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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陶晴 -【富豪老公百分百(完美老公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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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3:37
標題:
陶晴 -【富豪老公百分百(完美老公之四)】《全文完》
陶晴 -
富豪老公百分百
(完美老公之四)
這個男人真不是普通的鴨霸!
是他自己叫她對他的古董「多多賜教」的,
而她隻不過是發揮了她的「專業」,
「不小心」發現他的收藏品是假的罷了,
他就直嚷著要她負責、要她幫忙鑒定,
害她一不小心,把他的「假收藏品」給撞碎了,
現在,他竟然還要求她賠償!?
她才不甩他呢,當然是屁股拍拍走人——
真是冤家路窄!
沒想到這家夥不但住在她家對麵,
而且,她失蹤多日的小兔子,
竟然就是被他的小侄女給綁架的!
這下,新仇加上舊恨,
他們兩人可要好好算一算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3:49
楔子
尋兔啟事:
本月一言下午五點,本人於本社區內遺失愛兔一隻。
如照片所示,愛兔為一隻純種英國垂耳兔,耳朵長二十五寸,除了耳朵有雜色花紋外,全身均為金黃色,體重十二公斤,喜愛吃炸雞、喝舒跑,有些微氣喘、高血壓。
如有善心人士發現,請電XXXX,如確定為本人所遺失之愛兔,將致贈十萬元,以聊表謝意。
PS.此類兔種肉質不佳,不適合烹調,靖各位善心大德口下留一隋,萬般感激!
遺失“兔崽子”後的七十二小時,侯霈儀持續不吃不睡。
此刻,她手裏握著手機,獨坐陽台,望著天上明月,兩眼無神。
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依舊沒有兔崽子的下落,她心情沮喪,整個人幾乎快要崩潰。
三天前,一如往常,她帶著兔崽子到鄰近公園散步,一向乖乖跟在身後,從來也不會亂跑的兔崽子,突然在她一個不留神之際,消失在公園的草地上。
當時,公園裏頭沒有野狗,也沒有野貓,她才放心讓兔崽子自由活動,在它失蹤前的幾分鍾,她看到兔崽子正在跟幾位小朋友玩耍,不過短短幾分鍾,那些小朋友依然在原地遊玩,而兔崽子卻消失不見,不管她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兔崽子的蹤影。
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在社區附近展開地毯式搜索,直到深夜十二點,她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室友項紫柔和方譯嫻不停安慰她,要她不要太過傷心,還替她到警察局備案,隻是,這種遺失兔子的案件,警方還是第一次碰到,他們盡量克製自己不準笑,可是在作筆錄時,還是忍不住邊寫邊笑。
警方的態度讓侯霈儀大失所望,她隻有自立救濟,印了好幾百張尋兔啟事,貼在附近社區公布欄,希望善心人士能發揮愛心,將她的兔崽子平安送回,好讓她恢複正常的生活。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兔崽子仍舊杏無音訊,這三天來,雖然有好幾十通電話打來,說已經有兔崽子的下落。事實上,那些人隻是買來一模一樣的兔子,想要騙取賞金。
她的兔崽子從不吃紅蘿卜,那些冒牌貨一看到紅蘿卜,立刻大啃特啃,不用三分鍾,馬上穿幫泄底,完全瞞不過她的眼睛。
兔崽子啊!你現在究竟在哪裏?姐姐好想你喔!要是你真的到天上當神仙兔了,也記得到姐姐的夢裏,告訴姐姐一聲,也好讓姐姐為你超渡超渡,早點投胎做人,來生,再來跟姐姐結緣……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4:16
第一章
侯霈儀家的正對麵,是一棟相當典雅的花園洋房。
這棟花園洋房在這整個社區裏頭,要算是最昂貴的,以目前的行情來說,少說也要一億八千萬左右,能住進裏頭的人,絕非一般市井小民。
三天前,這棟花園洋房換了主人,舊主人因投資失利,必須變賣家產求現還債,而新的主人聽說是一位行事相當低調、身家背景十分神秘的房地產大亨。
根據社區裏的八卦連播網透露,買這房子的是一位年紀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企業家,他憑借著對房地產市場過人的敏銳度,抓準時機,在上海浦東地區,購置不少菁華地段,最近幾年,上海市場蓬勃發展,在一買一賣之間,賺取豐厚差價,保守估計,目前身價至少有五百億台幣左右。
他所一手創建的鷹揚集團,在大陸地區可說是赫赫有名,隻要是他蓋的豪宅,就是品質保證,往往才一推出,馬上就銷售一空。
他的獨特眼光,造就了他無數的財富,然而,他並不愛出風頭,在事業趨於穩定後,他很放心地將一切交給他所信任的幹部,自己則回到故鄉台灣,這一方麵是他父母親的遺願,希望他落葉歸根;另一方麵,他要爭回小侄女的監護權,避免她被她那老愛酗酒的媽長期虐待。
小孩子的監護權他爭取到了,八歲的自思綺,現在的興趣是跟一隻肥大的兔子玩耍,自從三天前,她在公園不小心掉了一塊炸雞後,她就發現這隻兔子一直跟著她,而一直照顧她的越傭阿嬌,為了討小主人歡心,幫她把兔子偷渡回家,陪她作伴、供她玩耍。
她實在愛死了這隻長耳兔,它不但模樣可愛,肥嘟嘟的樣子和懶洋洋的眼皮,就像是卡通影片裏的加菲貓,白思綺不但給它取了“加菲”這個名字,還叫阿嬌帶它到寵物店,將它的毛染成粉桶色,做成加菲貓的造型,讓它完全失去兔子的外貌,不仔細看,還真的以為是隻超級大肥貓!
有了這隻長耳兔後,白思綺變得更加開朗了,過去,在酗酒母親的陰影下,她早已失去孩童原有的歡笑,隻要母親一喝酒,她就必須有隨時會被修理的準備,小小的心靈,受盡折磨與苦難,要不是叔叔及時相救,她不知還要度過多少可怕的夜晚。
現在,她慢慢走出黑暗,在叔叔細心照料下,她受到良好的教育,過著小公主般的生活,在她臉上,也開始出現難得的純真笑靨。
白思綺陪著加菲在院子裏玩耍,真是,今天的它顯得有些怪怪的,眼睛一直朝向對麵的房子看,眼神充滿哀怨,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它平常最愛吃的炸雞,它也隻吃了一塊。
白思綺看著愁眉苦臉的加菲,不解地問著正在一旁掃地的阿嬌:“阿嬌阿嬌,加菲是不是生病了?你看它,連炸雞都不肯吃了!”
她很吃力地將加菲抱在懷中,看著它兩耳垂垂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那雙紅通通的眼珠子,不停往對麵的房子看去,怪異的舉動,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阿嬌被白思綺這麼一問,好像做了虧心事般,笑得很僵。
“應該不……不會吧!我……我也不知道耶!”
早上去買菜時,她發現社區公布欄裏貼著加菲的照片。她早就知道這種長相特殊的兔子,一定有人豢養,隻是……現在看到小主人這麼喜歡,她怎舍得抱去還人?隻好佯裝不知情。
在她天真的腦袋瓜裏,相信隻要時間一長,飼主就會自動放棄,那麼加菲就會名正言順成為小主人的,不會有人搶走它了。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車子的駛近聲,車庫的鐵卷門喀啦喀啦向上卷動,加菲一看機不可失,拔腿就跑——
“加菲,你不要亂跑,快回來呀!”小思綺追上前去,阿嬌看到小主人跑到外頭去,自然也是緊追在後。
正回到家的白鷹,在看到白思綺慌張地跑到社區馬路上後,也飛快地走下車,加快腳步尾隨而去。
也許是加菲體型太過笨重,跑沒幾步,就被小思綺逮個正著。
“誰叫你隨便亂跑?你要是不乖,就不買炸雞給你吃喔!”
八歲大的小女娃,要她抱著十斤重的小動物,確實是件艱難的任務,她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把加菲摔到地上的樣子。
就在她快要摔倒之際,一雙厚實有力的大手,及時將她接住,輕輕一抓,就把加菲抓到手上,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小思綺抬起頭,看著眼前這高大魁梧的身軀,那俊逸迷人的五官,不正是她最敬愛的叔叔嗎?
“叔叔!”她甜甜笑著,粉嫩的蘋果臉,讓人忍不住要伸手捏一把。
“抱抱。”
白鷹二話不說,伸手一攬,就將小思綺抱在懷中。
他一手抱著思綺,一手抱著加菲,神態自若。對他而言,這實在是件輕鬆的差事,沒什麼困難的。
“小思綺不乖,隨便跑到馬路上。”深刻的五官有如鬼斧神工,雖然僅是牽動一絲絲嘴角,也同樣會勾人心魂。
白鷹有著一對深邃黑眸,鼻挺嘴薄,發鬢濃黑整齊,身形高挑俊拔,渾然天成的優雅舉止,和沉穩內斂的特殊氣質,給人值得信賴的感覺。
小思綺搖搖頭,嘴噘得高高的。“是加菲不乖,亂跑到馬路上。”
聽越傭阿嬌說,這隻兔子是她帶思綺到公園玩耍時,突然跑來黏她們的,由於他都是經由司機接送,所以不可能有機會看到社區張貼的告示,因此,有關這隻兔子的來曆,他也沒有詳加去追究。
再說,看到小思綺這麼喜歡,就幹脆把它留在身邊,陪著作伴也好。
看著懷中悶悶不樂的兔子,白鷹下意識警覺到,它是不是生病了?
他銳眸一轉,將臉側向身旁阿嬌。
“你是不是給加菲亂吃東西?我看你這幾天都給她吃炸雞,還有喝一些運動飲料,你曉不曉得兔子不能吃這些東西的?”觀察力敏銳的白鷹,當下就揣測起病因所在。
阿嬌雖然是從越南來的,但在她的故鄉,好歹也是大學畢業,中文多多少少還看得懂些,她會知道加菲的特殊飲食習慣,完全是看到附近公告欄上所張貼的“尋兔啟事”,上頭把加菲的特殊飲食、習慣寫得清楚萬分,否則,她哪會那麼神通廣大,知道加菲是隻與眾不同的兔子?
“先生,這隻兔子和別的兔子不一樣,它愛吃炸雞,而且還要肯德基的炸雞,麥當勞它不吃的。”阿嬌同樣一臉錯愕。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回碰到吃炸雞的兔子。
“你怎麼知道?”對於這些外籍女傭,白鷹總是諸多懷疑。
“我……我試過啊!那天就是小主人不小心掉了一塊炸雞,才會把加菲引來的,我曾經拿過紅蘿卜給它吃,可是它連聞都不聞一下。”阿嬌瞠大眼,好像在說天方夜譚般。
“叔叔,是真的,加菲不愛吃紅蘿卜、不愛吃青菜,隻愛吃炸雞,可是今天……它好像生病了,就連肯德基它也不吃了,一大早就一直往對麵的房子看,也不知道它在看什麼。”小思綺肥嫩嫩的小手一指,就指向眼前的住所。
順著小思綺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棟五層樓的豪華公寓。
白鷹才剛搬來這個社區,對於左鄰右舍住著哪些人,他完全一無所悉。
而對於加菲的怪異舉止,他也認為是因為亂吃東西所致,他才不會無聊到去猜想一隻兔子,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事情。
“我想,加菲應該是吃壞肚子,叔叔明天請小雷叔叔帶它去給醫生看,打個針、吃個藥,應該就會好一些。”
“那以後是不是就不能再給加菲吃炸雞了?”小思綺疑惑的大眼,骨碌碌地轉著。
白鷹點點頭,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
“兔子還是該給它們正常的飲食,這樣對它們才是健康的。”
小思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反正聽叔叔的就沒錯,叔叔說的,絕對是對加菲有益無害。
男人抱著小女孩的溫馨畫麵,盡收入不遠處的兩名女子眼中,她們雖然沒看清楚這男子長相,但對於他手中所抱的那隻動物,卻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
對於那隻毛絨絨,又怪得離譜的橘色寵物,項紫柔和方譯嫻意見相左,有著兩極化的不同見解——
“是貓!”
“不是,是兔子!”
“不對不對,我說是貓就是貓,哪有兔子全身是橘色的!?”
“我發誓絕對是兔子,哪有貓耳朵那麼長的!?”
一回到家,項紫柔和方譯嫻就針對那男子手中所抱的寵物爭論起來,她們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看錯。
兩人爭論不休,到了最後,她們終於休兵,因為這樣永無止盡地爭論下去,完全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紫柔,你會不會覺得怪怪的?那隻像貓又像兔的寵物,看起來很眼熟,好像曾在哪裏見過!”窩在沙發生,譯嫻越想越不對勁。
坐在她身旁的紫柔,也有著同樣感受。“你說得沒錯,它看起來真的很眼熟,熟得讓人有點頭皮發麻。”
“該不會是……”
“兔崽子!”兩人異口同聲,那三個字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出。
說完,兩人很快地又收了嘴。
“不會吧……要是對麵的撿到兔崽子,看到霈儀所貼的告示,應該會很快就送還給我們,不可能還據為已有,況且,那個男人看起來氣質不凡,不像是那種會A人家寵物兔的人。”這是譯嫻的分析。
“你說的也對,我看他也不像,對方那棟房子,少說也有一兩億,像那種有錢人,才不會去幹這種低級的事。”相由心生,紫柔絕對相信,帥哥不會幹偷雞摸狗的事。
“沒錯。”譯嫻附議。“在事情還沒查清楚前,最好先別告訴霈儀,要不然以她那種脾氣,鐵定會馬上衝到對麵,先劈裏啪啦臭罵人家一頓再說。”
紫柔相當認同譯嫻的話。“直到昨天,她的情緒才好不容易緩和卜來,我們應該先去求證,確定事情的真相後,再來告訴她也不遲。”
“好,我明天就以拜訪鄰居的名義,看看他們家裏頭養的那隻,究竟是不是兔崽子!”話才說完,兩人就感受到一股騰騰殺氣,直逼而來。
隻見侯霈儀臭著一張臉,雙拳緊握,一進屋裏,就忍不住扯開喉嚨抱怨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把告示欄上的海報撕下來,我絕對不會饒他。”
屋裏的兩人同時被她那股氣勢嚇到了。這個女人發起火來,雖然不是屬於火爆娘子型的,但她那雙利眸瞪起人來,已足夠把人給嚇到尿褲子了。
坐進單人沙發,霈儀胸口仍舊起伏不定,可見得她餘氣未消。
“有人撕海報?”譯嫻問道。
社區管委會規定,有任何協尋或是告知社區住戶的通報,一律隻能貼在公告欄上,不得任意四處張貼。
每天,隻有霈儀會定時到公告欄去巡視,紫柔和譯嫻沒有天天經過公告欄,自是不曉得發生海報被撕毀一事。
“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肯定把他的手給剁掉!”找不到,兔崽子已經讓她精神快崩潰了,竟然還有八落井下石,不幫助找就算了,還撕毀海報!?
這三天來,她為了找尋兔崽子的下落,可說是忙得昏天暗地、暈頭轉向,除此之外,她還得兼顧學校的工作,基本上,她不是那種為了私事就枉顧學生課業的老師,她公私分明,並不會混為一談。
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紫柔和譯嫻更不敢將剛剛所看到的畫麵,說給霈儀聽,她們打算靜觀其變,等到事態明朗再說也不遲。
思索了好久,她們決定兵分兩路,一個到對麵打聽,另一個趁著明天星期假日帶著霈儀去散散心,看看能否讓她抑鬱多日的心情,能夠撥雲見日。
“霈儀,明天我老公要帶我去他朋友的一個私人收藏館,裏頭都是你喜歡的中國曆代古董,我想你看了一定會暫時忘掉煩惱,心情也會比較好一點的。”譯嫻笑漾了嘴,很希望霈儀能共襄盛舉。
“我哪來那麼多美國時間?大小姐,我沒你那麼有閑情逸致,你自己去,我不會去的。”她態度堅決,斬釘截鐵地說道。
紫柔連忙貼到她身邊,語氣柔和,說道:“去啦、去啦!說不定你一去回來,兔崽子就找到了,我有預感,絕對會在我掌握之中。”
聽聽,這女人沒事就愛亂哈啦一些蠢話,譯嫻白了她一眼。
“什麼叫作在你的掌握之中?”
這句話被她抓出語病,紫柔當場結舌,說不出話來。
“沒事就愛亂講話,我要是認真聽,準被你活活氣死。”霈儀轉身,掉頭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譯嫻看著霈儀就要走進房間,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前來,橫臂一擋。“你非去不可!”
霈儀挑眉,森冷的眉宇間充滿疑惑。“說來聽聽。”
“上回你要我陪你到絲路自助旅行,小姐,當時我的身體狀況你也是知道的,不過……為了要完成你的心願,我可是一句怨……”
“行了,討債鬼,我跟你去就是了。”
唉……錢債好還,人情債難還。
看到霈儀終於肯走出失去兔崽子的陰影,兩位好友也暫時放鬆心情。
接下來所要做的,就是趁譯嫻帶著霈儀出去的這段時間,讓紫柔好好到對麵鄰居家去調查看看,他們所豢養的寵物,究竟是不是兔崽子?
看來,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4:35
第二章
信義區一處金融大樓的頂樓,百來坪大的空間裏,正在展示著私人珍藏物品。
大約百來件的古董,都是白鷹一個人花十年時間,從世界各地收藏而來的,它們大多數是中國明清時代的器皿、花瓶、字畫,每樣都有著曆史淵源,價值動輒在百萬元以上。
會將心愛的收藏品拿出來展覽,除了跟朋友分享收藏的樂趣外,另一方麵,也是他用來從事社交的最好工具。
目前他的建設公司所推出的幾個方案,都是中港台三地最熱門,也是最頂尖的超級大案,若能趁著相互交流的機會談妥幾筆生意,無非是一舉兩得、一石二鳥的最佳方式。
白鷹總能不費吹灰之力,讓幾億元的生意人袋,賺錢對他而言,簡直比吃白菜還要簡單。
就在他周旋於幾位富商中間時,門外走進兩女一男,相偕進入這滿是古董的天堂。
“天啊!這裏跟故宮博物院沒什麼兩樣嘛!”走在前頭的方譯嫻,手挽著丈夫楚天驕的手,嘴裏不時發出連連驚歎。“不愧是房地產大亨,真是有錢到不行。”
“他從年輕時候就很有投資眼光,加上機運,所以,賺鈔票的速度,可比印鈔機還要快。”長相俊挺、裝扮時髦,一身貴氣的楚天驕自從接掌歐洲商運銀行總裁一職後,整個人變得更加容光煥發。
他舉目朝四周望去,很快發現到白鷹的蹤影。
被人群淹沒的白鷹,一看到楚天驕,很快過來招呼他們。他們兩人之所以會成為莫逆之交,全是因為雙方都對古董有興趣,當然很快就能一拍即合。
“天驕,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這個大忙人,可能會忙到把我這次的展覽會給忘了呢!”他開心地與楚天驕伉儷握手,爽朗的笑聲配上穩重的腔調,有十足企業家的風範。
“就算再怎麼忙,也得抽空來看一看,你這些寶貝,全世界可是沒幾人能珍藏得起的,不來看看,豈不太可惜了?”楚天驕發自內心說道。
“我知道你有這些名貴的中國古董,所以特地帶一位行家來,對於古物,她可說是了若指掌,專精得不得了,我這朋友她……”譯嫻一回頭,這才發現霈儀並不在她身後。
原來她早就自己離隊四處瀏覽,對於那些沒必要的寒喧問好,她一點興趣也沒。
“你等一下,我去把我朋友叫來。”譯嫻才說完,白鷹連忙伸手製止。“看她看得那麼入迷,我看別去打擾她,還是我們過去好了!”白鷹很懂得抓住人心。要讓一個人對你心悅臣服,第一印象就是要表現出謙卑與尊重。
一行三人往侯霈儀所在的方向而去,此時,她正專心在一隻葫蘆瓶上。
這是明朝萬曆年間,出於景德鎮官窯的青花花鳥紋八角葫蘆瓶,上頭所繪製的釉彩至今仍保持著鮮豔光澤,是件不可多得的難得珍品,她看得出神了。
“小姐,你很有眼光,看得出這隻葫蘆瓶是這些古董中,最具曆史與藝術價值的一個。”白鷹自豪地說著。
聽到一道男聲,霈儀這才慢慢回頭。她發現眼前這男子長得十分高大,他穿著剪裁合身的鐵灰色西裝,雙肩寬闊,渾身散發著一種柔和的韌性與強健的優雅,外型一點也不輸給楚天驕。
她眯起眼睛打量,沒有出聲,再度將目光轉移到葫蘆瓶上。
“敝姓白,名鷹,很高興能認識你,不知小姐如何稱呼?”身為會場主人,他率先禮貌性地自我介紹。
霈儀沒有理會他,雙眸還是死盯著葫蘆瓶看。
白鷹以為她沒聽清楚,又再往她身邊貼近,剛一靠近,就發覺她身上傳來淡淡的lsseyMiyake香水味。
“小姐你好,我叫白鷹,不知你如何稱呼?”
霈儀微彎著腰,腳步輕緩挪移,她轉換個角度,把目光掃到花瓶另一頭。花瓶上有個瓶耳,上頭的花紋引起她的興趣。
譯嫻與天驕感覺不對勁,他們一致認為,霈儀這種態度未免太過失禮,人家已經跟她問候兩次,她卻鳥都不鳥人家一下。
“霈儀。”
“做什麼?”她沒回頭,冷冷地回應譯嫻。
“人家跟你說話,你幹嘛不理人?”好歹也應個聲音嘛!
“因為他很吵!”這句話,周遭十公尺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譯嫻冷汗淌落,她按住霈儀肩膀。“小聲點。”
霈儀回頭瞪她。“不是你問我的嗎?”
譯嫻無言,臉色微慍。
霈儀為了不想給譯嫻和天驕難堪,在譯嫻好說歹說下,主動轉身麵對白鷹,說道:“我姓侯,諸侯的侯。”
“聽譯嫻說,侯小姐對於中國古董相當在行,若有幸能得到侯小姐賜教,那真是獲益匪淺!”白鷹表現得很有風度,一舉手一投足,都呈現出泱泱大氣,一看就是做大事業的人。
對於這種沒營養的交際應酬,霈儀一點興趣也沒有,滿嘴隻會說好聽話,其實這些話,沒有一句是真心的。
“你真的需要我來賜教?”
“侯小姐若能提供寶貴意見,我當然願意洗耳恭聽。”
環視周圍一群人,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清清喉嚨說道:“你這八角葫蘆瓶是假的,你被騙了!”
假的?這兩字一出,全場嘩然,譯嫻和天驕麵麵相覷,整個臉都刷白了!
然而,要說受害最深的,莫過於白鷹,這隻明朝的八角葫蘆瓶,是他從一位滿清皇族後裔手中,以相當於三千萬台幣的代價買來,還請監定師監定過,保證是獨一無二的真品。沒想到這樣一件稀世珍品,竟然被這女人在大眾廣庭之下,說成是假的,麵對現場來賓狐疑的眼光,白鷹心中頗不是滋味。
他很想當場動怒,但在這麼多人麵前,他不能這麼沉不住氣,一切都得就事論事,說情講理。
站在侯霈儀正前方,他發現,她也出奇的冷靜,這個女人,並非是那種遇到大場麵,就嚇得兩腿發軟、臉色蒼白的人,相反的,她站得又挺又直,眼神很強勢。
他俯望她,同樣地,她也正色無懼地望著他,兩人瞪視對方的淩厲程度,可說是平分秋色、旗鼓相當。
“侯小姐,這隻八角葫蘆瓶,乃萬曆四十二年,從景德鎮官窯燒製成型,經過幾位王爺收藏,輾轉流人滿清皇族載賢貝勒手中,這一路上,輾轉過哪幾手,明清官窯錄上,都有詳細記載,況且,也經過三位監定師監定過,所以說……侯小姐你無憑無據這樣信口雌黃,是否有失公允、欠缺公信?”
“假貨就是假貨,我有必要騙你嗎?”侯霈儀抬起下巴道:“我曾在北京曆史博物館所出版的故宮圖監上看過真品,真正的八角葫蘆瓶瓶耳上漆紋的鳳凰,羽翼一共有九道彩紋、你這隻花瓶我算了算,才不過七道,當然是假的了!”
