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雪珈 -【敢愛,不怕玩很大(敢愛系列三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6:25     標題: 雪珈 -【敢愛,不怕玩很大(敢愛系列三之一)】《全文完》

雪珈 - 敢愛,不怕玩很大(敢愛系列三之一)

這年頭做生意不出奇招,鐵定賺不了錢
尤其是競爭激烈的擺攤生意,不標新立異哪能吸引人潮
她決定祭出終極手段──風衣底下只穿著塑身內衣示人!
不料她被布料裹得像顆肉粽,卻還是惹來怪咖的注目
為了躲警察罰單,她扛著一大袋的貨跑去避風頭
色狼兄還鍥而不舍的追來,說什麼希望和她談個交易
該死的家伙!搞清楚,她是賣內衣可不是賣身!
氣得她當場福K色狼一頓再逃之夭夭……
這場「交易」雖沒談成,她老媽卻擅自替她接了個case
要她去假扮有錢人家失蹤的千金小姐,安慰生病的長輩
她還沒弄清楚怎會和人家長得這麼像就被趕鴨子上架
沒想到竟看見那個被她痛揍的變態跟在她後頭出現
還宣稱他是大小姐的未婚夫,要她配合演出恩愛的戲碼!
上了賊船還要玩得這麼大,讓單純的她根本無法招架
只怕到時會被他迷得頭暈目眩,萬一弄假成真就糟了……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6:40

楔子

     燈光美、氣氛佳的房間里,有一張偌大的床,床旁有著一男一女。

    「上床羅!」拍拍床舖,男人輕快的嗓音劃破一室沉寂,也開啟了一場詭譎的戲碼。

    「上、上床?!」女人猛然轉頭望向他,瞬間岔了氣。

    「有什麼問題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還用說嗎?」

    「我、我……不要……」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你哪一次說要了?不過,最後纏著人不放,喊著不要停的人也是你。」

    「你胡說八道!」隨著他的腳步持續逼近,她只能不斷往後退。

    「兩個人都在一起這麼久了,真不知道你在害羞什麼?算了,不勉強你。不過,該準備的「玩具」,我還是都幫你準備好了。」

    「玩具?」

    「是啊,你喜歡的一樣都沒少,你看看。」男人立定腳步,瞥了她一眼,噙著一絲邪氣的笑,然後掉頭打開皮箱,取出里頭的東西,「喏,這是你平時最愛用的手銬。」

    「手手手……手銬?!」她戰栗的尾音不斷地抖啊抖。

    「嗯,還有麻繩、皮鞭、蠟燭……」把東西一件件往桌面上擱,他最後拿了其中一項往她懷里放,挑挑眉,露出曖昧無比的笑容,「不過,你說這些都玩膩了,所以呢,我今天也特別帶了點新的玩意兒。瞧,這是什麼?」

    「什麼?」從兩排微顫的密睫下,她掃視著他手里的光碟片,那些「今夜陪我玩」、「麻辣處女秀」、「性愛秘笈」等等片名,讓人臉紅心跳。

    「等會兒你先挑一片,營造一下氣氛,你一定可以很快就high起來的,只是也不要玩太大,興奮過度也不好。」

    是真的玩太大了!但她並不是興奮過度,而是被嚇得渾身發軟,兩腿只差沒跪往地面,直搖刮著頭顱。

    嗚……現在她不想玩了,gameover,好嗎?

    可是,男人的眼神卻傳來這樣的訊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是啊,千金難買早知道,只怪當初他們初相逢的那個時候……

    車水馬龍的鬧區街道,人潮熙來攘往,沿著街道,商家各式的招牌在一片璀璨中競相爭輝。

    通常假日總是愈晚愈熱鬧,隨著人潮聚集,騎樓下的攤販們更加賣力地使出渾身解數,好吸引過客駐足,藉以招攬生意。

    「來喔!來喔!綱貨公司清倉大拍賣!一雙兩百九,兩雙算你五百就好,只有今天!」

    「跳樓了!老板跳樓了啦!一百塊、一百塊!看得到的每件統統一百塊!景氣差,老板不做了啦,隨便賣,賣完這攤就沒有了,要買就趕快,買到賺到……」

    此起彼落的吆喝聲中,行人紛沓的腳步開始在每個攤子上流連。

    只有擺在角落處的這一攤,顯得有些冷清,高腳架上撐起的桌面,女用內衣褲整齊的排列著,顯然還沒開始做生意。

    姜采璃跟一同擺攤的夥伴朱仙娜站在攤子旁,望向那些人潮,然後不約而同的掉頭互望了一眼。

    「璃,你準備好了嗎?」朱仙娜對姜采璃挑眉示意,像隨時準備沖鋒陷陣一般。

    「準備好了!」姜采璃深深吸了口氣,咬牙應道,然後拉下風衣的拉鏈,露出里頭那套塑身內衣褲。

    雖然算不上過度暴露,但整具胴體的線條可說是完全呈現,特別是塑身內衣那強調集中托高的胸脯部位,效果特別明顯。

    朱仙娜綻放笑靨,比了個OK的手勢之後,立即扯開嗓門。

    「快快快!快來看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錯過就會難過!想讓自己更漂亮的、想買個禮物讓另一半甜蜜蜜的,統統靠過來!看到了沒?咱們這位穿的就是最新款式,最適合東方女性的機能型調整內衣,不但能矯正不良姿勢,讓你不再腰酸背痛,而且只要穿在身上提臀束腰,短短兩個星期就看得到成果,瞧,身材的曲線都出來了!」朱仙娜說得口沫橫飛,雙手更是猛往姜采璃身上比畫。

    隨著她所指點的部位,姜采璃努力吸氣收小腹,強忍夜晚帶著寒意的風,臉上堆著笑容,盡可能地伸展出各種能夠強調曲線的動作。

    這一招果然奏效,姜采璃一身曼妙的玲瓏線條開始吸引路人。

    「真的兩個星期就有效果嗎?」圍觀的人群中,有名豐腴的中年婦人開口問。

    「當然!你別看咱們這位小姐腰這麼細,兩個星期前至少比現在多了兩寸呢!而且最難得的是,該胖的部位一點也沒少,這才叫塑身啊!」

    霎時,姜采璃「丘壑分明」的胸脯成了眾目的焦點,而且隱約傳來一陣喧譁聲。

    「是、是啊!我本來很胖的,後來穿了這個……減少食量,再加上一點運動,所以瘦得特別快。」少吃多運動本來就是減肥的王道,這樣應該不算說謊吧?姜采璃努力讓笑容不至于過度僵硬。

    「好,那幫我挑個兩套好了。」婦人欣然地道。

    耶!成交!

    朱仙娜朝姜采璃悄悄比了個V字的勝利手勢,緊接著開始忙碌起來。

    看著攤子前逐漸涌來的人潮,朱仙娜笑得合不攏嘴,姜采璃的手腳也不再僵硬,笑容也愈來愈自然了,因為攤子上那一套接著一套被打包帶走的商品,已經換成了腰包里的鈔票。

    一文錢足以逼死一條好漢,而是不是好漢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被「逼死」,不過是為了生存,如此而已。

    當顧客愈來愈多,朱仙娜手邊忙著打包、結帳,姜采璃也能沒閑著,一方面幫忙客人挑選樣式,同時不忘適時展現「專業素養」,取得客戶的信任。

    「其實穿內衣也是有方法的,如果用錯方法,那買再好的內衣也呈現不出那種效果,而且長久下來,不但會造成外擴,還會產生副乳。什麼是副乳,各位明白吧?就是這邊,所以,正確的穿法應該是這樣……然後呢,手這樣往罩杯里撥……」

    站在矮架上的姜采璃,弓著身軀正欲示範撥胸的動作,臉龐微微側轉,眼角余光跟著一掃,接著,她整個人霎時傻住了。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6:58

第一章

    她接觸到一雙詭異的眸子。

    是一雙男人的眼!

    那個男人就站在不遠處某間商家的落地櫥窗前,面向此處,兩只眼楮正牢牢的盯望著她。

    呃,他在看什麼?姜采璃本能地低下頭,望著自己被塑身內衣托起的胸部。

    這這這……要她的手如何「撥」得下去?

    雖說她是正在做示範沒錯,眾人的目光也是必要的,但是煞費工夫所圖的,是顧客從錢包里掏出的鈔票,而不是只換來一頭惡狼垂涎的口水啊!

    「呃,就是像這樣撥……重點是不要讓多出來的肉跑到不應該去的地方,而且記得平時一定要抬頭挺胸,養成良好的姿勢,體態自然就會更美了。」姜采璃決定省略重點動作,馬上撐直的身子刻意側轉,朝向另一個方向。

    只是,她這麼一轉,發現那男人居然也跟著移動腳步,而且堅持站立在目光可以直視她的定點。

    哇哩咧!現在是怎樣?這色狼還真是堅持其理想和目標?

    想到自己落入那對賊眼里玩賞的部位,任由那樣的目光凌遲她的尊嚴,姜采璃只覺得渾身僵硬,雖然勉強按捺住逃離的沖動,但還是無法專心繼續手邊的生意。

    有礙生意者,殺無赦!朱仙娜的金科玉律,勾起了姜采璃的心頭火,一氣之下,那把火終于直接往目標直射而去。

    接著,她發現對方的腳步逐漸接近。

    走過來了!他朝著她走過來了!

    當男人的臉龐愈來愈清晰,姜采璃以為自己會看見猥瑣的嘴臉,但讓人意外的是,落入她眼里的居然是張英俊的臉。

    濃密的黑眉下有著一雙出奇明亮的眼楮,挺俊的鼻梁,再搭上厚薄適中且狀似潤澤的嘴唇……老天爺簡直是造孽,這般端正的相貌,怎麼可以賜給一個心術不正的人呢?

    最過分的是,給張英俊的臉已經是太大的恩寵了,居然還讓他擁有一副足可媲美男模的超優身段,瞧他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多麼顯眼,就連正在攤子前挑選輥色的幾位小姐、太太們,都紛紛忍不住稈目光轉向他。

    然而,他的視線依然緊緊地黏在姜采璃身上。

    任由劉海不馴地散落于飽滿的前額,他那對黝黑的雙眸倏地一眯,像迸射出熱烈的光束,緊接著,他的唇微微一揚,牽引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紋。

    這樣與她不悅的目光對峙,他竟然笑了?

    就在這一刻,姜采璃覺得自己幾乎昏過去。

    她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像是即將被生吞活剝,而偏偏對方那種幾近興奮的眸光,只讓人想到大啖獵物前饑渴若狂的野獸!

    姜采璃頭皮一陣發麻,速速拉回與他對峙的視線,可是心里又隱約有種某種不甘,隨即跳下矮架。

    她使出應付「奧客」的撒手,主動上前招呼,「這位先生,你都看這麼久了,有沒有喜歡的?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下呢?」要嘛掏出錢包購物,不嘛就滾蛋吧!

    迎視姜采璃皮笑肉不笑的小臉,男人的表情有了些微變化,他挑挑眉,蠕動著嘴唇正想開口,一旁的朱仙娜趕忙上前搭腔。

    「是啊、是啊!這位帥哥,我們的款式非常多,材質也都是最好的,你可以多挑個幾套送給老婆,老婆一定很高興……」

    「我還沒結婚,沒有老婆。」一道富磁性的男聲打斷了朱仙娜的絮叨。

    說也奇怪,原本嘈雜的現場覆靜了幾分,似乎所有女性同胞的注意力都落在他們的對話上。

    「那就送給女朋友啊。」朱仙娜緊接著道。

    「我也沒有女朋友。」

    「真的嗎?你還沒有女朋友喔?怎麼可能!你長得這麼帥,條件這麼好,女朋友一定很多啦,呵呵呵……」朱仙娜倏地拔高分貝,兩眼為之一亮。

    姜采璃卻只想翻白眼。可恥啊!夥伴!雖然說對顧客甜言蜜語是不能少的,可是有必要這麼興奮嗎?

    「娜娜。」她努力喚醒夥伴那錯亂的神智,用力地道︰「不管人家先生想買來送給誰,就看他的需求,你介紹給他就是了。」

    「是喔、是喔,那不知道帥哥你需要什麼樣的款式?還有,不知道對方的身材……」

    「我看看。」男人再度打斷朱仙娜的話,然後視線再度回到姜采璃身上。

    看、看什麼看?還看不夠嗎?姜采璃心頭怒吼著。

    「就她身上的那一套吧。」男人挑挑眉,咧著嘴道。

    「她身上那套?行!你眼光真好,這一款賣得可好了,剩沒幾套了。」朱仙娜忙著從架上取輥,卻被他制止。

    「我不要架上的,我就要她身上穿的那一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

    姜采璃和朱仙娜同時一愣,然後交會一記眼神。變態狂?!

    「欸,那個……已經穿過了,不好啦,我拿新的給你比較乾淨啦。」原以為遇到上等貨色的朱仙娜雖然很失望,不過還是維持著顧客為上的禮遇笑容。

    「不用了,我就是要她穿過的。」男人語氣堅定,落在姜采璃臉上的目光也顯得更加專注。

    「很抱歉,這一套不賣!」姜采璃所有的耐性終于告罄,臉色一沉,語氣無比僵硬。

    「真的不賣嗎?」男人的表情有點古怪,明明是皺著眉,嘴角卻隱隱約約持續著那抹笑意。

    「對,不賣就是不賣!」

    「如果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

    「再多的錢也不賣!」姜采璃柔和的嗓音已然變調,一張小臉氣得鼓鼓的,拳頭握得死緊,看起來隨時可能揮出一拳。

    朱仙娜見狀,連忙將她拽到一旁,壓低聲音說︰「其實也不用這樣,賣他就賣他,我們可以把價錢抬得很高、很高……」

    「娜娜!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那家伙明明是色情狂!杠惡心耶!」

    「噓──小聲一點啦。」

    有必要嗎?姜采璃瞥了瞥他臉上那種無所謂的微笑,確定他已經聽見了,也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

    這男人還不夠變態嗎?被罵成這樣子,居然還可以一臉不在乎?

    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她可不想和他繼續耗下去!

    當姜采璃正思索著該如何讓惡靈退散的時候,從經過的路人嘴里聽見這麼一句話。

    「別看了,警察就在前面,他們很快就收攤了啦。」

    「警察」這兩個字霎時打破了所有僵局,姜采璃和朱仙娜交換一記眼神之後,火速地轉身。

    收攤!她們取得唯一的共識,隨即匆忙抓起攤位上的貨物,一把一把地塞進一個大帆布袋里。

    「糟!剛剛忘記跟那個客人拿錢了!」朱仙娜忽然發出低呼。

    「那……也只好算了。」

    「可是她買了好幾套,而且都是很貴的……啊!我看到了!」朱仙娜懊惱的聲音倏地轉為興奮,指著不遠處的一道身影,「那個客人還在那兒!我去追!」

    「喂!可是警察已經……」姜采璃話還沒說完,只見夥伴已經拔腿追去。

    她望了望附近紛紛迅速打包的攤販們,只得趕忙加坑詔作,就怕手腳太慢,今晚努力的成果又要換來一張罰單。

    姜采璃背著帆布袋,在人潮中左推右擠,努力殺出重圍,只是她實在不堪這沉重的負荷,隨著後頭的警察逐漸接近,她的腳步也差點打結。

    最後,姜采璃轉了個方向,拐入旁邊的一處工地里。

    此時的工地四下無人,應該可以讓她歇歇腿。

    「呼!」卸下肩頭那只裝滿貨物的帆布袋,氣喘吁吁的姜采璃兩腿一軟,直接癱向牆邊,閉著眼楮,張開嘴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總算沒事了……

    「咳!」驀地,一道輕咳聲傳來。

    嗯?工地里還有其他人?姜采璃快速睜開眼楮一瞧,緊接著瞬間屏住隔吸,立即彈起身。

    她想尖叫、吶喊,但現在的她什麼也做不了,因為驚嚇過度讓她整個人僵住,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涼颼颼。

    是他,是剛剛攤子前的那個變態狂!他正站在她面前,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她!

    「你跑得還真快。」男人瞅著她,微微勾起唇。

    「你……」你也跟得很緊啊!一句話卡在喉頭,姜采璃終于恢復運作的大腦趕緊醞釀著對策。

    她絕對相信他的出現不是巧合,只是,直接挑明他是刻意跟蹤她的結果呢?他的反應是不是也會跟著「直接」到底?

    不、不,這個時候,她需要多些時間好拖延,拖到一線生機出現……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跟蹤你嗎?」

    啊?這家伙會不會太直接了?姜采璃還想不出怎麼個拖延法,腦袋又在瞬間當機。

    「我、我……」可以不用知道嗎?如果他願意掉頭離開,那麼她也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說話一直是這樣結結巴巴的嗎?聽你說話實在有點累,只是,剛才看你在攤子上明明還OK的。」

    什麼啊?結結巴巴也不是她願意的,要知道這會兒每說一句話,她除了必須忍受腦袋嗡嗡作響,外加耳朵吱吱叫的干擾之外,還得忙著換氣、吞口水等等,這豈是一個「累」字了得?她覺得自己已經瀕臨暴斃!

    懊半晌沒得到她的回應,他吁了口氣,搖搖頭,以略帶不耐煩的口吻道︰「OK,那我看我們還是直接一點好了。」

    憊要更「直接」嗎?姜采璃一聽,差點魂飛魄散。

    「你到底想怎麼樣?!」感謝佛祖、感謝上帝、感謝各路神明!她終于能流利的斥喝,代表著舌頭恢復正常功能了。

    那麼,其他功能呢?是不是也一並恢復了?比如此時此刻她最需要的兩條腿?

    如果能夠少一點顫抖,多一點力氣,那麼她還是有希望脫困的,想當初小學時她也曾經是跑百米的選手呢。

    可是,萬一逃不了呢?

    姜采璃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腳跟踢到了地面上的木條。

    那是個看來甚是厚實的長木條。

    也許,她的雙手也已經恢復功能?不久前看過的大聯盟棒球賽事中的某一幕畫面,很自然地佔據了她的腦海。

    這時候,那男人又開口說話了。

    「看你這樣子工作也挺辛苦的,一天賺不了多少錢,還得跑給警察追。」

    是啊,還要被色狼騷擾,真的是有夠辛苦!姜采璃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在內心哀號,兩眼牢牢盯望著他,防備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如果跟電視劇里所演的情節沒有太大出入的話,她不難想像接下來他會怎麼做,比如張開雙臂撲過來,對她上下其手……

    看著他安分地插在口袋里的手,姜采璃暗暗松口氣,可是,隨著他的腳步挪近,她的神經又為之緊繃。

    此刻最大的問題是他的腳,他不斷與她拉近距離的腳!

    她退一步,他就跟著往前進一步。

    丙然!情節不一定得公式化,也是可以先「撲過來」再「張開雙臂」的!

    「你、你不要再靠過來了!我……」她真的不想繼續往後退了,那會讓她離開那個木條太遠的。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麼?我跟你又不認識,有什麼話好聊?」

    「當然有,剛才我們不也聊過了?」

    「剛才是做生意,你買東西,我賣東西,當然有話可以聊。」

    「那簡單,你現在也一樣當成我要跟你買東西,不就行了?」

    他話說得輕松,殊不知聽聞的人已經快要昏倒。

    買東西?她可沒忘記剛才他在攤位上執意要買的「東西」是什麼!敢情他還是堅持非買不可?姜采璃迅速低頭望著自個兒風衣下的那套塑身內衣,由于動作太快,使得她不慎被唾沫嗆著。

    「咳咳咳……你別想!我不會答應的!」死都不脫!姜采璃緊緊抓著風衣的領口,眯著因嗆咳而泛紅的眼楮,猛搖頭。

    「我都還沒說出我想買什麼,你又何必一口就回絕呢?其實我倒也不是認真想買什麼,只不過這也算是種交易,最重要的是,對你來說還是個好康的交易,只要你點頭答應,馬上可以得到一筆很可觀的金錢,你可以不必再過得這麼辛苦。」

    是,她也許不必這麼辛苦,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姜采璃的態度忽然轉變,擠出一抹笑容,口氣也緩和些許。

    「好,有錢賺是最好不過的事,那……那我想進一步了解你說的交易,只是,我現在腿很酸,可以先坐下來,你再慢慢說給我聽嗎?」姜采璃指著一堆疊放在他後方的磚頭,示意道。

    「嗯?」男人聽了皺起眉,緊接著抿抿嘴,俊臉再度浮現那抹詭笑,挑眉聳肩,以無所謂的口吻應諾,「好啊,這有什麼問題呢?」

    這應該是沒問題!趁著男人轉身時,姜采璃快速彎腰拾起地上的木條。

    「啊──你……」後腦勺被木條擊中的男人,身子往前趴倒,發出不堪痛楚的低呼。

    她怎樣?她揮棒啦!不管是安打、全壘打還是界外球,打擊者是沒道理停留在打擊區的,總得跑壘,速度夠快總是有希望!

    姜采璃急忙拖著帆布袋,正想往入口處奔去,驚覺男人已經爬起身。

    驚嚇不已的她只得順勢將帆布袋往他身上砸去,讓他再度跌坐在地上。

    「去死!去死!去死吧!」朝對方一陣狂罵後,姜采璃秉持著堅強的求生意念,重現兒時參加百米賽跑的速度,一路往工地外頭狂奔。

    堡地里瞬間安靜下來。

    那個女人就這樣跑了?安寺雋呆望著眼前那只帆布袋,還有掉落一地的女性內衣褲,直到發覺了什麼,伸手往頭頂摸了摸。

    他頭頂上罩著一件胸罩。

    安寺雋瞪視著從頭頂抓下來的東西,就像見到某種讓自己覺得可恥的事證,狠狠將胸罩甩開之後,就像剛從烤箱走出來,臉又燙又紅,緊咬的牙關也咯咯作響,不住蠕動的喉結積蓄著一股力量。

    「李美力──」喉頭的力量迸了出來,隨著一記雄獅般的怒吼,他那張臉也由紅轉青。

    砰砰砰,急促且震撼力十足的腳步聲從入口處一路接近。

    雹虎生風的步伐頓下之後,一具龐然的身軀直挺挺的站立在安寺雋面前,以十足男性的宏亮嗓音應道︰「阿力!請安先生叫我阿力就可以!」

    「你……你剛剛在干什麼?」安寺雋慍怒的聲音壓得極沉。

    「報告!我剛剛在跟我的師兄順子講電話。順子、阿龐跟我一樣都是保鏢,我們在談有關成立保鏢工會的事,你知道的,有個工會是很重要的,如果踫到那種沒良心的主子,我們就能有個保障,所以……」

    「閉嘴!我現在是在問你,剛才發生的情形,難道你沒、看、見嗎?」安寺雋一字一頓外加微微上揚的尾音,透露著某種一發不可收拾的危險。

    「報告!我看見了!我瞧見你被那個女孩子拿木棒打了一下,然後你就整個人倒地,後來雖然好不容易爬起來了,但是她又拿那個……喔,就是這個。」指了下帆布袋,李美力繼續道︰「她拿這個袋子往你頭上砸去,結果你又倒下來,然後、然後她就逃跑了,而你就坐在地上,頭上還罩著胸……」

    「可惡!」

    「嗯?」李美力停住拱,微微愣了愣,接著馬上大聲附和,「是的!她這麼做是真的很可惡,怎麼可以讓那種東西罩著安先生的頭呢?要是有人瞧見了,會害安先生被笑死的!」

    「你……」安寺雋快速抬眼瞪著眼前這張黝黑的臉龐,捕捉到兩排雪齒旁極細微的笑痕。

    看來真的很好笑?瞧這家伙一副憋笑憋得這般痛苦的模樣!

    「可惡的人是你!」還沒被人笑死之前,安雋寺只怕自己已經被氣死!

    有些不應該被看見的畫面被看見也就算了,現在人家不但巨細靡遺的口述一番,最後還來個總評──他安寺雋剛剛鬧出一個足以笑死人的笑話!

    安寺雋忍不住繼續咆哮,「剛才的情形你既然都看見了,那還袖手旁觀?這算什麼保鏢?」

    「報告!是安先生說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用我插手,只要我在門口守著,所以我才不敢進去,我以為你有需要的時候會叫我的。」

    說來說去都是他這個主子的錯?安寺雋沒好氣的接口,「那既然你在門口守著,卻眼睜睜看著她逃跑?」

    「可是,安先生交代我在門口守著,並沒有交代我要抓人。」李美力應得可理直氣壯了,「而且,我想那不過是個小女孩,你一個大男人應該可以應付,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倒,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竟被小女孩扳倒了?所以,一切問題還是他這個大男人太不應該?

    如果失手將自個兒的保鏢掐死,是否也是很「不應該」?安寺雋咬牙切齒的想著。

    「還有。」這時,李美力忽然想到什麼,只見他迅速沉斂表情,國字型的臉龐角度更加分明,一臉嚴肅的說︰「服從是保鏢的天職,本人自認已經善盡職守,也請安先生不要隨便污蔑本人世代傳承的專業!」

    聽到這里,安寺雋忽然覺得渾身疲憊。

    「你……還有話要說嗎?」

    「報告,沒有了。」

    「那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報告!覆先生有權決定自己要不要說話,這一點不用跟我商量,因為你是主子,就算你說的全是屁話,也沒人敢嫌你臭的。」

    「你、你……我……」安寺雋氣到極點,幾乎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安先生,容我插個嘴。為了你的健康,我強烈建議你得到醫院做個檢查。」李美力以極為認真的口吻道。

    「不用了,沒那麼嚴重。」他也沒那麼脆弱,好嗎?不過,能適時關懷主人的身子,這個保鏢總算還像樣些。

    「不,我還是覺得要慎重一點,有些後遺癥可能不是一開始就看得出來,但會愈來愈嚴重,就像現在,安先生說話已經開始大舌頭,如果不及時就醫,我怕最後會有更嚴重的情況出現,那時候可能不是口齒不清而已,說不定還會失智,甚至大小廣失禁等等……」

    「阿力!」安寺雋發出一聲怒吼,同時發現自己最嚴重的癥狀即將出現,那就是「拳腳失禁」!

    「是!覆先生有什麼吩咐?」李美力立即並腿立正外加朗聲答應,等候指令的動作堪稱完美無瑕。

    「你……」安寺雋本來想就地取材,賜他木條教他自決,但看著他認真無比的模樣,半晌後只好嘆口氣,揮揮手,「算了!先離開這里再說。」

    「也對,是該離開了,剛剛那個女孩應該已經報警,所以警察應該就快過來了。」李美力認同的點點頭。

    「報警?」安寺雋一聽,剛剛邁出的步伐當場打結,差點又絆倒。

    「是啊,我聽見她邊跑邊講電話,教電話那頭的人幫忙報警,說她遇到色狼。」李美力趕忙上前扶住主人,滿臉憂心的接口說︰「安先生,你真的不去看醫生嗎?我感覺你的平衡感好像有問題,才會這麼容易就跌倒,說不定腦子真的被打壞了。」

    「我看你才是整個腦袋都秀逗了!你聽見她教人報警,怎麼不早點說?」安寺雋氣急敗壞地低聲咆哮。

    「你只問我看見了什麼,並沒有問我聽見什麼啊。」這家主人真難伺候,改天跟順子及阿龐兩位師兄交換一下心得,比較一下誰的主子最沒良心。李美力哀怨的這麼想著。

    「你……我……」繼續蘑菇下去,安寺雋肯定自己一定會因為「氣胸」而送醫急救!「走啊!想等警察來抓人啊?」

    「安先生,警察是來抓色狼,可是安先生你不是色狼,這本來就是誤會一場,所以安先生不用像賊一樣落跑。」

    「賊」、「落跑」等字眼,宛如利刃一般射來,直接命中安寺雋心口。

    「好!那你最好站著別動,就待在這兒等警察來,那時候你再自個兒好好解釋一下這個誤會!」掉頭吼罷,安寺雋逕自往外走。

    只會說風涼話,什麼落跑,有種你也別跑啊!

