘要是不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只怕你以後會愈來愈過分。走,咱們回家好好的將這筆賬算清楚。」陳江月花用力的擰著丈夫的耳朵。

  「別這樣,很難看,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好嗎?」陳財旺小聲的哀求著。

  「你要是怕難看,就別到這種地方來。」陳江月花拖著他向前走,讓陳財旺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而他的寶貝女兒卻在他身後愉悅的唱著歌,只因為她找到了一個妹妹。

  ***

  自小就一直期盼有個妹妹的陳昭娣,一早就來到客房,守候在小女孩的床邊。好不容易她張開眼睛,陳昭娣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你終於醒了,我等了你好久耶!你叫什麼名字?」

  因受到太大的驚嚇而失去記憶的小女孩,害怕的打量著陌生的環境,也看著陌生的陳昭娣。

  「你叫什麼名字?」陳昭娣再問一遍。

  小女孩輕輕搖頭。

  「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小女孩點點頭。

  「你只會搖頭跟點頭嗎?」陳昭娣懷疑自己救的是一個啞巴。

  小女孩洱默半晌,輕聲說:「我……」

  「你會說話?!」陳昭娣開心不已,然後不解的問道:「既然你會說話,為什麼我問你問題時,你只會點頭跟搖頭呢?」

  小車孩終於不再搖頭跟點頭,但情況更糟糕,因為她一臉害怕的望著陳昭娣。

  「你別害怕,我是好人,是我把你從外面救回家的,我很喜歡你,你當我的妹妹好不好?」陳昭娣笑瞇咪的握著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考慮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好。」

  「耶!你會說話,我有一個妹妹了,你會說話,我有一個妹妹了……」陳昭娣像是得到珍寶般的在房內亂跑亂跳。

  「怎麼了,你在高興什麼啊?」陳江月花被女兒的叫聲給引了來。

  「她會講話耶!」陳昭娣開心的說。

  「她會說話?這不是很正常嗎?這你也能樂成這樣子!」陳江月花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她醒了耶!」陳昭娣又換了一個說法。

  「我看見了。」陳江月花仍是不能理解陳昭娣為什麼興奮。

  「我的『妹妹』醒了,所以我好高興。」陳昭娣特地在妹妹兩個字加重了音。

  「她不是你妹妹!你要我說幾遍啊?!」陳江月花震驚的瞪大眼珠。

      「她是。」陳昭娣不悅的回嘴。

  「她不是,她只是一個被人丟在路旁的棄兒。」陳江月花壓根沒有想到女兒對認妹妹這件事竟然這麼執著。

  「她是,她是,她是……」陳昭娣堅持。

  陳財旺走了進來,眉頭微皺的問道:「怎麼一回事啊?你們母女倆在嚷什麼呀?」

  「還不是你女兒嗎?沒事硬是要帶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回家,現在可好了,她竟然說這個女孩是她的妹妹。你老實說,這不會是你在外頭給我偷生的野種吧!」

  一進門便遭到炮火攻擊的陳財旺立刻搖手否認,「你這是說到哪裡去了?這個小女孩怎麼會是我的女兒呢?」昨天夜裡他可是被念了一個晚上,要不趕緊自清,難保今天夜裡不會再被念到失眠。

  「我諒你也沒那個膽。」陳江月花冷哼了一聲,接著說道:「你去說說你的女兒吧!我跟她說了半天都沒用,真不知道她這牛脾氣像誰!」

  「還能像誰呢?」陳財旺忍不住嘀咕。

  「你在嘀咕什麼?」陳江月花瞪著她的丈夫。

  「沒什麼!我只是說,咱們女兒還小不懂事,你就別跟她計較了,等她年紀大些,她就會忘了自己今天說的事了。」陳財旺趕忙陪笑臉。陳江月花還沒來得及開口,她那牛脾氣的女兒便生氣的大喊:「我早就長大了,我要她當我的妹妹,我說的是真的。」

  「你……你簡直是……」陳江月花簡直被女兒氣壞了,這個家就只有她不怕她。

  「別跟她計較!」陳財旺安撫的拍拍陳江月花的肩,然後微笑的看著女兒,「好好好,你別生氣,你這麼大吵大鬧的,小心嚇著你的新朋友。」

  「是妹妹!」

  「好好好,隨你怎麼說,你安靜的在這裡陪她,等一下我請阿秋幫你們送午餐進來。」安撫好女兒後,他轉而看向陳江月花,說道:「走吧!」

  「可是她……」

  「好了,小孩子的童言童語,你幹嘛跟她當真,過一陣子她就忘了。」怕被女兒聽到又抗議,陳財旺小聲的說。

  「說得也是。」陳江月花這才釋懷的一笑。

  只是陳財旺和陳江月花都沒想到他們錯估了陳昭娣的頑固與執著。陳昭娣不但打定主意要這個新妹妹,還幫她取名陳昭妹,意思是「陳昭娣的妹妹」,以示版權所有。

  從此之後,她執意跟陳昭妹分享一切,食物沒有兩份,她不吃;新衣服沒有兩件,她不穿;玩具沒有兩個,她不玩;出門沒有兩個一起去,她不去;就連睡覺也非得兩個人一起睡才可以。她對陳昭妹的呵護與照顧,簡直比親姐姐還親呢!

  雖然陳江月花堅持不收來路不明的義女,但這也無妨,反正在陳家就屬陳昭娣最「大」,只要在她的保護之下,任誰也別想欺負陳昭妹。

  這樣的發展雖非陳氏夫妻所樂見,但他們實在拗不過女兒的牛脾氣,加上女兒自從與陳昭妹相處在一起後,原本粗魯的行為舉止竟逐漸文雅秀氣了起來,於是他們也就由著她了。

  ***

  「唉!」端坐大廳中的陳財旺,忍不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想他出身貧困,靠著自己的努力與好運,白手起家成就了一番事業,不但徹底擺脫了貧窮,更可說是富甲一方,照說他該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驕傲,但誰又知道他心中的苦呢?

  是的,他的確無法滿足於現況,因為事業有成的他至今仍無繼承人,他的元配只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就再也沒有任何好消息。為此他可是遍訪名醫,無奈依舊天不從人願。

  依他的身份地位,照說娶個三妻四妾也不為過,豈怕後繼無人。只可惜他娶了一個母夜叉,就連他到妓院去逢場作戲,都可以鬧得人盡皆知,讓他成為城裡的大笑柄,更別說是納妾了。

  想起他那個寶貝女兒,他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他將她取名陳昭娣,就是希望她能招來一個弟弟。沒想到,弟弟招不到就算了,她還硬是替自己找了一個妹妹,還給她取名陳昭妹,簡直是跟他唱反調嘛!

  唉!看來他這輩子是無望有兒了,唯今之計只有把光耀門楣的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了。但要怎麼做才能如願呢?他反覆琢磨了好久,才想出「飛上枝頭成風凰」這個方法。

  因此,他決定開始竭盡所能的栽培女兒,正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雖然昭娣只是個商人之女,但他相信只要他認真的培植,她終將可以脫胎換骨。

  ** *

  陳昭娣拉著陳昭妹的手急急忙忙的跑進陳財旺的書房,一進房便大聲的嚷道:「爹,你找我有什麼事?我現在很忙耶!」

  「忙?!你在忙什麼大事業啊?」陳財旺哭笑不得的看著女兒。

  「我在練習爬樹啊!」陳昭娣得意的說。

  「天啊!你是個女孩子耶!你就不能玩秀氣一點的遊戲嗎?為什麼一天到晚像個野孩子似的爬樹搗蛋呢?」對於女兒的頑劣行為,陳財旺真是感到萬分頭疼。

  「我才不是在搗蛋呢!我這是在練功,我將來要當俠女。」陳昭娣仰起小臉蛋,驕傲的回答。

  「俠女!我的天啊!你就不能有女性化一點的志向,比如說嫁一個好夫君,或是成為一個才德兼備的大家閨秀嗎?」陳財旺哭笑不得的看著女兒。

  陳昭娣禁不住皺皺鼻頭,「我才不要當什麼財女呢!爹已經很有錢了,我花爹爹的錢就夠了呀!」

  陳財旺感到非常挫折。他看著兩個女孩,雖然兩個人穿著一樣的衣服,但陳昭妹看來秀氣而斯文,而他的女兒卻顯得粗野許多。一個像野孩子,一個則像大家閨秀,不難想像為什麼人家總是會把陳昭妹當成陳家的大小姐了。

  「我說的才女是才能的才,不是錢財的財,看來你得好好讀書識字了,省得將來鬧笑話。」

  陳昭娣又皺了皺鼻子,「反正這兩個字我都不認得,不過我想不管是才女還是財女,一定都一樣無聊,還是當俠女比較好玩。」。這可由不得你,爹已經幫你找好了老師,過兩天你就要開始上學了,你最好給我盡快收心。」

  「我才不要讀書呢!那一點都不好玩,我不喜歡。」

  「我說過了,這由不得你。你喜歡也罷,討厭也好,都得給我好好讀書,將來陳家就指望你了。」

  「我不要。」

  「你……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

  見陳財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陳昭娣卻是一臉的頑固與不在乎,一旁的陳昭妹擔心陳昭娣真的惹惱了陳老爺,於是趕忙輕輕拉拉她的油口,小聲的說道:「昭娣姐不是一直想當俠女嗎?如果你不認識字,將來怎麼讀武功秘訣呢?」

  「對哦!」陳昭娣同意的點點頭,卻又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我覺得讀書好無聊耶!」

  「想當俠女不都是需要磨練的嗎?所以你還是乖乖聽老爺的話比較好吧!」陳昭妹小聲的勸著。

  陳財旺不知道這兩個小女孩在嘀咕什麼,但由於陳昭妹一向能說服陳昭娣改變主意,所以他也就耐心地等候著。

  「你說的好像也對。」陳昭娣眉頭緊鎖地想了一下,終於說道:「好吧!我聽爹的話上課就是了。」

  「這才對!」陳財旺滿意的點點頭。

  「可是我要昭妹陪我一起讀,不然我就不讀。」

  「你……唉!好吧!只要你肯乖乖上課,我讓你們一起上課就是了。」早已料到女兒會這麼說,陳財旺也只能認命答應。

  ***

  所謂「十年寒窗無人知,一朝聞名天下識」,讀書人孜孜不倦,為的莫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光耀門楣,無奈失意人遠超過得意人,真正能榜上有名者少之又少。

  思及此,林秀才忍不住感慨的歎了一口氣。自幼他便繼承父志奮發苦讀,無奈在考上秀才後,便一直在原地打轉,一次又一次的落榜,讓林家的經濟陷人了絕境之中,甚至連三餐都成了問題。「不為五斗米折腰」,這是許多讀書人引以為傲的節操,但一旦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時,除了向現實低頭外,又能如何呢?就算他不替自己的三餐著想,可總不能不為他那嗷嗷待哺的孩子著想吧!正因為如此,在陳財旺多次請托之下,他終於答應為陳昭娣上課。

  「林秀才,這邊請,我們老爺跟夫人已經在大廳等候多時了。」一看到林秀才到達,門房趕緊招呼他到大廳。

  林秀才一進門,果然見到陳財旺與他的夫人端坐在廳堂之中。這是他第一次與陳江月花見面,對於她的穿著、打扮,除了「歎為觀止」外,他也只能用「俗」字來形容了。

  唉!林秀才實在不敢想像,這樣的父母會生出個什麼樣的孩子,但現在後悔應聘好像遲了些,只好硬著頭皮走向前。

  「我很高興林秀才願意來教我的女兒,只要你好好的教她,我保證絕對不會虧待你。」陳財旺呵呵的笑著說。

  「我明白。」林秀才強顏一笑。

  「我的女兒已經在書房等候,現在就讓我帶林秀才到書房吧!」陳財旺有些迫不及待的說著。

  「喲!幹嘛這麼急呢?先讓林秀才坐下來喝杯茶,吃一些茶點再去嘛!」陳江月花。用她那掛滿金子的手,指著茶幾上的點心說。「不了,謝謝陳夫人的美意,我想我還是先去看看我的學生吧!」林秀才搖搖頭拒絕了陳江月花的好意。

  「那好吧!等一下我請下人把這些點心送進書房。」陳江月花不忘再揮揮她那金光閃閃的手。

  「有勞夫人了。」林秀才虛應一笑與陳財旺快步的離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0:32

第二章

  林秀才隨著陳財旺來到書房,當房門打開的時候,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小女孩很野的站在書桌上,並且動作靈敏的從左邊的書桌跳向右邊的書桌,一旁則有另一個小女孩,焦慮而無助的哀求她停下來。

  這是歡迎他的特別表演嗎?林秀才啼笑皆非的望著凌亂的書房。

  「昭娣,你到底在幹什麼?!」陳財旺又氣又急的大吼。

  這個死丫頭,要是讓他好不容易請來的先生給嚇跑了,他才不管她是不是陳家唯一的寶貝,鐵定狠狠的修理她一頓。陳財旺咬著牙想。

  「我在學輕功啊!」陳昭娣對她爹的吼叫聲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得意的笑道:「爹,你看,我很厲害哦!」說著又從右邊的書桌跳向左邊的書桌。

  陳財旺氣得差點腦溢血,他以前所未有的嚴厲表情看著陳昭娣,厲聲說道:「你要是不想吃鞭子的話,就趕緊給我下來,乖乖在椅子上坐好。」

  「好嘛!」陳昭娣很識時務的跳下桌子,乖乖的在椅子上坐好。

  「林秀才,這個是我的女兒陳昭娣,旁邊的是她的侍女。」想到每次都要特別說明哪個是他的女兒,哪個才是侍女,陳財旺就覺得有些悲哀。

  「是嗎?」林秀才驚訝的打量著兩個小女孩,反倒覺得年紀小的那個還比較像大家閨秀呢!

  陳財旺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連聲道歉,「很抱歉!我這個女兒有些皮;還請先生多擔待一些。如果她敢再頑皮,先生只管告訴我,我一定好好修理她。」陳財旺一邊給林秀才陪笑臉,一邊警告的瞪著女兒。

  「我會盡力而為。」為了生計,林秀才也只能試試了。

  「還有另一件事,因為我女兒堅持一定要她的侍女陪她一起讀書,她才願意上課,所以請先生勉為其難的一起教學,可以嗎?」

  「這沒問題。」林秀才同意的點點頭。照他看來,那個侍女反倒比她的主子有慧根多了呢!

  「那你們開始上課吧!我不吵你們了。」陳財旺微笑的點點頭,出門前不忘再警告的瞪了女兒一眼,要她安分一點上課。

  ***

  林秀才滿意的看著他的得意女弟子。一眨眼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她也從當年稚嫩的小女孩成了大家閨秀,在他的調教之下,她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擁有相當出色的文筆,倘若她是個男兒身,想必能在仕途上大放異采,只可惜……

  「唉!」想到此,林秀才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林秀才眼中的得意弟子並非陳昭娣,而是她的侍女陳昭妹。雖然這些年來他一直懷疑陳昭妹的出身,總覺得她絕非一般人家的孩子,可惜這並不能改變事實。最讓他感到遺憾的是,這麼出色的一個閨女,卻可能因自己的出身而讓自己的才學被淹沒在柴米油鹽中,白白浪費了她十年來的努力。

  他再轉頭看著他的另一名女弟子。陳昭娣可是把「朽木不可雕」這句話詮釋得淋漓盡致,不管他再努力,總是無法把自己的學問留在她的腦袋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至少不是個文盲,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向陳老爺交代!

  他嘴角微微一揚的搖搖頭,輕撫著自己泛白的鬍子,暗想著,他都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陳昭娣從他的學生變成了「把風」的人,瞧她一邊看著武俠著作,一邊留意著外面動靜的樣子,他忍不住又露出了一個微笑。

  雖然陳昭娣並不是個「好」學生,但她的天真善良、活潑坦率,很難令人不喜歡她,她和陳昭妹兩個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我爹來了!」陳昭娣動作迅速的走回自己的位子,動作利落的一把拿起陳昭妹正在寫的文章,熟練的平鋪在自己的桌上,然後拿起筆來做樣子。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陳財旺呵呵笑的走進書房。

  這些年來,他一個月總是要來個幾次,看看他女兒的學習情況,畢竟他可是砸下了大把的銀子,可不能讓女兒糟蹋了他的苦心。

  「昭娣,你今天課上得怎麼樣?」

  「爹,我正在寫文章呢!」

  「來,讓爹看看。」陳財旺小心的拿起女兒桌子上的紙,驕傲的端詳著。雖然他大字不識幾個,但對於這麼出色而娟秀的書法,他可也是懂得欣賞呢!

  「嗯,你的字愈來愈進步了,繼續努力下去吧!」陳財旺笑呵呵的點點頭,「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好好的上課吧!」說完,他便滿意的離去。

  「聽到了沒?你有進步哦!」陳昭娣向陳昭妹眨眨眼,笑嘻嘻的將宣紙還給她。

  「你真是頑皮。」林秀才沒轍的搖搖頭。

  陳昭娣嘻皮笑臉的聳聳肩,接著拍拍陳昭妹的肩膀,說道:「你繼續努力,我也要去練功了。」她拿出她剛才藏起來的書,繼續練功與把風的工作。

  「你先別忙著『練功』。」林秀才叫住了陳昭娣。

  「先生,有什麼事嗎?」陳昭娣好奇的看著林秀才。

  「你先過來坐下,我有事想跟你們談談。」

  「先生想跟我們談什麼呢?」陳昭娣與陳昭妹皆好奇的望著林秀才。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十年的時光就過去了。」林秀才先是感慨的輕歎了一口氣,接著微笑說道:「老實說,一開始我並不樂意接這個工作,但現在我必須說,這個工作比我想像中還有意義多了。若真要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不能讓昭娣成為陳老爺所期盼的模樣,而這總讓我覺得有愧所托。」

  「先生,別這麼說,是我不好,我根本不是讀書的料子。昭妹就不一樣了,她可是先生的得意女弟子呢!」

  「昭妹是很優秀,但你也不差,有道是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你們兩個人各有春秋。」林秀才笑呵呵的說著。

  「今天聽先生這麼說,我真是太開心了,我還以為我這個壞學生令先生很頭大,原來我有優點呢!」陳昭娣開心的說。

  「是昭娣姐想太多了,你這麼天真善良,有誰會覺得你壞呢?」陳昭妹柔聲安慰陳昭娣。

  「說得也是。」陳昭娣故作驕傲的一笑,惹得其他兩個人笑了出來。

  一會兒,陳昭妹輕聲地問出心中的疑惑,「先生為什麼突然有感而發呢?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跟我們說呢?」

  「是的,我的確還有事。」陳昭妹的慧黠讓林秀才滿意的一笑,接著說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想在臨別之際,好好的跟你們聊聊。」

  「先生要離開我們了?」她們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問著。

  「嗯!」林秀才點點頭。

  「為什麼呢?先生為什麼不願意繼續教導我們呢?」

  「當初之所以來當你們的先生,只是為了胡口度日,但當我發現昭妹的潛力時,這個工作成了更具意義的事。不知不覺之間,我竟然在這裡教授了十年之久。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學問傳授給你們,加上我的子女皆已成家立業,如今他們已經不只一次要求我搬去與他們同住,好好的安享晚年,幾經考慮後,我決定辭去這個工作。」

  「原來先生是要返鄉安享天倫之樂,那麼我們只能恭賀先生了。」縱有萬分不捨,陳昭妹還是微笑的祝福著。

  「祝先生快樂無憂的安享天年。」陳昭娣也跟著祝福道。

  「謝謝你們!」林秀才欣慰的看著他的兩個弟子,他知道不管他人在何處,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兩個善良的女孩。

  ***

  「皓元,咱們幾個好朋友都早已完婚,孩子也都好幾個了,怎麼就是聽不到你的好消息呢?」張志成突然問起了韋皓元的終身大事。

  「是啊!你到底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呢?」一旁的陳定安也跟著起哄。

  「婚姻可是一輩子的事,豈能急就章?」韋皓元輕描淡寫的回答。

  「喂!你言下之意,是我們這幾個好朋友都是奉行故事、草草了事囉!」韋皓元的話惹來眾人的抗議之聲。

  韋皓元趕忙解釋道:「我沒這個意思,只是每個人對婚姻與感情的見解不同,擇偶的條件也大不相同,際遇也就自然迥異了。我總覺得自己尚未遇見合適的對象,所以才會至今依然單身,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想你的期望是高了些,自古以來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甚至一直到洞房花燭夜才與我的娘子見面,遑論是自己選擇中意的對象了。」

  「可不是嗎?我們幾個人都是如此。」所有的人皆點頭回應。

  「那你們很滿意自己的婚姻嗎?」韋皓元好奇的問。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給韋皓元肯定的答案。

  「也許這樣的婚姻並不盡如人意,不過就算婚後真的發現兩人並不合適,只要能夠生下繼承人,就算三妻四妾也沒有人管得著,再找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就是了。」

  「我知道三妻四妾不算什麼奇聞,但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一夫一妻。」

  「為什麼?」韋皓元的好友們皆好奇的看著他。

  「因為我覺得與其在一群女人的爭寵下過日子,不如找一個知心的娘子,兩人幸幸福福的過日子反而好些。」

  陳定安搖頭苦笑道:「難怪你一直無法完成終身大事,你的要求真的太高了。」

  「沒錯。」眾人皆認同的點點頭。

  「或許吧!」韋皓元聳了聳肩,「所以我並不強求什麼,一切順其自然。」

  「唉!那是你命好,你的父母能夠體諒你,沒有給你壓力,不像我,七早八早就被迫娶妻生子。」

  「誰說我沒有壓力,其實我的父母現在唯一的生活目標,大概就是想辦法逼我成親了。」韋皓元苦笑著說。

  「那你還能這麼灑脫自在啊?」

  「不然又能怎樣呢?」韋皓元求饒的說道:「所以我說,你們幾個別再與我談論婚姻大事了,讓我耳根子稍微清靜一下吧!」

  「好吧!那咱們就來討論一下近來的一些文學作品吧!」見韋皓元滿臉無奈,他的好友們也不再為難他,於是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陳昭妹細細的品味著這絕美的詞句,暗暗猜想著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深情。

  雖然自幼即飽讀詩書,但她終究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那些慷慨激昂的愛國詩詞或是壯志未酬的詞句,同樣能感動她,卻不如情詩這般讓她深入肺腑。這些情詩隨著不同的年代蘊含不同的特色,它們或是率直純真,或是哀怨動人,或是纏綿悱惻,總之,就是能讓她為之動容而品味再三。

  她輕歎一口氣的放下手上的詩集,幽幽的想著,愛情對大部分女人來說根本是虛有而不存在的東西,更別說是她這種出生卑微的女人了;一個連家都沒有的女人,還談什麼情愛呢!所以她也只能寄情於古人的詩詞之中了。