“你怎能篤定真品確有九道彩紋?你印象有這麼深刻嗎?”他遲疑,不敢相信她會專業到這種程度。
這隻花瓶是經過三位監定師監定的,三位!會輸她一個?
侯霈儀白他一眼,懶得再說了,“反正我話就說到這,信不信隨便你!”
對於明清時期的花瓶,她有特別花工夫研究,八角葫蘆瓶燒製精密,上頭繪製的花紋華麗,色澤鮮豔,是世上罕見的極品,所以她才會印象這麼深刻。
眼看雙方僵持不下、各說各話,儼然成為一場真假八角葫蘆瓶的羅生門,為了不想在眾人麵前丟臉,白鷹毅然決然開口說道:“好了,我們打開玻璃櫃,當場來監定真偽。”
此話一出,可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住了。這隻八角葫蘆瓶若是真品,價值可說是上千萬台幣,萬一在監定過程中,不小心碰著、摔著,還是稍稍敲到一小角,金錢損失事小,所造成瓶身本身的傷害,那都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痕,這點,白鷹不會不知道。
“你先別那麼衝動,這件事我們可以請監定師來慢慢監定,不必非得在今天弄出結果,你要知道,這八角葫蘆瓶從玻璃櫃裏拿出來,要是一個不謹慎,那後果……”楚天驕慎重說道:“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這我知道,不過,就如同侯小姐所說的,隻是算算鳳凰羽翼上有幾道彩紋,這樣的監定,並不算太困難,所以也沒必要請到監定師,這種事一翻兩瞪眼,馬上就能把真相理清。”他仍舊堅持己見。
他訴求的立場堅定,並且刻不容緩。當場,他請工作人員搬來一張大長桌,接著清出一塊大空地,將閑雜人等清出空地之外,空地之內,隻剩下他和侯霈儀,他要她跟他一起在眾人麵前監定,好確定此八角葫蘆瓶的真偽。
工作人員很快地將八角葫蘆瓶從玻璃櫃中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長桌正中央,白鷹戴起白色絲質手套,還恭敬地將另一副手套,拿到侯霈儀麵前。
“我深信真品絕對隻有一個,侯小姐,能不能麻煩你當著眾人麵前,為我們講解指教,要如何監定八角葫蘆瓶的真偽?”他虛心求教,還當場請人將明清官窯錄取來。
侯霈儀發覺到,這家夥好像故意要找她的碴,一麵翻著參考書籍,一麵要她在眾人麵前指出古董的真偽,她明明就記得這八角葫蘆瓶上的鳳凰彩紋是九道,可是……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莫非……這隻葫蘆瓶有兩種不同的版本?
若真有兩種不同版本,到時候,雙方肯定沒有交集,那她不就得在這麼多人麵前丟人現眼?真是衰!又不關她的事,她給自己找那麼多麻煩做什麼?
與其在這搞一隻跟她無關的葫蘆瓶,不如趕緊回去找兔崽子要緊。
“我不想監定,我要走了!”才不管場麵變得多尷尬,她想走就走,完全不用看誰的麵子。
她一站起來,白鷹也跟著站了起來,他態度變得強硬,語氣有著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侯小姐,你隨便一放完話就拍拍屁股走人,這樣豈是負責任的態度?”
白鷹強迫自己按捺往脾氣,但臉色免不了陰鬱難看。他從沒看過這樣鴨霸的女人,捅完了樓子,也不善後,丟下爛攤子就想走人。
“我有說要幫你監定嗎?”她瞪著對方,一步也不願退讓的樣子。
氣氛一下子蕩成零下十度,在場的人,莫不感到冷颼颼的寒意。
譯嫻嗅出火藥味,連忙出麵充當和事佬。“兩……兩位,有話好說,別這樣……”她看向白鷹,壓低聲音說道:“我這朋友脾氣比較差,所以……”
“差個屁!”侯霈儀瞠眼凶她。
這女人胳臂是往哪彎啊?到底誰才是她的朋友?她腦袋瓜出了什麼問題?
朋友出麵緩頰,她也把人家罵成這樣,怎會有這麼壞脾氣的女人?
白鷹對她的印象糟透了,對她客氣,她當成福氣,給她方便,她還真是隨便。
“侯小姐,我不跟你爭辯,我們來講道理,說這八角葫蘆瓶是假的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也是你.我們做人實在是不能這個樣子。”
瞧他說教的嘴臉,還真有模有樣,從小到大,她侯霈儀可沒被人這樣教訓過,這男人真不知死活,嫌命長了!
“東西是你的,是真是假千我什麼事?我隻是提出我的看法,誰規定要連帶幫你監定的?”她一刻也待不住了。
白鷹看她還真的拍拍屁股準備走人,一個擒拿手,準確往她手腕上一抓,侯霈儀反射性將手一揮。
“你真的很煩!”一個猝然踉蹌後退,她手肘用力往後橫掃,正好掃到八角葫蘆瓶,瓶身搖晃,左右出現強烈擺動,眾人莫不瞠大眼,有些還張大了嘴,開始驚呼:“小心花瓶!”
白鷹心一凜,機靈轉身把雙手奉獻上去,想在千鈞一發之際,將葫蘆瓶保住。
誰知道瓶身卻從他掌間滑過,他雙手一空,眼睜睜看著葫蘆瓶從他眼前掉落,匡啷一聲,當場來個碎碎平安。
清脆的碎裂聲響遍整個會場,葫蘆瓶殘骸散落一地。
每個人莫不停止呼吸,幾百隻眼睛,全都盯在那堆回天乏術的“碎屍”上頭。
譯嫻嚇得五官扭曲,她輕輕挪動腳步,靠到霈儀身旁。
“你……你這下完了啦!那隻葫蘆瓶價值上千萬……”
霈儀直挺挺站著,她保持鎮靜,臉上沒有因此而露出驚恐之色。
“跟我有什麼關係?他要是不抓我,我的手就不會碰到!”她說得理直氣壯。
本來嘛!她要走,是他不讓她走,事出必有因,要找就去找那源頭啊!
聽侯霈儀這種口氣,白鷹心裏頭可亂了,要叫她全額賠,肯定是完全不可能的,隻怕她一毛錢也不肯付,那才慘!
展覽會被迫中斷,與會來賓隻好敗興而歸。
白鷹與幾位監定師,正絞盡腦汁,商議補救之道。
至於霈儀則被譯嫻帶到休息室,她們正等著白鷹作出最後結論,判斷責任歸屬問題。
“你聽好,天驕已經去替你求情,看能不能將賠償金額減到最低,可是也要看你的態度,我拜托你,嘴巴能不能軟一點?不要滿嘴都是火藥,這樣誰也幫不了你!”譯嫻極力安撫。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我都不緊張了,你緊張什麼?反正我斷定那隻葫蘆瓶絕對是假的,他要敢敲我竹杠,我保證跟他沒完沒了。”’
她輕蔑地斜看譯嫻一眼,不曉得她在怕什麼東西,好像錯的一定是她,而那姓白的就是苦主,她非得向他道歉賠罪不可。
“要是那葫蘆瓶是真的呢?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的資訊來源錯誤,現在外頭有兩位研究古物的專家,要是他們眾口一致,說那隻葫蘆瓶是真的,你該怎麼辦啊?”
譯嫻快瘋了,早知道就不要替自己找麻煩,帶她來這裏了!
“不可能!要真是國寶,東西絕不會落在他手上,這幾年中共管製國寶被盜賣管得很嚴,他不可能拿到真品。”八成是被那些古董掮客騙得團團轉,才會錯把贗品當寶貝。有錢人為了提高品味,無故被當成冤大頭,這種事時有所聞。
好,她嘴巴夠硬,她說不過她,一切都有待證據來說話。
一小時過去,白鷹與天驕回到休息室,兩人麵無表情,不過從白鷹的神色看來,事情似乎有了轉圜的餘地。
他坐了下來,麵對霈儀與譯嫻,嘴角輕輕一咧,逸出些許笑容。
“侯小姐,你的判斷是對的,真正的八角葫蘆瓶,確實是有九道羽翼彩紋。”這是他特地請來故宮博物院的研究員判斷得出的結果。
呼,聽到白鷹這麼一說,譯嫻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自己有著十足把握的侯霈儀,完全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她站起身來,一臉不耐煩。“那我可以走了吧?”
拎起包包,她一刻也不打算多留。
“慢著,我話還沒說完。”在她站起來的同時,白鷹出聲。
怎麼這麼煩?這男人事情可真多!侯霈儀把身子一轉,耐心聽他把沒說完的話說完。
“有什麼話,麻煩你一次說完!”
“雖然那隻八角葫蘆瓶不是真品,但卻是在四年後,也就是萬曆四十六年時,經由官窯重新仿製的。”這是兩位研究員從萬曆年間的禮部文獻記載中查出的。
“所以說,你們兩個都沒有錯,隻是我們都不知道,這八角葫蘆瓶竟然在同一朝代生產兩隻,霈儀,要不是你,我們都還不知道有這樣一段過程。”
楚天驕說道。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還不行!”出聲者,白鷹是也。
不行?媽的!“都說不是真品了,你還想怎樣?”
“根據監定師監定,雖然這不是真品,但還是有一千萬的價值。”他臉色嚴肅,口氣強悍有力。“我所收藏的這隻八角葫蘆瓶,跟北京曆史博物館的那隻,同樣帶有一個朝代的興衰背景,也是唯一由萬曆皇帝親自挪賜給臣子的加冕之禮,意義非同小可。”
侯霈儀氣得大吼出聲:“說那麼多,你無非就是要我付這一千萬的賠償,是不是?”
“霈儀,你非要這麼大聲不可嗎?”譯嫻腎上腺素又開始急速分泌了。
原本,看在天驕和譯嫻的份上,他是可以息事寧人,不跟她計較,反正一千萬對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小事一樁,可他實在無法忍受這女人的態度,從頭到尾,他沒見她笑過、沒見她輕聲細語過、沒見她態度謙卑過,像這樣處處強勢、個性強悍、完全不知圓融與婉轉是何物的女人,他何須給她麵子,還替她設想那麼多?
人的忍受是有限度的,他是個講道理的男人,是個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男人,更是個願意拿台階給人下的男人,要是他都做到這個程度,對方還不肯領情、處處蠻橫無禮,那他也不會客氣的。
好,她要推得一幹二淨,當作完全沒有這回事,那麼他就打算跟她糾纏不清,讓她知道,一個人態度不佳,是得付出慘痛代價的。
“侯小姐,我承認這件事我也有錯,所以部分賠償我可以自行吸收,你隻需賠償三百萬,至於要怎麼付款,可以由你來決定。”這樣夠讓步了吧?
“三百萬?”侯霈儀冷笑。“我看你去銀行搶比較快!”
一次大規模的衝突才剛落幕,現在又因為新的賠償問題,爭執再度浮上台麵。
從商的人開口閉口就是錢,他想把她當成肥羊?哼,他想得美!
“聽你的口氣,你是不願意接受了?好,多少範圍內你可以接受,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白鷹絕對不是趁火打劫的人,他不會仗勢欺人,更不會欺淩弱小。
“你花三千萬買到隻值一千萬的東西,怎麼不去找當初賣你的那個人討錢去?你這不擺明衝著我來嗎?反正你的事我懶得管,總之,要不是你抓我的手,我也不會掙脫,不會掙脫,就不會撞到你的葫蘆瓶,我這樣說,你聽懂了嗎?”
“所以說,你一毛錢也不給嘍?”白鷹不笨,聽得出她話中涵義。
“基於道義,我貼你五萬,要不要一句話,再多是絕對不可能。”
“五萬?”白鷹冷哼出聲,她根本一點誠意也沒。“想來,我們的談判是破裂了!”
“嫌少?那就拉倒!”起身,這回,她非走不可了。
“不行,咱們話還沒說完,你不準走!”白鷹也是硬脾氣,哪能就這樣放她走?
她不理他,旋即匆匆離去,白鷹追上前,在樓梯口將她喝住。
“你不準走!”
不走的是白癡。侯霈儀在心裏說道。
就在她準備下樓,轉身想看他追來沒時,不小心腳下一空,兩階當作一階踩,眼看整個人就要摔下樓,突然,一隻大掌從她腰際間緊緊環住,將她的小蜂腰摟個正著。
粗壯有力的臂膀像鐵勾般,將她的腰緊緊扣住。在此同時,兩人四目相交,白鷹忽然覺得一股電流從他手臂竄進他的體內,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清麗不施胭脂的臉,發現那是一張充滿靈氣,且極具中國古典美的臉孔。
讓他驚訝的還不隻於此,他發現在她微敞的胸口,垂掛著一條項鏈,墜子是一塊血紅色的玉石,玉石外圍以金框鑲成,若是他判斷無誤的話,那是出土於戰國時期,價值不菲的雞心佩。
相傳那是戰國時期,楚懷王安平公主的駙馬爺陪葬品,是兩千多年前的珍品。
他的手離不開她的腰,他的眼睛離不開她胸口那塊雞心佩,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結了。
他從沒有這樣失神過,對他而言,那塊雞心佩所代表的,不單單是件古董而已,它訴說的是千百年前,一段可歌可泣的曆史故事。
“白先生,你希望我把你的眼珠子挖掉嗎?”這死不要臉的,竟然猛盯著她的胸部看!
白鷹及時回神,連忙拉出個距離。“不……不好意思!”
侯霈儀拉了拉領口,還把扣子往上多扣一顆。原本對他印象就不怎麼奸,現在更糟了。
由這種小地方可看出一個人的人品,會盯著女人胸部猛看的男人,品德也高尚不到哪去,瞧他衣冠楚楚的,沒想到是個衣冠禽獸,跟這種下三流的家夥多說一個字,會降低她的格調,她還是早點閃人的奸。
“我再說一遍,我的底限是五萬塊,如果你認為不無小補的話,再請譯嫻通知我。”重點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快速下樓,走人。
這回,白鷹沒有追上去,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的還是那塊雞心佩。
比起那八角葫蘆瓶,他更想要的,是那塊雞心佩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4:54
第三章
方譯嫻快要被侯霈儀氣炸了!
這對奸姐妹出現史上最大一場世紀大爭吵,對譯嫻來說,霈儀的確需要好好再去修“人際關係溝通學”,若是她態度能好一點,憑白鷹雄厚的財力背景,區區三百萬怎會要她賠呢?對方不爽的是她的口氣,凶成那樣,鬼才要跟她妥協!
兩人一回到家,鞋子還沒脫,紫柔就跟隻火雞一樣,咯咯咯地跑上前來。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手機同時打不通,搞什麼飛機啊?”紫柔神情緊張,不耐煩的表情早就寫了滿臉。
“打不通就打不通,叫那麼大聲做什麼?叫魂啊!”被白鷹搞得快瘋了,回來還被這女人吵。真煩!
“你小聲點行不行?不懂得看人臉色啊?”譯嫻比手劃腳,要她最好把嘴閉上,免得討罵挨。
“兩位小姐,我找到兔崽子了,你們認為我該大聲點,還是小聲點啊?”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靜靜等著兩位小姐回應。
原本坐進沙發,一手按在太陽穴上,想好好壓壓穴道,讓腦袋瓜冷靜冷靜的霈儀,一聽到“兔崽子”三個字,原本冷漠冷酷的五官,全都活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她走到紫柔麵前,狹長的丹風眼直直盯住她。
“急了吧?你說這件事我該不該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當你們的手機一直打不通的時候,你們不曉得我有多急……”看到霈儀臉色鐵青,她馬上換話題。“好好好,我說就是了,你的臉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可怕?我跟你們說,我找到兔崽子了,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找到兔崽子了!”
譯嫻湊上前來,望進她興奮的瞳眸。“所以說,真的是對麵的人抓走了?”
霈儀蹙眉,不解問道:“什麼對麵?哪家的對麵?”
兩人把昨天早上所看至的畫麵,一五一十地說給霈儀聽,那隻在他們心目中像貓又像兔子的寵物,果真是兔崽子沒錯!
“既然知道是兔崽子,為什麼不把它抱回來?”霈儀生起一股無名火。
說到此,紫柔情緒逐漸平緩。霈儀問的這句話,正是她現在要說的重點。
“能抱得回來,我早就抱回來了!”她又氣惱,又無奈。“撿到兔崽子的,是對麵一位八歲的小女生,她不但不把兔崽子還我……還把兔崽子……”
完了,到底該不該說啊?
“把兔崽子怎樣了?老實招來!”看她的表情,就曉得大事不妙了。
“他們把兔崽子抓去染成橘色,把它當作加菲貓在養,還替她取了“加菲”這個名字……”紫柔聲音越說越小。
“加、菲、貓?”一團怒火從霈儀胸腔擠了出來,她氣得抓狂。
“豈有此理?王八蛋……”
對霈儀而言,兔崽子就跟她的家人一樣親,如今家人受到這樣的奇恥大辱,她怎能不替它討回公道?
就在她要走出大門時,紫柔很快地將她抓住。
“你幹什麼?快放開!”
“你去了也沒用,他們不會還你的!”會還,早在看到告示時就還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嗎?
“笑話,兔崽子是我的,他們憑什麼不還?就算是搶,我也要把兔崽子給搶回來!”她很快穿好鞋,正要走出家門時,紫柔又補上一句——
“你忍心從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手中,把兔崽子搶回來嗎?”
這句話像塊石頭般,絆住了霈儀的去路。
紫柔說得沒錯,對方是個小女孩,她不可能用強硬的手段,硬是把兔崽子從她手中搶過來,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我可以找她的家長談!”
“她沒跟她父母親住在一起,她跟她叔叔住,而她的叔叔要晚一點才會回來。”這些她都問過越傭了。
譯嫻把霈儀拉回屋裏,要她放寬心。“既然知道兔崽子在對麵,你就不需要這麼擔心,晚一點你再過去跟她叔叔說,讓她叔叔出麵,你就用不著當壞人了。”
也對,今天她已經耗盡元氣跟一個老古董在那較勁鬥氣,神經呈現半衰弱狀態,實在不好把這餘氣,發泄在小女孩身上。
“紫柔,你過來!”
“什麼事?”會不會是良心發現,要給她獎賞。
“幫我盯著對麵,她叔叔一回來,馬上叫我。”她雖然很迫不及待想見到兔崽子,但都已經忍了這麼久,不差這幾個小時。
今天對白鷹而言,可說是永生難忘的一天!
錯綜複雜的情緒,在幾秒鍾內交織變化,這不單是損失一隻八角葫蘆瓶,或是發現到千年雞心佩所帶給他的震撼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讓他見識到生平最奇特的一個女人。
先撇開她怪到出奇的脾氣不談,光是她的學問,特別是在監識古物上的本事,就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相信她一定還有很多地方,是他極欲探索的,光是在她身上,還能挖到多少寶,就夠讓他好奇了,隻不過,兩人現在交惡,他該怎麼改善彼此問的關係,這點,還真的需要從長計議。
他一邊開車,滿腦子想的都是侯霈儀這個女人,當他一手摟住她的腰際時,怎會出現短暫恍神的狀態?是因為她?還是那塊突如其來的雞心佩?他陷入迷思,一直想替自己找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而這個答案就像被霧鎖住一般,在陽光還沒出來之前永遠是個令人摸不清的謎題。
車子在庭院停妥,他手裏拿著思綺愛吃的日本甜甜圈下了車,隻要一想到這個如天使般的小侄女,即使有什麼天大的煩惱,也會立刻化為煙雲,隨風飄散。
以往在他車子停妥後,小思綺就會用她最大的熱情,跑到門口來迎接他,可是今天氣氛卻有些詭異,不但不見她可愛的蹤影,還隱約聽到她飲泣的聲音。
一踏進客廳,白鷹就看到兩張愁眉不展的臉。
思綺緊緊抱著加菲不放,而阿嬌則端著碗,一籌莫展。碗裏頭滿滿都是飯菜,顯然地,思綺一口也沒吃。
“發生什麼事了?”
阿嬌上前來取下主人公事包,一臉做了虧心事樣,始終不敢將眼珠子對準白鷹。
“叔叔,對麵有巫婆。”放下加菲,小思綺淚眼汪汪地跑上前來。
巫婆?
他抱起思綺,轉身看向阿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阿嬌自知理虧,吞吞吐吐,嚇得半死,一時之間還想不出什麼婉轉說詞。
“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當我問第二次你還不說時,你就準備打包行李吧!”他向來賞罰分明,而且說到做到。
“先生,請您別生氣,我說就是了。是……是對麵的一位小姐,要來把加菲帶走,小小姐怎樣都不肯給,所以……那位小姐說……等你回來,她還會再來一次……”阿嬌低著頭,正眼都不敢瞧白鷹一眼。
一聽到加菲可能會被帶走,思綺更是緊緊巴著白鷹不放。
“我不要讓加菲走,加菲是思綺的,加菲不可以給巫婆,巫婆會吃掉加菲。”思綺好像怕巫婆會突然把加菲變不見,很快又掙脫白鷹懷抱,飛奔到加菲身邊,將它緊緊抱住。
說真的,兔崽子在這裏,吃得好睡得好,思綺還替它買了件兔子裝,沒事就帶它到寵物店做SPA,不但修毛、清耳朵、剪指甲,還買好多玩具給它,雖然那些玩具看起來有點蠢,但小思綺會陪它玩,比起跟霈儀住,白天孤伶伶地待在家裏頭要好得太多。
要是它會說話,它會選擇待在這裏,有人陪的日子,比發呆狂睡等死還要有意義。
它把身子微微挪向小思綺,真不希望眼前這男人來多管閑事。
聽完阿嬌的話,白鷹有了初步的了解。
搞了半天,原來加菲是有主人的,像這種長相特殊的長耳兔,絕對不可能是野生的,瞧它一身圓滾滾的樣子,可想它的主人有多麼寵愛它。
不過會養這種怪兔的人,想必也是屬於陰陽怪氣型的,隻是……把人家的兔子搞成跟隻貓一樣!唉……希望兔子主人心胸寬大,別存心刁難的好。
白鷹想了想,要讓對方認為有誠意,絕對要主動釋出善意,如今人家都找上門來,總不能還死皮賴臉等著人家來一一次拜訪,要做好教親睦鄰,就要主動出擊。
他來到思綺身邊,試著跟她講道理。“思綺,聽叔叔的話,叔叔現在要把加菲還給它的主人,過幾天,叔叔再買一隻一模一樣的給你,好不好?”
“不要,加菲是思綺的,不能給巫婆!”思綺的反應,早已是預料中的事。
白鷹這不可傷腦筋了,他曉得思綺的個性,如果強行將加菲從她身邊抱走,她會用不吃不喝不去上學表示抗議,而且過去被虐待時的陰影,會重新浮現在她腦海裏。
她會把自己關進衣櫥,然後故意尿床,總總失序的現象紛紛出籠,醫生說過,不能把她逼得太緊,否則,好不容易彌補的心靈創傷,會再次被撕裂開來。
他得小心謹慎,畢竟這是他大哥留下來的唯一骨肉,他得妥善照顧才行。
照這情形看來,隻有好好跟兔子的主人談談,看她願不願意割愛,他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是他開價一百萬,他不相信對方會吐出一個“不”字。
望著小思綺抱著兔子時,那恬靜可愛的模樣,為了她,他會想盡辦法,幫她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
隔天,是個陽光普照,天氣舒爽的星期天。
一大早,白家人仍沉浸在甜蜜的夢鄉中,一道道如同催魂般的門鈴聲,把整個自家吵得不得安寧。
越傭阿嬌頂著一頭蓬鬆的亂發,一臉的倦意還帶著微微的慍火。她朝牆上一看,天啊!才早上六點,有沒有搞錯啊?
門一開,一位全身穿著素黑套裝,腿上穿著長筒黑絲襪,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女人,臉色森然地佇立在這棟花園洋房前。
“請問你找誰?”
“兔子!”侯霈儀冷冷地逸出這兩個字。
“兔子?”阿嬌好像還沒完全醒,張著大眼再問一次。
“不要裝蒜,把兔子還我。”她主動走進自家,東張西望,這邊看,那邊瞧。“兔崽子!姐姐來了,快跟姐姐回去!”
她如人無人之境,完全不理會阿嬌的反應,但,這“無人之境”也未免太過寬闊了吧!