    走了幾步,身後過度的安靜還是讓安寺雋忍不住停下腳步。

    他掉頭一望,兩個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懊樣的!原來他擁有這麼聽話的保鏢?瞧瞧那廂,立正、收小腹、抬頭挺胸,大塊頭果真不動如山!

    「你真的不走?」安寺雋感覺腦門瞬間充血。

    「報告!服從是本人的天職!我是想走,但是既然安先生已經吩咐了,那麼我只好留下來等警察。我也會把誤會解釋清楚,讓警察知道安先生絕對不是色狼,如果曾經對那個女孩做出沒禮貌的事,那也是不得已的,因為這是老太太的意思,當兒子的本來就是要聽媽媽的話,安先生的一片孝心,相信警察先生應該能體諒才對。」

    體諒什麼?體諒一個為人母的唆使兒子對陌生女子做出「沒禮貌」的事?接著呢?他們母子倆是否將榮登社會版頭條?

    最後,他的下場可能是被母親大人拿祖宗牌位砸死!

    安寺雋想到這兒,不禁一陣頭昏,全身的血液像忽然自體內消失……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7:12

第二章

     安寺雋想到這兒,不禁一陣頭昏,全身的血液像忽然自體內消失,才充血的腦門即刻出現嚴重的缺血癥狀。

    「可惡!你這個笨蛋!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解雇,然後包機直接把你丟回印度去!管你是誰特別請來的!」安寺雋快步上前,干脆連拖帶拉將人帶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打住。

    「安先生改變主意,決定不逃了?也對,自首是可以減刑的。」跟著停步的李美力很快的解讀著他的舉動。

    「等我宰了你以後我再自首!」迎著李美力那雙驀地圓睜的眼楮,安寺雋不想繼續跟他羅唆,以免當場供斃,指著地面上的帆布袋喝道︰「把那個一起帶走。」

    「那個袋子?這樣好嗎?是別人的東西耶……」拿走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老師的話沒在聽喔?李美力心頭嘀咕著,走近帆布袋,順手翻看了一下,發現里頭全是琳瑯滿目的女性內衣褲,忍不住抬起頭訝異地問︰「安先生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用得著嗎?」

    「廢話!我要這些干什麼?」但是一定有人很需要!覆寺雋想到剛才那個女孩把帆布袋扛在厲上拚命躲警察的模樣。

    這時候的她,應該急著想拿回這只帆布袋吧?

    撫著隱隱作疼的後腦勺,他想到她焦急的樣子,忍不住微勾起唇,冷冷的一笑。

    很好,他的疼痛應該還會維持一些時候,就像她的焦急也應該得到延續。

    一回神,安寺雋臉上的笑容再度凍結。「阿力!你又在干什麼?」

    李美力的腦袋瓜正埋在帆布袋里。

    「看來看去都是這種款式和花色,好像也不太適合老太太……哎喲!」李美力一聲驚呼,立刻彈跳起身,揉著猛然被踢了一腳的屁股,瞪著銅鈐般的大眼,神情相當嚴肅,「我不喜歡別人踫我的屁股!」

    「不喜歡踫屁股,是吧?行,早說嘛,那你說說自己比較喜歡別人踫你哪兒?臉?胸?還是……」頓住話,安寺雋忽然笑眯了眼。

    李美力瞠視安寺雋帶笑的臉龐,馬上解讀出並不陌生的嗜血意味,二話不說,迅速扛起帆布袋,快步奔出去。

    安寺雋這才吁了口氣,跟著往外走。

    忽然想到什麼,他回過頭,瞪視地面上散落的那幾件內衣。

    哼,丟掉個幾件也不算什麼吧?

    繼續跨步往前走,倏地,他的腦子里又浮現萎采璃那只緊緊抓住帆布袋的手,那縴細的手臂因過度使力還隱約冒出青筋。

    所以,這些內衣褲隨便弄丟個一、兩件,恐怕都會讓她心疼個半死吧?

    對,就是要讓她心疼!疼死也是剛剛好罷了,是她活該!

    不過……

    安寺雋再次回過頭,盯著地上那些內衣褲。

    吸了口氣,他已經快速步回原處,彎腰將它們撿起,包括剛剛罩在他頭頂上的那件。

    既然是她這麼在意的東西,那麼他當然就有必要全數收好,就像收妥籌碼。沒錯,就是這樣!這跟她是否會心疼完全不相干!

    「收好!一件都不許少!」安寺雋把撿起來的內衣褲扔向李美力。

    「厚!不要用丟的啦,差點丟到我頭上了,聽說這樣會帶來晦氣,會很倒霉的,打牌一定會輸死的……」李美力忍不住大聲埋怨。

    晦氣?倒霉?是嗎?安寺雋撇嘴哼笑。

    想他安寺雋可是頂天立地、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子漢,披荊斬棘、乘風破浪的無畏勇者,一件內衣就想讓他沾上什麼晦氣?呿!

    「安先生,我們現要直接回去嗎?」

    「時間太晚了,我不想吵到我母親休息,明天再回去。」

    「那現在我們去哪兒?」總得找個地方吧?背著「贓物」逛大街好像不太合宜。

    「嗯……」安寺雋尚在沉吟,李美力已經先開口提醒。

    「哪兒都好,就是千萬別去打牌喔,乖乖聽我的話準沒錯!」

    「那就去打牌!」有沒有搞錯,下屬要主子乖乖聽話?造反了嗎?

    「不要吧?這樣不好啦!覆先生你不要這麼鐵齒……」

    死命勸阻的李美力接收到一記頗具威脅的眼光之後,牙一咬,以沉痛的口吻說︰「好吧!既然安先生這麼堅持,那、那……牌搭子我來找好了。」

    「隨便。」

    對李美力來說,這可是不能隨便的事,人選絕對是值得再三確認——確認哪一位大德最具資格。

    「……三叔?他的房子已經被查封了?嗯,那他最適合。還有王阿姨也行,聽說她剛剛失業,一定也很需要錢……好,就先這樣,如果還有特別缺錢的,沒關系,可以輪流一下……真的啦,放心,咱們安先生有的是錢,就算現金不夠,他也有好幾塊土地,美國那里還有一間很大的公司呢,呵呵呵……」

    見李美力笑呵呵地講著電話,一旁的安寺雋曼不了的瞪大了眼。

    只是打個小牌,他需要捧著所有權狀上桌等著被瓜分?那些人未免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這句話也是安寺雋今晚「行動」後唯一的心得,同時也是明天準備對母親大人交差的一句話。

    就在安寺雋和李美力離開不久,工地再度出現嘈雜的人聲。

    幾名警員在工地四處巡邏之後,並無所獲,不過,最讓姜采璃痛徹心扉的是,她那只帆布袋確定已不在現場。

    姜采璃平時都把大部分的擺攤所得交給爸媽,身上僅留下批貨的錢和些許零用金,現在沒有進帳,又還要再去批貨,錢要從哪兒來呢?

    回家的路上,姜璃滿腦子都是錢、錢、錢,她要上哪兒籌錢啊?

    她答應母親今天要拿弟弟的生活費回去,這下子該怎麼交差呢?會不會又換來父親捶胸頓足及母親呼天搶地的場面?雖說是一再回放的老戲碼了,但在這衰爆的時刻,她實在沒有余力再消化這些煩人的事。

    但,家還是得回去,該面對的,還是躲不掉。

    拐入巷子里,走過整排老舊的公寓,往巷底走去,姜采璃的腳步愈來愈沉重。

    這時,姜家的大門後頭有兩顆頭顱鬼祟地晃啊晃。

    小偷嗎?不,那是主人姜旺和姜陳阿桂夫妻倆。

    「你不是說小璃快到了嗎?怎麼還沒看到人?」姜旺緊張地問。

    「我剛剛明明去前頭偷看過,她都轉進巷子里來了,哪知道她走得這麼慢。這丫頭動作老是慢吞吞的,難怪老是做不好事情……」姜陳阿桂回應著,忍不住念了幾句。

    「好了啦,別念了,你看看我還要不要再多點一下眼藥水?」

    「再點一下也好。」姜陳阿桂順手從口袋里拿出眼藥水,打開瓶蓋之後,就要往丈夫的眼楮點去。

    「哎喲!」眼藥水還沒點著,姜旺已經發出低呼,而且猛眨眼楮,泛紅的眼眶已經淌下淚水來。

    「呃?」姜陳阿桂愣了愣,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剛剛涂抹過綠油精的手忘了洗,恍然之余,忍不住嘻嘻笑了,「反正這樣也很逼真啊,好像綠油精的效果還比較好喔!」

    「你是想讓我瞎了嗎?」

    「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你剛剛不是也不小心把我那些化妝品打破了?」

    「是你說除了家電以外,其他的都可以砸掉的,你又沒說你那些化妝品不能砸。」

    「好啦、好啦,砸了就砸了,堊少這樣子小璃就不會懷疑什麼。能不能買新的就全部指望這一下了!所以我們的計劃絕不能失敗!」

    「對,絕不能失敗!一定要成功!」姜氏夫婦倆可說是斗志高昂,擺出背水一戰的姿態。

    隨著姜采璃出現在家門外的腳步聲,象征著屋里即刻「開戰」。

    「是我沒用!我對不起大家!就讓我死了算了!我不要連累大家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姜旺,忍不住在內心咒罵著,該死!這綠油精怎麼愈抹愈辛辣呢?

    「阿旺啊,你千萬不要想不開,不管發生什麼事,就算是天塌下來了,我們一家人也要一塊兒扛啊!你看看,小璃回來了,你忘了你還有這麼一個孝順懂事又乖巧聽話的寶貝女兒嗎?」同樣伸手抹著眼角的姜陳阿桂,也很快地陪著一掬熱淚。嗚……她怎麼忘了自己的手還沒洗?

    好個孝順懂事又聽話乖巧。聽聞這等贊揚的姜采璃,頭皮立即發麻,因為她很清楚,通常愈多的贊美也代表著愈復雜的麻煩即將到來。

    「又怎麼了?」六合彩又杠龜,還是又被倒會了?快速掃了一眼門口處的爸媽,姜采璃吁了口氣,雖然這麼問,但她並沒有停留的準備,打算直接進屋去。

    「欸,等等,小璃,你還是別進去得好!」姜家夫妻倆連忙拉住她。

    「為什麼不進去?不管有什麼事,進去再說吧。」看是要追砍亂報明牌的乩童,還是那些三不五時就落跑的互助會成員,對此時極想發泄一下滿腹悶氣的姜采璃來說,絕對萬分樂意這麼做。

    「我們是怕你進去了會難過啊。」兩人異口同聲道,但倒也沒有當真繼續攔阻。

    姜采璃推門而入,當下即刻傻了眼。

    只見一室凌亂不堪,家具被砸得東倒西歪,還傳來一股化妝品的香味,姜采璃認出地面上的碎玻璃瓶正是母親最心愛的香水。

    「這是怎麼回事?」她悶聲問了句,馬上引來夫妻倆爭先恐後的回答。

    姜旺強調自己沒有簽牌,姜陳阿桂發誓自己沒玩股票,但,姜采璃只聽進了一句話——

    「地下錢莊恐嚇限期還債!」

    再弄清楚他們所欠下的是將近百萬的龐大數字,她整個人虛脫,一時找不到椅子,索性就這麼坐在地板上。

    「現在呢?報警?」追究對錯已無意義,姜采璃知道解決問題才是重點。

    「不,不能報警!得罪那種人,我們將來還要不要過日子啊?」姜陳阿桂忙不迭地制止。

    「那怎麼辦?還錢嗎?我們哪來的錢還啊?」此時的姜采璃只差沒就這麼癱倒。

    「呃,其實錢是有的,不過……呵呵呵,小璃,有件事爸媽想跟你商量一下。」

    從母親上次中了六合彩什麼三星之後,姜采璃再也不曾看見她笑得這麼和藹可親過。

    「什、什麼事?」明知道把自個兒的母親和那種逼良為娼的老鴇聯想一塊兒實在是一件很大逆不道的事,可是此刻的姜采璃感覺發麻的不僅止是頭皮而已,而是從脊背一路竄麻到腳底。

    到底她身上有什麼「事」,可以商量出近百萬元的價碼呢?

    看著母親從一個牛皮紙袋里拿出的東西,再聽聽兩老交叉解釋的「內情」,姜采璃終于漸漸明白了。

    牛皮紙袋里有一張一百萬元即期支票,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竟然長得跟姜采璃幾乎一模一樣,除了對方的頭發明顯比較長,瞼蛋也較為圓潤些,唯一不同的是笑容。

    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少了姜采璃的兩個酒窩。

    兩人長得如此相像,看來年紀又相當,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讓姜采璃整個人嚇住了。

    雙胞胎?難道她還有個姊姊或是妹妹?

    但她這樣的猜測很快得到否定,姜陳阿桂表示,她們兩人是毫無血緣關系的。

    原來這個女孩名叫尹至柔,這張照片是她的母親尹太太拿來的,據說是尹太太曾在無意間見過姜采璃,知道世上有這麼一個非常像她女兒的人,所以派人四處打聽,然後就直接找上門來了。

    「尹太太希望你能暫時冒充她女兒。」姜陳阿桂說得稀松平常。

    「什麼?冒充別人?」

    「你別緊張,我慢慢告訴你。」姜陳阿桂挨近她,開始一番冗長的介紹,說對方在南台灣是大戶人家、大地主等等,接下來才說出重點。

    原來尹家雖然家大業大,可惜人丁單薄,尹家的獨子尹世昌死得早,只留下尹至柔這個女兒,偏偏這個女孩也短命,半年前不幸落海,說是失蹤,不過想也知道已經死了,只是家中沒人敢這麼說,特別是在尹家的老爺面前,因為尹家老爺一直相信寶貝孫女一定會回來,所以。為了安慰生病的老人家,媳婦費貞只好想出這個辦法,希望由姜采璃來假扮她女兒。

    「所以呢,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尹至柔啦!」姜陳阿桂逕自下了結論。

    「媽!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怎麼能開玩笑呢?支票都拿在手里了呢!這下子你弟弟的生活費有著落,也不用怕地下錢莊來討債了,呵呵呵……」

    看著著母親眉飛色舞的笑容,瞠目結舌的姜采璃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想從母親手里再把錢要回來,果然是不容玩笑的一件事。

    「媽……這樣不好啦!」即使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貿然點頭答應,絕對是替自己惹來一個極大的麻煩。

    「這你不用怕,尹太太說,所有事情她都已經處理妥當了,現在啊,就等你明天回尹家去。」

    「什麼明天『回』尹家!」姜采璃驚呼,從地板上跳起來。「我都還沒答應,怎麼可以這樣就決定了?」

    「可是我想你應該不會反對,而且你也沒有理由不答應啊。」

    「啊?」她沒有理由不答應?這是哪門子道理!

    隨著姜陳阿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姜采璃終于見識到什麼叫苦口婆心、曉以大義、軟硬兼施……

    「你想想,說不定因為你一去,就救了老爺爺一條命,這是行善積德啊,而且人家尹太太說事成之後還有後謝,這有什麼不好?你可別說媽貪錢,問題是咱們家就是缺錢,錢不是萬能,但沒錢是萬萬不能啊!桂的不說,就說欠地下錢莊的那筆錢,如果還不出來,我跟你爸爸怎麼樣了沒關系,你怎麼辦?還有你弟弟,他一個人住在外頭,誰能擔保地下錢莊的人不會找上他?單靠你一個人賺錢,你有把握可以應付得來嗎?」

    「我……」姜采璃已不知該說什麼。

    「所以呀,可以幫助別人,又能讓咱們家不用繼續愁錢的問題,你更不用那麼辛苦的去擺攤,有這麼好康的機會,當然不能放過啊。」

    好康?母親的話,忽然讓姜采璃想到今晚那個男人說過的話。

    又是一場可以不用讓她過得這麼辛苦的交易,只是,提出交易的現在換了個人,是嗎?望著母親對著支票笑逐顏開的表情,姜采璃一時無言。

    「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去買幾套衣服,稍稍打點一下,人家尹至柔是千金小姐,你也不能穿得太不像樣。」姜陳阿桂笑呵呵的說,忽然想到什麼,接著又道,「喔,還有,紙袋里有一本小冊子,是尹太太特別說要交給你的,她教你一定要認真看,因為上頭是有關尹小姐的事,你要全部記住,就這樣了。」

    她將牛皮紙袋塞入姜采璃的手里,等同拍案定案。

    就這樣?望著母親笑咪咪的捧著支票轉身離開,仍然試圖力挽狂瀾的姜采璃忍不住追問了句。

    「媽,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騙不過尹爺爺,他發現真相以後,一生氣追究起來,那我會不會吃上官司啊?就像人家說什麼……喔,對,仙人跳,那會觸法,會被抓去關的!」

    「仙人跳?厚!什麼仙人跳,這哪算是啊?你別笑死人了,呵呵呵……」姜陳阿桂一聽,馬上大笑,並以笑岔了氣的聲音對丈夫說︰「你瞧瞧咱們養的這個白痴女兒說那個什麼蠢話,什麼仙人跳嘛!」

    「對啊!」姜旺也拍手哈哈大笑,然後大聲更正道︰「笨蛋!那不叫仙人跳,是詐欺啦!」

    「對啦,要告也要告你詐欺才對嘛!這樣你懂了嗎?嗯?」不懂。望著爸媽邊說邊笑著回房去的背影,姜采璃一陣猛眨眼,搖搖頭。

    也許她真的是白痴、笨蛋,也絕對夠蠢,所以才無法理解,「仙人跳」換成「詐欺」,也值得她的父母如此高興嗎?

    這時,她的手機傳來簡訊的提示鈴聲。

    打開簡訊一看,發現是在外地念大學的弟弟小杰傳來的。

    姊,剔太辛苦喔,下個周末我會回家去,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黑糖糕,就是要害你吃胖一點!

    姜采璃看著簡訊,笑意浮現嘴角。

    好歹這個家還有個「正常」的人存在,那麼,為了讓這個「正常」的血脈不受影響,她是否該更努力一點?

    獨自坐在客廳里,姜采璃拿出牛皮紙袋里的那本小冊子,打開來一看,上面全是跟尹至柔有關的資料,從她的爺爺、父母到友好的世交等等的人物關系簡介,另外還包括尹至柔最喜歡的、最討厭的人事物之類的事。

    「最喜歡吃杏仁?喔,不會吧?」偏偏她就是那種只要聞到了就會反胃的人啊!姜采璃忍不住撫號。

    長得相像,當然不代表什麼都一樣,只是,接下來,她是不是得想辦法讓所有不一樣的地方都變得一樣?

    望著那些林林總總的事項,姜采璃正覺得頭昏眼花,倏地,紅色簽字筆格外醒目的痕跡映入她眼簾。

    一個姓名被特別圈了起來,旁邊還特別標示了三個驚嘆號。

    「最不受歡迎的危險人物,安寺雋?」嗯,這非記住不可。

    「安、寺、雋,安、寺、雋……」給它用力記下來!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7:27

第三章

    這一夜,安寺雋覺得自己仿佛成了最受歡迎的人物,早上結束牌局後回家的路上,仿佛還能聽見眾人熱情的歡呼聲。

    「哇!就這一晚上的吃紅,我居然分到這麼多耶,想不到他們這麼大方!呵呵呵……太好了!」一旁的李美力數著鈔票,笑得合不攏嘴。

    「是啊,是想不到,想不到他們居然可以蠃這麼多。」安寺雋冷冷的應了句。

    「是啊、是啊,更想不到你居然輸得這麼慘!」

    「是啊、是啊、是啊,最沒有想到的是我身邊的人居然可以這麼白目!」

    「……」

    結束一場應對,安寺雋總算可以暫時吁口氣。

    但只是暫時而已。

    抵達家門後,才剛步下車,李美力忽然問了句,「安先生,你想好怎麼跟老太太解釋了嗎?」

    「解釋什麼?」

    「解釋你昨晚怎麼沒接她的電話啊。」

    「昨晚?昨晚我媽打過電話來?」

    「是,昨晚……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連同早上的五通,加一加已經是第十三通未接來電了。」

    「十三通?我媽打了十三通電話?」剛剛邁出的步伐不禁膾踉,安寺雋瞠眸訝然驚呼,「那你怎麼沒告訴我?」

    「你在打牌,要我別吵你呀,而且我看你也真的是很忙,忙著付錢。」

    「我忙,你也可以幫我接電話啊!」

    「我不能接,因為你交代打牌的事別讓老太太知道,要是老太太問起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才想干脆不要接,就什麼也不用說了。」

    「干脆不要接?你難道不知道依我媽的個性,她會有多著急?你就隨便編個理由讓她知道我在忙啊!」

    「不行!不能說謊!這不止是做保鏢的原則,只要是人,都應該懂這個道理的!」

    只要是人……意思是他安寺雋不是人?

    「算了。」無力地擺擺手,安寺雋這時候已沒有心思再和他抬杠,只想快步進屋去。

    「這不是算不算了的問題,而是這麼多通電話沒接,如果安先生沒有很好的理由,那麼老太太一定會很生氣,到時候……」

    到時候「家法」伺候?想到母親大人獨樹一格的「家法」,安寺雋不得不正視李美力的提醒,停下腳步思忖,接著很快的作了個決定。

    「把我的手機拿出來,然後……」指著地面,安寺雋命令道,「摔!」

    「摔?安先生要我摔你的手機?」

    「對!摔!」

    「你確定?」

    「我教你摔你就捧!」

    砰一聲,手機重重的摔落地面。

    「我摔我摔我摔摔摔!我踩我踩我再踩踩踩!踩死你踩扁你踩爛你!」野獸般的咆哮聲響起,巨無霸的大腳無情的蹂躪著地面上早已支解的手機。

    著李美力猙獰的臉孔,安寺雋悄然咽了口口水。

    也許他該考慮是否該對人家客氣一點?

    但就在進屋之後沒多久,安寺雋這樣的念頭馬上被自己否決。

    「媽,早。」他一踏進屋里,便發現母親安坐在沙發上的身影。

    「嗯,你也早啊。」安古金枝頭上盤著整齊的發髻,一身古典的中式旗袍,雖然略帶倦容,但在見著兒子的一刻,她的精神全來了。

    「媽,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我教……」

    「不忙。你呢?應該也還沒吃早餐吧?難得你這麼早起床,還是說,你根本就還沒上床,對吧?」扶了扶鏡架,安古金枝眯眼看著兒子,搶在他辯解之前立即接著道︰「看你的眼楮這麼紅,肯定是一晚沒睡。」

    「嗯……我……」也許該考慮幫母親的老花鏡片減些度數?老人家沒事眼楮那麼銳利做什麼咧?

    安寺雋心里正嘀咕著,發現母親忽然起身走來。

    她在他身上嗅了下。「而且你身上也沒有半點酒味,所以你昨晚沒有喝醉酒,也就是說,你昨晚是清醒的。」

    「呃……」這回大偵探連嗅覺都派上用場了?

    「哇!老太太好厲害,一猜就猜中了耶!」李美力在一旁興奮地附和,副忍不住想搖旗吶喊的模樣。

    這下安寺雋也只好順著這家伙的話,放棄那些準備好的借口。

    「是啊,昨晚跟朋友談事情,結果談得太晚。」他訕訕地應道。

    「什麼樣的朋友?談到連電話都不用接了?」安古金枝的臉色倏地一沉。

    「媽打過電話給我嗎?哎呀,真是的,都怪我不小心把手機摔壞了啊。」面對預期中的質問,支寺雋不慌不忙地道。

    「手機摔壞了?」安古金枝微微皺起眉。

    「是啊、是啊,老太太您看,手機真的是摔壞了!」這時候強而有力的輔證是一定要的啦!李美力連忙捧著手機殘骸上前。

    「真的摔壞了?怎麼摔的,摔成這個樣子?」安古金枝拎起一片扭曲變形的外殼,嘖聲搖頭。

    「喔,這是被踩的啦,可能是我太用力了。」李美力搔著頭傻笑道。

    「你踩的?」

    「是。」秉持著勇于負責的精神,李美力昂然挺胸,顧及不了安寺雋一旁頻頻朝他使眼色,大聲應道︰「是我踩的,如果老太太要怪就怪我好了,別怪安先生,他只要我摔手機,沒讓我用腳去踩。」

    「他要你摔手機?喔——」安古金枝終于恍然大悟,咧開嘴朝兒子一笑,但眼里毫無笑意。

    「呃……」這一刻,安寺雋不禁認為,原來當初妹妹岑妮推薦這個保鏢給他,就是伯他這個哥哥活太久?

    「你過來這兒看看吧。」安古金枝走向另一張長桌。

    不用看了吧?唉!覆寺雋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去,垂眸望著上頭那幅已經完成的拼圖。

    「看清楚了嗎?」安古金枝頭也沒抬地問。

    「嗯。」他點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母親將那幅山水圖案的拼圖弄亂。

    「明天這個時候交吧。」

    「哇!覆先生,老太太讓你升級了耶,這次是三千片的喔!」跟著湊近的李美力連忙低呼。

    「是啊,我也很想讓你升天呢。」瞪了他一眼,安寺雋連忙轉身趨近母親,提出抗議,「明天?怎麼可能!媽,才一天的時間……」

    「我一個晚上就拼出來了。」安古金枝轉身走回沙發坐下,「就是等你這一晚的時間,所以時間應該是夠的,除非你的心一直定不下來,那麼就更需要好好練習。」

    這是哪門子的「定心術」啊?望著眼前象征「家法」的拼圖碎片,安寺雋很自然地想到前些年的抄心經和練書法等等,就不知道哪天母親大人會不會忽然覺得刺繡或編織也不錯?

    安寺雋繼續為自己辯駁,「媽,我沒接電話是我的錯,可是,重點是你交辦的事我已經辦好了啊!」

    「辦好了?你是說,你見到那個叫姜采璃的女孩了?」安古金枝一聽,甫坐下的身子馬上站起來,沖到兒子面前,神情十分緊張。「怎麼樣?她、她……是不是真的跟小柔長得很像?」

    「是很像,仁看之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仔細瞧瞧,還是發現不太一樣的地方,那個姜采璃瘦了點,而且……」而且表情也太多了。腦子里勾勒起那張明明驚惶不已卻又帶著些頑強固執的小臉,安寺雋抿唇一笑,下了結論,「總之,最重要的是,媽不必瞎操心,就算小柔她媽媽真的要找這個叫姜采璃的女孩來冒充小柔,我看人家也不會答應的。」

    「怎麼說?你跟人家談過了?」安古金枝立即問道。

    「是有稍稍試探了一下,試探她的膽子,也試探她的羞恥心,我故意提出條件不錯的交易,想確定她會不會因為貪念就答應小柔她媽媽的條件,最後……」

    「最後怎麼了?最後她說了什麼?」安寺雋還沒來得及回答,身邊忽然傳來一道低語。

    雖然極小聲,但字字分明。

    「去死、去死、去死吧……最後她好像是這麼說的。」李美力歪著頭,努力的回想著。

    我……靠!覆寺雋暗暗低咒,心里正希望母親大人的聽覺別太好,便馬上聽見她的疾呼聲。

    「阿雋!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不然她怎麼會這樣罵你?我不是說過了,不能傷到無辜的人嗎?」

    「媽,你別這麼緊張,我當然知道那個姜采璃是無辜的人,我也沒有對她做什麼,媽不要把每件事都想得那麼嚴重。」安寺雋趕忙安撫母親激動的情緒。

    自從得知尹至柔的母親費貞發現姜采璃這個人的存在,且有意找她來冒充失蹤的女兒後,安古金枝就開始異常緊張,不但取消赴美定居的計劃,還迫使他這個做兒子的跟著忙得團團轉。

    「這當然嚴重,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費貞這個女人的可怕,她……」安古金枝忽然想到什麼,立即甩甩頭,然後嘆了口氣,說︰「阿雋,媽跟尹家的關系,你是知道的,當年你尹奶奶收留我的時候,我才十歲,然後……」

    然後尹家兩老將她視如己出,她和世昌少爺情同姊弟,後來跟小柔又親如母女……即使已聽過不知多少次,安寺雋遺是得點頭如搗蒜。

    「媽,喝口茶。」順便換個話題,好嗎?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不願意跟你去美國定居的原因,以前要照顧小柔,現在更不放心老爺一個人,但是,我最不放心的還是費貞這個女人!我不能看著她在尹家為所欲為啊!你以鴻費貞想找人來冒充小柔是為了什麼?就因為老爺名下的財產指定由小柔繼承,所以說穿了就是為了謀奪尹家的財產啊!」安古金枝說得義憤填膺。

    「關于這個,媽真的不用擔心,即使費貞真的這麼做,也得那個姜采璃願意配合,以我試測的結果,姜采璃不但不會答應,而且也沒那個本事答應。」膽小鬼一個,無害的啦!

