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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陶晴 -【少東老公百分百(完美老公番外篇)】《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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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0:48
標題:
陶晴 -【少東老公百分百(完美老公番外篇)】《全文完》
陶晴 -
少東老公百分百
(完美老公番外篇)
這女人真是笨得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離家出走的妹妹,
想要將她帶回家,
這蠢女人卻以為他是色狼想誘拐小女孩,
不但衝出來保護他妹妹,
還自作聰明的帶著他妹妹逃走,
真是氣死他了——
沒想到,他竟又遇見這女人了!
原來她是他公司的新進員工,
不過,她似乎不知道,
他就是她口中的大老板,
看來,這下事情好玩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0:56
楔子
項紫柔怎麼也料想不到,原本她認為已經石沉大海的求職申請書,竟然有回應了!
手裏拿著由美國TKC外商公司寄來的聘書,紫柔當然非常開心。
她期待的不就是這一天嗎?辛苦了那麼久,自己設計的軟體,終於獲得大公司的賞識,那是一種多麼驕傲的成就啊!她本該興
奮地找好姐妹一起分享的,可是……
說真的,她到現在還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當初,將作品寄過 去,她曉得要得到對方青睞,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所以,她本來就沒有很期待得到回應,可是……這回應竟是來得這樣突然,這樣令她不知所措。
她所不舍的,不是原先自己在台灣的這份工作,而是和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如今都有好歸宿的好姐妹。
譯嫻和霈儀都是她相交好幾年的好姐妹,想到要離開她們到美國去,獨自過著孤單寂寞的打拚生涯,讓一向喜歡熱鬧,害怕寂寞的她,不免有些猶豫。自己有必要跑到美國去嗎?在台灣不是很好?
可是話說回來,到這家TKc公司去上班,是她渴望了好久的夢 想,而且給的薪水又多,不去豈不是太可惜了。
她坐在沙發上,想了整整兩個小時——
好,告訴好姐妹們吧!雖然離別是痛苦的,但不是可以期待相逢的喜悅的嗎?而且她又沒男朋友,不趁現在好好賺錢,實現夢想,更待何時?
好,就這麼決定,機會永遠不等人,她項紫柔一定要努力,將來才能像兩個姐妹,有好的條件,才好找到好人家。
拿起手機,她先撥給譯嫻。
“喂,是譯嫻嗎?我告訴你,我……要到美國去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1:12
第一章
為了歡送紫柔到美國開拓她的大好前程,一群好友和她母親,在她租賃的房子裏,為她舉辦了一場惜別餐會。
“你真的很厲害耶,竟然能夠拿到TKc這家外商公司的聘書,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行的啊?”方譯嫻嘖嘖稱奇。
侯霈儀依舊是那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表情,她挾起一口涼拌青木瓜絲放進嘴裏後,說道:“我早就知道這女人不簡單,她根本沒我們想的那樣迷糊,她呀,比山上的猴子還要精!”
白鷹笑看著自家老婆損人,情人眼裏出西施,覺得她連罵人的樣子都好性感。
“親愛的,我們還是得祝福紫柔,這趟她到美國,少說也要三年才能回來,我曉得TKC這家公司是需要簽長約的,而且公司製度嚴謹,稍微違反一點點公司規章,就得立刻取消合約永不續聘。”
“話又說回來,紫柔,我還真看不出你會設計軟體,竟被聘去當電玩工程師?天啊,平常看你傻乎乎的,老實說,你是不是都在你上班的地方,偷偷上網學些有的沒的?”譯嫻再度開口問道。
紫柔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你很瞧不起人耶,人家都利用下班的時間去進修,去努力,在夜闌人靜的時候,犧牲睡眠設計程式,又不像你們兩位一樣,有老公可以愛,所以才有今天的成果嘛!”
“好酸喔,沒想到咱們的小迷糊蛋,竟也會挖苦人。將來到了美國,交男友的機會多得很,像你這種會程式設計的女生,一定會很搶手,霈儀,你說對不對?”譯嫻用手肘撞撞一旁好友。
“你沒聽說過胸大無腦,她腦這麼大,所以胸部……”
“親愛的,別這樣,人家有媽媽在場。”白鷹輕聲地對霈儀提出忠告。
霈儀在老公的注視下,決定乖乖喝湯,少開口為妙。
“沒關係啦,隻是……”項媽不介意的說道。一想到女兒就要遠行,做媽的怎能不難過。“聽說去的第一年不能回家,是不是這樣?”
“公司為了讓我們能專心設計程式,還有融入公司,了解公司經營方針,及市場走向,所以必須花一年時間培訓,我想這對我的將來也是好的,媽,你要是有空也可以到美國找我,順便帶弟弟一起來。”紫柔的孝心,讓項媽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旁的小思綺也跟著哭泣,鼻子還一抽一抽的。
“小思綺,不要難過,紫柔阿姨很快就回來的,你不要哭啊……”
“不是啦……是辣椒跑到眼睛裏去了……”
霈儀一聽忙帶她到浴室,趕緊來個搶救眼睛大作戰。
聞言,紫柔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
不過這樣也好,避免大家哭成一團,把氣氛弄擰。
項媽擦幹眼淚,繼續說道:“紫柔啊,你一下子貸了三百萬付房子頭期款,而且每月的分期貸款金額要兩萬五,加上你給你弟訂了一台車,也是分期付款的,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個月你要寄六萬塊回家,壓力這麼大,會不會吃不消啊?”
說到這,紫柔不免得意起來,她從房間裏拿來美國總公司寄來的聘書和合約書——
譯嫻眼尖,馬上從合約書裏看到,紫柔在美國的薪水,竟高達每月美金一萬元!
“天啊,三……三十萬台幣一個月?我的媽呀,你也太會賺了!”
紫柔對著項媽說:“媽,你聽到了喔,一個月三十萬台幣,我寄六萬塊回家算什麼,我還打算寄多一點呢!”
就是有這合約的保障,紫柔才敢置屋購車,想給家人過好一點的日子。“這種外商公司不怕給不起高額薪水,就怕你沒本事來拿,還有,你要記得,外商公司規則嚴謹,聘書和合約書,都要在報到當天,親自簽妥呈交,你千萬記住,兩份文件,一樣也不能弄丟。”白鷹不忘提醒紫柔。
“白鷹說得沒錯,既然他們願意給你這麼高的薪水,相對地,他們也會對你要求同等的工作品質,他們每三個月都會評估,你是不是有認真在替他們賺錢。唉呀,我看這第一年,你鐵定會很辛苦了!”楚天驕端起酒杯敬紫柔,“希望你明天一路順風,我已經跟司機說好,早上八點過來接你,你就放心地去開拓你的美好前程吧!”
紫柔也舉起杯,這下子,所有人一同舉杯,歡送這位在他們心目中,比家人還親密的好姐妹。
“幹杯,祝紫柔凱旋歸國,事業愛情兩得意。”譯嫻站起來,帶領大家向紫柔祝福。
每個人都高舉酒杯,帶著依依不舍,卻又滿心歡喜的心情,祝福紫柔,前程似錦。
第二天一早,天空下著雨,隻有紫柔一人獨自出發到機場。
她不要大家送別,要不然,她會哭死,而且會依依不舍,搞得滿臉淚水汪汪。
所以,隻有譯嫻家的司機阿義來接她到機場。
她沒有什麼行李,除了一個小行李箱外,就是那個讓她一直緊緊拿在手上,片刻也不離身的的LV櫻桃包。
她並非在意那個全天下女人都愛死的櫻桃包,而是在意櫻桃包裏頭,那個可以給她帶來截然不同人生的聘書和合約書,兩樣東西缺一不可,到了美國總公司,這將代表著她的專業與地位。
再回頭看一眼那棟曾陪她許多歲月的房子,那是她和譯嫻、霈儀三人共同擁有的回憶,如今,兩個好姐妹陸續找到好歸宿,而她自己也將前往另一個國度,展開新的人生,想到此,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打拚出一番作為,讓兩位好姐妹刮目相看。
“項小姐,這天雨路滑不好走,行李由我來拿就行了!”司機阿義上前接過紫柔手中行李。
“阿義,謝謝你喔,麻煩你這麼早送我到機場。”
“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阿義替紫柔打開車門,然後再將她的行李放在後車廂中。
霈儀,同樣也是嫁給專情多金的白鷹,雖然,她也想過非有錢人不嫁,可是這樣的事可遇而不可求,越想要就越難碰到。
還是隨遇而安,憑自己本事賺錢,才花得心安理得,也比較有成就啊!
感情的事,緣分未到,自然不好強求,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拚打拚再打拚,她相信,不久之後,她會煥然一新,變得更不一樣的。
隨著車子開動,慢慢前進,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象,在滂沱雨網中,漸漸模糊,遠去……
收抬起不舍心情,握緊拳頭,她告訴自己,項紫柔,你要自立!
時值星期一上班日,路上車水馬龍,擁擠不堪,加上突然的一場大雨,讓市區交通陷入一片混亂。
車子走走停停,沿路上,喇叭聲不絕於耳,交通警察忙碌地指揮交通,過大的雨勢讓整個交通陷入癱瘓,眼看著交流道就在前方,卻怎麼也過不去。
紫柔看看表,十點半的飛機,她隻要在九點半以前到,應該就沒問題。
可是當一個紅綠燈變換了三次,車子都還沒辦法通過時,紫柔不免開始有些心急起來。
“阿……阿義,能不能請問一下,前麵是怎麼回事,我覺得……車子好像比外頭的行人動得還慢耶!”
阿義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以他開車多年的經驗,他說道:“我想……應該是有車禍吧?”
“車禍?那……那不就要處理很久?不如你改個道,走別條路,可以嗎?”她可不能錯過這班飛機,到時,沒及時到公司報到,就如白鷹說的,這種製度嚴謹,說一不二的公司,要是第一天上班就放對方鴿子,絕對是要卷鋪蓋走路的。
為了不延誤紫柔上飛機時間,阿義說什麼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又過了十五分鍾,前方慢車道終於騰出一個空間,阿義方向盤一轉,車子立刻像泥鰍一樣滑了出去,並且順利過了紅綠燈,看到阿義殺出重圍,紫柔那顆吊在半空中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阿義,太感謝你了,真有你的。你真的好棒喔!”
“沒……沒什麼啦,你不要這樣誇我,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被捧得暈陶陶的阿義,羞紅著臉低下頭,一手還搔搔自己後腦窩時,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香檳色的高級轎車,突然衝了出來,紫柔眼尖,緊急拍拍阿義,要他注意前方。
“小心,有車子!”
阿義立刻回神,但已經來不及了,車頭直接KISS到來車的車尾,隻聽到“砰”的一聲——
一縷白煙從車頭緩緩飄高,零件散落一地,紫柔從一陣暈眩中,慢慢恢複意識。
她看見阿義走下車,不久,警察也來了,三四個人圍在出事現場吵成一團,原本就不甚寬敞的雙線道,現在隻剩下一線可用,四周充斥著喇叭聲,還有路過駕駛員的咒罵聲。
紫柔隻覺得一陣混亂,不知外頭談得如何了,時間正在快速流逝,她不能這樣枯等下去啊!
拿起車上唯一可用來擋雨的報紙,紫柔下車,走到阿義旁邊,心急問道:“處理得怎樣,我們可不可以上路了?”
“車頭嚴重凹陷,我看是……開不了了!”阿義說得很心虛。
“開不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責任問題還在理清,項小姐,真的很抱歉,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時疏忽……”
紫柔截斷他的話。“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我看,我還是把行李拿下來,坐計程車好了!”
也隻好這麼辦了。阿義從後車廂拿出一把傘,並且替她將行李箱搬到紅磚道上。
“謝謝,那我就在這等計程車,你快去處理車子吧!還有,記得告訴你家先生,太太,就說我沒事,別讓他們擔心了!”離去之前,她還不忘跟阿義交代,免得楚天驕夫婦為她憂心。
獨自站在馬路邊,紫柔心急如焚。她看看表,天啊,快九點了要是還卡在東區,這下絕對是穩死無疑了!
星期一、下雨天、東區馬路外加一場車禍,四個因素加起來,等於紫柔叫不到計程車。
馬路雍塞得好像沙丁魚罐頭,就算有空計程車,也很難停靠到馬路邊。
看著分針與時針已經呈現九十度角,她還是半輛車都攔不到,她簡直快抓狂了,頭發濕亂成一團,腳趾頭有涼涼的感覺,好像有雨水跑了進去。
天啊,她很不喜歡雨水跑進鞋子裏的感覺,可是現在沒時間讓她處理這件事了,要是再攔不到計程車,飛機飛了,她的美好前程也肯定飛了!
當她還在因為叫不到計程車而傷腦筋時,看到拖吊車已經到來,準備將譯嫻家的車吊走,而另外那台被撞的車主已坐回車裏,打算開車駛離現場。
他的車竟然還能開?
紫柔靈機一動,趁著對方車子還未發動,一個箭步跨前,雙臂一張,整個人就這樣擋在車子麵前。
“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紫柔二話不說,自己打開後車門.,將行李塞進後車座。
男子看得眼睛都發直了,連忙下車來到紫柔旁邊,說道:“小……小姐,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開車送我到機場,快!”
“我……我為什麼要開車送你到機場?”
“要不是你突然衝出來,我們的車會撞到你嗎?嗯……讓我回想一下,喔,對了,這根本就是你不對,你闖紅燈對不對?我注意到紅燈還沒變綠,你就衝出來了,我是目擊證人,你希望將來開庭的時候,我出麵指控你嗎?”
一向迷糊的紫柔,現在被逼急了,腎上腺素激增,腦袋瓜不精也不行了。
“現在連……警察的監定報告都還沒出來,你怎能一口咬定是我的錯?”
紫柔嘿笑兩聲。“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你有沒有闖紅燈。這個十字路口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一共有六台監視器,萬一你非得等監定報告出爐,才肯承認錯誤的話,我告訴你,我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不管在民事還是刑事上頭,讓你判最重的刑罰,嗯……偷偷告訴你也無妨,我有親戚在警政署工作,這樣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吧?”
男子被唬得一愣一愣,他自知理虧,氣勢登時矮了一截。
“要是我答應載你,你是不是就會手下留情一點?”
“當然了,人間處處有溫情嘛。你對我有恩,我絕對不會忘恩負義的,別羅嗦了,快點開車,你得用最快的方式,送我到機場,這樣聽懂了嗎?”
不等對方回覆,她已經安穩地坐在後座,打算打死都不再下車。
男子一看這狀況,自知別無選擇,隻好乖乖聽話,先送她到機場再說。
雨勢漸漸變小,車子好不容易上了高速公路。
不過紫柔的心還是緊繃的,她的頭擱在前頭兩個座位中間,像是汽車教練場教練,一路上對著男子發號施令。
“快,超過前麵那台阿羅哈,開進快車道跟在那輛載卡多後麵!”
“小姐,你坐好行不行?你這樣我看不到後視鏡。”男子忍不住從後視鏡中,對紫柔小小埋怨一句。
“不好意思……喔!你是豬喔,走快車道嘛,你沒看見慢車道車子那麼多嗎?”
她就是無法冷靜下來,時間一分一秒流失,已經九點四十了,她還在林口交流道,能不急嗎?
要是搭不上飛機,她辛苦耕耘三年,學習程式設計,然後好不容易獲得賞識的機會,恐怕就要付諸東流。
全世界有多少人在爭取進入這家公司的機會,她豈能這樣錯失良機?
“小姐,我知道你趕飛機很急,但是你這樣催我,我沒辦法專心開車啊!”
“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這樣子,隻是我非得搭上這班飛機不可,這可是跟我的前途有很大的關聯。”她項紫柔曾幾何時對人這樣大聲小叫,要不是逼急了,她也不想啊!
“我不是已經在盡力幫你了嗎?別緊張,隻要下了交流道,還是來得及的。”男子一番話,稍稍撫慰紫柔焦慮的心。
她不再多言,一切交由命運安排,她看看表,九點五十,下了交流道頂多二十分鍾就能到機場,隻要速度快一點,衝到櫃台報到,相信就能安全上壘。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既然老天爺給了她這麼好的機運能到國外工作,肯定不會開她玩笑的。
閉上雙眼,兩手合十默禱,她相信一睜開眼睛,機場就在眼前,她搭得上飛機,她肯定搭得上飛機,她絕對絕對搭得上飛機……
她不斷用念力來幫自己加持幸運指數,但默念不過三分鍾,她突然聽到一聲——
砰!
“什麼聲音?”她嚇得睜開眼,身子傾前問道。
“好像爆胎了!”
“爆胎?不會吧!”
男子趕緊將車子往路肩停靠,這裏雖然已經遠離擁擠的中山高,轉向通往機場的交流道,可是還是距機場有四、五公裏左右。
男子下車查看,果不其然,右後輪整個凹陷,顯然是剛才在市中心不小心擦撞,又勉強硬開的結果。
“怎麼會這樣?那趕緊換輪胎吧!輪胎在哪,後車廂嗎?快,快打開它,我幫你拿出來!”
男子將後車廂一開,紫柔便迫不及待衝上前去,謝天謝地,當她看到裏頭還有一個輪胎可以換時,開心地想把輪胎拿起來,好好親吻一番。
親愛的輪胎寶貝啊,就靠你了!
吃力地將輪胎拿出來,然後滾呀滾的,滾到爆掉的輪胎邊,她看見男子還在後車廂內,不知在翻些什麼,忍不住對他大聲喊道:“輪胎我已經幫你拿出來了,你還在那邊做什麼?”
男子的頭依舊埋在後車廂裏,沒有理會紫柔。
她按捺不住,衝到他旁邊,說道:“輪胎在那邊你沒看到嗎?”天啊,十點零五分了!
“沒有千斤頂,怎麼把車子架起來?”男子眉頭深鎖,心慌意亂,他喃喃自語道:“奇怪,上次借給小蔡,他明明就有還啊!不會吧,會是肥哥拿走的?他要拿應該會跟我說一聲的……”
不會吧,她的人生不會就毀在一個千斤頂上吧?紫柔整個人快癱瘓了。
她真的不懂,為何老天爺要在這時候勞她的筋骨,苦她的心誌呢?
正當她心灰意冷,整條命快去掉一半時,手機突然響起,是譯嫻打來的。
“紫柔,你現在要上飛機了對不對?”
紫柔趕緊安定情緒,說道:“是,是啊,我現在在通關,快走到登機門了!”她並不想讓好姐妹擔心。
“阿義剛跟我說,路上出了點狀況,他說車子壞掉,不過人沒什麼事,這是真的嗎?”
“真的沒事,你不要責怪阿義,星期一早上,交通狀況本來就不是很理想。”她看著表,天啊,她好想哭喔!
“沒耽誤到你的行程,我就安心多了。”
“真三八,好姐妹幹嘛說這些話,你自己才要小心點,肚子有寶寶了,別老操心東操心西的,會影響到胎教,到時候,生出來的娃娃,萬一長出八字眉,你可不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她不想把事實告訴譯嫻,怕她會動了胎氣。
“我才不是那種人呢!那你要小心點,到美國再給我電話。”
“沒問題,掰嘍!”按下關機鍵,她別無他法,直接衝到車道攔車。
“小姐,你這樣很危險的。”男子嚇出一身冷汗。
“不會的,我會注意安全的。”拿起外套,紫柔當場就高舉揮舞起來。
她現在除了攔車,沒有別的辦法,幸好有一輛箱型車停了下來,紫柔跟司機說明原委,對方也很熱心,當下就答應她的請求。
她開心地提起她的大行李箱,一回頭,看到男子幫她將櫻桃包給拿了出來,她雙眼一瞪,大聲說道:“放下,別動我的包包!”
男子一驚,嚇得手一鬆,當場把櫻桃包放開,誰知他這一放,櫻桃包就順著道路旁的斜坡滾了下去。
斜坡盡頭是個小水窪,櫻桃包好死不死,奇準無比地滾進水窪裏。
等到紫柔衝下去,看到這樣的慘狀,她萬念俱灰地從爛泥巴裏頭,將櫻桃包給拿了出來。
打開包包一看,裏頭的聘書和合約書全泡了水,統統和泥巴黏成一團。
看到這樣的景況,紫柔沒有傷心,反倒笑了起來。
看看表,十點三十,她仿佛聽到飛機要起飛前,嗡嗡嗡的引擎 聲,還有機長透過廣播,跟旅客問安的聲音。
造化弄人,她隻能說她沒那個命,她自認這一生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老天爺……
算了,不怪老天爺,又不是弛的錯,怎麼可以把什麼倒楣的事,都推到她身上,這樣是不對的!
她慢慢走,邊哭邊笑,狼狽地走回高速公路。
她告訴原本那位要搭載她的好心司機,不用麻煩他了,謝謝他的好意,她錯過飛機了,就算現在用火箭載她去,也來不及了。
“小姐,是你突然間大叫一聲,我才會鬆手,那包包才會……”
“我又沒怪你,你緊張什麼?”她淡淡一笑。
男子看她落寞、沮喪、絕望的神情,心底不免自責。要是他不闖紅燈,要是他的車子不爆胎,要是他沒把千斤頂借給別人,要是他沒把她的包包掉到斜坡下……
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踏上旅程,展開美好嶄新的人生,要是現 在,他把責任推卸得一幹二淨,他還是人嗎?
“小姐,有……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隻要你一開口,我絕對會情義相挺到底的。”
紫柔看看他,這小夥子開著名車,穿得還挺有派頭的,年紀輕輕就開著名車到處跑,家裏一定很有錢,要不,就是他爸爸開了什麼大公司,是企業界的名人。
不過,她可不是覬覦他家的錢財,她得要居安思危,替自己留個後路,萬一,到時候TKC不聘用她,她要有份工作,日子才過得下去啊!
“你真的能幫我忙?”
“是啊,我是誠心誠意的,一定會盡最大的力量來幫你的。”他拍胸脯保證。
“那讓我去你家工作,你爸爸應該是大公司的負責人吧?”
“到我家工作?”他指著自己鼻子。“小姐,你別開玩笑了。我家住在苗栗山區,家裏隻靠一家小雜貨店維生,你要到我家工作?”
紫柔一聽,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你這台車子是BMW725,你告訴我,你家在苗栗山區開雜貨店?”
要騙也不是這樣騙法。
“小姐,我想你搞錯了,我不是車主,我隻是個司機!”