整個客廳看起來大約二十來坪左右,地板是用灰色石砌地磚,天花板正中央嵌人一台昂貴投影燈,燈束所投影的方向,是個七十八寸的大螢幕,這是最新型的設備,可利用光感風感定時器進行各種控製。
從客廳到四周其他廳室裝潢擺設,都呈現出極簡的前衛尖端風格,不遠處還隔出一個小吧台,台上放著一台滴露型咖啡機,機上正吐著蒸氣,整個屋內彌漫咖啡香。
她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生活的確有品味,如此寬闊的空間,要是讓兔崽子住起來,鐵定舒服無比,不管它要跑要跳要滾要爬,絲毫不受限製。
等等……她是怎麼回事?竟然替兔崽子設想起更舒適的環境,覺得它住在這裏,絕對要比自己的狗窩好,她沒道理幫兔崽子想這麼多啊!他家舒適那是他家的事,兔崽子是她養的,再怎麼簡陋擁擠,還是自己的家好,何必去羨慕別人?
舉目望去,就是不見兔崽子蹤影,她臭著臉,走到阿嬌麵前。“越南妹,叫你家主人出來!”
唉……該來的還是要來,隻是沒想到她會來得這麼早,現在主人和小小姐都在睡覺,就算來要兔子,也得等人睡醒吧?
“這位小姐,我們家主人還在休息,你……”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這家人臉皮也真是夠厚的,偷人家的兔子也就算了,失主親自前來,還得等他睡醒,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
她索性放開喉嚨,朝著二樓梯口喊道:“喂,偷兔子的小偷,我來要兔子了,快把兔子還給我,不要逼我找警察,聽到了沒?”
霈儀的聲音又亮又響,在這清晨時分,恐怕連社區外掃馬路的阿伯都能聽見。
“小姐,你小聲點,我們家主人很注重睡眠,他每天工作繁重,你……你不要吵他,我拜托你下午再來。”
阿嬌臉都綠了。昨天,她差一點點回家吃老米飯,今天,要是再讓主人抓狂,她肯定要回越南賣河粉了!
“我也是徹夜未眠啊!一個晚上不睡覺死不了人的,你別忘了,是你們家的人偷我的兔子,不是我偷你們的兔子!”她鄭重聲明,要她搞清楚,別傻呼呼的。
其實偷的人是她,根本就不幹她家主人的事。
“我求求你啦,你這樣吵我主人,會害我被開除的……”
“早點回越南也好,你媽一定很思念你。”她扯開喉嚨。繼續第二波攻擊:“偷兔子的小偷,你可以起床了,我……”
“阿嬌,是誰在樓下大吼小叫的!?”
一道渾厚嗓音從二樓傳了下來,當這位男主人與霈儀四目相交時,兩人表情皆是錯綜複雜、驚愕不已。
“是你(你)?”兩人同時出聲。
“你住我對麵?”
“不行嗎?”原來他不隻是老色胚,還是手腳不幹淨的賊!
“既然我們是鄰居,那就表示我們有緣,來來來,你先請坐,我換個衣服馬上下來。”
太好了!這樣就不用麻煩天驕,若能跟她把關係打好,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要她戴的那條雞心佩,可就多了不少機會。
他一回頭,她連聲喝住:“等等,兔子呢?我是來要回我的兔子,不是來跟你串門子的。”她揪起眉頭,冷冰冰的看著他,要他務必搞清楚。
“兔子正在我小侄女的房間,你放心,它很好,我侄女很照顧它。”他耐心向她說明,比飯店的服務生還要客氣。
“我朋友昨天跟我說過了,你侄女很喜歡我的兔子,趁你侄女還在睡,抱走兔子會比較容易。”她說得一點也不誇張,唯有在思綺睡著時,才好下手。
他俯望著她,看她全身裹得一團黑,領口處最上端的扣子更是扣得密不透風,當然嘍,那塊雞心佩是無緣再見。
不過,她的粉頸還算迷人,臉上膚色雪白細嫩,雖然架著一副不相襯的黑鏡框,仍掩藏不住那雙晶亮澄澈的黑眸。
“侯小姐,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你把兔子賣我,不論你開多少價碼,我都願意給。”這年頭,沒有他用錢辦不到的事。
“不賣。”
“價錢好談……”
“我說不賣就是不賣,聽不懂中文嗎?”她壓抑著一團火,這種用錢來砸人的戲碼,也隻有像他們這種銅臭味重的人,才做得出來。
“不再考慮看看嗎?老實說,我侄女很喜歡你的兔子,我真的不希望傷害到她幼小的心。”他說得很誠懇,表現出一副好叔叔的模範。
侯霈儀兩手交叉在胸前,專注地看著他。“那你願不願意把你侄女賣給我,無論多少錢,隻要你開價,我就買!”她要他將心比心。
“侯小姐,不能這樣比的,我的侄女是我的家人,沒有人賣家人的。”
“兔子也是我的家人,所以,你說我賣不賣?”她反問,還順便導正他的觀念。“你要教小孩子有是非觀念,不屬於她的東西,絕對不能占為已有,你這麼寵她,無非是在害她!”
她說得不無道理,他不能因為思綺從小沒有爸媽疼愛,為了要補償她,就任由她耍性子,用哭用鬧來達到目標。
一語驚醒夢中人,讓他對於她又不得不佩服萬分。
“那好,你等我一下,我把兔子抱下來給你。”就算思綺醒來會吵得天翻地覆,但他認為,給予正確的觀念,才是教育小孩的最佳辦法。
隻見他一上樓,沒幾分鍾,雙手便抱著肥嘟嘟的兔崽子下來。它睡得正舒服,看到久違的主人,閃亮的兔眼睛還不忘多眨兩下,
“兔崽子!”她一個近身把愛兔搶回,放在懷中細細嗬護。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怎不叫她動容?
“很抱歉,當我第一眼看到它時,它就已經被我侄女帶去……美容,如果你不喜歡它這個造型,可以帶去寵物店恢複原本的樣貌,多少錢都由我來支付。”白鷹客氣說道。
沒有回答他的話,霈儀抱住兔崽子,轉身就走。
然而,她不過才跨出一步,樓上便傳來小女娃的哭鬧聲。
“誰把我的加菲抱走了?”
白鷹一怔。小思綺醒了,這下代誌大條了……
砰砰砰的腳步聲,急促地從樓上傳了下來。
穿著凱蒂貓睡衣的小思綺,手裏抱著加菲貓玩偶,臉青青地出現在兩人麵前。
她烏亮的黑發此刻看起來有些淩亂,平常就很愛漂亮的她,現在可顧不得儀容,她要使出全力,展開搶救愛兔大作戰。
晶亮的黑瞳裏,出現一個女人抱著加菲,她感到她親密的夥伴被人奪走,小小的心靈,哪分得了是非對錯,把手中玩偶一丟,一個快步上前,就和霈儀大搶出手,緊緊抓住加菲的身軀不放。
“還我!”她毫不客氣,使出全力又抓又搶。
霈儀被這小小恰查某給嚇到了,沒想到她已經夠凶了,還有人比她更上層樓。
一個二十好幾的人,怎麼可能跟個八歲小女娃搶東西?再說,這樣拉扯,受害最深的,無疑是兔崽子。
它的皮會痛、毛會脫、精神會受到驚嚇,無論從哪個層麵看,她都不宜做這種幼稚的行為。
一個鬆手,兔崽子立刻易主,再度回到小思綺懷抱。
她很快把加菲抱開,以白鷹為天然屏障,屈身在他的身邊,眼中充滿對霈儀的敵意,晶亮的黑眼珠內,有著“你要敢搶,我就跟你拚命”的決死精神。
對霈儀來說,她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任性、蠻橫,她不知道這個小女娃是怎麼了,為何會那麼害怕失去一樣東西,仿佛在她幼嫩的心靈中,藏著一份難以言喻的孤寂,而兔崽子是她這一生最好的朋友,她拚死拚活,就是不準兔崽子離開她。
站在一旁的白鷹目睹這一幕,當然對霈儀感到抱歉,這種非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已有的強盜行為,可不是個好家教的人家會教出來的。
他蹲在小思綺身旁,對她來個機會教育。
“小思綺,站在你前麵的這位大姐姐,是加菲的主人,她找加菲已經找很久了,你是不是該還給大姐姐,這樣才對呢?”他很清楚他說的這些話,實質上幫助並不大,小思綺根本就聽不進去,會說這些,無非是要讓霈儀知道,他並非包庇偏袒小思綺,他也是用心盡力,在導正她的觀念。
小思綺沒有說話,嘴噘得高高的,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一臉不肯就範。
白鷹繼續努力。“小思綺,叔叔問你,萬一有一天,你走丟了,看不到叔叔,結果你是被帶到一個你從來沒有看過的地方,你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很想叔叔?”
小思綺沒有立刻回答,仿佛在認真思索著叔叔這番話。須臾,小小腦袋瓜點了點,她認同白鷹的說詞。
“你會想叔叔,就像加菲會想這位大姐姐一樣,你現在不肯讓加菲回到大姐姐身邊,加菲會難過,心情會越來越不好,每天都不開心,而大姐姐也會想念加菲,也會變得很不開心,那麼,所有的人都不開心,隻有小思綺一個人開心,這樣,你會快樂嗎?”他用比對法,要小思綺將心比心,聰明的小思綺,當然能理解叔叔這一席話。
一滴晶亮的小淚珠,無預警地滴落下來,這滴淚,可把霈儀的心也滴酸了,仿佛這兔崽子是小思綺養的,而她就是那個要拆散他們的虎姑婆,狠心壞心的後母皇後。
“叔叔,可……可是我看不到加菲,我會不……開心,以後放學回家……都沒人陪我了……嗚嗚嗚……”她把兔崽子擬人化了,仿佛兔崽子已經成為她最貼心的伴侶,要帶走她,無疑跟要割她一塊肉一樣難過。
這就是都市小孩的悲哀,家長為了生計,必須耗費大多數的時間在外工作賺錢,讓許多小孩成為鑰匙兒童,從小就必須忍受著孤單與落寞的摧殘。
霈儀知道,小思綺絕對不是那種蠻橫不講理的小惡霸,她是怕兔崽子一離開她,她會沒伴,空虛、寂寞會像個大魔王般,重新進駐她的心靈。
她是很同情小思綺沒錯,但她也需要兔崽子啊!她就跟小思綺一樣,把兔崽子當成是唯一的心靈橋梁,有什麼心事,她隻會跟兔崽子說,哪怕它一句話也不回應,但有它在,就是一種寄托,一種心情上的抒發,就算她身邊有譯嫻和紫柔兩位好姐妹,但有些更深層更不為人知的秘密,隻能說給兔崽子聽而已。
“小思綺乖,那叔叔改天帶你去寵物店,你可以去挑一隻小狗還是小貓,或者你也可以挑隻跟加菲一樣的兔子,這樣好不好?”
或許,她已經跟兔崽子建立情感,此時此刻,送她再怎麼可愛的動物,她都不感興趣。
小思綺在天人交戰,淚水更是流個不停。
白鷹開始束手無策,總不可能硬從小思綺手中,把兔崽子搶過來交給霈儀,然後要她趕緊離開吧!
這種下下之策,絕對會讓小思綺痛恨他一輩子,既然答應死去的哥哥要好好照顧小思綺,他就絕對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否則,他跟她那個愛酗酒,不負責任的母親,又有什麼區別?
“那以後叔叔早點回來陪你,你不是想去坐摩天輪?下午叔叔帶你去,好不好?”他卯足全力,就是要讓小思綺點頭。
在商場上,他是無往不利,戰無不勝的猛將,再怎麼難應付的敵手,他都能輕鬆麵對,可碰到跟小孩子溝通這方麵,他可沒轍了,就像現在,他幾乎要舉起雙手投降了。
眼看僵持不下,霈儀知道再堅持下去,無疑會傷到叔侄間的情感,這點,並不是她所願意的。
她想了想,想出一個折衷辦法,展開難得一見的笑容,來到小思綺身邊,說道:“你讓大姐姐把……把加菲帶回去,大姐姐就住在你們家正對麵樓上,以後你要想看加菲,就找你叔叔,讓他帶你上來,大姐姐隨時都歡迎你,好不好?”
天啊!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友善了?
“真的嗎?我什麼時候想去看加菲都可以嗎?”這句話明顯有準備讓步的意味。
能夠讓小思綺心甘情願把兔崽子還給她,就算要她開出一百個條件,她都願意配合。
“當然嘍!”她點點頭,第一次覺得自己很阿莎力。
“白天晚上都可以嗎?”
“嗯。”
“那……下雨天也可以嗎?”她問得非常仔細。
“隻要大姐姐在家,都可以。”她真服了現在的小朋友,個個精得要命。
最後,她問完最後一個問題,待霈儀點了頭後,雙手不再那麼堅持,談判終告結束。
從小思綺手中,將兔崽子接過來,她的心情,並沒有特別開心,反而更加沉重。
看著她揮手與兔崽子道別的畫麵,她心頭一陣絞痛,於是她趕緊將頭一撇,快步離去。
在離開白家時,她隱約還聽到小思綺啜泣的聲音。我的媽呀!她是失主耶!哭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可是,在她心裏,她覺得自己變得好可惡,怎會幹出這種欺負小孩的事來?
看著兔崽子,她回頭再看看自家,不禁心生感慨,知道自己一旦答應小思綺,那麼,她和白鷹往後見麵的機會,自然也就增加許多。
她從來都沒跟哪個男人如此有緣過,想到他對小思綺循循善誘、諄諄告誡的慈祥臉孔,她不禁懷疑,他會是那種色眯眯的卞流鬼嗎?會讓一個小孩子這麼尊敬、這麼喜愛的男人,絕對有他迷人的優點,她清楚小孩子的態度,是最真誠不過的,誰好誰壞,都會寫在他們稚嫩的臉龐上。
看著他抱著小思綺,目送她離去的樣子,真像個居家的好爸爸,而這種愛小孩的奸男人,不就是她一直渴望的嗎?對他,她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好感產生……不不不!說好不再談戀愛的不是嗎?之前那個男人傷透了她的心,她的愛,都給了兔崽子,沒有多餘的情感再分割出去了。
在進到寓所大門前一秒,她不自主地再回頭看了那棟花園洋房,而她為什麼會回頭?這個問題,連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5:15
第四章
把兔崽子帶回家後的第二天傍晚,白鷹就帶著小思綺前來。他手裏拎著昂貴的人參禮盒,當作是第一次拜訪的伴手禮。
霈儀的家雖然沒有白鷹家豪華寬敞,但至少窗明幾淨、典雅樸實,屋裏頭隨處可見她親手栽植的盆栽,顯得綠意盎然。
看到兔崽子,小思綺開心地跑上前去,一人一兔在沙發上玩得不亦樂乎,如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屋裏。
今天,霈儀難得卸下一身勁黑裝扮,穿起純白絲質尖領襯衫,下身套著米色長褲,模樣看起來雖然還有些保守,但對她而言,已算是放寬不少尺度。
特別是那條雞心佩項鏈,再次出現在她柔美的粉頸上,纖麗的鎖骨隱約若現,真是美不勝收!
“隨便坐,想喝點什麼?”她還是無法對人熱情起來,會主動問人要喝什麼,已是最大底限。
“隨便,都可以。”他回答,眼睛卻注視在牆上掛著的一副字畫上。
有眼無珠腹內空,荷花出水喜相逢!
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
這是林黛玉在元春元宵節回大觀園省親時,所做的燈謎,當時她一說出來,就引得眾人噤口不語,認為這太不吉祥。
“牆上這書法是你寫的嗎?”字體娟秀工整,是規規矩矩的楷體。
“是。”站在咖啡機前,她正在過濾雜渣。
“寫得不錯,不過……”意境太過悲涼。
“不過什麼?”她端來兩杯咖啡,一杯遞到他麵前,奶球和糖包另外放在一旁,要不要用,主隨客便。
“詞意太過淒涼,對感情太過悲觀。”
“我寫我的,會影響到你心情的話,沒人勉強你看。”她說。
哇勒!脾氣果然古怪,盡管有思綺和加菲的關係在,兩人之間僵局稍稍解凍,但那份距離感依舊存在。
他不想繼續周旋在會引起她不耐的話題上頭,環顧四周,問道:“這屋子應該不隻你一個人住吧?”
“還有兩位室友,一個是你認識的方譯嫻,她已經嫁人了,星期假日偶爾會來小住;另外一位下完班還會上健身房,最近迷上皮拉提斯還有瑜珈,通常會晚點回來。”這樣解釋得夠詳細了吧?
“聽譯嫻說,你是位國文老師?”昨晚,他就迫不及待打電話向楚天驕求證,他的嬌妻則努力在一旁補充霈儀的基本資料。
這女人真夠大嘴巴的!
“嗯。”她撕了一個奶球,倒進旋轉中的黑色液體。
“學文的女孩子都很文靜,而且都很有氣質。”他拐彎抹角地讚美她。
“不見得吧!你這種說法太過籠統。”糖包一連倒兩包。
“你的確是這樣沒錯,模樣看起來很古典,怪不得會寫出林黛玉的詩詞。”他越看她越迷人,像在欣賞一隻精雕玉琢的瓷器。
林黛玉是個病西施,她哪點像她了?不過,聽他讚美就像喝了濃度頗高的醇酒,聽多了還會醉!
“喔,對了,那隻八角葫蘆瓶,你到底要怎麼處理?五萬塊你到底接不接受?”不希望話題都繞到她身上,她主動找話題。
“算了,你不必賠了!”他想都不想,很快說了出來。
算了?三百萬!他連吭都不多吭一聲?
其實也用不著太過驚訝,有錢人哪看得起區區三百萬?
“說個理由,我不希望你另有目的。”這種好康的事不用太開心,所謂禮多必詐,尤其是這種上流社會等級的。
這女人心思果然縝密,麵對這麼好_的事情,也不會因為樂過頭而得意忘形。
“教親睦鄰,當作是見麵禮,以後小思綺還會常常來你家打擾你,有時你不免要買些餅幹糖果,說不定有時候我晚點回來,她的晚餐還要麻煩你……”其實是他想常常來打擾她。
他說得認真,她聽得迷惘。有沒有搞錯,買些餅幹糖果,就算買滿整倉庫,也花不了三百萬吧?
再說,他晚點回來,她有責任替她料理小思綺的晚餐嗎?奇怪了,他家不是有個越南妹,花錢請她是來當擺飾的嗎?
她越聽越怪……那種口氣,好像她是他老婆,而小思綺是他們倆生的……嗯!好怪喔!她深吸口氣,硬是把腦海中這些畫麵抹去。
“白先生,三百萬不是三百塊,你不要說得那麼輕鬆,況且,餅幹糖果也花不了我多少錢,小思綺就算再會吃,也不可能吃垮我。這樣吧,我再加五萬,再多,你就算把我殺了,我也沒能力給你。”她的誠意全寫在臉上,沒有要規避責任,卻也無法讓他予取予求。
殺了?他哪舍得殺她!這麼有趣又有個性的女孩。
白鷹不禁自笑著,眼神裏充滿溫柔。“好,那就以你能力範圍內支付,如果你現在有困難,我可以讓你分期,想還多少就還多少,隨你高興,”
“不用分期,明天我就去銀行領給你。”這件事早點告一段落,她也早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小思綺突然跑了過來,緊張地拉住霈儀說道:
“大姐姐,加菲不動了,它躺在地上,我怎麼叫它,它都不會動……”
不動了?這可把霈儀嚇住了,一個起身,她飛奔到兔崽子麵前,白鷹尾隨在後,一路往和室偏廳而去。
隻見兔崽子斜側著身,兩條長長的大耳朵無力垂落,眼睛緊閉,胸口不規律起伏,樣子看起來十分痛苦。
霈儀把兔崽子抱在懷中,緊張神情全寫在臉上,她第一次情緒失控,無助的表情彰顯無遺。
看兔崽子這樣子,她心裏多少有底,之前它也有過類似症狀,獸醫說是太胖引起的病變,還說它心髒包膜膽固醇太多,要讓它試著吃素,控製體重才行。
不過她總是為了討兔崽子歡心,有時還是會給它準備炸雞,今天可能是小思綺也買了很多炸雞給它吃,身體才會一下子負荷不了。
“我們還是趕緊帶它去看醫生,它看起來真的很痛苦的樣子。”白鷹提議。
與其在這搖它、叫它,不如趕緊帶去給醫生診治。
霈儀接受白鷹建議,當下點頭答應。
他從霈儀手中接過兔崽子,三人匆匆忙忙,開著車子,一路朝獸醫診所方向而去。
經過一番搶救,兔崽子總算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
診斷出的病因,其實沒有別的,就是血壓過高、膽固醇過多,才會引發腦血管病變,“你說什麼!?兔子……也會中風?”白鷹走遍大江南北,還是頭一遭聽到這種奇聞軼事。
獸醫那對充滿疑惑的眼珠子,來回在白鷹和霈儀之間,當然還有一直緊跟在他們身邊的小思綺身上繞啊繞。
這一家子也真夠怪的了,難道看不出來他們養的兔子胖得像顆球,連雙下巴都出來了,還懷疑兔子不會中風?
“平常紅蘿卜不要給它吃太多,高單位的水果也盡量避免,特別是甜分高的,也是引起它過度肥胖的原因。”獸醫話一說完,便聽到小思綺插嘴。
“叔叔,加菲不吃紅蘿卜,它隻吃肯德基的炸雞……”
獸醫解手套的動作突然停下,回頭,把耳朵湊過去。
“你說什麼?你們……給兔子吃炸雞?”
“還有喝舒跑。”小思街補充說道。
“還喝舒跑?”這可以帶去電視台表演了,一定會造成轟動。
霈儀走上前來解釋:“我也是在三年前才發現到,我家的兔子愛吃肉。”
有一回紫柔買了炸雞回來,三個女人正準備大快朵頤,譯嫻一個不慎,不小心把雞腿掉在地上,沒想到,兔崽子聞了聞,當場就嗑了起來。
自從那次嚐到雞腿的美味後,它就越來越不愛吃素,徹底改成葷食主義者。
“你們知道這樣會害死它嗎?每種動物該吃什麼、可以吃什麼,都是大自然的定律,你們這樣隨便改變它的飲食習慣,隻會加速它的死亡,對它不會有好處的,知道嗎?”
“你說夠了沒?我哪曉得會這麼嚴重?”霈儀臉臭臭的,對於這位獸醫說話的態度,很不能接受。
他好像在罵小孩,口氣一點也不客氣,他就不能好好講嗎?尤其在白鷹麵前,她還想要有點尊嚴的!
獸醫師也被對方的態度嚇到。這個女人不同凡響,不像是那種畏首畏尾的小女人。
“那要如何改善它的飲食?”白鷹出聲,為兩人緩頰。
要一下改變動物的飲食習慣,沒有那麼容易,就算用餓肚子的方式,也不見得會有效。
獸醫師開了一張食譜,上頭密密麻麻地列了一大堆調節飲食的處方,或許,他是故意要讓霈儀覺得麻煩,誰叫她態度不佳,還在他的地盤凶他!
他還親自解說,蔬菜水果及葷類食材,比重要幾比幾;調味料要幾瓢幾匙;什麼要削皮,什麼不要削皮;有些要七分熟,有些要九分熟,雜七雜八說了一堆,霈儀聽了整顆頭都快要裂開來了。
“你不能說得簡單點嗎?這樣一頓飯做下來會死人的!”
“若你希望你的兔子早點恢複健康,花點心思是有必要的。”獸醫堅決說道。
媽的勒!他根本是故意找碴!平常她要上課,哪來那麼多美國時間上菜市場!?就算有時間上市場買菜,也沒時間料理啊!這每道菜都繁瑣得像在辦國宴,完全沒有烹飪細胞的她,絕對是做不來的。
“獸醫師,一定有……類似的罐頭可以取代的吧?”