    「真的嗎?你可以確定?不會又是騙我的吧?」

    「我當然可以確定,百分之兩百確定!騙你的話……」他的手往桌面的拼圖一指,「你就罰我連續拼個……」兩幅?三幅?

    「十幅!」李美力給了個最有誠意的建議。

    「十幅?」看看母親快要急出淚水,吞吞差點噎死自己的口水,安寺雋阿沙力的大聲應道︰「對,十幅!就十幅!」

    怕什麼?只要想到姜采璃那副隨時可能昏倒的遜咖模樣,再大的賭注他也不用怕!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安古金枝拍了拍兒子的眉,露出安心的笑容,然後忙著接電話。

    一旁的安寺雋等著母親講完電話,也等著她取消桌面那幅拼圖的刑責。

    電話終于結束對談。

    「誰打來的?」安寺雋一臉輕松地問。

    「誰打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告訴我一件很要緊的事。」

    「什麼要緊的事?」

    「她說小柔回來了。」

    「小柔回來了?!怎麼可能!她明明……」安寺雋的駁斥很快的被母親打斷。

    「她確實回來了。因為,她是姜采璃,是費貞找來的。」

    姜采璃……安寺雋一聽到這個名字,再迎向母親銳利的目光,就像挨了千刀萬刃,渾身無法動彈。

    片刻後終于回神,他僵硬的身軀有了反應,深深吸口氣,然後便踩著重重的步伐往外走。

    「你上哪兒去?」安古金枝在後頭追問。

    「尹家。」

    「你尹爺爺身體不好,這時候不能……喂!你聽見沒有?不能亂來啊!」安寺雋沒有回應母親的呼喚,只是加快腳步離開。

    是啊,是不能亂來的,母親大人的諄諄教誨,這會兒他得找個人分享!

    真是有夠亂來的!

    當姜采璃踏入尹家那坐落于山腰的大宅院之後,心里只有這樣的感覺。

    許許多多的陌生人,居然都成了她的至親好友,面對不斷簇擁而來的人們和七嘴八舌的問題,姜采璃只覺得頭昏。

    幸好有人跟在她身旁幫忙解圍。

    尹太太,也就足小冊子上所寫,尹至柔的母親,費貞。

    年過半百的費貞,保養得宜的臉上始終堆著笑容,倒也化解了那對略微狹長的眼楮所流露出的精銳。

    「走,我帶你去見爺爺。」費貞牽起她的手往里頭走。

    「尹太……」

    「媽。你應該叫我媽。」費貞微笑著拍拍她的手背,輕聲問︰「你很緊張?」

    「嗯。待會兒見了尹爺爺,我怕……」

    「別怕,待會兒進去,你就把他想成是自個兒的爺爺就行了,哄老人家沒那麼困難的,還有,爺爺重聽的毛病你知道吧?」

    「知道,小冊子上寫了,爺爺有戴助聽器。」

    「很好,你很乖,功課都做了,那其他的就不用太擔心,我已經都幫你想好了,就說你因為落海受了傷,所以失去記憶,直到最近才慢慢恢復,只是還是有些事記不起來,這樣就可以了。」

    「失去記憶?別人會相信嗎?」這不是電視上肥皂劇的老梗嗎?

    「別人?你主要面對的人是爺爺,爺爺相信就好了。放心,這兒有我在,只要你乖乖聽我的,就一定沒問題,懂嗎?」費貞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頰,目光一時忘情地逗留在她臉上,接著聲音忽然一沉,嘴邊的笑意也逐漸凍結,「真像……你跟小柔這麼相像,怎麼會這樣……」

    對于費貞忽然褪去笑容,以及眼里所迸出的陰驚,姜采璃心頭頓時不禁感覺毛毛的。

    「我原本也很訝異,不過我媽說只是相像而已,沒什麼好奇怪的……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我不是她,而且,我們也一點關系都沒有喔。」是不是人家思女心切?姜采璃趕緊如此強調一番。

    「是啊,你當然不是她,當然也跟她沒關系,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拉回思緒,費貞重整神色,擠出笑容催促道︰「走吧,別議爺爺等太久。」

    就這樣,姜采璃跟著費貞步入一間臥房,見到了傳說中那個思念孫女過度而生病的尹爺爺。

    他一見到姜采璃出現,即刻張開雙臂,頻頻呼喚著「爺爺的心肝寶貝」不由得老淚縱橫。

    原本愣在原地的姜采璃,在費貞的暗示下,這才移著僵硬的步伐投往老人的懷抱。

    「爺……爺爺……」姜采璃以為自己會叫不出口,可是當真這麼喊他時,心頭卻有股暖意。

    心肝實貝……長這麼大,姜采璃第一次被人這麼叫著,心里有種莫名的激動。

    雖然尹爺爺的懷抱充滿了她最無法消受的濃濃藥水味,可是,她喜歡尹爺爺這般輕輕撫摸她的頭,讓她頓時有種自己被捧在掌心呵護的錯覺。

    明知這只是錯覺,但依然深深撼動著她。

    「來,讓爺爺看看,爺爺好久沒有好好的看看你了。」這可讓姜采璃有點慌了。

    「小柔,你……」尹爺爺微眯的眼在姜采璃臉上打轉。

    她?她怎麼了?是不是被瞧出端睨了?

    「你瘦多了。」尹爺爺的一句話,讓現場提得高高的兩顆心終于放下。

    「爸,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不用太久,我一定把小柔養得跟過去一樣白白胖胖的。」一旁的費貞搭腔了。

    「是啊,我、我會努力的吃,吃胖一點的。」扮什麼就得像什麼,姜采璃望了望虛弱的老人家,忍不住主動握住他的雙手,「那爺爺也要答應我,要聽醫生的話,按時吃藥,好好養病,我還等著爺爺再帶我去烤地瓜呢。」

    「你……你還記得你最愛要我帶著你烤地瓜?不是說很多事都忘了?」尹爺爺顯得有點驚訝。

    「我……」那是從小冊子上得知的。姜采璃一陣干笑,「這個當然記得啊,跟爺爺有關的事當然不能忘記,所以了,爺爺更要加油,趕快讓自己的身體好起來才可以啊!」

    「好好好……很好、很好……」尹爺爺深深望了姜采璃一眼,一抹笑意逐漸加深。

    直到他躺下來休息,緊閉的雙眼眼角依稀仍泛著淚光。

    姜采璃離開房間之後,腦子里始終記著尹爺爺笑中帶淚的臉龐。

    也許……這樣的「亂來」並不太糟?就像媽媽說的,如果老爺爺就此身體無恙,也算是好事一樁。

    姜采璃以此說服自己,只是卻馬上被潑了冷水。

    離開尹爺爺的房間之後,費貞帶著她囤到大廳,表示有事情跟她說。

    「采……呃,我現在應該叫你小柔。」費貞神色沉凝,語氣顯得有點僵硬,「雖然現在看起來爺爺是已經相信你了,不過我希望以後沒必要的話,你還是跟爺爺保持距離,而且跟爺爺說的每句話都要經過我的同意,這樣才不會出差錯,懂嗎?」

    姜采璃眨眨眼,蠕動的唇最後還是抿了抿,頭點應允。

    現在的她,沒有立場說不。

    「還有,另外有件事應該讓你知道,也好讓你心里有個底,那就是關于小柔的婚約。」

    「婚約?尹小姐訂婚了?」姜采璃聽了大吃一驚,忍不住打岔。

    「是的,小柔已經訂婚了,所以,現在的你要代替她……」

    「不,不行!」代替什麼來著?接受這樁婚事嗎?這時候,姜采璃再也不得不大聲說不。

    因她這樣激烈反應一愣,費貞頓了頓,隨即開口︰「我話還沒說完,你不用這麼緊張。」

    「要她別緊張,我看可能會很困難喔!」一記響亮的男聲驀地傳來,止住了她們的談話。

    費貞的目光越過姜采璃,看往大門口,眉頭不禁打結,刻意揚起的聲調帶著提醒的意味,「是你?安寺雋?」

    安、寺、雋?!姜采璃感覺背後那道聲音似乎有點耳熟,正想轉頭看去,卻先被這三個字震傻了,側轉的頭顱只能以慢動作緩緩地轉過去。

    「啊!」定楮一望,她馬上尖叫,往後踉蹌了數步,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是他!昨晚的那個大色狼!一身休閑裝扮的他依然展現出完美無瑕的修長身段,臉上也一樣是那種輕狂的笑容!

    安寺雋撇撇嘴,對她的震驚視若無睹,繼續往大廳跨步,嘴里一邊說著,「貞姨,雖然這幾年我都在國外,不過我們好像也不必變得這麼生疏,貞姨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還真的讓人有點不習慣呢。」

    「嗯……寺雋,你今天怎麼忽然想到要過來呢?」費貞勉強撐起笑容。

    「怎麼會是忽然想到呢?當然是聽說小柔回來了,才專程來看她,只是看起來狀況好像不怎麼好?我看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做了什麼壞事被當場逮著,所以貞姨要她別緊張,我看是真的很困難了。」

    安寺雋話一說完,便朝姜采璃走去,挑挑眉,揚起一抹詭笑。

    「嗨!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他語調極為輕松,可是姜采璃一句話乜應不出來,下意識地緊揪著領口,眼楮瞪得大大的。

    是啊,又見面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又見到他,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場面,她想到小冊里所特別標示的「最不受歡迎的危險人物」,原來那個安寺雋就是他?果然是個危險人物!

    這時候,一旁的費貞似乎察覺了什麼,忍不住問︰「你們認識?」

    「我……」姜采璃的話立即被截斷。

    「貞姨,你這麼問不是很奇怪嗎?我跟小柔怎麼會不認識呢?」安寺雋眨眨眼,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

    「呃,是、是啊,我……我說得太快了,我原本想試試小柔是不是還記得你,你可能還不知道,小柔她失去了一些記憶……」

    「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安寺雋迅速回應著費貞的話,目光卻始終緊盯著姜采璃不放,微挑的兩道眉下,兩簇火焰在他眼中隱隱燃燒。「所以我馬上趕來,就是想幫忙她,說不定因為見到我,她什麼毛病就全都好了。」

    幫忙她?幫她什麼?姜采璃愣住了,千頭萬緒的心口亂紛紛。

    這家伙究竟有沒有認出她來?她真實的身分一旦被他識破,又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整個計劃不就全泡湯了?本來這樣也無妨,她頂多「撤退」走人,犯不著繼續瞠這淌渾水,不是嗎?只是,想到那些已在母親戶頭里的鈔票,一旦計劃毀了,又該拿什麼來還人家?

    別開頭去,姜采璃刻意回避他的審視,心中兀自不安的揣測著,忽然間,她的手被他拉起。

    「干什麼?放手!」她驚聲叫嚷,同時快速甩著手,就像瞬間被燙著。

    「別緊張,我不過是想帶你四處走走,散散步,聊聊天,就跟過去一樣啊,怎麼,連這個你也都忘了?」

    過去?過去尹小姐會跟他散步聊天嗎?是這樣的嗎?可是……小冊子上明明不是這樣寫的。姜采璃還愣在那兒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低語。

    「欸,你是不是把什麼東西掉在工地里了?」安寺雋的聲音壓得極低,但已足夠讓姜采璃聽得清清楚楚。

    「啊?」她杏眼圓睜,心頭的疑慮終于獲得證實。

    這下子可好,他真的認出了她,他知道她是個冒牌貨!

    接下來她穩死的,而且還會死得很慘、很慘!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姜采璃心想,那麼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的狀況?既然如此,應該也沒什麼值得操心的了。

    散散步嗎?行!聊聊天嗎?也行!反正這時候的她做什麼都行,只要「置之死地」真的能「後生」!

    拖持著這樣的心情,姜采璃顧不得費貞滿是阻攔的眼神,硬著頭皮聽從安寺雋的話。

    「走吧。」他毫不客氣的一把牽住她的手,跨出大廳。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7:49

第四章

    走過花木扶疏的庭園,再走上園旁竹林間的石徑,沿途均是一幕幕別具巧思的造景,換作尋常時候,姜采璃肯定會驚呼連連。

    接下來,她真的幾乎驚呼出聲,就在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極為隱密之後。

    石徑尾端的瓜棚旁,最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房間。

    不是說要帶她四處走走嗎?所謂的「四處」原來也包括房間?

    重點是,這個男人帶她到房間來做什麼?

    搶在她掉頭拔腿就跑之前,安寺雋說了句,「忘了?這是你的房間啊,當初因為你怕吵,所以爺爺特別為你在主屋外蓋了這間小屋,還特別加強隔音效果,而且是我親手設計的呢。」

    原來這里是尹至柔的房間,也等于是她接下來的暫時安身之處。對這里的好奇稍稍化解了姜采璃的恐懼,她躡手躡腳地跟著走進去,放眼打量一番。

    一系列原木家具顯得相當素雅,唯有粉色的那床被褥格外顯眼,卻也妝點出些許繽紛,以及屬于女性的柔美。

    這是一張床,一張存在于他們面前的床……

    某種警覺意識竄入姜采璃的腦海,她的腳步也跟著往後挪。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她一臉戒備的問。

    「剛剛不是說了,這是你的房間,帶你來這兒有什麼不對?」安寺雋抱胸歪著頭,饒富興味的眼神直望著她。

    姜采璃一聽,馬上皺起眉。

    現在是怎麼樣?他都已經識穿她的身分,難道不應該即刻開堂審問嗎?還是……他正等著她持續所謂的「犯行」後,再來罪加一等?

    老鼠落入貓的手里已經夠可憐了,難道還要陪著這只貓兜圈子,兜滿八百圈之後,再來被生吞活剝嗎?

    這真是太殘忍了!一股惱意化為勇氣,讓姜采璃抬頭迎向他的視線。

    「到房間里來當然沒什麼不對,問題是這是尹至柔的房間,你明明知道的!」

    「啊?」唔,有進步喔!只是巧的是,剔人的進步,向來是他拿來激勵自我斗志的養分,所以,安寺雋覺得自己是該加把勁了。

    他的驚愕和沉思,也一樣適時鼓勵著姜璃。

    「我不是尹至柔,只是因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才成為她的替身,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剛才又為什麼不直接拆穿?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她直截了當的打開天窗說亮話。

    安寺雋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不過,既然人家誠心誠意求個「斬立決」,那麼他是否該大發蔥悲如她所願?

    「很好!」猛然一喝,安寺雋臉色一沉,舉步走近她。

    「你你你……你想干什麼?!」她被他那記呼喝聲嚇了一跳,兩人持續拉近的距離更加讓她倍威威脅,腳步也跟著頻頻往後退。

    姜采璃發現,到頭來失算的人竟是自己。

    她的背部已經抵著牆,眼巴巴地望著他後方的房門,懊悔自己剛才選擇了錯誤的方位,而且,她可沒忘記剛剛他說過,這房間可是加強了隔音效果的,也就是說,就算她過上什麼狀況想呼救,可能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安寺雋咧嘴一笑,「又結巴了?剛才明明是一很有勇氣的樣子啊,怎麼一下子就怕成這副德行?就說了,膽子小沒關系,至少不敢做壞事,怕就怕那種膽子小腦子又差的人,沒本事做壞事卻還要硬干,這就叫自找苦吃。」

    「我……我不是怕,我只是……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姜采璃吸口氣,抬起腿,然後跨出步伐。一步、兩步……加油!只要大步穿過他身邊朝房門走去就對了!

    安寺雋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就等著那個同手同腳的「機械人」打身旁穿過,然後,他眼也不抬地伸出手,直接攫住那縴細的手腕。

    「你……」

    「如果你是要我放手,就省點力氣,我最討厭聽廢話,反正你說了也是白說,我是不會放手的,至少在送你到警察局之前。」他以另一只手掏掏耳朵,以示自己對聽覺品質的訴求。

    「你要送我去警察局?憑什麼?我犯了什麼罪?」恐嚇她的人卻要將她扭送警局?天理何在啊!

    「你犯了什麼罪,我不是法律科班出身,所以不怎麼確定,我只知道冒充別人,混到別人家里來,還順理成章地享用所有不屬于自己的資源,而且說不定還可以繼承財產什麼的,你說說看,這樣算不算詐欺呢?」

    詐欺?嗯,這次她爸媽終于說對了一件事,這果然是詐欺,不是仙人跳。

    可是,她到底詐得了啥?更壓根兒沒想過要繼承什麼財產啊!

    姜采璃漲紅了臉大聲嚷嚷,「不是這樣的!你胡說!」

    「我說錯了嗎?沒關系,你絕對有機會得到更正確的答案,等到了警察局之後,自然會有人明白的告訴你,你應該負的責任是什麼,所以你別急,真的不用太心急的。」安慰人這檔事雖非他的強項,不過偶一為之也無妨啦。

    只是,這樣的「安慰」卻讓姜采璃兩眼大睜,癟起的嘴看來隨時可能放聲大哭。

    安寺雋別了她一眼,馬上放開她的手,兩道濃眉也立刻糾結。

    「你不許哭!聽見了沒?不許哭出來!」要命!他安寺雋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

    「你凶什麼?我都要被抓去關了,難過也不能哭喔?就算是死刑犯要拖去槍斃,也沒規定不能哭啊!」這男人會不會太霸道了?

    「我……」他真的太凶了嗎?好吧。掉頭深深吸了口氣,安寺雋再將臉轉回來時,原本線條僵硬的臉上已滿是溫柔的微笑。他以極為輕緩的語調說︰「你別緊張,沒這麼嚴重,真的,我不過是說說,只要你打消念頭,離開尹家,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啊,嗯?」

    「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臉色瞬變的他,她明知他的動機絕對不單純,原想好好觀察一番,可是,看著他那溫和的眸光以及溫柔的微笑,竟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昏眩急促襲來,讓她頓時心跳加速,兩頰也跟著滾燙起來。

    該死!造孽!這是個陷阱!陷阱里的餌當然得可口誘人!姜采璃努力對自己心理建設一番,同時也不禁怪罪老天爺給予他足以魅惑人心的優質外表。

    「你……」安寺雋看著她忽然緋紅的臉龐,感到有些疑惑。

    「我?我怎麼樣?」充分做好心理建設的姜采璃,大口吸了口氣,刻意提高音量好為自己壯膽,「所以你剛剛說的只是唬我?你根本不會報警!」

    「你……」安寺雋努力堆起的溫柔笑容,就像遭逢巨震,瞬間被震碎了。

    但在憤怒之余,他卻也松了口氣。

    這樣更好,他就怕她哭喪著臉,擺出他最不屑奉陪的哀兵姿態,像眼前這般頑強的挑釁意味,正是他熊熊斗志的來源啊!

    「我唬你?你要不要試試?」

    「我的回答對你來說有差別嗎?你想做的話還是會去做,不是嗎?如果你真的想把我交給警方處理,那麼剛才你就可以這麼做了,結果你沒有,你不直接拆穿我的身分,卻帶我來這兒,這就表示你另有企圖。」

    姜采璃轉了轉眼珠子,思緒也快速的運轉,接著,她一臉恍然大悟地說︰「我現在都明白了!你昨晚會出現在攤子上,然後跟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根本是故意的?」

    「嗯?」安寺雋微微訝睜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許贊賞之意,點點頭之後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被你說中了,總算你還有點腦子。」

    「那你呢?你是否還有人性?欺負女孩子算什麼男人?」姜采璃撫著被握得泛紅的手腕,低聲咒罵之余,不禁也為他握力之強勁而暗暗心驚。

    「我……」安寺雋瞥了她一眠,也發現她手腕上的紅痕,不禁再度皺起眉。

    這是種讓人很討厭的詭異感覺,就是無法容忍她在他面前像個飽受欺陵的苦旦,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指控——他欺負她。

    他欺負她了嗎?有嗎?唉,好吧,確實是有。

    安寺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淪為欺負弱女子的角色,一想到這兒,他不禁滿腹委屈。

    欺負她也是不得已啊!也許,這時候速戰速決是對彼此最仁慈的方式。

    「沒錯,我那時就是專程去找你,我很好奇你跟小柔長得到底有多相像;另外,你所謂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只是我單純想試探你一下而已,想看看你是不是那種只要有好處就可以被收買的人。當時,我以為你應該不是,結果沒想到……真可惜。」吁口氣搖搖頭,他無限遺憾的口吻轉為強硬,直接道出結論,「重點是,我的目的只有一個,你,姜采璃就是姜采璃,尹至柔就是尹至柔,讓一切回到原點,就這樣。」

    「你以為我願意嗎?如果不是……」姜采璃抿著嘴,吞下剩余的話,不願多談家務事。

    「如果不是什麼?如果不是費貞給你的那筆錢太誘人,你也不會答應,是不是?」安寺雋撇撇嘴,言語中譏諷意味濃厚。

    「是啊,就是這樣!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如果你反對她這麼做,又為什麼不事先阻止呢?」那麼她也絕對樂觀其成啊!

    「只怪我還來不及什麼都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擺攤的地方,至于你的住處,我還是比費貞晚一步查到,所以……」所以才讓她出現在這兒,所以他身上才會背著那十幅拼圖的債務!想到這里,安寺雋所有的耐心全沒了,沒好氣的接著說︰「總而言之,只要你答應不再假扮尹至柔,而且馬上離開尹家,那麼我就答應你什麼都不計較,Ok?」

    「如果我說……我辦不到呢?」天知道這句話她說得多麼沉痛啊!

    「好,那你就別走。」咧開一抹笑,安寺雋站起身走向她。

    「你想干什麼?」緊盯著他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姜采璃本能地往後退。

    「既然你這麼堅持要留下來,應該已經做好所有心理準備,也就是說,你已經可以完全勝任這個角色,也全盤接受這個角色的身分,像是人家的女兒、孫女等等,喔,還有,就是人家的未婚妻,差點忘了。」

    安寺雋十分慶幸自己剛好聽見她跟費貞的那段對話,也慶幸自己還記得當時她所流露的驚恐神情。

    雖然她此刻一臉崩潰的可憐模樣讓人于心不忍,但若希望她知難而退,使出一點手段還是必要的。

    「未婚……」姜采璃的腦子里一陣轟轟然,猛搖著頭,然後驚惶地問︰

    「你知道尹至柔的未婚夫是誰?你知道的,對不對?」他搖搖頭,以悲憫的口吻說︰「嘖!你還真的不是普通的大膽,還是說你就是死要錢,其他什麼都無所謂了?未婚夫代表什麼?就是準備結婚的對象,也就是等著你履行夫妻義務的男人,什麼是夫妻義務,你應該知道吧?而現在看來,你是打算不管這個對象是誰,都準備好要奉陪到底就是了?」

    「我、我……」姜采璃的頭搖個不停,勉強忍住的兩潭淚水,已經快要跟著落下。

    「如果這個對象就是我呢?」

    「啊?」搖晃的頭顱瞬間停住,像瞬間遭到雷擊,姜采璃一張小臉從死白轉紅,最後變得鐵青。

    「沒有錯,就是我。」重癥就得下猛藥!決定加把勁的安寺雋挨近她身邊,抹了下嘴唇,擠出十分欠揍的邪氣笑容,兩只眼楮更是貪婪地朝她身上打量,繼續道︰「既然這樣,我好像也沒有道理繼續反對什麼。我也很想念小柔,現在有人願意代替她來陪我那最好,反正你跟小柔本來就很相像,雖然瘦了點,不過沒關系,吃胖一些後,抱起來的感覺應該會更好。」

    抱……抱?!這個字眼戳醒了姜采璃。

    「你休想!你別想踫我!」原來過度的憤怒也能有效遏止哭泣的沖動,姜采璃忍不住對他大聲怒吼。

    「你不讓我踫?可是以我們的關系來說很難做到喔。如果你要繼續留下來當小柔,就得學學小柔是怎麼對待未婚夫。」

    「她是怎麼對待你的?」姜采璃忽然想到,小冊子上明明將他列為不受歡迎的危險人物,尹至柔怎麼還會願意托付終身?

    「問得好,看來你真的有心要學習,那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絕對可以讓你一下子就進入狀況,也許等你完全明白了,再來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留下來也不遲。」

    「機會?什麼機會?」

    「別急,等我一下,我去拿點東西過來,很快的,你想跟我好好解決問題的話,記得,乖乖等我回來。」說完,安寺雋快速轉身離去。

    要她「乖乖」等他?他當自己是誰呀!

    見他一離開,姜采璃跟著拔腿就跑,但最後還是在房門外停下腳步。

    就算離開這個房間,只要留在尹家,她一樣得面對他這個「未婚夫」。

    是的,這個問題得好好解決。吁口氣,姜采璃回到房間里,腦子里也開始猜測他所說的機會是什麼。

    直到安寺雋拎著皮箱返回房間,姜采璃終于知道他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上床羅!」他拍拍床鋪,輕快的吆喝道。

    升天羅……

    不對、不對!姜采璃發現自己的魂魄不是升了天,這是下了地獄!只有地獄才可能存在這般邪惡的魔鬼!也只有魔鬼才會說出這麼駭人的話!

    「你……」

    「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安寺雋表示,這叫作「重回現場」,也是實況模擬,他要讓她體驗成為尹至柔所要面對的事,更要習慣他們過去的互動關系。

    但這也未免太過勁爆了吧?耳邊他催促上床的呼喚,已經徹底轟炸姜采璃的每根神經。

    最最駭人的是他接下來說出的那些話。

    什麼最後纏著人不放,喊著不要停的人也是她︰兩個人都在一起這麼久了,真不知道她在害羞什麼;該準備的「玩具」,他還是都幫她準備好了,她喜歡的一樣都沒少……

    一樣樣出現在姜采璃眼前的「玩具」,竟然是手銬、麻繩、皮鞭、蠟燭……

    最後塞入她懷里,聲稱是新玩意的,則是一片片有著露骨封面的A片光盤。

    安寺雋要她挑一部,說是有助氣氛,讓她可以更快的high起來,同時還好心地提醒她,興奮過度也不好。

    High?興奮?只怕她已經快「起肖」啦!

    姜采璃很難想象,原來那個照片中看來文文靜靜的尹大小姐,私底下的男女歡愛居然可以這麼的……狂野放浪!

    這一點,也是她必須模仿的嗎?

    「怎麼了?你怕啦?」

    是,她怕,怕得好想尖叫,可是,就在發現安寺雋眸中那絲充滿期待的火花,另一個念頭轉移了她的恐懼。

    他就這麼想看見她害怕嗎?當她是被嚇大的嗎?