“你……你說什麼?司機……”
紫柔一時天旋地轉,幾乎要昏厥過去。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1:28
第二章
由於時差關係,紫柔還不方便跟美國總公司舉薦她的尼米茲先生聯絡,於是,她隻好跟著那位叫作馬力宏的司機,坐著拖吊車,一路回去台北。
到了台北,彼此留下聯絡電話,那個叫馬力宏的說要回去問他老板,看公司有沒有缺,就算沒缺,他也希望老板賣他一個人情,替紫柔安插一份工作。
她不想回家,要是讓她媽知道,自己的工作有可能會丟掉,到時,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把房子賣掉,並且連車子也一並退掉,然後,再重新跟人家租房子,看房東臉色。
她不忍心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能擁有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那是媽和弟弟多年來的夢想,她怎能這麼快就讓這夢想破滅,說什麼也不可以。
就算咬著牙,再苦也要撐下去。
她來到西門町附近,先隨便找了家便宜旅館住下。
現在她的每分錢都必須花在刀口上,不能浪費,到時美國工作落空,台灣一些同等性質的公司,又不可能給她這麼高的待遇時,她該怎麼辦?
以後,還得固定寄六萬塊回去給家裏,這些錢要怎麼生出來,她真的好煩惱喔……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她不知不覺竟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間,她聽到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門一開,竟然是個五十多歲,而且是她不認識的老頭子。
“嘻嘻,這個讚,長得不錯,媽媽桑這次終於給我留個好貨了!”
老頭子一臉下流相,笑起來還露出滿嘴可怕的爛牙。
“老……老先生,你要做什麼,你……你恐怕找錯房間了!”天啊,她是住到什麼旅館?
“還給我害羞耶,你不會跟我說,你今天第一次下海,所以錢要給得多一點吧?”
“錢?”紫柔突然恍然大悟。“你以為我在賣的啊?”
“還給我演起戲來了,好,你想玩遊戲,葛格我就陪你玩。”
真是不要臉的糟老頭,都一把年紀了,還說自己是葛格,聽了真是想吐,“你趕快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紫柔一臉無懼,像這種色胚,越是在他麵前裝軟弱,越會勾起他那變態的欲望。
“好啊,你要怎麼不客氣,拿皮帶抽我,還是拿蠟燭滴我?”
真是下流到了極點,她一氣之下,往他胯下一踢。“我蠟你媽個頭,去死吧,老色鬼!”
老頭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桃”攻擊,痛得夾腿哇哇叫,紫柔趁機拉起行李箱,一手勾著櫻桃包,逃命似的逃到樓下。
“老板娘,你這是什麼黑店,你怎能讓怪老頭進到我房間,你……你……”看樓上有人追來,紫柔不願多說什麼,趕緊拉起行李箱,奪門而出。
等到紫柔跑出旅館大門,那老頭子才跑到櫃台處,他大聲對老板娘發脾氣,老板娘這才跟他賠罪說道:“歹勢啦,16號看成10號,這支鎖匙才對。”
“真衰!遇到瘋查某!”
他咒罵兩聲,還是趕緊拿了鑰匙上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西門盯的一角,一名西裝革履,穿著極富品味的男子,手裏抓著一名身著粉紅小可愛、熱褲,露出股溝的女子,兩人就在電影街的徒步區內,你拉找扯,相當引人注目。
“去你的!叫你放開你聽見沒有,我說過我不回去就不回去,你耳朵被大便堵住了是不是?”女子哪管路人的眼光,對著抓住她的男人破口大罵。
男子毫不理會,照樣硬拖著她走。
“你要再不放開,我就要喊救命了,你放不放,你放不放啊你!”
女子用力掙紮。
她雙眼迷蒙,鼻子穿著鼻環,兩隻上臂還刺有刺青,一頭酒紅色短發,十隻手指全塗滿紫黑色指甲油,當她大聲說話時,還可隱約從她舌頭中央,看見一顆銀色的小珠子,光看外表,女子就像個不良少女。
反觀拉他的男子,卻是氣宇軒昂,鷹眼傲氣,籃球選手般的身材,外加一張韓國男星的五官,條件好得不得了。
“好,你不信我會喊救命是不是?我要喊了,我真的要喊了喔!”
這時,男子突然停下腳步,淩厲目光掃向她。“要喊是不是?好,我讓你喊,有本事你喊大聲點,最好把警察也一起喊出來!”穀縉雲正氣凜然的說道,毫不畏懼地看著眼前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穀海欣。
自從一年前,她發現自己並不是和家中的哥哥妹妹同個娘胎所生後,當晚便離家出走,從此音訊全無。
這一年來,穀縉雲請人四處探聽,最後才發現她一直都在西門町鬼混,今晚,他終於從一家搖頭吧裏,將人給逮了出來。
“嗑藥嗑成這副鬼樣子,你如果想直接讓警察送你去勒戒,你就大聲地喊,哥哥會讓你喊個痛快!”穀縉雲看著自甘墮落的妹妹,想好好痛罵她一頓,可是看她憔悴不堪,瘦得跟皮包骨一樣,心裏卻又百般不舍。
“哥哥?你哪是我哥哥啊!我媽和你媽又不是同一個人,你憑什麼說你是我哥哥?”
“同父異母,難道就不能當你哥哥?穀海欣,你聽好,穀家一直以來,從不把你當外人看待,你不要自己在那胡思亂想,全家人都很愛你的!”
“是嗎?是全家人嗎?別忘了在你家裏頭,還有一個古靈精怪,說話沒大沒小的小鬼,她說,難怪她老覺得怎麼全家人都長得那麼正點,隻有我長得一臉抱歉,原來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啊!”
“一個九歲小女生的話,你也那麼在意?”
“她有多壞你知道嗎?她說她要在小豬撲滿裏好好存錢,等存夠了,要拿那些零錢,帶我到整型醫院去好好整型,不過得存夠一百頭豬才能殺,因為……因為……我要整的地方太多,她得要省吃儉用好幾年,才能存得到那麼多錢……這個死小鬼,一天不損我她好像會死一樣!”
穀縉雲聽了,對這從小吵到大的兩個妹妹,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從小就吵到大,並非是因為知道我們有不同母親後,才開始吵的,她說的話也許毒了點,但小孩子的話,基本上是有口無心,你何須去計較那麼多?”他苦口婆心解釋。
穀海欣不以為然。“你錯了,別看她年紀輕輕,滿腦子都是一些可怕的念頭,這些年來,家裏三個越傭、四個菲傭,和六個印傭全被她給嚇跑,氣跑,這些都是事實,你沒看見嗎?”
“不過這些跟你離家出走沒有關係,她是她,你是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我妹妹,我是不可能讓你繼續流落在外而不顧的。”
“就算家裏沒有那個小惡魔,我也不會回去的,我現在過得很好,你不要強迫我回去,我不想回去就是不想回去!”穀海欣越嚷越大聲,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是在西門盯鬧區。
穀縉雲盡量克製脾氣,不讓它爆發出來。
“嗑藥、泡搖頭店,成天這樣醉生夢死,你這叫作生活過得很好?很抱歉,誰叫你不車成了我穀縉雲的妹妹,既然這層關係無法改變,我就非管到底。”
他不再跟她羅嗦,拉起她的手!一路往停車場方向走。
“穀海欣,你最好乖一點,否則的話,回到家第一件事,我就把你褲子脫掉,狠狠打你屁股。”
“你敢打我我就到警察局告你,我讓你上壹周刊,上蘋果日報頭版……”
就在穀縉雲快要將穀海欣拉往停車場時,不知從哪天外飛來一記手刀,當場將緊密抓牢的兩隻手,刷地一聲切了開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
穀縉雲回頭一看,發現在他妹妹身邊,突然冒出一名女子,這名女子整整高出穀海欣一個頭,上三下七,有著最完美的九頭身黃金比例,小臉長腿,少說也有一百六十八公分左右。
“看你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你竟然當眾欺侮女孩子,你當西門町的人都瞎了,是不是?”項紫柔將穀海欣護在身後。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男生欺負女生。
她緊緊抓住穀海欣的手,眼神堅定地告訴她:“不要怕,有我在,這死色鬼傷不了你的。”
穀縉雲看這女子身邊有個小行李箱,手還勾著一個時髦櫻桃包,從外貌看,不像是那種會逛西門町的小少女。
但這女人為何會出現在此他一點也不感興趣,現在他最在意的,就是趕緊帶走妹妹,別讓她繼續在這龍蛇雜處的地方混下去。
“這位小姐,你搞錯了,我是她哥哥,她是我妹妹,我要帶我妹妹回家,請問,這是犯了哪條法律?”
項紫柔冷笑兩聲。“嗬,嗬,又來了,我真不懂,為什麼喜歡揩油占女孩子便宜的男人,都要自稱是人家哥哥呢?”想到剛剛在廉價旅館內,那個可怕的色老頭也是這麼對她說。
這天底下的男人是怎樣了,非要當人家的哥哥,才會興奮嗎?
“你要不信,可以問問你身邊那個女孩。”穀縉雲麵不改色,他不是那種讓人家嘲諷兩句,就氣得失去理智的人。
項紫柔把臉貼到穀海欣臉頰邊,問道:“是嗎?他是你哥哥嗎?你們兩個長得又不像。”
這句話好死不死又刺到穀海欣的痛處。是啊,就連外人都看得出她一點也不像穀家的人,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承認是穀家的一分子呢?
“他的鬼話你相信嗎?”
“我當然不信,你跟他哪點像了?”
項紫柔仔細一比對,發現眼前這位男子高大威猛,五官立體有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反觀她身邊這女孩子……嗯,坦白說,她的五官是平坦了些,鼻梁塌塌的,還有點小暴牙,眼睛一大一小,談不上什麼美女。
她不懂,像這樣姿色平庸的女孩子,這男人幹嘛非要強占她不可,憑他的條件,隨便往PuB一站,就有女人願意主動投懷送抱,沒必要挑這種不甚可口的女人……
該不會是……他有特殊癖好,喜歡吃幼齒吧!
“這位小姐,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請你不要插手。”穀縉雲修養好,仍舊好聲好氣,可是從他目光中進射出的淩厲光芒,還是讓人忍不住後退兩三步。
“人家都說她不是你妹妹了,你還想怎樣?”
“這不關你的事,麻煩你讓開!”
穀縉雲一步步走了過來,項紫柔麵不改色,還是護在穀海欣麵前,“這麼多人在……你……你想幹什麼?”
穀縉雲還是沒有說話,龐大身軀步步逼近。
這時,隻聽見項紫柔大叫一聲:“有飛碟!”
穀縉雲反射性將頭一轉,趁這大好機會,項紫柔一手抓住穀海欣,一手拉起行李箱,說道:“快跑呀,還愣在那做什麼?”
兩人像是擁有多年默契的好友,交換一個眼神,轉身拔腿就跑。
穀縉雲大叫不妙,隨即追了上去,豈料西門盯巷多弄雜,追不到一百公尺,兩具身影便同時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穀縉雲暗咒一聲,氣得緊握拳頭,兩眼發直。
“好了,可……可以停下來了,後……後麵沒人了……,”
兩人往西門捷運站的方向,沒命似的跑著,一直到麥當勞前,紫柔才停下腳步回頭看,發現那具高大得不像話的身影沒再追來,這才停下來,稍微喘氣休息。
“你……你好奇怪耶,出門還帶著行李箱,你……你該不會是跟老公吵架,被趕出來吧?”同樣也是累到半死的穀海欣,微屈著膝,慢慢調氣。
紫柔有些不服氣,精致的臉蛋出現幾條抖動的線。
“我被趕出來?第一,我看起來像結過婚的女人嗎?第二,就算結過婚,也是我趕老公出去,而不是被趕的那一個。”
穀海欣這下才仔細地把紫柔給瞧個清楚。
論外貌,這女人有張人人羨慕的巴掌臉,不用做削骨手術,臉型就美得嚇嚇叫,還有那比例完美的身材,不知該離她近一點由衷讚美兩句,還是離她遠一點露出滿臉不屑表情。
她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確實有迷死人的本錢。
“那你……拿著這麼大的行李箱逛街?不會吧,你很有錢嗎?若是你很有錢的話,也不會來西門町逛,你應該是走名牌店,或是精品店吧?”
“我不是出來逛街的,我是……”
穀海欣專注地看著她,等她說。
“算了,這事講起來複雜,跟你說了你也不見得會明白。”
穀海欣看她不打算說,她也沒那興趣非聽不可,反正這女人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她管那麼多也是沒用:
“謝謝你今晚幫我解圍,那我走了,掰!”
紫柔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她麵前。“小妹妹,你……就這樣走了?”
“啊?”
“我從壞人手中把你救出來,你好歹也自我介紹一下,像個有家教的小孩一樣說聲謝謝,這些……小時候老師都沒教你嗎?”紫柔感慨現今教育失敗,這些七年級的族群,怎會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呢?
穀海欣看她打扮時髦,還拿了新潮的櫻桃包,怎麼思想還那麼古板?幫了人就要人家說謝謝,聽這兩個字就會比較爽,比較High嗎?
“謝謝。”不甘願的說完,穀海欣轉身正要跨步走,褲帶又被紫柔緊緊勾住。
“我不是說謝謝了嗎?”
“你今年幾歲?叫什麼名字?”
怎麼跟學校的訓導主任一樣煩。“十七,我叫穀海欣,阿姨,我可以走了嗎?”
阿姨?
天啊,她看起來有那麼老嗎?竟然叫她阿姨?真沒禮貌:
“你剛叫我什麼?”
“阿姨,有錯嗎?”
“我今年二十四,原則上,當我七歲的時候,我不可能有辦法生下你,如果有的話,我早就上金氏世界紀錄了。”紫柔糾正她,叫錯女人的稱謂,是大大大不敬的一件事。
“是,姐姐,我、可、以、走、了、嗎?”穀海欣每個字都加重音,態度開始有些不耐煩。
“你要走去哪裏?”
穀海欣一手擦腰,站三七步,還抖腿。“你會不會管太多了,不要以為救了我,就什麼事都可以管,OK?”
紫柔看到不遠處有兩名警察在巡邏,語氣輕鬆說道:“行,你不說也可以,那我就麻煩前麵那兩位警察先生送你回去,深夜超過十二點,未滿十八歲的青少年,是不該在外頭逗留的。”說完,她直直朝警察方向而去。
穀海欣看她好像是玩真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麵前。“你到底想怎樣?”
“跟你一起回家,看到你爸媽,再跟你爸媽好好宣導一下,希望他們能夠管束好自己兒女,深夜問題多,平安在家比較好。”
原以為走了個麻煩,沒想到,現在又來個大麻煩,穀海欣真是傻眼,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熱情過頭的人?
“老實告訴你好了,我一個人在外頭租房子、沒跟家人住,這樣可以了嗎?”
“你沒跟家人住在一起?”
“不行嗎?”
紫柔想到今晚說不定可以幺到一個歇腳的地方,抓住機會說道:“我幫你一個忙,你也得還我一個人情,所以,今晚你得讓我住你那邊,不準說不行。”
看她表情驟變,好像很為難的樣子。紫柔連忙再補一句:“小小年紀,就學會過河拆橋?不讓我住,我……我就叫警察把你爸媽找出來,問他們怎會讓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住在外麵?”
穀海欣掌心貼著額頭,簡直快被打敗。厚,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救人還得要索取代價。
“好,好,算你贏,就一個晚上,睡飽就得走人!”
穀海欣的房間,果真是個迷你小套房,而且是在一處龍蛇雜處,破舊不堪的舊大樓裏頭。
裏頭隻有一房一衛,沒有其他空間,一個衣櫃和梳妝台,便把大部分空間,全都占滿。 ’
紫柔發現裏頭十分淩亂,一點也不像是女孩子的閨房,不管是桌上還是床上,都散落著泡麵空碗、餅幹盒子及保特瓶飲料,要不,就是女孩子的貼身內衣褲。
她先把行李箱放好,然後一一幫她收拾東西。
“女孩子的房間不應該這樣子,把環境整理得整齊、幹淨,住起來不是比較舒服嗎?”
穀海欣拿起一根煙點燃:“我可沒逼你住。是你自己要住的。”
“話是沒錯,可是……”一轉身,看見穀海欣正在抽煙,她一個飛手快速搶奪下來。“這會得肺癌的知不知道?請尊重不抽煙的人,我有拒吸二手煙的權利。”
“你這女人……”
“喔,對了,我叫項紫柔,你可以叫我一聲項姐,但不準叫我項阿姨。”
“項紫柔,請你別忘了,這是我家,我有權利抽煙,你要不爽,門在那邊,請便!”
“你也別忘了,我知道你住在哪裏,趕我出去的下場,就是會有警察來給你半夜查戶口,你要不信,就繼續抽啊!”
穀海欣氣得將煙熄掉,低咒一聲:“媽的,算你狠!”
“我媽很好,請不要這樣隨便問候我母親。”她真受不了她的態度,怎麼才十七歲,就如此世故、粗俗。
穀海欣不想跟她大眼瞪小眼,便從床上跳起,進到浴室,洗起澡來。
看著她走進浴室,紫柔這才想起,她應該打個電話到美國給尼米茲先生,看看自己的工作是不是還能夠保得住。
當她和尼米茲先生通上線,將一切原委一五一十說明後,對方隻有淡淡的回她一句,還要請示大老板,一旦有了消息,會主動再打電話跟她聯係。
掛掉電話,她心裏多少有數,要等消息,恐怕有如石沉大海。
這時,她又發現,有一封簡訊,她打開來看——
我幫你問了我老板,他說他可以幫你這個忙,他要你明天早上十點,到縉雲大樓十五樓找一位蔣小姐。喔,對了,我老板還要我問你,有沒有當過傭人,下班後想不想再兼份差,我老板家傭人汰換率太快,要是你能勝任,不管提多高薪水,我老板都會答應的。別說我沒幫你,欠你的人情,算是還給你了!
原來是馬力宏傳來的簡訊,這家夥果然講話算話,而且效率極高,一天內就幫她辦妥。
短短五分鍾,讓她的心情就像是洗三溫暖,一下滑落冰河,一下又跳上峰頂。幸好暫時的工作有了著落,她不用擔心沒錢寄回家去了!
趁著穀海欣還沒出來,紫柔先幫她把淩亂不堪的床單重新鋪好,當她越過床到另一頭,要撿起掉在地上的枕頭時,赫然發現在另一邊的矮櫃上頭,擺著一個相框。
相框裏頭有一張很溫馨的照片,正中央有一對中年夫妻,後頭站著一男一女,兩夫妻中間,則是坐著一個小女孩。
她一眼就認出後頭那個女孩就是穀海欣,至於在她身邊那名男子,不就是剛剛在街上跟她拉拉扯扯的那個男人嗎?
看著照片裏那個把手搭在妹妹肩膀上的男人,完全就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而穀海欣依偎在他的懷抱中,笑得燦爛又滿足,一點也不像是壞人的樣子。
莫非……這個男的真的是她哥哥?雖然照片看起來不太像,可是這年頭哥哥和妹妹長得不像的一大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誰叫你隨便動我的東西?”海欣從後頭將相框搶下,沒好氣地瞪著。
“對不起。”紫柔來到她身邊,藏不住內心那份好奇心問道:“照片裏,在你身邊那個男的,好像剛剛在路上拉著你的那個,他……是不是你哥哥啊?”
一記嚇人目光射來,“你也管太多了吧?你到底睡不睡,你要不睡,我先睡了!”
穀海欣鑽進被窩,被子一蒙,倒頭就睡,完全懶得理會紫柔。
紫柔自討沒趣。唉,算了,那是人家的事,她管那麼多做什麼,她隻要睡得飽飽,讓自己明天有精神麵對新工作,這才是她該做的事。
她用手機設定好鬧鍾。
這一次,她不能再遲到,再出任何狀況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1:43
第三章
隔天早上八點,紫柔在鬧鍾響了一聲後,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天,她不敢賴床,也沒那本錢賴,從昨天到今天,短短二十四小時,她的人生起了莫大變化,從出國工作,變成國內工作;從外商公司,變成一間不知道是什麼性質的公司,也不知道從事哪方麵的工作。
不過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該慶幸偷笑了。
留了張紙條給穀海欣,跟她說她的行李暫時放在她這,等到她找到適合的房子,她就馬上搬出去。
今早,跟昨天一樣下大雨,這讓她心裏有點毛毛的,雖然她不是那麼迷信,可昨日的可怕陰影仍在,臨出門前,仍舊心有餘悸。
不怕不怕,今天一定會有好運到,常言道:三年一運,好壞照輪,昨天都已經那麼背了,今天不可能比昨天更衰了,她相信老天爺會眷顧她,讓她能有份新工作,要是美國那邊能有好消息,那是再好不過了!
為了避免昨天的事重蹈覆轍,紫柔今天不但起了個大早,還打算搭捷運,這樣就能萬無一失,順利地到達公司。
很高興幸運女神沒有忘記她,讓她在九點整來到縉雲大樓。不過,馬力宏在簡訊上告訴她的時間,是十點鍾到十五樓找位蔣小姐,因此還有一個小時的充裕時間,她可以悠閑地隨處亂逛,順便吃個早餐。
從大樓旁的樓層介紹表中,她得知地下二樓是餐飲街。
這實在是太方便了,她無須再打傘到外頭找早餐店,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狽。
她看到有間賣花的店,店外擺放著琳琅滿目的小盆栽,聽說,這種小盆栽深受上班族喜愛,一來可以美化室內環境,二來還能調節眼睛因看電腦過久而產生的疲勞。
她駐足在店門口,發現每盆盆栽都好可愛。
“小姐,你是新進的人員喔!”老板娘來到她身邊,親切問候。
紫柔訝異不已,興奮問道:“老板娘,你不但賣花,還會卜卦喔?知道我是第一天來上班的員工。”
“這棟大樓裏的每個員工我幾乎都認識,而且每個也都來跟我買過花,你是生麵孔,我猜都不用猜,一看就知道。”看起來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輕老板娘,青春笑容就跟花一樣甜美。
紫柔邊參觀她的店,邊說道:“你們這棟辦公大樓跟其他的不一樣耶,這麼有規模,還顧慮到上班族的民生所需,當初建造這棟大樓的人,想必是個很體恤員工的大好人。”
年輕老板娘聽了她的話,有些不可思議地愣了幾秒。“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棟縉雲大樓是十五樓的穀縉雲先生,花了八年時間打造的嗎?”
十五樓?怎麼跟她要去報到的樓層一樣?天啊,那一定是家非常大的大公司嘍!
“穀縉雲先生?嗬嗬,我不認識耶!”
“他是“音與舞”藝文中心的藝術總監兼總負責人,同時也是兩廳院的藝術顧問,他們家曾是富士比雜誌公布,全球前兩百名的億萬富豪其中之一,財產超過二十億美金,這麼有來頭的人,你沒聽說過?”老板娘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眼光。
項紫柔苦笑不得,她向來不大關心這些東西的。
“可……可能是他年紀很大,我才沒注意吧!”