  這十年來,她在昭娣姐的保護之下,過著比平常人家更好的生活,也有了受教育的機會,但不管這裡再好,始終不是她真正的家,而她,終究也只是個身世成謎的棄女。

  為什麼我的家人會把我丟棄在妓院門口呢?我的爹娘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還活在世上嗎?他們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女兒?我在世上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這些問題存在陳昭妹腦海中好多年了,她卻始終找不到答案,因為兒時的記憶幾乎一片空白。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事?怎麼一臉憂鬱的?」陳昭娣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陳昭妹微微一愣,隨即搖頭笑道:「沒什麼,只是先生突然離職,每天例行的課程停止,讓我有些不習慣。」

  陳昭娣皺皺鼻頭,隨即笑咪咪的說道:「有什麼好不習慣的!我跟你不一樣,我現在可開心自在了,天知道我有多不喜歡上課。」

  「我當然知道。」陳昭妹點頭應和。

  「沒錯,與其上那些無聊的課程,我還寧願爬樹呢!」陳昭娣驕傲的說道:「站在樹上不但能增廣我的視野,更讓我通體舒暢,感覺好極了,可惜你不敢嘗試。」

  「我想我是沒這種天分。」陳昭妹敬謝不敏的搖搖頭。

  「就像我沒讀書的天分一樣,咱們兩人,一個有才華一個會武功,簡直是天生的絕配呢!」陳昭娣表情誇張的說著,調皮的模樣終於逗得陳昭妹開懷而笑。

  ***

  看著端坐在廳堂之上的雙親,由他們一臉嚴肅的神情看來,韋皓元很明白雙親要跟他談什麼事情,因為這樣的談話,幾乎每隔一段時日便會重演一次,結果總是不歡而散。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腳步沉重的向前,勉強笑問:「爹、娘,你們找孩兒有事嗎?」

  「嗯!你先坐下來再說。」韋天成表情嚴肅的點點頭。

  韋皓元依言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皓元,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卻遲遲不肯娶親,難道你不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嗎?就算你不替自己打算,也請為我們兩個老的著想吧!我跟你爹就你這麼個兒子,我們盼望含飴弄孫盼了好多年了,你忍心讓我們一再的失望嗎?」韋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著兒子。

  「娘,我知道自己很不孝,我也不想讓你們為我的終身大事操心,無奈我就是找不到適合的對象,實在是情非得已。」韋皓元也只能無奈的重述自己的立場。

  「你給我住口!什麼叫找不到適合的對象?只要你大少爺肯點頭,全城的姑娘任你挑,你還想怎樣?莫非你心中理想的對象是天上的仙女嗎?」韋天成氣呼呼地說,早已忘了自己稍早跟娘子說好「好言相勸」的約定。

  「好了,好了,你別大呼小叫的,小心氣壞了身體。」韋夫人先安撫的拍拍夫君的手,才又轉向兒子,說道:「你老是說找不到適合的對象,那你倒是告訴爹娘,究竟你想要什麼樣的對象?說清楚了,我們也好有個方向。」

  韋皓元思索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希望能找到一個才德兼備的女子,因為一個能與我一起討論、欣賞文學的娘子,遠比一個『賞心悅目』只會一味討好我的娘子,更讓我覺得值得期待。」

  「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娶妻重在娶賢,一個體貼、懂得討好夫君的娘子可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佳偶,為什麼你卻認為不值得期待呢?」韋天成實在不知道兒子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韋皓元不多做辯解的聳聳肩,說道:「我只是覺得,婚姻如果只是枯燥而無味的公式,倒不如一個人還自在些。」

  「好,如果你真的這麼重視女人的才德,那我就替你舉辦一場以文采擇妻的活動,讓城內所有適婚且識字的閨女全都來參加應徵,就讓奪魁者成為你的娘子好了。」韋天成負氣的說。

  「如果爹真的這麼決定,那我欣然同意。」明知道這是父親的氣話,韋皓元卻覺得這個主意也不壞,至少可以讓他的耳根子清靜一些時日,幸運的話,他也可找到心儀之人。

  韋天成瞪大雙眼看著兒子,好半天才找到聲音,「你……你該不會是當真的吧?」

  「孩兒不敢跟爹開玩笑。」韋皓元忍住笑意的點點頭。他可不常看到他爹瞠目結舌的模樣。

  「皓元,你明知道你爹說的是氣話,你可別鬧著玩。」韋夫人忍不住開口勸阻,「婚姻是終身大事,可得謹慎行事。」

  「我沒鬧著玩。」韋皓元表情認真的說道:「孩兒只是認為,既然爹娘如此急著替孩兒找媳婦,那麼爹的提議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會在近期內替你舉辦這個以文采擇妻的活動,到時你可別不當一回事。」兒子都這麼說了,韋天成還能說不嗎?畢竟這個主意是出自他的口呀!

  「孩兒遵命。」韋皓元笑著點點頭。

  他的父母無奈的對看了一眼,卻也只能依了他。

  ** *

  「太好了,太好了,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個絕佳的好機會,我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陳財旺哈哈大笑著。

  陳江月花看著丈夫滿臉的喜悅,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瞧你高興成這個德行,到底是什麼天大的好機會呀?」

  「當然就是這張通告囉!」陳財旺得意的揚揚手上的通告。

  「死鬼,你這是在糟蹋我嗎?你明知道我不認識字。」陳江月花氣呼呼的瞪了丈夫一眼,「到底上面寫了些什麼?」

  「韋知府的兒子一向自視甚高,所以至今尚未娶妻,如今韋知府決定替他舉辦以文采擇妻的活動,只要文筆得到韋公子的青睞,那麼就可以成為韋家的媳婦,這張通告上寫的就是這個消息。」陳財旺笑著解釋。

  陳江月花哼了一聲,冷笑道:「這對父子是不是腦袋壞了,哪有人這樣選媳婦啊!他們不怕到時娶到一個出身低賤的女人為妻嗎?」

  「你才腦袋壞了咧!」陳財旺不以為然的說。

  「你說什麼?」陳江月花瞪了他一眼。

  「沒什麼!」一向懼內的陳財旺當下改口,「我的意思是,他們父子的腦子並沒有壞,因為這年頭能讀書的閨女自然擁有不錯的身世,那些出身低賤的女人怎麼可能受教育呢?」

  你真以為像你這樣的女人上得了相面啊!陳財旺心裡暗自補充。

  「說得也是,這個年頭,就算是出生名門世家的女孩,也不見得有讀書的機會,像你這樣逼著女兒讀書的人更少。」

  陳財旺得意的笑道:「事實證明我這幾年的努力沒有白費,眼看我們家就要出頭天了,不是嗎?」

  「喲!你就這麼肯定咱們的女兒會被選上嗎?瞧你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陳江月花狐疑的看了丈夫一眼。

  「沒問題的,我對咱們的女兒有信心,你等著風風光光的嫁女兒吧!」陳財旺胸有成竹的說。

  「是嗎?」陳江月花還是有些懷疑。

  「咱們走著瞧囉!」陳財旺仍是自信滿滿的一笑,接著立即命令下人道:「阿忠,你馬上去請小姐到大廳來見我。」

  「是。」阿忠快步的離去。

  見丈夫一副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陳江月花忍不住開口諷刺道:「我說你別老是張大個嘴,小心蒼蠅飛進去了。」

  面對娘子的潑冷水,陳財旺壓根兒不在乎,因為對他而言,今天的這個機會可是他盼了多年才盼來的,只要夢想可以實現,管他的娘子說什麼都不要緊。

  「爹找我有事嗎?」陳昭娣快步的來到大廳。

  「嗯!來,你看看這個。」陳財旺喜形於色的將手上的通告拿給女兒。

  陳昭娣好奇的端詳著手上的通告,發現這是韋知府發給所有家中有待嫁閨女人家的通告,內容則是他打算以文采來替兒子選妻的說明與細則。

  陳財旺臉上的笑容讓陳昭娣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她小心的問道:「爹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傻丫頭,你早已亭亭玉立,到了適婚的年齡,爹特地給你看這個通告,你不會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吧?!」陳財旺忍不住滿心的喜悅,笑著說道。

  「不會吧!難道爹是要我……」陳昭娣頭皮發麻的指指手上的通告。

  「嗯!」陳財旺微笑的點點頭。

  「我才不要咧!」她把手上的燙手山芋丟還給爹爹。

  「為什麼不要?」陳財旺眉頭深鎖的問。

  「我當然不要,這個知府大人之子竟然會玩以文采擇妻的無聊遊戲,我看他八成是個上不了抬面的豬頭,因為娶不到娘子,所以才會來這一套,我才不會笨得自投羅網呢!」

  「他不可能是個豬頭,人家他可是韋天成的獨生子,他不但是名門之後,而且長得一表人才,我覺得他……」

  「你怎麼知道他長得一表人才?你看過他嗎?」陳昭娣打斷了陳財旺的長篇大論。

  「我……我……好吧!我是沒見過他,但就算他真的是個豬頭,人家好歹也是個尊貴的知府之子,嫁給這樣的豬頭,總好過你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然後一輩子出不了頭來得好吧!」

  「誰說我會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我若真要嫁人,也要找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客,陪著他浪跡天涯,我……」

  「你醒醒好嗎?這年頭哪來的俠客啊!普通人家光是想三餐溫飽都得鎮日奔波了,還說什麼行俠仗義咧!我看你別做白日夢了。」

  「可是我覺得……」

  「夠了!我的心意已決,不准你再多說廢話,你最好照著我的交代,好好的給我寫一篇文章來,否則我就……」陳財旺思索了一下,賊笑的威脅道:「否則我就隨便找個人把你的昭妹給嫁了,讓你再也見不到她。」他很清楚什麼樣的威脅對他這個頑劣的女兒有效。

  果不其然,陳昭娣一聽到陳財旺以陳昭妹威脅她,馬上急得跳腳的說道:「爹怎麼可以這樣,這又不關昭妹的事。」

  陳財旺氣定神閒的回答,「是不關她的事,我們只能說是你的頑固害了她,她要怪也只能怪你了。」

  「難怪人家說『無奸不成商』!爹這麼有錢不是沒有原因的。」陳昭娣氣呼呼的嘟嚷著。

  「就算是又怎樣!反正我也不想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就是了。」為了達到目的,陳財旺可不在乎女兒的小小人身攻擊。

  「好啦!好啦!我寫就是了。」陳昭娣沒轍的屈服了。

  雖然她爹拿昭妹來威脅她並不是第一次,她早已經習慣,但她從不知道這個威脅的真實性,也不想知道,因為她從不會拿昭妹的幸福去做測試。

  「喏!這個通告你拿回去,裡面的規定你可得好好的看清楚,你應該知道,如果你故意搗蛋亂寫一通,那你的寶貝『妹妹』會有什麼下場吧!」

  「我知道了啦!」陳昭娣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通告。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爹失望。」陳財旺得意的呵呵大笑。

  「如果爹沒有其他的『交代』,那我回房了。」氣呼呼的看了老奸巨猾的爹一眼後,陳昭娣嘟著嘴走出大廳。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0:45

第三章

  「難怪我今天眼皮直跳,就知道沒什麼好事。」陳昭娣邊走邊咕噥,「都怪那個白癡知府,這麼無聊,舉辦什麼無聊的白癡活動,偏偏爹一頭熱,倒霉的人就是我了,真是……」

  「怎麼了?昭娣姐在嘟嚷什麼?是誰惹你生氣了?」留在房內刺繡的陳昭妹見陳昭娣一臉不悅的跑到她的房間,當下關心的起身詢問。

  「喏!這是我爹剛才拿給我的。」陳昭娣將手上的通告拿給陳昭妹。

  陳昭妹好奇的接過通告,看完後,問道:「這是知府大人替兒子以文擇妻的通告啊!為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還不是我爹!他硬是要我參加這個白癡活動,還叫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交一篇好文章給他。」陳昭娣表情誇張的說。

  「噢!原來是這樣啊!」陳昭妹強忍住笑意。

  「別光只是噢!這件事你可也脫不了關係,這些年來你一直是我的代打,這篇文章自然得由你寫。」

  「這沒問題,我一定盡力而為;如此才不枉老爺讓我讀這麼多年的書。」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

  「別別別!」陳昭娣猛搖頭的說道:「你可別寫得太認真,我拜託你盡可能寫爛一點,我可不想被那個豬頭選上。」

  「可是若被老爺發現了怎麼辦?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吧!」

  陳昭娣胸有成竹的說道:「不會的,反正我爹大字也不識幾個,他根本看不出文章的好壞,充其量他只看得懂字寫得好不好,所以你就照著自己原先的字跡書寫就可以,至於文章則是愈爛愈好。」

  「我知道了。」陳昭妹不置可否的一笑,她心裡早已有了另外的打算。為怕繼續這個話題而露出馬腳,她趕忙走回繡架旁,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這陣子我發現你一有時間就躲在房間裡,你到底在忙什麼啊?」陳昭娣好奇的走到陳昭妹身旁。

  「我正在繡你出嫁時要用的鴛鴦被。」陳昭妹微笑的說。

  「拜託!你就別忙了吧!我想我是不可能出嫁了。」

  「為什麼?」

  「因為我想當個浪跡天涯、行俠仗義的俠女啊!所以這些東西我鐵定用不著。」陳昭娣胸有成竹的說。

  天啊!她沒想到昭娣姐竟然為「俠女」這個兩字執著了十多年。陳昭妹啼笑皆非的搖了搖頭。

  「沒有人說俠女就不能嫁人吧!或許你會碰到一個能與你志同道合的男人,你們可以一起行俠仗義呀!」

  「真的嗎?世界上真的有這種男人嗎?」陳昭娣想起方才父親對她潑的冷水。

  「都有『俠女』了,怎麼會沒有『俠客』呢?」陳昭妹抬起頭對著陳昭娣微微一笑。

  「好吧!就算真有你說的俠客,我也真的會嫁人,我也不希望你這麼辛苦,反正『陳財旺』財源旺旺,他有得是錢,讓他花錢請人來繡就好了。」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爹的?」聽到陳昭娣這樣形容自己的爹,陳昭妹哭笑不得。

  「誰教他硬要我參加那個白癡活動。」陳昭娣又皺了皺鼻子,接著說道:「還用那麼卑鄙的手段來威脅我。」

  「老爺用什麼手段來威脅你?」陳昭妹很好奇的問。

  「他……也沒什麼啦!別提了。」陳昭娣不想讓陳昭妹知道她爹是以她的福祉來威脅她,於是轉移話題的說道:「好了啦!我看你八成繡好久的時間了,你就別再忙了,小心累壞了身子,還是讓我請人來繡吧!」

  「這麼輕鬆的工作怎麼可能累壞身子呢?」陳昭妹淡然一笑,說道:「再說,別人繡的和我親手繡的意義可不一樣,我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充滿了我的祝福,這也是我能送給你的最好禮物。」

  陳昭娣知道陳昭妹固執起來的話,任她使盡辦法也不能改變,只好投降的說道:「好好好,我說不過你,不過請你休息一下好嗎?咱們到外頭走走,行了吧!」

  「昭娣姐又想到哪裡了?」陳昭妹終於放下了針線。

  「我們到後花園去走走吧!」

  「昭娣姐又想『舒展』身子了?」陳昭妹瞭然的問。

  「當然囉!要不好好活動活動筋骨,將來怎麼習武呢?你可得幫我好好的把風,免得我爹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陣沒完沒了的嘮叨。」

  「嗯!」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起身隨著陳昭娣往外走。

  ***

  夜已深沉,大部分的人早已就寢,但陳昭妹卻神情專注的坐在書桌前,架構著應試的文章,這是她報答陳家恩惠的最好機會,她自然得全力以赴。

  或許是得失心太重,或許是她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一向不曾腸枯思竭的她竟然呆望著白紙而寫不出任何東西,幾經搜索枯腸、絞盡腦汁後,她終究也只能長歎的放下手中的筆。

  揉揉酸澀的眉心後,她悄然起身走向窗旁,望著窗外的皎潔明月,她忍不住好奇的想著,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社會中,犬部分的男人在擇妻時,求的往往是門當戶對;再不,絕美的容貌與絕對的服從也會是他們的第一考量。以文采來擇妻,可說是前所未見,這讓她對韋公子的「特別」更感到好奇。

  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擇偶呢?世上真有如此重視娘子文采的男人嗎?婚後他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的娘子呢?他是否……

  「天啊!我想這些做什麼呢?我現在身負重任,竟然還有時間在這裡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陳昭妹好笑的搖搖頭。

  當下她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努力寫出好的文章,希望能因此幫昭娣姐找到一個好姻緣,也讓老爺的美夢成真。

  她轉身走回書桌前,再度專注於文章的創作。

  ***

  韋天成替兒子舉辦的以文采擇妻的活動,不但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話題,也讓許許多多有待嫁女兒的人家摩拳擦掌,誰也不願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因為這是知府大人所舉辦的活動,所以沒有人膽敢偷雞摸狗隨便找人代筆。但為了不錯失這個良機,只要是識字的閨秀,莫不絞盡腦汁的呈上一篇文章,不難想像在活動結束之前,會有多少的文章湧進韋府了。

  面對如雪片般飛來的文章,韋皓元剛開始還能專心的一一詳閱,但這樣的批閱卻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逐漸變得索然無味。

  唉!或許是因為女子受教育的風氣還不是那麼盛行,柳絮才女更是少之又少,所以眼前大部分的文章都上不了抬面。也或許當初舉辦這個活動就是個錯誤。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強打精神的往下看。

  當陳昭妹娟秀的筆跡出現在韋皓元的眼前時,他原本意興闌珊的心當下雀躍了起來,他如獲至寶的細細品味著她的文章。

  陳昭妹沉鬱頓挫而情文並茂的文筆與獨特的見解,在在震撼他的心靈,如此絕妙佳作,絕不亞於任何才學之士,而這卻出自於一位閨女之手,這怎不令他震撼興奮莫名呢!

  轉瞬之間,韋皓元原來沉鬱的心情轉為了驚喜高昂,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找到一個如此有才識的女子。毫無疑問的,他終於找到了他的意中人。

  他深信擁有如此文筆的女子,除了文采之外,一定也是個有見解的女子,一個能與他暢談時事、共享文學的佳偶。

  ***

  「你想咱們的兒子會不會真的從這次應試的閨女之中,挑到他心儀的對象?」韋夫人好奇的問。

  「我比你還想知道。」韋天成眉頭深鎖,沉沉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皓元已經看了整整一天的文章了,聽他的侍從說,他好像是愈看愈失望,恐怕這次參加者的素質並不高。」

  「那真是令人憂喜參半呢!」韋夫人感慨的說。

  「為什麼?」韋天成好奇的問。

  「喜的是,不必擔心他選出個教人難以消受的對象;憂的是,倘若這次他還是沒找著對象,那我們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有什麼辦法呢!咱們總不能綁著他拜堂吧!」韋天成感慨的說。

  就在他們夫妻為兒子的終身大事憂心的時候,韋皓元突然來了。

  「皓元,這麼晚了,你來找我們有事嗎?」韋夫人好奇的看著兒子。

  「嗯!」韋皓元微笑的點點頭,將手上的文章拿給父親後,接著說道:「爹,我已經做好了選擇,所以特地前來稟報,這便是人選者的文章。」

  「你說什麼?!你真的決定了未來的娘子人選?」一直期望兒子早日成親的韋天成聽到兒子的話,卻是訝異的張大嘴巴。

  「嗯!我很肯定她就是我心目中最佳的人選,請爹做安排吧!」韋皓元毫不遲疑的點頭。

  韋天成認真的看了陳昭妹的文章後,說道:「她的文筆與書法的確很出色,但你就這麼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會不會顯得太草率了些?我想還是先安排你們會面,到時再作最後的決定吧!」

  韋天成原來只是被兒子氣急了才會舉辦這個活動,如今兒子認真起來,他反倒有些猶豫了。

  「不!當初原本就說好了以文采擇妻,如今若要求安排會面後再作決定,將使爹的誠信受到質疑,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韋皓元表情堅決的說。

  「爹是擔心,萬一你選中的這個女子,她……她並非你心目中的模樣,那……」韋天成欲言又止。

  韋皓元微笑的說:「爹不必擔心,娘子是兒子自己所選,不論她是怎麼樣的女子,我都能坦然以對,絕對沒有任何怨言。」

  「就憑一篇文章你便認定了她是你想要的娘子人選,難道你就不怕她是一個相貌庸俗或是性情不佳的女子嗎?」韋夫人略顯遲疑的問。

  「娘放心,我相信能寫出這樣文章的閨女,應當是一個才德兼備的女子;至於容貌,我想我並不在意。」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妥,這……」韋夫人轉頭看著夫君,希望他幫忙勸說。

  「夫人,我看兒子的心意很堅決,你就不必多費唇舌了。」韋天成一臉無奈苦笑的搖搖頭,接著轉頭看著兒子,說道:「既然你心意已決,爹也不便多說什麼,我會盡快對外公告,並請媒人到陳家提親,你準備當新郎就是了。」

  「謝謝爹!那麼孩兒告退了。」韋皓元突然有種強烈的願望,希望能早些與文章的主人見面。

  「你真要順他的意?」兒子離開後,韋夫人一臉憂慮的看著韋天成。

  「不然怎麼辦呢?難道你寧願他一輩子不成親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擔心他的婚姻不幸福。」

  「兒孫自有兒孫福,或許他注定與這個陳姑娘有緣,咱們也只能順著老天的安排了。」韋天成半是說服娘子半是說服自己的說著。

  「也只能如此了。」韋夫人只能暗自期盼這是個好姻緣。

  ***

  隔天一早,韋知府便發出了通告,頃刻之間,人人都知道陳家的女兒雀屏中選了,於是陳家突然之間熱鬧了起來,道賀、關心的人絡繹不絕,這讓陳財旺原本就欣喜若狂的心情,更是笑到合不攏嘴。

  相對於父親的興奮之情,陳昭娣只能用青天霹靂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天啊!老天爺不會對我這麼殘忍吧!怎麼可能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陳昭娣苦不堪言的哀叫著。

  陳昭妹微笑的拍拍陳昭娣的肩,說道:「被韋公子選上了應該是好事,昭娣姐怎麼像是被判了死刑似的。」

  打從知道自己的文章替陳昭娣贏得一樁好姻緣後,陳昭妹在如釋重負之餘,心情自然愉悅而輕鬆,只是她卻不敢開懷大笑,免得惹惱了陳昭娣。

  「又不是你被豬頭選上,你當然這麼輕鬆了。」陳昭娣沒好氣的橫了陳昭妹一眼,看著她笑吟吟的神情,她不由得狐疑,「咦?看你高興成這個樣子,莫非這是你所期盼的結果?」

  「當然是囉!這可是老爺盼了十多年才盼到的良緣,我自然也是這麼期望著。」陳昭妹笑容可掬的回答。

  陳昭娣瞪大眼睛的看著陳昭妹,難以置信的問道:「所以你不但沒有照我的要求把文章寫爛,還絞盡腦汁的交出了一篇好文章,是嗎?」

  「我……我……」陳昭妹心虛的低頭,怪自己一時大意洩了底。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一般疼愛,你怎麼可以出賣我呢?」陳昭娣鼓著腮幫子問。