“沒有。”
她整個人氣虛,這隻兔子生來就是來跟她討債的,帶給她的麻煩永無止盡。
白鷹拿起減重食譜,大致看了一下,發現這些作法還不算困難。
記得在美國念大學時.他的父親為了養成他獨立自主的精神,強迫他住在學校宿舍,對於學校夥食,他一向敬謝不敏,高卡路裏的食物令他望而卻步,因此,才逼得自己必須學會做菜,有烹飪天賦的他,很快就燒得一手好菜,甚至連最困難的法國菜,也一樣難不倒他。
“嗬嗬,這一點也不難,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好了!”要抓住她的心,就得先抓住兔子的胃。
霈儀狐疑地看著他。這男人也太多才多藝了吧?又是大企業家,又是大收藏家,現在又是大烹飪家!
他未免也太能幹了吧?
自從白鷹升格為兔崽子的烹飪營養師後,他便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作息時間。
為了替兔息子去掉它身上那一圈圈肥滋滋的脂肪,白鷹在早上用電腦跟公司連線處理完事情後,就把大部分時間花在它身上,不但做好吃的減重料理給它吃,還帶它到社區跑跑步,恢複兔子原有的曼妙體態。
到了下午小思綺回來,又陪它跑跑跳跳,不到一個月工夫,兔崽子就整整減了三公斤,不但兔子的樣子回複了,就連氣色也比以前好了許多。
兩家互動頻繁,愛苗無形滋長,隻是霈儀對愛情的防禦心依舊很強,她總是把自己防護得滴水不漏,讓白鷹想走進她的內心世界,都不得其門而人。
他很想知道,為什麼她會把自己封閉,不願開啟心門,但總是抓不到時機。
無所謂,來日方長,總會讓他逮到機會的。他想。
自從兔崽子吃了白鷹做的菜後,性格整個大變,對她總是愛理不理,一來到自家,就主動跳到白鷹身上獻殷勤,擠進他的身體撒嬌,更過分的是,一到回家時間,就躲著讓她找不到,完全忘了誰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有監於此,她鼓起勇氣,主動對白鷹說道:“請教我做菜!”
一旦她學成了,看這死兔崽子還會不會“兔”眼看人低!
“你要學做菜?”天要下紅雨了嗎?
“不想教?拉倒!”她很有個性,不想求人。
都一個月了,跟他講話還是這種怪腔冷調。
“做菜要有耐心、要專心,最主要的,還要有愛心。”三心合一,缺一不可。
“愛心?”其他兩種她還能理解,愛心?她難以理解。
“做菜是一件愉快的事,你要把每樣食材當作寶貝,好好善待它們,用心料理,做出來的東西,才會發揮出它的精髓,東西自然也會更加好吃。”
霈儀聽得似懂非懂,食材都是死的東西,善待它們,它們感覺得到嗎?
她感覺到這男人有顆細膩的心,不管是小孩還是動物,都特別喜歡他,而這兩者,往往都是與人最難親近的,從小思綺和兔崽子的表現看來,他的確有讓人信服的地方。
“我知道了,有這三心就行了,是不是?”她領他走進廚房。“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看看時間,也快要吃晚餐了。“好,今天兔崽子的晚餐,我就交給你了!”
他將今天準備的菜,大致跟霈儀解說一遍,還為她表演了精采的切菜技巧,他說給動物或是小孩子吃的菜,必須要成絲、成丁、成末,這樣才好消化,因此,把菜切碎的功夫,是學做菜必備的要件之一。
看她看得專心,認為她領悟力應該很快,於是,他放心將菜刀交給她,隻是,當他看到她握刀的樣子,心髒差點停止跳動。
“停!”他連忙喊卡,要她把手邊動作停下來。
她整隻手掌,將紅甜椒緊緊握住,食指按在果蒂上,距離刀鋒隻有僅僅幾公分,他看得冷汗直流,不知她是準備切甜椒,還是切自己的手指頭。
“有什麼不對嗎?”挫敗眼光射去,她心裏深受打擊。
他重新為她示範。“食指壓住刀背施力,其餘四指分別放在刀柄上,至於要切的蔬果,則隻需用手指第一指節輕輕按住即可。”
規矩怎麼這麼多?
霈儀在心中叨念著,不過她念歸念,人家教的.還是要謹記在心。
隻不過,可能是天生跟菜刀無緣,不管她怎麼握、白鷹怎麼示範,她握刀切菜的樣子,就像要準備去砍人一樣,讓白鷹看得是心驚膽顫,深怕她一個不留神,就會變成“九指教師”。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特別緊張,他一向是個冷靜的人,可是在麵對霈儀做危險的動作時,他的心,竟會這樣無法安寧。
“還是你來吧!再耽擱下去,兔崽子和小思綺都要餓死了!”這些日子,小思綺都是和兔崽子同時吃晚餐。
霈儀不希望耽誤他們吃晚餐時間,意興闌珊地正準備要放下菜刀時,突然,白鷹握住她握刀的手,說道:“我來幫你握著,這樣學比較快!”
他的大掌溫熱熱地包住她冰冷的小手,刹那間,她覺得全身都被這股熱力所傳導,血液也跟著澎湃起來。
自從上段戀情結束後,她的手就再也沒有男人碰過,有誰敢碰她的手,她絕對會讓對方死得很慘。可是,現在雙手被白鷹緊緊握著,後背緊靠著他結實寬闊的胸瞠,她竟然一點惡心、抗拒的念頭都沒有,隻覺得腦子熱漲漲的,完全忘了自己在學切菜,一種奇妙的氛圍,整個盤踞著她,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首先,先將甜椒對半切開,然後清掉裏頭的籽,接著把……”突然,白鷹眉頭一皺,將手中的刀與甜椒同時放開。
霈儀看見他的手指,不小心被劃了一刀,鮮紅色的血從切痕冒了出來,讓她整個人頓時醒了過來。
是她不停地動來動去,白鷹一時抓不穩,才會不小心切到自己的手。
“對不起,真不好意思,我去拿衛生紙……”她知道他會受傷,全是自己心不在焉所造成,因此不免自責起來。“衛……衛生紙在哪裏……”
她有些焦頭爛額,越是急,越是找不到東西。
白鷹不疾不徐,發現一包抽取式麵紙就放在流理台邊。
他抽出麵紙想要包裹傷口,但鮮血不停冒出來,他越是心急,越是包得歪七扭八。
“我來吧!''霈儀主動上前,將衛生紙折成長條型,溫柔地替他先止住血再說。“這樣也不是辦法,有曼秀雷教和0K繃嗎?”
“在外頭的醫藥箱裏。”他發現她眼中藏著焦慮,好似在心疼著他所受到的傷。
兩人很快地來到客廳,霈儀先幫他止了血,接著,再將曼秀雷教輕輕地用棉花棒敷在切口上。她動作輕盈,不敢大意,仿佛不小心用了力,就會讓他感到疼痛,最後,再把0K繃繞在他的手指上,整個過程她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鬆懈。
抓著他的手指,霈儀總算放了心。“好了,記住,千萬別碰到水,否則傷口很容易發炎。”
當她要把手離開他的手指時,他冷不防地用另外一隻手,以更快的速度將她的手緊緊牢握。
“你有沒有試過把眼鏡拿掉?”他不知怎地,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你說什麼?”
她瞠目結舌,他卻笑了。
他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眸子,好像壁爐裏的火,好溫暖。那張剛毅有個性的臉,讓她全身燥熱,兩眼昏花。
“可不可以……讓我摘下你的眼鏡?我想……把你看得更清楚。”他也不知從哪冒出的衝動,想從她臉上移去那多餘的眼鏡。當他說完這句話時,她的臉紅得有些不像話。
可以嗎?還是該大聲地拒絕他?她想大聲罵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然而,那些話偏偏卡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白鷹看她沉默不語,以為她答應了,當下摘除她臉上的眼鏡。當那礙眼的眼鏡一離開她的臉龐時,他震懾住了。
那是一張潔淨清秀的臉,狹長的丹鳳眼美得出奇,就算不施脂粉,同樣迷惑人心。
一種奇妙的感覺,讓他的身子忍不住輕輕往前挪移,他的唇不由自主地貼向她,溫熱的氣息團團包圍著她,他吻住她的唇瓣……
她閉著眼睛。好久了……已經有好久的時間,她沒讓男人碰觸她的唇,那已經麻痹、遲鈍的神經,在這一秒統統蘇醒過來。
他雙手環住她的細腰,貪婪地汲取她口中的蜜汁。他讓她的身軀貼著她,緊密不分地靠著。
他們忘情地擁吻,在霈儀的心中,這種又遙遠卻又熟悉的感覺,如海浪般一波波喚醒她的記憶,她想起好幾年前,也有一位如此體貼深情的男人,這麼輕柔地吻著她,給予她的擁抱,同樣溫暖熱情。
但是在不久後,這男人為了理想、為了得到更高的成就,在情人節當天晚上,留給她一封信,便悄悄搭著飛機,飛到另外一個國度。
她一度追到機場,希望能見他一麵,可惜她晚了一步,獨自在機場裏頭,眼睜睜看著飛機飛走,她的心碎了,整個人像失了魂般,後來被航警人員發現,送回家去……
這幾年來,她不再接受別的男人,以冷漠孤僻的心,拒絕任何人的追求,她怕再次陷落,無法自拔,隻是,塵封已久的心,卻因眼前這男人,而被迫開啟,這是一個幸福的到來,還是另一場災難的降臨?她不知所措。
往事曆曆像幻燈片般,一張張掠過她的眼前,那是椎心泣血的回憶,她不願再想起,卻又難以忘記……一想到這,她不由自主地掉下淚。
忽然,開門聲響起,是阿嬌接小思綺放學回來了,兩人趕緊分開身子,場麵有些尷尬。
“叔叔,你和大姐姐……”小思綺應該是看到了,但大人間的這種激情,她卻形容不出是怎樣的感覺。
阿嬌倒是羞紅了臉,她一聲不響,拉著小思綺說道:“小小姐,我們去裏頭洗臉,等會準備吃飯了!”
霈儀知道剛剛那一幕肯定被阿嬌和小思綺看見了,她二話不說,連跟小思綺說說話都省略,便快步走出白家大門。
“霈儀,外頭下雨,我送你!”
白鷹拿起傘,飛快地追了出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5:28
第五章
為什麼他要吻她?為什麼要喚起她該死的記憶?她應該推開他,不應該讓他這樣狂肆的掠奪她的吻的!
霈儀好後悔,她對男人的那種排斥、那種堅決,為什麼會這樣守不住?
她是怎麼了?
走出白家大門,外頭雨絲霪霪,幸有一把大傘在她頭頂上,直到公寓門口。
她正要走進門,白鷹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我哪裏做錯,惹你不開心了?”看她掉淚,他有著莫名的自責。
“沒事,你回去吧!小思綺和兔崽子等著你準備晚餐,你趕緊回去吧!”
她沒有回頭,背對著他,不想讓他看到懦弱的眼淚。
“有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看你莫名掉淚,我……心裏不好受……”他將她轉過身來,癡癡望著她。
她撇過頭,不讓他看到淚流滿麵的臉。
“我知道我不該那樣霸道地吻了你,但……我就是情不自禁,如果有冒犯你……”
“你不要說了,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幹你的事。”她進了電梯,不再多說什麼。
看著電梯的數字燈,一格格往上攀升,他撐著傘,站在細雨中,心思紊亂。
他想,肯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要不然,怎會一吻了她,就讓她難過了起來?
他撐著傘往回走,傘的下方,他心事重重;傘的上方,有個人正在偷偷地看著他。
霈儀藏在陽台一隅,望著下頭的人兒,她感到好抱歉,想對他說出原委,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美國紐約天色微明,台北時間正好夜晚九點左右。
一通電話從紐約打到霈儀目前的住所,接電話的是紫柔。
這名男子的聲音聽來陌生,口音也不像台灣人說話的腔調。他指名要找霈儀。
“請問你貴姓?”麵對這種電話,紫柔總不忘過濾一番。
“我姓雷。”男子照實回覆。
紫柔搗住話筒,壓低聲音,對著正在跟兔崽子梳兔毛的霈儀說道:“姓雷的,接不接?”
姓雷的?霈儀梳毛的動作突然停頓,臉色倏然生變。“跟他說……他打錯了!”
“他哪有打錯啊!?指名道姓說要找你的耶!”紫柔壓低聲音,很白目地問道。
霈儀看她真的是頭腦秀逗得可以,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她身邊,替她將話筒搶下,喀地一聲,將電話切斷。
被她這個動作嚇住的紫柔,愣在那邊不知該說些什麼,她雙腳縮在沙發上,繼續她的指甲彩繪。
不到十秒,霈儀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嗡嗡嗡的聲音伴隨著機身抖動,好像是個催命鬼,不斷擾人清幽。
“霈儀,你的電話……”紫柔好心提醒。
“擦你的指甲油,沒你的事!”她送她一記白眼。
“說不定是……對麵打來的!”是自鷹喔!大帥哥打來的,還不趕快接!
“你真的很吵耶!”陰森的眸子投來,瞪得紫柔隻好乖乖低頭,決定少管閑事的好。
手機那端的人似乎比她還要有耐心,在震動聲持續一分鍾後,這才善罷甘休。
隻是,這樣的安寧不到兩分鍾,家用電話再度響起,紫柔正打算伸手去接,霈儀則更快一步,將話筒搶了下來。
“找誰?”她沒好氣問道。
“霈儀?”雷鴻升聲音渾厚。
他是她在八年前,為了功名,狠心拋棄她,獨自前往美國的舊情人。
當時雷鴻升拋棄她,霈儀可說是傷透了心,他是她這輩子第一個用心去愛的人,自從他離開她後,她封閉自我,不再接受其他男人,會變成今天這種孤僻冷漠性格,雷鴻升脫離不了關係。
看到霈儀臉色黯淡,紫柔倒也識相,躡手躡腳抱著兔崽子,回到自己房間,把空間留給霈儀,不想打擾到她的情緒。
看到紫柔進到房間,霈儀這才開口:“找我有事嗎?”
“我透過好多朋友的幫忙,才打聽到你的聯絡電話,怎麼?聽到我的聲音,你不高興?”他的聲音永遠都是這樣漫不經心,即使知道霈儀口氣聽來並不怎麼愉悅,他還是能保持泰然的心情。
“高興?我該放鞭炮?還是開香檳?雷鴻升,八年前你背叛了我,和別的女人亂搞,然後,你不顧我的感受就狠心跑到美國,你說,對於你,我該用什麼態度麵對?你教我啊?”她反唇相稽。
雷鴻升沒有感到歉疚,還義正詞嚴說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將來著想,你一向都是很明理的人,不會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嗬嗬,這四個字未免也太沉重了吧?八年前,他不吭一聲,屁股拍拍就飛往美國,八年來,一通電話也沒有,現在他還敢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用心良苦?
“你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
“我知道過去是我太幼稚了,會跟那女人來往,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不跟你聯絡,也是因為想要好好打拚事業。現在,我在美國闖出一番天地,擁有自己的家具王國,年收入在一億美金以上。如果我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為何在我擁有成就之後,還會回頭想到你呢?”
他不等霈儀回答,口氣急轉直下,用一種溫柔的口吻說道:“霈儀,我還是像從前一樣愛你,真的,這八年來,我也不好受,時時刻刻想的都是你。”
是啊!他說的都很動聽,承諾就像蝴蝶,美麗地飛,然後消失無影蹤。
她不知道還該不該相信他一回,現在,在她的生命中,已經有了一個舉足輕重的男人,當白鷹的腳步慢慢挪向她的心房時,她根本容不下雷鴻升。
即使有再見麵的機會,她知道她的心,是不會再為他泛起任何漣漪了!
“下星期我會回台灣,到時候我們見個麵,好嗎?”
霈儀當場傻住,雷鴻升要回來?那……她到底該不該見他?
“我想沒這必要。”她斬釘截鐵說道。
“我想跟你重修舊好,彌補過去我對你的傷害。”
“雷鴻升,我對你已死心,你不用再多費唇舌,我們之間的關係,早在八年前就結束,並且斷得幹幹淨淨,我對你早就沒有任何感覺,你不用白費心機了。”她絕情地道,希望他死心。
“霈儀,你說謊。”他一針見血道:“我不相信你會是這麼絕情的人,你的心裏頭還有我的,不是嗎?我能問你,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霈儀愣了一下,冷靜說道:“我沒必要回答你。”
這八年來他不聞不問,現在一通電話打來就說要破鏡重圓,她侯霈儀不是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不會任由他呼來喚去。
“霈儀,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我相信,隻有我才能給你幸福。”
他的口氣充滿著自信,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我……”
“我愛你,霈儀,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雷鴻升不斷用柔情攻勢,他清楚霈儀吃軟不吃硬,隻要把態度放軟,她就會沒轍。
電話彼端,隻聽到霈儀的喘氣聲,她不知該說什麼,整個人全傻住了。
“很高興能跟你重逢,這是老天爺賜給我最好的禮物了。”雷鴻升欣慰說道:“回去之後,我們去日月潭,還記得涵碧樓嗎?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讓我們在那裏重新開始,好嗎?”
霈儀不想再聽下去,斷然切掉電話,並狠狠將插頭拔下。
他要回來了!雷鴻升就要回來了!
現在她所擔心的,不是她會再度陷入雷鴻升的情網裏頭,她是擔心白鷹的反應。
但是,她還是覺得該和雷鴻升把話說清楚,省得將來還像個毛線球一樣糾纏不清。
為了讓兩人更快進人狀況,白鷹私下幫霈儀訂了機票,打算帶她到香港,為他剛完工的辦公大樓舉行的啟用典禮慶祝。
“你幹嘛擅自做主?我又沒說我要去!”她臉色鐵青,冷冷地凶他。
“我的成就要跟你一起分享,所以你非去不可。”他把她拉進屋內,要她趕緊收拾行李。
“我……我沒港簽。”她胡誨道。
“紫柔說你們半年前才去香港血拚過,你身為老師,怎麼可以騙人呢?”
他拉她進房間,開始幫她收衣服。
霈儀無言。又被紫柔這女人出賣!
“我……我沒假,你……你不要隨便替我決定,你沒這權利……”
“從今天起有三天連續假期,就是這樣,我才敢替你安排。”他從衣櫥裏拿出一件性感的細肩洋裝。“嗯,這件還不錯,穿在慶功宴的派對上,一定很吸引人,如果還不行的話,到香港我再買給你。”
“你……你太隨便了,怎能亂拿我的衣服!”她搶下他手裏衣服。“白鷹,你別太過分,你無權幹涉我的自由。”
“誰說我無權了?有人曾說,我是她兔崽子的救命恩人,既然是救命恩人,現在我有困難,你是不是要回報我?這樣要求過分了嗎?”要講理,誰怕誰?
“是……是不過分。”有人要請她到香港,有吃有玩,怎麼算過分?
“那就好,你若不裔望我幫你收拾行李,越幫越忙的話,那麻煩你請自行整理,給你三十分鍾,我在外頭等你。”
“現在?”
“當然嘍!慶功宴在晚上九點,結束後,還有狂歡通宵派對,全程你都得陪我才行。”
“白鷹,我生活是很嚴謹的,這些夜生活……”
“偶爾放肆一次不為過,乖,快去整理整理,要不然趕不上飛機了!”
他不讓她再有反駁的機會,急忙將她推進房間裏。
“你真的很……”
“乖,別說了,快一點,記住,帶性感一點的衣服,別太保守。”他看她氣嘟嘟的樣子,模樣真有說不出的可愛。
等到她重新把門打開,白鷹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你用不著現在就穿這麼性感的衣服,我是說……“帶”性感一點,不需要現在就穿。”
“你講話可不可以清楚一點!?”她斜瞪。
“我記得說得很清楚了。”
“莫名其妙,下次再講不清楚我就不去了!”氣衝衝走回房裏。她把性戚晚禮服褪下,換成普通洋裝。
“思,不管你怎麼穿都好看。”他摩挲著下巴,饒富興味地看她。
“油腔滑調!現在可以走了吧?”
“嗬,現在換你急了?”
“你不急?好,那就別去了!”
“我急我急,那我們走吧!”他替她拿起行李,像是新婚夫妻,準備搭飛機去度蜜月。
司機替兩人放奸行李,載著兩人前往機場,一路上,白鷹心情愉悅,因為他簡直不敢相信,居然這麼順利就能請得動霈儀,陪他一起出席新大樓的啟用典禮,他內心真有說不出的喜悅。
“霈儀,以後不管我到世界各地出席各種會議,或是酒會,你都陪我去,好不好?”看她氣色紅潤,今天心情應該算是不差。
“不好,我沒那麼多閑工夫。”
“別當老師了,來當我的秘書,如何?”
“沒興趣。”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
“收租打混過日子,睡覺睡到自然醒,這回答你滿意嗎?”
白鷹聽了哈哈大笑。“那簡單,我有一大堆房子,你來幫我收租,剛好……我正缺個收租人。”
厚!真拿他沒辦法,不管她怎麼說,都能扯到他身上。
兩人間幽默逗趣的對話,也讓司機偷偷地笑著,不知有多久時間,他不曾看過主人這麼笑開懷。隻是,坐在主人身邊的這名女子,並沒有模特兒般出色,也沒有一般空姐或是明星亮眼,主人會喜歡她,實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坐在豪華寬敞的凱迪拉克大轎車裏,身邊的人是香港的房地產界大亨。
霈儀不禁心裏納悶著,她非絕色美女,更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為何白鷹會獨獨鍾情於她?不管她嘴巴頂他什麼話、怎麼虧他,他都不生氣,更別說對他怒目相向、大聲咆哮了。
她偷偷瞄看後視鏡中的自己,想像自己若是男人,會喜歡鏡中的這個女人嗎?她突然想起以前雷鴻升也是口口聲聲說愛她,現在,白鷹對她說這些話,她該相信還是一笑置之?
她瞄看他,他那張出色的臉孔,比起雷鴻升來,顯得正派多了!
她心底暗自笑著,答案逐漸浮現中……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5:46
第六章
侯霈儀不敢相信,白鷹在香港是這麼有權有勢的!
由他建設公司所完工的商業大樓,坐落在最菁華的銅鑼灣商圈,臨近S0百貨,可說是寸土寸金,總資產保守估計,也要二十億港幣。
在啟用典禮告一段落後,酒會正式開始。會場是在一家六星級的飯店舉行,整個場地裝潢得金碧輝煌、富麗豪華。
前來參加的來賓,都是中港台三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許多名流淑嬡,打扮得珠光寶氣、明亮動人,主要目的都是想抓住白鷹目光,好增加自己被白鷹相中的機會。
可是今晚,這些名媛們可要失望了,一整個晚上,白鷹都形影不離地陪在霈儀旁邊,隻要一碰到朋友,就主動地介紹她是他的女伴。
這樣的介紹,不免讓一些醋勁濃烈的女人擺出一張輕蔑的臉給霈儀看,對於這樣的應酬方式,越到後來,她越不能習慣。
那些她完全不認識的女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了。怎麼全把矛頭對向她?好像她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壞事,不但投給她凶惡的眼光,還吱吱喳喳的,跟麻雀似的交頭接耳,不知在說她什麼八卦。
她受夠了!趁著白鷹不注意時,她跑到飯店外的一處中庭,倚著欄杆喘氣休息。
隻不過才溜出來沒三分鍾,一名女子就像背後靈似的出現在她身後。她回過頭,這才想起白鷹剛剛向她介紹過這個女子,至於是哪個企業家的幹金?她實在記不得了!
她麵無表情,不明白這女人來找她究竟有何用意。
“你就是侯霈儀?”女子抬高下巴,口氣顯得十分傲慢。
霈儀完全不為所動,對於她的無禮,早已司空見慣。這裏大多數的千金小姐都是被慣壞的,她可是一點也不敢奢望她們對她客氣有禮。
“有事嗎?”她懶懶地掀動眼皮。
“你到底是白鷹的什麼人?”女子也沒自我介紹,巴掌般大的臉蛋上淨是粗魯與不悅。
“你自己去問他。”哼!這麼沒禮貌,懶得理她。
女子錯愕,眼神更加銳利,“你知道我是誰嗎?”
“沒興趣知道。”
要不是看在這裏是公共場所,女子早就動粗了。“我叫邵美珠,你聽過沒?”
媽呀!這麼聳的名字,聽過才有鬼!
“我老爸是香港富商,是我老爸幫白鷹成立鷹揚控股、收買土地、與港府打通關係,才讓自鷹有辦法蓋這辦公大樓的。”邵美珠口氣認真。
“喔。”幹她屁事!?