她這席外行話,更讓年輕老板娘厚聲連連。
“他年紀才不大,才三十出頭,好帥好有才華,我曾聽他彈過一次鋼琴,就深深被他給迷上了!”年輕老板娘一提到穀縉雲,雙眼都發亮了。
看到老板娘興奮成那樣,紫柔忍不住想笑。“彈個鋼琴就能讓你開心成那樣?天底下會樂器、長得帥又有錢的男人很多,能不能請問一下,他結婚了嗎?”
老板娘眼睛跟水晶一樣亮。“當然還沒有。”
“那……有女朋友了嗎?”
老板娘臉上的笑容好像要飛起來了。“也沒有。”
紫柔冷哼一聲。“又帥又有錢又有才華又沒女朋友,我請問你,這樣有什麼好興奮的?那根本就是Gay,youknow?他肯定是男同誌,他不會愛女人的,所以嘍,不需要對他懷有什麼瑰麗的夢想。”紫柔不想再繞著這個男人話題打轉,她認為沒營養兼沒水準。“你幫我挑一盆盆栽吧,最好能給我帶來好運的。”
怎知,年輕老板娘好像看到什麼一樣被嚇呆了,六神無主地看著她身後。
原來在她背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位男子,對方還用眼神示意,要老板娘不要把他的真實身分給說出來。
“老板娘,你是怎麼了,我後麵有什麼嗎?”
回頭一看,竟然看到穀海欣她哥哥。
“你……你……你……”她的手,顫抖地指著他。
這男人比她昨晚看到的還要帥,他薄唇邊勾著一抹淺笑,有力的下巴顯示他的膽量與果決,身材也頎長結實,而且比例完美。
穀縉雲把她的手按下。
“我什麼?我在這棟大樓上班,早餐一向都在這裏解決,有什麼不合邏輯的地方讓你嚇成這樣?”
“我……我的樣子看起來有被嚇到的樣子嗎?我隻是……我隻是……”
隻聽見“砰”的一聲,一旁的香水百合被她不小心碰倒,所有的花散落一地,桶子裏的水全都流了出來。
“對……對不起,我幫你清理……”真丟臉,怎麼老發生這種糗事!?
老板娘找來員工收拾,不麻煩紫柔動手,而穀縉雲則是跟老板娘交代幾句話,要她有空到他辦公室,他想改變一下裏頭的花景擺設。
身為藝術總監的他,總是不忘每隔一段時日,就給自己的辦公室換新造型。
一出花店,穀縉雲帶著紫柔來到一家他天天光顧,名為“紐約客”的美式早餐店,裏頭裝潢典雅古樸,大多是三、四十年代的海報與骨董,一走進去,就聞到濃濃的咖啡香。
“這裏的火腿蛋三明治做得不錯,來一份如何?”
紫柔極不自在地點點頭,笑容看起來有點僵。
“還有這裏研磨藍山咖啡,香濃甘醇,也來一杯怎樣?”
紫柔雙手放在並攏的大腿上,頭機械似的點了下。
“現在是草莓盛產季節,我建議在餐後來個草莓蛋糕,會讓你一整天心情都開心。”
紫柔亮麗的睫毛閃呀閃的。“好……好哇,這裏你熟,你決定就好。”
穀縉雲滿意地點完餐後,黝黑的雙眸直盯著紫柔的一雙水瞳。
“你對飛碟很有興趣吧?”
“飛……飛碟?”她怎麼聽攏無?
“昨晚你在西門町不是有看到飛碟?”
“那……是我眼花了,我隱形眼鏡掉了一個……”
“那為何我轉過身時,你就不見了?”
紫柔覺得不該再掰下去了,替自己找那麼多理由做什麼,就自己沒搞清楚狀況,把人家好好的“兄長尋妹記”搞砸,就這樣啊!解釋那麼多做什麼?
看到紫柔的表情,縉雲以為她還不相信他是海欣的哥哥,態度誠懇的說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取信於你,明天我會拿很多我和我妹妹的生活照給你看,嗯……這樣吧,隻要你能幫我找到我妹妹……”他從公事包裏,拿出一本支票簿,正要填寫金額時,馬上被紫柔喝住。
“慢……慢著,你……這是在做什麼?”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什……什麼叫這是我想要的?我有說嗎?”
“很多事是不需要靠嘴巴說的,光看表情就看得出來。”
“莫名其妙,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項紫柔才不是那種愛錢的
女人,今天下班,你在這裏等我,我帶你去找你妹妹。”她快氣炸了,
這家夥是怎樣,拿支票簿出來裝有錢人派頭啊?
“怎麼突然認為我就是她哥哥?是我妹妹昨晚告訴你的嗎?”
紫柔沒好氣說道:“是我自己發現在她的床頭櫃上,有一張你們全家福的照片。”沒等他問,她接著說道:“你妹妹生活環境很糟,你最好趕緊把她接回去住,在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生活,早晚要出問題。”
“你有去她住的地方?”
“是啊,幫人總要幫到底,那麼深的夜裏,一個未成年少女,還在外頭遊蕩怎麼行,我當然得跟她回家。”
說完,她立即問道:“對了,你認識穀縉雲這個人吧?”
這下,他總算有機會說話了。
“你對他有興趣?”很多女人都喜歡到處打探他的消息。
聽到縉雲問這話,紫柔差點沒把喝到一半的咖啡噴出來。“天 啊!你的反應怎麼跟花店老板娘一樣?不是踏進這棟大樓的女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尖叫,臉紅,跟白癡一樣傻笑的,好不好?”
穀縉雲感受到一絲興味。
眼前這女人,似乎對他興趣缺缺。
“可是他長得不錯,家世背景也好……”
“慢著,我不是來參加“戀愛巴士”這個節目,也不是來參加婚友社,他條件就算再好,也不幹我的事,我隻想知道,嗯……對了,你也是在這棟大樓上班?”紫柔放下刀叉,看著他。
穀縉雲點頭。
“十……”
“十五樓。”
“你也在十五樓,就是音什麼東東的藝術中心?”
“‘音與舞’。”
“對啦對啦,不管那麼多了,所以說,我們以後會是同事嘍?”
穀縉雲點頭。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穀縉雲這個人好不好相處,他這個人會不會很機車,對員工很嚴苛?”她在意的是她的工作環境,以及跟老板的個性合不合。
“我……我是覺得還好,不過他這個人公私分明,上班時……是嚴肅了點,而且相當要求他的員工。喔,對了,你怎麼會到我們公司上班,我記得公司目前沒有缺額。”
“是……”她小小聲的用喉音說道:“我是麻煩穀縉雲的司機,一個叫馬力宏的幫我這個忙的。”
“所以你算是靠關係進來的?”
“噓,小聲點,要是被你們公司的同事聽到,以後我在公司就難做人了,還有啊,我是看你人還不錯,才跟你說的,你別給我大嘴巴說出去。”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說的。”
紫柔笑笑看著他,以她的直覺判斷,她認為他是個可以信賴的男人,她說不上那種感覺,不過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會疼惜妹妹的哥哥,品德操守上,絕對有一定的水準。
看看表,已經快十點了,她連忙起身,對他說道:“要一起上樓嗎?”
“嗯……我還不急,你先上去吧!”
她打開包包,準備掏錢,縉雲阻止道:“你快來不及了,這餐就我來付,你快上去吧!”
“那中午換我請你喔!”
紫柔笑笑跟他揮手說掰掰,纖秀的身影頓時消失在眼前。
縉雲發覺這女人真是有趣極了,而且她還蠻符合他喜歡美女的標準,巴掌小臉外加比例完美的九頭身,這就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女人。
他心目中的維納斯,終於出現了。
他端起咖啡,輕輕啜飲一口,露出一個神秘且迷人的笑。
“穀先生你好,我是項紫柔,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在這裏工作……不行不行,這樣還笑得不夠誠懇。”紫柔在電梯裏,先對著鏡子微笑,模擬等一下的情況。
第二次,她把她的招牌白牙笑了出來。
“穀先生,我是項紫柔,我真的很高興……”正笑得燦爛時,七樓的門開了,一群人正好看到她麵向鏡子,笑得不亦樂乎。
電梯門又關了,裏頭擠滿了五六個男人,她身子僵得連轉身者無法轉,依舊麵朝鏡子。
直到十五樓燈亮,她才一臉歉意,說道:“不……不好意思,隹……借過一下。”
直到電梯門重新關上,她臉上紅潮才逐漸退掉。
這所“音與舞”藝術中心,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富麗堂皇,整麵玻璃大門潔亮明淨,一眼望去,每樣所見之物,都散發著高雅的藝術氣息。
紫柔向總機小姐表明來意後,便在她指示下,獨自走到長廊的最後一間辦公室。
叩!叩!“請進!”
扭開精致的鋼製門把,紫柔緩步走進,一進去,裏頭窗明幾淨。空氣清新,還有一個十寸電視大小的魚缸,一名男子正背對著她,似乎正在滿是CD的壁櫃上找尋東西。
“先生你好,我……我找蔣小姐,請問她有沒有在這裏?”
聽到她這麼一說,那人手頓了頓,猛回頭,雙眼透過琥珀色眼鏡直視著她。
紫柔還以為他沒聽見,於是再重複一遍。
“先生,不……不好意思,我要找蔣小姐,總機小姐說她在這個辦公室,能不能麻煩你告訴她,我叫項紫柔,是穀先生要我來找她的。”
“我就是蔣小姐!”
聞言,紫柔臉上三條線,頭上烏鴉亂亂飛,這……這下真的得罪人了,對方是小姐,她還一直稱呼人家先生,第一次因為隻看背影也就算了,第二次人家都轉身過來了,又再喊了一次先生,她真是皮在癢了。
“蔣先……喔,不不不,蔣小姐,真的很抱歉,我近視眼實在是太深了,下星期才打算去做雷射手術,其實你真的很漂亮,很有氣質,真的,我是說真的。”紫柔一直想把話圓過去,不過好像越說,起來越不真誠。
蔣靜本來繃緊的臉,很快就緩和下來。她綻出笑容,好化解這份尷尬。
“沒關係,反正把我誤認成男人的又不隻你一個,來,這邊坐,放輕鬆,做我們這一行,不需要跟跑業務一樣,幹藝術的,自在就好。”蔣靜個性大刺刺的,笑聲爽朗,中氣十足。
她穿著一條褪了色的牛仔褲,膝蓋處還破了洞,一件黃褐色格子襯衫,還打了條鬆垮垮的領帶,一件太空夾克,一雙球鞋,完全就是男孩子打扮。
經她這麼一說,紫柔內心的罪惡感才減少許多。還好還好,這位蔣小姐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她慶幸碰到好人,要是換成心機深重的女人,肯定當場給她臉色看,不出三天,就會動用一切手段,借故讓她回家吃自己。
“我是這裏的公關主任,舉凡與文化局、文建會或是一些文教基金會一起合辦的活動,都是由我去接洽,我們還會找一些廣告公司來配合活動,特別是針對國外來的個人或是團體,安排場地與協調事宜,還有住宿方麵問題,這樣的工作內容,你明白嗎?”蔣靜侃侃而談,似乎把紫柔也當成了文化人,不過對於從未涉足到這領域的她,根本就是鴨子聽雷。
蔣靜的話,紫柔很認真地在聽,每個字她都仔細聽進耳朵裏,這些中文她都聽得懂,然而,真正的意義,好像……又不是那麼了解……
“嗯,嗯。”除了“嗯”之外,她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們中心包辦的項目,主要有綜合表演藝術四大類,四大類應該不用我再多做介紹了吧?你是穀先生大力推薦的人,這些應該比我還懂才對。”
“四……四大類?”那是什麼東東?“嗯……就是那個……”紫柔陷入沉思。
“項小姐,我想你好像忘了。沒關係,就是音樂、舞蹈、戲劇和戲曲。”
“對,對,就這四大類,沒錯。”
見狀,蔣靜漸漸懷疑起來。
看她好像什麼都不懂,光是微笑點頭,也沒聽她發表什麼高論,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啊?要是什麼都不懂,總監怎會空降這個人到中心來,以總監的個性,應該不會安插一個笨蛋到自己的地盤上來啊?
“最近我們最大的案子,就是雲門舞集……”
提到雲門舞集,紫柔她就懂了,可以插嘴了。
“雲門舞集我知道,就是楊懷民老師一手創辦的,享譽國際的那個舞團,對不對?”
“楊懷民是唱歌仔戲的,創立雲門舞集的是林懷民老師。”蔣靜按著額頭,大大深呼吸。
天啊,要是帶她出去跟一些藝術大師談事,鬧出這種笑話的話,她的臉要往哪擺啊?
看到蔣靜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話也越來越少,她知道要是對方去跟穀縉雲說,她對這行根本是一竅不通,她豈不是很對不起人家,更對不起馬力宏。
就在這時候,蔣靜看看表,十點半。“不好意思,我得開會去了,你……”
“你不會……要我離開吧?”
“別那麼緊張,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要不然這樣好了,你跟我到會議室,一切就交由穀先生來決定好了!”蔣靜平靜的說。
看似爽朗的她,其實是隻老狐狸。
她才不要當壞人,她隻要在穀縉雲麵前“實話實說”,然後讓在場的人評斷,以穀縉雲那種注重專業,鐵麵無私的人,會讓這女人留下的話,她蔣靜二字倒過來寫。
雖然蔣靜笑笑地,一直跟她說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可是看著她的臉,不知怎麼搞的,她卻是莫名地緊張,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2:00
第四章
項紫柔來到“音與舞”不到一小時,名聲就已經在辦公室裏傳了開來。
每個人都知道她是總監保送入府的,對於這樣一個空降部隊,究竟她跟總監是什麼關係,每個人都好奇不已。
有誰不知道他們的總監大人,看女人是眼高於頂,他曾在一次尾牙晚會上,不經意透露出,他喜歡的是巴掌臉九頭身的美少女。那種近似神話般完美的女人,在地球上可說是稀少動物。
還有一點,他自己也聲明過,他不喜歡在公司裏混吃等死的米蟲,也曾說過,沒有智慧,不夠專業的女人,根本無法在他的團隊裏生存,他不需要花瓶,他寧可女人是水壺可以裝水,電鍋可以裝飯,米缸可以裝米,反正物盡其用,絕對不能當廢物,公司不是資源回收場,不需要收留廢物再利用。
這些話,蔣靜都能倒背如流,這回,她就要看看,穀縉雲如何以身作則,把這位專業素養一點也不夠的九頭身美女,給強留下來。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隻要是在公司待了五年以上的老班底,有誰不知道蔣靜曾對穀縉雲示愛過。當年,她也是位長發飄逸、清麗可人的美女,不過她不是九頭身,她是七頭身,太像男孩子體型與五官的她,哪進得了穀縉雲的眼裏。
在二月十四號情人節當天,她的玫瑰花被退回,情人卡片被原封不動送回,更慘的是,穀縉雲還建議她,可以打扮得像男孩子一點,感覺會比較帥氣,說不定,可以跟他當哥兒們。
自此之後,蔣靜就一改昔日溫柔婉約形象,改定帥氣小男生風,這不知是自暴自棄,還是以退為進,也隻有蔣靜一人明白了。
兩人一走進會議室,穀縉雲還沒到,不過該到的一級幹部,早已就定位。
見到與蔣靜一同進來的紫柔,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評頭論足。
喝,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項紫柔,就是讓總監私下交代蔣靜,安插到公司裏工作的女人?
嗯,不錯,是長得不賴?身材完全符合總監九頭身的標準,可是她看起來跟個迷糊蛋一樣,還像隻小土撥鼠一樣東張西望,她究竟是什麼來頭啊?
可以讓向來嚴守分際,公私分明的總監,會不會是……
她老爸有黑道或是政府高官的背景?
她已經跟總監上過床驗過貨了?
總監被抓到什麼小辮子,不得不條件交換?
種種臆測,種種推論紛紛出籠。
而項紫柔也察覺到這些一直盯看她的目光,沒有一個是友善的。
不過,她還是運用世界通用的語言,微笑回應。
嘻,笑容是最沒殺傷力的溝通語言,她相信,隻要釋出善意,很快就會讓所有人敞開心房跟她做朋友的。
然而,她這想法顯然錯誤,每張看她的臉,依舊冷若冰霜,唯有一位臉上長著雀斑,兼帶牙套的女子,對她露出善意的笑容。
“來,這邊沒人坐,你可以坐在這裏。”
“謝謝,我叫項紫柔,今天第一天來到這裏,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也許可能會成為同事。”紫柔先釋出善意,她感覺到對方讓她很舒服,不像蔣靜,總讓她覺得假假的。 ’
“我叫淩誌菱,是負責企劃工作,不過跟電視上那個差很多,你不要拿她來虧我,我都快被虧怕了!”
“不要妄自菲薄嘛,以前小S也是戴牙套,你沒看她把牙套拿下之後,整個人就變美了,你臉型好,發質也不錯,等牙套拿下來,你就迷死人了!”
難得聽到讚美的淩誌菱,感動得快要流下淚來,她雙手握住紫柔的手。
“那些八婆都說你是靠關係進來的,靠關係有什麼好不好意思 的,有實力就別怕啊!總監老是說,有真材實料,就不怕旁門左道,你安啦,那些不中聽的話,你別放進耳朵裏就好了。喔,對了,你是哪所藝術大學畢業的?”
被問到敏感處,紫柔不免結舌,不過她還是坦誠以告。“我是普通大學畢業,主修……資訊管理。”
“資訊管理……”淩誌菱忙打圓場。“其實很多工作,也不是非得本科係畢業,沒關係,有興趣,有熱情,很快就能上手的。”
聽得出這番話是安慰成分居多,但紫柔才不泄氣,多學一項技能,對自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在等待總監之際,紫柔跑了趟洗手間,當她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剛好碰到穀海欣她哥哥,正踏進藝術中心。
“你真的很會摸耶,總監要開會了,你現在才上來。”紫柔搖搖頭。這家夥肯定是摸魚大王。
“準時就好,我沒必要早到。”
“講話這麼臭屁,你在這待很久嘍?”
“有這處藝術中心的時候,我就在這裏了!”
“怪不得,一個行業做久了,真的都懂得混水摸魚了!”
穀縉雲向來是大家公認的工作狂,生平還是第一次被說混水摸魚,他不知該說什麼,隻好問道:“有人跟你介紹過這裏的工作性質了嗎?”
紫柔邊說邊點頭。“有啊,蔣小姐說得很仔細,不過……有點深奧,不好懂。”
“蔣小姐?你是說……蔣靜?”想不到她碰到這男人婆,還能鎮靜自若。
“是啊。”
“說說你對她的看法,很多同事說她不好相處,你覺得呢?”他旁敲側擊,想看看紫柔是不是個愛談人八卦的人。
“你們真是想太多了,那些說人家難相處的,怎麼不想想自己,也許是自己個性不好。依我看,她很專業,跟男孩子一樣豪爽,是個好人。”除掉她給自己的不舒服感覺,紫柔客觀的說。
穀縉雲對她的滿意度,又向前邁了一步。不錯,這種不愛在背後批評別人的人,是個夠水準的女人。
當兩人連袂走進會議室時,紫柔還是跟他一邊走一邊聊,她絲毫沒發現到底下的女人個個瞠目結舌,瞳孔都放大了數十倍。
哇塞.這女人跟總監一邊聊天一邊走進來,是怎樣?跟她們嗆聲,要她們眼睛擦亮點是不是?是故意要告訴她們她的靠山就在這邊,識相點的以後跟她好聲好語,少跟她沒大沒小,她可是有左右總監能力的喔!
直到穀縉雲走到主席座,紫柔才稍稍感到現場氣氛有些不同。
“你坐這?”
穀縉雲點頭。
“這……這不是總監的位置嗎?”她開始觀察到一旁同事表情,個個像參加清明掃墓般,嚴肅到不行。
穀縉雲再度點頭。
紫柔掩嘴說道:“你是穀縉雲?”
“我是穀縉雲。”
“你……你怎麼都沒跟我說?”
天啊,她也真是鈍得離譜,竟然都忘了問他名字!
“項小姐,現在是上班時間,麻煩你坐回座位,我們要正式開會。” ’
誠如穀縉雲在“紐約客”說過的,他是公私分明的人,一旦上班時間,他就是公私分明,公事公辦。
紫柔退回座位,滿腦子還沒理出個頭緒,便聽到蔣靜站起來說話。
“總監,很抱歉,在正式開會之前,我必須先跟您報備,項小姐的專業知識不足,加上我們現在又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帶她,因此,她恐怕無法勝任我們這裏的工作。”
聞言,紫柔駭住,兩眼不斷在蔣靜和穀縉雲之間流轉,而她發現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也正打量著她。
“笑麵虎,又開始在殺生了!”一旁的淩誌菱翻了翻白眼,喃喃念道。
紫柔聽不懂淩誌菱在說什麼,她也沒興趣追根究底,眼下,她擔心的是她的飯碗,要是連這個工作都不保的話,那家裏的貸款不行,說什麼也要極力爭取,她要有工作,她不要失業!
“總監,我曉得這個工作講求的是專業,並要對藝術有熱忱,雖然我以前從未從事過相關行業,但我會用心學習,保證一定會在短時間內,讓自己很快步上軌道。”
穀縉雲望著她漲紅的小臉,那雙夜星般的大眼急得恍若快下雨,她的粉拳緊握且顫抖,整個身子都處於緊繃狀態。
望著她孤立無援的身影,他的眼色依舊冷漠。
在這麼多部屬麵前,他得恪守他一視同仁的原則,否則難以服 眾,即使她曾有恩於他,替他找到妹妹,但這是兩碼子事,絕不能混為一談。
“當初那位推薦你的人,難道沒告訴你,要來這裏工作,必須對表演藝術有起碼的認知,你一竅不通,一無所悉,要大家耗費人力物力,像教小嬰兒般慢慢教你,你以為大家吃飽閑著,有那麼多時間嗎?”
他冰冷的聲音讓紫柔的臉瞬間刷白。
這男的一前一後態度也差太多了吧?幾分鍾前,那個和藹可親,謙恭有禮的他到哪裏去了?
眼前這男人語氣冷硬且不容置疑,顯然不會更改決定。
會議室瞬間變得寂靜,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
蔣靜麵無表情,嘴角微微抽笑,她還是一副溫和態度,對著紫柔說道:
“項小姐,請走吧!”