  「昭娣姐待我如妹,我又何嘗不是把你當成親姐姐呀!我又怎麼會出賣你呢?」陳昭妹可沒想到陳昭娣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你對我做出這樣的事,還說把我當成親姐姐!」陳昭娣還是一臉不開心。

  陳昭妹心急的趕忙解釋道:「我之所以沒有聽從昭娣姐的交代,是因為我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好,不但我可以報答陳家對我的恩惠,昭娣姐也可以找到美好的歸宿,我是出自善意的,所以請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哼!你把我送給一個書呆子,這算是報答我嗎?」陳昭娣還是氣呼呼的。

  「好歹章公子也是個讀書之人,更是出身名門,嫁給他應該不會是件苦事才是。更何況,你我都明瞭,就算你這次真的如願沒有被選上,但誰也不敢保證老爺下次會做什麼更極端的安排。」

  陳昭娣聞言,頓時沉默下來,靜靜的看了陳昭妹一眼,沒有做任何回答。

  陳昭妹見狀,知道自己快要說服陳昭娣了,便繼續說道:「老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昭娣姐身上,為了達成他的目標,我想老爺絕對會竭盡所有的力量,而這次的失敗必然會讓他的手段更激烈,昭娣姐認為這樣會更好嗎?」

  「對,你都有道理,我怎麼說得過你這個飽讀詩書的才女!」陳昭娣生氣的轉身背對陳昭妹。

  「昭娣姐,你別這個樣子!」陳昭妹見陳昭娣如此,急急的跑到陳昭娣的面前,再次努力說服她,「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我想事情不會如你所想的這麼糟糕,你何不往好的方向去想呢?緣分這種東西是無法強求的,今天韋公子選上了你,就代表你們兩個人有緣,這或許是老天爺的最佳安排。」

  「是嗎?」陳昭娣垂著臉,沉吟思考了好一會兒後,突然釋懷的一笑,拍了拍陳昭妹的手,說道:「沒錯,你說得對,緣分無法強求,這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

  「昭娣姐真的這麼覺得?」面對陳昭娣突如其來的心情轉變,陳昭妹非但沒有覺得如釋重負,反而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

  「我當然這麼覺得囉!因為我終於想到了最好的結局,我自然大大鬆一口氣了。」陳昭娣笑嘻嘻的回答。

  「呃?」陳昭妹益發不安的看著陳昭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的情緒變化。

  「喂!你幹嘛一臉呆滯?好像我要將你賣了。」陳昭娣好笑的拍拍陳昭妹的臉頰。

  「因為我弄不懂,昭娣姐為什麼突然這麼開心愉快?」陳昭妹還是一臉的疑惑。

  「我當然開心囉!因為我的問題已經變成你的問題,我自然是無事一身輕囉!」陳昭娣開心得差點跳起舞來。

  「什麼意思?」陳昭妹還是一頭霧水。

  「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自然得由你自己負責囉!這不再是我的問題了,你說我能不開心嗎?」

  「但我要怎麼負責呢?」陳昭娣的話讓她的心情直接蕩到谷底,她愁眉不展的看著陳昭娣,無助的問道:「昭娣姐是要我去向知府大人自首,說我冒你之名參加筆試嗎?」

  陳昭娣同情的輕拍陳昭妹的臉頰,說道:「你想太多了,我怎麼可能這麼對你呢?」

  「還是昭娣姐要我老實的告訴老爺,說這些年來一直是我在幫你代筆,然後要老爺出面解決?我想這並不是什麼好主意吧!」

  「這當然不是好主意了,我怎麼可能要求你這麼做呢?我只是要你負起責任而已。」

  「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負責呀!」陳昭妹苦惱的輕咬著唇。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為難你的,對吧?」

  「嗯!」陳昭妹點了點頭,「我知道昭娣姐一向疼愛我,所以才更加不懂昭娣姐究竟要我怎麼做。」

  「我只是認為韋公子看上的是你寫的『好文章』,自然得由你自己來嫁了。而且你們兩個人,一個是才子,一個是佳人,可說是佳偶天成、良緣天定,你說是不是呢?」

  「什麼?!昭娣姐的意思是……是……要我……」陳昭妹難以置信的張大眼睛。

  「你沒聽錯,我就是這個意思。」陳昭娣眉開眼笑的看著陳昭妹,顯然很享受她震驚的模樣。

  「不會吧!」陳昭妹花容失色的看著陳昭娣,怎麼也不敢相信,陳昭娣竟然要她代為出嫁。

  「世上沒有什麼絕對不會的事,你好好的準備嫁人吧!還好這些年來你已經幫自己準備好嫁妝,其他的事就交給我了。」陳昭娣心情愉快的說。

  「不,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陳昭妹用力的搖頭。

  「為什麼不可能呢?」

  「這當然不可能,我怎麼可能冒名下嫁呢?!這太瘋狂了,我不能這麼做,請昭娣姐別為難我,好嗎?」陳昭妹可憐兮兮的說。

  「你沒有冒名啊!你不是在文章上署名昭文嗎?這可是老師幫你取的名號,由你出嫁才名正言順呢!」

  「可是一直以來,老爺都以為昭文是你的名號;再說,就算老爺知道寫文章的人不是你,他也絕對不可能同意由我代你出嫁,所以請昭娣姐不要有這麼瘋狂的想法,免得到時候……」

  「我爹當然不可能同意,因為他一心盼望我能飛上枝頭成鳳凰,根本就不管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陳昭娣嘟了嘟嘴,一臉無奈的說。

  「嗯!」見陳昭娣總算恢復了一些理智,陳昭妹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的說道:「所以說昭娣姐剛才的提議根本不可行。」

  「誰說不可行的,只要我們別讓我爹知道就好了。」陳昭娣微笑眨眼地說道。

  「老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婚姻可不是兒戲,這麼重大的事根本不容開玩笑,更遑論是永遠保密了。」

  「你別擔心。」陳昭娣胸有成竹的說道:「只要我們小心行事,我爹自然不會馬上識破,出嫁那一天,我陪你一起出嫁,隔天早上我再回家向爹解釋一切。到時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他想不同意也來不及,不是嗎?」

  陳昭妹更加用力的搖頭,「不行,這太瘋狂了,我不能答應你。這些年來若不是陳家收留我,我早不知流落到何方,我不能恩將仇報,不能毀了老爺的期望與夢想,我不能。」

  「你別忘了,當年要不是我的堅持,我的爹娘才不會讓你留在陳家,所以真要論起恩惠,我才是你的大恩人,不是嗎?你就忍心毀了我的期望與夢想嗎?」這可是陳昭娣第一次用恩惠來勒索陳昭妹。

  「那不一樣。」

  「沒有什麼不一樣,也許我的夢想不像我爹的這麼『偉大』,但那總是我的夢想,你忍心讓我被一個我不期待的婚姻給綁住手腳嗎?不管我怎麼看,你都比我更適合嫁進韋府,所以這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

  「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不會嫁給那個豬頭……」說昭妹未來的夫君是豬頭好像不太合適,陳昭娣當下改口,「不,我的意思是韋公子,所以你如果拒絕『負責』,那麼我會在婚禮前離家出走,逃到一個你們都找不到的地方,到時事情會更力口不可收拾,你希望結果是這個樣子嗎?」

  「我當然不希望,可是……」

  「別再可是了,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由你嫁給韋公子,趁這個時候你好好的把嫁妝給繡好吧!我得想辦法去查查韋皓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如果他真的是個豬頭,那麼我們誰也別嫁給他,咱們乾脆來個浪跡天涯,自由自在的過日子。」說完話後,她便快步的離開房間。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陳昭妹心情亂成了一團,只能默默無語的望著陳昭娣的背影。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0:57

第四章

  寶貝女兒雀屏中選,簡直讓陳財旺樂翻了天。因為韋府不但很快請媒人來提親,今天更慎重其事的下了聘,現在只等黃道吉日,他的女兒就算是飛上枝頭成風凰了。

  為了慶祝這個天大的喜事,陳財旺不惜斥資舉辦流水席,廣請所有鄉親,熱鬧的程度簡直像是在普渡一樣。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客人雖然早已離去多時,但陳財旺的精神依然亢奮,連嘴巴都笑得不曾合攏過。

  「我就說咱們的女兒一定會給我們爭一口氣的,你瞧,她可沒讓我失望吧!」陳財旺難掩得意之色的看著陳江月花。

  「是,你說的都是,但同樣的話你已經說了八百遍了,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你的嘴巴可以休息一下嗎?」雖然陳江月花也很高興可以跟韋天成結成親家,但她實在受不了老伴的自鳴得意。

  「沒辦法!,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天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我……」

  「爹。」陳昭娣走進大廳,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昭娣呀!你有什麼事嗎?」陳財旺笑呵呵的問。

  「我決定嫁給韋家的公子了。」陳昭娣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

  因為從沒有考慮過女兒會反對嫁進韋府,所以陳財旺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而沒有多說什麼。

  「我知道爹一定很驚訝我為什麼願意下嫁,那是因為我……」

  「因為你還不算太笨。」

  「爹怎麼這麼說?!」原本以為爹爹會欣喜若狂的陳昭娣有些錯愕的問。

  「那你要我怎麼說?」陳財旺橫了女兒一眼,說道:「不管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反正你都得嫁進韋府。」就算必須把她像螃蟹一樣的五花大綁,陳財旺也會把她嫁進韋府。

  陳昭娣刁鑽的說道:「不管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反正爹不答應我的要求,我絕對不會乖乖出嫁。」

  「你……」深知女兒刁鑽脾氣的陳財旺硬是壓住了性子,「好,你說說你的條件,只要別太過分,我盡量依了你就是。」

  「第一,我要爹幫我準備豐碩的嫁妝,好讓我風風光光的出嫁。」陳昭娣可不打算讓陳昭妹嫁得大寒酸。

  原來是為了這個呀!陳財旺鬆了一口氣的看著女兒,笑著說道:「傻女兒,你可是爹唯一的女兒,將來爹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我會讓你嫁得寒酸嗎?這種事你就不必擔心了。」

  「那就好。」陳昭娣滿意的點點頭,繼而說道;「我希望我出閣的那一天,除了昭妹以外,其他的陪嫁侍女都得找我沒見過的女孩。」

  「為什麼?」陳財旺好奇的問。「因為我既然嫁進了韋府這個名門世家,舉止自然得更加留意,我不想讓那些知道我的『豐功偉業』的下人影響我的表現,所以找不熟悉的人陪嫁最好了,爹說是不是呢?」陳昭娣言之鑿鑿。

  「嗯!你考慮得很周詳。」

  「再來,我希望婚後暫時不要歸寧,爹娘短時間不要到韋府去看我。」為了以防萬一,陳昭娣才會有這樣的要求。

  「這又是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收心囉!我得好好適應為人妻的角色,我怕我只要一回到家裡來,或是見到了爹娘,就會懷念起少女時期自由自在的生活,進而影響了我的決心,所以才會下此快定。」為了確保陳昭妹的婚姻,陳昭娣可是考慮得相當周全。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個爹會幫你打算。」陳財旺開心的點點頭,問道:「你還有什麼要求只管說好了。」

  「嗯!暫時沒有了,等我想到再告訴爹好了。天色不早了,爹娘早點休息吧!」任務完成後,陳昭娣開心的離去。

  「這孩子可是懂事多了,還會替自己的未來打算呢!」陳財旺滿意的呵呵笑。

  ***

  儘管已經披上嫁衣。也跟韋皓元拜了堂,但熱鬧的鑼鼓聲卻彷彿還在她耳旁迴旋。直到現在,陳昭妹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因為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依了陳昭娣的安排,李代桃僵的代她出嫁,做出了這麼驚世駭俗的事。

  「好了,終於把你嫁進韋家,現在大家都已經離開了,你暫時可以透透氣了。」陳昭娣滿臉笑意的幫陳昭妹掀開了紅頭巾。

  「昭娣姐,我還是覺得我們這麼做並不妥,我怕將來會惹來滿城風雨,我們是不是可以停止這個瘋狂的舉動?」

  「拜託,你都已經跟韋公子拜過了堂,現在想後悔也太晚了吧!」

  「可是我……」

  「別可是不可是的,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韋家的媳婦了,你只要好好扮演這個角色就好,其他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陳昭娣胸有成竹的拍拍陳昭妹的肩,接著說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口渴了,喝一點茶水可好?」

  「我不餓。」陳昭妹情緒低落的搖搖頭。現在的她,除了滿腹的擔憂外,再也裝不進什麼東西了。

  「別愁眉不展的,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耶!來,笑一個嘛!」陳昭娣笑呵呵的逗著陳昭妹。

  「我也很想笑,可是我真的笑不出來。」陳昭妹忍不住暗暗歎了一口氣。她壓根不敢想像當事情爆發的那一刻,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暴。

  「好了,好了,你只管放寬胸懷,我保證一切會很順利的。來,我幫你把紅頭巾給蓋上,我也該準備離開這裡了。」

  「昭娣姐不留在這裡幫我嗎?」

  「我是很想留下來幫你,但接下來的洞房花燭,我實在幫不了你,我想你的夫君大概也不想我留下來幫他吧!」陳昭娣取笑的說。

  「昭娣姐!」陳昭娣的話讓陳昭妹的臉像火燒似的紅了起來。

  「開玩笑的啦!我也想留在這裡陪你,可是我還是得回家去向我爹解釋這一切,等到事情圓滿後,我會再來看你的。」說完話,她再度替陳昭妹蓋上紅頭巾,接著便快步的離開了。

  陳昭娣離開後,陳昭妹靜靜的坐在喜床上,在這原本應當喜氣洋洋的新房之中,她卻覺得孤立無援,只能忐忑不安的等著新郎的到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新房四周卻依然靜悄悄的,一向沉穩的陳昭妹也終於忍不住偷偷的掀起紅頭巾。

  方纔她急著說服昭娣姐改變主意,所以沒能好好的觀看新房的佈置,現在她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著新房。

  火紅的燭火、滿桌的喜果與佳餚,喜幛、被褥、雙喜字,整個新房在紅色為主的佈置下顯得喜氣洋洋,但這一切卻讓陳昭妹的心更加不安,因為充斥在她腦海之中,依然的是當事實真相爆發那一刻的可怕景象。

  唉!婚姻不能兒戲,但她的婚姻卻擺明了是一場危險遊戲,建立在如此基礎之上的婚姻,她還能有什麼期待呢?

  門口突然傳來的腳步聲,讓陳昭妹心慌的蓋上紅頭巾。

  ***

  韋皓元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想要的是一個才德兼備,能夠與自己交心暢談的娘子,如今他終於如願以償了,但洞房花燭之夜,他竟然在新房門口猶豫遲疑了起來。

  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凡夫俗子,說什麼不在乎娘子的容貌,根本是自欺欺人的說法。因為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憂心,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怎麼樣的一個才女!

  她會不會如母親所言,除了文采之外一無所有,甚至於用「平凡」兩個字還不足以形容她的外貌,而……

  「天啊!我這是在做什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我竟然還為了這種庸俗平凡之事而裹足不前!一個文德兼備的娘子不正是我所要的嗎?我還在擔心什麼呢?」他為自己的遲疑感到羞慚。

  就算他的娘子沒有動人的容貌,但他相信她的才德足以彌補一切。韋皓元毅然的拋下心中所有的遲疑,快步的走進新房之中。「抱歉!讓娘子久等了。」望著頭蓋紅巾而靜坐在床沿的新娘,他毫不猶豫,輕輕的掀開了紅頭巾。

  天啊!這個傾城美女會是他的娘子嗎?目瞪口呆尚不足以形容韋皓元此刻的心情。

  我竟然能如此幸運的擁有一個才貌並全的娘子嗎?他還是很難相信這個事實。

  可能嗎?還是這一切只是父親的安排呢?他心中開始產生了質疑。在紅頭巾掀起的那一刻,陳昭妹便羞紅臉的低頭,而新郎突如其來的沉默與審視,讓她的頭更是低垂於胸,壓根兒沒有勇氣面對他。突然,韋皓元吟誦了陳昭妹所寫的詩詞。

  陳昭妹遲疑了一下,很自然的接口。

  「這詩詞可是出自你之筆?」他無意在新婚當天「抽考」他的新娘,只是她太過完美,讓他不得不如此。

  「嗯。」陳昭妹輕輕點頭,而後忍不住偷瞄新郎的方向一眼,但害羞的她也只敢看著他的衣擺,疑惑的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韋皓元微笑的搖搖頭,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接著才解釋道:「我只是一時很難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幸運的娶到了一個才貌雙全的嬌妻,所以才會脫口吟誦詩詞的夫人。」

  「哦!」陳昭妹輕輕垂下雙眸,臉蛋發紅的輕應了一聲。

  「夫人,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可是你甚至還沒好好的看我一眼呢!」韋皓元溫柔的抬起陳昭妹的臉,當四目交接之際,強烈的電流在他們之間流竄,語言在這時彷彿成了多餘。

  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時此刻,韋皓元比誰都更深刻的體認到這一點,而他會努力的讓新婚的娘子感同身受。

  ***

  天一亮,陳昭妹便起床梳妝,準備去向公婆請安。

  對任何新嫁娘來說,這都是一件讓人忐忑的事情,對陳昭妹這個代嫁新娘而言更甚。望著鏡中的自己,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幾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艱眸之中的幸福光芒還能閃耀多久。

  「你這麼早就起床啦!」早在陳昭妹起床時便醒來的韋皓元,一直躺在床上靜靜的望著自己的新娘,直到她梳妝打扮好了,才悄悄起身來到她身後。

  「你起來了?」陳昭妹略顯慌亂的轉身看著自己的夫君,一想起昨夜的熱情,她的臉蛋就忍不住發燙。

  她的害羞模樣讓韋皓元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因為他發現自己愛極了她嬌羞可人的模樣。

  韋皓元溫柔的說道:「我起來好一會兒了,只是靜靜的躺在床上看你梳妝打扮,這種寧靜而溫馨的感覺,我覺得好極了。」

  「喔!我來幫你梳洗。」想起自己方才盯著鏡子發呆的模樣,全教夫婿給瞧見了,陳昭妹的心情更加慌亂。

  「你別忙,我娶娘子可不是為了讓她來伺候我的,我要的是她能陪伴在我身旁,與我共賞文學之美,還能暢談心中的感受,兩人能幸福的白首到老。」說著。他緊緊的摟住了她,就像他昨天夜裡一直做的那樣。

  「別這樣,現在是大白天呢!」韋皓元的熱情表現讓陳昭妹再度羞紅了臉,只能無助而不知所措的輕輕掙扎著。

  「是白天又如何呢?你是我的娘子,難道我不能抱抱你嗎?」韋皓元說話的熱氣呼在陳昭妹的頭頂上,讓她一陣酥麻。

  「可是這與禮教不符,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那……」若不是親身經歷,陳昭妹打死也不會相信,飽讀詩書的夫君竟是如此熱情而率性之人。

  「閨房是我們兩個人的小天地,誰會看見?就算真讓人看見了又如何?我們是夫妻,相親相愛本是天經地義,何來失禮之有呢!」韋皓元雖然飽讀聖賢之書,但他可不會把所有食古不化的禮俗都當成教條來施行。「可是……我……」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我會讓你與我感同身受。」韋皓元輕輕抬起娘子的臉,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直到她忘了所有的世俗與食古不化的教條。

  是的,他的熱情讓她忘了一切,只剩熊熊熱火包圍著他們。

  ***

  獨子終於如他們所願的完成了終身大事,照說韋家夫婦的心情應該很好,但一早便坐在廳堂等候兒子與媳婦請安的他們,臉上卻泛著若有所思的神情。「唉!」韋夫人終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呢?」

  「我只是心裡很感慨,當年嫁給你,第一天拜見公婆時,我心裡的那種忐忑不安,我現在可還記憶猶新。好不容易我總算是媳婦熬成婆,誰知道角色互換後,我心裡的忐忑卻更勝於當時。」

  「為什麼?」

  「你別告訴我,你對未來媳婦的模樣一點都不緊張。」韋天成只是微微苦笑,拿起身旁的茶水輕啜了一口而沒多說什麼。

  「我們娶商人之女為媳,已經造成不小的騷動,昨天陳江月花露臉後,更是造成空前的震撼,想必她的表現已經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笑話。」想起陳江月花誇張的裝扮與粗俗的談吐,韋夫人就覺得自己的頭微微地痛了起來。

  「這個我絕對相信。」韋天成苦笑的說道:「要是在我去陳家下聘的那一天,陳家夫人也出現了,我想我也許會嚇得奪門而出吧!」

  「我想也是。」韋夫人無奈的長歎一聲,一臉憂愁的問道:「你想咱們的媳婦,她……她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子呢?」她實在不敢想像,陳江月花能教養出什麼樣的女兒。

  只要不要像她娘一樣就好了。韋天成心裡這麼想,但卻沒有勇氣說出來,只是簡單的回答道:「從她寫的文章看起來,她該是個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韋夫人不依的橫了丈夫一眼。

  韋天成微微的揚起嘴角,明知故問的說道:「那夫人想問的是什麼呢?」

  「她能在那麼多人之中雀屏中選,自然是個才女,我問這個不是多餘嗎?我想知道的是她的人品與樣貌。」其實這個問題早在兒子決定娶陳家的小姐時,他們夫妻倆早已不知討論過多少遍,尤其是在跟陳江月花見過面後。

  「依她的文采看來,她該是個自幼便飽讀聖賢之書的閨女,我想她的人品該沒有什麼瑕疵才是。至於樣貌、舉止嘛……咱們兒子都不在乎了,你還在意什麼呢?」

  「我能不在意嗎?我盼著抱孫子可好多年了,現在兒子好不容易結了婚,我可不想再空等。」

  「媳婦的樣貌與舉止如何,與咱們能否早些抱孫子有關係嗎?」

  「當然有了。要是咱們的媳婦樣貌不討喜、行為粗俗,咱們兒子雖然嘴巴上說不在意,誰知道心裡是不是真的那麼想?要是因而造成他們小兩口在一起的時間少了,那當然就影響了咱們抱孫子的期望了。」韋夫人一古腦的說完後,隨即為自己略顯「限制級」的發言感到難為情,趕忙拿起茶水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韋天成一臉無奈的說道:「現在擔心這個也無濟於事了,反正等一下我們就可以見到媳婦了。」說著,兩夫妻無言的對看一眼,他們心中的不安又豈是外人所能理解。

  「老爺,夫人,少爺與少夫人來向你們請安。」下人前來報告。

  「快請他們進來。」下完命令後,韋氏夫婦不約而同的做了一個深呼吸。

  「爹娘,孩兒來向你們請安了。」韋皓元與嬌妻並肩走了進來,陳昭妹則害羞的敬茶。

  一見到陳昭妹的花容月貌與合宜的舉止,再看兒子一臉春風得意,韋天成樂得合不了口,直說道:「好好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來,你們兩個人快起來吧!」韋夫人也趕緊說。