“所以我爸有恩於他。”
“嗯。”
“有恩於他你是聽不懂嗎?他欠我爸人情,所以他得報答我爸,”羅哩八嗦一大堆,也講不到重點,這女人煩不煩啊?
“說重點,好嗎?”
“好,聽好,我爸會要求白鷹跟我交往,所以請你識相點,別再糾纏白鷹了。”重點說完。
“說完了?”她打個嗬欠,準備閃人。
“慢著!”邵美珠擋住她的去路。“我不知道白鷹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認識你的,但我相信他那天一定神誌不清,所以你千萬別當真,你也知道,男人在外總是逢場作戲……”她上下打量霈儀,投出鄙夷眼光。
“邵小姐。”
“啥?”
“你說完了沒?”
“怎麼?你聽不下去了?”
“你口臭很嚴重,我勸你趕緊去看牙醫。”要命!再跟這女人講下去,她會被她給薰死!
她走沒幾步,邵美珠像幽魂似的,在後頭緊追不舍。她一邊走一邊叫:
“喂,叫你站住你沒聽……”
突地,一個踉膽,高跟鞋鞋跟啪啊一響,跟斷腳拐,她整個人朝前仆倒在地。
就在這時候,白鷹突然出現,他四處尋找霈儀,最後終於讓他在中庭給找到了。
摔得鼻青臉腫的邵美珠看到白鷹,再想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連忙將這所有的過錯,一古腦兒的全推到霈儀頭上。
“鷹,好痛喔!快……快扶我起來!”她流著淚撒嬌,楚楚可憐地說道。
白鷹走過她身邊,好像把她當空氣似的,逕自來到霈儀身邊。
“你沒怎一樣吧?”
“我沒事,你趕緊看看你大恩人的女兒,她好像摔得不輕。”
“大恩人?”他低頭,看著一旁還跌在地上的邵美珠。“我哪有什麼大恩人?她老爸隻是在這開發案中,幫我約了地政司的官員吃飯,這種事,我周遭朋友隨便一個都曾幫過,像這種小事,根本就不會有人一直掛在嘴邊。”
邵美珠在旁一聽,有些傻眼,她羞紅著臉,覺得自己奸糗,老做些愚蠢又討人厭的行為。
四周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白鷹為了展現男人該有的風度,還是勉為其難地將邵美珠給扶了起來。
“鷹……”
“叫我白先生,我們之間關係應該沒那麼密切。”他鄭重澄清。
“白……白先生,我爸說……說……”好多人圍著,她反而說不出來了。
“有什麼話請你快說,我要帶我女朋友進會場了。”一手摟著霈儀的蜂腰,他動作自然,讓霈儀不至於覺得那麼不自在。
女朋友?現在這個稱謂他越叫越順了,她好像也慢慢在接受這個名稱。
她心底甜甜的,在這麼多人麵前,他似乎已經完全昭告天下。
他的手,環在她的腰際,給她一種安全與溫暖的感覺,不知有多久時間沒有男人這樣摟過她的腰,她好希望能永遠都在他的羽翼下,說什麼都不要離開。
她看出邵美珠跟中的妒火,心裏莫名以勝利者自居,她也看到周圍不少年輕女孩子欣羨的目光,她突然有些驕傲,仿佛所有人挖空心思想得到的男人,她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
在眾人的目送中,兩人重新回到會場,場上的每個人都在等著他們開舞。
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麵前跳舞,她很不習慣。“你……找別的女人陪你吧!我……”
“不,我隻要你。”他把她握得更緊,深怕他一個不注意,她就會像剛剛一樣,溜個不見人影。
他的深眸,隻放進她一人,在曼妙的音符中,他們翩翮起舞。
她覺得這一切都奸夢幻,像她這樣沒有姿色、脾氣古怪的女人,怎會受到眼前這樣出色男子的青睞!?這太令她錯愕了!
她看得出白鷹看她的眼神奸溫柔,冥冥之中,仿佛在告訴在場所有人士,她是他專屬的,不容置喙,不許別人取代,這更叫她全身不自在,就連步戊也踏錯,頻頻踩到白鷹的腳。
“對……對不起……”好討厭喔!又出糗了!這是她第六次踩到他的腳了。“能不能不要跳了?”她皺眉。
然而,白鷹不僅沒有生氣,還甜蜜地望著她,一副陶醉在愛河裏的模樣。
“沒關係。”他淡淡說道。
可是,她卻相反地繃緊了身體,眼眶濕熱,喉嚨幹澀。
她靠在這結實強健的胸膛,小手揪緊他的西裝,粉臉羞澀地埋進他的懷抱,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怎麼會這樣?以往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都能從容麵對,但碰到他之後,卻一再表現出軟弱的一麵,她不要這樣,她不能變得這麼愛哭,她一向都很堅強的,不是嗎?霈儀一直不願意曆史重演,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個男人用這樣深情的眸子看著她,還說要照顧她一生一世,隻是沒多久,就讓她發現到他不僅背著她和別的女人亂搞,更傷她的是……他一句解釋也沒,就說要到美國去發展事業。他的自私與狠心帶給她的傷害,讓她足足花了兩年多才慢慢平複,麵對愛情,她實在沒有足夠勇氣。
音樂浪漫,氣氛柔美,她的心情夾雜著興奮與害怕,欣喜與旁徨不協調地融合在一塊,她深怕眼前這一切僅是曇花一現,過不了多久,陽光一出現,就隨著雲霧消散在眼前……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心力交瘁及對情感不確定的累。是她目前心煩的感受。
“好,我帶你回房間休息。”這家六星級酒店的頂樓,正是白鷹替霈儀準備的房間。
一走進房間,打開窗簾,香港美麗夜景盡收眼簾。
望著繁星點點,燈火燦爛,多少紅塵往事全部湧上心頭。
看著玻璃窗裏的自己,她臉上愁容滿緒。她是怎麼了?今晚她應該是最快樂的,為什麼她會如此不開心呢?是不是雷鴻升就要回來,她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了?是不是一旦回到台灣,雷鴻升就會出現?到時,她該如何麵對他,萬一,被白鷹知道了,她要作何解釋?不可否認的,他曾經是她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一個男人,就是因為他,她才會徹底封閉自己心門長達八年,用冷漠孤傲的外表,來當作防身的工具。
直到好不容易有了白鷹來輕敲心門,她才一層層卸下自己的偽裝,可偏偏就在這當兒,雷鴻升竟然出現了……
他要她洗個澡好好休息,可是她卻要求他留下來陪她喝點酒、這個提議,讓白鷹有些訝異,對於向來中規中矩的霈儀而言,更是項不可思議的事!
看得出她有心事,白鷹當然得全力作陪,但為了怕喝酒傷身。白鷹隻敢讓霈儀喝點紅酒,隻是從未碰到酒的霈儀,一沾到酒精,便開始昏昏沉沉。
在這過程中,白鷹數度要套間出她心裏的事,可霈儀卻直說沒事,這點,白鷹並不相信。
才不過半瓶的紅酒下肚,霈儀就有些不勝酒力,雖說酒後容易吐真言,但霈儀的個性太恰,即使喝得滿臉通紅,她還是默默不語,把心事隨著一口口灌進肚裏的酒,潛藏在身體裏。
“夠了,今晚就算再怎麼開心,也不能喝得過量。”自鷹拿下她的酒杯,不讓她再繼續喝下去。
他很明白她不是因為開心才喝酒,但究竟是為了什麼,他一無所悉。
他曉得用任何方式,都無法誘使霈儀開口說出她心裏的話,除非她自己想說,否則,別人很難探出她的口風。
唯有靜靜地守候在她身邊,像天使般在身旁關照著她,才是對她最好的幫助。
昏黃的房間裏,空調靜靜吹送,霈儀斜臥在長沙發上,手握抱墊、臉頰紼紅、雙眼迷蒙,那模樣就像隻撩人的波斯貓,讓人直想將 她擁人懷中,奸好疼惜。
他看她躺得不舒服,將她橫抱而起,放在舒適的床墊上。她呢喃著,用一雙迷離的眸子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回來?不要來破壞我的生活……”
他不知她是酒喝多了,意識模糊,胡亂瞎說,還是……這真的是她心靈深處的一句話。
他的心裏出現強烈的不安,猜不透她這句話裏頭的那個“你”,究竟會是誰?但他寧願加深對她的愛,也不願像個瘋子一般,逼問出那個困擾著她的人。
“不要煩惱,我會陪著你,我會靜靜地陪著你……”他側身躺在她的身後,將他的胸膛當做她的床墊,給予她最舒適的安眠。
在她耳畔,他低聲輕哼法國童謠。小時候,母親時常對他這樣吟哼兒歌。那能幫助她心情平緩,以好助眠。
他的暖暖熱氣呼在軟軟耳垂,他的大手貼在她的蜂腰,把自己當作是她的避風港,要她不再害怕,把自己安心地交付給他。
她感覺身後那龐大的身軀貼得越來越緊,那燃點漸升的灼熱感,燒得她全身燥熱,幾乎要燃燒起來。
他的聲音讓她迷醉,他的身體令她陶醉,在朦蒙朧朧之間,她聽到他說道:“不管是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霈儀輕輕閉著眼,調勻呼吸,不想讓他看出她為他的這些話而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候,白鷹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為了怕吵到霈儀休息,他趕緊把手機接了起來,並快速地將身子移到另一端的窗口,免得吵醒可人兒。
“喂?”
“老哥,是我,鴻升!”
雷鴻升,一年半前在富士比拍賣會場,與他一同竟標唐三彩古文物時結識,兩人同樣對古物有著濃厚興趣,因此,一發掘到稀世珍寶,往往都會相互告知,並想盡辦法獲得。
“上回你告訴我,說你發現了戰國時期的一項寶物雞心佩,現在進行得如何?你現在已經跟那女人搭上線了嗎?你也知道,我對這東西相當感興趣,你上回一說,我到現在還興奮不已。”雷鴻升聲音高亢,語氣熱切。
說到此,白鷹將視線停在床上的霈儀身上。那條雞心佩就靜靜地躺在她頸項間。
自從他發現他喜愛霈儀的程度,大過那條雞心佩後,就再也不打那東西的主意,如今,雷鴻升這樣一提醒,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這件事我們晚點才談,我現在有點累,想早點休息。”一時不知該怎麼告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無法麵對興致勃勃的他。
“老哥,你今天說話的口氣怪怪的,你應該知道,我再過幾天就要到台灣,這次我回去的目的,就是要看到這條雞心佩,無論是你要珍藏,還是打算割愛給我,這件寶物,我們都是勢在必得,你千萬不要在這節骨眼上告訴我,出了什麼差錯喔!”他聽得出對方話中有話,深怕有個萬一,因此不免叮囑幾句。
“就當作我從沒跟你提過這件事,以後,也別再談論有關雞心佩的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說了!”他不知該怎麼解釋,隻是聽見他那貪婪的口吻,就忍不住想發飆。
雷鴻升被他的口氣嚇住了。他是怎麼了?跟他說話很少聽他這樣不耐煩的。當初,他發現這條雞心佩時,是多麼興高采烈,還說一定會很快從那女人身上將這寶物拿到手,現在問他,態度卻轉變得這麼大,莫非……
“老哥,你若是想要私藏,我也沒說非跟你爭到底不可,咱們有緣結拜為兄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能得到我也與有榮焉,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跟你搶到底不可!”他心裏多少有數,八成是他拿到了,怕他來分一杯羹,才會出現這種惱羞成怒的口氣。
“我說過了,別再討論這件事j若你還想繼續當朋友的話,這些雪就別再多問。”不等對方回應,白鷹匆匆按下關機鍵。
室內重新恢複平靜,他回頭望了霈儀一眼,看她仍靜靜躺在床上,不知是熟睡了,還是有聽到他和別人的對話。
“霈儀?”他喊了她一聲,她轉過身,怔怔望著他。
“你在跟人吵架?”她不知道該不該問,但心裏莫名擔心。
看她緊張的樣子,他笑了。“沒有,真抱歉,說話說得太大聲,吵到你睡覺了!”
霈儀搖搖頭。“其實我也睡不著,酒已經醒得差不多,更睡不著了……”
他替她泡杯醒酒茶,看著她徐徐喝下。在這樣靜謐的空間裏,有很多話,他想幹脆直說,也好解除心中迷惑。
“霈儀,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很喜歡你……”一想到之前她在迷迷糊糊時說出的那句話,更加壯大了她的膽。
你為什麼要來,不要來破壞我的生活……
“讓我照顧你,給你無憂無慮的生活,好不好?”他鼓起勇氣,眼神嚴肅認真,不帶一絲玩笑。
這話讓她局促不安,腦袋瓜亂紛紛,不知該怎麼回答。
“是不是你心中還有別人?”他看她茫然的臉,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沒……沒有。”雷鴻升是過往的舊情,而且傷害她頗深,她不會有吃回頭草的念頭。
雙手握住她,他好像聽到全世界最美妙的音符,“那太好了,那你……願意跟我交往嘍?”他還在等待她最後回應。
“為什麼選我?”她收斂起她的表情,鄭重地詢問。
“因為我感覺你是我的。”白鷹口氣變得篤定。“而且永不改變。”
霈儀認真地看著他,一會兒後,她點了點頭。
“嗯。”
一個“嗯”聲,讓白鷹樂不可支,可知道要她點頭答應什麼事,簡直比登天還難,而現在他親耳聽見、親眼看見,這帶給他多麼大的鼓舞與振奮。
“你知道嗎?今天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能擁有你,比擁有全世界還要令我開心。”他撥著她的發,用手背輕撫她精致的臉頰,再用手指刷過她的唇瓣。
當他的手放下時,他俯身輕吻著她,好綿好柔的觸感,從唇心傳送到全身,那種觸電般的交流,觸動她的芳心,讓她不自覺地閉上眼,享受這甜美的滋味。
窗外,夜景依舊璀璨……
從香港回國後,白鷹與霈儀感情進展迅速,兩戶人家儼然成為一家人,來來去去,進進出出,熱絡極了,而霈儀也會在下課後,順便買些小思綺和兔崽子喜歡吃的食材,然後親自下廚。
雖然,她的做菜功力沒有白鷹好,但沒人敢說難吃,至少,她已經很努力了,必須要給點鼓勵才是。
今天,當霈儀正在家裏頭忙得不可開交時,白鷹正在他的辦公室裏頭,接待一位難纏的不速之客。
雷鴻升正坐在白鷹的辦公室裏,他抽著煙,一臉氣定神閑,表麵看來,好像隻是來跟這位結拜大哥噓寒問暖,可骨子裏,白鷹知道雷鴻升此番前來,目的究竟是什麼。
“老哥,如果你真的那麼愛那塊雞心佩。我怎麼可能還敢跟你搶呢?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不過是想看看這件稀世珍寶,難道說,連看一眼這麼簡單的要求,你都不肯答應?”他用力將煙撚熄,雙手一攤,直覺自己好無辜。
“聽你的口氣,是認為我在騙你嘍?”他凝視著他。
雷鴻升感覺到一股寒氣逼來,連忙打哈哈,讓場麵不至於那麼僵硬。
“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這種想法,隻是……我覺得很好奇,不久前你才興高采烈告訴我,說從一個女子身上,發現這塊雞心佩,還說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它,不過才短短一兩個月,你的心就冷得這麼快,嗬嗬……”
他搖搖頭,故作輕鬆地喝茶。“至少也該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你不需要那麼好奇,總之,我希望你這念頭就此打住,反正你收藏的寶物何止千百,也不差這一樣。”白鷹不想解釋,越說隻會越讓對方生疑。
看到白鷹堅決不肯透露,照他的個性,就算他再怎麼軟硬兼施,恐怕也是沒有用。
想不到千裏迢迢跑這麼一趟路,竟落得撲空的下場。也罷,不要為了一塊古玉,就跟白鷹把關係搞砸,這家夥在政商界可說是處處吃香,在古物界更是占有一席之地,跟他搞好關係,將來好處多多。雷鴻升暗自告訴自己,眼光要放遠些。
“好吧好吧,老哥說不提就不提,反正我這趟回來,也不專是為了雞心佩。”他一臉無所謂,並且大方說道。
“你真把你初戀情人看得那麼重要?”他記得雷鴻升曾告訴過他這趟回來的目的,他有點不敢相信他是那種吃回頭草的人。
沒想到雷鴻升竟用一種炫耀的口吻說道:“這是當然的了,我這初戀情人啊!南部老家有一組四片八麵的金箔屏風,一年前,我在蘇富比的年監圈刊上重新看到它,這才勾起我所有的記憶……”
他那張興匆匆的嘴臉,完全映人白鷹眼中,他不禁懷疑,雷鴻升的心裏,究竟是初戀情人重要?還是那組金箔屏風比較重要?根據他的判斷,雷鴻升不過是要借由他這初戀情人,來得到這組金箔屏風,根本就不是要跟他的初戀情人破鏡重圓,說難聽點,就是利用她來達到私人目的而已,他就不信,在得到屏風後,他還會跟她初戀情人再續前緣。相反地,他倒同情起他的初戀情人,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不知自己不過是對方的一顆棋子,一顆利用完就丟的棋子。
“那得到屏風後,你還會繼續跟你初戀情人在一起嗎?”他還是想試探看看,他是真的無情,還是多少有點良心。
他沒回答,不過笑得很詭異,還故意轉移話題。“老哥,聽說你也交了女朋友,有這榮幸目睹她的豐采嗎?”
白鷹心裏多少有底,他完全是抱著過河拆橋的心態。他心中不禁對那女子同情起來,隻是這種事他頂多隻能站在規勸立場,要完全阻止他這麼做,似乎有些管過頭了。
“誰告訴你的?”他問道。
“你都帶她到香港去了,這應該不是什麼大秘密了吧?”要獲得他的資訊,對他而言並不難。
也對,他和霈儀的事,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道,已經不是什麼頭條新聞了。
看看時間,霈儀這時候也應該在家裏做菜了,既然雷鴻升想看,他沒什麼理由好拒絕的。
“好吧!順便到我家裏吃個便飯。”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5:58
第七章
白鷹的家很久沒這麼熱鬧了!
紫柔和小思綺站在廚房外頭,拿著棒球比賽用的加油棒,嘴裏還含著口哨,不斷對著在廚房裏跟鍋碗瓢盆、柴米油鹽搏鬥的霈儀加油打氣。
“大姐姐加油,大姐姐加油……”小思綺今天穿上蕾絲邊白裙,頭上還戴著紫柔幫她準備好的公主花冠,模樣甜美極了。
而紫柔也配合著她,穿起花俏小洋裙,耳朵戴著大耳環,在一旁搖旗呐喊。
“不對不對,要叫小嬸嬸,說小嬸嬸加油,甘巴爹喔!”
小思綺不假思索,立刻對著廚房喊道:“小嬸嬸加油,小嬸嬸加油……”
今天原本要大展身手,做豆沙包給全家品嚐,展現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獨特的功力,沒想到,被這一大一小這麼一鬧,弄得麵粉全都搞到臉上,越做越不順手,越不順手越想找人開罵……
“項紫柔,你要再這樣帶頭作亂,我馬上讓你跟我一樣吃麵粉。”
一記快要抓狂的目光投射到紫柔臉上,嚇得她手中的啦啦棒頓時停下,還把小思綺的嘴巴搗住。
“小嬸嬸東西做不出來,快要抓狂了!”她悄聲在小思綺耳邊說。
“柔姐姐,什麼是抓……抓狂啊?”小思綺白目,最後兩字還故意說得很大聲。
這句話當然傳進霈儀耳裏,她手裏拿著杆麵棍,兩顆眼珠子瞠得好像要眵人.
“項紫柔,你繼續亂教沒關係,真的,我一、點、也、不、在、意!”
她的話好像從牙縫裏進出來,聽起來更嚇人了。
紫柔拉著小思綺,替她把手上的加油棒取下。“我們去客廳看電視好了,現在東森幼幼台好像有水蜜桃姐姐,走,我們快去看!”要命的就快閃。
兩人一走出廚房,就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白鷹跟著雷鴻升一同走進來,當小思綺一看到雷鴻升時,不知什麼原因,竟然躲到紫柔身後,緊緊抓住她的衣角,一句話也不說。
“這位是我結拜的兄弟,你叫他鴻升就行了!”白鷹放下外套,大方地為兩人做了介紹。
紫柔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對於眼前這男人,她說不上那種感覺,總覺得他邪邪的,不會有想跟他親近的衝動。
“你好,我是雷鴻升,我老哥的眼光果然不錯,你確實跟外傳的一樣,秀外慧中、氣質出眾,的確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雷鴻升一開口就把紫柔捧得半天高,嚇得紫柔連忙搖頭否認。
“你……你誤會了啦!我……我跟白大哥沒有關係,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是他朋友啦!”這話可得要說明白,一點都不能馬虎。
白鷹走上前來,倒一杯酒給他。“真正的女主角在廚房,你很有口福,今天剛好是我女朋友下廚,你等一會,我去叫她出來。”
他走進廚房,雷鴻升自然舉目四處看看,當他看到紫柔身後那小女孩時,還親切地走了過去,微笑和她打招呼。
“你叫什麼名字?”小思綺一句話也沒說,對於這個人,她打心底沒好感。
“小公主,這位叔叔在問你話,你沒聽見嗎?快跟叔叔說你叫什麼名字啊?”紫柔尷尬地笑著。這麼沒禮貌,可會丟她叔叔的臉的!
小思綺不但沒把紫柔的話聽進耳朵裏,還一溜煙地跑到廚房,完全不給紫柔麵子。
“她……她今天怪怪的,平常她不會這樣子的……”她解釋道,笑得很僵。
“沒關係,小孩子的情緒,有時不見得是大人可以掌握得住的。”他剛說完話,就看見白鷹帶著他的女友從廚房走了出來。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氛圍。他們凝視彼此,像在確認對方輪廓,臉上表情同樣震驚。
侯霈儀盯著雷鴻升,說不出話。
半晌,雷鴻升首先開口:“霈儀?”
一旁白鷹看在眼裏,嗅出不尋常氣息,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兩人之間絕非隻是普通朋友而已。
她沒回話,但看見他時,往事還是無情地襲向她。
再見初戀的情人,她現在的心情是厭惡多於高興。
紫柔帶著小思綺回到對麵公寓,那種場麵,實在不適合有小孩子在場。
門一關,室內重新恢複寧靜,在三人的心中,其實不用相互介紹,也都了解彼此的角色,隻是對於白鷹而言,他所要承擔的責任更大了,雷鴻升在對霈儀打什麼主意,他可是一清二楚。
而雷鴻升同樣清楚白鷹會做出什麼樣的因應措施,怕是怕他將此行的目的,一五一十全說給霈儀知道,那麼……他夢寐以求的屏風,恐怕就要石沉大海,想都別想了。
相較於兩個男人的心思,霈儀的心態可單純多了,雷鴻升再次出現,雖然勾起她不少往日情懷,可是再多的美好回憶,全都毀在八年前的不告而別,她承認八年前她是瘋狂的愛上這個男人,隻是八年後,物換星移,對他的心,好比濕透的木材,再也無法重新點燃了……
“真的好巧,你們認識,那……就一起吃飯,邊吃邊聊!”霈儀先打破沉默,反正這種事表現得越自然,越不會顯得尷尬。
霈儀的從容不迫,更加深了白鷹的信心,他從來不認為雷鴻升是個強勁的對手,以他跟霈儀這些日子來的互動,她應該感受到他是愛她,是用全部生命在珍惜她的,他不相信霈儀會傻到跟舊愛複合。
他拍拍雷鴻升的背,笑笑說道:“你今天要是不多吃點,將來可就隻有我一人獨享了。”
這句話很明顯地標示出自己的地位,白鷹要讓雷鴻升有所警惕,不該有的念頭,最好趁早打消。
隻是,雷鴻升並不是省油的燈,就算他和白鷹是結拜兄弟又怎樣?親兄弟都明算帳了,況且……那組價值不菲的屏風對他而言,太具吸引力了,他朝思暮想,就是想得到這難得一見的寶物,要他輕易放棄,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餐桌上,簡單的四菜一湯,還有兩籠剛蒸熟的豆沙包,整體看來,菜色色澤鮮豔、香氣撲人,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來來來,別客氣,多吃一點,能吃到霈儀煮的菜,算是你的福氣。”
他夾了一塊獅子頭到雷鴻升碗裏,這道是他的招牌菜,也是他最早傳授給霈儀的。
對於這道獅子頭,霈儀相當沒有把握,先是絞肉無法讓它好好凝成個漂亮的球團狀,再來就是放進蒸鍋的時候,火候的控製,她一直抓不到準頭,看著白鷹把獅子頭夾給雷鴻升吃,真不知他吃進嘴裏,臉上會呈現出什麼表情來。
這樣一個外表看起來還算及格的獅子頭,一吃進嘴裏,一股沒有熟透的腥味,立即從舌頭嗆進鼻管,鹵汁和水所調配的比例也不太對,他感到整個口腔在翻攪,實在是難以下咽……
“怎麼了,不好吃嗎?”霈儀性急,先出聲問道。
雷鴻升忍不住了,幹脆吐了出來。“霈儀,你……你真的會做菜嗎?真的很難吃耶!”