眾人全把焦點對向紫柔,心裏不免對這誤闖叢林的小白兔感到同情,靠關係進來無所謂,但起碼要懂些藝術方麵的皮毛,沾個邊也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窘迫了。
“項小姐,不好意思,我們要開會了。”蔣靜再次出聲提醒。
“我不走!”隻見紫柔抬頭挺胸說道。
反正她跟這個工作無緣了,就算要走,也得走得有尊嚴。
這三個字,像斧頭般鑿進每個人的心房。
她擺出驕傲的麵容,迎視穀縉雲那張冷酷無情的臉,壯膽對他放話。
“藝術……在這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去了解,當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是為了給家人溫飽,有個擋風遮雨的住所時,哪來的閑工夫,可以接觸這種高格調的生活享受。”
她一點也不在乎得罪他,繼續說道:“你貴為總監,天之驕子,銜著金湯匙出生,你可曾為了讀書,到銀行辦理助學貸款,為了零點幾的利率,還得看銀行臉色?你可曾為了區區幾萬塊的房租,還得苦苦哀求房東,喪盡尊嚴地請對方寬限幾天?你可曾為了買到便宜的麵包,必須等到晚上九點過後,再去跟一大堆同樣跟我一樣為錢苦惱的人搶成一團?
這些你統統不用擔心,當然可以去搞這些自命清高的藝術,你要讓我有跟你一樣的環境,要我彈琴、跳舞、畫畫、戲曲,我一樣也不會輸你!”
眾人聽到這番義正詞嚴的言論,有的不屑偷笑,有的則佩服她有過人膽識,竟敢挑戰穀縉雲的權威,真是第一個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的女人。
穀縉雲並無回應,濃密眉毛下的一雙黑眸,專注地凝視著她。
看著他有如老虎般的雙眼,紫柔並不畏懼,一雙不服輸的大眼仍和他對視,表情非常認真。
她抱著一絲希望,做最後一搏。
“我對藝術一竅不通沒錯,但我不懂,隻要我盡心盡力,用心學習,還有什麼是我學不會的?今天我是背到極點,錯失到國外工作的良機,才會拉下臉來求你給我一個工作機會,我毫無隱瞞地告訴你,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我需要錢,我要過日子,今天你給我一個機會,他日可能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既然有辦法得到外商公司賞識,證明我還是個人才,你堅持原則,隻怕會損失慘重,將來,說不定我也能成為一個出色的藝術總監,比你還傑出,誰又會知道呢?”她豁出去了,管不著什麼麵子問題。
這份氣魄和氣勢,有的人讚賞,有的人輕蔑,像蔣靜就覺得這女人講話口氣太狂妄,死到臨頭還做困獸之鬥,像她這種半點藝術氣息也沒的人,會成為藝術總監?她覺得這女人真的是瘋了!
看著穀縉雲還是閉著嘴不說話,紫柔開始慌了。不會吧,真要她走,她這一走,要再重新找工作,勢必又要花一段時間。
“那……那幹脆這樣吧,第一個月算是在學習階段,你就給我大學畢業起跳的價碼兩萬二,要是這一個月你看我沒有進步.還是在原地踏步,那你把我辭了我沒話說,這總行了吧?”她真是把尊嚴踩在地上了。不這樣也不行,她得要生活啊!
看他沉默,紫柔又開口了:
“兩萬二已經很低了耶,我又不是童工,你總要給我起碼的生活……”
“住嘴!”穀縉雲終於開口,低著眸,端看那張氣勢十足的小臉。“就給你一個月,我的標準很嚴格,希望到時候你能拿出你的水準。”
YA!這家夥答應了,還真不容易。
“蔣靜,這個月就麻煩你多費點心,該教她的,就別藏私。”
不……不會吧?蔣靜沒想到事情竟然出現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總監竟讓這女人留下來?
“嗯,我會的,我一定會把所有她該知道的都教給她。”
這句話當場讓底下一群人吐滿地。
這男人婆會那麼好心?天要塌嘍!
一旁誌菱拍拍她的大腿,給她一記崇拜的目光。
“真行,很少有人敢這樣跟總監講話,你是千古以來的第一人。”
“你是說…“我留下來是確定的嘍?”
“沒看到蔣靜的臉綠成那樣,當然是真的嘍!”
紫柔呼了一口氣,吐吐小舌頭。
這個動作立刻讓穀縉雲看見。
這個傻瓜,會說那麼多慷慨激昂的話,難道就不能理解,他會這麼做,是要讓她以後待在公司,可以少掉別人的閑言閑語嗎?
而他也不得不佩服她膽識過人,敢在這麼多人麵前激動陳言,她到底是精明還是迷糊?
他想不透,不論如何,她勇氣十足,絕不輕易言退的精神,還真讓他打從心底佩服。
“好了,我們現在正式開會。”
一整天下來,蔣靜好像在塞香腸般,把所有的東西一次塞到她腦子裏,存心要塞爆她似的。
而她除了認真聽講之外,還頻作筆記,所有對外流程該怎麼走,如何交涉,她盡可能記下,一直到同事都下班走光那一秒,她的神經還無法放鬆下來。
九點整。
“音與舞”藝術中心裏,隻剩幾盞燈亮著。
總監室內,穀縉雲用內線電話打到公關辦公室。 .
“喂,蔣靜嗎?項小姐下班了嗎?”
正準備下班的蔣靜,用著疲累聲音說道:“我拿了幾卷瑪莎葛蘭姆和羅曼菲舞團的光碟給她,現在應該在視聽中心吧!”
“瑪莎葛蘭姆和羅曼菲?你會不會有點揠苗助長,拿這麼艱深的舞蹈大師作品給她?”他有些惱火,責備蔣靜沒有考慮到紫柔的程度。
“是她自己從我資料櫃裏拿的,我跟她說過,她說無所謂。”
“是這樣嗎?好吧,那辛苦你了,早點回去休息。”
穀縉雲正要掛上電話,蔣靜突然叫了一聲:“總監!”
“還有事嗎?”
“辦公室裏,今天出現很多雜音,都認為這個空降部隊,來得不是時候。最近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而這個空降部隊,卻一整天纏著每個人問東問西。總監,我一天隻有二十四小時,老實說,我真的分身乏術……”蔣靜理直氣壯說出自己不滿。
她在公司裏權高位重,是大家公認的穀縉雲左右手,所以她敢跟穀縉雲把話直接攤開說。
穀縉雲冷靜沉思了會,說道:“你這是針對事?還是針對人?”
“總監,這向來不是你的作風,大夥共事多年,誰不知道,你最在意的就是用人唯才,項紫柔學的是資訊管理,跟藝術文化風馬牛不相及,縱使現在讓她學習,也是猴子穿人衣,不倫不……”
“蔣靜,你這是在教訓我?”
穀縉雲一旦發起脾氣,就有一種讓人從腳底發涼的畏懼,竄上全身。蔣靜一時說過了頭,發現觸怒了上司,才閉嘴收音。
“你別忘了,我是總監,是這藝術中心的負責人,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想做的話,辭呈隨時可以放在我桌上,我會如你所願的。”
他很了解,蔣靜一直以為她自己在他心中分量很重,藝術中心少不了她,這種人往往擁權自重,倚老賣老。
“是的,我明白了!”蔣靜忍氣吞聲,把所有不滿全吞進肚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穀縉雲根本是在偏袒項紫柔。
曾幾何時,他對哪個女孩如此貼心,對哪個女人這般縱容?那女人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卻還讓她留在這種講求專業的地方當米蟲?
想她蔣靜一生青春都耗在這裏,不過才說幾句,就想將她踢開,哼,沒那麼容易!
視聽中心位於十六樓,長廊處的最角間。
走在吸音地毯上,穀縉雲的腳步聲幾乎和貓眯一樣輕,就連扭動門把,也靜得沒發出一點聲響。
當門縫變得越來越大,映人眼簾的,是項紫柔正學著螢幕上的舞蹈起舞的畫麵。
影片上放映的,是瑪莎葛蘭姆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天使的嬉樂”,大師的每個舉手,每個投足,都有著源源不絕的生命力,而跟著這位一代舞蹈大師婆娑起舞的女子,也同樣讓他心醉神馳。
誠如這出劇的劇名,眼前這個女人,不就像是一個正在嬉樂中的天使嗎?
她的動作並不純熟,她的肢體並不柔軟,她的節奏也不算明朗,可是她的用心卻是可見一斑,她一直很想融人那情境,想用她的心,她的手,她的腳,去體會何謂舞蹈的藝術,她是用心在領略其中奧妙,認真到他站在她身後也能察覺出。
受不了內心那份激蕩,縉雲拿起手機照相,隻希望能捕捉到這刹那的永恒。
在他眼中,紫柔這樣生澀的舞步,反倒深深擄獲了他的目光,哪怕隻是輕輕眨一下眼睛,都會覺得遺憾。
就在她踮高腳尖,打算做出一個高難度的飛躍動作時,不慎拐了一腳,身子一斜,眼看就要跌倒……
“小心!”
長步一跨,大手一撈,小天使被他給撈進懷中。
幸好,差那麼一點點,要不然,她肯定摔個鼻青臉腫。
“總監?你什麼時候來的?”紫柔吃驚地看著他。
“還這麼用功?快九點了!”
“我是那種還有一個月就要大學聯考的學生,不用功怎麼行?”
紫柔聳聳肩,沒辦法,她跟別人不一樣,起跑點不同,她必須比別人認真。
他牽她到椅子上坐好,半屈著膝,看她的腳,說道:“沒扭傷 吧?”
“我像是扭傷的樣子嗎?我要是扭傷,早就哇哇叫,痛死了痛死了叫個不停,所以,你看我還笑得出來,就是沒事。”
“關於上午在會議室的事……”
“你做得很對,做得很好,讚!”紫柔豎起大拇指,對他早上的作為,表示讚許。“換成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當個頭頭,本來一切都要依照公司規章,這樣才能服眾。”
“不過你說的那些話,我可就不全懂了,什麼晚上九點買麵包的事,我全都沒碰過。”
紫柔不屑地冷哼一聲,斜斜看他。
“你當然不用懂了,反正想回家就會有房子住,想開車就有車開,想吃東西的時候,嘴巴一張,就有食物送到你嘴裏,這些你統統不用管怎麼來的,這些對你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我想……你的煩惱可能就是,這幅畫到底在傳達人生什麼哲學,這支舞象征著人類對自由的渴望,還有這首曲子,意涵著多少思鄉人的悲傷心情,是不是這樣,我說得沒錯吧?”
每每聽到她這麼幽默卻又帶點小嘲諷的奚落,穀縉雲就忍不住想笑,想想多久沒有這樣會心地笑過了,嚴肅似乎已經成為他的代名詞。
“你好大膽,敢這樣跟總監講話。”
“你好官僚喔!講你兩句也不行,不過你不能把我辭了,我有一個月的試用期。”她才不管他是什麼監,就算是蚵仔煎也一樣啦!
“你有把握一個月後,就能熟悉一些基本的藝術常識?”
“你很瞧不起人耶!”
“剛看你跳舞的樣子還真醜,一代舞蹈大師的大作就這樣被你毀了!”
他逗她,故意不讚美。
“你嘴巴真的很壞,不鼓勵也就算了,還把人家貶得一文不值,我是初學者,而且……我是無師自通。”
他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你要做什麼?”
“無師自通?現在就有一個現成的老師要教你,教你瑪莎葛蘭姆大師的基本精神動作。”他站在她身後,手臂由後環至她前方腰際處。
“基本因素在於“縮腹與鬆弛”,動作充滿棱角、撞擊性及強烈緊張……”他邊說,邊帶她把腳輕輕滑開。“其目的在探索人生,表現個人內在情感……”
就這樣,兩人在曼妙柔和的旋律中,在視聽中心,翩然起舞。
兩人行雲流水般的舞步,仿佛冰上芭蕾般美妙協調,默契十足,就像是幾十年的老搭檔,很快就進入最佳狀況。
這一夜,紫柔很認真學,在那雙深邃如黑夜星鑽的眸子下,她學得好快,好快……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2:16
第五章
下了班,紫柔帶著縉雲到西門町找妹妹。
“等等,你先站在那邊別動,我先去打頭陣,探采你妹妹的心情。”出了電梯,紫柔要縉雲先站在電梯旁,而她則先去敲門,看穀海欣反應。
自己這樣出賣她,把她的哥哥帶到她的老巢,要是她大小姐脾氣一發,恐怕她會被罵到臭頭。
可是不出賣她也不行啊,這種鬼地方,每天出入的分子那麼複 雜,個個都像牛頭馬麵一樣,讓人看了心驚肉跳,難保有天不會出什麼大事。
越靠近穀海欣的小套房,音樂聲就越大。
奇怪了,都快要十二點了,怎麼還在聽音樂,而且聲音放得還不小,仔細一聽,這……這不是那種很吵的電子樂嗎?
她曾在電視新聞裏,看到有人就是在一般公寓住所開轟趴吸毒,難不成穀海欣也……應該不會吧?她不會自甘墮落到這地步吧!
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情,紫柔輕輕地敲了敲門。
這一敲,裏頭音樂頓然停止,緊接著,傳來一記緊張的聲音。
“是誰?”
“海欣嗎?我啦,我是項紫柔,你的救命恩人!”她特地用玩笑口氣說道,好讓海欣不那麼緊張害怕。
須臾,門才開出一小縫,海欣把她的行李箱丟出來。
她探出一顆頭,臉色憔悴蠟黃,說道:“說好隻住一個晚上,你現在可以滾了,掰掰!”
見她要把門關上,紫柔忙用手擋門。“對……對不起,昨晚我睡覺時,好像不小心把耳環掉到床上,我……能不能進去找一下?”
海欣眉頭一皺,眼神迷茫,說道:“我會幫你找,找到再叫你來拿,你手機幾號留給我!”
“不行,那是我媽給我的,有到廟裏加持過,說能保平安的,我就是今天沒有戴,所以早上出門被狗追,中午吃飯差點被蛋噎到,就連坐捷運也被色老頭摸屁……”
“好了好了!”聽她說話頭真痛。
奇怪了,剛剛搖頭樂放那麼大聲就不吵,她才說兩句就覺得她吵,裏頭肯定大有文章。
紫柔在心裏這麼想著,但她還是擠著笑,用著拜托口吻說道: “就讓我進去找一下嘛,好不好?”
“不行!”穀海欣堅持不讓她進來。
紫柔看她態度強硬,張著大眼,問道:“你裏頭是不是有朋友?”
“幹你屁事啊!”
這時,從裏頭傳來一記聲音,穀海欣回頭嘀咕了幾聲,又把頭轉向紫柔。
“我拜托你,你趕快走好不好?耳環我會幫你找的,你……”
突然間,穀海欣整個眼睛大睜,暈眩戚頓時消失元蹤。她看著突然出現在紫柔後麵的人,表情整個傻掉。
“怎麼了?你的臉怎麼好像看到鬼一樣……”循著海欣的目光,她慢慢轉過頭去,當她看見穀縉雲就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後時,同樣也嚇傻了眼。
“不是跟你說,先讓我溝通溝通你再出……”
穀縉雲早察覺出裏頭古怪不對勁,他大步上前,用力把門擠開,同時將房內電燈打亮。
這一亮,乖乖不得了,紫柔當場嚇呆。
裏頭大約擠了七八個人,個個眼神呆滯,容貌枯黃,黑眼圈大得嚇人,好像幾天幾夜都沒睡覺,眼袋更是大得像牛蛙。
見到有人闖進來,所有吸毒鬼嚇得拿起自己的包包一哄而散,不到一分鍾,整個房間就剩下海欣、紫柔和穀縉雲三人。
“去你的,誰叫你把我哥帶來的,賤女人,爛貨!”海欣惱羞成怒,舉手就要呼紫柔一個巴掌。
誰知手還沒到達紫柔的臉頰,就被穀縉雲擋了下來。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你想追求的生活?”
“我要過什麼生活關你什麼事?又沒妨礙到你!”她的眼睛迷蒙,青春臉龐不再,蒼老的容顏,就像個失意的中年女人。
穀縉雲任由她發泄,嘶吼,哭天搶地亂叫一通,而紫柔則靜默不語,站在一旁,這樣的局麵,她不好出聲說話。等到海欣哭累了,哭啞了,發泄完了,穀縉雲這才拿起麵紙,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她感受到哥哥的那隻大手在臉上遊移,哥哥熱熱的手,把她冷冷的心,一點一滴融化,他不但幫她擦眼淚,還幫她把整張臉仔細,地擦幹淨。
他不像其他哥哥,發起火來就賞弟弟妹妹一巴掌,或是把人臭罵一頓。
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比起一般同父同母的兄長,還要來得愛她,不但沒有打過她,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她。
穀縉雲緊緊將她摟在懷中,用溫柔的掌心,撫慰她瘦弱容顏,像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貓,給予她全部的溫暖與愛。
“對不起,哥哥沒有好好照顧你,才讓你這樣,我們回家去,好不好?”
聽到這句話,海欣哭得更慘了,就連紫柔也淚流滿麵,眼淚不爭氣地直直落。
“那……那是我家嗎?我媽媽……”
“你媽媽就是我媽媽,我媽媽也是你媽媽,何須計較那麼多,隻要你愛大家,大家也愛你,是不是同一個媽媽,那很重要嗎?”
這時。紫柔覺得她可以上場了!
“是啊,同個爸爸媽媽所生的兄妹,還不見得能相處得很好,像我家隔壁就住著一對親兄妹,兩人天天就為了誰偷吃誰的零食,誰偷喝了誰的飲料,誰大便沒有衝水,誰小便沒有掀馬桶蓋,吵得左右鄰居都聽到。
哪像你這麼好命,有這樣的哥哥,自己每天忙得要死,還惦記著你。你若非要說我出賣你,那……以後你就都不要理我,我不出現在你麵前就是了……”紫柔把自己說得很歹命。
心情平靜下來後,海欣這才覺得她並不是孤單的,是她自己自卑心作祟,才會自暴自棄,把自己搞到這種地步的。
“回去之後,把毒品戒了,那種東西對身體不好,不準你再碰了。還有,你要複學,哥會傾一切力量幫你,給你最好的教育,還有最棒的讀書環境,你要爭氣,別讓你死去的媽媽,還得在天上為你擔心。”穀縉雲早為她規劃好一切,一定要讓這個妹妹將來有所作為,成為社會上有用的人。
聽到穀縉雲這些話,穀海欣這才如夢初醒,她的任性與荒唐,害得她浪費一年時間殘害自己的生命,要不是有這位疼惜她的哥哥,恐怕她會一直身陷毒海,醉生夢死過一輩子。
“哥,謝謝你,過去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
縉雲將功勞推給紫柔。“謝謝你旁邊這位吧,要不是她出賣你,把哥哥帶到你這裏,我恐怕還找不到你呢!”
“出賣?穀先生,你好會賣友求榮喔,過河拆橋才是你的專長 吧!”
“紫柔姐,對不起,剛剛罵你罵得那麼難聽……”海欣當然知道紫柔是為她好,帶哥哥來這,絕不是要出賣她,而是要把她救離深淵。
“那回報我的方式,就是趕緊跟你哥哥回去,然後,我也好專心去找個房子,安頓我自己的生活。”
“安頓你自己的生活?”
“喔,對了,忘了告訴你,紫柔姐有幸在一家規模不錯的公司上班,不過那裏的老板很嚴格,對員工要求很高,我要不趕緊找個地方安定下來,每天認真作功課,一個月後,我就得失業了!”
海欣看著縉雲,似乎要他表示什麼,她想告訴他,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以報,今天他們兄妹倆有緣團圓,紫柔功不可沒,於情於理,是不是也該回報些什麼。
“你問問你旁邊那位員工,願不願意跟老板同住一個屋簷下?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紫柔瞠大眼,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員工跟老板同住一個屋簷下?你問問那位老板,這樣會不會引起別人說閑話?”縉雲貼到海欣耳邊,故意大聲說道:“你跟那員工說,要她不要
想太多,一起住還是得一同分擔水電費、瓦斯費,傭人請假,還得當臨時女傭。”
紫柔心跳加速,也回道:“你跟那位老板說,都那麼有錢了,還在計較這些小錢,付就付,誰怕誰呀!”
縉雲笑開懷。“你跟那位員工說,那就這麼說定嘍!”話一說完,紫柔這才發覺自己上當了。
這男人真的很會耍心機,沒幾句話就讓她掉進他的陷阱裏。從兩人對話中,海欣再笨也聽得出來,兩人如今是什麼樣的一層關係。
“原來你們兩個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員工,明明兩人就可以直接麵對麵說,還要我傳話,真是的。”
兩人被海欣這麼一虧,相視一笑。
當晚,三人就一同回到了穀縉雲位於信義區的豪宅去。
住進穀家不過短短半個月,紫柔就已經被鍛練出銅皮鐵骨的耐操體能。
白天她到藝術中心,在蔣靜這魔鬼班長的操練下,她必須跟著東奔西跑,到各舞團、藝廊、音樂中心,麵見負責人,還得要熟悉整個藝術表演的流程細節。
大多的時間,他們都在開會,商討哪些藝術表演團體,在台灣較有市場性,如何規劃,如何邀約,對方檔期排不排得出來,這都是她所要學習的課程。
晚上,回到穀縉雲家,有時還無法休息,因為在穀家,還有兩個頭痛的人物——一個是穀海欣同父異母的妹妹穀蔚雨,一個是三人的親生父親穀行柱。
穀行柱很早就繼承家業,又懂得經商之道,因此在五十歲那年,就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商業王國。
可惜好景不常,在他五十一歲那年,穀行柱的元配夫人邵茵寒過世,女兒穀海欣在替她整理遺物時,發現到一封信,那是她的親
生母親薛巧珍,十一多年前,寫給邵茵寒的信,信中感謝她宅心仁厚,願意在她病危時,收養她的女兒穀海欣。
穀海欣這才知道,原來她不是邵茵寒的親生女兒。
這打擊讓她難以接受,事發第三天,她就離家出走,從此音訊全無,完全和穀家斷了聯係。
而相繼死了兩個心愛的女人後,又加上女兒離家出走,穀行柱感慨人生無常,認為縱有再多錢財,心靈上還是空虛,於是他變得孤僻,沉默,最後導致精神方麵有些失常,經醫生斷定,罹患了輕微的阿茲海默症,也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症”。
龐大家業於是整個落在對經商沒興趣的長子穀縉雲手中,他無心接管,於是,在公司元老級的幹部推薦下,他們選賢與能,選出一位有能力,對公司效忠的老幹部,讓他帶領公司,隻不過他隻負責執行方麵的事宜,最大實權,經董事會決定,還是交在穀縉雲手中。
他知人善用,頭腦細膩,組織能力強,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是他對音樂和藝術的興趣大過從商,想必一定能繼承父業,將公司帶往更輝煌的境地。
另一方麵,由於穀縉雲將大部分心思,花在他創立的“音與舞”藝術中心上頭,還兼任兩廳院的藝術顧問,所以,對於小妹穀蔚雨便疏於管教。
這個僅有十歲的古靈精,是他老爸在四十一歲時的得意傑作。
穀蔚雨人小鬼大,智商高達一百四,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像是國小三年級的女生會說的,她資質甚高,家中有一個她專屬的書房,裏頭藏書六千本。
她說話犀利,腦筋靈活,經常運用她的小聰明,來欺負家裏傭人,甚至連她老姐穀海欣,也是因為被她的言語譏諷,才憤而離家出走。
就連像紫柔這樣修養好,脾氣佳的人,也快被她搞得精神失常,人格分裂。
“項女士,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拿可樂給我,那是小孩子喝的飲料,你到底有沒有把耳朵給帶在身上?”穀蔚雨對著替她倒飲料的紫柔,提出嚴正聲明。
像這樣被一個十歲大的女娃娃,毫無尊嚴地辱罵,這半個月來,她已經漸漸習慣,但有時還是無法忍受。
好不容易有個星期天,可以休息休息,誰曉得這小鬼生下來就是要折騰人,連喝個飲料,也要雞蛋裏挑骨頭。
“穀蔚雨小朋友,叫我項姐姐,還是項小姐都可以,請不要用女士兩字,我還沒嫁人。還有,麻煩以後要我拿飲料給你,請說明你想喝什麼口味的,好嗎?謝謝!”呼,這真的是穀縉雲他妹妹嗎?這種刁鑽刻薄的性子,究竟像誰?