  「謝謝爹娘。」韋夫人親切的握著媳婦的手,說道:「我一直盼望有個女兒,現在我可盼到了,我會把你當成女兒一樣的疼惜。」

  「謝謝娘。」自幼便成了棄兒的陳昭妹幾時曾享有過這樣的親情,同時得到丈夫的憐愛與公婆的疼惜。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但這樣的幸福可以永久嗎?此刻她不想去思考這個惱人的問題。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1:15

第五章

  清晨時刻,韋皓元最喜歡的一件事,便是靜靜的坐在梳妝台旁,心滿意足的看著娘子梳妝打扮,這讓他覺得佔有、滿足而浪漫,因為這種美好的視覺享受只屬於他一個人,他甚至不願意侍女與他一同分享。

  「讓我來。」見愛妻畫好了一邊的眉毛,韋皓元突然一時興起的說。

  「你要幫我畫眉?」陳昭妹有些遲疑的轉頭看著夫君。

  「嗯!讓我試試吧!」韋皓元躍躍欲試的拿起娘子手上的眉筆,專注而細心的描繪著娘子的柳葉眉。

  看著夫君的認真模樣,陳昭妹不由得微微一笑,全然信任的由著他。

  「好了。」畫好眉後,韋皓元如釋重負的放下眉筆,接著滿意的欣賞著嬌妻的絕美容貌,直誇道:「美,美極了,實在是太完美了。」

  「我相信夫君的手藝。」陳昭妹溫柔一笑。

  「我可不是在誇自己的手藝,我讚歎的是夫人麗質天生,我想就算我的手藝再差,也不至於損及夫人的美。」

  「哪有人這樣誇自己的娘子的。」陳昭妹臉紅的說。

  「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韋皓元輕輕抬起陳昭妹的臉,說道:「一直到今天,我才體會出什麼叫做畫眉之樂,我想我會為此而著迷。」

  陳昭妹嬌羞的笑著,提醒他道:「你今天不是要與爹一起到城內去巡視嗎?我們趕緊用早膳吧!別讓爹等你。」

  韋皓元熱情的抱著陳昭妹,微笑的說道:「不了,我今天只想好好的陪陪你,哪兒也不想去。」

  「這樣妥當嗎?」

  他點了點她的鼻子,「有什麼不妥當的呢!我們兩人新婚燕爾,我多陪陪你有什麼不對呢?難道你不希望我陪著你嗎?」

  「當然不是。」陳昭妹害羞的說道:「我只是怕爹娘不高興,認為你沉迷兒女私情之中而誤了前程。」

  韋皓元自我調侃的說道:「你放心好了,爹娘絕對不可能怪罪於你,相反的,他們會樂得合不攏嘴。」

  「為什麼?」

  韋皓元咧嘴一笑,「因為爹娘巴不得我能成天陪在你身旁,如果可以的話,我看他們甚至會用鎖把咱們鎖在房裡呢!」

  「為什麼?」陳昭妹還是不解。

  「因為爹娘盼著抱孫子不知道有幾年了,他們只是嘴裡不好意思說罷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我成親,自然是更加迫不及待了。」說到這裡,韋皓元忍不住偷了一個香吻,繼續說道:「所以為了他們兩個老人家,我看我們得好好努力了,你說是不是?」

  「討厭。」陳昭妹當下臉像火燒似的發燙,害羞得想推開韋皓元,無奈她的力氣根本不足以掙開他的熱情擁抱。

  「我們都這麼親密了,你怎麼還像個大姑娘一樣害羞呢?!」韋皓元輕輕的鬆開手臂,捉弄的看著陳昭妹。

  「你沒正經的。」陳昭妹嬌羞地轉身背對著韋皓元。

  韋皓元笑呵呵的抱住了她,說道:「你真是個害羞的小東西,不過我愛極了你嬌羞的模樣,怎麼辦呢?我想我會上癮。」

  「討厭。」陳昭妹不依的抗議聲夾雜著韋皓元爽朗的笑聲。

  ***

  與愛妻並肩站在窗旁的韋皓元深情的望著愛妻,輕聲的問道:「夫人好像對明月情有獨鍾?」

  「嗯!」陳昭妹柔柔的一笑,說道:「月的陰睛圓缺,甚至是世人賦予它的神話,都讓它充滿了神秘的色彩;而它皎潔柔和的光線,讓人得以安然分享它的美,只要望著它,總會讓我的心平靜許多。」

  「月的謙和或許正如文人的期許,莫怪文人詠月的詩詞歷久不衰了。」韋皓元心有同感的附和著。

  「嗯!」陳昭妹輕輕的靠在夫君的懷中,感覺安穩而幸福,但害怕這樣的幸福太短暫,讓她忍不住輕輕蹙眉。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蹙眉呢?」一直凝視著愛妻的韋皓元不由得心疼的抬起她的臉,輕聲問著。

  望著夫君俊逸的臉龐與愛意盈盈的雙眸,陳昭妹輕輕的將臉靠在韋皓元寬闊的胸膛,細聲地說:「沒什麼,我只是好害怕我們的幸福如鏡花水月,我好怕失去你的愛,我好怕。」

  「傻瓜!」韋皓元緊緊的擁抱著她,溫柔的說道:「我們的幸福才剛開始呢!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旁搶走,不管什麼事都不能分開我們。」雖然他們新婚燕爾,但或許是兩個人的情投意合,使得他們之間更顯濃情蜜意。

  「真的嗎?」陳昭妹仰望他的眼,楚楚可憐的問。

  她並不懷疑夫君對她的愛,只是在耳鬢廝磨之際,她的心底總會有一絲的不安全感,因為她知道紙終將包不住火,到時他們的幸福還能存在嗎?還是她將從幸福的天堂直接墜落地獄之中,從此不再有幸福與快樂呢?

  「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承諾嗎?為什麼我總會在你獨處的時候發現你的不安與憂愁?是不是我哪裡沒有做好?」深愛娘子的韋皓元一直為她偶爾流露的不安而困擾,今天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當然相信你給我的承諾,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老天爺會嫉妒我們的幸福,所以才會這麼患得患失,你愈是對我好,我愈是害怕失去你,我……」陳昭妹根本沒有勇氣告訴夫君真相。

  韋皓元愛憐地輕撫著她的粉頰,深情的說道:「傻瓜,你想太多了,老天爺怎麼會嫉妒我們的幸福呢?!它應該為自己的巧妙安排感到得意才是,既然禍安排了我們兩個人的姻緣,自然會給我們白頭偕老的祝福。所以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改變我們的情緣,我保證我們的幸福會長長久久,直到永遠。」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韋皓元情不自禁的低頭掠奪了她的紅唇,將他的愛悉數燃燒在其中,剎那之間,熊熊的愛火將他們緊緊的包圍,不再有任何不安與憂慮橫亙他們之間。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有。

  ***

  人家說快樂的時光總是匆匆,轉眼之間,陳昭妹已經嫁入韋府月餘了,這些日子以來,丈夫的憐愛與公婆的寵愛從未間斷,這無疑使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是不管韋皓元怎麼承諾他們的幸福將天長地久,她總覺得自己的幸福彷彿建立在潮來潮往的沙灘之上的沙堡,隨時都有崩坍的可能。

  都已經一個多月了,為什麼昭娣姐還沒有捎來任何消息呢?到底她跟陳老爺談得如何呢?如果陳老爺無法原諒她,那麼韋府不可能如此平靜;如果陳老爺出乎意料的原諒她,為什麼昭娣姐仍然音訊全無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滿腦子的疑問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望著窗外綺麗的美景,陳昭妹卻是心情沉重,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可以用身體不適為借口不回娘家多久,她更不敢想像,當她的夫家發現她只是個代嫁新娘時會有什麼反應。

  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讓陳昭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不知道是否因為心中背負了太多太多的擔子,讓她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甚至是食不下嚥,做什麼事都顯得無精打彩的。

  「怎麼了?你的身體還是不舒服嗎?」韋皓元溫柔的關懷聲突然響起,接著便是他深情的擁抱。

  陳昭妹微笑的轉頭看著夫君,好奇的問道:「皓元,你不是進城與朋友聚會嗎?怎麼這麼快返家?」

  「因為我不放心你的身體,所以提早回來了。」韋皓元溫柔的將娘子扶到椅子上坐好,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的眉頭不由得深鎖。

  「我沒什麼事,你別擔心了。」雖然夫君對她百般憐惜,但陳昭妹心裡總是覺得不太踏實,怕自己的幸福會如曇花一現的恐懼日益加深,而隱藏自己的恐懼則成了她的另一個負擔。

  韋皓元心疼的輕撫娘子的臉,說道:「還說沒事,我看你這幾天沒什麼食慾,而且臉色愈來愈蒼白,偏偏你又不願意看大夫,你教我怎麼放心呢?」

  「我真的沒什麼事。」陳昭妹甜蜜而幸福的握著丈夫的手,微笑的說道:「我可能是受了風寒,不礙事的,我想只要休息幾天就會好了。」

  嘴裡這麼說著,但陳昭妹心中暗想著,恐怕只有等待所有的事都解決了,自己的未來有了確定的方向,她的身心方能得到平和吧!

  「可是我總覺得不放心。」

  「我們好久沒有吟詩作對了,我們請下人準備一些茶點,一起到後花園賞花可好?」陳昭妹知道唯有轉移夫君的注意力,才能停止他的擔憂。

  「你又想轉移我的注意力了?!」對於陳昭妹的企圖,韋皓元瞭然於心。

  「嗯。」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溫柔的撫平丈夫微皺的眉頭,輕聲細語道:「因為我不喜歡見你為我擔憂。再說,我們真的好久沒有到後花園去賞花了。」

  韋皓元輕輕握住娘子的手,寵愛的說道:「好,都聽你的,但你得答應我,等一下要多吃一些茶點。」

  「嗯。」陳昭妹微笑點頭。

  韋皓元才準備走出房間交代下人,門房恰巧走到門外等著通報。

  「少爺,少夫人的父親來訪。」

  「是嗎?」韋皓元喜出望外的說道:「快請岳父大人到大廳坐,千萬不可怠慢,我跟少夫人馬上就到。」

  「是。」門房得令便快步離去。

  韋皓元心想娘子要是見著親爹,心情一定會大好,所以腳步輕快的走回房裡,朗聲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岳父大人來探視你了。」

  「什麼?!」陳昭妹震驚的張大了雙眼。

  韋皓元誤以為娘子的反應是因為太過驚喜所致,所以接著說道:「岳父大人想必是太想念你了,所以才會親自走這一趟,他現在人已經在大廳,我們……」韋皓元的笑容在看到娘子更蒼白的臉色後僵止,「夫人,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陳老爺此行究竟是為了討回公道?還是他已經接受了既成的事實?恐怕是前者吧!因為昭娣姐並沒有隨行。

  「我……我沒事,我只是頭有些昏。」陳昭妹努力隱瞞住心中的怯懦與不安,而這讓她的身體更形虛弱。

  「如果你的身子不舒服,不如留在房間休息,讓我去向岳父解釋,好嗎?」韋皓元體貼的問。

  天知道陳昭妹有多麼想說好,因為她只要一想到要跟陳老爺見面,她的心就緊張得揪成了一團。

  「不?我沒事的,我們一起到大廳吧!」陳昭妹決定面對現實,因為該來的總要來,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那我們走吧!」韋皓元體貼的輕輕扶著娘子,緩緩的走向大廳。

  陳財旺一見到他們走進大廳,當下興高采烈的站了起來,可是當他看清來人後,卻一臉狐疑的打量著他們。

  「岳父大人。」韋皓元恭敬的跟陳財旺打招呼。

  陳財旺暫時把韋皓元扶著其他女人的氣給忍了下來,只是語帶慍怒的問道:「昭娣呢?為什麼她沒有出來?」

  「昭娣是誰?」韋皓元有些疑惑的問。

  「昭娣是我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娘子,你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呢?」陳財旺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我的娘子就站在我身旁啊!岳父大人不認識自己的女兒了嗎?」陳財旺的話讓韋皓元更疑惑了,他不解的看向娘子,而她只是一臉倉惺與歉疚。

  原來陳老爺一直到現在還不知道真相!難道昭娣姐一直沒有回陳家嗎?那這段時間她人在哪裡呢?陳昭妹憂心的想著。

  「她不是我的女兒,她是我女兒的侍女。」陳財旺一臉震驚的說。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韋皓元也驚訝的張大了眼睛。

  「昭娣姐……小姐沒有回家嗎?」心繫陳昭娣的安危,陳昭妹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陳財旺氣急敗壞的瞪著陳昭妹,怒聲大吼:「你還敢這麼問我?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才是,因為你是個可惡的掠奪者,是你安排了這一切。」

  「不,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由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因此面對陳財旺的指責,陳昭妹只能臉色蒼白的猛搖頭。

  「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敢否認?!」陳財旺失控的捉著陳昭妹的手,用力搖晃著,「你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麼冒充我的女兒下嫁?我女兒呢?你把她怎麼了?你說,你把她怎麼了?」

  「別這樣!你會弄傷她的。」雖然韋皓元一時也理不清真相,但見陳昭妹虛弱的身子被粗暴的搖晃著,他忍不住心疼的制止住陳財旺的粗魯行為。

  「弄傷她又如何?我的女兒如今下落不明,而這忘恩負義的女人竟然不知恥的在這裡享受我女兒應有的榮華富貴,她……」

  「我沒有,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我……我……」陳昭妹臉色蒼白,虛弱的身子此刻有如弱柳扶風般搖晃著。

  「事實就擺在眼前了,你還死不承認?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說清楚講明白,休想我讓你好過。」陳財旺恨不得一把掐死陳昭妹。

  「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昭娣姐明明告訴我,她會回家向老爺稟明一切,而她卻沒有回家,那她到哪裡了?天啊!我……我……」陳昭妹突然覺得眼前一陣黑,隨即軟綿綿的往後一倒。

  「夫人。」韋皓元在陳昭妹倒地前扶住了她,看著她雪白的臉色,他的心裡有如刀割。

  「你少在那裡裝死,你快告訴我,我的女兒在哪裡?」心懸女兒安危的陳財旺,怎肯就此罷休呢?只見他惡狠狠的推著陳昭妹。

  「住手。」韋皓元心痛的吼道:「她都已經昏倒了,你還要再這麼傷害她的話,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還不是心急我的女兒嗎?你別被她騙了,她只是在裝病,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她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關愛,她只是……」

  「夠了!」早已方寸大亂的韋皓元壓根沒有時間聽陳財旺的誹謗之語,只是心急如焚的朝外面大喊:「來人啊!快去請大夫,要他立刻到松濤樓。」說完話後,他立即抱起陳昭妹,快步的走回寢室,冷漠的把陳財旺丟在大廳之中。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的女兒在哪裡?如果今天你們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是不會善罷干休的。你們還我的女兒來……」陳財旺想追在韋皓元身後,卻被下人攔了下來,只能又急又氣的大吼大叫。

  在陳財旺的大吵大鬧下,下人們只好到梅竹樓請來了他們的老爺與夫人。

  「親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的臉色這麼難看?」韋天成與韋夫人一同走進大廳。

  「請你們替我的女兒主持公道啊!」一見到韋天成夫婦,陳財旺馬上老淚縱橫的跪了下來。

  「親家,別這樣,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韋天成趕忙扶起陳財旺。

  「是啊!大家都是親家了,別這樣。」韋夫人跟著勸道。

  「原本我們兩家是結成親家了,但現在事情卻發生了變化。」

  「發生了什麼事?」

  陳財旺悲從中來的說道:「我見我女兒嫁進韋府後,一直未曾回家探視,思女心切的我只好冒昧前來探視女兒,誰知道竟然發現嫁人韋府的是我女兒的侍女,而我女兒則下落不明。」

  「什麼?!竟然有這樣的事?!」

  章天成震驚的張大雙眼。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請大人替我女兒主持公道啊!」

  「你先別著急,先讓我查明真相再說。」韋天成立即下令道:「來人啊!到松濤樓去請少爺與少夫人到大廳來。」

  「稟告老爺,少夫人方才身體不適昏倒了,現在大夫正在為少夫人診治。」管家趕忙向前稟報。

  「好端端的,怎麼會昏倒了呢?」韋夫人難掩憂心的輕蹙眉頭。

  「我看她根本是在裝病,想藉以逃避我的追問,你們全都被她騙了。」陳財旺忿忿不平的說著。

  面對陳財旺的咬牙切齒,韋天成與韋夫人無奈的對看了一眼,接著說道;「我們就走一趟松濤樓,好好的去瞭解一下真相吧!」

  「謝謝韋知府。」眼見有人願意為他出頭,陳財旺的心裡才好過了一些。

  「親家,別這麼客氣,這邊請吧!」韋家夫婦帶著陳財旺走向了松濤樓。

  ***

  由於大夫正在替陳昭妹診治,因此韋皓元只能焦急的在門外踱步。只要一想起娘子蒼白憔悴的臉龐,他的心就有如刀割。此刻的他,壓根無法思考方才發生的事,他只希望愛妻的身體無恙。

  來到松濤樓後,看著兒子愁眉不展的樣子,韋夫人也跟著擔憂起來,她心急的問道:「皓元,媳婦的情況如何?」

  「爹,娘。」

  見父母雙雙前來,韋皓元趕忙向前問候,而後回答:「她還是昏迷不醒,大夫還在替她診治,目前還不知道情況如何。」

  「我看她最近的臉色很差,可是幾次問她,她總是說沒事,這孩子真教人操心啊!」一向疼惜媳婦的韋夫人忍不住真情流露。

  韋家人對陳昭妹的關心,讓陳財旺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忍不住又開口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她根本是在裝病,她只是想逃避我的追問,你們別被她騙了,還是趕緊追問她我女兒的下落要緊。」

  韋天成看一眼陳財旺,再望了望兒子,眉頭緊鎖的問:「皓元,這究竟是怎麼一同事?」

  「孩兒也不清楚。」韋皓元臉色凝重的搖搖頭,說道:「此時此刻,孩兒只擔心昭妹的身子,其他的事等她恢復健康再說吧!」

  「這怎麼可以呢?那我的女兒怎麼辦?難道她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嗎?」聽韋皓元這麼一說,陳財旺忍不住又大吼了起來。

  「我知道你心急女兒的安危,但總得等昭妹清醒過來,我們才能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吧!」韋夫人安撫的說。其實她很難相信她那溫婉的媳婦會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這中間大概有什麼誤會才是。

  「可是我……」

  「大夫,我夫人的情況怎麼樣?」見大夫走出來,韋皓元立即上前問道。

  大夫喜孜孜的恭賀道:「恭喜韋少爺,少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韋皓元喜出望外。

  大夫笑了笑,「嗯,不過少夫人的身子骨比較弱,得好好的調養,盡量別讓她受到刺激,否則對大人和小孩都不好。」

  「原來昭妹胃口變差是因為害喜了。」聽到媳婦有喜的消息,韋天成和妻子難掩欣喜地交換著目光,若不是礙於陳財旺在場,恐怕兩人早已大聲歡呼了。

  「大夫,麻煩你開一些適合她養身的方子,我媳婦的身子太弱了,我得好好的幫她調養一番。」韋夫人掩不住滿臉的笑意連聲交代大夫。

  「好的,夫人,等一下我會讓學徒將方子送過來,那麼我先告辭了。」大夫微笑的點點頭,而後離開。

  「就算她懷有身孕,她到底是個冒牌貨,我的女兒才是正牌的新娘,我不能容許她因而順理成章接替我女兒的地位,我要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

  「她是我的娘子。雖然我還不知道事實的真相如何,但我相信我的娘子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良心的事。」韋皓元不悅的打斷陳財旺的話,「對我而言,與我拜堂成親的人是昭妹,所以我這輩子只認定了她。」說完話,韋皓元頭也不回的走進房內。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

  陳財旺再度氣得跳腳。

  「這……」韋天成與韋夫人無言的對看了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你們不會因為她懷有韋家的骨肉,就忘了我女兒的事了吧?」看著韋家兩老喜形於色的樣子,陳財旺的心裡直是涼到了底。

  韋天成與韋夫人再次對看了一眼,然後說道:「我們到大廳去說吧!別吵到病人了,這邊請!」

  「好吧!」陳財旺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韋天成身後,此時他心裡已經有了譜,韋家的人必定偏袒懷有身孕的陳昭妹,但不管如何,他總要幫女兒討個公道。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1:30

第六章

  韋天成夫妻與陳財旺各有所思的走向大廳。

  深覺遭受天大委屈的陳財旺還等不及坐下,便開口說:「韋知府做事一向公正不阿,我想你會還我們陳家一個公道才是。」

  「這個是當然。」韋天成開口回應道:「我們都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但我相信這當中一定有什麼曲折,現在不管我的媳婦怎麼解釋你都無法相信,唯今之計只有找到令嬡,由她來解釋這一切,真相才得以大白。」

  「那麼目前你們是認定陳昭妹是你們的媳婦了嗎?」聽韋天成稱陳昭妹為媳婦,陳財旺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韋天成有些為難的說道:「也許你會覺得不盡公平,但其實我兒子說的也沒有錯,當日與他成親拜堂的人的確是陳昭妹,而且她現在懷有韋家的孩子,所以在弄清楚真相之前,她的確還是韋家的媳婦。」

  「那我女兒算什麼?難道她就該自認倒霉嗎?這太不公平了。」陳財旺悲憤的抗議。

  「你先別急,我們自然不會讓令嬡平白受委屈。」韋天成安撫的說道:「我會盡快找到令嬡的下落,好好的追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至於後續的發展,只能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再說了。」

  他們夫妻倆盼這個孫子可盼了好多年了,凡事自然以孫子為重,心中更是認定陳昭妹就是他們的媳婦;至於陳家方面,他們願意在道義上盡點心意。

  「我女兒能不委屈嗎?如今那個女人已然取代了她的位置,就算真相大白又如何呢?」陳財旺氣急敗壞地說。

  「倘若事實證明令嬡真的受了委屈,於公於私我都會給她一個交代,該是屬於她的東西,一個也少不了。」

  「老爺,你……」見夫婿如此承諾,韋夫人覺得有些不妥。但在夫婿的眼神示意之下,她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深信韋知府的為人,也絕對相信你的承諾,那麼一切就等找到我的女兒再說了。」有了韋天成的承諾,陳財旺的心也就踏實了些,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女兒。

  「嗯!就這麼說定了。」韋天成肯定的點點頭。

  「那麼我就此告辭了。」急著找尋女兒的陳財旺匆匆的離去。

  「老爺,你這麼承諾親家,萬一……」

  「我相信我們的媳婦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想必這當中必有一番曲折,但不管如何,我想這件事應該可以圓滿解決。」韋天成自信滿滿的說。