這句話像把刀,直接刺進霈儀的心。她從早忙到晚,搞得灰頭土臉,就是為了今天晚上這一餐,不說些敷衍話哄哄她也就算了,竟然還給她這樣的評語。
這個雷鴻升還是跟以前一樣,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給她麵子,尤其在一堆男男女女朋友麵前,他隻會嫌她穿著沒品味,發型又老土,很少聽到他在別人麵前誇獎她,隻會在私底下偶爾說些甜言蜜語哄哄她,那時候的她也真好騙,對方隨便說個兩句,她就陶醉不已,覺得對方是愛她愛得要死,才會對她說出這些話來。
低著頭,她心裏暗自不爽,正想把獅子頭拿到廚房倒掉時,發現白鷹竟然還拿起筷子,朝那盤獅子頭而去。
他夾起一塊放進嘴裏,當眾咀嚼起來,從他臉部表情看來,好像在享受一盤超級大廚的精心傑作,他不但吃進肚裏,還伸舌來回舔著,一點也看不出像是吃到難吃東西的模樣。
“還不錯,我覺得還挺好吃的。”
白鷹認真說著,這道吃進嘴裏的紅燒獅子頭,不單單隻是一道普通的菜肴,裏頭包含的,是霈儀的愛心與心血、是這些日子以來努力的成果、是兩人在一起做菜時的甜蜜回憶,雷鴻升沒有經曆過這些過程,當然品嚐不出這道菜的精髓,這種甜到心坎裏的滋味,也隻有白鷹體會得出來。
看著白鷹一口接一口吃著,臉上一點嫌惡的表情都沒有,霈儀心中莫名感動著。不知有多少年的時間,她再也沒有被任何事情感動得想要掉淚,這一刻,她感覺到愛在萌芽,在心裏滋長。
白鷹的表現,就像當場拿棒子在雷鴻升頭上猛敲一棍般,這令他相當懊惱,他為什麼不能像白鷹一樣,即使是難以下咽的菜,也語帶幸福地說好吃,如果他做不到這點,怎麼博得霈儀歡心?又怎麼讓她心甘情願帶他回她老家,去拿那組屏風呢?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屏風,在還沒得到屏風之前,他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他得討好霈儀,就算是昧著良心,也要把她的心重新搶過來。
他很快夾起另外一道菜,放進嘴裏,誇張的表情外加誇張的口氣、簡直比做戲還要假。
“哇!你這道蒜苗臘肉炒得真棒,這蒜苗又青又脆,連臘肉都炒出味道,成度也剛剛好,霈儀,說真的,剛剛是跟你開玩笑,你真的很會做菜耶!”他又連夾好幾口,看在霈儀眼中,覺得他這表現真是丟臉。
真是個虛偽的大騙子!現在做這曲一動作有用嗎?丟臉死了!
雷鴻升不管霈儀和白鷹的反應,還在拚命地吹捧霈儀的做菜本事,說真的,霈儀今天做的這些菜,僅僅隻能算到達一般水準,實在不像雷鴻升所表現的那樣,好吃到吮指難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虛偽得不得了!
加上剛開始時,他就已經把醜陋的嘴臉亮出來,因此,不管之後他再怎麼說,霈儀的心湖,是完全起不了半點漣漪的!
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白鷹身上,如今,他是她的全部,跟他吃飯、聽他說話,她心裏才會覺得甜蜜,兩人互相夾菜,關懷彼此,這樣恩愛不渝的畫麵,盡收雷鴻升眼底。
有好幾次,他都想插話跟他們聊開來,可看他們打情罵俏的樣子,到嘴的話又吞到肚子裏去,他很少看霈儀笑得如此幸福,沒想到,第一次見到,竟然是在她和白鷹的對話中。
心情就像黃昏的落日,悄悄落到地平線的另一端,他就像空氣一般,被兩人給阻隔在外,一點也不受到重視。
從他們的話語中,他聽得出白鷹很尊重她、處處禮讓她,凡事都以她的意見為主,像是對待小公主般,將她放在掌心當寶,他發現自己比起白鷹,越差越多,要讓霈儀回心轉意,怕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雷鴻升鬱卒到極點的當兒,白鷹突然接到香港總公司的電話,說有一筆土地開發案出現一些變數,要他緊急跟香港高層連係,商談如何做補救措施。
“我到樓上去打個電話,你們慢慢用……”他站起來,覺得還是有些不妥,對霈儀說道:“要不要找紫柔回來跟你們一起用餐?”
霈儀搖搖頭,要他放心,不需要那麼擔心她。“紫柔應該帶著思綺去麥當勞,順便逛百貨公司了,不用吵她們了。”
白鷹聽得出她話中自信,而他也對霈儀深具信心,相信不管雷鴻升有多大的本領,也撼動不了霈儀的心。
“好吧,那我先去處理事情了!”他緩步上樓,回到他的書房。白鷹一離開,雷鴻升終於有機會開口。
“你跟他感情進展得還蠻迅速的,以前你很不愛笑的,現在他才說兩三句話,就能逗你這麼開心。”雙手交握,手肘支在餐桌上,雷鴻升用一種溫柔的口吻說道。
霈儀點頭,態度明確。“是啊!所以我們之間要破鏡重圓,你想有可能嗎?”她給他一記陌生且不帶情感目光,口氣冰冷。
這一番話,跟剛剛與白鷹之間的柔情蜜語截然不同,她很清楚地表達出她目前的態度。
但雷鴻升並不死心!雖然她看似絕情,其實她是那種外冷內熱的人。雷鴻升相信,如今她表現出的種種行為,都隻是為了嘔他、氣他,他相信在她的心靈深處,還是很惜情、很念舊的。
“霈儀,有時候我還是會想起我們以往的那段歡樂時光,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你生大病,我在你病床前,整整陪你三天三夜?呼!你那幾天高燒持續不退,快把我給嚇死了……”他開始勾出過往的一些回憶,來揪霈儀的心。
霈儀很不想去回憶這些往事,她低頭吃菜,卻嚐不出其中滋味,她的思緒漸漸隨著他說的話飄向遠方,飄向青澀的少女歲月。不可否認,雷鴻升這個人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日子過得吊兒郎當,但一旦他認真起來做一件事,還是會卯足勁去完成。
坦白說,跟他相處的那段時光,他還是做了不少讓她窩心的事,這點,實在不能任意抹煞。
看到霈儀陷入沉思,雷鴻升曉得這招起了作用,於是他接著又說:“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夏天,我們和幾位朋友到山裏露營,結果在回程途中,你把一件心愛的外套掉在營區,當時,我們離營區已經很遠了,所有的朋友都要你打消念頭,說丟了就丟了,那天,我送你回去,你還悶悶不樂跟我告別,記得嗎?”
霈儀臉上看起來很浮躁,她瞪他一眼。“別說了,你快吃你的飯,好不好?”
雷鴻升不管她,繼續說道:“第二天早上,我去按你家門鈴,當你打開門的那一刹那,你還記得你看到什麼嗎?”
霈儀當然沒忘,那是他特地摸黑跑到山上,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拿著手電筒在漆黑寒冷的山區幫她找回來的外套,當時,外套放在溪邊的一顆大石頭上,幸好晚上沒人在那紮營,要不然,要找回來的機會可說是微乎其微。
她還記得,當她看到那件外套時,心裏有多感動,有一道聲音不停地在心中回蕩,說要好好跟他一輩子,不管他貧富貴賤,都要跟他相守在一起。
“為了拿回你那件外套,我在溪邊差點摔死,還好我福大命大,還有你的保佑加持,不過那時候,在我的感覺,在替你找外套的那個過程,才是我最幸福的時候。”雷鴻升邊說邊陶醉,還喝著飲料,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雷鴻升,你可以閉嘴了!我不想聽了……
心裏雖這樣想著,可她說不出口,她真的很犯賤,白鷹說要找紫柔回來陪她吃飯,有個人在,至少他的嘴可以收斂些,免得讓外人聽了肉麻,可她偏偏不要,現在可好,聽了這些點滴往事,又讓她的心糾結成塊,心情低落。
“這一生中,我最後侮的事,就是沒好好跟你說一聲便不告而別,你知道嗎?剛離開你的那段時光,我心裏也不好受,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的眼中開始泛起淚光。“我不想以後高不成低不就,唯有把你放下,我才能專心衝我的事業,隻是,現在我擁有了事業,卻失去你,對我而言,不知道是擁有更多,還是失去更多……”
夠了!到此結束,她不能容許他再繼續說下去。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你不覺得再說下去,一點意義也沒有嗎?”
“我不覺得沒有意義,就像是老朋友,說說往事敘敘舊,難道也不可以嗎?霈儀,除了不告而別那件事外,我們之間沒有不愉快的過往,你……”
“你還吃不吃?不吃我要收了!”她站起來,動手收碗收筷,希望他能收住自己的嘴,別把氣氛搞得越來越難堪。
他一手拉住霈儀的手,說道:“我知道你現在跟白鷹很好,我也無意要破壞你們……”
“你破壞得了嗎?”她截斷他的話,故意不給他麵子。
“好好好,我自不量力,說些不經大腦的話,但看在過去的一段情上,我隻希望能維持基本友情,彼此關心、彼此照顧,難道說,連這一點點小小的要求,你都要拒絕?”
她看著他圈在她手腕上的手,說道:“你先放手好不好?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霈儀機伶地道,她不希望白鷹突然下樓,看到這樣的畫麵。
雷鴻升識相地很快把手從她手腕上撤離。
“霈儀,我知道我是得不到你了,我隻想做個關心你的一位好朋友,別對我敵意太深。”
霈儀靜心思付。他說的也對,他們之間並無利害關係,再說,他也承認他自己對這段感情已是回天乏術,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老把舊仇放在心裏,她也不會高興的。
想了一下,她點頭說道:“當朋友的分際如何,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以後在白鷹麵前,別再說些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還有……我和你之前的事……”
聽到霈儀心門大開,雷鴻升自是喜上眉梢,還好,他還沒有讓霈儀討厭到非跟他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隻要能跟她維持友好關係,要得到屏風就有希望了!
“這我當然清楚。”他欣慰地笑著。“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好了,讓你跟我老哥好好吃飯。現在看到你們恩愛的樣子,我真替你們感到高興。”
說完,他一秒也不多留,匆匆離去。
他前腳一走,白鷹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人呢?走了嗎?”
霈儀點點頭,並給他一句安心的保證。“我跟他把話說清楚了,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了!”
白鷹聽完,並沒有完全放心,他知道雷鴻升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即使霈儀這麼掛保證,他也不會掉以輕心。
該提高警覺的時刻,現在才真正要開始。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6:11
第八章
雷鴻升自從那天離開白鷹家後,就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跟霈儀聯絡。
越是這樣,白鷹越覺得奇怪,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陰險的計劃,正在悄悄進行著……決。這讓他得花更多時間,陪在霈儀身邊,一有風吹草動,他也好及時解他曾經想過,幹脆把雷鴻升的真正圖謀,說給霈儀聽,讓她及早防備。
可是,他怕他一說出來,雷鴻升來個打死不承認,甚至還會反咬他一口,說他之所以會想跟霈儀在一塊,完全是看在她脖子上的那條雞心佩。
這雞心佩雷鴻升之前完全沒見過,會知道這消息,絕對是從他嘴巴裏說出來,到時,就算他說破嘴解釋,霈儀也不可能相信他不曾對雞心佩動過私心。
如此一來,他在霈儀心目中的形象將會大打折扣,一場風暴恐怕也是避不了的。
壞就壞在他把雞心佩的事,太早告訴雷鴻升,可是……又有誰知道,世上會有如此巧合的事,白鷹無法怨天尤人,這個關卡,勢必是老天爺給他的考驗,他會盡全力將此事的傷害降到最低,無論花多少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為了避免雷鴻升私下說溜嘴,他特地跟他約在一家高級餐廳,想要幹脆一次當麵把話給說清楚。
“老哥,你問這話,未免也太傷人了吧?離開你家到現在也有兩個多禮拜了,你有聽到我跟霈儀說了些什麼嗎?既然我有心要成全你們,就不可能會做出這種傷害你們的事,嗬嗬……你也把我雷鴻升看得太沒格了吧?”他點燃一根煙,痞痞地吞雲吐霧。他要讓白鷹知道,他絕對不是那種不講道義的小人。
白鷹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寬心,在爾虞我詐、詭譎多變的商場上,他閱人無數,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直覺告訴他,雷鴻升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打死他都不相信。
“那屏風呢?”他不廢話,直接切人重點。
“什麼屏風……哦,你是說那組金箔屏風啊……”說到這,他就免不了支吾起來。“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想要啦……”
他那副想要想得要命,卻又刻意裝得很不在乎的樣子,看在白鷹眼中,實在是醜陋至極。
“說個價錢,隻要你不打那組屏風的主意。”他很幹脆,想用錢來讓雷鴻升打消這念頭。
“老哥,你想要啊?”唉,怎麼老愛跟他搶。
白鷹說道:“你不用管我要不要,你隻要回答我,那組金箔屏風,現在市價要多少?”
不讓雷鴻升動那組屏風的腦筋,是希望能替霈儀將這難得的寶物,好好保存,當作自家的傳家寶。在白鷹的心中,始終有個霸道的念頭,隻要是屬於霈儀家的東西,他都不允許任何人用任何手段得到,說到這點,雷鴻升可猶豫了,在他的眼中,一件稀世珍寶,可比億萬鈔票還要來得有吸引力,換成是一般人的話,錢或許好打發,但對他而言,錢的魅力……可是一點也打動不了他啊!
這該如何是好啊……
他不但一點都不想退讓,而且他連那雞心佩也想得快要發瘋了,他在等待時機,隻要時機一到,他會一箭雙雕,不擇手段也要把兩樣寶物搞到手。
“怎麼樣?還沒想到一個合理價錢?”
“那是清康熙年間,南方大理國進貢給皇上的貢品,真正的價格多少,我還沒有個底,隻是……咱們兄弟一場,談錢多傷感情,我想這樣吧,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的誠心,我放棄了,這樣總行了吧?”雷鴻升雙手一攤,故作瀟灑狀。
“你這麼容易就放棄了?這不是你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夢寐珍品?”他試探性一問。
“有什麼東西比咱們兄弟問的情義還要來得珍貴?我說老哥啊,別老把我看成是那種雞腸鼠肚的人,我若是真要交你這個朋友、認你這個弟兄,就不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再說,這件東西跟霈儀有關,換成是我,也不可能會讓別人拿走,你放心吧!”雷鴻升拍著胸脯,拿出男人之間的義氣來當籌碼。
盡管雷鴻升都拍胸脯保證了,但白鷹還是不敢完全相信。隻是,到這般田地,他不信也不行了,怪隻怪當初怎會跟他奸成這樣,才會搞到現在引狼人室,無形中增添自己的困擾。
“你最好記住你的話,而我會一直監視著你,直到你回美國為止。”
“老哥,你真是愛說笑!還真把我當犯人看不成?”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雷鴻升運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讓這話題早早落幕。
談判結束,他步伐快速地走出餐廳,其實白鷹顧慮得沒錯,他對那組打探已久的屏風,是半點不願鬆懈,可是,他可不能讓白鷹看出來,他後續還有哪些動作才行。
三天後,紫柔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白鷹的電話。
“白……大哥,你……你搞錯了吧?為什麼你要到歐洲去談事情要跟我說?你……你應該先跟霈儀說才對啊!”
她覺得很莫名其妙,她又不是白鷹的女朋友,他幹嘛跟她報告他的行程啊?
“我先告訴你,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在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別讓霈儀和雷鴻升獨處,甚至於……出遠門。”
白鷹不得不請紫柔幫忙,過幾天他得到歐洲去洽談一筆相當重要的生意,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他怕雷鴻升會有所動作。
“白大哥,你……你會不會顧慮太多了?聽霈儀說,現在她和雷鴻升之間,不過就是一般的普通朋友,而且我覺得他還挺有分寸的,有時候隻是送些水果和霈儀愛吃的東西給他,聊不到幾分鍾就很有禮貌地離開,從來也沒看過他們有什麼曖昧的行為發生。”
紫柔覺得白鷹太多慮了,雷鴻升來家裏坐前後不過兩次,而且她也在場啊!他們談的話題都是一些很一般性的,有時一杯茶還沒喝完,他就匆忙閃人,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倒希望是我顧慮太多,總之,在雷鴻升還沒回美國前,我一顆心就是放心不下,到歐洲這幾天,我會跟你持續保持聯絡,要是有打擾到你的生活,我隻能先跟你說聲抱歉。”白鷹禮貌說道。
紫柔聽到白鷹這麼客氣,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白大哥,你快別這麼說,平常你就對我很不錯,還讓我常常到你家吃免費的飯,這點小忙不算什麼的啦!”
“這件事千萬別跟霈儀提起,免得她會以為我不信任她。她天生是刀子嘴、豆腐心,外表看起來冰冰冷冷,可是心腸卻是比誰還要軟……”相處的這段日子,他早已把霈儀的個性摸得一清二楚,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其實心地比準還要好,就怕雷鴻升耍些下三濫的手段,那才是他所擔心的。
紫柔聽到白鷹無時無刻都在關心著霈儀,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羨慕,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碰到這麼好的情人。
“白大哥,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一定會好好把霈儀顧奸,直到你回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白鷹看得起她,她項紫柔絕對要盡忠職守,好好盡到監督責任。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
白鷹出國前一晚,霈儀因為學生要考試,必須留在學校替學生溫習功課,直到晚上八點,她還在幫學生複習考題,這使得自鷹心裏頗不是滋味。
他call霈儀,手機響時,她正在講解習題,她皺眉,可是一看見是他打來的,馬上躲到一旁接聽。
“喂?”霈儀來到走廊。“我正在上課。”
“上課到幾點?我等你吃飯。”
“還不確定,學生明天要考試。”其實,她是不想在他出國前,麵對那種感傷氣氛。
她一向不喜歡送別,到時,她怕自己會哭,眼淚會不爭氣直直流,白鷹卻堅持己見,認為好歹也要吃個飯,畢竟半個月不是一段短的時間,最後一夜的溫存與話別,對白鷹來說,尤其重要。
“我等你吃飯,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你!”話一說完,他主動收線。
“白鷹,你……”發現所有學生都瞪著大眼看向她,讓她不得不收住嘴,把情緒控製住。“有什麼好看的?試題都寫完了嗎?”
學生們看得出老師今天情緒怪怪的,而且明明明天就沒有什麼重要的考試,不過是普通的抽考,就要把他們留下來複習功課,雖然是義務性質的,但……會不會也留太晚了?
自從與白鷹交往以來,她天天受到嗬護、時時受到照顧,她的生活因他而多彩多姿,在這段朝間,她學會做菜、懂得和小孩子如何相處,也經常被白鷹帶到社交場合應酬,見大場麵,增廣見聞,日子也跟著豐富起來。
她已經無法一天沒有白鷹,她開始變得依賴,一下課就想奔回去看他,雖然她還是像往常般,不會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但她的好姐妹都看得出來,她臉上不再死氣沉沉,人也變得有活力多了,不時還會偷偷敷臉,甚至還會要求紫柔帶她去做SPA,讓自己變得更美。
這些,都是跟白鷹認識之後,產生的微妙變化。
可是,當她知道白鷹將要到歐洲半個月,她整個人不知怎地,又開始不對勁起來,時常把自己忙得半死,忙到連兔崽子都得要紫柔照顧,這些種種異常的現象,在越接近白鷹出國時,越加嚴重。
九點整,看到學生們個個筋疲力盡,她也不好再強留他們。為了怕自己麵對臨別依依所帶來的感傷,而把學生們都拖下水,這還真有點說不過去。
夜幕低垂,在與學生一一道別後,她走在燈光微弱的校園中。夜風習習,寒星點點,她踽踽獨行走著,越走越慢,不時還駐足凝思著,回去之後,麵對白鷹時,她要如何忍住,不讓白鷹看到她柔弱的一麵?
就在她走到校門口時,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站在校門口外的一棵大樹底下,月光稀微,但還是很清楚地映出他深刻鮮明的五官。白鷹雙手插在口袋,一個轉身,正與她四目交接。
看他朝她走來,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沒料到他會在校門口等她,現在他臨時出現,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她害怕那種離別時的窘境,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還沒吃飯吧?”
“嗯。”
“走,我帶你去吃。”白鷹什麼話也沒說,隻把手伸過去,掌心朝上。
霈儀把手伸了過去,冰冷冷的小手一貼進他的掌心,便整個暖和了起來。
以往,她是不可能讓男孩子在路上牽她的手,更別說是在自己服務的學校外頭,她怕同事或是學生看到,她會不自在,臉色會很難看。
可是今晚,她不知怎麼搞的竟主動把手伸過去,直到要走進白鷹的豪華轎車裏,手還不願分離,她的心情錯綜複雜,就連心跳喘息聲,也聽得一清二楚。
“不要為了學生的功課,就忘了吃飯,如果把腸胃搞壞,我會擔心的,知道嗎?”車子開得很穩、很順,外頭霓虹閃爍,夜景如此美好。
可是霈儀卻無心欣賞,她低著頭,喉頭哽著。“嗯。”
“你想吃些什麼?嗯……我想到了,最近六福皇宮有推出宵夜特餐,中西各種菜色都有,你想吃的東西,一定統統都有。”白鷹聲音愉悅,一點也沒有出現戚傷的口吻。
他等她的回應,可是她遲遲沒有出聲,白鷹頗有耐心地再問一次:“去那裏吃好嗎?”
這回,霈儀還是沒有回應,隻是以點頭表示。
她怕她的聲音已哽咽,隻要一說話,馬上就會控製不住而掉下淚來,她猝然心痛不已,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為什麼不說話?有話就說出來,我不喜歡你老是把話這樣憋在心裏。”
就連愛他、舍不得他,也說不出口。
氣氛有些僵、有點悶,他不喜歡她老是隱藏自己的情感,這會讓他胡思亂想、不安與擔憂。他知道她不舍他遠行,因為有十幾天見不著他,他希望她想哭就哭,甚至說些親密的話,可是她照樣緘默著。 假使她愛他、在乎他,可以大膽說出口,他渴望從她嘴裏聽到她需要他,可是她仍是不說,她總是這樣隱藏自己的想法。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她還是強迫自己把話埋在心底,眨眨眼,讓淚水銜於眼眶,倔強地不讓它流出來。
直到進了餐廳,她還是抿著嘴,強迫自己裝得很堅強,不停告訴自己,他不過去半個月而已,沒什麼好傷心難過的。
服務生將他們帶著靠窗的位置,霈儀沒拿什麼菜,倒是白鷹拿了霈儀平常喜歡吃的海鮮,他仔細地為她挑去石斑魚的魚刺,然後再放到小碟子裏,遞到她麵前。
接著,他又為她剝蝦殼,五隻剝得漂漂亮亮的牡丹蝦,整齊放在盤子一邊,另一邊則是敲碎的帝王蟹蟹腳、蟹膏,讓她完全不用沾到手,就能享受到海鮮的美味。
“這都是你愛吃的,你一定餓壞了,吃完我再幫你剝。”白鷹拿起濕紙巾擦手,正要低頭喝湯時,他發現霈儀握著刀叉的手,正在發抖。
他看著她,未幾,餐盤裏,竟然多了幾滴淚,一顆顆晶瑩凝露,開始落在食材裏,滴在石斑魚上、滴在蝦肉上,也滴在蟹腳上……
看見她淚眼汪汪,白鷹莫名地感到開心。
他是因感動而開心,眼神很深情。“好了,海鮮加了鹹味是不好吃的,小寶貝,你看看,有人在看你了,別哭了!”