穀蔚雨斜著白眼瞪她。“我是根據你眼角那兩條魚的尾巴,加上你臉上年輪的多寡,來判斷對你的稱呼。至於可樂呢……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女人要維持曼妙纖細的身材,是要喝Kiet的,卡路裏是女人最大的敵人,多一卡都會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嗎?”
要不是最近太操了,眼角怎會跑出魚尾紋?她都已經在用昂貴的抗皺膠原精華露保養了,誰知這小鬼眼尖得很,竟然還看得出來。
“穀蔚雨,你現在還在發育,還算是小女孩,所以不要那麼在乎卡路裏這個東西,那是熟女才要在意的。”就像她,穀蔚雨不以為意,“要是從小就不知道保養的話,等到長大像你這樣再來後悔嗎?真搞不懂,那麼多傭人不好找,哥哥怎會找上你的?”
她真想掐死她,這小鬼小小年紀,嘴巴就利成這樣,再過幾年長大點還得了。紫柔氣得說不出話。
“項女士,你聽好,如果你以後跟我哥結婚,入了我穀家的門,我就會成為你的小姑,現在你未來的婆婆不在了,公公頭腦也秀逗了,所以姑嫂問題,就是將來影響到你和我哥之間相處最大的一個問題。
有沒有聽過一首詩:“三日人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嚐。”你要對我好,天天燒好菜給我吃,我才會在我哥麵前幫你說好話,你是聰明人,應該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吧!”穀蔚雨相當認真,短短的手指,指尖差點指在紫柔鼻頭上。
這小鬼真不是普通地神,還會念出這麼有水準的詩詞,她非常相信她是個超級聰明的小孩,以她的程度,大學生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紫柔想打打太極拳,四兩撥千斤混過去。
“穀蔚雨,我想你誤會了,我跟你哥哥的關係,隻是單純老板和員工的關係,我會住到你家,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是因為剛好你家傭人辭了,所以我才住在這,順便替你家照顧房子。還有你,和你爸爸,這樣你明白了嗎?”
“喔,是這樣嗎?”那對早熟的眸子,有著比律師還精明的光芒。
“當然了,我們的關係……”紫柔拿起桌上的水杯。“比這杯礦泉水還要清清白白。”
“那昨晚三點零八分的時候,我哥的書房裏,我怎麼好像聽到有人說:
相公你好壞喔,還有什麼……老爺別這樣,你都是這樣跟我哥調情的嗎?”
穀蔚雨一點也沒亂掰,那時她剛好起來上廁所,經過穀縉雲書房,聽到的就是這樣子的對話。
紫柔聽了當場傻眼。
昨晚,她先睡了,起來喝水之後,看到書房燈還亮著,便進去看看。
原來穀縉雲明年度要舉辦“古典情色文學”展覽,他邀請了一些兩性專家及作家,而其中討論的議題包括一些色情片,像“相公你好壞”及“老爺別這樣”,就是現在在情色市場上,以古代為背景所拍攝,最紅的兩支片,沒想到,她不過是把片名給念了一遙,就好死不死被這鬼靈精聽到。
“那……那……”紫柔啞口無言,她完全無從解釋起。
“算了,你們大人就是喜歡玩角色扮演,不用解釋了,越說隻會越描越黑。”穀蔚雨老成地說道,“你別說了,我想看電視了!”難怪他們家一年要換二十四個傭人,心髒不強的人,肯定被這小鬼給氣死。
而最氣小鬼的穀海欣,已經不常在家了。在穀縉雲的規劃下。
她打算明年出國念書,所以,現在她能不待在家裏就不待在家裏,她寧可到補習班上托福課,也不願待在家跟這小惡魔相處。
唉,為什麼好好一個星期天,穀縉雲還得去出席一些文藝界的社交活動。
不知怎的,她越看穀縉雲越順眼,尤其是他在書房裏,安安靜靜看書的樣子,真的好迷人喔!
她欣賞有智慧,有決策能力,同時,還能將一家老小都照顧得無微不至的男人,那真是完美。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可有一點點小角落,要是有,該有多好啊!
“項女士,可不可以不要把思念我哥的模樣,表現得那麼明顯,我看了很想吐耶!“穀蔚雨搖搖頭,思春的女人喔!
紫柔趕緊回魂。“有……有嗎?你……你小孩子不要亂說。”
這時候,她赫然發現,穀蔚雨正在看利菁主持的購物頻道,她一邊拿起手機,一邊還拿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頭是一長串密密麻麻的數字,紫柔越看越怪,忍不住好奇問她:
“你在做什麼?”
“你問這不是蠢問題嗎?我在sbopping!”
“Shopping?你在買什麼啊?”她看電視,利菁正在介紹價值十八萬的頂級鑽戒!“你……你買鑽戒要做什麼?”
“難道買來吃嗎?”穀蔚雨回答得極不耐煩。
“你哪有這麼高的消費能力?”她看她手上那張紙條,上頭應該是一長串信用卡號,以及某人的身分證字號,要是她猜得沒錯的話,那應該是穀縉雲的信用卡號碼。“你抄你哥的信用卡號碼?”
“喂,你那麼凶幹什麼?是我哥答應我,說我可以買我喜歡的東西,又不是花你的錢,你那麼緊張做什麼?”穀蔚雨越來越覺得她,這也管那也管,總有一天,她會想辦法讓她離開這裏,少來煩她。
“小孩子買這東西做什麼,你戴個鑽戒到學校去?有這必要嗎?”
“要——你——管!”
她絕對要禁止穀蔚雨做這動作,她萬萬不敢相信,像穀縉雲這種高知識分子,竟然會縱容自己的妹妹花錢如流水,買些有的沒的,這樣下去,隻會養成她奢靡浮華的個性。
“蔚雨,要不這樣,我先打電話問你哥,如果他說讓你買,我就不阻止你,這樣夠民主吧?”她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好言相勸,應該聽得進去。
“拜托,這是我家,我想幹嘛就幹嘛,要是你看不慣,我會依照勞退製度,跟我哥幫你要一筆遣散費,你拿了就從我家滾蛋吧!”
她那老成又市儈的口氣,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抓起來毒打一頓。
“穀蔚雨,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聲音從客廳入口處傳來,不知何時,穀縉雲竟回來了。
項紫柔籲了一口氣,真好,老天有眼,可以讓他親眼看看,看他自己的妹妹,被溺愛成何種德性。
看到哥哥突然出現,一向無法無天,囂張跋扈的穀蔚雨也沉默下來。
“以前別的傭人怎麼說,甚至你姐姐怎麼說你嘴壞,我都不信,還好我今天提早回來,要不然,還真不敢相信,讓你念這麼多書,就是讓你學說這些尖酸刻薄的話!”
穀縉雲把司機馬力宏叫來,“阿宏,把她鎖到儲藏室,鎖好之後,鑰匙交給我!”
“哥,你不能鎖我,你不怕我去兒福聯盟告你虐待兒童?”
穀縉雲沒有回她的話,他看向馬力宏。“需要我講第二次嗎?”
阿宏被那道如鷹般的銳利眼神嚇到,不管穀蔚雨怎麼哭怎麼叫,拖也要把她拖到儲藏室。“哥,不要啦,我不告你了,你不要把我關起來……”
知道哥哥玩真的了,穀蔚雨嚇得哭出聲,不過穀縉雲並沒有心軟,就連紫柔也沒有幫忙求情,哭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了,穀縉雲才開口: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做,我不知道,她竟然這麼壞。”
妹妹會變成這樣,當哥哥的難辭其咎。
“妹妹壞,哥哥更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要是妹妹該關起來,哥哥就該打手心!”紫柔說得更清楚,“哪有人把信用卡號碼給妹妹隨便亂刷,這樣養成她揮霍沒有理財概念的壞習慣,將來長大,肯定是個拜金女,把妹妹害成這樣的哥哥,你說不該打嗎?”
“你在指責我不該隨便讓她用信用卡買東西?”
“十歲的小女生,哪懂得什麼該買,什麼不該買?像她剛剛就要用信用卡買購物頻道上的鑽戒,你認為一個十歲小女生,有必要買個鑽戒,然後到學校招搖嗎?”
穀縉雲再度陷人說不出話的窘境。
老實說,他成天在外工作,鮮少有時間陪伴蔚雨,讓她開心的唯一方式,就是讓她買買東西……
紫柔說得對,買鑽戒是誇張了些,但……
“買鑽戒沒什麼不妥。也許,蔚雨已經懂得鑽石能夠保值,以她的頭腦,她應該有這方麵的常識。”
天啊!這句話竟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紫柔不敢置信,整個人呆掉了!
“你說十歲的小女生,買鑽戒是因為她……她懂得保值?”紫柔知道他在硬幺,為了維護他的男性自尊。
“這方麵說不定就是你不如她的地方。”縉雲知道再說下去,他肯定說不過對方,連忙換話題。“聽說你懂德語,是不是?”
“等等,剛剛的話題還沒結束,你不要轉移目標。”
“話題已經結束了,沒有再討論的必要。”
“你這樣教育妹妹是不對的!”她口氣突然飄揚起來。
聽她斥責意味濃厚,他口氣變得更糟。“我怎麼教育我妹妹,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吼完之後,縉雲就後悔了。
不過他那要命的男性尊嚴,讓他無法在這節骨眼上,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沒錯,那是你妹妹,我憑什麼插嘴!”
紫柔說完,從他身邊頭也不回地快速走過。
縉雲也感到氣惱。他到底是怎麼了,怎會把場麵搞到這麼糟?
好好的美麗周日,就在煙硝味中度過。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2:32
第六章
往後一星期,兩人的互動極為冷淡。
有好幾次,縉雲已經作好準備,要鄭重向紫柔賠罪。可是,每回情況,就跟以下的對話一樣——
“誠品書局反應,這次兩廳院的節目表,在編排上出現錯誤,通知天美廣告去處理了嗎?”
“總監,這件事你早上問過了,已經處理了。”
“我早上問過了嗎?嗯……處理過就好。”
“總監,請問還有事嗎?”
“沒……沒事了!”
紫柔轉身才走沒幾步,後頭便傳來縉雲的聲音。
“紫柔,你等一下!”
紫柔回頭。“還有事嗎?”
凝視著紫柔的臉,縉雲一張口,深吸一口氣後,又把話吞了回去。“沒事,你去忙吧!”
傍晚時分,縉雲又將紫柔叫進辦公室。
“有關兩廳院節目表在編排上的錯誤,你通知天美……”
“總監,你早上和下午都各問過一遍,已經處理了!”
“我……真的問過了嗎?”
“是的,你問過了!”
紫柔轉身,準備離去時,縉雲又將她給喚住。
“紫柔,你等一下。”
“總監,還有事嗎?”
“我……”輕咳兩聲。“沒事了!”
紫柔快氣炸了,這男人明明有事,卻在緊要關頭,硬是把話吞進肚子裏。
她很清楚他要和解,他想道歉,可是話又說不出來。
該死,對不起三個字很難說出口嗎?
這場遊戲持續上演到星期五。
星期五下班,她不打算跟縉雲一起回去,她也沒跟他說要去哪,打了卡,她獨自走出辦公大樓。
司機阿宏將車子停在大樓前頭,先是看見紫柔出來,接著,又看到縉雲緊跟在後。
“穀先生,你今天……”
“我今天不搭車,你先回去吧!”看著紫柔就要走進捷運站,縉雲急忙跟了過去,不過走沒幾步,他又折返回來。“你有捷運卡吧,先拿出來給我!”
“穀先生,你從沒搭過捷運,你……你會用這卡嗎?”天要下紅雨了,穀縉雲竟然要搭捷運?
“少羅嗦,拿給我就對了!”一把搶過悠遊卡,穀縉雲連忙跟著紫柔走進捷運站裏頭。
西裝筆挺,高大英俊的穀縉雲,要不被乘客多看兩眼也難,為了怕紫柔發現,他盡可能離她很遠,但還是和她維持在同一個車廂。
晚上九點,車廂裏頭乘客稀稀落落,大多是年輕男女,應該是準備一同出遊狂歡。
縉雲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左後方的紫柔,他發現她將櫻桃包擱在並攏的大腿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對麵玻璃窗上的倒影。
他看得出她最近蠟燭兩頭燒,工作和家裏的事兩頭忙,臉頰變得消瘦,加上和他之間冷戰,氣色大不如前。
看她孤伶伶一人,似乎很落寞的樣子,縉雲莫名感到心疼。
他真該死,怎麼可以讓她這麼傷心,明明就是他不對,他不但死不認錯,還惱羞成怒把她凶了一頓,他這要命的大沙豬男人主義,什麼時候才能改得過來?
紫柔最後在市政府站下了車,她一路搭手扶梯而上,走過紅磚道,湧向擁擠人群。
她走過斑馬線,一路朝華納威秀走去,縉雲猜,她可能要一個人去看電影。
“我要一張成人票,後麵一點的,謝謝。”紫柔掏出錢,拿給售票人員,她看的片是“麻辣女王2”,珊卓布拉克演的喜劇片。
縉雲排在她後頭約七八人左右的位置,看著她買了票,自己也跟著她買了同一部片的票。
買了票,跟著她的腳步直上二樓,看她去買爆米花,卻沒有買可樂,縉雲便買了兩杯重量杯,一路跟著她進到戲院裏頭。
一進到裏頭,剛播完預告片,院內一片漆黑,縉雲看著她就定位,她身邊遺留有一個空位,於是,他悄悄走過去,並在她身邊坐下。
三分鍾過去……
縉雲坐在紫柔身邊,足足有三分鍾,但這女人兩眼專注的看著前方螢幕,絲毫沒有發現他就在她身邊。
十分鍾又過去了……
紫柔還是專心地看著電影,碰到好笑情節,就哈哈大笑,仿佛要把這星期以來憋的悶氣,統統發泄出來。
就在這時候,縉雲忍不住了,將可樂放在紫柔座位旁的飲料匣,這動作很快就引起紫柔的注意。
“先生。你飲料擺錯地方了,這是我的……”抬起頭,她……沒看錯吧,坐在她旁邊的,竟然是穀縉雲?
“你怎麼會在這?”
“你真的很過分,跑來看這麼好笑的電影也不找我,這樣一個人看有什麼意思?”
“你……你莫名其妙,我就愛一個人看電影怎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跟蹤人家,這是一個堂堂藝術總監做的事情嗎?”
“吃爆米花也不買飲料,你都不怕會口渴嗎?來,這杯可樂給你,看電影吃爆米花就要配可樂,這樣才完美,你曉不曉得?”
“是這樣嗎?吃爆米花就非得要配可樂?”她半信半疑問道。
“要不然,人家幹嘛搭配著賣?”
紫柔這才把可樂拿了過來,當冰涼的感覺從嘴裏散開,原先有的幹澀感一掃而空,她才同意縉雲說的果然沒錯。
“喝了我的可樂,我們就算和好了!”他淡淡說道。
聞言,紫柔差點將可樂從嘴裏吐出來。
“奸猾,哪有人這樣……”
“噓……”
後頭傳來其他觀眾的噓聲,被噓得有點不好意思的紫柔,頻頻回頭向人賠不是,一轉過頭,立即變了個臉,她瞪著縉雲說道:“看完再跟你算帳。”
縉雲壓根也不在乎,繼續看電影,還把手伸進紫柔買的爆米花裏頭,拿爆米花吃。
紫柔瞪他一眼,縉雲還是皮皮的,當作沒看見。
電影結束,兩人步行在星空下,紫柔噘著嘴,悶聲不響。
“剛看電影的時候還笑得那麼開心,現在電影看完了,就板著一張臉,你到底是怎麼了?”就算是看她噘嘴的臉,一樣讓縉雲看得癡迷。
“一杯可樂就想要人家跟你和好,你這算盤還真會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和好就和好,需要什麼隆重的儀式……還是步驟嗎?”
紫柔氣他沒情調,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
她歎口氣,自討沒趣地說道:“你說得也對啦,我是員工,你是老板,老板對員工發脾氣,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有杯可樂喝就該偷笑了!”
聽到這種話,縉雲濃黑的眉皺了起來。
“你該明白,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不會說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很喜歡你,但,第二次,第三次,一直到以後的很多次見到你,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都一點一滴增加。在一般的上班日,你跟我是老板
與員工的開係,但在周末假日,你就是我穀縉雲的女朋友。”他認真說道。
“真好笑,誰說要當你女朋友了,又沒征詢人家的同意,說當就當啊!”
“那我現在問你,要不要當我的女朋友?”
問得一點也沒情調。紫柔嘴巴努來努去,這家夥,虧他還是搞藝術的,一點浪漫的求愛方式都沒有。
“項紫柔,我很急,你快告訴我吧!”
“又不是在趕三點半,哪有這樣催人家的啊!”
正當兩人走到紐約紐約的自由女神像時,紫柔看到不遠處直直走來兩個人,那兩個人不就是……譯嫻和霈儀?
天啊,她們也來華納威秀。糟了,要是讓她們知道她並沒有去美國,現在還在台灣,一定糗斃了!
可是眼下根本沒有地方好讓她躲,拉著縉雲也不好跑,這……這該如何是好?
就在譯嫻兩人要走到他們身邊時,紫柔情急之下,用雙臂勾住縉雲,並將他的身子轉過來,用背擋住譯嫻和霈儀的視線,而自己則飛快地把嘴唇給湊上去,就在大馬路邊,和縉雲擁吻起來。
“這兩人好大膽,敢在大馬路邊親嘴。”譯嫻想湊過去看,可是被霈儀製止。
“有什麼好看的,你很無聊耶,走啦,電影快開演了!”
她就知道霈儀不愛看熱鬧,會硬是把譯嫻拉走,要不然,這下她可糗大了!
而完全不曉得紫柔在搞什麼花樣的縉雲,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可是他頭一回在大眾廣庭之下,跟個女孩子在街上熱吻,更勁爆的……是紫柔自己主動。這點,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當紫柔確定警報解除,唇瓣輕輕從縉雲嘴上滑落時,路人早看得如癡如醉,認為紫柔勇氣可嘉,還給予最大的掌聲鼓勵。
“答應要當我女友,也沒必要公告給全天下的人知道啊!”縉雲看著周圍許多羨慕的目光,心裏有些飄飄然地驕傲起來。
“不!不是的。天啊,怎麼會搞成這樣子……”紫柔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都什麼年代了,不需要這麼保守吧!”
紫柔啞口無言,現在,就算她多了十張嘴,看來也解釋不清。
“這裏是什麼地方啊?”
“這裏是我以前常和藝文界朋友,聚集聊天的一家鋼琴酒吧,
為了慶祝你今天這麼熱情,正式成為我的女朋友,我當然得表現出我的誠意,來報答你剛剛在街上吻我的勇氣。”
車子停在一家外觀看起來挺豪華別致的店麵,縉雲一下車,泊車小弟很快就走了過來。
“穀先生,你好久沒來了!”小弟說話相當客氣,可見穀縉雲在此,肯定是VIP級的人物。
“湯米,你們老板在嗎?”
“你們好像很有默契喔,一前一後,我老板才剛進去而已。”
於是兩人相偕走了進去。
紫柔還以為鋼琴酒吧大多都是冰冰冷冷的感覺,誰知道,一進去,別有洞天,竟和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裏頭給她的感覺,好像美國南方一些唱鄉村音樂的美式酒吧,裏頭裝潢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原木材質,就連鋼琴也是YAMAHA最古式,外觀黃褐色的那一款。
縉雲先去和老板打了招呼,接著便被帶往一處視野還不錯的座位。
“我表演得不太好,等會你可不要笑喔!”
說完,縉雲離開座位,走到鋼琴邊,跟琴師說了兩句話,琴師笑笑點頭,主動退位讓給他。
他就定位,雙手輕輕擺在琴鍵上,當他手指在鍵盤上起舞時,安迪威廉斯的音符隨之飛揚起來……
親愛的,願你在此溫暖這個夜晚
我親愛的,從你離開我的視線,好像已經過了一年
空蕩蕩的房間,一個人的餐桌,這寂寞的城市
但很快地,我就能在你的門前。給你一個問候的親吻
親愛的,我希望你明白
我不會再離開你的懷抱
琴音伴隨著穀縉雲沙啞且帶些磁性的噪音,傳進紫柔耳裏。
她原先以為他的琴彈得好是理所當然,可是……竟然連他的歌聲,也同樣動人心扉。
她看著他邊彈琴。視線邊朝她這邊看來。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嚴肅不解風情的人,怎知他還會有這樣柔情浪漫的一麵,歌聲陣陣敲進她的心,她感動萬分,淚盈於睫。
當一曲完畢,現場響起轟天掌聲,在場的客人聽得如癡如醉,就像是真正聽到安迪威廉斯的現場演唱。
縉雲走回座位,紳士般的儀態,讓女人想不愛上他都不行。
紫柔趕緊眨眨眼,好讓淚水不要真的流出來。
“真是討厭,還說自己表演得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人家連感動的心理準備都沒有。”她還是忍不住擦了淚,擠了擠鼻子。
“我隻覺得我唱得還好……”他頓了一會,看著紫柔。“不要生氣了,我們和好了,好不好?”
他的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紫柔看他那樣子好想笑,都已經是大人了,還用小孩子的口氣,真是夠了!