  「希望如此,媳婦懷了我們朝思暮想的寶貝孫子,我可不願意她受到任何委屈,再說,咱們的兒子也不可能答應。」

  「嗯!走吧!咱們去看看媳婦的狀況,早些知道真相你也好早些放心,是不是?」韋天成笑呵呵的看著娘子。

  「嗯!走吧!」兩個老人家腳步輕盈的走向松濤樓。

  ***

  韋皓元從沒有懷疑過自己對娘子的感情,但一直到這一刻,他才深刻體會出自己的愛竟是那麼的深,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生死與共的愛,他深信再也沒有力量可以終止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

  他靜靜的坐在床頭,默默的守候著他的娘子,看著她憔悴而瘦弱的臉龐,他的心就忍不住隱隱作痛。他寧願生病的人是他,只要能讓她少受些苦就夠了。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他深情而憐愛的輕撫著她的臉,心中暗暗宣誓著:不管將來發生任何事,眼前這個纖弱溫柔、善良體貼的女人,就是與他白頭偕老之人。誰也別想拆散他們,誰也不可以。他會用他的生命來確保這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韋皓元終於發現愛妻輕輕的眨動著眼睛,他興奮的握住她的手,「你終於清醒了!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緩緩自昏睡中清醒的陳昭妹淚眼婆娑的望著韋皓元,他的無限愛憐讓她的心裡更難受,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哭了呢?別哭好嗎?」韋皓元又心急又心痛的拭去她的淚水。

  「對不起。」陳昭妹哽咽的低語。

  韋皓元溫柔的問道:「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陳昭妹訝異的看了夫君一眼,隨即低頭說道:「你還要問我為什麼嗎?今天發生的事,我……我……」

  「雖然我不知道事實的真相,但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韋皓元輕輕握住了愛妻的手,「我對你有絕對的信心,爹娘也是,剛才他們來看過你,他們依然認定你是他們的媳婦。」

  「謝謝你們這麼信任我,但不管怎麼樣,我總是欺騙了你們呀!我真的覺得愧疚難當。」陳昭妹愧疚的不敢看向韋皓元。

  韋皓元溫柔的轉過愛妻的臉,深情的凝視著她的眼眸,「我相信當初應試那篇文章是你寫的,對吧?」

  「嗯。」彷彿被夫君的深情所催眠,陳昭妹意亂情迷的點了點頭。

  「那麼你就是我的娘子沒錯。」韋皓元微微的一笑,「因為我原本就是以文采擇妻,寫那篇文章的人便是我屬意的娘子,那麼你又何來欺騙之有呢?」

  「可是……可是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這麼簡單,我……我的確對不起陳老爺,我明知道他有多麼期盼女兒可以找到好的歸宿,而我卻讓他的希望落了空。陳老爺說得沒錯。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忘恩負義可是很嚴重的指責。」

  「陳家對我的恩德,我就算做牛做馬也難報萬分,而我卻恩將仇報,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呢?」

  為了轉移話題,也為了滿足好奇心,韋皓元開口問道:「陳家對你有什麼恩惠?」

  「十多年前,我被丟棄在妓院門口,因緣際會之下遇見了陳夫人與昭娣姐,當時我恐怕是受了太大的驚嚇而昏迷不醒,天真善良的昭娣姐認定我是老天爺送給她的妹妹,所以堅持要帶我回家,就此我成為她的侍女,也展開了不同的人生。若不是遇見了昭娣姐,恐怕我早已……」

  「天啊!我沒想到你曾遭逢這麼可怕的事!」韋皓元驚訝的張大眼睛。

  「是的。這的確是可怕的際遇,而陳家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昭娣姐對我的恩惠更是我這輩子也難以回報她萬分之一。」她淚流滿面的看著夫君,繼續說道:「她無微不至的寵愛、保護著我,不但食衣住行都堅持兩人相同,我甚至能與她一同受教育,除了老爺與夫人的正式承認外,我的確過著像是她的親妹妹一般的生活。」

  「原來你與陳家之間還有這麼一段令人難以置信的因緣,莫怪你會這麼自責與不安了。我很好奇,既然你們兩個人一起受了教育,為什麼當初參加甄選的人是你呢?」

  「因為昭娣姐自幼便不喜讀書,但老爺卻堅持一定要她受教育,甚至規定昭娣姐必須每天寫一篇文章。於是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幫她代筆,這次的甄選自然也是由我代筆。我原以為這是我報恩的最好機會,誰知道昭娣姐卻死也不肯出嫁,軟硬兼施的要我代嫁,所以……所以我也只能順從她的意思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這段時間以來,我常常看你陷入沉沉思之中,有時還會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不安與憂鬱的神情,讓我好為你擔憂。」韋皓元總算明白愛妻的異常表現所為何來了。

  「代嫁新娘的身份的確令我覺得不安,而愈是與你相愛,我愈是擔心我們之間的愛情會如落花流水般消失,叫我如何能安然接受幸福呢?」

  「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的感受了。」韋皓元點點頭,「我很高興能娶你為妻,你呢?」

  「知我意,感君憐,此情須問天。」陳昭妹引用了李煜的詩詞向韋皓元表達自己的心意。

  韋皓元緊緊的握住陳昭妹的手,「幸福就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何須問天呢?除非你後悔嫁給我。」

  「不,能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何來後悔之有呢?但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老爺的指責與不諒解之中,我就無法安心與踏實。」

  韋皓元安撫的說道:「我會想辦法讓陳老爺諒解這一切,你不必再擔心我們的幸福會有如縣花一現了。」

  「可是只要想起下落不明的昭娣姐,我的心就有若刀割,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享有幸福呢?不行,我必須找到她,我……」陳昭妹突然情緒激動的坐了起來,隨即臉色蒼白的跌躺了回去。

  「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啊!有沒有跌疼?」韋皓元心疼的查看娘子的狀況。

  「我真是沒有用,為什麼我的身體狀況這麼差呢?」陳昭妹沮喪的低語。

  「你還不知道嗎?」韋皓元微笑的看著她。

  「呃?知道什麼?」陳昭妹一臉茫然的看著韋皓元,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笑得這麼開心。

  韋皓元輕點愛妻的鼻頭,「小傻瓜,你的身子之所以這麼虛弱,是因為你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什麼意思?」陳昭妹的腦筋還是有些轉不過來。

  韋皓元忍不住露齒一笑,接著才輕輕將手放在愛妻的肚子上,志得意滿的說道:「你當然不再是一個人了,因為這裡已經有了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孩子?」陳昭妹訝異的看著自己的肚子。

  「嗯。」看著陳昭妹吃驚的神情,韋皓元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她的紅唇,然後溫柔的說道:「你的肚子裡已經有了我們的寶寶,所以你更要好好的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天啊,我就要做娘了!」陳昭妹驚喜的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接著有些愧疚的說道:「我真是個粗心的母親,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

  韋皓元安慰的拍拍娘子的手,微笑說道:「這也難怪你了,你這陣子心事重重的,怎麼會注意到這種事呢?還好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你也知道自己懷有身孕,我可不許你再糟蹋自己的身體。大夫說了,你要多吃一些有營養的食物,還要放鬆心情多休息,這樣你跟寶寶才會健康,知道嗎?」

  「嗯。」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隨即卻又愁眉苦臉的說道:「可是昭娣姐至今下落不明,我好擔心她的安危,你教我怎麼靜得下心呢?」

  韋皓元微笑著安撫娘子,「陳小姐的事你不必擔心,我會派人尋找她的下落,直到她平安出現在你眼前為止。」

  「謝謝你。」

  「謝什麼呢?你忘了我們是夫妻嗎?你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再說,她算是我們兩個人的大媒人,我都還沒親自謝謝她呢!」

  「嗯。」

  「好了,所有的事都交給我處理吧!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再睡一會兒吧!」韋皓元體貼的替妻子蓋上被子。

  「好。」有了丈夫的溫柔撫慰和親口承諾,身心俱疲的陳昭妹很快的沉入夢鄉。

  「好好睡吧!我會一直在一旁守候著你,守候著我們的孩子。」韋皓元充滿愛意的看著他的愛妻,感覺好滿足。

  ***

  當陳昭妹再度清醒時,天色早已昏暗,她輕輕的張開眼睛,發覺她的婆婆坐在床旁照顧她時,連忙坐了起來。

  「你小心些,動作別太急,小心傷了身子。」韋夫人趕忙扶陳昭妹躺好。「對不起,我……」

  「你什麼都別說,皓元已經把所有的事告訴我們,我們也都認定你是我們的媳婦。」韋夫人安撫的拍拍陳昭妹的手。

  「謝謝娘。」

  「謝什麼呢!從你嫁進咱們家後,我可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的疼愛,你這麼善良體貼,說什麼我也不相信你會做出天理不容的事。」

  「可是我總是辜負了陳老爺對我的恩惠。」陳昭妹還是無法釋懷。

  「凡事皆有命定,也許是因為月下老人老早就把你跟皓元緊緊的繫在一起,所以你們兩個人才會有這段姻緣,至於陳家那邊的事,你不必擔心,皓元已經前去向陳老爺稟明真相,我們也會盡可能的彌補陳家。」

  「謝謝娘。」

  「傻孩子,你怎麼老是跟娘說謝謝呢!你啊,現在只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與肚子裡的孩子就好了,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嗯。」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

  「來,這是我特地要下人燉的補品,你趁熱吃一些。」韋夫人親自端來備好的補品,準備喂陳昭妹。

  「娘,我自己來吧!」

  「你的身子才好些,可別太勞累了,你只管躺好,讓我來餵你就好了,你現在可是一人吃兩人補。」韋夫人親口吹涼了補品,一小口一小口的餵進陳昭妹的嘴裡。

  陳昭妹在感動之餘,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溫柔女人的樣貌,而耳朵裡迴響的則是她溫柔的語音,「小寶貝,你要乖乖的吃完這個補品,你的身子才會好得快哦!來,乖,再喝一口,娘……」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見陳昭妹突然發起了呆,韋夫人不由得關心。

  婆婆的聲音讓陳昭妹回到了現實之中,腦海中的模糊影像隨即消失無蹤。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覺得,小時候好像也有人曾經這麼憐惜我,餵我喝湯,但那印象好模糊,我甚至不知道那是現實或是夢境。」

  「也許那是你兒時的記憶也說不定,說不準哪天你突然想起了兒時的事,因而找到你的親人。」韋夫人微笑的說。她始終認為陳昭妹的出身定非平凡,否則怎能在陳家生活了十多年,卻依然保有出塵的氣質呢?

  「對此我並不抱有太大的希望。」陳昭妹微笑的說道:「公公、婆婆待我就像女兒一般的憐愛,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你這麼惹人憐愛,誰能不疼惜你呢?來,你多喝一些補品。」韋夫人慈愛的餵著媳婦。

  「嗯。」對婆婆關愛的行為,陳昭妹內心充滿感激,洋溢著幸福。

  ***

  公婆與夫君的體諒和支持,讓陳昭妹自婚後便一直懸在心中的石頭暫時落了地;但另一方面,由於陳昭娣的安危仍未可知,她的心始終無法真正安定,也因此,她原本因害喜而日益虛弱的身子更形惡化。

  愛妻的憔悴與虛弱,不但讓韋皓元心如刀割,也讓她的公婆心急如焚。他們知道擔心無濟於事,唯今之計,只有盡力的找尋陳昭娣的下落,才能讓她在寬心之餘好好的調養身子,於是他們動用了所有的資源來找尋陳昭娣,但天不從人願,她的下落依然不明,他們也只能無助的祈求上蒼的幫忙了。

  韋皓元心情沉重的歎了一口氣,眼見愛妻日益虛弱,他卻束手無策,這怎不讓他憂心如焚呢?

  「少爺,外邊有一個陳姑娘求見少夫人。」一聽到訪客姓陳,門房可不敢怠慢,腳步急促的人內通報。

  「陳姑娘!她說她姓陳嗎?」

  「是的。」門房用力的點頭。

  陳姑娘不姓陳還能姓什麼?能問出這麼笨的問題,可見韋皓元有多麼驚喜了。

  韋皓元情緒激動的大喊:「那你還不快去請她進來!」難道是老天有限,讓陳昭娣主動找上門來?!

  雖然門房已經快步的往門外跑,但在期盼與心急之下,韋皓元等不及的往外走,於是在大廳門口與訪客碰了面。

  「你……你可是陳昭娣?」韋皓元迫不及待的問。

  「是的,我就是,請問昭妹呢?」陳昭娣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在興奮什麼。

  「你真的是陳昭娣?」韋皓元依然很難接受這個奇跡,所以只能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問題。

  「是的,我是陳昭娣,我來找昭妹。」陳昭娣耐心的解釋。她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個低能兒,怎麼一個名字要一問再問呢?

  「走,我立刻帶你去找昭妹,她一定樂翻了天。」韋皓元二話不說的拉起陳昭娣的手往松濤樓跑。

  韋皓元顯然是高興過了頭,他一心只想快些讓娘子見到陳昭娣,所以根本忘了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被韋皓元冒昧的動作給嚇傻的陳昭娣,只能由著他拉著她向前跑。

  「夫人,我找到陳昭娣了……不,是陳昭娣找到了我……也不對,是你的昭娣姐跑來找你了。」韋皓元在門外亂無章法的喊著。

  「昭娣姐來了嗎?」陳昭妹立即從床上爬了下來,快步的走向門外。

  「小心些,別用跑的。」韋皓元趕忙向前扶住了她。

  「昭妹。」

  「昭娣姐。」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她們緊緊的握住彼此的手並開心的大笑著,兩人深厚的情誼一覽無遺。

  「天啊!你怎麼才嫁過來沒多久,就瘦成這個樣子?!你告訴姐姐,是不是這個粗魯的男人欺負你了?」一見到陳昭妹瘦弱的模樣,陳昭娣的保護欲又抬了頭,毫不掩飾憤慨的瞪著韋皓元。

  「粗魯的男人?」陳昭妹好笑的看著一臉無辜的夫君,然後有些好奇的問道:「昭娣姐指的是我的丈夫嗎?」

  「那可不!我可是今天才發覺了這點,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常欺負你?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陳昭娣繼續以不悅的眼光瞪著韋皓元。

  「你誤會了,皓元對我很好。」陳昭妹笑得很甜蜜。事實上丈夫對她的好,讓她無法用言語形容。

  「是嗎?」陳昭娣語氣中的狐疑非常明顯。

  面對陳昭娣的指控,韋皓元感到啼笑皆非,但想起自己方才太急著讓娘子與陳家小姐見面,所以冒犯了她,也難怪她會有此指控了。

  韋皓元歉然的拱手,「對不起,因為我太急著讓昭妹與你見面,剛才如果有冒犯之處,還請你多見諒。」

  「是這樣啊!」陳昭娣勉強接受了韋皓元的解釋,但細看陳昭妹的狀況後,忍不住心疼地問道:「如果他對你很好,那你為什麼這麼瘦?」

  陳昭妹臉色微紅,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因為我害喜害得很嚴重,加上擔心你的安危,常常食不下嚥,所以身子才弱了些。」

  「喔!原未是害喜啊!那你就應該要多……」陳昭娣興奮的張大了眼睛,「害喜?!你是說你懷孕了?」

  「嗯。」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

  「耶!太好了,我們就要有小寶寶了,我好開心哦!」陳昭娣拉著陳昭妹的手,興奮的大叫著。

  「你別這麼粗魯,她現在的身體很虛弱,禁不起你的搖晃。」韋皓元充滿保護欲的將娘子拉到自己身旁。

  他可不認為自己會小家子氣的吃陳昭娣的醋,但聽陳昭娣稱他和陳昭妹的孩子為她們的寶寶,還是讓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瞧他一副怕我把你搶走的模樣,可見他對你很好,我總算可以真正放心了。」看著韋皓元明顯的佔有慾,陳昭娣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被陳昭娣這麼一說,韋皓元有些尷尬地鬆開了手,而陳昭妹則是臉紅的抗議道:「昭娣姐,你就別取笑我們了。」

  「瞧你們兩個人的靦腆模樣,你們夫妻倆還真是絕配呢!看來我還真是有遠見,知道你們兩個人鐵定登對,我還真是個天才型的紅娘呢!」陳昭娣顯然把取笑他們當成了娛樂。

  韋皓元清了清喉嚨,趕忙轉移話題,「你們兩個人好久沒有見面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昭妹的身體還很虛弱,所以不適合吹風久站,我看你們兩個人到偏廳去坐著,我要下人準備一些清淡的點心,讓你們好好的聊聊。」

  「不必太麻煩了。」陳昭娣客氣的說。

  「不麻煩,不麻煩,趁著昭妹的心情大好,也好多吃一些東西,等一下還要麻煩你勸她多吃一些,她最近的胃口不太好。」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監督她,讓她多吃一些。」看著韋皓元對陳昭妹的呵護模樣,陳昭娣滿意極了。

  「謝謝你!那我先離開了。」韋皓元腳步輕快的離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1:45

第七章

  「這陣子可真是苦了他了。」陳昭妹拉著陳昭娣的手邊走向偏廳邊說。

  「為什麼這麼說?」陳昭娣好奇的問。

  「皓元已經知道所有的事,可是他非但沒有因而怪罪我,反而更加呵護我,給我全然的支持與鼓勵。」陳昭妹甜蜜的一笑,「真相大白後的這段時間,他一方面要幫我找尋你的下落,一方面又要擔心我的身子,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可見他有多愛你了!」陳昭娣露出滿意的笑容,「來,趕快坐下,你可別吹著風或是累著了,要不然你夫婿找我算賬,我可消受不了。」她讓陳昭妹坐在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她身旁。

  「昭娣姐,你又取笑我了。」陳昭妹臉紅地嬌嗔。

  陳昭娣笑呵呵的說道:「我哪是在取笑你,我是在羨慕你呢!像韋皓元這樣的男人可不多見呢!」

  陳昭妹滿是感激地望著陳昭娣,「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昭娣姐給我的,若不是你,我想我……」

  「停。」陳昭娣投降的高舉雙手,「拜託你別再說那些陳年往事了!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妹妹,姐妹之間哪來這麼多恩惠與感恩啊?難道你不把我當姐姐看嗎?」

  「不!我一直把你當成姐姐,因為我深信就算是真正有血緣的親姐妹,感情也未必像我們這麼好。」

  「這就對了!」陳昭娣笑著拍拍陳昭妹的手,「既然咱們是好姐妹,我這個做姐姐的疼你也是應該的,你還一天到晚說謝謝,那多奇怪啊!」

  「嗯。」陳昭妹只好微笑點頭。

  「看到你嫁給一個這麼呵護你的夫婿,我真的很替你高興,我們兩個人之中,至少有人是幸福的。」陳昭娣突然脫口說出心中的感慨。

  「昭娣姐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遇著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我很好,你別胡思亂想。我之所以突然這麼說,只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屬於我自己的幸福罷了!」

  「昭娣姐這段時間去哪裡了?我知道你沒有回家,因為老爺來過這裡找你,這讓我著實擔心了好一陣子。」

  「天啊!我都忘了要回去跟我爹解釋清楚了,我爹有沒有為難你?」陳昭娣內疚地問。

  「沒有,老爺只是很擔心你的安危。」陳昭妹避重就輕的回答。

  「你別騙我了,依我爹脾氣,他不翻了這裡才怪!我看要不是你的婆家護著你,他大概就把你給生吞了。」陳昭娣對於陳財旺瞭若指掌。

  陳昭妹苦笑一聲,「我可以體會老爺的心情,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而我卻掠奪了你該有的幸福,讓他的期望落了空,所以我不敢奢望他能夠諒解這一切……」

  「你什麼也沒有掠奪,這本來就該是你的幸福。」陳昭娣打斷了陳昭妹的話,誠心的說道:「你是我的妹妹,能看到你找到這麼好的歸宿,我比誰都感到高興,而且你別忘了,是我逼你代嫁的,你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因為我不認為我屬於這裡。」

  「那你屬於哪裡呢?」

  「我……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可以肯定不是這裡,因為我不是一個靜得下來的人,或許自由自在的漂泊還更適合我呢!」陳昭娣故作灑脫的說。

  「這一段時間昭娣姐都到哪裡了?」陳昭妹敏銳的發現經過這一段時間,陳昭娣的模樣改變了許多,因而再次追問。

  「自然是如了我以前所願,闖江湖去了!不過你可別要我告訴你過程,你現在懷有身孕,不適合聽太刺激的故事,等到適當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吧!」

  陳昭娣現在不想多說,陳昭妹也不好多問,只是仍然有些不放心,「昭娣姐現在可有什麼打算?你還打算繼續闖江湖嗎?」

  「不了,我想我需要先休息一陣了,對了!我能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嗎?」陳昭娣苦笑的說道:「我想我要是現在回家,耳根子鐵定無法清靜,所以希望你能收留我一段時日。」

  「我當然歡迎昭娣姐住下囉!你想住多久都可以。」陳昭妹開心的點點頭,一掃這段時間以來的陰霾。

  「你夫婿會不會反對?」

  「當然不會。」陳昭妹很有自信的說。她相信只要能讓她快樂的事,韋皓元都不會說不。

  「那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想因為我的出現而引起你們夫妻兩人的問題。」陳昭娣微微一笑。

  陳昭妹喜孜孜的說道:「當然不會囉!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聊天了,今天晚上我們就來個徹夜不眠,好好的聊個痛快吧!」

  「不不不,這可千萬使不得。」陳昭娣猛搖頭。

  「為什麼?」陳昭妹不解的問。

  「一來,你現在身懷六甲,休息可是絕對需要的,我怎麼能讓你徹夜不眠呢!再者,你現在可是有夫之婦,我可不敢侵犯你夫婿的專利,不識趣的硬是想像過去一樣纏著你聊通宵,省得被你那愛妻情深的夫婿給丟到河裡涼快去了。」

  「昭娣姐好誇張。」陳昭妹臉紅的抗議著。

  「會嗎?」陳昭娣揚起眉,看著陳昭妹,取笑道:「看他對你的那股呵護勁,我肯定我是一點也不誇張的了,不過你也別老是害羞臉紅了,都要當娘的人了呢!我想你一定很開心吧!」

  「嗯。」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說道:「我由衷的希望昭娣姐也可以很快體驗這種幸福。」

  「再說吧!咦?你夫婿去叫人幫我們準備點心,怎麼好半天都還沒見著人呢?」陳昭娣顯然不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我請人去看看好了。」陳昭妹很善解人意的跟著轉移話題。

  ***

  「好久沒有看到你這麼開心了,再看到你的笑容真好。」韋皓元欣慰的摟著娘子,內心感到無限歡欣。

  陳昭妹甜甜的一笑,「這些日子我一直掛心昭娣姐的安危,現在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出現在我面前,我當然開心了。」

  「那就好,這些日子看你因憂愁而消瘦,我可擔足了心。」

  「對不起,讓你為我操心了。」陳昭妹輕輕的靠在丈夫的懷中,細數著自己熟悉的心跳聲。

  韋皓元的下巴在陳昭妹的頭頂輕輕的蹭了蹭,溫柔的說道:「說什麼對不起呢!你可是我的娘子,只要你能快快樂樂,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知道。」陳昭妹甜蜜的一笑,接著問道:「昭娣姐可不可以住下來?」