拿起紙巾,替她把淚水擦幹,他從沒看過她哭成這樣。
“我從沒這麼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你不擅表白,一直讓我很困惑,你曉得嗎?”她點頭。
“兩個人相愛,一定要把喜歡對方掛在嘴邊,對方才會知道,才能真實感受到,而不是放在心裏,這樣我永遠不明白,你能了解嗎?”他開導她,要她懂得釋放情感。
霈儀像個受教的小孩,邊聽邊點頭。
“有時候,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這樣我才能知道該怎樣愛你,我不想去猜測你的心思,有時候判斷錯誤,反而會造成誤會,所以不要把事情都憋在心裏頭,答應我,有話就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既然是愛人,就不該有秘密,對不對?”他的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給予她最大溫暖。
她依然點頭,她曉得問題都出在她身上,所以她願意聆聽受教。
“好,我很開心,那現在好好地陪我吃頓飯,這樣我明天才能高高興興上飛機,好嗎?”
霈儀這下總算破涕為笑,她拿起叉子,叉起白鷹為她剝好的蝦子,吃在嘴裏,暖在心窩。
“這半個月,小思綺就要麻煩你照顧了,記得要每天給她吃綜合維他命,還有才藝班的課不能無故曠課……”
“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安心去工作,家裏我會替你照顧得很好。”霈儀很自然地說出這些話來,她也不知道她會說得這麼溜,好像自己已經變成了白太太。
除了這些,他還很想叮嚀她,千萬別跟雷鴻升太常見麵,但他不知該怎麼婉轉地告訴她,隻好換個方式說道:“小思綺英文檢定的日子快要到了,這半個月你可要天天盯緊她,別讓她玩得太過火,我……”
“怎麼?還這麼不相信我?”霈儀表情微變地注視著他,好像在告訴他,可以不用再說下去,該要做的、該要注意的,她是一點也不會忘記的。
白鷹微笑,知道她會做得很好,他該對她放心的,況且他相信雷鴻升應該變不出什麼花樣,就算他真的搞出什麼名堂來,有紫柔當他的眼線,他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的。
在這樣柔和的夜裏,霈儀的心完全敞開,她的笑容開始變多了,即使知道白鷹明天就要遠行,她也不再心煩意亂,因為她知道彼此的心,已經相連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6:32
第九章
第二天,白鷹由司機送去機場,霈儀隻在門口送行。
看著車子漸漸消失在她的眸子裏,她一點也不覺得傷悲,反倒是小思綺,哭得稀哩嘩啦,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久看不到叔叔,當然不習慣了。
白鷹不在的這段期間,小思綺就暫住在霈儀家,雖然叔叔不在,但有兩位大姐姐和兔崽子陪她,讓她還不至於感到寂寞,白鷹才離開兩天,她就恢複正常作息,不再隨便吵著要找叔叔了。
隻是,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不了兩天,在周末的夜晚,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廳裏看電視時,霈儀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紫柔抱著小思綺,眼角卻偷偷瞄向霈儀,發現她皺眉,表情變得很僵硬,低聲地應了幾句,就走到房間去講了。
如此神秘兮兮的樣子,當然引起了紫柔的注意,她躡手躡腳來到霈儀房門口,悄悄地將耳朵附在門上,當她知道是雷鴻升打來的後,更是上緊發條,猜想一定有什麼重大的事,才會讓霈儀原本愉快的情緒,宛如一片黑雲飄過,瞬間化為陰沉的天空。
她實在佩服白鷹的未卜先知,知道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雷鴻升肯定有所行動,果不其然,他才離開沒兩天,他就開始有動作了。
隻是,他們在講些什麼,她根本就聽不到,就算她再專心聆聽,一樣是聽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你在幹什麼?”突然間,門一開,她完全來不及反應,當場被霈儀抓包。
“沒……沒有啦!”真是糗,一時之間都忘了該怎麼反應。
“偷聽就偷聽,還說沒有!”霈儀坐回客廳沙發,把小思綺抱到腿上,繼續看著電視。
紫柔尷尬地苦笑著。她的笨果真是沒話說,天生就沒那個命做壞事!
她挨近霈儀身邊,與她並肩坐在一塊,不斷想著該要怎麼問她才好,就連她最喜歡的偶像劇,也無心觀賞。
霈儀一看就曉得她有心事。
“想知道雷鴻升為什麼打電話給我,對不對?”她用肚臍想也知道。
紫柔五官立即活躍起來。“對,對,你怎麼知道?”
“為什麼想知道?”
“因為……關心你嘛!你也知道,現在譯嫻不在,就剩下我們兩姐妹,不關心你關心誰?”她說得膽戰心驚,臉上神經不停抽動。
“真的是這樣嗎?”她並不覺得如此,過去紫柔從來不會對她的私事這麼有興趣,會偷聽她講電話,恐怕是受人指使。“是白鷹要你這麼做的吧?”
紫柔傻眼,她這誇張的表情,無疑透露出事實的真相,不用說就已經讓霈儀瞧出端倪。
“你們這樣做太過分了!項紫柔,你……吃裏扒外,把我當作什麼了?”
霈儀惱火了,他們兩人竟然聯手,把她當做愛偷腥的女人一樣看待。
“霈儀,你……你誤會了!白鷹是怕……怕雷鴻升會用一些不正當的手段來欺騙你,才會要我替他注意一點,然後……”
“然後再打電話向他報告,對不對?”霈儀越聽越火。
她跟白鷹的感情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沒想到,他會疑神疑鬼到這地步,不但不信任她,還叫紫柔當眼線監視她,怕她會跟雷鴻升搞曖昧,這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一種羞辱!
她氣炸了,一旁的小思綺看兩人好端端的,竟然吵起架來,開始嚎啕大哭,頓時,整個客廳亂成一團,就跟菜市場一樣。
“小思綺乖,跟大姐姐到房間去睡覺,明天一早,大姐姐送你到譯嫻姐姐家,你乖乖在那待一天,晚上大姐姐就會接你回來。”霈儀拉起小思綺的手正要回房,紫柔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麵前。
“等等……你剛說什麼?為什麼要把小思綺送薊譯嫻那裏?我可以帶她啊!明天我又沒事。”紫柔越聽越詭異,霈儀到底在搞什麼鬼?她心裏緊張得要命。
“叛徒,我不想跟你說話,請你讓開!”霈儀氣死了,懶得再跟她說話。
“霈儀,請你相信我,我和白大哥都是為了你……”她被霈儀給推開,看著她直接衝到房間,接著,砰地一聲,房門在她鼻前硬生生關上,一點也不給她申訴的機會。
糟了!這下完了!她怎麼這麼笨?連當個間諜都當得這麼矬!這下可好,萬一霈儀真的被雷鴻升怎樣了,那她該怎麼跟白鷹交代?現在她到底該不該跟白鷹說?可是……連發生什麼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呢?
要命喔!她不停抓頭發,整個人跟瘋婆子一樣在客廳裏踱步喔!對了,把這艱巨的任務交給譯嫻,她比她聰明很多很多,由她來探霈儀的口風,一定可以問出個所以然來。
二話不說,她馬上拿起手機,從電話簿裏頭,將譯嫻的號碼給叫出來。
幾秒鍾後,手機很快就接通。
“喂,是譯嫻嗎?有件天大的事,你可要幫幫忙啊……”
翌日,霈儀替小思綺將衣服穿好,準備帶她前往譯嫻家。
臨出門前,紫柔還特地起了個大早,為兩人準備早餐。
“吃……吃完再出門嘛!”她有心示好,笑得十分甜美。
豈知霈儀根本不領情,拉起小思綺的手,說道:“我們到譯嫻姐姐家吃。”
小思綺嘟著嘴,頻頻回頭看著紫柔那張可憐兮兮的臉。她很想站在她那邊,不過,懂事的她知道,萬一她吵著要留下來陪紫柔姐姐,到時一定又引起兩人之問的戰火。
她很懂事,不想成為兩人間的導火線,隻能含淚看著紫柔,說道:“紫柔姐姐……再見……”她乖乖地坐在穿鞋櫃旁,讓霈儀為她係好鞋帶。
“走了!”霈儀頭也不回,拉著思綺就走出大門。
紫柔揮揮手,最後很無奈地把手放下。
這霈儀也真是的,明明知道白鷹很擔心她被雷鴻升騙,可她卻仗著自己聰明,不可能被雷鴻升耍弄,怕就怕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就慘嘍!
前往譯嫻家的這段路,是雷鴻升開車來接送的。
當小思綺一看到這個討厭的男人時,還一度不想上車,直到霈儀好說歹說、又哄又騙後,她才乖乖坐在後座,但她始終不說一句話,還用斜眼瞪著雷鴻升。
雷鴻升實在不知道哪裏得罪她了,反正小孩子就是這樣,討厭一個人也說不上理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或許,是他沒有她的緣吧!他想。
今天的雷鴻升容貌有些憔悴、眼色有些黯淡、發絲顯得有些淩亂,似乎沒有之前來得容光煥發,好像剛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待會到醫院再檢查一遍,我相信應該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今天跟雷鴻升出來,就是要跟他再到醫院重新檢查,她不相信他的病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惡化到這種程度。
昨天接到他的電話,聽他說他已經證實罹患肝癌後,她心裏頭很替他難過。
雷鴻升麵露欣喜。“霈儀,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最好。”
“我不過是基於朋友立場,你不要想太多,換成是別人,我也會這麼做。”她板起臉,要他千萬別想歪了。
“是,我當然知道。”
“你說的那家醫院到底行不行?要不要我介紹比較好的醫生?”她怕有些醫生會誤診。
雖然他曾經很可惡、雖然他曾經不告而別,害她心傷,但,這些畢竟都已經過去,而他也深深懺悔,麵對一個生命即將到達終點的人,再怎麼說,她都不該對他不聞不問。
“不用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生活作息不正常,又愛喝酒,會得到這種病,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方才他拿給霈儀的那份假病曆,是他花錢請小診所醫生假造出來的,他會設這圈套,完全是為了想博取霈儀的同情心,再想辦法從她那裏,得到他夢寐以求的屏風,及掛在她脖子上的那條雞心佩。
這些計劃早在他腦子裏兜轉很久,一直等到白鷹出遠門,他才得以實行,從現在起,每個步驟、每個細節,他都必須掌握得當,不容有半點疏失。
“我還是幫你聯絡看看,不要那麼早就失去信心……”拿起手機,她正要撥出號碼,一隻大手及時將她攔住,“不用了,待會我們要去的那家醫院,醫生也是很優秀的,你不相信小診所的醫生,總該相信大醫院的醫生吧?”這也是他事先設計好的,哪能讓她隨隨便便就換掉。
為了取信於霈儀,他不得不砸更多錢賄賂大醫院醫生,隻要今天這一回還能唬住霈儀,那他的計劃可說是成功一半了。
“今天我找你出來,除了讓你陪我再做一次檢查外,還希望你能在我過世前,幫我完成一個心願。”
“啥?”她心頭一震,“不管再怎麼樣,也不要老說些不吉祥的話。你的思想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灰色了?人好好的,可不可以別 老說這些聽了不舒服的話?你的心願我沒必要替你完成。“
霈儀的怒火是可想而知的,她很不喜歡那種消極悲傷的人生觀,從一上車就聽到雷鴻升不斷說這些意誌消沉的話荼毒她的耳朵,都快把她逼瘋了!
看到霈儀如此反應,晉鴻升暗笑在心裏,就他所了解,霈儀是典型的麵惡心善,當她開始大發脾氣時,就是心腸開始變軟的時候,隻要他再裝可憐些,不管他提出什麼要求,到最後她都會答應的。
雷鴻升鼻頭一酸,眼眶一紅,聲音開始哽咽。
“我這一輩子最遺憾的……就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想……這是老天給我的報應,我不會怪任何人。”雷鴻升說哭就哭,果真是實力派演員!
“你哭什麼啊?有必要哭成這樣嗎?”霈儀從沒見過他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就連後座的小思綺,也噘著嘴,斜著眼,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
“我連到死之前,最後的心願都無法完成,我能不傷心、能不難過嗎?”
他越哭越大聲。
最後霈儀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好妥協答應。“你說吧,有什麼事要我替你完成的?”
哭聲戛然停止。“真的嗎?”
“我曾騙過你嗎?”
雷鴻升差點方向盤抓不準。“霈儀……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他得意忘形地伸出手,緊緊抓住她。
發覺一道淩厲的目光投射而來,這才讓他曉得自己失態,趕緊將手拿開。
“對不起。”
“有什麼心願,你就快說吧!”霈儀有些無力感。
“是這樣的,我是想……再去一次昔日我們去過的日月潭涵碧樓,我記得你老家也在那一帶,那裏有很多我們的美好回憶,在我過世之前,你再陪我去那裏走走看看,好嗎?”
嗬嗬……回到她老家,就開口要屏風當作紀念,然後再跟她要雞心佩,對於一個將死的人來說,這兩樣在她眼中完全不起眼的東西,霈儀一定很舍得割愛。
“你要去我老家?”
“嗯,這一輩子,我最美好的回憶都在那裏,就讓我完成這個簡單心願,好嗎?”他用哀求的眼光看她。這不過是很簡單的事,相信她不會回絕才對。
就在快到達譯嫻家前,霈儀終於點頭答應。人之將死,最後的遺願,她哪忍心拒絕呢?也不過是陪他回她老家,四處走走看看,這樣的要求,對她來說並不過分。
“好吧!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呢?”
“當然是越快越好,那麼……我明天來接你,可以嗎?”
“明天……”霈儀想了會,應該可以跟學校請個假沒問題。“好,那就明天吧!不過今天還是得好好徹底檢查,你要知道,有很多癌症遺是可以軋意誌力存活下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知道,有你這句話,我更有勇氣活下來了。”雷鴻升暗笑。
嗬嗬……能得到屏風和雞心佩,他才更有活力活下來呢!
當他們將小思綺交到譯嫻手中後,兩人便立即驅車前往雷鴻升所指定的醫院。
而他們要到什麼地方去,霈儀並沒有告知譯爝,這使得譯嫻有些傷腦筋,根本沒有半點線索可以跟紫柔報告。
“紫柔,霈儀神神秘秘的,要去哪裏也沒跟我說,隻要我照顧小思綺,唉,我哪曉得他們去做什麼了!”她馬上打手機給紫柔。
這時,小思綺拉拉譯嫻的衣角,說:“譯嫻姐姐,我知道他們要去哪裏,耳朵過來,我告訴你……”
“你說什麼?霈儀要和雷鴻升回日月潭老家門”白鷹從越洋電話中,聽到紫柔急喘喘的報告。
“是啊!這是千真萬確的,幸好有你那機智聰明的侄女,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消息的。”紫柔摸著小思綺的頭,對她讚譽有加。
她將小思綺在雷鴻升的車裏所聽到兩人間的對話,一五一十說給白鷹聽。
所有的事情都在白鷹的掌握之中,他就知道,雷鴻升絕不是簡單的角色,不會輕易就善罷甘休。
這可惡的雷鴻升,竟然撒下漫天大謊,謊稱自己得到癌症,以博取霈儀的同情。
隻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得要想辦法解決才是。
“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他問道。
“明天他們就要前往日月潭了,白哥,你……你有辦法趕得回來嗎?”
我的媽呀!歐洲耶!不是開玩笑的。
紫柔的顧慮,正是白鷹最頭痛的一點。
這回到歐洲來,是要收購巴黎和柏林兩家麵臨破產的財團,隻要能將這兩家財團以低價買人,將來合並在鷹揚集團裏,便能成為歐洲位於菁華區的幾家大型建設公司分所。
這次還有日本、韓國及大陸幾家大企業主,也虎視眈眈地垂涎收購,在強敵環伺下,他得親力親為,所以,要他短時間內趕回台灣處理事情,有點困難。
可是他絕不能讓雷鴻升趁機占到便宜,萬一讓他輕而易舉就得到霈儀老家那組屏風,及一直戴在她身上的那塊雞心佩,到時霈儀要是察覺真相,一定會氣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隻是……若是他現在就告訴她實情,雷鴻升那家夥勢必會反咬他一口,將他是為了那塊雞心佩才找機會跟她認識一事,全數說給霈儀聽。
所有事情全被掀開後,霈儀會用什麼眼光、什麼態度看她?他和霈儀的感情還能存在嗎?他們還有辦法繼續走下去嗎?
“你別擔心,這件事我白會處理,紫柔,這幾天小思綺得麻煩你了,至於霈儀的事……我會盡快想出辦法的。”
“白哥,你要怎麼解決啊?你遠在歐洲,遠水是救不了近火,再說……你托我監督霈儀的事,已經被她發現了,她氣得半死,還遷怒於你,真是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才會這樣……”紫柔越說聲音越小聲。她呀!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紫柔原以為她說這些話,白鷹會氣得半死,沒想到他卻出奇冷靜,因為他早預料到,憑霈儀對周遭事情的敏銳度,總有東窗事發的一天,隻是沒料到會這麼快而已。
“這不怪你,總之,我不會讓那家夥得逞的,你放心好了。”白鷹有信心地說道。
與雷鴻升漫步在日月潭邊的山林小徑,霈儀若有所思地走著。
她根本就沒專心聽雷鴻升說些什麼,隻是低著頭,腳步沉重,腦海中不停地重複一個問題——
四天了,白鷹怎麼都還不打電話給她?
是不是紫柔告訴他,說她沒有告知他,就私底下和雷鴻升跑到日月潭,所以他不高興了?
她靜靜想了一下,體會出男人的心情,不論是誰聽到自己的女友和前男友出去,心裏頭都會不舒服的。
可是,她是有原則的人啊!他應該曉得她不是那種會亂來的女孩子,況且,他應該相信她,不應該把她當作是那種會紅杏出牆的女人,男友前腳一踏出去,她後腳就會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他還要懷疑什麼嗎?如果很信任她,又為何派紫柔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這動作令她氣惱,覺得自尊心受損,她純粹是氣這一點。隻是,氣歸氣,她還是很渴望白鷹能主動打電話給他,她可以跟他解釋,把誤會厘清,免得兩人在那你猜我疑,讓誤解的破洞越來越大。
“……所以,我說的就是這樣……”雷鴻升說得口沫橫飛,不過霈儀好像沒很專心在聽他說話。
“霈儀……霈儀,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霈儀瞪他一眼,覺得他好吵喔!
“我當然有聽見,你一直屏風屏風講個不停,我耳朵都快要長繭了,你還講不完,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像個生病的人,你精神很好嘛!”
從回到她老家,他就喋喋不休問個沒完,東一句屏風,西一句屏風,那都是八年前的陳年舊事,不知道他怎麼還那樣興趣濃厚,說什麼很懷念那組屏風,那是他們倆自小的共同回憶,見鬼了,她就沒什麼印象。
“你今天氣色看起來還不錯,吃得挺多的,是不是你的肝病沒那麼嚴重?我這裏有一位很有名的中醫師,你再去讓他詳細檢查看看,好不好?”
她發現當他在說屏風時,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就像是體力充沛的健康寶寶,完全看不出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雷鴻升連忙斂起笑容,說道:“霈儀,你……你怎麼這麼說呢?我那天不是還跟你到大醫院去檢查過了,證明就是肝癌,你…”你怎麼還跟我開這種玩笑呢?”都是他一時沉不住氣,一直看不到那組屏風,才會激動起來。
“哪有罹患癌症的人,說起話來還這麼中氣十足?而且我看那天那位醫生在替你檢查的時候也馬馬虎虎,一點也不專心,還一直跟你聊天,該問的重點一句也沒問。”她已經懷疑很久了,隻是一直沒仔細問。
那位醫生也是在作作戲的,當然沒那麼認真了,這點他自己可是瞎子吃湯圓,心裏有數得很。
“霈儀,你……”你就別再這樣挑我毛病了,說真的,我會這麼高興,是因為我還能在有生之年,跟你重遊舊地,在我們倆初戀的地……”
“夠了!我不想聽這些,再說,你雕剛嘴巴裏說的,都是跟我家那組屏風有關的事,我問你,你究竟想做什麼?那組屏風跟你到底有什麼關連?”
她腦中警鈴大作,不再單純相信他僅僅是想看看她老家這麼簡單而已。
雷鴻升機警地回答:“我就跟你說了,那組屏風是我第一次到你家去,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東西,我是想……能不能讓我帶回去,當作一個紀念?”
到這地步,他也不得不厚著臉皮開口了。
那副嘴臉,就像是古代的貪官汙吏,要不然就是那種專門在收受賄賂的小人,才會有的嘴臉。
她記得她老家那組屏風,上頭金漆剝落,底部基座的木頭,好幾處都已腐朽,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麼價值,而且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送人了,至於送給誰,這就要問她舅舅。
隻是,不管這組屏風現在流落何方,光看雷鴻升的態度,就知道他腦子裏在打什麼主意了。
八成是那組屏風有什麼意義非凡的價值,要不然,他也不會露出那張貪婪的嘴臉,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那組屏風已經送人了,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還有,你如果回味夠了,我打算明天就回台北,我沒請那麼多天假,沒辦法陪你太久。”
她覺得她的善舉已經做夠,不想再繼續和他窮耗下去,另一方麵,她漸漸能體會出白鷹不放心她和雷鴻升獨處的用意,倒不是擔心她會和他怎樣,而是這個人骨子本來就賤,跟他接觸久了,就沒什麼好處。
“送人?天啊!你……你為什麼不早說?那組屏風你們送給誰,還有沒有辦法聯絡得到對方?你告訴我好不好?”他一時急了,竟然拉起了霈儀的手。
“放開!”她瞪他,完全不留情麵。
雷鴻升知道他這手要是一放開,霈儀就會完全不再管他,而就他對她的了解,更別說要把屏風的下落告訴他,到這地步,他……這時,他眼睛突然瞄到她粉頸間的那條雞心佩,那條雞心佩和那組金箔屏風,有著同等價值,這下無魚蝦也好。得不到屏風,拿條雞心佩也算是不無小補。
“霈儀,你……你就看在我不久人世的份上,送樣東西給我當紀念好不好?就……就你脖子上掛的那條雞心佩,送我行不行?”他重施故技,想打動霈儀的心。
“你在幹什麼?叫你放手你沒聽見嗎?”霈儀發現雷鴻升好像變了一個人,一個貪得無饜、可恥下流的無賴。
“霈儀,我這一生沒求過你什麼,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送我一樣你的東西留作紀念,讓我死得瞑目吧!”為了得到想要的珍品,不惜把死字掛在嘴邊,唯有像雷鴻升這樣的人才做得出來。看他一副搖尾乞憐的模樣,霈儀心想,若是能在他離開人世之前,讓他心裏頭舒服些,她就順他的意,了結他一樁心願吧!
“好吧!”她把雙手置於脖子後頭,慢慢將雞心佩解下。
看著目的就快要達成,雷鴻升不禁露出貪婪笑容。
這條雞心佩就連白鷹也渴望得要命,沒想到他卻因不忍傷霈儀的心而作罷。而他呢?哼!他才不擔心這點,拿了這條雞心佩後。他就會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美國。
就在霈儀準備將雞心佩交到雷鴻升手上時,一記渾厚有力的喝斥聲,阻斷了霈儀的動作。
“慢著!千萬別把東西交給他!”
林子裏,出現一道身影,白鷹英挺高壯的體格,踩著穩健的步伐,朝兩人走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霈儀有些訝異。
咦?他人不是在歐洲嗎?怎麼會突然跑來這裏?
趁著霈儀還未回魂之際,雷鴻升第一時間從她手中,硬是將雞心佩搶了過來,他緊緊抓在手上,緊接著拔腿就跑。
他卯足勁就往林子裏跑了過去,在這雨後濕冷的氣候下,山裏頭大部分泥濘不堪,雷鴻升為了不讓白鷹追到,反而跑向難走的泥巴路,卻不曉得這隻是讓自己更陷人絕境,一點實質上的幫助也沒有。
他發現他再怎麼跑,後麵還是有一個黑影陰魂不散地跟著,他朝山坡跑去,搞得氣喘籲籲、全身髒亂不堪,不過他還是不能停下來,要是讓自鷹追到,他就功虧一簣,什麼全都沒了。
就在他稍作喘氣,靠在一棵樹上時,白鷹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嚴聲說道:“東西呢?把東西交出來!”