    是,她就是被嚇大的,從小到大承受雙親三不五時惹來的麻煩驚嚇,她倒也成了那種可以在恐懼中生存的人。

    「就這些嗎?還有呢?」如果可以,她也該學學如何制造驚嚇!神色一轉,姜采璃抿了抿唇,不以為意地哼了聲,道︰「一點創意也沒有,看A片有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看別人演呢?」

    接著,她直接坐上床沿,拍拍床鋪,同時也為安寺雋臉上的驚愕暗中竊笑。

    原來嚇人的滋味是真的還不錯!姜采璃一點也不為自己這樣的邪念懺悔,甚至忍不住想追求更大的滿足。

    她起身走近他,見狀,他跟著節節後退。

    「你……」

    「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不想怎麼樣,只是老當那個被嚇壞的人,她也想嘗一下同樣的情境中對白的角色調換的滋味罷了。

    只是,「新手」上路果然狀況多。

    安寺雋忽然意識到角色已然對調,蹙起的眉下,眸中隱隱燃起兩簇火光。

    下一秒,他不再往後退,就這麼立在那兒。

    別停啊!如果來得及,姜采璃會這麼回應。

    只是,他的動作快得讓她來不及止步,結果就這樣一頭撞上去。

    「啊!」埋入那堵厚實的胸膛,她逸出低呼。

    「該死!」安寺雋的回應是一句低低的咒罵聲。

    「我……」不是故意要投懷送抱的!她匆匆拾起眼,目光踫觸他如炬的雙眸之後,整個人跟著震住。

    緊閉的門窗隔絕了外頭呼嘯的風聲,狀似寂靜的室內卻暗藏著風暴,像隨時要將人席卷一般。

    解讀出他眸中那種讓人心顫的威脅之意,姜采璃不得不承認,是真的該死,該死的意外,該死的錯誤!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她赫然發現他的臉龐正因為不斷接近而逐漸放大。

    安寺雋俯低臉龐,唇持續湊向她。

    「不……」不該是這樣的,這只是個意外啊!他不能順勢照單全收吧?

    「剛剛你不是還很敢的嗎?怎麼,不玩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的表情這般寫著。

    「現在才後悔,可能太晚了吧?」他看著她,狀似遺憾地搖頭嘆道。

    「是,我很後悔……昨晚實在不該拿木條打你的。」

    「嗯。」這算是認錯嗎?安寺雋微微頷首,算是勉強接受。

    發現他不再更進一步,姜采璃乘機往後退,適時拉開彼此的距離,然後才繼續說話。

    「早知道的話,我就應該選擇那些磚塊才對。當然,如果有什麼鋁棒或鐵棍應該會更好一些。」說完,她骨碌碌的眸子直在他身上打轉,等待他的臉色開始變化。

    果不其然,安寺雋的臉色旋即青白交錯,如同某個奇恥大辱瞬間被人挖掘了一般。

    「你還敢說!」他裘出一聲咆哮。

    「我為什麼不敢說?昨晚明明是你嚇到我的。」

    「可是你拿胸罩扔我!你以為那是頭罩嗎?」安寺雋一想到這件事就更加火大。

    「你是說……你讓胸罩罩住頭了?」一想到那滑稽的情景,明知絕不是該笑的時機,她還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好好笑,笑死人了啦……」

    「你還敢笑?」

    「我……是真的很好笑嘛。」見他一臉怒氣,姜采璃識相地憋住笑,吶吶地辯解道︰「何必這麼生氣呢?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如果不是你故意嚇我,事情也不會發生啊。」

    「我沒有故意嚇你,我說了,我不過是想試探你。」火氣稍退,安寺雋忽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又皺起眉嘀咕,「沒想到最後還是白忙一場。原本還以為你不會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孩子,哪知我看錯了,事實證明,你就是那種有好處就能夠出賣自己的人。」

    「你……」揚眸望著他,姜采璃霎時漲紅了臉,也紅了眼眶。她忽然掉頭,聲音沙啞的應了句,「是啊,當初我也以為自己不是那種人,可是……」

    「可是什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你都說事實已經證明了,還會想聽我說什麼嗎?總之我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你想怎麼對付我,我都沒話說,因為我確實是拿了人家的好處,也確實是來冒充別人。所以,就算你現在要把我扭送警局,我也不會反抗,去吃免費的牢飯,我反倒可以落得輕松些。」她刻意以無所謂的語氣道,卻掩不住聲音里的哽咽。

    安寺雋見狀,沉默無語。她怎麼又唱起哭調了?跟人吵架,不就是要狠一點、凶一點嗎?

    「你怎麼不說話了?」

    安寺雋沒有回應她的問題,只是思索著下一步要怎麼做才會妥當些。

    他看得出她似有苦衷,如果替她償還費貞拿出的那筆錢,那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只是,事情發展至此,只怕替身的事一曝光,爺爺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那麼……

    不如將計就計?也許反而可以破壞費貞的陰謀,他母親也可以放心地隨著他返回美國。經過一番思忖之後,安奇雋有了決定。

    「算了,看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想,你可能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不想再為難你了。」

    「你的意思是……以後你不會再找我麻煩了?」

    「我找你麻煩?」害他背上那些「拼圖債」,她才是找他麻煩吧?安寺雋哼笑了聲,接著正色道︰「只要你答應從現在開始配合我好好演一出戲,那我不但不會找你麻煩,而且還會幫你。」

    「演戲?」姜采璃目不轉楮地觀察著他臉上明顯緩和了許多的表情,隱約發現了某個讓人興奮的契機。

    這個男人吃軟不吃硬?那麼,如果她把姿態擺得更軟一點,他的威脅指數是否也可能歸零?

    「好,我答應你,怎麼演?演什麼?」反正她現在人也已經在戲台上了。

    「你跟我,就演一對情投意合的男女朋友。」

    「喔,好啊,就演一對情投意合的男女……什麼?!」姜采璃連忙止住話,差點被口水嗆著。

    這、這……不只是玩很大,還會玩死人吧?

    她愣了半晌,忽然想到一件事,即刻瞪著他問︰「男女朋友?你跟尹至柔不是未婚夫妻嗎?」

    「呃,這個……實際上小柔的未婚夫不是我,剛剛我是嚇唬你的。」搔搔頭,安寺雋大致說出實情。

    原來尹至柔的未婚夫另有其人,對方名叫岳嶸,是費貞的干兒子,這樁婚事也是由費貞一手促成的。

    「這是場充滿算計的騙局,什麼未婚夫,不過是個靠著外表和手段騙財騙色的惡棍罷了!小柔是個善良的女孩,但就是太軟弱也太愚蠢,才會讓自己落得這樣的命運!」說到這兒,安寺雋難掩一臉氣憤。

    「那……你呢?人家尹至柔都有未婚夫了,你還要我假裝是她,跟你湊成一對?該不會是你……你一直在暗戀人家吧?」姜采璃察言觀色,道出心中的揣測。

    「呵,你的想象力會不會太豐富了?」神情一轉,安寺雋嗤笑出聲,這才把自己跟尹家的關系大略說了下。「我母親當年是尹家的管家,我小時候在尹家住過,跟小柔當然很熟,但後來大家都長大了,我也好一段時間不在國內,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總之,我跟小柔就像兄妹,也像老朋友,懂嗎?」

    「那你還要我假裝尹至柔跟你談戀愛?」

    「因為,我要你用這個理由出面跟岳嶸解除婚約。」

    為了讓姜采璃更明白狀況,安寺雋索性也把費貞並非尹至柔的親生母親,且有意謀奪家產的內情說出來。

    「爺爺曾經表示過,如果小柔結婚了,就把財產過戶給她,所以費貞才想撮合岳嶸和小柔,好把尹家的財產弄到手,結果,小柔卻在結婚前出事,這時候費貞才知道,原來爺爺早就立好一份遺囑,如果小柔這唯一的繼承人無法順利繼承,那麼尹家所有的財產就全部捐給慈善機構,費貞當然急了,直到你的出現又給了她希望,這樣你明白了吧?我這麼做,是為了幫尹爺爺保住家業,好歹我也受過尹家的恩惠,這叫知恩圖報,那你呢?」

    「我?」

    「你不用為尹家做些什麼嗎?就像你剛剛說的,你確實是拿了好處,不是嗎?難道你忍心讓一個孤單無依的老人家被欺騙、設計,最後落得淒慘的下場嗎?做人要有點良心,不然是會連天譴的啊!」

    被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罵沒良心,姜采璃當場愣住,一時之間倒忘了要反駁。

    「你決定如何?現在的你可是沒得選擇的。」濃眉微微一揚,安寺雋噙著一抹從容的微笑,展現出勝券在握的氣勢。

    姜采璃忍不住瞪他一眼。都說沒得選擇了,還需要問她的決定?她很想大聲開口說不,然後卷鋪蓋逃之天天,只是……

    腦子里浮現尹爺爺那虛弱的慈祥面容,再相較費貞那難掩的一臉精銳,姜采璃不得不承認,如果他所說的內情屬實,那麼放著老人家受欺負,自個兒拍拍屁股走人,確實是一件很沒良心的事。

    但,若留下來,就怕被「欺負」的人是她!

    「天啊!怎麼會這麼復雜呢?」此刻,姜采璃心中充滿了誤上賊船的悔恨,偏偏又回頭無岸,心慌意亂之下,她一陣口干舌燥,目光掃到他帶來的那只大皮箱里頭有兩瓶礦泉水,便順手拿起其中一瓶,打開來猛灌了幾口。

    「,你……」安寺雋瞪著她,低嚷了一聲。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只是暍他一瓶水而已,不算佔他便宜吧?

    安寺雋一愣,最後應了句,「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喔喔!什麼叫「應該是」?姜采璃聞言,下巴差點掉下來。

    「你你你……該不會在水里頭加了些什麼吧?」她捂著喉頭,一副作思狀,臉也在瞬間失去血色。

    「你別緊張好嗎?就算加了什麼,我也會事先告訴你,讓你決定要不要喝,OK?」

    偷偷下藥這等行徑,豈是他安寺雋會干的勾當?為了以示清白,他索性拿過她手里的那瓶水,也往自個兒嘴里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

    抹去嘴角的水漬,他朝她擺擺手,以命令的口吻道︰「你是真的可以不用這麼緊張,也不必想得那麼復雜,反正你以後什麼都乖乖聽我的,這樣就沒錯了。」

    「什麼都乖乖聽你的?」才稍微放寬心的姜采璃,忍不住又皺起眉頭。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她乖乖聽話?爸爸、媽媽、費貞,現在又多了一個他?

    乖乖聽他的,這樣就沒錯了?

    才怪!只怕會錯得更離譜,更無法挽回,更難以收拾!

    「怎麼,還有意見嗎?既然你都來蹬這淌渾水了,還指望干著腳丫子?」他拍拍她的肩,看似安慰,可是所說的話卻像要她乖乖受死,別再作無謂的掙扎。

    「你說得簡單!我明明拿了尹太太的錢,現在卻要聽你的?這麼做沒道理。」瞪著說得理直氣壯,就像道理永遠站在他那邊的安寺雋,姜采璃努力找出反駁的理由。

    「你的意思,該不會也想跟我收錢吧?」語畢,安寺雋便被她狠狠的推了一把。「欸,你怎麼說動手就動手?」

    「你說話小心一點!我是很窮,但不代表可以老是讓人拿錢來羞辱!你有沒有站在我的立場想過,如果我都聽你的,那要怎麼跟尹太太交代?她不會放過我的!」她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這麼凶?不過……他喜歡。這一刻,安寺雋發現她並不是他所想象中那般勢利,甚至還可以說有那麼點骨氣,心頭除了如釋重負之外,似乎還摻雜著某種微妙的欣慰感,讓他臉上不由得揚起一抹微笑。

    「你怕什麼?有我在,天塌了我替你扛。」夠阿沙力了吧?

    「你……」聽見這句話,姜采璃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是他臉上那抹笑容太迷人?還是這句「替你扛」太動人?

    天塌了我替你扛。這句話對她來說,可說是極大的奢望,也是老天爺的恩賜,她總是想,如果有天真的出現這麼一個人,對她說出這句話,她一定會感動得落淚。

    現在的她,確實有種想哭的沖動。

    可是,這個人怎麼會是他?怎麼可以是他?這樣一個惡意騷擾她、恐嚇她的人,竟說天塌了要替她扛?他別把她的天地弄塌,她就該偷笑了。

    只是,眼前的他,眼中溫柔的電波足以迷死人,英俊的笑容也確實令人很難抗拒……

    那又怎麼樣?驚覺自己居然因為耽溺于他的「美色」而想入非非,羞愧至極的她,真不知道該恨人家長得太俊,還是該氣惱白己定力不足,只能暗自咬牙切齒,更加有種想哭的沖動。

    安寺雋打量著姜采璃,終于發現姜采璃跟尹至柔最不一樣的地方。

    從小就受到良好教導的尹至柔向來溫柔端莊,臉上總是帶著一抹柔柔淺淺的微笑,哪像眼前這個姜采璃,表情這般豐富!

    她的表情不僅豐富,而且逗趣,此刻正鼓著腮幫子,噘起的小嘴似乎正囁嚅著什麼,紅通通的雙頰有如熟透的蜜桃般,長長睫毛下的眸子骨碌碌地轉啊轉,像滾動的骰子,仿佛生怕一個定格就定了勝負般。

    「你不用這樣瞧著我,讓我好好想想,好嗎?」姜采璃抬起眼,可憐兮兮地瞅望著他。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迎著她瀲濫的眸光,瞬間,他感覺胸臆間像遭到牽曳一般,接著,「動心」這個字眼在他腦子里浮現,讓他著實愣住。

    動心?他居然在這丫頭身上用了「動心」兩字?不會吧?這……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安寺雋向來崇尚心靈自由,順著感覺走也是快樂的不二法門,動心就動心吧。難得有個女孩可以讓他有這樣的感覺,雖然說以他的紀錄來說,這樣的動心應該不會維持多久,不過,就算是短短幾秒鐘,至少這感覺並不壞,不是嗎?

    就在安寺雋為自己的感覺找到合理解套時,姜采璃終于接著說下去。

    「不是我不配合,而是要跟你演那種戲,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得出來。情投意合的男女朋友?那我不就可能還要跟你……摟摟抱抱?喔,不,老天!」她打量了他一番,翻了個白眼,搖搖頭,一副不堪承受的表情。

    安寺雋聞言,臉色一沉。

    她就真的這麼委屈嗎?那副嫌棄的表情,豈是他安寺雋這人稱天字號大帥哥所能忍受的?最最讓他無法釋懷的是,他那頭剛剛竄動的心頭小鹿,讓她幾句話直接一頭撞斃在胸腔里了。

    動心的感覺果然維持不久。

    他真的這麼糟糕嗎?安寺雋強忍住心頭的不滿,刻意挨近她,探臂直接摟過她的肩,使得她直呼出口的細微抗議聲淹沒在他的胸膛里,然後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如果你選擇配合費貞的戲碼,那可是要直接送入洞房的,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做。你怕什麼?摟摟抱抱又怎麼樣?一點都不難的,就像這樣。」

    「你……」

    「怎麼,你好像在發抖?你是真的就這麼膽小,還是特別怕我?」噙著一抹俊俏而邪氣的笑,他迎向她流泄在兩行顫動長睫下的眸光。

    「我……為什麼要怕你?」雖說已決定對他「軟」一點,但妯記得老媽也曾說過,做人不能過度軟弱,免得被人軟土深掘,不是嗎?

    「不怕最好,那我就能繼續提醒你,情投意合的男女朋友,不只是要摟摟抱抱,有時候還要玩親親呢,你應該也不會怕才對喔。」安寺雋抬起眉,故意這麼說。

    膽敢再給他擺出一副不堪忍受,甚至作嘔的表情,他可能會直接掐昏她!

    「我……當然不怕!就像這樣,是不是?」又想嚇唬人嗎?老梗用多了可是會失效的!姜采璃一鼓作氣,大聲應了句,然後索性閉上眼,噘起嘴唇。

    果然,她聽見他倒抽口氣的聲音,也聽見了他心窩處傳來怦動的節拍,原來真的就像老媽所說的,惡人無膽?

    「你……」自恃反擊已得逞,她張開眼楮,準備開口,「唔……」

    但瞬間遭到封堵的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四片緊密貼覆的唇瓣間,僅容許那道低低的咿唔聲宣泄而出。

    他他他……他竟然真的給她親了下去?

    是的,而且還是很用力、很用力的吻。

    這時,安寺雋的褲袋里傳來手機的簡訊提示鈴聲,但他並未理會。

    如果他將簡訊開啟,手機螢幕便會現出這些字句——

    安先生︰我已經依照指示,把費貞調離尹家了;另外特別跟你報告一下,我沒聽清楚你吩咐礦泉水里到底是要真的加料還是假裝加料,所以準備了加料跟不加料的各一瓶,也做了記號,如果你看不清楚,再來電詢問。李美力。補充。,加料的那瓶,是我利用管道拿到的特強配方,使用前請評估自己的身體狀況,酌量使用。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8:03

第五章

    安寺雋探出一只手臂,以佔有性的姿勢一把摟過姜采璃的腰,讓她整個人往他身上靠。

    當她想開口說話時,他靈活的舌頭趁隙長驅直入,即刻采進她的嘴里。

    「唔……」她睜大著眼,那兩排濃密的長睫眨啊眨的,望著他盛滿戲譫之意的眸光,及自己倒映在里頭驚惶的臉孔。

    見她的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圓,他抽出手掌覆蓋住她的眼瞼,然後手掌繼續挪往她的後腦勺,迫使她的臉龐仰起,同時加深環在她背後的臂力,形成一股不容她有絲毫反抗的箝制力量。

    紊亂中,姜采璃感覺嘴里多了個潤滑的東西。

    那是他的舌,在采入她嘴里時瞬間踫觸到她的,也在這一刻,一種宛如導電般的感覺讓她渾身微微哆嗦。

    陌生的異性氣息,就這麼張狂地竄入她的口鼻,撬開了某個她從未觸及的領域知覺,也讓她瞬間失去所有本能的反應。

    腦袋一陣轟然,全身的血液也像在瞬間被轟炸般,隨著他溫熱唇舌的舔舐,她也從頭皮到腰脊間一路竄麻,頭昏腦脹,雙腿也開始虛軟無力。

    天啊!怎麼會這樣?

    是不該這樣,他該停下的。在不斷蹂躪她那柔軟的唇瓣,汲取她的芳津時,安寺雋的腦門曾經掠過這樣的念頭。

    但他始終沒有停下來的動作顯示,那個念頭只是個稍縱即逝的「曾經」罷了。

    感受著她顫抖的唇及懷里不斷輕輕哆嗦的溫熱嬌軀,安寺雋心頭忽然有種奇妙的滋味。

    相較于她不久前的虛張聲勢,此時的她,這生澀又無助的反應倒展現出十足的小女人模樣,格外惹人憐惜。

    說實在的,他此時不該有這樣的念頭,他不過是想威喝一下,遏阻她的氣勢罷了,不是嗎?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他竟然發現自己欲罷不能。

    是耽溺于她那甜美的氣息,還是貪戀著這種征服的滿足感?此刻的他無暇細細追究,她甜美的滋味超乎他想象,甚至是他激奮的反應也有那麼點反常,可是他心頭也有另一道模糊的聲音告訴他,只要她再有一丁點排拒,那麼他就住手。

    一開始也只是想懲戒姜采璃一番,讓她知道輕重,別玩太大,不是嗎?他就等著她說不的那一刻。絲縷的理智,就苟存在這樣的意識里,最後卻反而成全了他持續放縱的男一種理由。

    就這麼一路放縱的結果,安寺雋驀然驚覺,最後玩過火的人恐怕會是他。

    究竟是怎麼了?他感受到某種超乎想象的巨大震撼在體內沖擊,雖然他還不算風流成性,但好歹也早已成年了,玩親親這種游戲也應該不至于在瞬間失控才對。

    可是,此刻摟著她那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胴體,嗅著她身上的少女清香,以及當他勾著她那微微顫動的滑嫩小舌,領略那種青澀的悸動,他不由得心跳加快,血脈債張,某種強烈的欲求開始燒灼著他的每根神經,一股充滿渴求的強大力量硬是牽引著他,對此,他一時無法理解,更無從抗衡。

    順應著身體最自然的反應,他更加緊緊地抱著姜采璃。

    覆在她臀上的大手不斷地將她往他壓去,絲毫不肯稍稍放開的唇舌更加持續往她嘴里探去,兩人的步伐也不知不覺地移動,直到她的背倚著牆壁。

    姜采璃就這麼被安寺雋緊緊圈在如銅牆鐵壁的懷抱里,緊貼牆面的背部傳來冰冷的感覺,可是前方所承受的,卻是他如同熊熊烈焰般灼熱的身軀。

    兩人胸貼胸,他那堅實的胸肌擠壓著她柔軟的胸脯,某種駭人的灼熱穿透著他們緊密貼合磨蹭的身軀,即使隔著衣料,依然傳達著讓人心顫的威脅感。

    他持續親吻著她,薄唇重重地在她的唇上反復輾轉,掃入她嘴里的舌狂妄地搗弄,然後將她的舌吸纏住,含在他的嘴里,那吸吮力道之猛烈,直讓她的唇腫了,舌尖也麻了。

    不堪他的唇舌帶來的一波波火熱的電流,姜采璃筋骨酥軟且渾身灼熱,無法克制的吟哦自喉嚨忘情地逸出。

    一道道吸吮、吞咽的聲響中夾雜著她的嬌吟及他的粗喘。

    縫襁的唇舌,纏繞出一股催情的魔力,兩具不斷廝磨的身軀有如摩擦的火柴棒,即將燃燒。

    離開姜采璃那早已被吻得又紅又腫的嘴唇,舔過兩人嘴唇間的絲絲津液,安寺雋溫潤的舌恣意地在她臉龐上每個部位游移,從她的臉頰、下巴,一路來到她細致的耳頸間。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耳廓,然後張嘴將那潔白小巧的耳垂含住,吸吮了起來,同時大手也覆往她的胸前,隔著衣料輕輕推揉著那兩團柔軟的雪丘。

    腦門再度竄麻,無法書喻的快意再度沖擊著姜采璃,她忍不住低呼出聲,攀在他懷里的癱軟身子又是一陣哆嗦。

    安寺雋聆聽著她動情的迷亂呻吟,摟著她不住戰栗的身軀,感受她身上每一寸起伏的曲線,來自下體脹痛的訊息,轉化成一種絕對可以將人完全吞噬的原始力量。

    她該大聲說不,該教他住手的!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她一時不知所措就就算了,可是,沒有理由讓他繼續得寸進尺啊!

    頭昏目眩的姜采璃,努力的想喚醒自己薄弱的意志,偏偏使不出一丁點力氣,好不容易開口想說句話,卻在瞬間成了呻吟。

    他他他……他在干什麼?

    原先覆在她胸前撫摸的手,竟然探入她的衣領內,甚至撬開了她胸罩的一角,直接鑽了進去。

    胸罩罩著他的手,他的手罩著她的飽滿,就這麼輕輕蠕動了起來。

    他溫暖的大掌緊密貼覆住她的雪丘,搓揉一番之後,他並起兩指夾住了蓓蕾,甚至曲著指頭扣弄它。

    姜采璃才想喊痛,下一刻,馬上感受到另一種奇異的感覺。

    那是種深入骨頭里而無法搔著的麻癢感,讓她陷入了難言的不安和焦躁中。

    怎麼辦?怎麼會這樣?明明被他在身上亂摸一乃是件羞死人的事,可是,她居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歡愉和快感?

    隨著安寺雋邪氣的撫弄,她的渾圓明顯感覺一陣脹痛,可是又在他的輕夾慢捻間,微微痛楚之後接續而來的是種讓人又酥又麻的滋味,隨著他火熱的持續導引而流竄全身。

    此時,姜采璃已經無法駕馭體內那股莫名的渴望騷動,所有的理智幾近遭到摧毀。

    她仰著頸子,不住喘息低吟,由于他的愛撫和親吻,一波波的熱浪在她體內翻涌,然後往下腹間纏繞而去,直到愈纏愈緊,愈來愈熱,她忍不住再度嚶嚶出聲。

    「好熱……我好熱……」她癱靠著牆壁,無助的直搖頭。

    安寺雋抬眸一瞥,喉頭倏地一緊。

    她春情蕩漾的瀲濫眸光,嬌媚動人的酡紅雙頰,粉色的小小舌尖采往那張微噘而腫脹的紅唇,舔拭著上頭兩人交濡所殘留的口沫,那無比曖昧且誘人的情態,在在挑動著他最敏感的感官神經。

    不堪腿間緊繃至極限的疼痛感,安寺雋忍不住吐出一道模糊的聲音,分不清是嘆息還是咒罵。

    她迷醉的神態落在他眼里,已然成了一股助長情欲的力量。

    該死的!他該住手,不該再繼續下去!可是……可是,她沒有說不,她沒說!他一直等她喊停的,不是嗎?

    那麼,意思就是還要他繼續等下去?