  「當然可以囉!」韋皓元毫不考慮的點頭。

  「謝謝你。」陳昭妹開心的一笑。

  「明天我就請人去通知陳老爺,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除了讓他安心外,最主要的是解決你們之間的誤會。」

  「可是昭娣姐怕她回去後,老爺又會開始想把她嫁掉,讓她耳根子不清靜,所以她打算先別讓老爺知道她的下落。」

  「這不妥當,依陳老爺的個性,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跑來大吵大鬧,我可不要你再受到任何驚嚇或是委屈。」韋皓元反對的搖搖頭。

  「可是昭娣姐還不想回陳家那!這可怎麼辦?!」陳昭妹為難的看著韋皓元。

  「這也不難。」韋皓元思索了一下,突地心生一計,「只要我爹向陳老爺表明,希望讓他的女兒在這裡住下,好幫她找一門『好』親事以彌補陳家,我想陳老爺應該不會反對才是,你說是嗎?」

  「這真是個好辦法!你實在太聰明了。」陳昭妹既開心又崇拜的仰望著夫君。

  「為了我心愛的娘子,我怎麼可以不好好用心呢?只要能看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就心滿意足了。」韋皓元驕寵的輕點陳昭妹的鼻頭,溺愛的說。

  「得此夫君,我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陳昭妹幸福的抱著夫君的腰。

  「我又何嘗不是最幸福的男人呢?」韋皓元深情的擁著陳昭妹,兩人沉浸在彼此的深情愛戀之中。

  ***

  在陳昭妹的記憶中,陳昭娣一直是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孩,但這一陣子以來,她卻常在不經意裡,發現陳昭娣鬱鬱寡歡的模樣,這種情形不禁讓她感到憂心。

  陳昭妹眉頭深鎖的站在遠處,默默的打量著陳昭娣。一向樂天的她如今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倘若不是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她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改變。想到這裡,陳昭妹的心情更沉重了。

  「昭娣姐。」陳昭妹緩緩向前,出聲喚了陳昭娣。

  「昭妹,是你啊!我以為你還在睡午覺呢!」陳昭娣很快的將憂愁深鎖進心底,以燦爛的笑容迎接陳昭妹。

  她的強顏歡笑讓陳昭妹感到更加難過。

  「我們是不是好姐妹?」陳昭妹神情凝重的問,因為她覺得目己不能再沉默了。

  「怎麼了?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陳昭娣詫異的看著陳昭妹,因為一向都是她在說這句話。

  「你先別管,你只要告訴我,是或不是?」

  「當然是囉!我們當然是好姐妹。」

  陳昭妹秀眉一蹙,問道:「既然昭娣姐覺得我們是好姐妹,那為什麼你有心事卻不願告訴我呢?」

  「我……我哪有什麼心事?是你想太多了。」陳昭娣心虛的移開了眼。

  陳昭妹幽幽的說道:「昭娣姐或許騙得了別人,但又怎麼騙得了我呢?你別忘了,我們兩人是一同長大的呀!我還以為我們可以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呢!看來我錯了,你甚至不願意和我分享心事,看來你還是沒把我當成真正的親人。」

  「你別這麼說,你是我的妹妹,怎麼會不是我的親人呢?」陳昭娣握住陳昭妹的手,解釋道:「你現在懷有身孕,應該快快樂樂的迎接新生命才是,我只是不想增加你的心理負擔。」

  「可是看著你強顏歡笑的樣子,只會讓我更心痛呀!」

  「對不起。」

  「請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昭娣姐都是為了我好,但我希望你能跟我好好談談,讓我跟你一起面對一切,好嗎?」

  「嗯,來,我們坐下來談吧!」陳昭娣小心的將陳昭妹扶到一旁坐下。

  「你知道我從小就立志成為俠女?」

  「嗯,我知道。」

  「在你成婚的那天,我原本打算如計劃般立即回家,親自跟我爹解釋一切,但我突然想到,要是我爹知道事情的真相,八成馬上殺到韋府,要求把新娘換人,到時不但我倒霉,我想你們兩個人的新婚之夜也別想過了。所以我臨時決定,打算過一陣子再回家解決一切,而我也好乘這個難得的機會展開我的俠女生活。」

  「天啊!你就這樣一個人闖江湖?」陳昭妹吃驚的張大嘴巴。

  「嗯。」陳昭娣苦笑的點點頭,「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有多麼魯莽,更不知道這會替自己惹來什麼樣的危險。」

  「這麼說,你……你遇上危險了!那你有沒有受什麼傷害,你……」

  「好了,你別這麼緊張,我沒事,我雖然遇上了危險,可是在千鈞一髮之際,有人出手救了我,所以我很幸運的毫髮無傷。」

  「救你的人就是你愛上的人嗎?」

  「你怎麼知道我愛上了他?」對於陳昭妹的敏銳,陳昭娣感到非常訝異。

  「因為在認識愛情之後我更知道愛情的力量,所以早就猜想到是愛情讓你變得跟以前不一樣。」陳昭妹柔聲解釋。

  「原來如此。」

  陳昭娣淡淡苦笑。

  「然後呢?接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陳昭妹好奇的拉著陳昭娣的手,「昭娣姐,你快點告訴我,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他的武藝高超,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第一個遇上會武功的人,所以我決心拜他為師,雖然他毫不考慮的拒絕了我,但我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棄呢!一心想拜師學藝的我,就這樣死纏爛打的纏住了他,後來他實在拗不過我,也不放心我獨自在外飄蕩,只好勉強讓我成為他的跟屁蟲,於是我便隨著他一同在江湖上歷練。」

  「天啊!你們就這樣孤男寡女的一起行走江湖?」

  「嗯。」

  「然後呢?」

  「然後就如你所猜的,我愛上了他。」

  「那不是太好了嗎?你們兩個人日久生情而相愛。那為什麼你會獨自一個人來到這裡呢?他呢?他人在哪裡?」

  「我說我愛上了他,可沒說他也是。」

  陳昭娣澀聲回道。

  「你怎麼知道他不愛你?」

  「原來我也不敢確認,直到後來我才看清楚一切。愛上他成了我的痛苦根源。」陳昭娣眼眸之中流露的苦澀與哀戚,教陳昭妹的心裡好痛。

  「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他……嚴格說起來,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只是讓我看清楚我在他心目中根本什麼也不是。」

  「他做了什麼?」

  「一個真正重視你的人,至少不會隱瞞自己的身世吧!連坦承都做不到了,我還能寄望他什麼呢?」

  「他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世,難道他已經有了家室?還是他曾作奸犯科?」

  「那倒不是。」陳昭娣黯然低頭,低聲說道:「事實上他貴為侯爺之子,是一個我高攀不上的權貴之人。」

  「侯爺之子又如何?誰說昭娣姐配不上他?是他沒這個福氣才是!」陳昭妹不服氣的說。

  「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永遠是最好的,但門戶之見的世俗觀念。卻是我們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他真的不在乎,但他的親人呢?不管如何,我們之間的距離始終存在。或許你會認為愛情可以解決一切,但前提必須是兩個人彼此相愛,否則只會讓陷入的那一方更痛苦罷了!」

  原想出言反駁,但陳昭妹卻也知道陳昭娣說的是事實,於是也只能接著問道:「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在我發現他身份的同一天,我趁著他到妓院的時候離開了他,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天啊!他竟然還去妓院,他簡直是個……他……這個人……」陳昭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一個人,若不是不習慣罵人,恐怕早已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激動,所以才不想告訴你這一切。」

  「我能不激動嗎?一想到你所受的委屈,我就恨不得痛打他一頓。」陳昭妹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說。

  「好了,你別太激動,小心傷了身子,到時你那愛妻心切的夫君可是會剝了我的一層皮呢!」雖然受傷的心沒有那麼快痊癒,但說出了一切,倒也讓陳昭娣的心情好過了些。

  「都這個時候了,昭娣姐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陳昭娣聳了聳肩,「不然又能怎麼樣呢!難道整日哭喪著臉就能解決問題嗎?」

  「可是……」

  「你別為我擔心,既然他可以輕易的進入我的心底,那我也能輕易的將他逐出我的生命,我需要的只是一些時間罷了!」

  「會的,你一定做得到,我也會在一旁幫你的。」陳昭妹鼓勵的拍拍陳昭娣的手,雖然她壓根兒不相信愛情能這麼輕易的被驅逐。

  ***

  一早醒來便見娘子靜坐在窗前,韋皓元關心的趨步向前,輕輕的為她披上外衣後,溫柔的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起床?」

  「我睡不著。」

  她回頭給了他一個甜美笑容。

  雖然她面帶著微笑,但笑容之中卻難掩淡淡的憂愁,韋皓元不由得關心問道:「怎麼了?為什麼心事重重的?是誰惹你不開心了?」

  陳昭妹輕輕搖頭,「沒什麼,我只是在煩昭娣姐的事。」

  「她怎麼了?」

  「昨天她終於將她這段時間的遭遇告訴我,她……」陳昭妹將陳昭娣闖江湖以及愛上一個侯爺之子的事情一一向韋皓元詳說。

  「侯爺之子?!不會這麼巧吧!」韋皓元腦中忽地閃過多年好友的形貌。

  「怎麼了,你在嘀咕什麼?」

  陳昭妹好奇的看著他。

  「沒什麼,我只是恰巧想起我的一個好友,他剛好也是個侯爺之子,不過我想這應該是兩件不相干的事。」韋皓元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安慰的拍拍娘子的手,「我很同情陳小姐的際遇,但愛情這種事不是外人所能置喙,我們實在是愛莫能助。還好她的個性很開朗,我想她應該很快能走出陰霾才是。」

  陳昭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也這麼希望,但她這次受的傷這麼重,傷口恐怕不是短時間能痊癒。」

  「但她終究得靠自己走出來,我們也只能在一旁幫助她了。」

  「可是她的落寞讓我感到有愧於她,因為我總覺得是我佔據了她應該有的幸福,原本她可以與你成親,她……」

  「我說過你才是我真正想娶的女人,再說,就算當初跟我結婚的人是她,我想我們也不會幸福的,因為她就像一隻習慣自由飛翔的鳥兒,府中的生活對她而言不啻是個牢籠,我們兩個人都不會快樂的。」

  「你會這麼認為,也許是我們深愛著對方,所以理所當然認定對方是自己最好的選擇,如果當初跟你結婚的人是昭娣姐,或許你們也有可能幸福快樂的過生活。」

  「不,絕對不可能。」韋皓元斬釘截鐵的搖頭。

  「可是我覺得……」

  「我們為什麼要討論這個根本不存在的問題呢?」韋皓元頭大的打斷娘子的話。

  陳昭妹遲疑了一下,「你知道我跟昭娣姐情比姐妹深,她也是改變我命運的恩人,所以我……」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這我當然知道。但這是兩碼子的事;」

  「未必是兩碼子事,因為我突然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是不知道你是否同意?」這是她想了一個晚上才想到的法子,只是她沒有把握他能接受。

  「什麼辦法呢?」韋皓元皺起了眉頭。他有預感娘子未說出口的話將不是他所樂意聽聞。

  「我希望我們三個人一起生活,那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陳昭妹小聲的說道。

  韋皓元鬆了一口氣的說道:「如果她希望長住下來,那我當然不會反對,我會把她當成你的親姐姐一樣。」

  「不,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陳昭妹愈說愈小聲,頭也跟著愈垂愈低。

  「你有話但說無妨。」

  他早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在夫婿的鼓勵之下,陳昭妹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我……我希望你能娶昭娣姐為妻,那我們三個人就能……」

  「胡鬧,這種事不能開玩笑的。」韋皓元疾言厲色的打斷陳昭妹的話。

  陳昭妹委屆的說道:「我沒有在開玩笑,我真的覺得這是兩全其美的好方法,因為唯有我們三個人……」

  「你別再說了。」韋皓元再度打斷她的話,「你知道你這麼說不但侮辱了陳小姐,也污蔑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嗎?你真以為情感可以當成饋贈品嗎?這怎麼會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找到最完美的辦法來解決這一切。」見到夫君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陳昭妹急著想將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

  「夠了,我絕對不可能娶陳昭娣為妻,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聽到這麼荒謬的話了。」韋皓元氣急敗壞,一臉鐵青的拂袖而去。

  雖然和韋皓元並沒有發生爭吵,但這卻是他第一次生她的氣,這讓一向被呵護備至的陳昭妹感到相當錯愕,繼之而來的是委屈與傷心,於是淚水如潰堤般的止不住。為了怕陳昭娣知道,她連每天早上例行的探視也都省卻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2:00

第八章

  自從她住進韋府後,每天早上總能見到陳昭妹來訪視她,今天卻遲遲不見她的人影,讓陳昭娣忍不住擔心她的身體是否又不適了,所以特地跑到松濤樓來探視她。

  「昭娣姐!」看到陳昭娣前來看她,陳昭妹強顏歡笑的迎向她。

  「你為什麼哭了?」畢竟她們是一同長大的,陳昭娣一看就知道陳昭妹有心事。細細的審視之下,發現了她哭過的痕跡。

  「我沒有啊!」

  陳昭娣關心的注視著她的眼眸,「還說沒有!那為什麼你的眼眶紅紅的?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陳昭妹愈是否認,陳昭娣愈是擔心。

  「真的沒什麼。」

  「是不是韋皓元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去幫你討回公道。」明明自己滿腹心事,但只要陳昭妹一遇上問題,她又義不容辭的站出來。

  陳昭妹輕輕咬了咬唇,小聲的說道:「他沒有欺負我,只是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你們夫妻的感情一向很好,怎麼可能會鬧得不愉快呢?是不是我跑來投靠你,讓他不高興,所以才……」

  「不是的,這件事與你無關。呃,皓元不是為了這件事生氣。」陳昭妹不想讓陳昭娣誤會,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但還是與我有關,是嗎?」

  「這……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沒什麼才怪咧!」陳昭娣壓根兒不相信陳昭妹的話,於是威脅的說道:「我們一向無話不談,既然這件事與我有關,你是不是該讓我知道呢?如果你不說,我只好假定自己不受歡迎,識相的走人了。」說完,陳昭娣作勢離去。

  陳昭妹心急的拉著陳昭娣的手,解釋道:「皓元生氣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昭娣姐留在這裡的緣故,他甚至說過你可以永遠留下來,所以你別動不動就說要走。」

  「那你可以告訴我,他為了什麼事而生你的氣?」

  「嗯。」陳昭妹面有難色的點點頭,繼而支支吾吾的說道:「皓元生氣的原因是我向他提了一個他不能接受的提議。」

  「你提議了什麼?」

  「我希望皓元能娶你為妻,讓我們三個人一同幸福的過日子,誰知道我的話才一說完,他就臉色鐵青的轉身離去。」陳昭妹委屈的說。

  「我的天啊!你竟然……別說他要生氣了,連我也快被你氣死了。」陳昭娣啼笑皆非的拍打著自己的額頭。

  「為什麼?」聽陳昭娣這麼一說,陳昭妹的淚珠忍不住又滾了下來。

  「好了,你別再哭了,小心你肚子裡的寶寶變成愛哭娃娃。」陳昭娣心疼的拭去陳昭妹臉上的淚水。

  陳昭妹傷心的問道:「為什麼連昭娣姐也覺得我做錯了呢?我真的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嗎?」

  「嗯。」陳昭娣點點頭,「你的確不該有這麼異想天開的想法,在這件事上,我跟韋皓元的想法一致。」

  「為什麼?」

  陳昭娣正顏解釋:「我知道你同情我的遭遇,但感情是不能施捨的,你不該把愛情當做饋贈品。」

  「為什麼連昭娣姐也這麼說呢?」陳昭妹心急的解釋:「我真的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是真心的希望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生活,而這是最好的方法。」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你這個天真的想法,不但侮辱了我,也辜負你跟你相公之間的深情,難怪他會不高興了。」

  「這真的不可行嗎?」

  「是的。」陳昭娣耐心的解釋道:「我不愛韋皓元,永遠也不會,不只因為他是你的夫婿,也因為我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火花產生的可能。再加上我早已心有所屬,所以你一相情願的希望三人行,那是行不通的。」

  「可是你跟那個男人之間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就算如此,也不是任何男人都可以取而代之,就好比韋皓元離開了你,你難道就可以隨便找個男人替代嗎?我想你的答案應該跟我一樣吧!」

  「嗯,對不起,我終於瞭解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了。」陳昭娣的話讓陳昭妹頓感羞愧難安,她的確是輕估了愛情的力量。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始終認為自己佔據了我應有的幸福,但這並不是事實。緣分這檔事,並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操控,我相信就算當初嫁給韋皓元的人是我,我和他之間也不可能發展出同樣的感情,所以別再急著把你夫婿像禮物一樣大方的送人,讓他傷心難過。」

  「嗯,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了。」陳昭妹靦腆的點點頭。

  「那就好。」陳昭娣微笑的拍拍陳昭妹的手,「你現在是不是該去向你親愛的夫婿道歉了呢?省得我夾在你們之間難做人。」

  「可是我怕他還在生我的氣。」陳昭妹輕咬著唇,小聲的回答。

  「他當然該生氣囉!他這麼愛你,你卻把他對你的愛當成禮物送人,他沒有大發雷霆已經算好的了。不過你該感到高興才是,因為絕大部分的男人會開開心心的點頭,大享齊人之福,只有深愛娘子的人才會拂袖而去。你呀!可真是幸運,有一個這麼愛你的夫婿,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了,我會去跟他道歉。」

  「你現在就趕緊去吧!免得夜長夢多,也好讓你夫婿少生一點氣,等雨過天晴後你再來客房找我好了。」陳昭娣拍拍陳昭妹的手,很識趣的先行離去。

  ***

  結婚這麼久以來,皓元可從沒大聲跟她說過話,他這一次一定很生氣,才會氣呼呼的轉身就走,不知道他現在氣是不是消了?

  陳昭妹特地前來跟夫君道歉,卻只是猶豫遲疑的在書房外來回踱步。

  早在陳昭妹來到書房門口的時候,韋皓元便已經得知,因為她蓮步輕移的聲音他太熟悉了,他靜靜的等著她進門,卻發現她只是一味的在門口徘徊,於是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喊道:「別再踱步了,進來吧!」

  聽到韋皓元的叫喚,陳昭妹輕步走進書房,小心的問道:「你在生我的氣嗎?」

  他能不氣嗎?韋皓元緊抿雙唇不發一語的看著窗外。

  韋皓元的冷漠讓陳昭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沉默了片刻後,她才哽咽的說道:「對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惹你生氣,你別生氣了好嗎?」

  陳昭妹啜泣的聲音讓韋皓元心疼的轉身,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不管他原本有多生氣,只要娘子一掉淚,他也就沒轍了。

  「好了,你別哭了,小心傷了身子。」他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呵護,「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難道你哭了一個早上嗎?」

  「嗯。」陳昭妹用力的抱住韋皓元的腰,可憐兮兮的哀求道:「你原諒我好嗎?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你這個樣子,我還捨得生你的氣嗎?只要你別再哭,我什麼都答應你。」想起自己竟然讓娘子哭了一個早上,韋皓元既心痛又內疚。

  「謝謝你。」見韋皓元不再生她的氣,陳昭妹這才破涕為笑,整個人放鬆的靠在夫婿的溫暖懷抱之中。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這麼傷心難過的。」韋皓元心疼的呵護著她。

  「不,錯的人是我,你生氣是應該的。」

  「哦!你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嗎?」

  「嗯。我錯在太心急昭娣姐的處境,所以才會提出這麼荒唐的建議,但愛情是不可以分享的,更不能拿來當成禮物。」

  「你終於知道我的感受了。」

  「嗯,其實我不是真的那麼大方,願意與別人分享你的愛,我只是一時急糊塗了。我想你要是真的答應我的要求,那麼將來我們三個人一定都不會快樂。」

  「嗯,」韋皓元點點頭,說道:「雖然三妻四妾在這個社會中並不算什麼,但那是因為他們之間少了真摯的愛,與我們的情況自然不同。我絕不願和別人分享你的愛,我的愛只願留給你一個人,懂嗎?」

  「嗯。」陳昭妹笑得好燦爛、好幸福。

  韋皓元點了點陳昭妹的紅唇,說道:「以後我可不准你再這麼『賢慧』的替我納妾,不然難保我不會被你氣昏了頭,我可不想再讓你流淚。」

  「再也不會了。」陳昭妹用力的搖頭,更加用力的抱著夫君的腰,大聲的說道:「我再也不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再也不會了。我好怕你會不理我,我好怕你生我的氣,我好怕好怕。」

  「好了,沒事了,我怎麼捨得真的生你的氣呢?我只是要你好好想想罷了。你瞧,現在不就好了嗎?」他溫柔的親了一下她的頭頂。

  「嗯。」陳昭妹微笑地點頭。

  韋皓元輕輕拭去愛妻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後,說道:「走吧!我們到後花園走走,我讓下人準備一些餐點,我們好好的觀花賞景,忘了這一切的不愉快。」

  「嗯。」

  「等一下你可要多吃一些,我知道你早上沒吃什麼。」

  「原來你雖然生我的氣,但還是很關心我。」陳昭妹甜甜的一笑。

  韋皓元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滿臉寵溺的說道:「當然囉,你可是我心愛的娘子耶!我不關心你還能關心誰呢!」

  「嗯。」陳昭妹抬頭給了他一個甜得像沾了蜜的笑容。

  「我們走吧!」韋皓元摟著愛妻,兩個人甜甜蜜蜜的走出了書房。

  ***

  「看你滿面春風的模樣,就知道你跟韋皓元之間已經雨過天晴了,我想經由這一次的事,你們兩個人的感情一定更加濃郁了。真是恭喜啦!」看著陳昭妹喜上眉梢的模樣,陳昭娣忍不住開口取笑她。

  「昭娣姐,你就別取笑我了。」陳昭妹滿臉通紅,輕聲抗議著,接著轉移話題的說道:「皓元的朋友從京城裡帶來了一些當地的點心,我特地拿過來這裡跟昭娣姐一起分享,我們到後花園去賞花可好?當然,如果昭娣姐覺得『爬樹』更好玩些,我很樂意替你把風。」

  「好啊!你竟然取笑起我了。」陳昭娣故作生氣的叉腰。

  「我哪敢,我還得跟昭娣姐多加學習呢!」陳昭妹吐吐舌頭,兩個人相視一笑,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過去。