“這次原諒你,下次……不,沒有下次了!”
“快把眼淚擦一擦吧,醜死了,眼線都糊掉了。”
“真……真的嗎?眼線都糊了……天啊,那一定很醜嘍,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紫柔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火速衝到化妝間。
就在紫柔去化妝室的這個空檔,一名短發女子,仿佛帶著八分醉意,搖搖晃晃來到縉雲身邊。
“總監,你……你唱得很棒嘛!”
蔣靜醉意朦朧的走到他身邊,不到十秒,另一個女子也隨之跟上前來。
“蔣靜,拜托你,我不是要你別過來嗎?你怎麼就是沉不住氣。”女子顯然是她的朋友,正試著要阻止她的胡言亂語。
“走開,少煩我,我要跟我們總監說話,你給我閑到一邊去。”
“蔣靜,你喝太多了,我讓你朋友送你回去,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星期一上班再說。”縉雲冷靜地道。 .
那名女子也上前來規勸,誰知道蔣靜完全不領情,還把她給一手揮開。
“你走開,我有話要跟我們總監說!”她的嘶吼聲,讓整家鋼琴酒吧完全靜了下來,就連老板也連忙跑來關。
穀縉雲對著老板直說沒事,還說給他十分鍾,他會把這一切全都搞定。
他點起一根煙,態度從容,輕鬆得像在聽爵士樂。
“坐著,有話慢慢說。”
蔣靜沒有照著做,麵對穀縉雲的不為所動,她稍稍控製情緒。
“蔣靜,我要你坐下跟我好好談。”
也許是基於天生就對穀縉雲的一種敬畏,蔣靜拉開座椅,乖乖坐下。
“說吧,你有什麼不滿?”
蔣靜紅著眼,情緒開始激動。
“總監,這一個月,項紫柔把我原本的工作,統統攬到她身上去,現在,一些廣告公司和表演團體,電話一打進來,都指明要找項紫柔,他們完全忘了我才是“音與舞”藝術中心的公關主任,我希望你把項紫柔調到別的部門,或者……幹脆請她離開。”蔣靜簡要地把話說完。
沒想到,他的反應出奇冷漠。
“一個月前,她什麼都不會,你要她離開;一個月後,她什麼都懂,你還是要她離開。蔣靜,我不明白,當她努力學習,表現出過人的適應力後,你在紅什麼眼?你心胸就這麼狹窄,容不下一個比你優秀的人?”縉雲分析出大概,一聽之下,就了解症結所在。
穀縉雲一針見血的話,一針刺進她的心坎裏。
是的,她是在眼紅,她是在害怕,害怕她的地位岌岌可危,當穀縉雲越來越不需要她的時候,她的末日,恐怕就要來臨,她怕被一腳踢開,她怕被項紫柔取代,她怕……她怕的事情太多了!
“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你要不比別人努力,比別人多花心力,輸,那是早晚的事。”
“總監,我在你身邊那麼多年,青春歲月都耗……”
“住口,別在快要失勢的時候,跟我討這種可笑的人情,你若想抱怨,想訴苦,打給生命線,我沒興趣聽!”
說完,穀縉雲抬起頭,不知何時,紫柔已經站在蔣靜身後不遠處,從她的表情看來,顯然,兩人剛剛的對話,她應該都聽見了。
看到紫柔出現,蔣靜當然有自知之明,她曉得她現在沒有半點籌碼可以對著紫柔頤指氣使,眼下的情況對她相當不利,因為不會有人幫她,說得再多,隻會讓自己更加難看。
她起身,慢慢來到紫柔麵前,縉雲全身緊繃,深怕她一時情緒失控,會做出什麼傷害到紫柔的行為,“紫柔,到我這來。”
紫柔沒有回應,她還是站在原地,等著蔣靜到她麵前。
隻見蔣靜凝視著她,情緒平靜到有些詭異,須臾,她吐出一句話:“項紫柔,想坐我這個位置,沒有十足本事,你是坐不熱的。星期一,你就會知道,自己是不是這一塊料了。”
說完,她掉頭離去,甚至不再看穀縉雲一眼。
紫柔站在原地,她看著穀縉雲慢慢朝她走來,他的笑容,化解了凝重的氣氛。
“別理她,她就是這樣,過兩天就沒事的。”
紫柔聽得出這是安慰她的話,從蔣靜的眼中,她看得出,自己的存在,造成她極大壓力。
她該怎麼辦,她的努力,卻造成別人的壓力,她不想傷害蔣靜,她一點都不想啊!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2:45
第七章
星期一早上,當穀縉雲進到辦公室後,立刻大發雷霆。
因為蔣靜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請了一星期的假,而且一大早就飛往日本,隻留不隻字片語,說想散散心,其他該交代的事,她一個字也沒提。
其實,請一個星期的假並沒什麼,但這星期有一位來自德國的知名指揮家,應總統府音樂廳之邀,前來做三場的演出,在這三場表演中間,總統府還特地為這位享譽全球的名指揮家,舉辦一場高級晚宴,與會來賓都是中外相當知名的藝文界人士,當然,其中也包括穀縉雲。
這個高級的茶會,規定必須攜伴參加,當初,會選擇蔣靜,是因為她懂英、法、德、日,四種語言,帶她出席,雖然不是他樂意的,但至少,她流利的語文能力,能夠幫他的忙,試著跟這位指揮家溝通,邀情他為一些無法進總統府聆聽天籟的民眾,到國家音樂廳再次演出。
而這位來自德國的指揮家,不喜歡跟人用英語交談,他重視德語,是個民族性、愛國心相當強的音樂家。
而這項任務,必須要兩人合力進行,光靠他一人,怕是沒有辦法讓對方充分了解到他們的誠意。
就因為非用德語交談,所以之前穀縉雲才會問紫柔會不會德語,答案是——她隻到德國遊學過半年。
“不……不行啦,我的德語很破,端不上台麵,這……這恐怕不行,你找別人好了。”
一聽到要跟他去出席總統府茶會,還要跟德國名指揮家用德語交談,紫柔整顆心都快要蹦出來。怪不得……怪不得昨天蔣靜會用那種口氣跟她說,她能不能坐上公關主任這個位置,是不是這塊料,今天就能分曉。
“紫柔,你怎麼會突然間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你曾到德國遊學半年,我相信你基本的會話已經足夠,況且,有我在旁邊,你不需要緊張啊!”
“不緊張?跟一位全球知名的指揮大師說話,還要想盡辦法博他開心,希望他能挪出檔期,再次來台演出……天啊!這是多困難的一件事,我就算到德國住上十年,還不見得敢跟他說話,你要我現在去麵對他?不,不行啦,我……我會怯場,萬一……萬一不小心腿軟,那很難看的……”
紫柔說什麼也不願意,萬一丟臉,是丟到總統府,是丟國家的臉。她還要不要在台灣住下去啊?
看到紫柔對自己一點自信也沒,縉雲並不打算就此打退堂鼓,他來到她身邊,牽起她的雙手,讓她的雙眼,逃離不開他的視線。
那對深情款款,還帶著堅信光輝的黑眸,直視著她。
“這位名指揮家,對我來說相當重要,要是我能將他邀請來台,對我的事業,以及將來在藝術界的地位,有著相當大的幫助。蔣靜故意躲到日本,就是要試探你,看你能不能接此重擔,要是你辦到了,就能證明你能力比她強。紫柔,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不畏懼,不退縮,我相信你能做得到的。”
“我……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厲害,我又不是何麗玲陳敏薰,我隻是個普通的項紫柔,特別是像那種大場麵,光想我腿就軟啊……”紫柔皺著臉,死命地搖頭。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惶恐,她做事的原則,是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雖然她多年前曾到德國遊學,但所學的德文,早就大多歸還給老師,別說基本會話了,恐怕連一個像樣的打招呼和寒暄,她也沒十足的把握。
但是,縉雲的話,卻在她心中回蕩……
經過近半小時的考慮後,紫柔走到縉雲身邊,看著他說道:“我跟你去好了!”
“紫柔,我就相信你可以的,你剛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
“對……對啦,我是在跟你開玩笑的。”紫柔甜甜的笑說道。
不管了!晚上好好K他個一夜,臨陣磨槍拚一拚!
“想看我緊張的樣子是不是?好,這次就算你贏了。不過,後天可就不許開玩笑了,那個指揮家是個嚴肅的學究派學者,不能太過嬉皮笑臉,這點,你明白嗎?”縉雲叮嚀道。
“嗯……那能不能你多講一點,我適時在一旁幫腔,我想身為一個女人,甜美的微笑才是促進溝通的最佳語言,你說是不是?”
“真是懶惰,不過看在你確實有甜美笑容的份上,就照你說的辦吧!”
紫柔苦笑以對。
反正,隻要他跟她說話,她就笑笑點頭,用德文說是,相信應該就能從容過關。
上帝啊,請兩天後賜給她好運,這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幫助縉雲啊!
抱了兩天兩夜佛腳的結果,就是有了黑眼圈。
此刻,紫柔正在用粉餅,試著蓋住兩個超大黑眼圈。麵對梳妝 台,她一下按按左眼,一下又按按右眼,不管怎麼按,她都覺得那黑色陰影,怎麼蓋也蓋不掉。
“完蛋了,兩個熊貓眼變得這麼厲害,等會怎麼見人!”又不敢蓋得太厚,怕被人家說塗粉像在刷牆壁,蓋得太薄,兩塊黑壓壓的眼圈,怎麼看都礙眼,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她實在害怕那位指揮家看到她,會不會當場嚇一跳。
“這麼美麗又有氣質的小姐,還坐在這幹什麼,我們準備要出發嘍!”
鏡子裏頭,突然出現穀縉雲的臉蛋。
他早已著裝完畢,一身鐵灰色的亞曼尼西裝,看起來帥氣又不失穩重。
說真的,臉上那兩坨黑眼圈不算,今天的紫柔身穿一襲水藍色套裝,配上白色尖頭高跟鞋,外加一整套的珍珠項鏈及耳環,把原本就高貴典雅的紫柔,襯托得更像個皇家公主。
但這樣的讚美,並沒有引起紫柔一絲絲的喜悅。
要知道,女人家要是臉上狀況不好,打死都不會想出門,可是,今天她是非出門不可,唉。
再怎麼不願,紫柔還是拿起小包包,和穀縉雲搭上了車。車子一路開往總統府博愛特區附近,到達目的地後,隻見一台台黑頭轎車魚貫駛入,當紫柔一踏出車門,放眼望去,都是縉雲所說,一些藝文界的重量級人物和政府官員。
第一次看到這樣盛大的場麵,紫柔簡直是傻眼了。她站在門口,動也不動,直到一記溫柔聲音從耳後傳來,她才回過神來。
“親愛的,你沒問題的。記住,你的笑容是最迷人的,別擔心,有我在你身邊。”縉雲說完,立刻執起她的手,緩步走進會場。
剛進會場,兩人就看到雷雅克夫婦正迎麵而來,縉雲悄聲在紫柔耳邊說道:“那位留著國王胡的,就是雷雅克先生,等會打了招呼後,隻要微笑,聽得懂的再回答,明白嗎?”
聽到他的叮嚀,紫柔點了點頭,說道:“我曉得了。”
“很好,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雷雅克夫婦分別和縉雲及紫柔親切握手,客套性的寒暄之後,雷雅克夫人便將紫柔帶到一旁,表明要和她來個淑女間的對話。縉雲目送著她,眼中充滿對她加油打氣的光芒。
在相互帶開的十分鍾之間,縉雲不斷將目光掃向紫柔和雷雅克夫人,他看到紫柔和雷雅克夫人有說有笑,出乎縉雲意料之外,好多次他眼角不經意瞟過去,發現都是紫柔在動嘴皮,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不會說德文的人。
十分鍾過去,雷雅克夫人和紫柔愉悅地走到兩個男人身邊,紫柔拿出基本的德語和雷雅克先生小聊兩句。
縉雲發現,紫柔的德文其實不差,說得還挺有模有樣的,讓雷雅克夫婦相當開心,特別是民族性強烈的雷雅克先生,這次完美的互動關係,讓縉雲很有把握,能邀約到雷雅克先生再度訪華,這一切的功勞,紫柔功不可沒。
終於,兩人與雷雅克夫婦暫別片刻,紫柔身子才完全放鬆,她背對著賓客,一個人麵對窗戶大口呼吸,縉雲走到她身邊,用一種滿意到不行的笑容對她說:“你表現得實在太好了,從雷雅克先生臉上,我感覺得出他很高興。”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你知道嗎?那就好像一個人要溺斃,水一直灌進鼻子的感覺,還好已經結束,否則,我不知道遺能夠再撐多久。”
縉雲不以為然。“可是我看到你和雷雅克夫人還蠻有話聊的,大部分的時間,我看到都是你在說話。”
“那是因為雷雅克夫人一開口就說英語,當時我也嚇到了,聽到她說英文,我當然也跟她一樣,那是我最拿手的語言啊!”她接著又說:“後來,她又跟我提到,她和雷雅克先生是在美國TKc公司認識的,那家公司就是我原本要去任職的公司,她說她弟弟在那當主管,所以,我跟她說,如果有機會,麻煩她幫我問問看,我是不是還有機會到他們公司去上班……”
說到這,紫柔發現縉雲的臉越來越沉重,好像很在意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紫柔很快接著說道:“這機率不太大,而且,我覺得雷克雅夫人應該隻是在說客套話,也許,走出這裏,她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時,有個與縉雲熟識的人插到兩人中間,縉雲為了應酬,要紫柔自己先去逛逛。
紫柔一個人走到陽台處,找了一個小角落的座椅坐下,在沒有人發現時,把高跟鞋脫了下來。
“真是不舒服,到底是誰發明高跟鞋來殘害女人的?”
就在她自言自語抱怨的同時,頭頂突然出現一片陰影。
紫柔抬起頭,看到一個上了年紀,表情不怎麼友善的男子站在麵前盯著自己。
“瞧我看到誰了?你也算是藝文界的人嗎?想不到一個住廉價賓館,靠著賣皮肉錢維生的女人,也會穿得這麼人模人樣,來參加這種宴會?”
看到說話這麼沒禮貌且不客氣的男人,她懶得理他。“對不起,先生,我並不認識你,請你說話放尊重點。”
“不認識我?我相信你的眼睛應該還沒花,你再看清楚點。”看到男人一臉猥瑣,說話低俗,記憶如泉湧般衝了上來。是他,那個在她錯失飛機後,到西門町找旅館休息時,把自己當成妓女的男人!
紫柔臉上充滿恐懼,看到她臉色慘白,那個男人嘿嘿地笑了起 來。
“現在你可想起來了?那天你讓我很狼狽,原有的興致都被你搞壞了,今天我也要讓你丟臉,給你一點顏色瞧瞧。”說完,男子硬要將紫柔拉進屋裏。
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紫柔本能地推開男子,高聲尖 叫。
突然,砰咚一聲,男子跌落在地,紫柔轉過頭,看到一張憤怒的男子麵孔。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賞了對紫柔糾纏不清的男人一記拳頭的縉雲。
聚集在周圍的人也都發出尖叫,一時之間,整個宴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車子裏,氣氛凝重。
紫柔坐在副駕駛座,不時偷瞄縉雲,腦袋瓜裏一片混雜。
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縉雲和那中年男子打成一團時,所有藝文界的來賓全都在圍觀,就連雷雅克夫婦也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原來那名男子是位風評不怎麼好的國畫家,雖然他在品行操守上頗受爭議,但他的畫作基本上還頗受歡迎,沒想到,這次應邀前來,竟會讓他碰到紫柔。
而脾氣不怎麼好的他,自然地就在雷雅克夫婦麵前,大聲嚷著說紫柔是妓女,而且還是在廉價旅館內從事性服務的下等女人。
雖然縉雲極力解釋這一定是誤會,紫柔絕不是那種低俗,以賣皮肉維生的女人,可因為雙方是第一次見麵,並不熟識,雷雅克夫婦一時也沒辦法判斷孰是孰非。
為了避免待在現場讓紫柔更為尷尬,縉雲隻好先將紫柔帶走,決定之後再私下跟雷雅克夫婦解釋。
“那天晚上我真的沒地方去了,所以才會住在廉價旅館內,我不想亂花錢,誰知道,我住進去的,會是那種專門在提供性服務的場所…”
“一個稍有大腦的女孩,應該分辨得出什麼是好旅館,什麼是爛旅館,你不是小女生了!”縉雲冰冷冷的說。
原本將要成功的計劃突然被打亂,他不免有些心煩意亂,連帶的也口不擇言起來。
聽到這些話,紫柔的心幾乎快碎了!
“穀縉雲,你說什麼?”
淚水不停狂瀉而出,她再也受不了了,大聲喊道:“停車,我要下去,你讓我下去!”
車子用力頓了一下,停在一處紅磚道邊。紫柔衝下車,縉雲也跟著下去。
“項紫柔,你要做什麼?”
紫柔沒有理他,一逕地向前走去。
縉雲跑上前來,拉住她的手,將她身子轉了過來。
紫柔惡狠狠地瞪著他。
“上車。”縉雲說道。
但紫柔頭也不回,抬頭挺胸繼續往前走去。
縉雲沒有上前阻止,上了車,呼嘯一聲,從她身邊快速開了過去。
看到車子飛快駛去,紫柔的心傷得更重,她咬著唇,恨恨罵道:“大壞蛋,沒人性!”
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她沒有目標,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敢回家,更不敢找朋友。
走了一段路,高跟鞋讓她的腳痛不欲生,她一拐一拐地走著,站在茫然的十字路口,不知該何去何從……
縉雲心思雜亂地開著車,不知該開向何方。
車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晃著,縉雲開來開去,不知要何去何從。
最後,他再度將車子開往博愛特區附近。
想當然爾,早已不見她的足跡,隻有落葉飄飄,和淒迷的路燈照著孤冷的道路。
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晚獨自走在路上,他就擔心不已。
他怎會那麼狠心不顧她,就自己開車走了呢?
他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王瓜蛋,搞得自己現在心情這麼差,真是自作孽,活該死好!
打了紫柔的手機,響了半天,沒人回應,他失望地將手機丟在一旁,懊悔自己怎會說出那些不得體的話。他的情緒為什麼不能稍稍控製些?當時的他,是被鬼附身了嗎?要不然,怎會對一個心愛的女人,說出那些殘忍的話來?
在毫無頭緒之下,他決定先開車回家,也許,紫柔已經早他一步回到家。
匆匆趕回家裏,迎接他的,隻是空蕩蕩的房子。
今晚,海欣到墾丁度假,蔚雨和同學到他們位於烏來的溫泉度假別墅玩,隻剩他一人獨守空房。他想,要是現在紫柔能在的話,那該多好。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他以為是紫柔,可是電話那一端的,卻是雷雅克先生。
這通電話打來的用意,是要告訴縉雲,有關於紫柔和那位國畫師之間的事情,已經得到澄清。
因為認為此事非同小可,他們請人到那位國畫師所說的那家旅館查詢,得到的結果,確認紫柔並不是那種賺皮肉錢的女人,全是因為那位國畫師被紫柔拒絕而惱羞成怒,才會借機在大眾麵前羞辱她。
雷雅克先生之所以會做這個動作,全是因為看到在場所有人的反應。
在他和紫柔離開後,大家都在議論紛紛,似乎並不認同那位國畫師的說詞,且都用譴責的眼光看著他,最後,他還惱羞成怒的狼狽離去。
於是,雷雅克夫婦開始質疑那位國畫師的話。
在經過一番深思後,雷雅克先生覺得,由今晚接觸的過程看來,他相信穀縉雲的為人,是不會隨便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來欺騙他的。
基於這種種因素,他猜得出紫柔肯定被誤會了,所以才打算在最短時間內,將事情給查個水落石出。
紫柔是個單純甜美的女孩,怎麼能被這麼冤枉呢?
“謝謝你,雷雅克先生,很感謝你答應再度來台,有關行程安排,我會找個時間再跟你詳談的。”
由於紫柔給了雷雅克夫婦極好的印象,因此,雷雅克先口頭承諾,願意明年抽空前來台灣,再做一場演出。
按下關機鍵,他的良心更不安了。
一想到紫柔現在還在外頭,身心俱疲地在街上遊蕩,他的心,一刻也安定不下來。
抓起外套,他奔出大門。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3:01
第八章
“小姐,你……你可以吃慢一點,鍋子裏還有很多,你不用吃得這麼急啊!”淩誌菱在一旁叮嚀,她一邊替她順背,一邊準備再替她盛下一碗,紫柔從來都不知道泡麵可以煮得這麼好吃,走了一大段的路,肚子快餓扁了,不管吃什麼都是人間美味。
在她幾近絕望的同時,她突然想到在公司裏,還有一個跟她挺投緣的同事。
幸好還有誌菱,要不然,今晚她說不定就得跟流浪漢擠公園了。
“麻煩你,再一碗!”
淩誌菱把碗接過來,看她意猶未盡的樣子,不禁訝然。“小姐,第四碗了,小心你的身材,不怕變形啊!”
“要是讓你踩著痛死人的高跟鞋,持續走上那麼一大段路,我看你還會不會擔心身材問題?”
肚子都快餓扁了,哪管得了身材怎樣?
看著最後一個碗公碗底朝天,紫柔滿意地摸摸微鮑的肚子,露出這一生最開懷的笑容,說道:“你可以到大飯店當主廚了,煮得這麼好吃,真是太厲害了!”
“你也太誇張了,不過就是泡麵加顆蛋和青菜,哪稱得上什麼美味!”
“你忘了慈禧太後在逃難時,路過一個村莊,那裏有位老婆婆煮了一碗小米粥給她吃,她就覺得是天上掉下來的美食,果不其然,那小米粥還真的成為家喻戶曉的當地小吃。”
“小姐,咱們話歸正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會搞得這麼狼狽?我記得你不是跟總監去參加一場盛大的總統府宴會,怎麼現在會變成這……”
“你能不能讓我先在這借住一晚,這中間出了一點誤會,就算要解釋,也是說來話長,總之,以後……我恐怕無法和你成為同事
了,從明天開始,我得再去找份新的工作。”說完這些話,紫柔臉上
掛著淡淡哀愁,她想強顏歡笑,可是卻掩飾不住內心那份惆悵。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是說來話長,你也是可以說啊,你這樣讓我很擔心,你知不知道?”