    得到繼續的理由,他也讓自己的犬手和唇舌繼續在她身上游移,從嫩白的頭子、性感的鎖骨直到裸露的半個雪峰。唇貼覆住她細嫩的肌膚,他濕滑的舌尖開始不住舔著、吮著,就像要汲光她身上所有的芬芳一般,同時也開始對兩人間任何多余的阻隔不耐煩。

    他解開她的衣襟,露出雪白的酥胸,然後沿著唇舌所及之處,他的大手就持續來到哪兒。

    姜采璃的衣扣一個個被解開,露出里頭半罩式的胸罩,以及半個雪嫩的渾圓。

    緊接著,安寺雋的頭顱快速埋入她的雙峰問。

    他的舌在她的豐盈上一下下地舔著,舔得她嬌吟連連,身軀也不自主地微微拱起。

    「唔……該死!」渴望的唇舌持續往下蜷繞,他那試著除去胸罩的大手顯得忙亂,最後不耐煩的直接一把往下扯,胸罩順著她的曲線扯落,掛在她的腰腹上。

    原本包裹住的渾圓在獲得完全解放的一刻,如同兩顆球般蹦跳著,上頭嫣紅如櫻桃般的蓓蕾也在他眼前輕顫。

    安寺雋伸手以虎口將她的豐滿往上推擠,讓頂端的蓓蕾完全挺立,然後張開嘴直接含住。

    姜采璃還來不及為他扯落胸罩的粗暴動作抗議,隨著他熾熱的唇舌席卷而來,下一刻,她已忍不住失聲低呼。

    接下來,她更加沒有機會抗議些什麼了,因為隨著一波波更強烈的侵略所帶來的快感沖擊,她體內的情欲火苗已然徹底引爆。

    安寺雋不斷用力地又吸又吮,甚至以牙齒輕磨著她那早已硬挺的蓓蕾。

    由于微疼中夾雜著酥麻的快感,姜采璃的身軀情難自禁地往前拱去,喉頭也忍不住逸出一波波撩人的浪吟。

    順應著她虛軟的承歡之姿,他的大手覆往她的俏臀,使勁托抱住,熾熱的唇舌持續蹂躪著她的香軟,讓那兩團飽脹的豐盈因他的唾沫而濕潤,他的頭顱跟著往下移去,也帶著這股濕熱戚持續往下蔓延。

    舔吮著她裸露的白嫩肌膚,在過上掃興的阻撓時,他便以齒咬開她裙前所系的蝴蝶結。

    只見她的裙擺迅速往腿間褪去,還沒完全滑落至她腳跟旁時,他的唇舌已經跟著襲向她。

    他咬住她身上僅剩的唯一屏障,然後將那件內褲往下扯去。

    「啊!」在姜采璃的驚呼聲中,她那件絲質內褲已經來到大腿上。

    接下來,過度驚人的觸覺,刺醒了她渾沌的意識。

    安寺雋蹲跪在她下半身,臉龐就這麼貼著她的私密處,自口鼻噴出的熱氣直竄而來,讓她忍不住一陣哆嗉,原本拱起的身子也本能地想往後縮,然而,隨著她這一縮,那已毫無遮蔽的俏臀便陷入他的大掌中。

    他順著她的動作,罩著她臀部的大手開始又捏又抓,在每一把的抓捏中,他不禁驚嘆,看似縴瘦的她,卻擁有這般極富彈性的迷人俏臀。

    一番忘情地揉捏後,他的指頭順著臀間的溝壑,開始蠢蠢欲動。

    再度察覺不尋常的侵擾,姜采璃很自然地再度挺起身子。

    然而這麼一挺,她聽見下方傳來他細微的嗆呃聲,垂著顫動的眼睫,她看見了那一幕羞死人的畫面。

    安寺雋的頭,已經整個埋入了她的萋萋芳林中。

    前後失防的她可說是進退失據,這時,她似乎只能僵著身子,而且,她實在無法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頭顱埋在她的腿間,女性的幽香直接竄入他的鼻端,轉換成更強烈的需求。他用力環抱著她的臀,讓她再次往前挺,接著嘴唇貼著她那片柔軟的黑色密林,狂亂地撥弄一番之後,他另一只手也加入了探觸的行列。

    伴隨著嘴唇的磨蹭,他的指頭像梳子般地抓梳著她柔軟的絨毛,輕輕撥開之後,露出美麗的嫩苞。他輕輕壓住嫩瓣兩側,然後往旁邊撬開。

    蕊瓣被強勢扳開之後,露出沾著蜜液的緋色珠核,嬌艷欲滴的潤澤戚讓它看來猶如誘人采擷的蜜果,令人渴望品嘗。

    他的嘴輕輕朝姜采璃的幽穴吹了吹氣,馬上惹來她強烈的反應。

    她渾身一顫,發出難忍的嬌吟,然後快速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和背部則緊緊往牆面貼靠,這才沒讓身軀在瞬間癱軟。

    偏偏安寺雋非但沒有住手,更變本加厲,持續逗弄著她。

    他抬起她的腿,跨放在他的肩頭上,然後鑽回她兩腿間,繼續以嘴唇和手指霸佔她的私密處,恣意狎玩著那迷人的花苞。

    他以指腹按住嫩核,然後輕輕地揉捻,感覺指頭滿是濕意之後,又扣弄一番,最後湊上自己的嘴。

    他的舌尖抵著她的花核,先是彈動幾下之後,開始舔舐起來,一下下地劃過那愈來愈硬的珠核,然後持續往里頭鑽,就像小蛇一般,爬上她的花苞,在深幽的洞口搗了搗。

    「不、不行……我沒力氣了,撐不住了……」姜采璃猛晃著頭,嬌喘吁吁的發出求饒的呻吟。

    眼見她不斷發顫的嬌軀就要癱倒,安寺雋快速的起身,同時用力環住她的腰肢。

    暫時解除了某種緊張,她仰頸吐了口氣,虛軟的身軀完全倚向他。

    癱了,她真的癱了……

    當姜采璃從眼角余光察覺他目光詭異,再循線側望,發現那面穿衣鏡里的畫面,她的腦門立即充血,每一根神經都跟著躁動起來。

    鏡子里,他那緊緊環抱住她的大手,在她無骨般柔弱的嬌軀上像個支柱,也仿佛形成一種分界。

    腰部以上,是她那對因仰姿而更顯得挺立的雙丘,頂端的蓓蕾早已脹得又硬又挺,而且整個綻放。

    腰部以下,絲質內褲被卷落至她大腿處,她必須張開大腿避免它整個往下滑落,可是兩條腿分得這麼開,那片密林下的神秘門戶也跟著敞開來。

    這、這是什麼樣的畫面啊?他們怎麼可以這般……這般無恥、淫蕩、放浪!

    是,是無恥,是淫蕩,也絕對夠放浪,否則又怎麼會讓人如此全面失控,無法自拔呢?

    一樣看著鏡里影相的安寺雋,在收回視線時,燃燒著兩道熊熊火焰的眸光再度燒向她,欲望的熱焰也燃燒著他自己。

    他再度重重地舔吻她的唇,勾著她的舌狂烈的吸吮,讓她在他懷里不斷嚶嚶呻吟,他緊密抵貼的腰臀也款款扭擺,傳達著屬于男性的火熱悸動。

    姜采璃感覺到了,某個火熱硬物正抵著她腿間磨蹭,而且她明顯感覺出它正逐漸脹大。

    她悄悄地垂下眼瞼,才瞄了一眼,馬上倒抽一口氣。

    他的褲襠已經撐起,正隨著他的扭擺而不斷磨蹭著她凌亂潮濕的黑色密林,而且該處的布料似乎變了色。

    他……濕了?不,是她把人家弄濕的!喔,天啊!怎麼會這樣?姜采璃從自己的狀況快速的察覺出「證據」,再度暗暗驚呼。

    證據就是一一股濕黏的熱液正從她的花穴里涌出,不僅沾濕他的褲襠,更順著她的大腿內側流下。

    這種像是隨時會泄洪的感覺讓她又驚又慌,下意識地想夾緊大腿,但這個動作馬上被他制止。

    「你都濕透了,對不對?」安寺雋附在她耳畔低語,手往下一抄,迅速地攀住她的花苞,指頭也隨即往幽穴里采去。

    「啊!你……你干什麼?」相較于他先前僅在洞口附近輕撫慢捻,這次他的指頭直接擠入她的嫩蕊間,往狹窄昀甬道前進,那種入侵的威脅威著實讓她心驚。

    「噓——別緊張,讓我看看。」他把另一只手的指頭擱往她唇上,然後將嘴貼在她耳畔,低沉的吐出曖昧的字句。

    看?指頭能看什麼?驚疑交加的姜采璃,望著杵在自個兒面前的那根指頭。

    思,他的手指挺修長的,只是,如果他將指頭持續往她那嬌嫩且狹窄的花徑推入,她絕對相信這樣的指頭已經算粗了,「不用……不用看了,我……怕痛……」

    無法想象自己如何承受那種戳刺,姜采璃努力想使出一丁點力氣制止他,怎奈完全無法做到。

    「看看你,都這麼濕了,還有,你那里頭濕濕軟軟的又很熱,我會輕輕的,像這樣慢慢地進去,你一定不會痛。」安寺雋邊說邊動作,絲毫不讓她退縮。

    他插入花徑的指頭稍稍抽離,然後以指腹輕輕撫著那細嫩無比的幽穴,攪動著花苞里滿滿的愛液,之後指頭又悄然往深處前進,如此重復著。

    姜采璃微微閉上眼,神智幾近渙散,聆聽著他催眠似的輕柔語調。

    「怎麼樣?我說過不會痛的吧?」他的手逗留在她腫脹的花瓣上,輕輕撫摸著。

    她迷亂地搖搖頭,完全無法回應什麼。是沒有想象中痛,可是,他那並未躁進的指頭就這麼擱在幽穴的入口,還不斷扣弄著她最敏感的嫩核,來自體內深處的某種悸顫,讓人簡直快要無法忍受。

    「你……不行……這樣子我好難受……」怎麼辦?她感覺好像有股強烈而邪惡的力量正催促著她往欲望的更高處攀去,明知道不可以,但她就是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安寺雋決定幫她一把。

    停在幽穴口的指頭再度竄入那壺春水中,過于豐沛的潤澤讓他的指頭能順利的兜著穴壁磨轉。

    「啊!輕一點……」緊張的嬌呼之後,取代的是難以自禁的呻吟,隨著他恣意的狎弄,那種極致的快感緊緊箝制著她,牽動著她所有的反應。

    姜采璃仰著頸子挺出一對飽滿的雪丘,任由他舔著、啃著,而兩條腿分得更開,私密處也無意識地往前湊去,在不知不覺中迎合著他的律動。

    他循序漸進的加快頻率插入、抽離,她也跟著前後款擺,忽進忽出的指頭牽引著花穴里的盈盔愛液不斷往外涌出,濕黏的熱液早已從她敞開的腿間一路自大腿流下。

    最後,一種完全陌生的酥麻威直接攻佔她的私密處,讓她難以壓抑的不斷抽搐,發出幾道近破碎的顫聲浪吟之後,她的身子就這麼軟倒。

    安寺雋順勢將她抱上床鋪。

    她滾落在床上,柔軟的嬌軀成了他大掌里的玩偶般,任由他把玩。

    他先讓她趴著,找到胸罩的環扣,輕易地脫去那件掛在她上腹部的胸罩,然後將她扳正,讓她仰躺,一只手抬起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拉住卷在她腿上的內褲,往足踝扯去。

    當他脫去她的內褲之後,不但沒有把她的腿放下,反而拾得更高,甚至往旁邊大大的張開。發現他正緊緊盯著她門戶大開的幽穴口,她難耐羞意地發出抗議的低吟,同時試著想將兩腿並攏。

    但是,安寺雋順長的身軀已經快速的置于其間。

    他持續以熾熱的舌吻瓦解她最後的防線,同時手也開始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脫去上衣露出結實強壯的胸肌,他再褪去休閑褲,六塊腹肌下方被內褲包裹的倒三角形中,某個高高隆起的碩物已按撩不住地蠢動著。

    脫衣的窸窣聲中,夾雜著喘息聲、嬌吟聲,接著,一道突兀的手機鈐聲跟著響起。

    依然未獲理會的手機鈐聲,在他順手將脫下來的衣褲往床下扔去的瞬間,立即停了下來。

    只是,就在他將身上僅剩的那條內褲脫掉時,現場忽然傳來一道嚇人的聲音。

    「喂?喂喂喂?奇怪,電話明明接通了,怎麼沒有聲音呢?手機才剛換新的,不會又壞掉了吧?安先生!覆先生,你聽見了嗎?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呀!」

    被甩開的手機就這麼湊巧的剛好讓床角踫著了免持的接聽鍵,李美力正在段話那頭扯著嗓門拚命嘶吼,音量之大,讓床上的兩人都愣住了。

    安寺雋暗咒一聲,伸手想抓起手機,然而他還沒抓著,也還沒來得及關機,李美力持續傳來的嗓音適時讓他所有的動作跟著暫停。

    「我傳了簡訊你都沒回復,只好打電話來問了。你有用到那瓶加料的礦泉水嗎?我是想喔,你最好不要用啦,聽我朋友說,他跟他女朋友有次不小心喝了,結果藥效長達好幾個小時,他們想停都停不下來,最後還是有人撞到牆,才讓藥效提早退掉的呢。再說,你這樣做好像也不太好,如果姜小姐清醒後告你迷奸,那怎麼辦?者太太會受不了的,因為這個罪好像比性騷擾還重……我說了這麼多,你都不回應一聲,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聽見了呢?算了!我錄音存證好了,至少證明我有打過這通電話,該說的我都說了,就這樣羅!」

    自顧自說了一大串後,李美力便掛斷電話。

    加料的礦泉水?藥效長達幾小時,想停都停不下來……迷奸?!

    喚回些許理智的安寺雋,瞄了眼身下姜采璃那張不勝惶恐的小臉,知道她也聽見了。

    「你……你居然下藥……你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一樣被嚇醒了幾分的她嘶喊著道,掄起拳頭往他的胸口捶去,同時開始不斷掙扎。

    「我也不想這樣!」他抓住她胡亂撲打的手,往她頭頂上方一架,卻無法控制她那猶如波浪起伏的身軀。

    「你說謊!那瓶水是你帶來的,你明明知道的……」試圖起身的她在不斷地往前拱身之後又跌落,每次的起伏都使得胸前那對飽滿的雙峰跟著劇烈波動,就像兩個雪白的水球般,不住搖晃。

    「水是我帶來的沒錯,但我是吩咐他準備假的,只是想拿來嚇唬你而已,如果我知道那里頭真的加了那種玩意,怎麼可能也跟著喝下去?」為了讓她安靜下來,他只好以胸膛緊緊壓著她。

    「誰知道你是安著什麼心?你……你放開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啦!」遭受那碩壯的身軀緊緊壓制,姜采璃只能吐出微弱的抗議。

    「我當然會放開你,只要你別再亂打人。」他微微撐起胸膛,離開那對被壓擠得變形的雪峰,但雙臂依然圈圍著她。

    終于得到能夠順暢呼吸的空間,姜采璃馬上深深吸口氣,再跟著吐出,然而當她視線一瞥,來不及完全吐出的那口氣又嗆回胸中。

    那、那是什麼?

    就在兩具身軀抵合之處,她看見了他那既堅硬又火熱的悸動來源,當下嚇傻了眼。

    他的男性有如烙紅的熱鐵,正在她的腿間磨啊磨,她愈是蠕動,摩擦也跟著加劇。

    「你你……」姜采璃嬌喘吁吁的聲音帶著抗議之意,卻又無法完整表達。

    另一種無法殷齒的微妙感覺在她體內作祟,讓她好不容易拉回的絲縷理智儼然成了另種苦痛。天啊!怎麼辦?她怎麼可以這樣淫蕩?明知道這是種錯誤,就應該及時制止,不是嗎?可是她怎麼就是……欲罷不能?

    她想推拒,卻力不從心,來自感官最為直接的極致震撼,讓初嘗男女歡愛的她,被那種交織著愉悅和痛楚的復雜滋味徹底擊潰了。

    他的愛撫、他的親吻都讓她感覺渾身酥麻,那種愉悅乜自然地反應在她身上,幽穴不斷涌出蜜汁,漫過整個花苞,直到她感覺到臀部下方一片濕意,她知道連床單都濕透了。

    另一方面,理智在她體內拉據,催促著她果決的終止眼前的一切,只是,這樣的念頭才萌生,又讓早已陷入強烈情欲中的她飽受痛楚。

    「你……不行……我們不可以……怎麼辦……我、我……」姜采璃逸出破碎的呻吟,一如那分崩離析的神智,推拒的動作也愈來愈無力,受到強烈牽制般的腰臀宛如水蛇般扭啊扭,扭向他那因充血而脹痛的男性。

    一樣陷入天人交戰的安寺雋,在知道前因後果後,自然明白眼前的情勢,更明白只要稍一放縱就會全面失控,長驅直入那誘人的禁地。

    就在他的理智瀕臨斷裂之際,李美力剛剛那番話中的某個字眼忽然在他腦中浮現。

    迷奸?

    這……會不會玩太大了?

    想他安寺雋是何等翩翩美男子,而且也絕對是青年才俊,多的是想投懷送抱的女人,卻在踫見這丫頭之後,落得背負性騷擾甚至是迷奸的罪名?

    甭說他娘親會受不了,他自己也無法忍受!再說……

    瞥一眼姜采璃那被情欲攻陷而無助慌亂的神情,安寺雋心里忽然覺得有些不忍。

    不論這一切的發展是不是他的本意,不可否認的,他是始作俑者,那麼,他負責善後也是應該的。

    他強忍著體內疼痛的欲望,吸了口氣,額頭抵著她的,以瘩 的嗓音道︰

    「我知道不能,我們是不可以,可是……你剛剛也聽到了,這藥效是很強的,說什麼會長達好幾個小時,而且不是想停就能停下來的……」就像他此刻明明心里想停,但就是管不住那一個勁兒想鑽入花叢的「家伙」啊!

    「什麼?好幾個小時?那……那怎麼可能受得了的啊!」姜采璃光是想象就覺得快昏死過去了,帶著哭腔,一臉可憐兮兮地道。

    「受不了的不是只有你吧?」慘的是他,累趴之後可能還要面臨那種被唾棄的指控。想到這兒,倒也激發了他更大的決心,一鼓作氣將身子從她身上抽離。他以毅然的語氣接著道︰「現在只有想法子讓藥效提早退去。」

    「有法子嗎?」快說啊!否則……姜采璃看著他那讓人目眩紳迷的偉岸裸體,驚覺一抹強烈的渴望掠過腦海。她不想在下一刻當真撲向人家,因此間得格外著急。

    「嗯……我記得剛剛阿力說他朋友跟伯女朋友,後來是有人……」他轉頭望向牆壁,認真的思索著。

    「有人……撞牆?」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姜采璃愣住了。他……確定要這麼做嗎?

    她心里正疑惑著,下一刻他已伸出手,幾近急躁地將她從床上拉起來。

    他想干什麼?難不成……喔,不!就算真的必須有人這麼做,那個人也不應該是她吧?怎麼可以這樣呢?

    「啊!不,我不要——」不要撞牆啊!姜采璃死命抓住床單,嘶喊聲在房里回蕩著。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8:18

第六章

    終于安靜下來的房間中,直到姜采璃再度恢復知覺而有了動靜。

    全身赤裸的泡在浴缸里的她,回想著不久前發生的一切。

    安寺雋拖著她進入浴室,然後在浴缸里注滿冷水,接著將她往里頭扔了進去。

    冷水的浸泡倒也紆解了她莫名的燥熱感,不知不覺中,她合上了眼皮,最後居然睡著了。

    只是,這會兒醒來之後,竄骨的涼意取代了原先的灼熱,她打了個噴嚏,趕緊離開浴缸,順手抓了件浴袍裹身。之後,她準備走出去,卻發現浴室的門被鎖上了。

    那個該死的男人居然就這樣把她反鎖在里頭?他該不會已經「畏罪」落跑了吧?

    一陣拍門聲和呼喚聲之後,浴室的門終于打開來,但令姜采璃驚訝的是,開門的人是安寺雋。

    「你這個下流無恥的大色狼!」她破口大罵的聲音,在乍見他額頭上淤血的大腫包後便打住。頓了頓,她吶吶地接著問︰「你……真的撞牆?」

    「嗯。」睨著她臉上無法置信的表情,安寺雋揉了揉額頭上的腫包,懶洋洋的口氣顯得乏力。

    「沒想到你會真的這麼做。」

    「唔。」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他確實沒想到,沒想到自己會這麼不小心,真的撞上牆壁,甚至撞得昏了過去,直到聽見她的叫門聲才醒過來。

    「那……很痛吧?」望著他紅腫的額頭,姜采璃心中的怒火很快的消退,關切的眸光也不自覺地漾動著一絲柔波。

    「嗯……」迎著她柔和的眸光,安寺雋感覺自己的頭頂上好像冒出光環,竟然有種輕飄飄的感覺,腰桿也挺直許多。

    眼前的情況再明白不過,她好像真的誤會了什麼。安寺雋瞥著她明顯緩和許多的臉色,某種心思也快速醞釀著。

    持續這樣的誤會似乎也不錯?

    「這點疼痛不算什麼,重要的是沒有讓錯誤繼續擴大。怎麼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對我說聲謝謝?」

    「謝謝?我要……謝謝你?」

    「嗯,不過,也許你應該先跟我說聲對不起才對。」

    「什麼?我還要跟你對不起?為什麼?」姜采璃忍不住低呼。

    「為什麼?你剛剛罵了我什麼?下流無恥的大色狼?最好是這樣!你以為要控制剛剛那種屙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那我就不用這麼辛苦的犧牲自己忍受皮肉痛,最後呢?保全了你的清白,到頭來還要被你狠狠臭罵一頓?你說,難道你不用為自己對我的誤解說聲抱歉嗎?」

    「我……」看著著他那義正詞嚴的模樣,一愣一愣的姜采璃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糟糕,深吸了口氣之後,決定坦然面對,「我確實以為你是那種只會欺負女人的大壞蛋,沒想到你其實還算是個正人君子,所以……OK!我誤解了你,我承認那是我不對。」

    「還有呢?」淡得幾乎讓人無從捕捉的笑意快速掠過安寺雋的雙眸,他向她邁步,趁她的腦子尚未完全轉過來,快速地接著道︰「你想到要怎麼回報我了嗎?」

    「回報你?你……你想怎麼樣?」不知道是否因為藥效仍有些殘留,隨著他的接近,姜采璃還是感覺到一股氣血往腦門竄升,讓她頭暈腦脹,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緊張什麼?如果我真的想怎麼樣,只怕現在的你應該是下不了床的。」他勾起一抹笑,曖昧的語意讓人面紅耳赤。

    「你……你還是快走吧,我怕有人會進來,要是他們發現了你就糟了。」她假裝聽不懂,又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催促著他離開。

    「嗯,你這種反應,怎麼讓我有種……好像我跟你正在偷情的感覺?」語罷,看著她鼓著腮幫子,杏眼圓睜的誇張表情,安寺雋忍不住縱聲大笑。

    「你還笑得出來?」瞪著他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姜采璃不禁氣悶,心窩處難禁的那種怦然著實惱人哪!

    「我為什麼笑不出來?你肯承認對我的誤解,我也願意接受你的道歉,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特別是對我們以後的關系來說。」他們以後的關系?姜采璃正感到納悶,發現他已轉身開始收拾那些凌亂的物品。

    「我來幫你。」她蹲下身,快速將那些手銬、A片等等東西全往那只皮箱里扔去,動作之快速,就像是想消滅什麼罪證似的,直到發現手里抓的居然就是那瓶礦泉水,她先是愣了愣,緊接著在一記低呼聲之後,反射性的將它扔了出去。

    隨著她的低呼,只見她扔開的那瓶水就這麼砰一聲砸向安寺雋。

    「喔……」額頭再受一擊,他痛得發出哀吟。

    「啊?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緊啊?」姜采璃趕忙賠不是,上前關心化的傷勢。

    安寺雋還沒開口答腔,不經意的一瞥之後,幾乎到了唇邊的那聲「不要緊」也跟著口水一起吞咽入喉。

    不,不是不要緊,而是不想這麼緊!他在瞬間繃緊了全身肌肉,動彈不得。

    距離她極近的她,僅裹著浴袍的嬌軀依然可窺得那玲瓏有致的曲線,特別是胸前那呼之欲出的渾圓,此刻正在他面前擠出迷人的深溝。

    而且,從她身上傳來的清新香氣竄入他的鼻端,讓他無法避免的想起方才種種的火熱親昵,再加上嗅覺結合視覺帶來的震蕩,也直接挑動了他某種渴望「觸覺」的沖動。

    他發現,自己居然好想再度一把將她摟入懷里,狠狠地親吻一番,盡情品嘗她的甜美。

    不過,這樣一來,他會不會又成了「欺負」女人的大壞蛋?安寺雋忽然發現,也許被誇為「正人君子」不見得是件好事。

    「你怎麼了?看你的表情這麼痛苦,真的這麼痛嗎?那……怎麼辦?會不會是腦震蕩了?」發現他五官有些扭曲,姜采璃有點急了。

    望著她充滿真摯關切的臉龐,他明顯感受到胸中那種牽曳的感覺猶在,甚至力道更甚。

    很好,他心頭的那頭小鹿還健在,那麼,應該還有更多值得他期待的,對吧?

    至少,她此刻關懷的神情,已讓他感覺到一種由衷的喜悅,同時也吸引著他想讓這種感覺持續下去。

    既然要持續,就不必急在一時。

    「我沒事。好了,我先走了。」

    沖著她扣來的這頂「正人君子」的大帽子,雖然戴得實在辛苦,但安寺雋不想再背負那好不容易才擺脫的「大色狼」罪名,于是當機立斷,決定速遠離開。

    「反正只要你記住,我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了。」離去前,他拋下這麼一句話。

    一言為定?她跟他約定了什麼來著?姜采璃眨眨眼,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

    第二天一早,安寺雋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尹家,原本安靜得有點死寂的宅院也在瞬間熱鬧起來。

    「阿雋啊!你真的要搬回來?太好了!真希望你媽媽也能一起搬回來,你不知道,從金枝姊離開這兒以後,我呀,是天天愁著不知道怎麼煮出老爺子愛吃的口味,不過現在有你也一樣,聽金枝姊說,你的手藝完全不輸給她,到時候你可得好好幫我喔。」福嫂笑得合不攏嘴。

    「是啊、是啊!這下子連俺也輕松了,以後就不用被阿良那個兔崽子追著跑,這學校也真奇怪,成天出一些怪作業,讓俺可傷腦筋了,前些天阿良還嚷著要俺陪他觀察什麼月亮呢,現在阿雋回來了,以後那兔崽子的功課就不用俺來傷腦筋羅,呵呵呵……」園丁老李操著一口山東腔,興奮的嗓門格外響亮。

    「還有我們家小平啊!涪雋你沒忘記吧?從你上次說要教他做風箏,那孩子就一直等著,他啊,就是喜歡黏著你,如果讓他知道你要住下來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就這樣,尹家眾多僕佣圍在安寺雋身旁,一行人邊走邊聊,你一言我一語,外加一條不斷在一旁兜圈跳躍吠個不停的狗兒,氣氛相當熱絡。

    姜采璃剛剛陪著尹爺爺吃完早餐,才步出房間就看見這一幕,當場愣在原地。

    她實在無法接受什麼廚藝強、幫小孩看功課、教孩子做風箏等等的事發生在眼前這痞男身上。

    那本小冊子上不是寫著他是最不受歡迎的危險人物嗎?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不是如此,那麼,尹太太為什麼這樣寫?是她故意編造的?如果真是這樣,她又是什麼用意呢?

    觀察得愈多,讓姜采璃不禁愈來愈懷疑費貞的居心,相對的,也愈來愈相信安寺雋的話。

    如此一來,她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與他合作?

    被眾人簇擁著的安寺雋目光一掃,發現了愣在廊柱旁的姜采璃,勾了勾嘴角,迎風披散的劉海下立即露出一對笑彎的眼。

    將行李往肩頭一甩,長腿一邁,他以瀟灑帥氣的姿態朝她走了過去。

    五、四、三、二……姜采璃等不及內心默數完畢,就在他舉起手朝她打招呼時,便壓低脖子,旋起腳跟,將身子一轉,但數個動作一次完成的瞬間,忽然響起一記突兀的慘呼聲。

    「喔!」因為這麼一轉,姜采璃的頭撞上了廊柱,痛得她哇哇叫。

    「啊?」眨眨眼,嘴角同時微微抽搐,安寺雋當場忍俊不住。

    倒是僕佣們馬上緊張起來,紛紛趨近關切。

    「小姐!你怎麼了?要不要緊?讓我瞧瞧。」

    「對啊、對啊,看看撞傷了沒?」

    「我……沒事,不要緊。」姜采璃勉強擠出一旬話回應,卻忍不住腹誹一番。

    不要緊嗎?要緊!當然要緊了!

    每次遇到安寺雋總沒好事,偏偏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她還得跟他來個朝夕相處,換句話說,也等于她從此再也沒啥「好事」可期待的了?

    姜采璃狼狽的抱著廊柱,瞥見他臉上的笑意,好想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還是小心一點吧,你這樣是會嚇壞人的。」安寺雋上前開口道,涼涼的語調仍掩飾不了其中濃濃的笑意。

    「嗯。」她就是那個被嚇壞的人,好嗎?