  「好啦!不是說要賞花嗎?走吧!」

  「嗯。」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兩個人緩緩的走向後花園。

  待她們賞完花時,下人也已將茶點備好,於是兩人在綠意盎然的花園中坐了下來,悠閒的品嚐細緻的點心,心情愉悅的聊天談心。

  「昭娣姐現在好像變得文靜許多,也不見你爬樹練功了。」望著身旁的巨樹,陳昭妹突然好奇的說。

  陳昭娣苦笑一聲,「那是因為我不再笨得以為爬樹可以練輕功。」

  「不行嗎?可是你一直告訴我,爬樹可以練輕功,不是嗎?」自小看著陳昭娣爬樹長大的陳昭妹忍不住好奇的問。

  陳昭娣自我調侃道:「那是我太天真了,要是爬樹真的可以練功的話,那猴子豈不是都成了武林高手了?」

  「說得也是。」陳昭妹忍不住莞爾。

  陳昭娣自己也覺得好笑,只是這也讓她回憶起行走江湖的那段日子,眼眸之中忍不住浮現一絲悵然。

  見到陳昭娣落寞的神情,陳昭妹立刻歉然說道:「對不起,昭娣姐,我是不是又讓你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了?」

  「傻瓜,你真以為避而不談就可以完全將記憶鎖在心底深處嗎?倘若真能如此,世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不愉快的事了。」

  「雖然遺忘不會是唯一的解藥,」陳昭妹顰眉,輕聲說道:「但唯有選擇遺忘,讓記憶逐漸變淡後,你才能找回往日的歡樂,是嗎?」

  「說是遺忘倒不如說是逃避。」陳昭娣勉力一笑,說道:「對我來說,與其消極的逃避,或許面對它反而更好呢!當然我不會自虐的盡往牛角尖裡鑽,只希望我能漸漸的淡忘過往的事情。」

  「或許這樣更好。」陳昭妹只能同意的點點頭。

  「好啦!別盡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聊聊你的婚姻吧!老實說,這次我之所以來這裡投靠你,除了是想暫時逃避我爹的嘮叨外,另一方面則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如今看來,你應該很幸福才是。」

  「嗯,我有寵愛我的夫君與疼愛我的公婆,若還有不滿意的話,那就太不知足了。如今我唯一掛念的事,就是昭娣姐的幸福了,我希望你能找到和我一樣的幸福。」

  「會的,有你這麼幸福的女人給我祝福,老天爺不敢不給我幸福的。來,我們以茶代酒,敬老天爺一杯吧!」為了不讓陳昭妹的情緒停留於憂愁之中,陳昭娣開朗的一笑,有模有樣的對著天空舉杯。

  「嗯。」

  陳昭妹露齒一笑,也隨著陳昭娣高舉茶杯。

  ***

  雖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但當離別到來時,感傷總是在所難免。在陳昭娣與韋知府、韋皓元告別後,便回客房整理行裝。

  「昭娣姐,你真的決定回家了嗎?」雖然陳昭娣早已整裝完畢,隨時可以出發離去,陳昭妹還是忍不住再次追問。

  「嗯。」陳昭娣微笑的點點頭,「別愁眉苦臉的,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我又何嘗不是呢?但我總不能一輩子住在這裡吧?!」

  「為什麼不能呢?」陳昭妹緊緊捉住陳昭娣的手,「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一輩子都住在這裡的,這裡永遠歡迎你,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我知道。」陳昭娣微笑的拍拍陳昭妹的手,「你跟皓元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早晚還是得回自己的家呀!」

  「可是你不怕你回家後,老爺會……他會一天到晚在你耳朵旁嘀咕嗎?我想,他一定會想辦法逼你出嫁的。」陳昭妹憂心的說。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一味的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再說,有了韋知府替我尋覓適合對像這個絕佳的擋箭牌,我想我爹雖心急,卻也不至於會再出什麼怪招。你別胡思亂想了,小心影響了肚子裡的寶寶。」

  「我知道,但我就是捨不得你離開。我會想念你的。」

  「我們又不是相隔十萬八千里,你想我的時候就回娘家來看我呀!」

  「我……我想那裡不會歡迎我。」

  陳昭妹為難的說。

  雖然事實的真相已經大白,陳家的人也莫可奈何的接受了事實,但對他們而言,陳昭妹依然是個掠奪者,芥蒂始終存在他們的心裡,這讓她沒有勇氣再踏進陳家。

  「你想太多了吧!誰敢不歡迎你,你是我的妹妹耶!」

  聽到陳昭娣的話,陳昭妹只是牽強的一笑,因為這麼多年來只有昭娣姐一個人認定了她。

  陳昭娣安慰的拍拍陳昭妹的手,說道:「你別愁眉苦臉,就算你不方便來找我,我可以來看你呀!咱們姐妹倆還是隨時可以見面的,不是嗎?」

  「嗯。「陳昭妹立即轉憂為喜的說道:「就這麼說定了,那昭娣姐一定要盡快來看我哦!」

  「好。」陳昭娣微笑應允,「我也該出發了,外面風大,你不必出來送我了,記得要好好保重身體。」

  「昭娣姐也要多保重。」陳昭妹離情依依的望著陳昭娣轉身離去的背影。

  ***

  「你在看書呀!」

  陳昭妹蓮步輕移的走進韋皓元的書房。

  韋皓元驚喜的說道:「天啊!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我的娘子竟然有時間到書房陪我了!」自從陳昭娣來到了韋府,他可很少在晌午前看到他的娘子。

  「你幹嘛說話這麼酸溜溜的呀?」

  陳昭妹輕聲的抗議。

  她仔細想了想。這陣子以來,她好像總是在用過早膳後便與昭娣姐膩在一起,一直到午膳的時候才會再見到自己的夫婿,難怪他會這麼說。

  韋皓元自我調侃的說道:「我能不酸嗎?這些日子以來,我都不知道打破幾個醋罈子了呢!」

  「誇張。你跟誰爭風吃醋了?」陳昭妹皺了皺鼻子,好笑的看著他。

  「自然是跟你的昭娣姐囉!要不是她回陳家了,我想你現在大概還跟她在一起吧!我這個相公只能被晾在一旁,想想我還真是可憐呢!」韋皓元故作哀怨狀。

  「你少誇張了!」陳昭妹好笑的斜睨了他一眼,嬌嗔的說道:「你才不會吃昭娣姐的醋呢!」

  「誰說我不會,我只是不好發作罷了!」他把娘子拉坐在自己的膝蓋上,興師問罪的說道:「你自己說看看,自從你的昭娣姐來後,你陪我的時間是不是少很多了?失寵的我能不吃醋嗎?」

  「有嗎?」

  她裝傻的問。

  「你還敢說沒有!」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抗議的說道:「那你說我們有多久沒有秉燭夜遊或是一起到後花園去賞月弄花了?你又有多久不曾陪我在書房吟詩作對了?你還要我再往下說嗎?」

  陳昭妹這才知道夫婿可是真的在抱怨而不是開玩笑的,當下撒嬌的抱住他,柔柔的說道:「對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昭娣姐最近的心情比較低落,所以我才多陪陪她呀!」

  「我知道啊!」韋皓元認命的一笑,說道:「所以你瞧我之前向你埋怨了嗎?我今天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謝謝你囉!」陳昭妹由衷的一笑。

  「夫妻之間何必言謝呢!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不過,我想我得趕緊加快腳步,好好幫你的昭娣姐找一個好婆家才是。」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陳昭妹好奇的問。

  韋皓元一本正經的說道:「一來,因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也算是我們兩個人的大媒人,如果沒有她這個巧紅娘,哪來咱們這段妙姻緣呢?我們家欠了她一個好婆家。二來,我想只有看到她跟你一樣幸福,你才會放得下心,所以我當然得更積極的幫她找到一個好對象,這樣我的娘子才不會被她搶走。三來,我堂堂一個大男人,一天到晚跟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傳出去了可不太好,為了我的名聲著想,我當然得積極一點才行。」

  陳昭妹開心的一笑,「誰也搶不走我的,我怎麼捨得下你這麼好的夫婿呢?這輩子我可是賴定你了。」

  韋皓元愛憐的輕撫著她的髮絲,啞聲說道:「就算你不打算賴著我,我也不打算放你走,必要的時候,我會用繩索把你緊緊的拴在我的身上。」

  「好啊!那我們就誰也離不開誰,兩個人永永遠遠在一起。」沉浸在幸福之中的陳昭妹心醉的呢喃。

  「那再好不過的了。」韋皓元心蕩神馳的緊擁著嬌妻,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她尚平坦的小腹,柔聲說道:「天知道我有多麼期盼寶寶的到來,但這個小傢伙有時候還滿礙事的呢!」

  「寶寶哪裡礙事了?!」陳昭妹從韋皓元的懷中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

  韋皓元乘機偷了一個香吻,然後眼光熾熱的說道:「小傢伙當然礙事了,因為他害我不能好好的愛你。」

  「討厭,你好不害臊,大白天就這麼不正經。」陳昭妹將羞紅的臉頰埋進丈夫的懷裡。

  「都結婚這麼久了,你依然是個害羞的小東西,偏偏我又愛極了你的嬌羞模樣,你說怎麼辦呢?」韋皓元故意逗著娘子。

  「討厭啦!」

  陳昭妹還是只能害羞的輕聲抗議。

  「我可不這麼覺得!」韋皓元爽朗的大笑,並緊緊的摟抱著娘子。

  陳昭妹心中洋溢著幸福的抱著韋皓元,默默的聽著他的心跳聲,那是幸福與快樂的交響樂。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2:13

第九章

  聽到易勁宇來訪的消息,韋皓元驚喜的快步走向大廳。一見到多年至友,他馬上開心的迎向前,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說道:「勁宇,好久不見了,我成親那一天,你喝完喜酒便匆匆離去,讓我想跟你好好敘敘舊的時間都沒有。」

  「你新婚燕爾,我豈會這麼不識趣的打擾你們相處的時光呢!」易勁宇開玩笑的反拍好友的肩。

  「咦?你變了耶!一向不苟言笑的你竟然一見面就消遣我,是什麼讓你改變的?」韋皓元有些訝異。

  易勁宇先是愣了愣,接著說道:「我哪有什麼改變,我看改變的人是你。沉浸在幸福之中,看任何事都有不同的感覺,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吧!」

  「我的確是沉浸在幸福之中。」韋皓元大方的承認,接著好奇的問道:「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

  「別提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幸運,能如願娶到一個合意的娘子嗎?」易勁宇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落寞的笑容。

  「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一臉落寞?」韋皓元關心的問。

  「沒事。」易勁宇聳聳肩,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大概是太羨慕你了吧!所以才會有一點感慨。」

  韋皓元腦海中突然閃過了陳昭娣的臉龐,於是試探的問道:「你不必太羨慕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找到一個適合你的對象,她是一個相當特別的女人。」

  「別別別,你就饒了我吧!」易勁宇一本正經的告饒,「我實在是對女人沒轍,短時間內也沒有娶妻的打算,所以請你行行好,放了我一馬吧!」

  「你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韋皓元啼笑皆非的說道:「我可是出自一片好心耶!瞧你說得像是我逼你吃毒藥似的。」

  「誰知道呢!」易勁宇只是輕輕的聳了聳肩。此刻女人於他,感受實在與毒藥相去無幾,但他不願多說什麼。

  心思一向細膩的韋皓元很快察覺到易勁宇的異常。莫非易勁宇此行遇著了什麼女人,她不但牽動了他的心也改變了他的心境?

  韋皓元靈機一動的問道:「你這陣子一直待在南方嗎?」

  「嗯。」

  「那你會不會剛巧認識了一個陳家的小姐呢?」韋皓元試探的問。

  「沒有呀!你為什麼這麼問?」易勁宇好奇的反問。

  「沒什麼,隨便問問罷了!」韋皓元聳了聳肩,「說穿了,我還是想替你作媒,你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嗎?」

  「不,拜託你別再打我主意了,否則以後我連你家都不敢來了。」堅決的拒絕後,易勁宇立即轉移話題,「對了,你還沒替我引見大嫂呢!不知我是否有榮幸與她見一面,」

  「當然囉!」韋皓元微笑的點點頭,對隨侍的下人命令道:「去請少夫人到大廳,說我有朋友想見她。」

  「是。」下人快步的離去。

  「瞧你一說起嫂子就滿臉春風的幸福模樣,可見你們的感情有多好了。」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等會兒你見了她就知道了。」在好友面前,韋皓元毫不保留的誇讚自己的娘子。

  「這點我絕對相信,因為能讓你這個大才子動心,繼而全心深愛的女子,必定不是平凡的女子。」

  「你又在取笑我了。」韋皓元微笑的搖搖頭,接著轉移話題的問道:「對了,你這次留在南方這麼長的時間,是否打算在這裡投資什麼事業?」

  「不,這一次南下,除了參加你的婚禮之外,另一個任務便是打聽我妹妹的下落,所以才會停留這麼長的時間。」

  「結果呢?」

  「依然是令人失望的答案。」易勁宇重歎一聲。

  「你別太灰心,皇天不負有心人,我想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的。」韋皓元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只管開口。」

  「謝謝你,我也只能這麼希望了。」易勁宇有些落寞的一笑。

  ***

  陳昭妹在婢女的陪伴下來到了大廳,她正想開口說話,不料卻被訪客的反應給震住了,只能呆站在原處。

  「我的天啊!難道我是在做夢嗎?這怎麼可能呢?!」易勁宇突然雙眼發直的站了起來。

  「你怎麼了?」韋皓元順著易勁宇的眼光望去,發現讓易勁宇目瞪口呆的是他的娘子。韋皓元體貼的向前扶著娘子。「來,我幫你介紹一下我的好友。」

  「他……他怎麼……」突然被一個陌生男人直直的盯著,讓陳昭妹感到相當不自在,她只能尷尬地躲在夫君身旁。

  雖然他的娘子美若天仙,但易勁宇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勁宇。」韋皓元有些不悅的喊著好友的名字,但他依然失神的盯著陳昭妹,這讓韋皓元打翻了醋罈子,好想狠狠的打他一頓。

  韋皓元佔有的將娘子摟進懷中,不悅的吼道:「我說你看夠了吧!」

  「對不起,我失禮了,可是真的是太像了,大嫂跟我娘長得太像了,若不是知道她是陳家的千金,我八成會認為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說著,易勁宇忍不住又多看了陳昭妹幾眼。

  聽完易勁宇的話,韋皓元與陳昭妹表情複雜的對看一眼。

  「她真的跟你的親娘長得很相似嗎?」雖然他們是多年好友,不過韋皓元並沒有見過易勁宇的親娘。

  「嗯,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相信我娘年輕時應該就是這個樣子。」易勁宇嘖嘖稱奇的直點頭。

  韋皓元再與陳昭妹對看了一眼,接著問道:「除了相似的長相外,令妹可還有什麼特徵?或是足以證明她身份的事情?」

  「你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嫂子她……她有可能是我的妹妹?!」

  「實不相瞞,我的娘子並非陳家的骨肉,而是十多年前被陳家千金髮現,繼而被陳家收留的孤兒,所以我才會忍不住想多瞭解一下。至於她有沒有可能是你的妹妹,那恐怕要你來給我們答案了。」

  「是嗎?」易勁宇驚喜的張大雙眼,轉頭看著因震驚而沉默的陳昭妹,迫不及待的問道:「你是在什麼地方被發現的?」

  「在怡紅院的門口。」陳昭妹小聲的回答。

  易勁宇狂喜的大喊:「天啊!那你應該就是我的妹妹沒錯了,我沒想到我竟然會在這裡找到你,這真的是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易勁宇直覺的想抱抱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但韋皓元很巧妙的摟著娘子避開了他的手,問道:「你如何確認她就是你的妹妹呢?」

  「因為最近我爹接到了消息,說我妹妹當年被帶到了南方,所以才令我在參加完你的婚禮後,立即著手調查。在我的多方打聽下,終於得知她當年是被丟在怡紅院門口,可惜我親自造訪怡紅院時,並未得到任何訊息,原來她是被陳家小姐給救了,難怪怡紅院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如今把整個事情連結起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我的妹妹。」

  「我們先坐下來再談吧!昭妹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久站。」見陳昭妹因為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而情緒激昂。韋皓元趕忙扶她坐下,免得她的身子消受不了。

  「她的身體怎麼了?」易勁宇憂心的問。

  韋皓元志得意滿的一笑,說道:「你別擔心,她很好,只是因為懷有身孕,所以體力差了些。」

  「原來我要當舅舅了,這真是太好了,這可是雙喜臨門啊!」易勁宇開心的咧嘴一笑,「我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裡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

  「我也沒想過我的娘子竟然是你尋覓已久的親人。」韋皓元同樣感到不可思議。

  陳昭妹默默的打量著易勁宇,這麼多年來一直只能在夢中期盼的親人,突如其來的降臨,讓她感到恍如夢中,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韋皓元明瞭的拍拍娘子的手,接著轉頭看著好友,問道:「勁宇,你不妨說說令妹的事,讓昭妹試著回憶一下,或許這可以讓她的心踏實一些。」

  「嗯。」易勁宇微笑的看著陳昭妹,溫柔地說道:「你叫易雅之,你是爹娘唯一的女兒,也是咱們家的心肝寶貝,所以自小便被捧在手掌心中,咱們那個嚴厲而不苟言笑的父親,只有在你和娘面前才會成為繞指柔……」

  隨著易勁宇的口述,一些鮮明的畫面不斷的在陳昭妹腦中流轉著,她突然激動的喊著:「我想起來了,我想起小時候的事了。」

  「你想起什麼了?」韋皓元與易勁宇異口同聲。

  「我記得兒時我最喜歡坐在爹爹的膝蓋上撒嬌,更喜歡把玩他濃密的鬍鬚,而娘總是笑吟吟的站在一旁,他們叫我小鈴鈴兒。」回想起兒時的片段甜蜜回憶,陳昭妹忍不住漾出幸福的笑容,「我也記得大哥陪我在後花園追蝴蝶的事,還有許許多多被我遺忘的甜美回憶。」

  「對,小鈴鈴兒,小時候我們的確是這麼喊你的,因為你從嬰孩時就喜歡鈴鐺的聲音,每當你哭鬧不休的時候,只要讓你聽聽鈴鐺的聲音,你就會靜下來。」易勁宇笑逐顏開的說道:「除了喜歡黏著爹撒嬌外,你最喜歡的就是跟我一起玩耍,總是像牛皮糖一樣的黏著我不放,這些你還記得嗎?」

  「嗯,我記得一些。」陳昭妹微笑的點點頭。

  「現在你不會懷疑自己是我親愛的妹妹了吧?!」

  「我……為什麼我會被丟在妓院門口?」陳昭妹不答反問。

  易勁宇沉重的歎了一口氣,「那是因為爹在處置屬下的時候得罪了人,而你則成了代罪羔羊,仇家希望借由你的不幸來折磨爹娘,而他真的做到了。你的失蹤讓爹娘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痛苦的度過了十多年。」

  「原來如此!」陳昭妹淚眼婆娑的站起身,緩緩的走向易勁宇。

  易勁宇也跟著站起身,並對她張開了手臂。

  「大哥。」她大聲的喚著她的親人,並投入了他的懷抱。

  「小鈴鈴兒,我的好妹妹,天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了。」易勁字眼眶中也忍不住盈滿了淚,他緊緊的摟著陳昭妹,哽咽的說道:「這些年來我們費盡心思的找尋你的下落,卻往往失望而歸。沒想到你竟然嫁給了我的好友,更沒想到我會在這裡找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

  「我也一樣。」陳昭妹泣不成聲。

  韋皓元的眼眶也感動得泛起了薄霧,但他還是擔心娘子的身體是否負荷得了這麼大的情緒變化,一時間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好了,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省得我那妹婿緊張得坐立難安。」易勁宇瞭然的將陳昭妹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笑呵呵的看著韋皓元。「現在你可得跟著雅之喊我一聲大哥了,妹婿。」

  「是的,大哥。」韋皓元當然不會有意見。

  「好,太好了。」易勁宇笑呵呵的拍拍韋皓元的肩,接著又轉頭看著妹妹,說道:「你現在的身子尚不適合遠行,所以大哥打算即刻快馬加鞭的趕回家,立即接爹娘來這裡跟你見面。」

  「這樣舟車勞頓的,會不會太勞累爹娘的身子?」儘管陳昭妹也迫不及待的想與睽違十幾年的爹娘見面,卻還細心的顧慮到雙親的身子。

  易勁宇微微的一笑,「不會的,相較於這十多年來的痛苦煎熬,我想這麼一點點旅程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我敢保證,只要他們得知你的下落,一定恨不得能立即飛過來。」

  「我知道爹娘的心情,因為我心亦然。」陳昭妹眼眶泛出薄霧。

  「天色不早了,大哥是否先停留一晚,明天一早再出發?」韋皓元開口問道。

  「不了,我爹娘盼這一刻已經盼了十多年,我得盡早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我現在就出發了,你幫我好好的照顧雅之。」

  「我會的。」

  韋皓元與陳昭妹一同起身送易勁宇,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後,兩人才緩緩的走回府中。

  ***

  陳昭妹靜靜的坐在窗前,手中把玩著一隻小巧的鈴鐺,眼光則迷離而無焦距的凝視著遠方。

  韋皓元悄悄的自身後抱住了愛妻,微笑的問道:「我的小鈴鈴兒,你在想什麼呢?怎麼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反應呢?」

  她回頭給了他一個甜蜜的笑容,「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的身世?」章皓元瞭解的問。

  「嗯,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我一時之間還很難相信自己竟然不是一個孤兒,更不敢相信自己擁有愛我的父母與大哥,感覺好像在做夢一樣,我好怕自己會突然清醒,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起點。

  韋皓元寵溺的揉揉她的頭髮,笑道:「傻瓜,你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一同找回你的家人。」

  「嗯,我知道你會的。」有了夫婿的細心呵護,陳昭妹突然覺得心裡踏實多了。

  突然,韋皓元輕輕的歎了口氣。

  「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歎氣?」陳昭妹不解的看著他。

  「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因為我做夢也沒想到你竟是侯爺家的千金。」韋皓元又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瞧,現在換我配不上你了,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我不許你這樣說,這輩子我跟定你了。」陳昭妹激動的緊抱著他,大聲的喊道:「一女不侍二夫,如果你執意談什麼門當戶對,那我只有一死以明志。」說著,她的淚水如泉湧般滾落。

  「你怎麼又哭了呢?你別哭啊!你知道我不喜歡你傷心落淚的。」韋皓元心急的拭去愛妻臉上的淚水,連聲抱歉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傷心落淚的。」

  「那你還要說這麼讓人傷心的事,你明明是故意的你最討厭了。」她不依的捶打著他的胸膛。

  「好好好,我最討厭!」韋皓元輕輕捉住她的手,不捨的說道:「全是我不對,你別生氣,小心傷了身子。」

  「是你故意惹人家生氣的。」陳昭妹不依的抗議。

  「傻瓜,我這麼愛你,根本捨不得讓你傷心難過,又怎麼會故意惹你生氣呢?」韋皓元無辜的說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老是認為自己的身世配不上我時,我心中是怎麼樣的感覺。」

  「原來你在捉弄我!」陳昭妹嬌嗔的轉身背對他。

  「我怎麼捨得捉弄你呢!我只是要讓你明白,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身份與地位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我當時如此,我相信你也是。」他輕輕轉過她的身子,深情的凝視著她的眼眸,「就算你的親爹娘想以門不當戶不對來悔婚,我可也不會同意,因為你是我最心愛的娘子,而且你肚子裡還有我們兩個人的寶貝,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們。」說完,他像是怕別人搶走似的緊摟著她。