紫柔站起來,她不願去回想晚上所發生的點點滴滴,一想到那些畫麵,她的心情就掉落穀底。
這段感情,就像流星般,短暫的璀璨過後,就消失在無盡的天邊。他們才剛有所進展,沒想到就發生這種事。受到這種冤枉,對女人來說,是很大的傷害。在還沒還她清白前,她怎能妥協?不安慰她就算了,他竟然還說出那種話,隻要他一天不跟她道歉,她絕對不再跟他碰麵。
誌菱瞧她望著窗外望出神了,心裏想著她一定是為情所困。公司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她正跟總監打得火熱。如今,會來借住她家,還這般傷心難過,肯定是這段情出了問題,但若是她不想說,她也不好追問。
“嗯……要不要先去洗個澡,讓身子舒服一下?”誌菱將浴巾遞給她,說道:“你可以好好泡個澡,我有買泡澡精油,可以幫你消除一身的疲累。”
紫柔接受她的建議。
是啊,她今天的確是累慘了,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結果呢?得到了什麼?不但在大眾廣庭之下被羞辱,最親密的人還不體諒自己。
她真的好累,累得不想再去多想什麼。
是他不珍惜她,又不是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她問心無愧,才不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而讓自己的生命,從此蒙上一層陰影。
是了!就是這樣,她要振作!
“等我心情好一點的時候,我會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你現在就不要那麼急著問了,好嗎?”
就在紫柔拿著浴巾進到浴室後,誌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並且出現穀縉雲的號碼。
下班時間,總監是不可能會打電話給她的,在這敏感時刻,她不用想也知道,這通電話打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喂,是總監啊,那個紫柔她……”誌菱頓了一下,畢竟她不是說謊的料。隻好從實招來。“是啊,她是在我這邊沒錯……”
客房裏頭,吹風機的聲音嗡嗡作響。
剛洗完澡的紫柔,正拿著吹風機在吹著頭發,還一邊哼著輕快的流行歌曲。
泡完熱水澡的她,心情愉悅許多,她不再煩惱縉雲究竟能不能諒解她,她要活在當下,為自己而活,讓自己分分秒秒都開心,那才是她該做的。
邊哼著王力宏的新歌,她邊吹頭發,盡量讓心情不要一直往壞的方麵去想……
同時間,房間外,誌菱打開大門,一名男子靜靜地走了進來,誌菱跟他指了指房間,告訴他紫柔現在正在客房。
縉雲輕輕走到房門口,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裏頭除了吹風機的聲音之外,還聽到她在輕鬆唱著歌。
“看起來,她一點也沒有很難過的樣子。”
她比他想像中還要堅強。這點,頗出乎他意料之外。
誌菱悄聲說道:“她外表雖然看起來若無其事,但心裏頭未必真的好受。”
“你家用電話不會顯示來電號碼吧?”
“不會,你想做什麼呢?”
“借我一下,我想做個小測驗,看她心裏頭是真的不難過,還是在強顏歡笑。”
他拿起無線電話,很快地撥了紫柔的手機號碼。
不到十秒,紫柔便把手機接了起來。
“哪位?”
“是項小姐嗎?”縉雲用假聲問道。
紫柔不疑有他,直接回答:“是啊,我是。”
“項小姐,是這樣的,我這裏是飛碟電台,你的手機號碼是一位穀縉雲穀先生給我們的,他希望透過我們,為今天所發生的事向你 道歉,不知你願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麻煩你告訴他,我還沒打算原諒他,他犯的錯太大條,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讓我這口氣消下去的。”他就那麼喜歡把事情擴大,非得讓全台灣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不可嗎?
“聽你這麼說,你是不打算那麼快原諒穀先生嘍?”
“沒錯,至少我現在心情還沒調適好。主持人,也許你會認為我太小題大作,但關於尊嚴二字,對我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何況我當眾被羞辱,而且還是在一個非常重要的社交場合,換作是你,我想,三五天內,情緒也不可能會平複的。”
她正要掛上電話,縉雲很快再補上一句:“要是他能馬上出現在你麵前,然後表現出他的誠意,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好哇,你叫他三秒鍾飛過來,要是他三秒之內沒有出現,那麼……一切就免談。一、二……三。”
當她數到三時,房門突然開啟。
當縉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她不自覺地張大了嘴。
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間出現在這裏!?
“是你自己說,要是我在三秒鍾內出現在你麵前,你就願意好好聽我說的。”
她看著一直躲在縉雲身後的誌菱。“你太過分了,他來你也不通報我一聲,你就讓他這樣耍我?”
誌菱嚇得連忙搖頭說道:“是……總監自己找上門來的,你不要怪到我頭上來。”
“你要是不說,他怎麼會知道!”紫柔顯然情緒還沒平複,剛剛故作輕鬆,那都是想讓自己別那麼難過,事實上,那個結還卡著,一點都沒有消除掉。
他總算領教到紫柔的真實性格,她一旦發起火來,想要快速滅火,想來不是那麼簡單。
“事情真相,雷雅克先生已經查清,而我從一開始,就曉得你不是那樣的人。是我說話欠缺考慮惹你傷心,你希望我怎麼做,才能平息你的怒氣,送你一個鑽戒,還是要一輛車子,這些我都能夠負擔得起。”
不說還不氣,越說讓她越氣。
紫柔兩顆眼珠子睜得比牛眼還大,她不明白,這種有錢人,都是用錢來消彌別人的怒火嗎?他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吃這一套,隻要把支票簿拿出來寫幾個數字,就可以搞定所有的事?
“雷雅克先生對於這件事感到抱歉,所以答應明年上半年,在國家音樂廳舉辦一場世紀交響樂,能達成這項協議,你功不可沒,所以你可以提出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是嗎?我真的能夠要求任何我想要的東西。好,那麼,一百克拉鑽戒你覺得如何?還是在信義區給我買個十棟豪宅,每棟都要五億身價,最好再買十輛法拉利給我,我這樣的要求,應該不會過分吧!”
“你真要這樣獅子大開口?”
“不是你要我開口,說可以任我要求的嗎?”
“我隻是覺得不該占人便宜,總得要對你做些回贈吧?”他振振有詞說道。
紫柔怒不可遏,兩眼好像要噴出火來。“要回贈?你開口閉口就是要用錢來回贈?難道說,你不該先跟我說聲抱歉,從你踏進這個門,我都沒聽到你說一句對不起,或是我錯了之類的話。”
這句話直接敲進他的心坎,縉雲想了想,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一旦我要做出回贈,就代表著跟道歉一樣的涵義。”
“好一個有錢人家處理事情的辦法,穀縉雲,我告訴你,雖然你今天不辭辛勞找到我,但很抱歉,我不領情。”
這個女人又在拿喬了嗎?他想買東西給她,也算是一種賠罪,跟拿錢來羞辱人,完全是兩碼子事。
他不明白,為什麼得到她這樣的反應。
而紫柔也覺得這裏是一秒鍾也待不下去了,她拿起隨身衣物及包包,決定馬上離開閃人。
“誌菱,謝謝你的招待,我想走了!”
就在紫柔與縉雲擦身而過,要走到大門之際,縉雲開口了:“好,我道歉,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對。”
這句話,讓即將走到大門的紫柔,腳步完全停了下來,她回頭看了縉雲一眼,他一臉無措,好像會說出這樣的話,連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發自內心的,這個男人是誠心誠意的抱歉。意識到這一點的紫柔,心中頓時平衡許多,甚至溫暖不少。
過了大約十分鍾,她心情漸漸平緩,並接受這個道歉。
“聽你的口氣,“道歉”二字,不像是我強迫你,你才心不甘情不願說出來的吧?”
“聽你這麼說,你應該是接受我的道歉,而且不再生氣嘍?”
“雖然還不能百分之百告訴你,我的氣已經完全消失,至少,沒有像剛剛那樣,心情是好很多了。”
“那……我們可以一起回去了吧?”
“明天我跟誌菱一起去上班,今晚,我想睡這裏。”
縉雲瞥向誌菱,看她猛點頭,希望他能答應紫柔所求,她在暗示他。正當兩人才剛和好如初之時,最好別再生波起浪,一切順從對方最好。
“也好,那……我們明天見嘍!”說完,他走出大門口。
目送縉雲離去,紫柔心頭的那塊大石,這下總算完全放了下來。
之後的日子,他們倆從早到晚都膩在一起,早上一起上班,晚上一起下班。回到家後,她儼然像個女主人,張羅穀家一家人的晚餐,使得原本在穀家當老媽子,負責穀家一家五髒廟的齊姨,頓時輕鬆不少。
“上回你做的魚香茄子,海欣說好吃得不得了,就連縉雲也在問我說,你的手藝怎麼會那麼好,那種重口味的料理,他們尤其愛吃,還說我以前做的菜都太清淡了,吃起來一點味道也沒有。”齊姨正在廚房裏準備晚餐,紫柔一回到家,圍上圍裙,立刻就到她身邊來幫忙。
聽到齊姨讚美,紫柔笑漾開來。“真的嗎?他們都愛吃我做的菜啊,不過正確的飲食觀念,還是要吃得清淡點。我想,以後還是得做清淡些。電視上不是常常在教嗎?低鹽……嗯,還有低糖,這樣才是養生之道,所以從今天起,管他們愛不愛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齊姨笑道:“還沒娶進門,就這麼重視老公的健康,唉,要是縉雲他爸爸腦袋瓜沒有壞掉,一定跟我一樣,很喜歡你這個媳婦的。”
“齊姨,你說到哪去了,不過就是幫他們煮點東西,你就想到那麼遠了,我是因為美國的工作泡湯了,縉雲好心收留我,我才能有口飯吃。”
“既然美國的工作泡湯,那就留在這裏啊,縉雲的工作不錯,家世又好,除非你不喜歡他,要不然,有什麼不接受他的理由?”齊姨心知肚明,她都快六十歲了,年輕人在想些什麼,完全逃不過她的眼睛,紫柔考慮的不僅僅是這樣,她的心裏頭,始終還有一個心願,要是將來有機會,她還是想到美國發展,那是她的理想,她的一個夢啊……
“齊姨,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能每天開開心心過日子最重要。 喔,對了,這隻魚要用蒸的嗎,時間大概要設定多久?”紫柔馬上就轉移話題,將嫩薑切絲,平鋪在魚身上,然後放進蒸籠裏。
“十五分鍾應該就夠了,你去看看那鍋雞……”齊姨一轉身,突然發現廚房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蔚雨,你在這做什麼?”
穀蔚雨臭著一張臉,眼角似乎還掛著些許淚水,從她抿嘴加斜眼瞪人的模樣看來,剛剛應該是被修理了一頓。
她二話不說,拿起廚房流理台上的一杯水,在紫柔還來不及防備之際,用力朝她潑了過去。
“蔚雨,你這是在做什麼?天啊,你怎麼拿水潑你紫柔姐呢?”
齊姨整個傻住了,趕緊拿幹紙巾替紫柔擦去套裝上的水漬。
“我討厭死她了,這個大嘴巴的女人,又去跟我哥打小報告,說我亂買電視頻道的東西,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真是沒人要的老處女,難怪會嫁不出去!”蔚雨還是一貫犀利口吻,她氣得拿起鍋鏟,毫不客氣,死命地打在紫柔身上。
紫柔一麵躲一麵說道:“穀蔚雨,你……你先把鍋鏟放下。這樣很危險的!”
齊姨也在一旁苦勸。“快把鍋鏟放下,唉呀,你……你怎麼老是這樣沒大沒小,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你放開我,我要跟她拚了,她是壞女人,老是喜歡在我哥哥麵前說我壞話,我要打爛她的嘴,讓她說不出話來!”蔚雨高舉著握鍋鏟的手,而紫柔則想盡辦法要從她手上將鍋鏟取下。
整個廚房亂成一團,別看蔚雨年紀小,蠻力可是一點也不小,她又踹又踢,還試著用牙齒咬紫柔的手,齊姨年紀大,完全拉不動她,三人就在餐桌邊你拉我扯,正當一團混亂之際,蔚雨手上的鍋鏟,不小心甩向瓦斯爐上的雞湯,整鍋砂鍋雞被她這麼一甩,好死不死,直接燙向齊姨的後背。
“啊……”齊姨慘叫一聲,整個身子撲向餐桌,將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掃到地上。
這時,縉雲剛好聽到廚房傳來慘叫聲,一來到廚房,見齊姨倒臥在地,連忙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紫柔當下打電話叫救護車,至於闖禍的穀蔚雨,則是站在一旁,仿佛被嚇到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齊姨被送進燒燙傷加護病房,經醫生搶救,已經沒什麼大礙。
紫柔走到隔離窗前,一手搭在窗上,她的淚不停流著,會讓齊姨受到這樣的災難,一切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跟縉雲說,蔚雨又開始亂買東西,害得蔚雨氣衝衝跑來找她算帳,也不會讓那鍋雞湯,灑到齊姨身上。
縉雲將身子靠了過來,他的呼息暖著她的背。
“別這樣,齊姨受傷跟你無關,不要自責,不要難過,看到你這麼傷心,齊姨和我都不會好受的。”疼惜她,縉雲緊緊抓住她的雙肩,極力安慰著。
可是紫柔還是揪著心,眼前所看到的畫麵,是齊姨趴在病床上,忍受著皮破肉綻的煎熬,讓一個高齡近六十的長輩,受到這樣的苦難,她於心何忍?如果可以,她寧願躺在上頭的人是她,而不是齊姨。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什麼事都跟你說的,我自己該去分辨,什麼可以告訴你,什麼別告訴你比較好,蔚雨的事,我該負最大責任,她的個性,應該要用對待大人的方式,耐心跟她講道理,而不是衝動地去跟你告狀……”
靠在他的懷裏,她氣自己的處理方法不夠好。
“你沒有錯,錯在我太縱容她,從小,我就沒有好好教養她,才會讓她這樣無法無天。當時,海欣會離家出走,我就該收到警訊,可是……我畢竟還是疏忽了……”縉雲不願紫柔承擔所有過錯,蔚雨會變成今天這樣,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
“沒有走進她的內心世界,就用自己的立場來責備她,當然會引起她這麼大的反彈,我從來沒想過她的心情,當她一個人守在孤伶伶的大房子時,唯一會陪伴她的,恐怕就隻有那台電視,會跟她有互動關係的,也隻有那台電視。我剝奪了她唯一的嗜好,她會氣急敗壞也是正常的,這一點,為什麼我現在才想通呢?”
紫柔的喃喃自語,聽進縉雲耳中,更加心疼。不願讓紫柔陷入低潮,縉雲說道:“我們先回去吧,這裏有醫生護士在,齊姨不會有事的。”
紫柔轉過頭,再次看向齊姨。“她會好吧,她一定會好的,對不 對?”她實在擔心上了年紀的齊姨。
縉雲點點頭,給她信心十足的表情。“這是當然了。”
她也眼眶含淚地點點頭。
轉過臉,她對上縉雲,慎重說道:“回去後,不要再罵蔚雨,讓我跟她談談,好嗎?”
“闖下這麼大的禍,還不讓我罵她,這不是讓她更胡作非為嗎?”
“就給我一次機會。我相信,她現在一定很無助,很自責,不要讓我們倆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大,好嗎?”
縉雲最後妥協了,他相信紫柔能跟蔚雨相處融洽的。
他想得很遠,萬一,紫柔和蔚雨永遠都是處於對立狀態,那麼有一天,他真的娶了紫柔,處在同一屋簷下,能夠和睦相處嗎?
“好,就聽你的,記住,別讓自己受委屈了。”
紫柔點頭,開心地環住他的頸。
麵對一個早熟的小孩,說實在的,她沒有幾分把握,蔚雨對她有敵意,這是顯而易見的。
原本平靜無波的生活中,突然介入一個陌生人,而這個陌生人還搶走哥哥對她的愛,並且影響到她原先的生活,光就這些理由,她就有足夠動機討厭她。
叩叩叩!
她在蔚雨的房門口輕敲三下,接著放低聲音,輕聲問道:“蔚雨,我可以進來嗎?”
過了一會,蔚雨才前來開門。“你要做什麼?”
“我……可以進來嗎?”
穀蔚雨冷冷看了她一眼,說道:“你還想做什麼?看我有沒有再亂買什麼,再去跟我哥哥打小報告嗎?”
紫柔立刻搖頭。“當然不是,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很多誤會,你方便讓我進來,讓我們好好溝通溝通,可以嗎?”
在紫柔低聲下氣,好言好語下,蔚雨才答應讓她進到房裏。
像這樣一個小大人,的確不該用對待同年齡小孩的說話模式。紫柔努力讓自己的心態,調整到像在跟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生說話。
“你是不是要來告訴我,齊奶奶的傷都是我造成的,所以你準備叫我哥來修理我,是不是?”蔚雨瞪著大眼看她,像麵對仇人般的沒好臉色。
“蔚雨,齊奶奶的傷,沒有人怪到你頭上,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嗯,這樣吧,以後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再管你,你想做什麼,隻要你高興,都由你,這樣可以嗎?”
這是她跟縉雲商討後做出的結論,今後,讓縉雲多花點時間在蔚雨身上,而公司裏的事,她會盡力分擔,唯有這樣,才能讓縉雲和蔚雨之間多點互動,等到縉雲慢慢改變蔚雨,她再來試著跟她打好關係。
她主動釋出善意,希望蔚雨也能摒棄成見,知道她所作所為並無惡意,一切都是希望她好。
蔚雨搖搖頭,對於她的提議,並不讚同。
“你不喜歡我這麼做嗎?那麼你也可以提出你的看法,這是民主社會,你的意見不妨說出來我聽看看!”
“你真的要我說嗎?”蔚雨一臉精明樣。
“是啊,要是能讓你開心,你就盡管說出來。”
“好,我就老實說,我不喜歡你,也不希望你嫁給我哥哥,如果你非要這麼做,我就離家出走,跟穀海欣一樣,讓我哥哥失去一個妹妹。”
紫柔整個人都傻了。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小孩,她腦袋一片空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3:19
第九章
蔚雨的話,讓紫柔一連好幾夜都睡不著覺。她的占有欲竟是這樣強烈,會用這種方式,來掃除所有想盡辦法要接近她哥哥的人。
想當初,海欣離家一年,縉雲不知耗費多少心力,才把這個妹妹給找回來,要是蔚雨也真的這麼做,她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一旦在外流浪,不用多久,一定會被壞人騙走。
她不像海欣還有自我謀生能力,隻要她一離家,想再把她找回來,恐怕是海底撈針,毫無希望可言。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她故意在縉雲麵前,做出和蔚雨和好的假象,讓縉雲以為那天的談話,有了正麵的作用。
豈知,這是蔚雨刻意要她營造出來的。
她在給紫柔時間,讓她製造出一個理由離開,也是要讓縉雲明了,紫柔的離開,跟她毫無關係,不是她所造成的。
為了不想讓縉雲再度嚐到失去妹妹的痛苦,紫柔決定離開。也許,這樣做會讓他們穀家一家人,更緊密的相守在一起。
星期五中午,縉雲接到一封電子郵件,是一張邀請函,由紫柔發出來的,她要縉雲在星期六的晚上,到縉雲大樓頂樓的空中花園去,說要給他一個驚喜,她說,不用準時到沒關係,遲到一下不是可以被原諒的。
他不明白她在搞什麼名堂,一直追問她究竟是為了什麼事,然 而,紫柔故意賣關子不說,還要他不準再問。
之所以會選擇周末夜,那是因為紫柔知道,他在那天晚上有個飯局,所以不會提前來看她在做什麼,她會有充分時間準備,然後將所有一切,盡量都做到盡善盡美。
周末夜晚,星光燦爛,月亮又大又圓。
匆匆結束飯局的縉雲,直接飛奔回公司大樓。當電梯直上頂樓,門一開,縉雲就愣住了。
隻見整個頂樓的梁柱藤架上,全被係上一顆顆閃閃晶亮,五顏六色的小燈泡,一張長方型桌上,鋪上一塊高雅紅絨桌巾,上頭擺著冰桶,裏頭則是一瓶香檳,另外,還有一束浪漫的紫色玫瑰。
紫柔不知哪來的本事,竟然可以將一台鋼琴給弄到上頭來,看她有模有樣地坐在鋼琴前頭,真像是一位鋼琴家,尤其今晚她穿了一套香奈兒的水藍色晚禮服,更顯典雅高貴。
“叫你可以遲到,你偏偏要準時,看看你,喘成這樣,氣氛都被你搞壞了!”她不禁小小抱怨一下。
“我記得不是我的生日,如果是……”他抓抓鼻翼,有些歉疚。“你的生日的話,我就是個字宙無敵大渾球。”
紫柔款款走來,“才不是我的生日,我是在想,這段日子,學了這麼多充滿藝術氣息的東西,所以,想借由這個機會,來展現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這方麵的氣質,譬如說……彈起鋼琴,整個人看起來會不會更優雅,更有古典美。”
縉雲看了看四周,相當滿意她營造的氣氛。
“很有藝術氣息,每樣該具備的東西都具備了。”
“不過,剛才我在張羅一切的時候,總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麼。”
“還缺少什麼?” .
“一個很有氣質的男人,那個男人絕對不能是一般上班族,至少頭銜要像是什麼藝術總監之類的啊,才能把整個氣氛都烘托出來。”
聽到紫柔說得這麼幽默又俏皮,縉雲笑了。
“那台鋼琴是擺好看的,還是你真的會彈出聲音來?”
“好瞧不起人喔,別以為我沒彈過鋼琴就永遠都學不會,你坐好,我要讓你嚇一大跳。”
紫柔坐回鋼琴前頭,她試了幾個音後,然後就很有架式地彈奏起來。
縉雲一聽,這不就是之前他在鋼琴酒吧裏,彈給她聽的那首歌嗎?
親愛的,願你在此溫暖這個夜晚
我親愛的,從你離開我的視線。好像已經過了一年
空蕩蕩的房間,一個人的餐桌,這寂寞的城市
但很快地,我就能在你的門前,給你一個問候的親吻
親愛的,我希望你明白
我不會再離開你的懷抱
當紫柔演唱到最後一個音時,不禁哽咽。她一想到,從此就要離開縉雲溫暖的懷抱,整個感觸湧上心頭。
“怎麼哭了,擔心唱得難聽會被我笑嗎?”縉雲來到鋼琴邊,將她牽起替她拭淚,再將她擁入懷中,細心嗬護。“你唱得很好,我從來沒聽過這麼好聽的歌,真的。”
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輕輕擺動身子,這一瞬間,紫柔覺得好幸福,這個男人無可挑剔的好,可是她卻要離開他,還不能讓他知道。
“縉雲,我們認識時間不是很長吧?”
“是不長,不過……這並不是重點,對不對?”
她抬起眼,凝視眼前這張好看的臉。
“縉雲,我愛你!”
她閉上眼睛,主動吻上他的唇,而縉雲也深深吻著她。
他不明白,紫柔今天是怎麼了?他有一種感覺,她那種歡愉的心情,好像隻限今晚,以後永不存在二一般。
“紫柔,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沒告訴我?”