    「我搬來了。」

    「喔。」姜采璃一直沒有抬頭看向他。原來這兒的地板上頭還有圖案,挺漂官冗的。

    「你沒忘了我們的約定吧?」面對她那始終壓得低低的頭顱,正說著話的安寺雋心頭也冒出了另一道聲音。

    這丫頭就是不願正眼瞧瞧他嗎?印證這一點是他此刻唯一的堅持,因此緊迫盯人的目光也顯得更加熾熱。

    「啊?」沒想到他會忽然提起這件事,姜采璃有些詫異地抬起頭。

    就這麼一抬頭,墜入他眸底,她以為自己掉入了兩團火球中,瞬間渾身有種像被燃燒的灼熱感。

    四目交接的這一刻,安寺雋內心暗暗歡呼,十分開心。

    由于這樣的感覺很好,當他發現她的頭顱又要垂下的時候,忍不住急忙伸出手。

    指頭捏住她的下巴,他直接將她的臉往上托,同時俯低臉龐湊近她,「為什麼不敢看著我?」

    「你不要這樣子,別人在看呢。」姜采璃被他的舉動嚇了跳,想揮開他的手,伸出的手卻又被他一把握住。

    「那又怎麼樣?這也是我們要一起完成的目標,只有劇本和演員,沒有觀眾,那豈不是白演?」安寺雋忽然發現,她的手跟尹至柔也完全不一樣。

    她的手明顯粗糙了些,細細的手腕就像稍一不慎就會折斷似的。

    姜采璃一聽,馬上睜大眼。

    「看你的樣子還完全沒有進入狀況,這樣是不行的。記住,我現在是你的親密愛人,你看到我,沒立刻跑過來熱情的迎接就算了,遺像像見到什麼妖魔鬼怪,一副快嚇死的樣子,這怎麼行?我來教你吧。」捏撫著她的下巴,他繼續說著充滿誘惑的字句,「對,就是適樣,抬頭看著我的眼楮,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的眼里也只有我……」

    隨著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拂過,溫熱的氣息也直接襲來,吹拂著她極為敏感的神經,讓她頓時感覺每根寒毛都豎立了起來。與他近在咫尺且滿是款款深情的熠眸交會,瞬間,她被震傻了。

    望進他的眸底,就像掉入漩渦中,她只能任由那股強烈的吸力將她暈陶陶的神魂吸走。

    他們就這樣靠得極近,專注凝望著彼此,就像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對方,其余的人皆不存在了。

    「你們在干什麼?!」費貞驚見這一幕,立即發出一記怒聲嘶吼。

    不干什麼,不過就是情投意合的橋段,分飾情侶的男女主角定裝登場剛了,而從眾僕佣驚愕的表情及費貞的怒容看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戲演得還不錯。是她有演戲的天分?還是……意識到自己剛剛幾近忘我的情態,姜采璃感覺臉頰一片熱燙,身子也本能地往旁邊挪開些。

    但,一道強勢的腕力霸住了她的腰肢,將她再度往他身邊貼靠。

    安寺雋低頭給她一記不容動搖的堅定眼神,然後不理會她瞠目結舌的反應,抬眼繼續看著滿臉盛怒的費貞。

    「貞姨,早啊!怎麼一旱臉色就這麼差?昨晚沒睡好嗎?那不行喔,有了點年紀,美容覺是一定要的啦。」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一派輕松。

    「阿雋,放開小柔!你知道你現在在干什麼嗎?拉拉扯扯成什麼體統?不怕被人說閑話嗎?」費貞鐵青著一張臉沉聲道。

    「說閑話?有什麼閑話好說?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就算親密一點,也是正常的吧?」

    「交往?你跟姜……」費貞急忙改口,聲調也跟著揚高,「跟小柔交往?你在開什麼玩笑!」

    「貞姨怎麼這樣說?這種事能拿來開玩笑嗎?」

    聽見安寺雋應得臉不紅氣不喘,姜采璃暗暗搖頭。不能開玩笑嗎?他明明玩很大啊!

    「安寺雋!」氣到極點的費貞持續怒喝,「你別忘了小柔已經跟岳嶸訂婚,你不可以……」

    「我當然可以。結婚都能離婚了,何況只是口頭訂婚,況且那樁婚事也是由貞姨片面決定的,這次小柔能死里逃生,就是重生的開始,她的人生已重新來過,什麼都可能改變,感情也一樣,現在的小柔是跟我在一起。」安寺雋刻意加重摟住姜采璃腰肢的力道。低下頭以無限愛戀的目光看著她,語調格外輕柔,「而且,為了能有多一點時間跟小柔在一起,我已經決定搬回來住了。」

    愣了片刻的費貞趕緊回過神來,迭聲斥道︰「不行!我不準!你不可以這樣做!」

    是,是不可以,我也真的不想這樣……覷了他一眼,姜采璃內心哀號著回應。

    什麼重生的開始、重新來過?教她重新投胎可能比較快吧?

    這場戲才剛剛上場,她就發現自己簡直是跟一台史上無敵超級霹靂的發電機演對手戲,她必須甜甜蜜蜜地跟他親近,又要隨時提防觸電的危機。

    既要演得逼真,卻又不能太入戲,在這種情況下,他得天獨厚的優質外表,及那種刻意顯現的濃烈愛戀,就這麼大剌剌的在她眼前招搖,就像一道貼了「有毒」字樣的人間美味,讓人飽受色香味誘惑卻絕對不敢大快朵頤。

    這簡直就是一種不人道的酷刑嘛!再繼續下去,她不人格分裂才怪!

    不過,是否能來個「借力使力」呢?瞧這個男人這麼深具殺傷力,如果拿來當成御敵的炮彈,應該也不錯?如果真這般「好用」,那麼是否也值得她繼續「慢用」?

    這個突發奇想,反而讓姜采璃心中不再那麼浮躁,靜下心來繼續旁觀。

    當天的戰局,由安寺雋暫時取得勝利——一句「爺爺同意」,一時啞口無語的費貞也只好暫且隱忍。

    只是,這樣的結果,卻代表著姜采璃將面臨另一個無從回避且絕對艱鉅的關卡。

    晚上,姜采璃被召去費貞的房間,可想而知的是即將面對種種的責問和脅迫。

    在姜采璃前去費貞房間的路上,安寺雋自動現身。

    「費貞一定會問,你跟我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你就把一切事實都講出來好了。」

    「一切事實?」包括工地里的那場胸罩蓋頭秀嗎?

    「對,你可以讓她知道,之前我們就已經見過面,所以你的身分也是因為這樣被我識破。」

    「然後呢?我要怎麼告訴她,說……說我已經答應要跟你在一起?」這才是最離譜、最難解釋的事吧。

    「很簡單啊,你可以讓她以為你是因為受我威脅,怕身分曝光,才勉強答應跟我交往,這一切都只是你暫時敷衍我而已,這樣說的話,你就不會被刁難,我想她應該會相信才對。」

    「嗯,也是,這本來就是事實。」癟癟嘴,姜采璃順口嘀咕了句。

    「喔?」揚起一邊的眉,刻意扭曲的誇張表情,顯示出安寺雋對她的話很有意見。

    「我有說錯什麼嗎?我本來就是受威脅才不得不答應你的,不然呢?喔,難不成是我對你一見鐘情,然後自己心甘情願巴在你身邊?」姜采璃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啊?」眨眨眼,安寺雋愣了半晌,一抹笑意緩緩地從嘴角綻開來,「不錯喔,你這句話我喜歡,聽起來好像更合理一些。說你對我一見鐘情是真的一點都不奇怪,而且是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感覺應該會更好。」

    「呵呵!」她眯起眼假笑兩聲,然後對他咧咧嘴,緩緩地從牙縫里吐出字句,「你、想、得、美!」

    「是啊,想起來就覺得挺美的,那麼,就不能只用想的。」看著呲牙咧嘴的她,安寺雋痞痞地笑著,然後挨近一步,指頭輕輕撥理著她額前稍有些凌亂的劉海。

    「欸,你……不要老是動手動腳好嗎?」

    他的指腹輕如羽毛般刷過姜采璃的肌膚,騷動著她體內敏感的神經,為了掩飾那種難忍的戰栗,她揮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好,這樣子這場戲就唱不下去了。」

    「現在又沒有別人在場,演什麼戲?」

    「小聲一點。說不定這時候費貞就躲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我們,所以小心隔牆有耳是一定要的。」安寺雋再度探出手臂,像拎小雞一般輕易將她整個人攬入懷里,溫暖的唇貼在她臉頰上磨蹭,耳語道︰「你一定要一直這麼緊張嗎?都說是演戲了,不是嗎?還是……你很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假戲真做?」

    「你……」姜采璃緊縮著下顎,卻無法控制劇烈起伏的胸口。嗅聞著他那讓人昏眩的氣息,她拚命想鎮定,字字句句說得艱辛,「你……你不止想得美,你還……還想太多了,我會假戲真做?別笑死人了好嗎?」

    「是嗎?其實你也不用怕不好意思,你已經成年,對異性有感覺是正常的事,而且我看你應該是還沒交過男朋友吧,會一時情不自禁也是能夠理解的,更何況,以我的條件,就算是讓你逢場作戲,也不委屈你才是。」

    不委屈她?那她得當是撿到寶羅?瞧他一副自負得要命的死億行,姜采璃毫不思索地應道︰「你少自以為是了,誰說我沒交過男朋友?」

    「你……有?」安寺雋愣了愣,不自覺地松開了她。

    「當然有啊!就像你說的,我已經成年了,交過幾個男朋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幾、個?你的意思是,你交過的男朋友還不止一個?」

    「當然,光一個怎麼能比較出高下?多一點對象才能多一點選擇,這也沒什麼吧?現在也有幾個啊。」沖著他訝然的表情,姜采璃這謊言編得可痛快了。

    看她是嫩咖就好欺負嗎?那好,既然都陪著他玩這麼大了,她還怕充當那個玩咖?

    「嗯,是沒什麼。」確實是沒什麼,可是他的心頭忽然沉甸甸的,像壓了塊大石頭。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安寺雋暗自質疑,忍不住皺起眉嘀咕著,「只是,怎麼會這樣……」

    「就是這樣。」他臉上受挫的表情,無疑成了讓姜采璃持續振奮的力量,她主動上前拍拍他的肩,嘆了口氣,煞是正經地道︰「只是我現在被困在這里,也沒辦法跟他們見面,所以羅,我也想通了,就像你剛剛說的,你的條件是還不差啦,拿來逢場作戲應該是還可以,反正這里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消遙娛樂,既然有你,那我是應該好好的、慢慢的享用才對。」

    他該回答什麼?小姐請慢用嗎?意識到自己竟被她說成是用來消遺娛樂的玩具,他正想開口反擊時,她那道嬌俏的身影已經一溜煙的走遠。

    「我要去見尹太太了,Bye!」

    「欸!你……」安寺雋提高音量喚著,但眼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心中的的悶氣便迅速消失,開口囑咐道︰「你要小心,有事的話立刻叫我,有我在,你不用怕,聽見了沒?」

    姜采璃聽見了。

    捂著暖烘烘且怦怦跳的心窩,她的唇角不禁浮現微笑。這一刻,她是真的覺得所有的恐懼都已不存在。

    因為有他,不是嗎?

    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一出現就讓她想驚慌落跑的男人,居然成了她的定心丸了?

    他的三言兩語,竟然可以讓她覺得如此心安,甚至光是回想他們拌嘴的過程,都讓她心頭甜蜜得化不開,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不管這種感覺是什麼,這一晚,姜采璃從費貞房間走出來後,再度確定了一點——

    安寺雋這個男人誠為好物啊!

    姜采璃照著安寺雋所預設的情節與費貞應對,費貞雖氣得牙癢癢的,但也果真沒有太過刁難她,甚至,她拿不宣刺激安寺雋為借口,也順勢拖延了和那個正牌未婚夫岳嶸見面的時間。

    「可惡,這姓安的一家人簡直是陰魂不散!算了,現在也只好讓你先敷衍他一下,我再另外想辦法。」費貞眯著狹長的眼,流轉的精光顯示著絕不善罷罷休的意圖。

    只是,這時的姜采璃,心頭倒是十分鎮定。

    因為有他。有他在,她不用怕,是這樣吧?腦子里勾勒著安寺雋的身影,姜采璃不知不覺露出笑靨,注滿兩頰酒窩的,盡是滿足和甜蜜。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8:36

第七章

    正所謂情勢比人強,一旦成了定局,不論情況如何,除了勇敢面對以外,並沒有其他更好的選項。

    因為面對,就有機會發現問題所在;也因為勇敢,才能冷靜的發揮智慧解決問題。

    秉持著這樣的精神,姜采璃在尹家待了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也許是對費貞編造的謊言發揮了作用,使得費貞和安寺雋那壁壘分明的「兩造人馬」得以緩兵,姜采璃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靜。

    雖然這種平靜只是表面上的,費貞和安寺雋一不小心還是會擦槍走火,只是姜采璃看了許多回,也漸漸習慣了,不但不再心驚膽戰,更從旁觀中揣摩如何笑里藏刀、殺人不見血的要訣,她想,這也算是另一種腦力激蕩吧。

    既來之則安之,轉換心情之後,她發現身邊還是可以找到許多美好的事物,比如這個淳樸的田園小鎮、這幢蓋在山腰古色古香的尹宅、後山那片生意盎然的果園等等,哪怕是一片落葉的拾掇或一朵花兒的綻放,都足以讓她這個久處塵囂的都市佬驚艷得想歡呼。

    其實這兒真的沒有什麼不好,好山好水又吃好住好,她呢,好歹能過過千金大小姐的癮,也可以滿足一下那種被寵愛、呵護的感覺。

    這段日子,安寺雋對她的殷勤體貼,真可說是無微不至,雖然一切都是假的,但過程中她還是可以讓自己更輕松些,難得有個帥氣的美男子如此溫柔多情,她應該樂得好好享用這樣的「資源」吧?

    事實證明,這男人果然很「好用」!

    比如——

    「雋哥,我想出去散散步,順便買點東西,你陪我去,好嗎?」

    「當然好。」這麼有禮貌的一聲「雋哥」,當然沒什麼不好的。

    只是,回到尹家之後,他總是只能步履蹣跚地跟在她身後,也必須費好大的勁兒才能將頸子上掛著的、背上馱著的、兩只手臂吊著的「那點」東西卸下來。

    諸如此類狀況,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也逐漸增多。

    姜采璃興致高昂地跟著工人去采果,跟在後頭背果籃的人是他;她不慎感冒生病了,在她身邊遞水喂藥的人也是他;她不時陪伴尹爺爺四處走走散心,負責推輪椅的人還是他;哪怕是福嫂忘了買啥醬醋,自告奮勇說要跑腿的是姜采璃,但奔走的人還是他。

    這天,為了姜采璃心系的一本雜志,安寺雋陪著她逛遍了整個水鎮,苦尋不著,最後索性驅車到市區,趕在書局打烊前終于買到。

    回尹宅的途中,已是星月滿空,月色自蓊郁的林木間篩落,與路旁的燈光交映,整條山徑顯得格外靜謐幽美。

    「好漂亮!我怎麼不知道原來這兒的夜色這麼美?」

    相較于安寺雋呵欠頻頻,姜采璃就像個孩子一樣興奮,只差沒有手舞足蹈,最後還提議說要拍照。

    「拍照?」

    「嗯,正好我身上有帶相機,風景這麼漂亮,不拍起來多可惜,而且……等我走了,也算是一種紀念吧。」紀念什麼?她不是一直叫苦連天嗎?怎麼說到要離開,她心里竟然有種微刺戚?

    「嗯……」唇一抿,安寺雋也若有所思,半晌後,他轉頭對她咧嘴一笑,「看來你已經開始舍不得離開這兒了,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你、你臭美啦!我是要拍照存證,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記得千萬別再誤入歧途!」她回他一個鬼臉,換來他縱聲大笑。

    笑罷,安寺雋接著說︰「既然你想拍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要帶我去哪兒?」發現他的車子不再往尹宅的方向開去,反而繞往山上,姜采璃納悶地問。

    「去了你就知道。怎麼,怕啦?」

    「有什麼好怕?認識你最大的收獲,就是再也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了。」她朝他努努嘴,再度逗得他大笑。

    「喂,你開車不要分心好嗎?」可是,望著他那因粲笑而更顯生動的側臉,開始分心的人卻是她。

    他笑起來真是該死的好看,就像全世界都被他完全掌握著,是那般的率性、狂放……

    「到了。」直到安寺雋開口,才終于喚醒姜采璃幾近迷失的心魂。

    下車後,她馬上發現自己的神魂又再度飄飄然飛揚起來。

    「這是哪里?這、這兒怎麼……這麼美!」站在灑滿了月光,仿佛鍍了層銀粉般的草坪上,花草的清香竄入鼻端,讓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頻頻嘆呼。

    前方那幢位于山頂,靜靜躺在山嵐中的白色小屋,更是讓她移不開目光。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是安寺雋特別買地自建的,是屬于他個人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干什麼?你該不會是……拿來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她眯起雙眼,故意這麼說。

    見不得人?求個清靜好順利如期完成拼圖算不算呢?安寺雋攤手聳肩,不置可否的笑笑,搶在她繼續發問之前道︰「你不是要拍照嗎?還是說,你對我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比較有興趣?」

    「呿!」一個杏眼圓睜,姜采璃立刻掉頭,開始忙碌起來。

    安寺雋當然也沒得閑,屋里屋外穿梭不停,幫忙跑腿、取景,最後竟然也成了鏡頭下的「場景」之一。

    「對,再左邊一點……笑啊,笑得燦爛一點啦!」

    在姜采璃的吆喝和指示下,他只好聽話的搔首弄姿。

    「喂,夠了沒?要不要干脆來拍寫真集啊?」

    這一招果然有用,安寺雋才動手佯裝要脫衣,她便趕緊喊停。

    「外頭有點冷,還是進屋去吧。」安寺雋連忙收拾東西,然後逕自往屋子走去,姜采璃只得快步跟上他的腳步。

    屋里,放眼望去的陳設讓姜采璃忍不住再度發出嘆贊,特別是壁爐前的那塊柔暖的毛毯,在這樣的夜里格外讓人想躺在上頭打滾一番。

    「你還真懂得享受。」逕自坐下的姜采璃捻撫著毯子上細長的絨毛,欣賞著上頭那艷而不俗的圖案,想到他在此或坐或臥的那種慵懶摸樣,忍不住這麼道。

    「難道不該這樣嗎?人生苦短,能讓自己過得更好,又為什麼不?」安寺雋在壁爐里生起火之後,也窩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是啊,能夠的話當然是這樣,不過就怕有時候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那個時候,人生就不是苦短,而是變得很漫長、很漫長,過程中頭要接受一層又一層的考驗,就像闖關一樣,闖得過這一關,又等著下一關。」

    就像她,必須面對家中那一張又一張的繳費單,同時也要提防那些總是不時找上門的債主們。

    枕在雙臂環抱的曲起雙膝上,姜采璃的側臉顯現的是抿成直線的唇,刻意揚起的笑容顯得有點僵硬。

    「想不到你是這麼悲觀的人。」安寺雋更想不到的是,她那抹噙在嘴角的苦澀,竟讓他的心也跟著被牽動了一下。

    「才不呢,我要是真的悲觀,日子可能早就過不下去啦。」

    有感而發的她,忍不住開始游說著自己無法悲觀的原因,包括不務正業的父母和懂事上進的弟弟,以及無從推諉的龐大經濟壓力,話題提及她嘗年因為差點被迫輟學而放聲痛哭的時候,她更是不禁有些哽咽。

    安寺雋注視著她,望著那被壁爐里漸熾的焰光映照的小臉,那兒少了點戒備,自然流露出迷茫和無助,這一刻,他忽然有種沖動,想擁抱住她,想緊緊圈住她那讓人既不舍又心疼的縴弱肩頭。

    他對她感到不舍?他心疼她?

    原來……這就是他心頭那種被牽動的感覺?

    此刻,姜采璃也察覺自己過度激動,連忙甩了頭,語調轉為輕松,「這就叫人各有命,雖然我沒有很好的家庭背景,但是我也沒有因為這樣就放棄自己啊,我相信只要努力,總還是可以改變什麼的,喏,我後來也靠著半工半讀順利畢業了,沒有人給我靠,我就靠自己吧!」

    「誰說你沒人靠?有我在,我讓你靠!」心頭的沖動直接化為行動,安寺雋伸出長臂一把攬住她的肩頭,不自覺加重的力道,使得她整個人就這麼跌入他懷里。

    姜采璃起抬頭,望進他那對充滿溫柔的炯亮雙眼,一股暖流也瞬間流過她的心窩。

    他說要讓她靠……他這如山石般堅固的胸懷,真的能讓她永遠倚靠嗎?

    如果不能,那麼,他怎麼能對她說出這種過度浪漫的誓言,讓她繼續編織華麗的美夢?

    一旦夢醒了呢?

    既然明知道只是一場夢,那麼自己醒過來,應該會比被人戳醒好吧?

    「喂!現在講求環保,要節能減碳,你這台發電機不要動不動就猛放電好嗎?」姜采璃作勢推開他,同時故意扮了個頗殺風景的鬼臉。

    「我是發電機?那你的意思是……你有被電到的感覺羅?」

    「我……」

    「欸,你不用否認,我聽得很清楚,你的心跳得好快,不信你自己摸摸看。」安寺雋抓著她的手按住她的胸口。

    他這麼一按,她心窩處卜通、卜通跳得更加劇烈了。

    雖然他沒有直接踫觸她的胸脯,可是她知道,此刻自己那像波浪一般起伏的胸脯正落在他眼里。

    「還不放手?」姜采璃想揮去他那只壓在她手背上的大手,卻換來他更猛烈的壓覆力道。

    「你在緊張什麼?」她的推阻,勾起了安寺雋某種頑固的意念——除了聲稱演戲時的親近之外,難道她給他的永遠只有推卻?

    「我……」她在緊張什麼?偷瞄著自個兒那已經不堪壓迫而有些變形的渾圓,再看看他緊緊壓覆的手掌,她的腦子里開始不由自主地躍過時空,回到那紊亂的一夜。

    曾經,他是如何用那大大的手掌將她的嫩丘搓圓捏扁,那種疼痛中帶著強烈酥麻的快感,是如何讓她放浪得不可自拔……想著、想著,當畫面出現他如何霸在她兩腿之間親吻、狎玩,她不禁開始將兩腿夾得更緊一些,仿佛當時的情境已然重現,她的腿問就要濕成沼澤。

    她緊張,當然緊張,緊張著自己的想入非非,緊張著自己會因不堪羞愧而暴斃!

    「我現在不得不懷疑,你說什麼為了尹家,為了爺爺,所以要我跟你演戲,其實你……你根本是想藉機揩油!」姜采璃終于順利甩開他牢牢貼在她胸口的那只手,然後站起身朝他橫眉豎目。

    「我藉機揩油?不對吧,明明吃虧的人是我。」安寺雋應得理直氣壯。

    「你吃虧?」

    「沒有嗎?那這陣子幫你跑腿、打雜的人是誰?我一直覺得好像變成是你在使喚我。」

    「有嗎?」她趕緊裝傻。

    「當然有,而且你還使喚得很自然的樣子呢!」他跟著站起身,來到她面前,以指控的口吻道。

    「既然你也覺得自然,這樣不好嗎?人家不是都說自然就是美?」姜采璃刻意以輕松的語調道,充滿慧黠的眸光瞅著他一臉哀怨的模樣,藏在嘴角的笑意也逐漸加深。

    自然就是美?確實,自然一點真的很好、很美……看著她那自然生動、嬌俏可人的臉龐,安寺雋再度失了神,聚焦的眼神頓時無法移開。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發現這小妮子真的是愈來愈大膽了,不過,看見她面對他時不再顯得怯懦,而且還能夠這麼自然真實地表現自我的一面,他心里竟然感到寬慰。

    「怎麼不說話了?生氣啦?只是要你幫忙做點事,你應該不至于是那種小氣鬼吧?」逕自解讀他沉默的原因,姜采璃皺皺鼻子,搖了搖頭,頗不以為然的樣子。

    所以,他生氣的話就成了小氣鬼?還有嗎?還有什麼損人的花招?心中暗暗失笑的安寺雋不動聲色,任由她繼續發揮。

    「其實也不是我想使喚你,喏,你整天都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有什麼事,最直接的當然就是找你,這就叫善用資源啊!還有,你別忘了自己跟我現在是什麼樣的關系,熱戀中的男女朋友,難道不都是心甘情願為對方做任何事嗎?你不是一直要我進入狀況?還是……你不喜歡這樣子?那好啊,我們其實可以不用再繼續下去的,這樣你就不用怕再被人使喚了,你說對不對?」姜采璃眼巴巴地望著他,滿臉期盼。

    「不、對。」安寺雋挨近她臉龐幾分,迷人的唇在她面前緩緩開合,「我沒說我不喜歡這樣。」「那、那……」那她該再說些什麼?

    「相反的,我很喜歡你——」刻意曖昧的拖長尾句,捕捉到她明顯轉為急促的呼吸之後,他的唇角勾起滿足的微笑,然後才慢斯條理地把話說完,「喜歡你終于有點長進,知道要讓自己趕快進入狀況,只是,我覺得你好像還是不夠聰明。」

    「什麼意思?」什麼跟什麼嘛!說話一定要這樣停頓嗎?清楚感受到自己因為人家一句「我很喜歡你」而心頭怦動,姜采璃為他接續的下文而暗暗羞愧不已。

    「你這樣算善用資源嗎?好吧,被你當成資源,我是沒意見,可是你也不應該這麼浪費吧?好歹我也算是搶手貨,現在既然成了你熱戀中的情人,你居然只把我當成派遣工,用來跑腿、打雜,這已經不只是浪費,簡直是暴殄天物了。」雖然他是可以姑息她那點心眼,但,他這個男主角總不能老是唱獨腳戲。

    安寺雋再度摟住姜采璃的縴腰,讓她的低呼聲消失在他堅實的胸膛里。

    「就像你剛剛說的,熱戀中的男女朋友應該要心甘情願為對方做任何事,所以,你是不是應該讓我證明一下自己的用處?除了打雜、跑腿以外,我應該還可以為你做很多、很多其他的事。」親昵的擁抱,溫存的耳語,他要讓她再度融入劇情中。

    「什麼其他的事……喂,離我遠一點,你這樣……很癢耶。」由于他俯低的臉龐緊緊貼著她的,他唇邊新生的胡碴搔著她的粉腮,不但讓她覺得癢,也搔得她兩頰飛上紅霞。

    安寺雋不但沒有理會她的抗議,緊緊環抱住她的大手更開始不安分的游走,罩著她的俏臀輕輕撫摸,嘴唇也不斷地輕輕點著、踫觸著她的臉頰、鼻尖,像一只游走花叢的蝴蝶,以尋芳之姿從容自在的恣意流連,最後才停駐在她的唇上。

    「你確定?你真的希望我離你遠一點?」他的唇貼著她的,迫使她吞吐著屬于他的氣息,也讓自己汲取她的香甜滋味,一口接著一口。

    姜采璃說不出話來。她真的希望他遠離嗎?這一刻,兩人的唇不住磨蹭,他們感受著彼此的溫熱和柔軟,聆聽著對方急如擂豉的心跳聲,眼里只有彼此……這種相依相偎的親密感,是這般讓人心蕩神馳啊!

    「我發現自己好像總是對你情不自禁,萬一、萬一我……我假戲真做,真的愛上你了,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安寺雋充滿柔情的深眸忽然一暗,俊容帶著困惑。

    說?她能說什麼?天知道他現在嘴里說出的這個問題,也一樣在她內心喧囂不已啊!仰望著他真情流露的模樣,姜采璃原本還想挫挫他的銳氣,一顆心倏地軟化了。

    「你呢?你對我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感覺?」

    「我……我不知道。」這會兒她的心跳得好快啊!

    「你不知道,我知道。」

    安寺雋抽出環抱著她的那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唇輕輕夾扯著她的下唇,然後吮了又吮,吮完了下唇後換上唇,最後以舌尖描繪著她整個芳唇。

    她忍不住逸出細微的哼吟,他那極盡曖昧的挑逗,讓她再度領略那種渾身竄麻的酥軟感覺,種種纏綿的記憶瞬間鮮明的重現,只是,比起那次的紛亂,他此刻溫存多情的字句讓她感受到的,不僅僅只是感官的快意,還有一種讓人心醉的繾綣柔情。

    姜采璃忘情地騰出手臂環抱著他的頸子,然後閉上眼,伸出小小的舌尖踫觸著他的。

    「就像這樣,這樣就對了,這樣才像……」像他那樣情不自禁。舔吮著她粉色的舌尖,他嘴里的字句顯得模糊。

    可是姜采璃還是聽清楚了,而且心陡地一沉。

    像?像什麼?

    像一場熱戀的戲碼?原來,這一切只是演戲嗎?包括他剛剛說的什麼「真的愛上她」的I[II?