  雖然他的力道讓陳昭妹有一些喘不過氣,但那卻是一種甜美的壓力。她輕輕的撫著他的臉,溫柔的說道:「你放心好了,沒有人會把我搶走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好,那就讓我們永永遠遠的相守在一起,別再讓任何事影響我們的幸福。」韋皓元還是緊緊的抱著愛妻,不過這次他記得放輕力道了。

  「嗯。」他們兩個人深情的依偎著彼此。

  突然,韋皓元好奇地問道:「你恨那個把你丟棄在妓院門口的人嗎?」

  「說絲毫沒有怨言,好像太過牽強,畢竟他讓我從一個眾人寵愛的千金小姐變成孤兒,若不是我幸運的遇見了昭娣姐,那我有可能早已墜入煙花界,萬劫不復的在紅塵之中打滾,恐怕再也難見光明。」

  「嗯,一個會對無辜女孩做出這麼可怕的事的男人,實在讓人很難不恨之入骨。」想起娘子可能會有的可怕遭遇,韋皓元的心忍不住揪痛一下。

  「的確如此。」陳昭妹緊緊的摟著丈夫的腰,說道:「但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因為他,我跟你可能不會有任何交集,遑論是嫁你為妻,知道愛情的甜美。如果這一切只是老天爺讓我得到愛情的考驗,那麼我甘之如飴,自然也沒什麼好恨的了。」

  「那是因為你仁慈寬厚。」韋皓元溫柔的呵護著懷中的人兒,感性的說道:「雖然是他把你送給了我,但我還是無法原諒他的自私與冷血,只要一想起你可能受到的磨難,我就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一切都過去了,我想老天爺已經給了他應得的報應。」陳昭妹微微一笑,「現在我只希望可以跟我的親人相認,希望我們的孩子平安的生下,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會的,我們一家人會永永遠遠幸福快樂的過日子。」韋皓元深情的允諾。

  ***

  漫長的等待之後、陳昭妹終於等到了她的家人。失散多年後重逢,一家人情緒激動的打量著彼此,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的女兒,我心愛的女兒,我的小鈴鈴兒。」飽受失女之痛煎熬了十多年的易夫人衝向女兒,緊緊的將她擁進懷中。

  陳昭妹的兒時記憶,在見到親娘時更加清晰,她清楚的記得娘的溫柔呵護,爹對她的驕寵,以及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想起自己被硬生生剝奪的幸福,想起爹娘這些年來所受的苦,她也不禁淚眼汪汪。

  「娘。」陳昭妹情緒同樣激動的回抱親娘,重溫著睽違多年的溫暖懷抱。

  「天知道我等你再喊一聲『娘』等了多久了!」易夫人淚流滿面的哭喊著,「我可憐的孩子,你知道這些年來,娘有多想你嗎?只要一想到你流落在外可能吃的苦,娘的心就有如刀割啊!」

  「娘,娘。」她們緊緊的擁抱著彼此,眼眸都泛著淚水。

  一直壓抑著激動情緒的易燁璋終於忍不住向前,輕輕的環著妻女的肩,聲音嘶啞的說:「好了,我們一家能團圓是老天爺的恩賜,你們別哭個不停,小心哭壞了身子。」

  其實易燁璋很羨慕娘子,因為她可以盡情傾訴對女兒的思念,不像他,明明牽腸掛肚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兒,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心中的激動與思念,只能激動的站立在一旁。

  「爹。」像是洞悉了爹的心情,陳昭妹突然轉身衝進爹的懷中,大方的表達出她對慈父的思念。

  「我的乖女兒,是爹不好,是爹讓你吃苦了。」易燁璋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爹別這麼說,女兒從沒有怪過你,女兒知道你跟娘所吃的苦比我還多。」陳昭妹哽咽的說。

  「我的好女兒。」女兒的話讓易燁璋在寬心之餘,卻也忍不住心疼起她。

  心愛的娘子得以與親人重聚,韋皓元自然很替她高興,只是在欣喜之餘,卻也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著她,擔心她脆弱的身子消受不了太大的情緒激動。

  易勁宇同情好友的一臉憂心與不捨,只好開口說道:「爹,娘,你們一路奔波,我怕你們的身子禁不起太激動的情緒。再說,雅之現在的身體非比尋常,更是禁不起太大的情緒起伏,所以咱們誰也別哭了,先坐下來再好好談談吧!」

  「她的身子怎麼了?」易燁璋與易夫人不約而同的看著兒子,兩個人同樣蒼白的臉色,訴說著他們的擔憂。

  「爹娘不必太過緊張,雅之很好。」易勁宇呵呵笑道:「她只是懷有身孕了,你們要當外公、外婆了。」

  「什麼?!」他們驚愕的看著兒子,不約而同的說道:「這麼重要的大事,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們?」

  「光是告訴你們她可能是我的妹妹,你們就有千百個問題了,我哪還有時間可以告訴你們這件事呢?再說,我怕先告訴了你們,你們原本就激動的情緒會更加激昂,所以才決定先不告訴你們。」

  「來,你趕緊到椅子上坐好。」易燁璋小心翼翼的將失而復得的寶貝女兒扶向一旁的椅子坐好。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易夫人難掩緊張的問。

  「我沒那麼脆弱,我好得很。」陳昭妹笑靨怡人的回答。

  「那就好,娘也就比較放心了。」易夫人鬆了一口氣後,緊握著女兒的手,輕聲的問道:「告訴娘,皓元對你可好?」

  「他對我很好。」陳昭妹微笑的回答。

  一旁的易燁璋接著說道:「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只管告訴爹,爹一定會幫你做主的,我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你。」老實說,他可捨不得這麼快就把女兒嫁了,無奈這已是既定的事實,他只能認命的接受。

  「爹、娘,皓元真的對我很好,你們只管放心就是了。」爹娘對她的關懷與呵護,讓陳昭妹笑得更開心了。

  「我知道他是個好丈夫,但我們好不容易才將你找了回來,而你卻已經嫁做人婦,讓娘想多留你在身旁憐惜呵護的機會也沒有。」易夫人有些難捨的說。

  「岳父、岳母只管放心,雖然昭妹……」

  「她的名字是雅之。」易燁璋忍不住糾正他。

  「是,我只是一時之間改不過來。」韋皓元歉然一笑,接著說道:「雖然雅之已經下嫁於我,但這並不會影響你們的相聚。這段時間,雅之不太適合長途跋涉,但岳父、岳母可以長住下來,好好的重溫天倫之樂。等雅之生下孩子,她與孩子適合長途旅行的時候,我會帶他們陪岳父、岳母一同北上,讓你們再好好的相處一段時間。」

  「真的嗎?」易夫人又驚又喜的看著章皓元。

  「當然是真的。」韋皓元微笑的點點頭,「我已經向我爹娘稟報過了,他們也同意我這麼做。」

  「嗯,你果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夫婿,我想我可以放心的將雅之的幸福托付給你了。」易燁璋滿意的點點頭。

  「謝謝岳父的誇讚,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雅之的。」知道自己已經通過了丈人的審視,韋皓元笑得可開心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5-9 00:02:26

第十章

  因為錯估易燁璋夫婦到來的時間,所以韋家夫婦沒能在家迎接他們。歉疚之餘,當天晚上特地準備了豐富的酒菜幫他們接風與致歉。

  「侯爺,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今天會到,所以沒能在家迎接你們,真是失禮了。」韋天成歉然的舉杯。

  「親家太客氣了,我們這麼貿然來訪,失禮的人是我們才是。」易燁璋微笑的舉杯道:「我們已經是親家了,你就別喊我侯爺了。」

  「是,那我敬親家一杯。」韋天成開心的一口飲盡杯中酒。

  「我聽雅之說你們很疼她,待她有若親生女兒,我由衷的感謝你們。」易夫人感激不已。

  「她是我們的媳婦,也算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疼她也是應該的,再說她是一個很難讓人不憐惜的好女孩。」韋夫人微笑的回答。

  「那是你們對雅之的偏愛。」易燁璋笑呵呵的說道:「在她身世不明之前,她只是個卑微的侍女,你們非但沒有因而嫌棄她,反而加倍的呵護她,這等胸襟可不是常人所有。」

  「對我們而言,門戶之見只是狹窄的偏見,我們在意的是兒女的幸福,我想親家也是如此,否則你也不會坦然接受皓元這個女婿了。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知府,而親家卻是聖上寵幸的侯爺,著實說不上門當戶對。」

  易燁璋呵呵笑道:「親家太過謙虛了,令郎不但才貌雙全,更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將來的成就無可限量;再加上他對雅之的呵護備至。我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更好的女婿了。」

  「親家過獎了!」韋天成哈哈大笑的說。

  「咱們都是親家了,彼此就別再客套了,你瞧咱們的兒女們在一旁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呢!」見韋皓元與陳昭妹沉默的坐在一旁,不時的交換眼神,靜靜看著雙親的寒暄,易夫人不由得感到好笑。

  「可不是嗎?我看他們兩個人大概悶得慌了。」易燁璋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你們談得這麼開心,我們做晚輩的就很高興了,自然不好打斷你們的話。」韋皓元靦腆一笑。

  「好,好,話你不必多說,但你可得好好的陪我喝上一杯,就算彌補我不能喝我女兒喜酒的遺憾吧!」盼了十多年,終於找到了女兒,又得此佳婿,易燁璋的心情大好。

  「是的,孩兒遵命。」韋皓元馬上拿起眼前的酒杯,恭敬的對丈人舉杯,兩人一連暢飲了好幾杯。

  「爹,皓元的酒量不好,你別讓他喝太多了。」陳昭妹有些憂心的輕聲說。

  「瞧!有人心疼了呢!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她爹的酒量也不好,就沒聽她關心過。」微醺的易燁璋忍不住開口取笑女兒。

  「爹。」陳昭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番前,而她的夫婿則酣笑的看著她。

  「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就別喝太多了。」易夫人忍不住開口。

  「還好我也有一個關心我的娘子,心裡總算平衡了些。」易燁璋得意的呵呵笑著。

  眾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兩家人相處得可融洽了。

  ***

  陳江月花自甜美的午覺中醒來,走出臥房,卻見陳財旺坐在偏房小廳裡發呆,不由得好奇的問道:「老頭,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自然是想咱們女兒的終身大事了。」望著娘子愈來愈誇張的「裝備」,陳財旺實在有些消受不了。他就沒見過哪個女人會把所有的珠寶全往身上戴,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唉,我看你省省吧!別浪費時間了。」陳江月花揮了揮她那戴滿戒指與手鐲的肥手,一副很不屑的表情。

  陳財旺擰眉瞪著娘子,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陳江月花冷哼了一聲,坐下來後,才又開口說道:「瞧你以前老是自鳴得意的說你幫咱們的女兒找到了一個好婆家,終於讓她飛上了枝頭,結果呢?什麼都落了空。你不但幫人家白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還白讓她受丁十幾年的教育,到頭來空忙一場,吃的虧可大了。」這已經不是陳江月花第一次消遣丈夫了。

  「吃大虧?!」陳財旺不以為然的看了娘子一眼冷冷的說道:「人家韋家送來的謝禮?我就沒看你嫌少過,你跟人家談什麼吃虧啊!」

  「我當然不會嫌少囉!人家送來的東西可是比我們給的嫁妝多了好幾倍耶!瞧我手上的玉鐲子就是其中之一。」陳江月花旁若無人的欣賞手上的玉鐲子一番後,才又開口說道:「雖然咱們在金錢上沒吃什麼虧,但誰能還咱們女兒一個金龜婿呀?所以橫豎我們還是吃了虧。」

  「人家韋老爺不是承諾過幫咱們女兒找一個好婆家嗎?」

  「承諾歸承諾,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誆咱們呀!說不定他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你當真以為好婆家這麼好找呀!他要是給咱們拖上個幾年,咱們家的閨女都成了老姑婆了,還嫁給誰啊?」

  陳財旺不悅的說:「拜託!昭娣也是你女兒耶!你就不能說一些好聽的話,非得盡挑一些不中聽的話說嗎?」

  「我這叫實際,你瞧我們女兒回來這麼久了,韋家的人連前來關心一下都沒有,你還寄塑他們為她的婚事費心啊!我看你別做夢了。」

  「你……你真是……」陳財旺氣呼呼的看著娘子,正打算好好地跟她唇槍舌劍一番,卻被下人給打斷了話。

  「老爺。」下人快步走進來。

  「你幹什麼慌慌張張的,到底有什麼事?」陳財旺遷怒的瞪著下人。

  「韋知府帶著安邦侯來訪,他們現在正在大廳等候老爺。」下人不敢怠慢的稟報。

  「安邦猴?!那是什麼樣的猴子?名字倒是取得滿好的,但韋天成為什麼要帶猴子到咱們家?」陳江月花一臉無知的問。

  「夫人,安邦侯不是猴子的名稱,他可是皇上冊封的侯爺。」下人雖然早已習慣夫人的「無知」,卻還是差點忍俊不住。

  「是嗎?這麼尊貴的侯爺怎麼會來咱們家呢?」

  天啊!難道韋知府幫昭娣找的婆家是安邦侯府嗎?不然怎麼會無故帶他們一同造訪呢?陳財旺又驚又喜的想著。

  一想到這,陳財旺趕忙交代道:「我跟夫人馬上到大廳去,你快去請人準備最好的茶點招待,千萬別怠慢了貴客。」

  「是。」下人快步離去。

  陳財旺轉頭看了看娘子,眉頭忍不住又緊皺了起來,他從沒那麼想把她藏起來過,省得她出去嚇著了人,也壞了女兒的終身大事。

  看著到陳財旺打量自己的眼神,陳江月花狐疑的也打量了自己一下,「你幹嘛這樣看我?你覺得我打扮得不夠盛重嗎?」

  「不,你已經太過盛重了。」陳財旺歎了一口氣,沉重的說道:「走吧!我們去迎接貴客,拜託你等一下少開尊口,別把咱們的貴客給嚇著了。」

  「為什麼我開口說話會嚇著貴客?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陳江月花不悅的瞪大眼睛。

  「意思是我真的『怕』了你,快走吧!別讓我們的貴客久等了。」陳財旺現在哪有心情跟她解釋。

  「哼!你怕我的事誰都知道不用你再多說。」陳江月花得意的說著。

  陳財旺聞言,也只能搖頭了。

  ***

  當陳家夫妻出現時,眾人莫不為陳江月花「金碧輝煌」的打扮而張口結舌,但他們畢竟是見過場面的人,所以很快的收起震撼的神情。

  哇!對方看起來果然稱頭,而陪在他們身旁的年輕男子有可能就是韋知府打算介紹給昭娣的金龜婿了,莫非他是安邦侯的兒子?

  陳財旺小心的收起垂涎的眼光,客氣的招呼道:「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哪裡,陳老爺太多禮了,我替你介紹一下,這是安邦侯與他的夫人,旁邊的則是他的公子。」韋天成微笑的幫陳財旺引見。

  「安邦侯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小人有失遠迎,還請安邦侯見諒。」陳財旺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陳老爺不必多禮!」易燁璋雙手抱拳的說道:「算來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所以我們一家人特地登門道謝。」

  「啊?!我怎麼可能有恩於侯爺呢?!」陳財旺錯愕的看著易燁璋,因為他實在想不起自己怎麼可能有恩於這個尊貴的家庭。

  易燁璋微微一笑,看了看陳昭妹,解釋道:「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這些年來一直是陳家在照顧她,你們一家人當然是我們的大恩人了。」

  「你說昭妹是你的女兒?!」陳江月花驚詫的看著陳昭妹。

  「是的,她是我們的女兒,是我們失散多年的寶貝女兒。」易夫人微笑的摟著女兒,優雅的說。

  「我的天啊!」陳江月花驚天動地的大喊著:「當初我女兒堅持要撿她回家的時候,我以為她是人家不要的野孩子,還怕惹上什麼麻煩呢!沒想到她竟然是貴族的千金,這真是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陳江月花的大嗓門讓眾訪容尷尬得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天啊!一樣是人,為什麼人家的娘子看起來端莊賢淑,而我的娘子卻是這般庸俗聒噪呢?陳財旺暗自歎氣。

  「我不是要你少開口嗎?」陳財旺橫了娘子一眼,不等她回應隨即轉頭微笑,看著易燁璋說道:「我沒想到昭妹是你們的女兒,她跟我女兒情同姐妹,所以我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侯爺不必太過客氣。」

  雖然知道他們此行不是為了陳昭娣的婚姻大事而來,陳財旺心中難免有所失望,但能與這麼個權貴沾上邊,也不算太糟,誰說這不會是女兒飛上枝頭的最好跳板呢!

  「不,若不是你們的收留,我實在不敢想像我的女兒現在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已經令管家準備一些薄禮,大概這一、兩天會送到,雖然這根本不足以回報你們的恩德,但請你們笑納。」

  「侯爺太客氣了。」

  「這是應該的。」易燁璋輕輕的點頭,接著問道:「不知道我們是否有幸能見令嬡一面,讓我們親自向她道謝?」

  「當然可以,這是小女莫大的榮幸。」陳財旺馬上轉頭要下人去請陳昭娣出來。

  ***

  自從回家後,光是為了逃避爹爹的碎碎念,陳昭娣總是盡可能的留在自己的房間內,加上心情不好,壓根不想動。一聽到陳昭妹與她的爹娘一起來訪,她像是獲得重生,心情愉悅而腳步輕快的走進大廳。

  「昭妹,你終於來看我了,我還正打算……」陳昭娣原本笑吟吟的瞼龐,在看清楚來訪的人後,突然臉色發白的呆愣在原處。

  「你怎麼會在這裡?」原本只是靜靜站在父親身旁的易勁宇臉色大變,驚訝的喊著。

  「不。」一看到易勁宇打算走向她,陳昭娣像是驚弓之鳥般的跳了起來,接著逃難似的跑出了大廳。

  「你別走!我不許你再從我身旁逃脫。」易勁宇什麼也沒想的跟著追了出去。

  「天啊!他們兩個人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場的人面面相覷,誰也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昭妹不可思議的看了韋皓元一眼,「難道大哥就是昭娣姐口中的那個侯爺?」

  易燁璋皺眉的問道:「雅之,這是怎麼一回事?」

  韋皓元代替陳昭妹回答,「我們也不完全明白,只知道他們兩個人好像早就認識,至於細節,恐怕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他不認為現在是詳述的好時機。

  「是嗎?」易家夫婦有些擔心的對看了一眼,要是兒子真的跟陳家的女兒有個什麼,那……

  易燁璋與易夫人不約而同的看了陳江月花一眼,他們實在不敢想像她教養出來的女兒會是什麼德行。

  陳財旺笑得合不攏嘴,「是嗎?原來他們兩個人早就認識了呀!咱們兩家還真是有『緣』啊!」

  相較於易家夫婦的憂心仲仲,他可是樂上了天呢!要是女兒真的跟侯爺家的公子有個什麼,那才真的是飛上枝頭呢!

  「你幹嘛這麼開心啊?!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陳江月花直言無諱的問話,當下讓陳財旺尷尬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他沒好氣的瞪了娘子一眼,接著清了清喉嚨,回答道:「今天有貴客臨門,我當然開心了,你快去請廚房備好酒菜,我要好好的宴請貴客。」

  「陳老爺不必客氣了。」

  「哪裡。」陳財旺微笑的擺擺手,喜形於色的說道:「我看那兩個年輕人大概有些問題需要解決,給他們一點時間處理吧!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那就留在寒舍用餐。」

  「就怕太麻煩陳老爺了,」其實大家也都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也就欣然接受,只是口頭上還是得客氣一番。

  「不會,不會,這可是我的榮幸呢!」陳財旺笑呵呵的說著,轉頭卻又看見妻子仍站在一旁,當下忍不住大聲吼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可是他們都說不必麻煩了呀!」

  「天啊!你真是……你怎麼會笨得連人家的客套話都聽不懂啊!」陳財旺從沒有那麼強烈的希望他的娘子能馬上消失。

  陳財旺直言無諱的話讓在場的眾人更是尷尬莫名,苦笑之餘,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原來是這樣哦!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陳江月花滿臉無辜的回答。

  陳財旺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沒耐心的大喊道:「知道了還不快去準備!」

  「好吧!」陳江月花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對不起,內人沒受什麼教育,所以言談舉止難免有不得體之處,還請各位多多見諒。」陳財旺尷尬的說道。

  「哪裡,陳老爺太客氣了。」雖然陳財旺說的是事實,但總是得禮貌的虛應一番,免得失了禮。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那個娘子真是……唉!」陳財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是長歎一口氣。「還好我的女兒一點也不像她的娘,這都得感謝令千金,我女兒就是有她的陪伴,才得以亭亭玉立。」

  「老爺,你太客氣了。」陳昭妹當然知道陳財旺之所以這麼說,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她的爹娘對昭娣如產生不好的印象。

  為了昭娣姐的幸福,也為了報答陳家對她的恩惠,她接著說道:「昭娣姐本來就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女孩,這些年來她一直很在動耶!」

  「嗯。」韋皓元驚喜而難以置信的表情,讓陳昭妹覺得很好玩。

  韋皓元在驚喜之餘,有些擔心的問道:「寶寶這麼用力的踢你,你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不會,我覺得這種感覺好好,因為我終於感覺到寶寶的存在。」陳昭妹臉上泛著慈愛的光芒。

  韋皓元微微一笑,感動的說道:「你這樣子好美哦!」

  「什麼樣子?」

  陳昭妹好奇的問。

  「當然是渾身散發母愛光輝的樣子囉!」韋皓元輕撫著娘子的臉頰,聲音嘶啞的說道:「我彷彿可以感受到溫暖的光芒呢!」

  「是嗎?」

  韋皓元的形容讓陳昭妹甜甜的一笑。

  「嗯。」韋皓元表情認真的點點頭,接著有些孩子氣的說道:「我知道你會是一個好母親,不過我話可要說在前面,你以後可不許愛寶寶超過愛你親愛的夫婿,我永遠都要當你的最愛,知道嗎?」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陳昭妹凝視著韋皓元的眼眸,深情的說道:「過去我一直無法體驗這首樂府詩的情境,一直到我愛上了你之後,我終於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深情允諾。我對你的愛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你還需要擔心嗎?」

  韋皓元緊緊的擁抱著娘子,啞聲說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心亦然,只是我怕寶寶會搶走你對我的愛。」

  「我一定會愛我們的寶寶,因為那是我們愛的結晶呀!」陳昭妹笑吟吟的看著韋皓元,深情而肯定的說道:「但你才是那個陪我到天長地久,呵護照顧我的人,也是將與我白首到老的人,所以你永遠是我的最愛。」

  「永遠嗎?」

  「是的,永遠。」

  「太好了。」韋皓元低頭攫住娘子的紅唇,用他的熱情為這一刻做見證,他們的愛情直到永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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