一雙凜冽如鷹,讓人看了不禁發毛的眸子,瞪得他上氣不接下氣,他裝傻,說道:“什……什麼東西?”
白鷹一拳打在他的肚子,疼得他幾乎連胃酸都要吐了出來。
“我不想再問第三次,東西呢?”
“白鷹,你少在那邊裝得一副自命不凡的清高樣,你打這條雞心佩的主意也很久了,你跟我一樣都是為了這條項鏈才接近霈儀,少在那邊裝得道貌岸然的模樣。”雷鴻升在霈儀追上來的同時,扯開喉嚨,幹脆把所有事全抖出來。
哼!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這些話,全進了霈儀耳裏,她震撼不已,這時,山區小雨開始落下,好像在回應她的心情。
“閉上你的狗嘴!”一拳落在他的臉上,兩顆牙齒瞬間報銷。
被打得牙落血吞的雷鴻升,無力地跌在地上,他全身被泥巴搞得髒亂不已,就像一隻落荒而逃的流浪狗,可說是狼狽極了。
“你……你的人品也……也比我好不哪裏去!你接近霈儀的動機比我還要可惡,你不單單要得到東西,你……你還騙取霈儀的感情,你……你比我還貪心嘛……”他發現白鷹又準備賞他一記拳頭,嚇得在地上亂爬亂竄,這時,霈儀跑上前來,擋在白鷹麵前。
“被人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嗎?”白鷹凜容,想解釋,卻不知從何開口。
“別聽他亂說,我才不在乎你有什麼雞心佩,我……”。
她注視他,眼中充滿仇恨。“你還要再裝嗎?要不是你,雷鴻升哪會知道我有這條雞心佩?事實就在眼前,你還要強辯?”
她心奸寒,沒想到,真正可惡的人是他。
至少雷鴻升想要什麼,他就算厚著臉皮,也會大方說出,不像他,自始自終都沒聽到他說要這條雞心佩,可是,他最初的目的,不就是要這樣東西嗎?
雷聲隆隆,伴著浙瀝雨聲。
三人對峙著,她默默流下淚,臉上的雨和淚一樣多,她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她以為的世界,在這一刻全都毀了。看到白鷹和霈儀幾近撕破臉邊緣,雷鴻升暗自竊喜。幸好他留一手,白鷹這家夥敢壞他好事,他也不會讓他好過。才暗爽沒多久,便見霈儀走到他麵前,掌心上攤。“東西還我!”
“霈……霈儀,你……你不是說過,你……你要送給我當紀念?”他臉都綠了。
到嘴的肉,怎可能再吐出來?雷鴻升踉蹌地從地上爬起,怎知他對周遭環境不熟,加上心虛,跑沒幾步,腳下一滑,就整個人像滾雪球般,滾到潭邊的一處人工步道旁。
雖然他們對於雷鴻升都恨之入骨,但人命關天,他們不能袖手旁觀。
“我去看看他。”一個快步,白鷹朝雷鴻升摔落的方向而去。
他快速往下移動,霈儀全身才得以放鬆,她望向白鷹離去的方向,再看看天空紛紛雨絲,一時之問,她思緒亂得一塌糊塗。
一條雞心佩,讓她一度徜徉在愛情的搖籃裏,卻同時讓她看見罪惡的溫床。
霈儀緩慢地在山間走著,不知該何去何從……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6:46
第十章
為了她,他放棄在歐洲的市場,毅然決然打定主意,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台灣,就是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他費盡心思,要以一切力量守護她,隻是結果還是讓她受到傷害,而這個傷她心的人,竟然還是他!
當他把所有的愛都投入後,那條雞心佩,在他眼中,早已是毫無價值的普通飾品,他對她的愛,已勝過那條雞心佩好幾百倍。
這些日子以來,他用盡所有的愛,將她守護在自己的城堡中,他毫無藏私地盡一切所能,想讓她的生活充滿歡笑,讓她冰冷的心,得到夏日暖陽般的溫暖。
為了她,他心愛的古董不要她賠;為了她,歐洲那塊大餅他忍痛割棄;為了她,他替她安排上流社會的應酬,就是要讓她增廣見聞,不再那樣孤僻,生活不再狹隘……但他所做的一切,到最後,雷鴻升不過是說了幾句挑撥離間的話,她就統統抹煞,就負氣不再理他,連讓他解釋的機會也沒有。
白鷹苦笑。難道他們的愛,脆弱到不堪一擊?
他不禁懷疑,霈儀真的愛他嗎?在她心中,他真的是那樣十惡不赦,甚至比雷鴻升還要可惡嗎?
在把雷鴻升送到醫院,心裏暫時得到紆解時,他不禁這樣問自己。
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從雷鴻升手中拿到的雞心佩,重新放回霈儀的手中。
隻不過他一直找不到她,手機直接轉到語音信箱。
他不知道她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很著急,擔心得要命,要是霈儀一直鑽牛角尖,越想越灰色,導致最後出了什麼問題,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他應該在雷鴻升把所有事都抖出來的同時,先把霈儀拉住,不管她聽不聽,也要表明他的心意,至少,要給她安心,將她緊緊擁抱,不讓她擅自離去。在商場上,他無往不利,可是在情場上,他卻是這樣一籌莫展,無能為力啊!
在白鷹將雷鴻升送往醫院的途中,霈儀已經坐上回台北的飛狗巴士。
她知道白鷹是個善良的人,縱使雷鴻升這麼可惡,不但出賣他還背叛他,看他摔斷腿,他還是將他送往醫院,這份以德報怨的心,不是她能做得來的。
雷鴻升該死,摔斷腿是他的報應,她永遠相信壞人就應該受到懲罰,不該憐憫。他把她騙得團團轉,利用她的同情心,這種人,就算摔死,也沒必要可憐他。
可是白鷹呢?他的罪行跟雷鴻升比起來,算是大呢?還是小呢?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白鷹是為了她脖子上那條雞心佩,才刻意接近她的。
嗬嗬……她就說嘛!怎麼可能會有男人看上她,她脾氣古怪、毛病一大堆,像白鷹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倒追他都不見得追得到了,還奢望他來追求她!?
她真是在作白日夢!
窗外夜色迷離、雨絲紛飛,從車窗的倒影中,她看到慘兮兮的自己。兩個男人想從她身上獲得的,都是別的女人所沒有的稀世珍寶。
現在雞心佩落到雷鴻升手裏,想必現在那兩個男人一定在為那玩意兒爭來奪去。
倚著窗邊,車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駛而行,窗外路燈懶散,有氣無力地亮著,好像也在為她感到悲哀。
她在想,等到回到台北,她跟白鷹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就該到此告一段落,大夥再也不要有瓜葛,橋歸橋、路歸路,重新回到陌生的起點?隻是,兩家住得這麼近,萬一她想念小思綺,那該怎麼辦?還有……要是兔崽子腸胃不好,又想吃白鷹做的菜,那又該怎麼辦?還有還有……要是她突然很想很想他,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她又怎麼踏出往他家的那一步呢?
討厭討厭!她不要這樣的感覺!
可是,如今走到這一步,前頭已是斷崖峭壁,她該怎麼再走下去……
她不可能欺騙自己,催眠自己白鷹還是愛著她,他愛的是那塊雞心佩,就算這次事件沒有爆發開來,總有一天,他從她身上騙到雞心佩後,還是會離她遠去的……
對於感情,她從來不敢抱太大期望,傷了兩回,夠了……
在這僅有五人的車廂裏,她可以放肆地流淚,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就在這時候,遊覽車裏的電視突然打開,正好停在播報新聞的畫麵。
“擁有香港界地產大亨頭銜,同樣也是鷹揚集團的負責人白鷹,日前意欲以龐大的資金,並購巴黎凱旋及柏林威爾斯兩大集團,以擴展在歐洲的房地產市場版圖。這項計劃乃白總裁在二00五年最重要的一場投資,總資本額約在七十億美金上下,簽約儀式,原本打算在法、德兩國元首見證下,正式簽定協議,為發展大歐洲共同體而展開合作關係,不料,在簽約前一晚,白總裁卻因不明原因而連夜趕回台灣,使得這項並購計劃,最後得由日、韓兩國財團來接手。據估計,白總裁這樣突如消失的舉動,不僅違反國際商約條例,同時,也讓他損失近七十億美金的毀約金……”
七十億美金!?
霈儀整個人傻住了!剛剛新聞裏播報的,真的是白鷹的消息嗎?要是她耳朵健全、聽力完全沒問題的話,她剛剛聽見的,損失金額是……
七……七十億美金!!
沒想到,白鷹回台灣來救她的代價,竟是用七十億美金換來的!
這筆天文數字,她教一輩子的書也不可能賺到,而白鷹卻為了不讓她中雷鴻升的計,不惜損失這筆投資。
他這麼做,完全毫無私心可言,而她竟然還以為他為了那價值千萬元的雞心佩,才會跑這趟路回來。
幾千萬……七十億美金……就連白癡也知道哪個多,哪個少!
看著自己手中已經關上的手機,她悔恨不已。在她偷偷搭飛狗巴士回台北的這段時間,他一定找她找得快瘋了,她卻不負責任地以關機來賭氣。
天啊!她怎會變得這麼幼稚?要不是剛好看到這則新聞,她肯定繼續鬧脾氣,把白鷹折騰得更慘。
她二話不說,趕緊把手機打開,並且在第一時間撥給白鷹。
電話才響兩聲,對方立刻接聽,可見得他找她的心有多急迫。
“儀,你現在在哪裏?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就走掉?雷鴻升腿斷了,我必須送他到醫院,我不是不理你,你……”
“別……別說了,是……是我不好,真……真的很對不起……”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跟人道歉,她不在乎車上還有別的人,就是想哭、想跟他賠不是。
霈儀竟然先跟他道歉?手機另一端的白鷹,又是驚訝,又是不解。
“你別哭,我不怪你,你會誤會是正常的,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白鷹口氣溫柔,一點也沒有生她的氣。
“我……我坐飛狗巴士,現……現在正要回台北的路上……”她抽泣說道。
她現在好想好想白鷹,想撲進他懷裏,大聲跟他懺悔。
“我現在也在高速公路上,我猜到你應該會自己先行回去,老天保佑,我還真猜對了……”他接著問道:“你現在差不多到什麼地方了?”
“我……我……”她趕緊走到前頭司機旁邊,問道:“司機先生。請問一下,你現在開到哪了?”
司機愣了一下,回道:“快到湖口休息站了。”
“我快到湖口休息站了!”
“太好了,我也剛過新竹,你叫司機先生在湖口休息站讓你下車,我馬上去接你。”白鷹興奮地說道。
霈儀點頭,接著把訊息傳給司機:“司機先生,麻煩你等會讓我在湖口休息站下車,我……我老公要來接我。”真是說得一點也不臉紅,“老公”兩字當場脫口而出。
“不行啊!小姐,這車子必須直接開回台北,不能任意想下就下,你……”
“司機先生,我剛跟我老公言歸於好,你要是害我跟我老公再…鬧翻了,我不會放過你的。”霈儀端出老師的架子。“好,你不願意行個方便是不是?來,你叫什麼名字?我看看名牌……”
她作勢要進入駕駛座裏頭,嚇得司機馬上妥協說道:“你別亂來,我放你在那邊下就是了!”
要不是想早點見到白鷹,霈儀哪敢這樣恐嚇司機,不過還好這個司機好說話,要不然,她不知道要盧到什麼時候。
車子很快來到湖口休息站,她心情好緊張,又好興奮,這一生中,有哪個人會為了她而拋棄這麼龐大一筆生意?此時此刻,她心窩溢滿幸福,感覺很溫暖。
午夜的休息站,車稀少,人兒零落。
霈儀穿著單薄外套,站在休息站大門口,就著微弱日光燈,引頸望著每輛進站的車子。
活到這把年紀,她從來沒有這麼思念過一個人、這麼渴望看到一個讓她動心的男人。
這種等待幸福的感覺,真好!
朝著天際,看向彎蒼,她心中感到不可思議。她算是好命的女人,這世上,有多少女人為愛所困、為情所傷,千挑萬選,還找不到一個可以倚靠信賴的男人?而她,幸福早已進駐她的生活,隻是她神經麻痹、四肢麻木、腦袋瓜混沌不明,才會一無所覺。
今後,她要更加珍惜白鷹給予她的點點滴滴,她要為他守護屬於他們倆的天地,要給他一個溫暖的家,讓他在工作之餘、辛勞之後,能有個安歇喘息的地方。
想到這,她不由得笑了。人家又還沒說要娶她,她就想到天南地北去了,不過,這樣胡思亂想也不錯,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嘛!
站在原地踱方步,忽然,迎麵而來一股難聞酒氣,霈儀朝酒味方向看去,見到一個頭發灰白、腦滿腸肥的中年醉漢。
“小……小姐,等……等人喔?”醉漢跌跌撞撞,滿眼迷離。
霈儀才懶得理他,馬上與他拉出一段距離。
豈料這醉漢或許是酒醉壯膽,竟然還厚顏無恥地跑到她身邊虧她:“美眉,很水喔!等一下一起回台北,我……我帶你去卡拉OK……”
K你媽啦!
霈儀覺得自己真袞,原有的好心情,被這醉漢一攪和,變得有些美中不足。
她從他身邊快速走過,可對方手腳還挺俐落,一伸手,就把霈儀手臂抓個正著。
“虧一下會死喔?你一個人嗎?”
霈儀怒火中燒,用力甩開他的糾纏。
怎知,甩得越大力,對方反彈的力氣更大,一個大弧度的拉扯之後,霈儀一個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疼得她吃力咬唇。
“你看你,摔倒了喔!來,我扶你起來……”醉漢正要過去,不遠處,衝出一道黑影,將兩人隔開。
“她是我老婆,你有什麼事嗎?”抓住衣領,白鷹接著像丟大包垃圾一般,將醉漢整個人往一邊扔去。
醉漢被摔得四腳朝天,這下子,酒也醒了一半。焦距一對,發現眼前這男人比他高出一個頭,又高又壯,跟門神沒什麼兩樣。
好漢不吃眼前虧,不走的是笨蛋。醉漢跟隻落水狗一樣,很快就閃得不見人影。
白鷹轉褪身,蹲下來,將她的褲管卷高。“一個喝醉酒的人,不但抓得到你,還可以把你弄受傷,你平常的警覺心,怎麼統統都不見了?”看那塊大瘀青,他心裏就有氣。
她是他的心肝寶貝,就算隻是個小擦傷,也會讓他不爽到極點。
“我……我在專心看你的車……”
“我要是到了,自然會找你,不需要兩個眼珠子一直盯著停車場看,你看你,好好的一條腿上麵多這塊瘀青,多難看啊!”白鷹忍不住多罵兩句。
“你一向很聰明的,今天怎會這麼笨?要是說給你那兩個姐妹淘聽,說這傷是被一個喝醉酒的弄的,看她們會不會笑死你!”罵歸罵,他還是溫柔地將她抱起,走進休息站,將她抱在椅子上,用掌心替她將瘀血揉開。
看他心疼不已的樣子、看他為她輕輕揉傷的樣子、看他為了她而拚命趕到她身邊的樣子,她眼淚又開始不爭氣了。
“我……我害你損失那麼多錢……我……我真是衰鬼……”看他還沉著氣,一點也沒責備她,反而讓她自責起來了。
“你看到新聞了?”唉……也對!這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怎會不知道!
“七十億美金……嗚嗚……很多錢耶!”一想到這筆天文數字,她就好替他心疼。
聽到她的哭聲,他的心碎得一塌糊塗。“還在生我的氣嗎?”
霈儀搖搖頭,打死都不敢再生他的氣。
“那愛我嗎?”他追問。
霈儀點得更用力。“愛呀!很愛很愛你!”愛,就要大膽說出口,這是白鷹說過的。
“既然你不再生我氣,而且也很愛很愛我,七十億美金……就值得了!”
他看得雲淡風輕,完全不把這筆生意當一回事。
她嚇得呆掉了。“用七十億美金換來我的愛,你說這……很值得?”天啊!她是美國總統的女兒,還是石油大王的獨生女?這麼夠份量?
白鷹點頭,一點也不考慮。“你是無價的,用錢來衡量我對你的愛,不覺得太俗氣了嗎?聽好,七十億美金,再賺就有了,失去你,我什麼都沒了——”
天啊!這話聽得她心都碎一地了。不管身邊有沒有人在看,她一個撲身上前,緊緊將他抱住。
“以後我不會再懷疑你的愛了,鷹,我愛你,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
“我也愛你。”他拍拍她的背、順順她的發,感覺有她存在的真實感。
“來,給你看樣東西,以後別隨便拿下來了!”
口袋裏掏出來的,是從雷鴻升那裏拿回的雞心佩,如今物歸原主,重新替她戴上。
“這項鏈今後就當作我們家的傳家寶,你要好好珍惜,就如同珍惜我一般,”白鷹點吻著她的額,滿心愉悅。
“我會的。”她凝視著他,甜甜笑著。
“我知道你會的。”他也笑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1 00:07:07
尾聲
回台北後的一星期,白家出現一位不速之客。
小思綺的媽媽在社會局的安排下,前來探視親生女兒。
她已經經過治療,戒除酗酒毛病,也被安排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今日前來,就是想接回小思綺。
見到久違不見的母親,小思綺一點興奮的表情也沒有,她躲在霈儀身後,說什麼也不願上去叫一聲媽。
“小思綺,乖,那是你媽咪,快去啊!”霈儀知道小思綺內心還因過去的陰影而不願與母親接近,但畢竟血濃於水,小孩子遲早都要回到父母懷抱。
“思綺,快來媽咪這邊,媽咪好想你,媽咪答應你,以後都不喝酒了,真的,相信媽咪好不好?”紀淑美渴望得到女兒諒解,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短時間內得到小思綺的信任,是不太可能的事。
白鷹牽起小思綺的手,走向紀淑美,他想將思綺的手交給對方,可小思綺卻緊緊抓住白鷹,放都不肯放。
“我建議你別那麼快將她接回去,常常來看她,等跟她把關係培養好,再帶她回去,我想,這對她或許會比較好。”白鷹看得出來,如果她今天非把小思綺帶走,場麵一定很難看。
“是啊!小思綺在這住得很習慣,又有很多人可以陪著她,你把她帶回去。等到你去上班,她還是孤伶伶一個人在家,這樣對她並不見得是最好的。”霈儀在一旁幫腔。
她同樣舍不得小思綺,對她而言,她已經成為這家的一分子,見不到小思綺,難過是可想而知的。
紀淑美聽了他們諸多意見後,說道:“再過不久,你們就要結婚了,新婚生活是你們小倆口最甜蜜的時光,要是思綺在這打擾你們,我怕……”
“有她在才熱鬧啊!她很乖,是個早熟又懂事的小孩,我和白鷹都很喜歡她,不管她要待多久,我都舉雙手歡迎。”
小思綺聽了,喜上眉梢。
“媽咪,我想留下來,好不好?我會乖乖聽叔叔和嬸嬸的話,不會給他們添麻煩的。”她很快把霈儀的稱號改了過來,聽到被叫嬸嬸,霈儀還有些不怎麼習慣。
看樣子,要在今天把思綺帶走,是不可能的事了!
紀淑美和社會局員工相看一眼,知道不妥協也不行。
“那好吧!思綺,那以後媽咪每個星期天都來看你,你要乖乖待在這,聽叔叔和嬸嬸的話,知道嗎?”
小思綺一點也沒在專心聽,她眼珠子一直看著沙發旁的兔崽子,發現它好像有點怪怪的,似乎又開始不對勁了!
“我……我知道。”
“紀小姐,思綺在這,你大可放心,她的功課我也會替你好好監督,你就放心做你的工作,等到更安定之後,再接小孩回去,她也能得到較好的照顧。”
紀淑美想想也對,現在她才剛找到工作,一切都還不穩定,這樣把小孩接回去,沒有妥善照料,對思綺有害無益,她想了想,最後決定把小孩給留下來。
將紀淑美給送出大門後,霈儀很快就變了臉。
小思綺當然懂得看人臉色,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這就叫“做賊心虛”。
“我不是說過了,不準再給兔崽子吃炸雞、要把它的飲食習慣完全改過來的嗎?”她早就注意到小思綺的眼神,相處久了,當然知道發生什麼事。
小思綺臉一綠,知道東窗事發,馬上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是……是紫柔阿姨說,最近兔崽子變瘦了,才要給它補一下,不幹我的事啊!”
“這是霈儀嬸嬸的兔子,還是紫柔阿姨的兔子?你欠扁喔!”她正想追時,隻覺得頭一暈。
“你怎麼了?”白鷹上前一扶。
“頭暈暈,想吐想吐的!”
“頭暈?想吐?該不會……”有了吧?“來來來,快坐下,別亂動,我看,等會我帶你去給醫生看,說不定……”
“不可能,沒那麼快,別在那邊窮緊張。”她自己也不確定,但這幾天月事沒來,是有點怪。
“從現在開始,你不準跑也不準跳,重的東西不準提,還有還有……婚禮我看得要提前,我的親戚大多在香港,應該早點通知他們。”一聽到霈儀有身孕,白鷹整個人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變得十分有活力。
“不……不用那麼急吧!肚子也……還沒大起來。”看他那樣子,好像她明天就要把孩子給生下來似的!
“怎麼能不急?我白鷹是何等人物,婚禮豈能太草率!?本來想要等把工作告一段落再說,現在我看來不及了……”
“要是太趕的話,人家會以為我們先上車後……”
天啊,她學校裏的同事都保守到不行,要是讓他們知道她作風這麼大膽、前衛,不知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你還在考慮這問題!?”
“不行啦!婚禮至少要半年後再舉行,太快,我那些同事會起疑心的!”
“半年後你肚子不就更大了?到時候,還不是一樣被發現!”
對喔!紙包不住火,到時還是會被拆穿。都是他啦!也不做好防護措施。
這時,小思綺發現兔崽子已經開始露出痛苦模樣了。她跑到兩人麵前,才要開口,但很快就被白鷹給喝止住——
“小思綺,叔叔現在在忙,你不要吵好不好?”
“可是兔……”
“我看下個月月底好了,趁你肚子還沒變大,穿婚紗會比較好看。我認識一位婚紗設計師,她有一款米蘭最流行的經典婚……”
一聽到可以穿上經典的高級婚紗,霈儀也認真聽了起來。
“我……”我不用穿到那麼好的吧……你說什麼?一套要十五萬美金……”
“嬸嬸,那個兔……”
“不會吧!一套婚紗要那麼多錢,那全世界沒幾個人穿得起嘍?”她對小思綺視若無睹。
“你是我的心肝寶貝,當然要穿最好的!”
“可是我的身材……”
“那套婚紗有雕塑身材的功效,所以你不必擔心。”
“現在婚紗那麼人性化……”
“嬸嬸,兔……”
小思綺看到叔叔嬸嬸為了要結婚一事,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不禁回想剛剛他們對她媽咪說的話。
唉……真被她媽咪料中,新婚的夫妻眼中隻有彼此,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她隻好打電話去討救兵,要不然,兔崽子真的會可憐到沒有人注意到它。
“喂,是紫柔阿姨嗎?我是小思綺,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兔崽子肚子痛痛……”
偌大的客廳裏,白鷹與霈儀興高采烈弛談著婚事,小思綺則抱著兔崽子等紫柔來帶它到醫院去。
誰叫結婚是件令人興奮的事,若是女主角肚子裏還有男主角的小孩,那肯定天塌下來他們也不會發覺。
不過小思綺不會抱怨的啦!她看到叔叔和未來的嬸嬸討論得那麼快樂,自是分享了他們的喜悅。
抱著兔崽子,臨出門前,她不忘回頭再看那對恩愛的叔叔嬸嬸一眼,然後悄悄地替他們把門關上,讓他們好好地聊個痛快。
親愛的叔叔嬸嬸,你們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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