    當他的舌尖正要往她嘴里鑽的時候,她忽然放開環抱住他頸子的手,捧住他的臉龐,然後踮起腳尖,噘起嘴,快速湊向他的唇。

    她給了他一記重重的親吻,發出啵的一聲之後,又快速地推開他。

    「你……在干什麼?」感受到她的力道之猛,安寺雋愣住了。

    「親你啊!」還懷疑喔?姜采璃誇張的朝他擠眉弄眼,企圖化解自己那無法克制的尷尬,「你不是要跟我玩親親嗎?要親就親啊,我親你也是一樣,反正就是演戲嘛,怎麼樣?我這樣演夠像了吧?」

    「像……像吸盤。」只是演戲嗎?回想著她紊亂的呼吸和心跳,安寺雋努努嘴,以帶著戲譫之意的表情掩飾眸底閃爍的火苗。

    「你說什麼?什麼像吸盤?」

    「就是吸盤緊緊吸住以後再脫落的樣子,你沒見過嗎?」

    「你……」居然把她美麗的小嘴形容成吸盤?可是,再回想方才的那記聲響,姜采璃差點忍俊不住。

    姑好不容易克制住笑意,卻聽見他又繼續說下去。

    「我想想,也許不止像吸盤,還像開瓶器,咻一聲撞過來,然後重重的啵一聲!」他撫著自己的唇,做出開瓶的動作,一副委屈的表情,「而且還是那種有鋸齒的。」

    「你、你……」噗哧一聲,再也忍不住的姜采璃終于爆出笑聲,然後邊笑邊對著他張牙舞爪,「那你還敢要嗎?來啊!」

    救人喔!頻頻閃躲的安寺雋又是搖頭又是揮手。

    這倒是讓姜采璃玩心大起,擺出一副撲殺的姿態開始追逐,屋里充滿一串串的笑聲。

    「居然問我敢不敢?看來你跟我這個親密愛人好像還不太熱,那怎麼行?」安寺雋像抓小雞一般,將她嬌喘吁吁的身軀緊緊箝制在懷里。

    「什麼親密愛人,都是演戲,假的啦。」這句話掛在嘴邊不是第一次了,可是,這時候姜采璃說著、說著,不知為什麼︰心里頭忽然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

    「誰說的?假的也有可能變成真的,如果你真的很想要的話,為什麼不努力一點呢?」

    「努力什麼啊?我才沒有在想什麼……唔……」

    他快速覆來的嘴堵住了她的,讓她所有的抗辯化成了一聲低吟。

    安寺雋親吻她時原本抱著幾分戲譫,卻在品嘗著她的柔軟香甜後,已然欲罷不能。

    「璃……」在將舌伸入她嘴里的前一刻,他情不自禁地喚著她。

    姜采璃吐出難耐的低吟,任由他那溫潤的舌長驅直入,在她嘴里翻攪,勾纏她的舌,吸吮得她渾身都麻了,筋骨也都酥了。

    他的胸膛是這麼的溫暖,他的臂彎是如此讓人渴望依靠,特別是他的那聲輕喚,是那般的親昵,何等的依戀,讓人無法抗拒。

    即使她明知一切都是假的,但,胸腔里躍動的那顆心不是假的,血脈里債張的熱血更不是假的,有些無法具體詮釋的感覺也假不了。

    比如那種被他牽引而追隨的目光、比如受他影響而浮沉的心神,以及對他親密接近的渴望……

    是的,她想要的就在眼前的這一刻,深深陷入他的懷里,承受他的溫柔,就算被烈焰灼燒也無所謂,只期盼著那種光和熱的圈圍。

    即使無法摒除羞愧感,姜采璃也不得不正視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她是真的已經愛上了安寺雋,所以矛這麼情難自禁,這麼如痴如醉。

    她醉了,也情願為愛成痴。

    姜采璃勾纏住他的頸子,回應著他的熱吻,吮著他在她嘴里攪弄的舌。

    她的主動,是脫韁的指令,也是策馬的力量。

    安寺雋抱著她,在不斷親吻、吸吮的聲音中,與她雙雙倒落在那張毛毯上。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8:51

第八章

    笑鬧嬉戲也好,拌嘴較量也罷,某種微妙的情愫早在兩人之間醞釀,且快速累積,直到無法按撩的一刻,成了兩塊磁石,任憑如何翻滾旋轉,因為磁力的牽引,總是牢牢地貼在一塊兒。

    四片嘴唇密密貼覆,舌尖采往彼此嘴里不斷地攪弄、吸吮,仿佛要宣泄所有埋藏的熱力,他們之間再也容不得絲絲空隙,緊緊糾纏的身軀在毯子上翻滾著。

    吮吻聲不斷的兩張嘴像被上了膠般,持續親吻著時,姜采璃一會兒覆在安寺雋上頭,一會兒被壓在下面,背後的拉鏈解開了,胸罩的環扣也松脫了。

    當翻滾的動作停止,兩人已是一絲不掛。

    姜采璃就這樣在他身子底下玉體橫陳,仿佛遭壁爐里的火燻著一般,白皙的肌膚泛著緋紅。

    緊緊抱著她那柔軟的嬌軀,安寺雋可以感覺到她豐滿的軟嫩因急促呼吸而更緊緊貼住他的胸膛,還有下方那不斷與她磨蹭的部位也傳來某種曖昧的火熱潮濕。

    放開她被吻得紅腫的嘴,他稍挪姿勢,挪出得以恣意俯視的著她的空間,熾熱的唇也開始從她的臉頰、耳頸一路席卷而下。

    同時,他兩只大手直接撲向她的雙峰,握得兩手滿滿的柔嫩因擠壓揉捏而變形。

    「輕一點……」這過度猛烈的力道弄疼了她,讓她不禁哀哀地低吟出聲。

    「弄痛你了?」安寺雋撥去她凌亂的秀發,快速給她一記充滿憐愛的親吻。

    「你那麼粗暴,我當然受不……啊……」沒能說完的話,姜采璃以最真實的肢體語言來表達。

    接著,他的頭顱快速挪移,覆在她高聳的雙峰間,張開嘴,伸出舌頭開始舔弄。

    他舔著她豐盈的飽滿,讓那上頭滿是他的口水,舌頭不斷地撥弄著那兩朵傲挺嫣紅的蓓蕾,最後直接含入嘴里搗拌、吸吮。

    男性靈活的唇舌掠奪姜采璃的每一寸肌膚,一口一口地吞咽著她的柔嫩,在他所觸及之處像是燃起了火花,歡愉的沖擊也徹底瓦解她所有的矜持。

    「好……好癢……」她閉著眼楮搖晃著頭,失控的吟浪聲愈來愈大,不斷扭擺的緋紅嬌軀循著那甜蜜的來源,不自覺地抬起臀,拱起胸脯。

    一只大手抄過她的腰背,順著她的湊迎,安寺雋埋入她的雙峰間,輪流狠狠地吸吮一番之後,吐出那被吮得晶亮的頂端,值用牙齒輕輕地磨了磨,磨得她不斷嬌哼,頻頻發出迷亂的低喚。

    「不,別、別……」別讓她繼續這種又痛又癢又酥又麻的折騰,否則、否則……否則她真的大叫了!

    姜采璃真的大叫出聲。

    她再也管不住自己,也不想管了!就由著他、由著最自然的反應發展下去吧,至少這一刻令她滿足又甜蜜,不僅只有戚官的歡愉。

    「雋、雋哥……」她大聲呼喚著他,仿佛一逼遍地強調著,這個正在她身上為所欲為的男人是他,是她擱在心頭的人,如此一來也說服自己卸去所有藩籬,懷抱著感動和滿足的心情將身心全交給他。

    姜采璃伸手抱著他的頭,拱起的飽滿雙丘接受他持續的火熱侵襲。

    安寺雋的另一只手已往下移,從她美麗潔白的足踝開始,撫著雪嫩的大腿,來到她兩腿之間。

    他溫熱的掌心覆住那片柔軟的黑色密林,輕輕地撫摸一番,曲著指頭扣了扣那最前端的嫩核,然後抖彈、揉捏著,直到她的雙腿不自覺地張開。

    白嫩的腿間,那黑色的暗影肆無忌憚的裸露著。

    暗影之中,不時被撐開的粉色肉瓣帶著潤澤的水光,散發出的女性幽香,形成一種讓人極為亢奮且無法招架的費洛蒙。

    喔,她怎麼能,怎麼能這般撩人,怎麼能這般甜美芬芳!下體傳來的脹痛,使得飽受壓抑之苦的安寺雋恨不得能直接撲向她,扳開她的腿,將身下的昂揚狠狠插入她的小穴。

    可是,方才她招架不住的可憐模樣讓他不敢造次,只能強忍著那種渴望紆解的痛楚,緩緩地在她身上注入所有熱力,循序漸近地誘導著她的步伐。他在等待,等待在讓人心醉神馳的原始樂章下,與她翮然共舞,舞出那最炫目的美麗姿態。

    安寺雋繼續撫摸著她,來到她那片已經濡濕的芳草,接著,他的手探往她的花徑。

    他以食指和無名指撬開她緊密的嫩瓣,中指跟著往嫩穴里戳了下。

    回應她的嬌啼聲的,是他嘆息的沉吟。

    「你這個壞丫頭……」

    「嗯……你、你說什麼?我哪兒壞了?」壞的人明明是他啊!嬌嗔時,姜采璃也為他那卡在幽穴口的指頭而暗暗心悸,就怕他一個躁進,她那細嫩無比的嬌蕊會受傷。

    可是,她兩瓣嫩肉緊緊地含著的那根指頭就這麼停在那兒不動,不知怎麼回事,她開始感覺有些癢癢的、熱烘烘的。渾身都開始不對勁起來。

    「你當然壞,壞在明明已經這麼的想要我,偏偏就是嘴硬不承認。」安寺雋以抬杠轉移她的注意力,指頭悄然有了動作。

    他轉動著那根插擠在她花瓣里的指頭。

    「你、你亂說……」更是亂來!他想干什麼?姜采璃可以感覺到他的指頭正在她的幽洞口又磨又轉,磨轉之間更忽進忽退,讓她體內交錯著一種既酥麻又難耐的滋味。

    「那我來告訴你,你壞在哪兒。」

    安寺雋的指頭更為深入花穴,指腹彈撥著穴壁柔嫩的皺折,也彈出陣陣的滋滋聲響。

    「聽見了嗎?你體內像個水池,都濕透了。」他粗實的指頭埋在她幽洞里,不斷地掏掬著那豐沛的蜜液,攪著、搗著,嘖嘖的激浪聲也夾帶著她不斷的嬌呼傳來。

    「你……別、別挖了……不行……」此時,一股熱熱的液體沿著股溝不斷流淌而下,姜采璃在蠕動間已感到臀下一片濕意,羞到極點的她斷斷續續的抗議著,「你……這樣,我……會把毯子弄髒的。」

    「毯子?這個時候還能讓你想到這種事,我可能要好好檢討一下自己。」

    安寺雋律動的指頭停了下來,然後,隨著那根沾滿愛液的指頭離開,滾燙的蜜液也自兩瓣嫩肉間順勢被帶了出來。

    他將她的兩條縴腿扳得更開一些,頭顱快速的靠過去,壓往她的私密處,後湊上自個兒的嘴。

    姜采璃正納悶著他所說的「檢討」是什麼意思,忽然再度承受他更加狂佞的掠奪,讓她低呼連連。

    他伸出舌頭舔弄著她小小的花核,一下下地拂拌著嫩蕊,然後拚命地往她的花心鑽入,在她的兩瓣嫩蕊里翻轉。

    感覺出姜采璃的哆嗦和退縮,安寺雋的大手繞往她臀後,托抱著她已被愛液沾濕的俏臀。

    他加深這樣的親吻,以唇去夾,拿舌去舔,隨著他火熱舌頭的舔弄,緋色的肉瓣不僅為之充血,愛液更如泉涌般冒出來。捧著她的臀,讓她的私密處完全湊向他的嘴,他迅速吸吮著那些花蜜。

    霎時,她的私密處傳來吸吮聲和滋滋浪潮聲,接下來則是她瀕臨崩潰的嬌啼聲。

    「天……不不、不行了,人家受不了……」

    姜采璃像著了火,豐盈劇烈的晃動,小腹急促起伏,赤裸的緋紅胴體狂亂的扭擺,架在他肩上兩條腿緊繃得快要抽筋o她伸出手想按住他的頭顱制止他,可是所有的力氣都被他唇舌觸及之處纏繞而去。

    他用力吸吮著她的花唇,牙齒輕輕啃磨著她的嫩核,那不斷涌起的快意在她體內愈纏愈緊、愈繞愈熾,纏繞出一波沁骨的歡愉,沖刷著她周身。

    最後,她兩手抵往毯子,支撐著那抬起的俏臀迎合著他。

    直到另一種熾熱堅硬的觸戚傳來,姜采璃迷蒙的神智瞬間被驚醒,卻已經來不及了。

    取代安寺雋唇舌的,是那如同烙鐵般堅硬且熾熱的男性。

    他置身于她兩腿間,將已經快脹破的壯碩抵著小小的幽洞口磨蹭。

    「你……不、不要……」她嬌喘不已,迷亂地吐出一道道難掩驚恐的呻吟,「我……我怕……」

    「乖,別怕,放輕松。」

    「可是會痛……」

    「不會,我不會弄痛你的,我會輕輕的,就像這樣……」安寺雋柔聲安撫她,也安撫著自己那已快要壓抑不住的欲望。

    他堅硬如石、熾熱似火的壯碩前端已經沁出動情的滑液,和著從花壺里溢出的花蜜,磨弄著她水亮的粉色花核,每磨弄一下就惹得她嬌顫不已,小腹不住地抽搐,也讓他體內的熱血再度貫穿整根肉杵。

    循著她濕潤狹窄的甬道,安寺雋感受著那種柔軟的緊窒和潤澤,強烈的欲望緊緊箝著他每根神經,直到幾乎斷裂。

    扳住她的雙膝,他窄臀一提,杵在幽洞口的壯碩跟著挺入。

    「啊!」好痛、好熱!

    這一刻,姜采璃知道,他已闖入她潔如白布的禁地,且火熱的烙痕。

    腿間傳來的熱辣戚讓她瞬間發出嬌呼,原本微弓的身軀一癱,一陣急速的蠕動,仰直雪頸,微張的小嘴短促的吐息。

    「好緊,你好緊……」安寺雋一擠入她的嫩苞,馬上感覺被一層層軟嫩緊緊咬住,他必須使點力氣才能讓那深深埋入軟絨里的男根展開抽動。

    「別、別動,求求你……」姜采璃再度弓起身子,抱住他的頭,指甲深深地纏繞在他濃密的發絲內,抬起的兩條腿也緊緊纏繞著他的腰。

    連同那被嫩蕊給緊緊箝住的男根,他再也動彈不得。

    「你……怎麼了?痛嗎?」

    「你還敢說?你不是說不會痛?騙人。」

    「那是因為……」將男根悄悄地滑出幾分,他瞥見那赤色的柱體沾著些許殷紅,再回想著她生澀的反應,他明白丁什麼,心頭有股奇異的波動,一種想疼惜她的心情讓他再度抱緊了她。

    安寺雋的身軀不再有絲毫律動,因為他不願再帶給她一絲絲不適,即使那承受夾擊的男性已腫脹得讓他想嘶吼。

    「你……」他的反應倒是讓她有點愣住。

    「你不是教我不要動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你那個、那個……」那個侵門踏戶的「家伙」也不該就這麼賴著不動吧?

    「我那個怎麼樣?」他抵著她的額頭,溫柔的眸光里多了抹賊笑。

    「你……」厚!是怎樣?還要她詳細形容一番,然後大大贊揚一下嗎?

    「欸,你這個女人真沒良心,人家為了你這麼賣力,你享受也享受過了,好歹也誇獎一句吧。」

    「誇獎什麼?什麼享受啊?那根本就是……就是凌虐嘛!硬邦邦的,像鐵棍一般,又那麼粗,簡直就是巨無霸,然後又那麼用力……」眨了眨眼,面對他那眉開眼笑的模樣,姜采璃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羞得無以復加。

    「謝謝你的贊美,我相信『巨先生』這時候一定感動得想以身相許。」安寺雋嘴邊說的雖是戲言,可是身上的某個部位已經開始實踐他的話。

    那位「巨先生」在她的嫩穴里頻頻抬頭,怒勃的頂端回應著她戰栗的邀請。

    「你……出去啦,好脹、好撐耶……」然而,就在他應聲抬臀,將男根抽離時,她那極為敏感細嫩的穴壁受到火熱的摩擦,讓她再度驚呼出聲,「別、別動……」

    「要我出去,又不許我動,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到底想怎麼樣?姜采璃無法應話,因為連她自己也著實不能理解,就像方才她以為自己會因為他的抽動而再度疼痛難當,可是,當他抽出再挺落時,那被摩擦的穴肌竟然整個酥麻了起來。

    而現在,由于他再度沒了動靜,那酥麻的地方也像開始有蟲兒在爬,那種無從紆解的麻癢愈來愈強烈,像要穿透骨肉一般。

    姜采璃逸出一記低哼,不耐煩地扭了扭身子。

    「好吧,既然你說不上自己想要我怎麼樣,那麼我只好照著自己的意思做了。」安寺雋刻意的戲譫話語只為了讓她別太緊張,確定她已不再那麼疼痛,他再度揮鞭策馬。

    架高她的兩條粉腿直搗幽穴,或是扳著她的臀循著股溝插落,不同的姿勢中,男根以不變的熾熱堅硬一下下在她的花穴中抽插。

    安寺雋像不要命般的狠狠律動,姜采璃也發狂般垃放肆扭腰擺臀。

    屋里充滿了身軀拍擊的聲音、男性穿梭蜜穴的愛潮聲,還有她那已經語無倫次,幾近虛脫的碎吟聲。

    「你頂得好深,太深啦……」

    這一次,安寺雋以更長的時間愛她,恣意激起的愛欲狂潮也更加洶涌澎湃。

    他們都被這樣的浪潮席卷、吞噬,只是已沒有人在乎。

    直到天明時分,安寺雋和姜采璃才親密依偎著返回尹宅。

    這一切都落在費貞眼里。

    「說!你整晚沒回來,跟安寺雋去了哪兒?」一踏入姜采璃的房間,費貞劈頭就是一番厲聲質問。

    「我……我們去夜游。」

    「夜游?是嗎?」費貞眯眼打量著她,然後撇嘴哼笑,「怎麼,演戲演久了,連說謊也變成一種習慣了?」

    「既然你懷疑我說的話,那麼又何必問我呢?不管我回答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不是嗎?」說到這兒,姜采璃不免也有氣。

    誰願意成為一個說謊高手?但又是誰把面具硬是往她臉上戴?

    如果可以,她絕對樂意將這張假面具一把扯下,還原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說著最真心的話,做著自己最想做的事。

    說來,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應該是終結眼前的疲勞轟炸,不再讓自己繼續忍受那種尖酸刻薄的指責。

    嗯,如果她一腳將費貞踹飛出去,不知道會如何?想到這兒,姜采璃忍不住抿唇偷笑。

    欸,這樣有點壞喔?只是,這樣想象好像還真的挺爽的?她不得不發現自己真的學壞了。

    「沒想到你是這麼伶牙俐齒!我不得不懷疑,你對我也是一樣在演戲,說什麼只是應付安寺雋,我看你根本就是假戲真做,你已經真的愛上他了!對不對?」費貞咄咄逼人,不放過姜采璃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也發現提到安寺雋的時候,姜采璃臉上立刻浮現嫣紅。

    「我……」是這樣又如何?姜采璃吸了口氣,轉過身去,回避費貞那讓人極不舒服的銳利審視,也是為了避免自己可能壓抑不住火氣。

    是的,假戲已經真做,不該做的也都做了……昨夜纏綿的一幕幕再度浮現她腦海。

    「我在問你話,為什麼不回答?你說啊!」面封姜采璃的不理不睬,費貞忍不住怒拍桌子,然後一把將人拽到眼前來,狠狠瞪視著。

    回答什麼?剛回過神來的姜采璃根本不知道她後來又說了些什麼,只得打迷糊仗。

    「嗯。」不想跟費貞繼續蘑菇,她胡亂地頷首,應了聲,認為這是最保險的應對了。

    費貞聽了,原本怒氣沖沖的臉居然瞬間笑逐顏開。

    「你答應要跟岳嶸交往?嗯,很好,這樣就對了!等岳嶸回來……」

    她喜孜孜的話立刻被姜采璃打斷。

    「不是的!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答應啊!」嗚……她應該知道,倚著斷崖或走著鋼索的時候,都不該隨便分心啊。

    「你剛剛明明點頭了。」費貞像是展露變臉的絕技,臉一沉,再度橫眉豎目。

    「我是……是沒聽清楚嘛。」

    「沒聽清楚?我看你是沒搞清楚!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的身分了?」費貞氣得臉都綠了。

    「我沒忘。我是假的尹至柔,要瞞過尹爺爺,當初我們的約定就是這樣,我也都有做到了,不是嗎?但是你現在卻還要我接受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攸關終身幸福,讓姜采璃也變得勇敢果決了,她抬眼正視著費貞,語氣堅定的說︰「很抱歉,我做不到!」

    「為什麼?」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因為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叫岳嶸的人,他是尹至柔的未婚夫,但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代替尹至柔,不代表什麼都可以代替,至少感情就不能!」

    「如果要你代替小柔的感情,那我就不是教你跟岳嶸交往,而是直接要你把婚結一結了。你還沒聽懂嗎?我只是要你跟他交往!而且……話說回來,這對你應該不算是一種損失。」

    「什麼意思?」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女人是菜籽命,意思是說女人就像種子一般,好跟壞就看是種在什麼樣的田地里,有機會麻雀變鳳凰的話,哪個女孩不想呢?你呢,眼前就有這個大好機會。雖然說你是以小柔的身分繼續跟岳嶸維持關系,可是如果如果假戲真做了,那麼以岳嶸的條件來說,也算是讓你撿到寶,至少他絕對比姓安的那家伙好太多了!」

    「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姜采璃不是好斗,更不想撕破瞼把關系弄僵,可是,聽見費貞那樣說安寺雋,她馬上火大,忍不住直接頂了回去。

    「你……居然為了安寺雋那個臭小子跟我頂嘴?注意你自己的態度!桂忘了,你是我花錢請來的!怎麼,扮別人扮久了,你就忘記自己是誰了嗎?你是姜采璃,不是尹至柔!不要因為別人喊你一聲大小姐,你就以為自己已經脫胎換骨了!你是來幫我做事,替你的家人還債,不是來這兒談情說愛的!你聽清楚了嗎?」

    「你也給我聽清楚!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而且我也從來不希罕當什麼大小姐!」聽著那愈來愈難聽的斥責,再也無法忍耐的姜采璃不禁怒喊出聲,「還有,我要怎麼談情說愛跟你無關!如果你對我這麼不滿意,那很簡單,我走人,馬上就離開!」

    「你以為一句走人就沒事了嗎?你媽收了我的錢……」

    「既然是我媽收了錢,有什麼問題就請尹太太找我媽去!」早知道對方會有這麼一招,不想讓親情成了別人利用的符咒,姜采璃不得不學著使狠。

    「你……最好你的心可以這麼狠!你應該很清楚,安寺雋一直跟我作對,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的計劃,我被安寺雋扳倒了,你以為你跟你父母都能安全過關嗎?受雇冒充他人,這算是一種詐欺行為,我就不信你真的忍心看著家人吃上官司!」

    「我……」絞扭著已經冒汗的手,放開那已經快咬破的嘴唇,姜采璃深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腰桿,應道︰「如果真的這樣,那也是報應。做錯事,本來就是要付出代價,到時候我會陪著我的家人一起接受制裁。」

    「姜采璃,你……」

    瞪著那張充滿強硬神情的小臉,費貞皺了皺眉頭,為自己的錯估而暗暗懊惱。陰沉的神色閃爍了片刻之後,她抿唇冷冷地勾起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在跨出房門離開之前,她拋下一段話。

    「最後我還是要好心的提醒你,如果你真愛上了安寺雋,那你就是自討苦吃。這個阿雋哪,因為外表長得好,又懂得逗女人開心,所以身邊總是不缺女人,只是一個換過一個,直到目前都還沒有固定下來,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就像泥鰍一樣滑溜,讓人抓不住。」

    「而你呢?你確定自己可以辦到嗎?你真的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麼?他說過他愛你了嗎?自己好好想清楚吧,玩玩是可以,年輕人貪玩嘛,但就是別把整個人、整顆心都賠上去,那就真的是玩太大了,小心自己會被玩死,最後什麼也沒有!哼!」

    這算是「好心」的提醒嗎?姜采璃覺得她的話還真是正中她的要害。

    費貞的身影消失之後,她雙肩一垮,頹然坐在床上。

    是這樣嗎?

    他的溫柔似水,他的熱情如火,這些她都可以感受得到,只是……這就算是愛嗎?

    經過一夜纏綿之後,他們像有了某種默契一般,沒讓電視劇或小說中的常梗出現。

    沒有失貞的自憐,也沒有代表負責的承諾。

    安寺雋只是靜靜的摟著她,讓她枕著他那強壯的胳臂,就這麼過了一夜。

    你真的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麼?他說過他愛你了嗎?

    沒有,他什麼也沒說,甚至,那時她還害怕他開口說話。

    她會害怕,是因為沒把握,沒把握自己會聽見些什麼,她絕對不想聽見那種「對不起」、「只是一時沖動」等等的話。

    而種種的沒把握,只因為她不清楚他心里是怎麼想的。

    「該死!覆寺雋,你這個大笨蛋!你就不會說一句『我愛你』喔?」姜采璃虛軟的倒臥在床上,啐罵出聲的同時,她的眼淚也已經悄悄地滑下。

    她的心被緊緊的掐得好痛好痛,那不堪終宵蹂躪而紅腫的腿間也帶著些許灼熱威,誠如費貞說的,她的整個人,整顆心都賠上去了,結果……

    她最後的下場是等著被玩死,落得什麼都沒有?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有沒有,不是別人說了算!」有或沒有,都要爭取過才算數!猛然從床上坐直身子,姜采璃抹去淚水,緊握住雙拳,咬咬牙,如此告訴自己。

    費貞的話在她心中發酵,雖然苦澀難當,卻也喚醒了她對得失的自覺和堅持。

    她要安寺雋,不願失去他,因此,她要更珍惜這樣的甜蜜,而且努力讓美好的感覺延續下去。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9:08

第九章

    數日後的某個黃昏。

    「小姐,岳先生來了。」福嫂匆匆趕到姜采璃的房間,告知這個消息。

    此時岳嶸正在大廳里,等候與未婚妻相會。

    「小姐,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呢?岳先生現在找來了,可是你跟阿雋……我看小姐你剛好趁這個機會跟岳先生把話說清楚,可別三心二意啊!」福嫂安靜不下來,拉著姜采璃說了一大串。

    「福嫂,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去跟太太說,等會兒我就過去。」姜采璃拍拍福嫂的手背,微笑著應道。

    「那……小姐你要先想好要怎麼說才好,千萬別緊張喔!」臨去前,福嫂還頻頻回頭叮嚀。

    緊張的人是福嫂你吧?姜采璃笑看著她,不斷頷首。

    福嫂離開之後,她才發現安寺雋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門旁。

    「岳嶸來了?」他開口問。

    「你消息很靈通嘛。」

    安寺雋走進房間,忽然上前張開雙臂,將她緊緊圈在懷里。

    「我陪你一塊兒過去。」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低沉地說。

    從未聽過他的聲音如此緊繃,姜采璃微微一愣之後,應道︰「這樣好嗎?我看還是不要好了。」

    「有什麼不好?我是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怕你會被欺負,怕你到時候吃虧啊!」安寺雋說得又快又急,圈抱著她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重。

    「你不要這麼……」這麼緊張過度嘛。頭一次聽見從他嘴里吐出這麼多個「怕」字,姜采璃明白他是為她緊張,暗暗咀嚼著漲滿心頭的甜蜜之余,生怕點破後會破壞了些什麼,旋即改口,「這麼小看我,我處理得來的,相信我,好嗎?」

    「可是……」

    「你想讓我代替尹小姐跟岳嶸解除婚約的話,這時候就不應該故意激怒他才對。」

    安寺雋被她說服了,不再強求跟著前往大廳,但還是不忘叮嚀她小心提防,那謹慎的模樣,就像她要面對的是什麼恐怖的鬼怪。

    接著,姜采璃趕往大廳。

    見了岳嶸之後,她倒是暗暗松了口氣。

    岳嶸果然一如想象中有著不俗的外表,是個斯文體面的男人,端正的臉龐帶著一抹溫和的微笑,多了種和善的感覺。

    相較于安寺雋那渾身烈焰,可在瞬間將人燃燒殆盡的氣勢,姜采璃反而覺得眼前的這個岳嶸少了許多壓迫感。

    就自己歷經諸多驚嚇而磨練出的「硬底子」來說,應付他一下應該不是難事吧?