一吻完畢,紫柔已熱淚盈眶,立即引起縉雲猜疑。
“就想跟你浪漫一下,這樣也不行嗎?”她趕緊止住淚水,免得敏感的縉雲,會嗅出任何不對的地方。
不過這些話,縉雲並沒有百分之百相信,在她的瞳眸中,他看到一種不舍與離情,卻一直想不透,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這讓他心情忐忑,冥冥之中,感覺到紫柔似乎就要離他遠去。
我知道不告而別是件相當不負責任的行為,可是時間緊迫,讓我不得不作出這樣的決定,美國TKC公司已經通知我,要我馬上過去上班,我不想誤了太好前程,藝術這一行的確不適合我,我做得很辛苦,到了美國,我會找個時間,再跟你賠罪的。
紫柔
隔天一早,當縉雲到紫柔房間,準備叫她起床時,發現桌上放著一張紙條。
當他看完,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她會這樣絕情絕義,真的一聲不響就離他而去。
怪不得她昨天晚上會出現那樣怪異的行為,原來她已經有要離開他的意圖,可是他們兩人之間感情順利,她沒道理就這樣留下一張紙條,然後遠去美國,這……這一點都不像是紫柔的個性。
要是她想到美國工作,事先應該早有征兆,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會跟他解釋清楚,然後在不傷害到彼此的情況下,作出兩全其美的決定,絕不會這樣處理事情。
他把整個屋子翻過一遍,每個房間都徹底搜查,乒乒乓乓的開門甩門聲,將海欣和蔚雨驚醒,以為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哥,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穀海欣很少看到哥哥這麼驚慌,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的他,從來不曾有過這樣手足無措的神情。
“你紫柔姐走了,留下一張紙條,不告而別就離開了……”縉雲有氣無力地說著。
“走了,她真的走了?”蔚雨口氣驚訝,卻不見有悲傷神情,她不像縉雲和海欣,緊鎖眉頭,焦慮心急,相反地,她異常鎮靜,讓縉雲不免生疑。
“蔚雨,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小孩子的眼神總是藏不住秘密,尤其在縉雲那雙如老鷹般的眸子注視下,作賊心虛的樣子馬上就跑了出來。
“你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海欣插上一腳,替蔚雨說話。“哥,紫柔姐和蔚雨不是和好了,應該不是蔚雨的問題。”
縉雲沒有理會海砍,他將蔚雨身子轉過來,直視她。“你最好老實說出來,要不然,你就離開這個家,從此之後,我不要再認你這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小惡魔。”
知妹莫若兄,隻要蔚雨一個眼神不對,一個態度詭異,絕對逃不開他的眼睛。
“我是你妹妹,你真的要我離開?”她不敢相信,一向愛她的親哥哥,會為了一個女人趕她出去。
“我沒你這樣的妹妹。上回,你逼走你海欣姐姐,現在,你又逼走你紫柔姐姐,像你心地這麼壞的小孩,絕對不是我穀縉雲的妹妹,更不是穀家的一份子!”他把話說得這麼絕,為的就是希望蔚雨能趕緊說出真相,他也好有個線索去找紫柔。
豈料,蔚雨的倔脾氣不但不屈服,反而說道:“對,就是我逼走她的,自從她來我們家,你什麼都聽她的,她是壞女人,要把哥哥搶走,我才不要她待在這裏,她是壞人,不能待在我們家裏……”
“你給我滾,我沒你這種妹妹,隨你在外頭自生自滅,我不想再看到你——”
縉雲一時氣憤而說出的重話,讓蔚雨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海欣也追出去,想把她給追回來。
縉雲拿起手機,立刻撥給阿宏。“你快追出去,務必把蔚雨給找回來,別讓她跑丟了!”
不管如何,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是讓縉雲無法真的棄蔚雨不顧。
可是,眼下他更在意的是紫柔現在人在何方,她真的到美國去 了嗎?如果沒有,即使在台灣,他也不知從何找起,他甚至不知道她在台北住所的地址,她認識的友人,也隻有公司同事誌菱一人。她,還會再去找她嗎?
他不敢抱太大期望,拿起手機,隻好先從這地方著手了……
縉雲家的正對麵,有一家星巴克咖啡店,一名女子正坐在窗邊,一邊享用早餐,一邊看著縉雲家的金色大門。
老實說,一早就從縉雲家出走的紫柔,茫無頭緒,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拎著行李箱,拿著櫻桃包,索性就先在星巴克吃早餐。
唉,她真不想離開,流浪的滋味她已經不想再領受了,沒有目標的遠行,就像沒有規劃的人生,沒有什麼意義。
要她就這樣瀟灑離去,天啊,她還真瀟灑不起來……
要不是為了穀家一家和樂,不讓蔚雨的離去而造成縉雲心中永遠的痛,她死也不願離開他。
真希望她的犧牲,真能帶給穀家和樂,讓蔚雨從今以後乖乖做個好孩子,不再那麼倔強沒禮貌了……
心裏才這麼想著,眼睛餘光卻不經意瞥到馬路對岸的一個小女孩身上。
咦?那個氣衝衝,走路一點也不文雅的小女生,不就是她剛才嘴巴念的穀蔚雨嗎?
她怎麼一個人跑到外頭來了?喔,對了,她星期天早上都有英文課,她都是一個人走到附近的何嘉仁去上課的,隻不過……方向不對啊!而且她手裏什麼東西也沒拿,兩手空空,也不像去上課。
突然問,停在路邊的一輛舊型福特汽車裏頭,走出兩位鬼鬼祟祟的小混混,他們快步走到蔚雨旁邊,用包抄的方式,將她夾在牛問,然後趁四下沒人看見,一把搗住她的嘴,將她強行抱到車子裏頭。
紫柔看傻了眼。
這……這些王八蛋是在幹什麼?從剛剛那些舉動看來,無疑是綁架的行為。
雖然這小討厭真的很沒她的緣,但是,她畢竟是縉雲的妹妹,再怎麼說,也不能見死不救。
“先生,這行李麻煩幫我看著,我等會就回來拿!”
拿起櫻桃包,紫柔立刻追了出去。
她很快攔了一輛計程車,並且快速尾隨而去。
車子一路開到四獸山上的偏僻產業道路,在繞過一處玉皇大帝廟後的鐵皮屋後,車子總算停了下來。
鐵皮屋位於一處竹林之中,要是沒有仔細詳查.還真看不到這處荒廢已久的工寮。
從計程車下來之後,紫柔繃緊神經,絲毫不敢鬆懈,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那票人的後頭,看著他們將蔚雨帶進鐵皮屋。
該不該現在就報警呢?不,蔚雨在他們手中,她不能太過大意。
俗話說得好,惡人無膽,像蔚雨那麼不聽話的小孩,現在一定嚇得屁滾尿流,雖然這個小女生很不討人喜歡,不過一想到她受到驚慌,心情一定極度恐懼,她也不免為她感到心疼難過。
也不曉得這班歹徒是亡命之徒,還是第一次出來作案的菜鳥,萬一讓他們知道有人報了警,將蔚雨撕票那該怎麼辦?到頭來,她成了眾矢之的,成為間接害死蔚雨的劊子手,那她該怎麼跟縉雲交代?
不行,她得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才行。
拿起手機,她想告訴縉雲,讓他先知道整個情況,可是……怎麼手機半格訊號都沒有,這班歹徒心思也真夠縝密的,選一處電波微弱的地方,好讓人聯絡不易,真是有夠機車的了!
一邊咒罵還是得一邊觀察地形,她慢慢沿著濃密的樹叢,小步小步地前進,她發現到,綁架蔚雨的綁匪,應該隻有三個人。
有兩人在外頭,一個好像在負責聯絡事情,一個則在注意四周動靜,她想,剩下最後一個應該在屋裏守著蔚雨吧?
大白天的,工寮四周卻毫無動靜,就連一般爬山的遊客,也不會經過這處偏僻的區域,紫柔等了老半天,才逮到一個機會,潛到工寮後方的一處鐵窗口,窗戶最下方破了一個小洞,將眼睛貼上去,就能夠窺伺裏頭的所有狀況。
她看見裏頭有個光頭、穿著寬鬆花T恤的胖子,嘴裏嚼著檳榔,手臂上還刺著不知是什麼鬼東西的圖騰,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在他正對麵的一張木板床上,蔚雨雙手雙腳被反綁著,她的眼睛沒被蒙住,明顯透露出恐懼。
原來這個小家夥也會有懼怕的時候,她的盛氣淩人和囂張跋扈,此刻完全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不停顫抖和嗚咽哭泣。
“x!哭,再哭就把你丟到山下給狗吃!”
這一嚇,竟然嚇得蔚雨褲底濕出一片,當場尿騷四溢,薰得光頭胖子陂日大罵。
“x。罵兩句就哭!”他捏著鼻子,走到外頭透氣。
工寮裏本來空氣就不流通,加上蔚雨嚇到尿褲子,使得裏頭氣味更加難聞。
待在這樣一個雜亂破舊的廢棄工寮裏,別說是像蔚雨這種千金小姐受不了,恐怕連一般平民百姓,也不可能待得下去。
確定光頭胖子定了出去,紫柔這下才把剩下的半截頭露出來。
“穀……蔚……雨!”她壓低聲音喊道。
耳尖的蔚雨一聽到有人喊她,循著聲源看去,發現是紫柔,她欣喜若狂。
“紫柔姐……”
“噓,小聲點,現在用不著叫得這麼甜,你有辦法走過來嗎?”
蔚雨搖搖頭,她腿軟,而且雙腿被綁得死緊。
紫柔思忖了會,腦筋急轉彎。
“你等會大哭,大哭你懂嗎?然後……你說你要大號,要是不讓你去外頭大號,你就要……記住,一旦他帶你出去,你就往右邊的草叢走,那裏有三棵樹並排在一起,我在那邊接應你!”
蔚雨點頭。
這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方法,就算要演也要演得逼真。
紫柔跟她比了個0K的手勢,蔚雨也回她一個0K手勢,等到紫柔再偷偷溜進草叢時,蔚雨立刻放聲大哭。
果不其然,哭聲又把光頭胖子給引了進來,對方捏著鼻子,一臉凶相的衝了進來。
“你娘x,你再號,小心您踢死你!”
“我要大便啦,你要不帶我出去,我就大在這裏臭死你!”有了紫柔做靠山,蔚雨這下也壯了膽。
另一名留著長發,瘦得像吸毒鬼的男子走了進來,問道:“怎麼回事?”
“她要去便所啦!”
“那就趕快帶她去,臭死人了!‘’
光頭胖子於是鬆開蔚雨腳下繩子,帶著她走出工寮,蔚雨看到
紫柔所說的那三棵並排樹,立即朝那邊快速走了過去。
“在這大就行了,跑那麼遠做什麼?”
“我是女生,你想看嗎?如果你想看我就在這上給你看啊!”
“去去去,快點去,媽的,羅嗦一大堆。”
蔚雨很快就跑到那三棵樹附近的草叢裏蹲下,紫柔給她暗示,要她不要動繼續蹲著,等到對方起疑走過來也不要動。
不到十分鍾,光頭胖子開始等得不耐煩,他生怕蔚雨搞鬼,便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
就在他走進草叢,往蔚雨的方向將頭探去時,一根大木棍就往他後腦勺敲下,當場讓他頭上冒星星冒小鳥,暈死過去。
“外強中幹,吃這麼胖一點也沒用。”紫柔趕緊衝到蔚雨身邊,拉起她的手說道:“小聲點,這裏有一條小路,我帶你走!”
紫柔拉起蔚雨,就在草叢裏沒命似的竄來竄去,此時天色已漸漸昏暗,要是不趁這機會溜下山去,搞得越晚,情況就會越糟糕。
就在兩人快要看到一條登山用的小路時,眼前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一個身上刺龍刺鳳的壯漢,像個銅像般的擋在兩人麵前。
紫柔見狀,拉起蔚雨往後跑,沒想到,那吸毒男子也追了上來。兩人被前後包抄,這下,就算長了翅膀,也不見得能飛得出去。
星夜迷離,月兒初升,偶爾還會傳來幾聲怪鳥的叫聲,透過小,鐵窗,紫柔和蔚兩隻能這樣靜靜對望著,什麼事也無法做。
“紫柔姐姐,我們……我們會不會死啊?”身心俱疲的蔚雨,依偎在紫柔身邊說道。
紫柔想了一下,認真說道:“你不會死,你會活得很久,沒聽人家說,禍害遺千年嗎?你這麼小就這麼壞,把姐姐氣跑,把哥哥氣炸,害得齊姨被燙傷,還忍心逼迫這麼溫柔的紫柔姐姐,離開她最愛的男人,你這麼壞,怎麼會死呢?”
蔚雨一聽,難過得掉下淚。
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生死關頭,如今,隨時有可能被壞人殺掉,她才有了深刻的體認。
“我們都不要死好不好?我允許你跟我哥哥結婚,而我也會當個乖小孩,我會尊敬海欣姐姐,也會聽哥哥的話,還有……我也要聽你的話,你是好人,你是我最好的紫柔姐姐……哇嗚……”一想到紫柔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現在連她都有可能死掉,蔚雨這時候才感受到,以前的她,是多麼地壞。
紫柔抱著她,懷裏的蔚雨哭得好傷心。
“現在才良心發現啊,不過……恐怕來不及了,你沒聽到剛剛那些壞蛋說,要是明天早上八點他們拿不到三億,就要把我們殺掉,不過這樣也好,到了下麵我們還可以作伴,不會無聊。”
紫柔說完,蔚秉哇嗚一聲,哭得更慘烈了。
“我不要死啊,死好痛的,不能呼吸很可怕的……”
“要不然,到時候我跟他們商量,讓我一個人死就好了,你還這麼小,殺你一點用也沒有,不過你要答應紫柔姐姐,要是那些壞人答應殺我不殺你,你回到你哥哥身邊後,一定要乖乖聽他的話,用功讀書,不……不要惹他生氣,他……他賺錢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紫柔自己邊說邊掉淚,她何嚐想死。
蔚雨死命搖頭,她才不想紫柔死。
“我們能不能都不要死,電視上不是都有演,警察最後會把壞人打死,然後把我們救出去,所以我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對不對?”
“你電視看太多了,不過……有時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但願……我們真的可以回到你哥哥的身邊,那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她想著縉雲,要是有幸能逃出去,那該有多好啊!
有了這份希望,兩人再也沒有流眼淚,她們相信,在她們心目中猶如英雄的縉雲,一定會來救她們的,她們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縉雲有信心。
就這樣,兩人不知不覺昏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就被一陣粗魯的聲音吵醒,原來是光頭胖子。
“快起來,我們要走了!”
紫柔睜開眼,還是半夜嘛,要去哪裏?
“媽的,姓穀的可能在玩花樣,沒關係,要玩命,我們大家一起玩。”
淩晨三點,兩人被押上車。
他們和穀縉雲說好,要在北二高上丟包,要是他們敢搞鬼的話,後果就讓他自行負責。
這群亡命之徒,生怕穀縉雲報警,臨時改變主意,要在高速公路上交付贖金。
車子一路開往北上,車上三人開始緊張起來,能不能有這個命拿到這筆錢,就看今天的造化。
而光頭胖子雖然拿著槍抵著紫柔,可是他的手是顫抖的,因為他的槍其實是假的,拿著假槍心裏頭難免不踏實,他隻希望能趕緊拿到錢,將這兩個燙手山芋早點丟下車去。
“不要害怕,我們不會有事的。”紫柔抱著發抖的蔚雨,鎮靜說道。
車子飛快地開到約定的二十七公裏處,看到一台廂型車就停在路邊,歹徒將車子慢慢開到旁邊,並排在縉雲的車子旁邊。
吸毒男搖下車窗,大聲說道:“把錢丟過來!”
車上坐的正是穀縉雲,他把錢袋拿出來,當他正要走出來時,歹徒的車子突然砰一聲爆了胎。
車上三人一驚,發現後頭是一台警車,車胎應該就是被車上的警察打爆的,當三人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縉雲從錢袋裏拿出一支雙截棍,先朝光頭胖子打了過去。
紫柔也趁這機會,將另一個車門打開,拉起蔚雨的手,連忙衝下車去。
這時候,警車裏的員警全部街上前來,荷槍實彈,將整台車子團團圍住。
裏頭的三個人一看到外頭站的那些員警後,嚇得腿都軟了,他們乖乖舉高手,不敢輕舉妄動。
“哥哥,要不是紫柔姐姐,我早就被壞人殺掉了……”一看到縉雲,蔚雨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種能再重新見到家人的感覺,宛如重生。
他抱著蔚雨,目光卻一直深情的看著紫柔。“你根本就沒走,對不對?”
“本……本來是要走的,誰知道……老天爺要我來救你妹妹,真是的,好像生下來就欠你們穀家似的。”
“那……你還願不願意繼續欠下去?”
紫柔看向蔚雨。“你不怕我再去你家跟你搶哥哥嗎?”
“你不用搶,哥哥直接送你都沒關係,我一點都不會在意的。”
“我把紫柔姐姐娶進門,當你大嫂好不好?”看他們關係已經改善,縉雲內心相當興奮。
“當然好,我舉雙手讚成,隻有你可以當我大嫂,其他人都不行。”蔚雨霸道的說道。
看到紫柔沒有說話,兩人一度還擔心她不同意。
“紫柔,你……”
“紫柔姐,你答應嘛,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
紫柔看著兩人,“你們兄妹倆可不可以先讓我吃點東西,被關了一個晚上,我肚子快餓扁了,讓我吃飽再好好想想行不行?”
“當然可以,想吃什麼,我們現在就去吃。”
“對,紫柔姐姐想吃什麼,我們就一起去吃。”
這對殷勤的兄妹,必恭必敬將紫柔請上車。
嗯,這種感覺真好,哥哥貼心,妹妹用心,真是不錯。
看來,這下她是不必去流浪了!
作者:
大頭寶珠
時間:
2021-6-2 00:03:36
尾聲
一星期後,紫柔接到一通電話,講完電話後,她突然變得鬱鬱寡歡。這種反常現象,自是引起穀家所有人的注意。
“誰打來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穀家三兄妹全圍著她,關心問道。
“你還記得雷雅克夫人嗎?之前,她跟我說,她弟弟在美國TKc工作,上回我請她幫我問看看我的工作,是不是還保得住,剛剛她打電話來告訴聊我,她請她弟弟幫忙,已經沒有問題了,所以,要我下星期一到美國重新報到。”
“紫柔姐,你在騙人是不是?說好不走的,你怎麼可以這樣!”蔚雨強烈抗議,才剛跟她培養好感情,她才不要她又離開。
“是啊,紫柔姐,我們都很喜歡你,你在這裏工作不是也可以,不一定非得要去美國的,對不對?”海欣垮著臉,她的心情也難受。
“可是那是我期待已久的夢想,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很想到那家公司上班,我不想就這樣輕易放棄。”紫柔說這話時,不敢直視縉雲,她怕她會說不出來,而且怕看到他的眼神。
縉雲示意,要海欣和蔚雨兩人先離開,他要一個人跟紫柔說話。
等到兩個妹妹都走出房門,縉雲表情變得複雜,他看起來有點沮喪。
“難道你不能為了我,放棄這個工作?你現在在我那邊上班,都已經上了軌道,為何還要到陌生的國度,一個人孤單過日子呢?”
紫柔同樣彷徨無助,進退兩難,她不知該如何抉擇。
她愛縉雲,完全無庸置疑,可是她也愛她的理想,好不容易這件事又有轉圜餘地,要她點頭放棄,好難,真的好難。
“但是藝術不是我真正喜愛的工作,我得不到在工作上的快樂。”
“那我呢?你一點也沒把我考慮進去。”
“就是要考慮你我才傷腦筋嘛!”紫柔按著頭,好煩,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煩過。
“所以……很有可能你會到美國去?不管我再怎麼說,你還是堅持到底?”
紫柔想了想,肯定地點了頭。
“我跟他們簽三年約,要是我們有心的話,三年後,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看來,你的理想在你心目中,占的分量比我還大,我是搶不贏它了!”
“我們現在還年輕,還有時間去實現自己的夢想,要是現在不做,將來有天一定會後悔的。”
紫柔的分析,縉雲頗能理解,他的愛,要是能夠包容她,讓她飛得更高更遠的愛,要是他愛她,就應該鼓勵她,而不是用情愛的枷鎖鏈住她。
“好,你想實踐你的抱負與想法,不管怎樣,我都全力支持你。”聽到縉雲這麼體諒她,說這些激勵她的話,讓她好生感動。她哭著抱住他,在他耳邊說道:“縉雲,謝謝你,給我三年,我會愛你一輩子。”
“我也可以到美國去看你,又不是見不到了!傻瓜!”
紫柔抱著縉雲,久久不放,她覺得她好幸福喔,有這樣明理的愛人,這輩子,她再無所求。
出發的那天,海欣和蔚雨堅持非來送行,紫柔千叮嚀,萬交代,要來送行可以,千萬不要流半滴淚,她不喜歡那種在機場哭哭啼啼,難分難舍的場麵,要是她們敢哭,她就會加快腳步,跑進海關,讓她們看不到她的身影。
隻是這些話言猶在耳,到了真正要離別時,那場麵又控製不住了!
“你真的要走嗎?不要啦,嗚嗚……你很不夠意思耶,把哥哥讓給你了,你還是要走,討厭啦……”
就在出境大廳,蔚雨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哭再說。
海欣苦苦相勸,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等你生日,再叫你哥哥帶你來美國,紫柔姐姐帶你去迪斯尼樂園玩,好不好?你哭成這樣,我不會想你喔!”她幫蔚雨擦眼淚,自己也淚銜於眶。
縉雲說道:“別管她了,趕緊上飛機吧,別像上次一樣搭不上,我可不要再收留你了!”
“人家要走了,嘴巴還這麼壞。”
“你趕快走吧,記住,說好不回頭的,直直走。”縉雲自己也覺得快控製不住了,隻怕她再不走,他會哭得比蔚雨還慘。
“我……我不會回頭的,記住,要……要打電話給我,還要想我喔,每天都要很用力想我,聽見沒有!”紫柔抱住他,在他臉頰親了一下,她哭了,但也笑了。
她也親了蔚雨和海欣,最後,她真的走進海關,沒有再回頭。
縉雲三兄妹,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拐走人群中,消失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往回走。
走出出境大廳,陽光照在他們臉上,在這樣離別的季節,他們絲毫沒有悲傷,在他們心裏,是一種喜悅,一種期待。
三年。
三年之後,他們會用欣喜的心情,到機場來接她的……
嗯,老婆,還有大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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