    她正暗忖著時,岳嶸忽然一個箭步上前。

    「小柔!」他將姜采璃摟入懷里,忘情地低喚。

    「我……」這一刻,姜采璃被嚇著了。

    「不要,不要推開我,拜托,一下下就好……」他在她耳邊低語,瘩 的聲調聽來格外沉痛。

    一下下?不……這時,姜采璃的腦海里倏地出現另一道身影。

    安寺雋那不羈中帶著狂妄的笑容竄入她的腦門,讓她在瞬間回神,接著狠狠地推了一把。

    「小柔,你是怎麼了?」猝不及防的岳嶸退了數步,皺著眉頭問道。

    她是怎麼了?這一點姜采璃也捫心自問。

    雖然是說要跟人家談退婚,但就一對未婚夫妻的角色來說,這個擁抱也不算太過分,比較起這些日子跟安寺雋之間的親密交集來說,那就更不算什麼了。

    只是角色換了人,她卻覺得這般不堪忍受,唉!這算是一種制約嗎?

    「小柔,見到我,難道你不高興嗎?」岳嶸持續傳來的聲音喚醒了姜采璃神游的思緒。

    「我……」看著他那帶著困惑的臉龐,姜采璃不由得往一旁的費貞投去一瞥。

    她不明白,為什麼費貞要連岳嶸也一塊兒欺騙。

    這下一個安寺雋還不夠,現在又多了個岳嶸,周旋在兩個大帥哥之間,這樣的「艷福」,姜采璃自覺無法消受。

    「聽說你喪失了一些記憶,你該不會連我這個未婚夫也忘了吧?」岳嶸忽然提了這麼一句。

    「呃?喔!是啊、是啊!我真的忘了,真的不記得你了啊,所以……對不起。」不顧費貞傳來示警意味濃厚的咳嗽聲,姜采璃恍如獲得一線生機,點頭如搗蒜,只差沒有當場鼓掌喝采。

    「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回來了,我會帶你到我們過去常去的地方,跟你說很多、很多我們之間的事,相信對你一定有幫助。我也會等,等到你完全想起我的那一天,不管要等多久,我都會等下去,因為……」岳嶸上前一步,伸問她的手在一番遲疑之後縮回,然後快速地掉頭,轉而面向窗外,聲音再度變得沙啞,「因為我不能沒有你,你知道嗎?小柔……」

    望著那雙肩微垮的偉岸背影,姜采璃一時被震住了,不知該如何以對。

    眼前這男人,真的是安寺雋口中的那個愛情大騙子嗎?雖然此刻看不見岳嶸的表情,但他那些字字句句是如此的情真意切,甚至在方才的眼神交會中,她似乎捕捉到他眸底有著某種深沉的痛。

    他對尹至柔的感情看起來不像作假,但,如果是真的,尹至柔又為什麼會出事?這里頭是否還有著什麼外人所不知的內情?

    接著,岳嶸開口邀姜采璃外出用餐,說是要帶她去他們以前常去的地方。

    然後呢?也會說很多「他們」之間的事嗎?想要深入探索的念頭在姜采璃心頭蠢動。

    「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不要拒絕我,好嗎?」岳嶸殷盼的眼光及懇切的語氣,讓人很難拒絕。

    「小柔當然不會拒絕你,雖然說是失憶,但再怎麼說你跟她是未婚夫妻,如果她想讓自己好過一點,就沒理由不讓自己快點記起來的。小柔,是不是?」費貞按撩不住的直接搭腔。

    「嗯……是。」不想在這個當頭激怒費貞徒惹事端,另外也希望能藉此厘清尹至柔出事的謎團,姜采璃最後點頭答應了,「那我先去換個衣服,等我一下。」

    姜采璃一離開,隱忍了許久的費貞立刻掉頭,朝岳嶸面露不悅。

    「剛剛你為什麼要提到什麼失憶?你明知道我要她在你面前繼續假扮小柔,表面上說是敷衍你,實際上卻是給你機會,現在可好,那個死丫頭現在愈來愈精明,干脆就用一句『忘了』來當回避你的借口,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岳嶸不知何時已經戴上墨鏡,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就要問你啊!很多事情我也想不透,就像小柔的事情好了,明明已經快成功,連結婚的日子都挑好了,結果小柔卻莫名其妙出了意外,不然我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找來這個死丫頭,結果呢?安寺雋那個可惡的家伙卻來攪局,情況真是愈來愈難掌控了。」

    「干媽在擔心什麼?剛剛她不是已經答應我的邀約了嗎?」

    「那又怎麼樣?難道你看不出來,她不是心甘情願的嗎?這陣子我特別觀察過她跟支寺雋,雖然她總是對我說一切只是應付、敷衍,可是我看她根本是已經真的愛上安寺雋了。」

    「這就對了。」攤攤手,岳嶸調整了下坐姿,以從容的語調道︰「明知道這樣,如果把她逼急了,難保她不會直接提退婚,這樣的話,干媽認為我能怎麼做?直接拆穿她的身分嗎?那恐怕干媽這陣子的努力都白費了。」

    愣了愣,費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後才露出笑容,「我明白了!你知道她有心提退婚,所以故意退一步,給她空間,表面上是成全她假裝失憶,但實際上你卻是想以幫助她恢復記憶這個理由來接近她?是嗎?」

    岳嶸未置可否,只是抿了抿唇。

    「但干媽還是要提醒你,接下來你可能要加把勁,姜采璃這丫頭可不像表面上那麼柔弱,她跟小柔不一樣,沒那麼好騙的。」

    「我知道。只是,她跟小柔真的很像……」推著鏡框,岳嶸忽然心有所威,薄唇抿得更緊了。

    「當然,否則我花那麼多錢找她來做什麼?」費貞撇撇嘴。

    「你那叫投資,花的每一毛錢都會連本帶利拿回來。」

    「那你呢?雖然我要的是尹家的財產,你要的是替你爸爸報仇,但我們最終的目標是相同的,總之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成敗就看你的表現,最好就在今天晚上,免得夜長夢多,你應該不會讓干媽失望才對吧?」

    岳嶸微微頷首,隱約逸出一聲輕哼,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窗外夜幕已低垂,然而種種各自算計的心思方興未艾。

    需要有冷靜的頭腦,才能清楚知道自己要如何思索,該做什麼,可是這一晚,卻有個平時十分冷靜的人辦不到。

    安宅的客廳里,地板上的腳步聲啪答啪答響著不停,偶爾傳來時鐘的報時聲,如果再仔細聆聽,還可以聽見另一道微弱的聲音。

    「五十、五一……八五、八六……」李美力龐大的身軀像被打敗的黑熊,軟趴趴地癱在客廳一隅的桌上,抽搐的嘴角貼著桌面,吐出微弱得近乎呻吟的報數聲,直到「一百」這個數字出現,他終于發出哀號,「一百了!已經一百了!覆先生,你已經轉了一百圈,求求你不要再轉了……」

    什麼?安寺雋終于止住腳步,一臉如夢初醒。

    「對、對!就是這樣!隨便你站著蹲著趴著還是要躺著都好,就是不要動,不能動!」李美力高舉兩手,揚聲喝道。

    「你干什麼!」造反啊,居然吼起主子來了?安寺雋瞪他一眼。

    「干什麼?我才想問呢,安先生你到底想干什麼啊?不管你想干什麼就去干什麼嘛,但就是不要這樣一直走來走去呀,你看看,你自個兒看看!」李美力哭喪著臉,伸手指了下周遭。

    看?看什麼?順著李美力的手指和解說,安寺雋看見了,也明白了。

    他老媽心愛的寵物小狗癱在地板上,吐著舌頭喘個不停,聽說是跟著他的腳步打轉的下場。

    還有那只吊倒在籠子里動彈不得的八哥,聽說它正處于「暈籠」狀態。

    「我才慘,我現在是頭昏腦脹、兩眼昏花、全身無力、四肢麻痹……」

    聲稱自己是最悲慘的苦主李美力用盡所有的詞匯訴苦之後,這才嘆了口氣,接著說下去。

    「何必這樣呢?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又偷偷跟去看人家約會,那既然都跟去了,又不跟到底,不吭一聲就跑回來,搞得家里雞飛狗跳……呃,不,更慘,是鳥飛不了,狗也跳不動,還好老太太剛好不在家,不然又多了個受難者!我啊,現在才明白順子跟阿龐兩個師兄說的,他們說要提防主子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因為,到時再英明的主子都會變成白痴一個!」

    「你……你說誰白痴?!」安寺雋可不管那兩位師兄的白痴主子是誰,但眼前身為主子的就他一個!

    「就是談戀愛的主子啊!覆先生,你談戀愛了喔?」李美力嘴咧得大大的,不顧眼前那雙快瞪爆的眼珠,逕自呵呵笑,道︰「果然還是老太太厲害,她光聽我暗中觀察的心得報告,就說你一定會假戲真做,最後一定會愛上姜小姐的啦!呵呵……」

    「李美力,你好大膽!誰教你偷偷跟蹤我、監視我?」安寺雋怒目相視。

    「報告安先生,當然是老太太。你要我留在家里好好照顧老太太,我當然是聽她的話去辦事啊,但不是像安先生說的什麼跟蹤、監視,是老太太怕你們有危險,才要我去保護你們,可是又怕嚇著姜小姐,所以才要我暗中進行,而且讓老太太知道所有狀況也很好啊,你不知道老太太她……」話到此忽然打住,李美力似乎想到什麼,望了主子一眼之後,臉色驟轉沉重,搖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唉!」

    「干嘛?我媽怎麼了?家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快說!」安寺雋被嚇著,立即問道。

    「沒事、沒事,老太太好得很,只是忙了點啦。安先生不知道,老太太最近為了結婚喜餅的事一直很傷腦筋,別人介紹了好幾家,她就是選不定哪。」

    「喜餅?是……岑妮要結婚了?」怎麼可能!

    相較于安寺雋的驚愕,李美力則是直接大笑出聲。

    「岑妮小姐?如果是岑妮小姐要嫁人的話,那老太太忙著買的就不是喜餅,是煙火啦!老太太不是說了,別人家嫁女兒放鞭炮,她會放煙火?呵呵呵……岑妮小姐要出嫁?那怎麼可能嘛,老太太挑喜餅是因為安先生你啦!」

    有必要說得這麼誇張嗎?不過,本想如此回應的安寺雋也承認,就連他自己聽見妹妹要出嫁,也非常震驚……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聽見了什麼更讓人震驚的事?

    「你剛說什麼?我媽挑喜餅是為了我?」

    「對啊,老太太說,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一點都不能馬虎呢,不止這樣,前些天還有人介紹幾家做油飯跟彌月蛋糕的,老太太試吃得好開心哪,只是……」話鋒一轉,李美力的神情頓時黯然,以悲痛的語氣道︰「老太太連孫子的滿月都想到了,最後卻落得白忙一場,最驕傲的寶貝兒子居然被女人拋棄了,她知道的話一定很難過,唉!」

    「你在胡說什麼?誰被拋棄了?!」這下子安寺雋不止坐不住,還站不住,因為兩腳已經快暴跳如雷。

    「安先生,今晚的事我都瞧見了,姜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別的男人約會去了,安先生不也看得清清楚楚嗎?」今晚的事?一句話讓安寺雋的思緒再度陷入某種泥淖。

    確實,今晚的她打扮得多麼漂亮啊!如果他沒有看錯,她身上穿的那件洋裝還是他買給她的,簡單大方的樣式,在緞面的質戚下完全呈現出屬于她的婀娜身段,而素雅的洋裝僅在V字的領口處綴繡著小碎花,一朵朵綻放在她那沒有戴著任何鏈飾的白皙胸口上。

    他一直想象著她穿上這件洋裝的模樣,今晚終于看見了,也證實了自己的想象,她是美麗的,只是,這樣的美麗卻是在別的男人面前展現。

    「安先生,我知道被劈腿、被甩了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逃避總不是辦法啊!」拍拍主子的肩,李美力一臉悲憫。

    「你知道什麼?她是為了要調查小柔的事才刻意接近岳嶸的,這些她都先跟我報備過了,是我答應了她才去的,你不知道就別亂說!咳!」揮開李美力的手,安寺雋沒好氣的應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可是,你搬去尹家,不是說要暗中保護她嗎?這時候你不跟在她身邊,怎麼反而自己跑回來了?」

    「那是因為……因為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才先離開,反正那兒我已經安排好人手隨時盯著,不會有事的。」

    「安先生不舒服?哪兒不舒服?是不是覺得胸口悶悶的,有點像氣喘要發作,可是又全身發熱,更像是耍腦溢血的樣子?」

    「耶?」你怎麼知道?安寺雋驚異地瞪大了眼。敢情這個大塊頭保鏢的副業是護理?

    「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這就對了啊!那叫心痛!為什麼會心痛呢?就是嫉妒嘛,喏,你如果不愛她,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為什麼要嫉妒呢?對不對?就是這樣嘛,腦袋要清醒一點啦,真是的!」說到激動處,李美力已經渾然忘我,絲毫不察自己與主子搭肩拍背的動作有多麼囂張。

    瞪視著眼前那張絕對討打的嘴臉,理該暴怒的安寺雋卻安靜了下來。

    原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是心痛?

    原來,他是這麼的無法忍受失去她的結果?

    原來,那只因為愛?

    太多的「原來」像滾滾巨浪襲來,瞬間將安寺雋淹沒,如漩渦般翻騰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那張美麗的俏臉。

    「噯,我說安先生啊,平時你說什麼敢愛敢恨,可是我覺得你變得很俗辣耶,我情願看你直接沖進去把那男的拖出來狠狠K一頓,也不要看你一個人躲在這里捶心肝,這算什麼?不敢愛也不敢恨,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不敢……哎喲!」話未畢,看見一個斗大的拳頭揮來,李美力立即驚呼著閃開。

    「不要再對我說什麼敢不敢!」看著瑟縮的李美力,比了比掄得青筋暴起的拳頭,安寺雋揚起一抹獰笑,然後掉頭迅速往外走。

    「安先生!你要去哪兒?你想做什麼?」

    「去做你想看的事。」

    他想看的事?把那男的拖出來狠K一頓嗎?李美力精神一振,趕緊追上去。厚!這個時候,當然是他這個終極保鏢表現的大好時機!

    這個時候,安古金枝正在廟里,為兒子的婚姻擲茭問神,卻求到了個立生茭。

    「應該是狀況未明,所以神明要多了解一下再給指示。」

    經廟公這般解說之後,安古金枝緊緊盯著杯菱,幾乎成了斗雞眼,直到挺立的茭身終于倒臥于地面,而且呈現一正一反。

    「有了、有了!太好了!呵呵……」

    當安寺雋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姜采璃和岳嶸相偕步出餐廳。

    在步下門外的階梯時,姜采璃的腳不慎踩空,于是整個人往前跌去,倒入岳嶸懷中。

    旁觀的安寺雋,先是有如掉入一缸醋里,渾身都感覺到酸得快冒泡,緊接著又像墜入一團熊熊火焰中,整個人瞬間爆燃。

    「岳嶸!放開她!」安寺雋怒喝一聲,快步走向他們。

    「雋哥?」不是說好別出現的嗎?怎麼……姜采璃還來不及說句話,便整個人嚇傻了。

    因為安寺雋沖了過來,握緊的拳頭直接就往岳嶸的臉頰揮去。

    「你干什麼?安寺雋!你不要亂來!」岳嶸迅速避過他揮來的第二拳,大聲斥喝道。

    「亂來的人是你!你這個敗類!只會欺騙女人、玩弄女人,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我今天就要替小柔討個公道!我打死你這個負心漢——」仿佛已經隱忍許久,想把帳一次算個清楚,安寺雋像頭發狂的野獸,眼見已經快要失控。

    「啊!桂這樣……」高呼出聲的姜采璃連忙沖上前欲制止,卻被一道高壯的身影擋住。

    「姜小姐,你別過去,危險。」李美力朝她咧了咧嘴,黝黑的臉龐上露出兩排格外顯眼的白牙。

    「你……」望著這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姜采璃倒抽口氣,面露懼色。

    「姜小姐,別害怕,我是安先生的保鏢李美力,你可以叫我阿力,現在你對我還不熟,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將來有的是機會。」

    這不該是眼前的問題吧?姜采璃忍不住催促道︰「那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快點過去制止他們呀!」

    「我也想啊,可是安先生交代過不許插手,不止是我,別人也一樣。」一臉郁卒的李美力,指著那些分別站在車輛旁、街燈下及行道樹下的幾道人影,特別加重了「別人」這個字眼。

    「你……他們都是他派來的?」姜采璃眨眨眼,為這樣的情況驚愕不已。

    「嗯,就是這樣,安先生才放心一個人跑回家療傷。」

    「療傷?他……受傷了?」

    「嗯,就是這兒!」戳著自個兒的心窩,李美力揚起眉,用力地點頭道︰「看見你跟別的男人約會,他吃醋,所以他的心受傷了。」

    他吃醋了?他在乎她?雖然這樣的話讓她整個心頭都甜了起來,可是眼前的情勢是容不得她細細咀嚼的。

    一抬眼,她就看見安寺雋再度揮拳,而岳嶸臉上已有多處傷痕。

    「阿力,我看你還是去幫忙,我怕……」怕鬧出人命!然而當她回過頭,看見李美力緊握住咯咯作響的拳頭,如同石塊般的臂肌抖了抖,她便硬生生的吞下剩余的話。

    不想鬧出人命的話,這個阿力還是留在原地得好。

    姜采璃最後決定自行上前制止。

    「不能讓他們再這樣縫續下去,阿力,你別攔著我!」

    「姜小姐,我不能讓開,這是安先生交代的,你就別為難我,害我丟了工作的話,我老媽就等不到我下個月寄回去的薪水,老家的屋頂還等著翻修呢。」李美力堅持不讓開,正色道。

    「啊?」這屋頂是真的挺要緊的,可是……姜采璃為難地望向那愈來愈遠的兩個男人。

    「姜小姐別擔心,依我看沒事的。看見了沒?那姓岳的都不還手,像我就最怕過上這種打不還手的人,這教人怎麼打得下去呢?這種感覺實在有夠討厭的!」李美力又是皺眉又是搖頭,仿佛被打而不還手是種天大的罪過。

    不過,李美力確實說對了,此刻,安寺雋拎著岳嶸的衣領,一只拳頭掄在半空中好半晌,就是沒有再繼續揮落。

    「我警告你!從現在開始離她遠遠的,我不會讓你再接近她!」最後,安寺雋放開岳嶸,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她?你是說小柔嗎?」岳嶸退了數步,抹了抹嘴角的血漬,拍拍身上的衣裳,狼狽中依然維持著優雅,甚至那過度平靜的聲音聽來一點也不像才剛被狠狠修理過的樣子。「我跟她是未婚夫妻,為什麼我不能接近她?」

    「她不是!她不是……」

    「不是什麼?」岳嶸挑眉冷笑。

    迎著岳嶸那抹充滿挑釁且帶著些期待的笑容,安寺雋逐漸冷靜下來︰心中也開始有了算計,接著炯目一眯,嘴角也跟著勾起。

    「哼!岳嶸,你這是明知故問吧?她是什麼,不是什麼,我相信你從費貞那兒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又如何?是也好,不是也好,總之……」望向不遠處的姜采璃,岳嶸勾起一抹笑,「就算不是,我也可以當作是,有什麼差別嗎?」

    「你……」安寺雋揪起他的衣領,幾乎再度揮拳,咬牙道︰「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現在的她就是尹至柔,就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嗎?」睨著安寺雋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岳嶸撇撇嘴,哼聲笑了,「怎麼,急了?你這種反應實在有點有點好笑。」

    「好笑?」

    「當然好笑。看你這麼在意她,應該是像干媽說的,你已經愛上她了?」

    「那又怎麼樣?」安寺雋毫不思索地應道。

    「所以你想保護她,見不得她有絲毫危險?」

    「你知道就好!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她!」安寺雋大手一甩,不再看向岳嶸那張充滿玩味之意的臉。 !就算是要玩真心話大冒險或是來個心理測驗,也得挑對象吧?

    「如果這個任何人也包括你自己呢?」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胡說嗎?你口口聲聲說不讓她受到傷害,可是又偏偏讓她一直處在危險中,這不是很矛盾、很可笑嗎?你以為把人丟在叢林里,然後再殺死野獸,就算是保護了嗎?你可以殺死一只、兩只,甚至很多只野獸,可是,你有把握能清除所有暗藏的陷阱嗎?有時候,過度的自信可能害了別人,甚至害了自己最愛的人……」說著,岳嶸抿起的笑容變得有點扭曲。

    一旁的安寺雋臉色也好不到那兒去,整個人呆住了。

    是這樣嗎?他讓她一直處于危險中?他自認有把握的事,是否反而帶給她傷室口?

    安寺雋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姜采璃所面對的種種復雜情勢和壓力。

    「好像有句話是說『怕熱就不要進廚房』,所以,當真舍不得看她熱,是絕不會把她往廚房里推的,你說是不是?」

    岳嶸離開之後,安寺雋還愣在原地,若有所思,直到看見姜采璃飛奔而來,他的眸子才跟著聚焦。

    他一把抱住她,抱得好緊好緊。

    「你……」感受他箝住她腰背的力道,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姜采璃一時無法反應,也快要透不過氣來。「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安寺雋聞言,趕緊松開她,然後走向李美力,囑咐現場的處理事宜之後,才又掉頭走向她。

    「走。」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向他的座車。

    「走去哪兒?」

    「回尹家打包行李。」

    「打包行李?為什麼?」

    安寺雋頓住步伐,炯然的目光注視著她,「因為,我不要你進廚房。」

    什麼跟什麼?打包行李怎麼又跟她進廚房有關?姜采璃被弄胡涂了。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09:28

第十章

    直到車子抵達尹宅,姜采璃下車時終于按撩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問出口。

    「你要我打包行李做什麼呢?」

    「回家。」

    「回家?」她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的車門旁,繼續問道︰「你是說……要我離開尹家?」

    「對,離開尹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安寺雋將車門關上,轉過身去往前走了幾步,眺望著遠方山下的萬家燈火。

    「為什麼?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決定?」姜采璃走到他身畔,和他一同看著夜景。

    「因為這里的是是非非本來就不應該牽扯到你,不管是為了什麼樣的理由,都不該讓你來承受這些。我知道這壟日子以來,你承受了很多壓力,璃,我……我很抱歉。」他沉沉的聲音飄向她耳畔。

    他要她離開,還對她說抱歉?這代表著什麼?姜采璃一時不敢多想。

    「你不用對我說什麼抱歉,我會來到這兒又不完全是因為你,是我爸媽收了人家的錢,我……算是來抵債的吧。」深吸口氣,神色一整,姜采璃轉身面對他,努力堆滿笑容,以輕松的口吻道︰「那現在……現在是你要我回家的喔,那我就不用再繼續扮演別人,這樣……這樣很好啊!」

    「嗯,你開心就好。」她開心,他也跟著開心。

    「我當然開心羅,只是……」只是怎麼眼角酸澀得緊?咬了咬唇瓣,她沉默半晌後,忽然想到了什麼,訝呼出聲,「只是我怎麼能走呢?我媽收了人家的錢,我怕費貞那兒……」

    「費貞那兒我會搞定,錢不是問題。」不用怕,一切有他。

    「那爺爺呢?」發現到另一個「問題」,姜采璃雙眼為之一亮,聲音里掩不住興奮,「如果這時候告訴他真相,我怕他的身體會承受不住,那種先給了希望卻又變成了絕望,這樣太……太殘忍了啊!」

    說到後來,感覺就像說到自個兒心坎里去,姜采璃轉過身,生怕被他瞧見她那已然泛紅的眼眶。

    只是,即使她是那麼努力的想撐著嘴角那抹笑容,可是隨著他接下來的話,那抹僵硬的笑依舊終告龜裂。

    「那就先瞞著他,說你出國一陣子。」

    「一陣子?邢能瞞多久?紙是包不住火的啊!」

    「至少眼前只能先這樣做,等時機一到,所有的問題就可以全都解決了。總之,不管如何,你都不用再擔心,就了無牽掛的回家去吧。」

    安寺雋的話像利刃一般,捅入姜采璃脆弱的心口。

    就因為牽掛著他,才讓她如此舍不得離開;而現在,他居然要她「了無牽掛」的走?

    「安寺雋!你……你這個大笨蛋!」

    「你罵我……笨蛋?」解決所有問題,讓她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他居然成了個笨蛋?

    「不!不是,你是混蛋!」她更正道。

    「混蛋?」從笨蛋到混蛋,算是升級嗎?安寺雋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笨的人是我!只有我這個大笨蛋,才會相信你這個大混蛋!」姜采璃仰著臉逼近他,狠狠地咬牙繼續道︰「是我自己笨,居然相信你對我是真心的!結果呢?你居然就只有一聲抱歉,然後急著趕我走?也許費貞說得對,你就像泥鰍一樣滑溜,讓人永遠捉摸不定,只有我這個笨蛋才會相信你這種人會有真心!」

    「還有呢?費貞還說了些什麼?」濃眉一蹙,安寺雋沉著嗓子道。

    「她還說,你仗著自己的外表,女人一個換過一個,所以我如果把整個人、整顆心都賠進去,最後只會被玩死!所以她也勸我考慮跟岳嶸交往,因為岳嶸的條件比你好太多,能夠跟他在一起也算是我撿到寶,我就可以飛上枝頭成鳳凰了!」

    「該死!Shit!」安寺雋原本還想解釋什麼,一聽見岳嶸的名字,火氣就全冒上來,吐出一記咒罵。他皺起眉,眯著雙眸審視著她,「你……就相信她的話?你也覺得她的話是對的?」

    不對嗎?至少她確實是搞不清楚他心中所想,確實是無法確定他的真心,何況現在他還急著要她走人……

    姜采璃沒有答腔,在安寺雋眼里卻形同一種默認。

    「所以你相信岳嶸的條件比我好太多?因此這才是你今晚答應與岳嶸約會真正的理由?」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也跟著發火了。

    「我胡說嗎?你對我才是胡說!騙我說什麼只是敷衍、應付他,其實你真正敷衍的人是我吧?不然你又何必特別打扮,把自己弄得像只花蝴蝶!」安寺雋指著她身上的洋裝,忿忿地道︰「最可惡的是,你還穿著我送給你的衣服招蜂引蝶!桂以為我沒看見你對著他笑的樣子,讓人看了就火大!你當我是什麼了?實在太過分了!」

    「我……」當他是什麼?

    姜采璃頓住嘴邊的話,看著面前額爆青筋、面紅耳赤的安寺雋,覺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酸味。

    「你是說……看見我跟岳嶸在一起,你很生氣?」她揚起眉,睜大雙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

    「是!我很生氣!氣得想砍人!」安寺雋不假思索地粗著嗓子應道。

    「為什麼生氣?該不會是因為……計較這件洋裝吧?」

    「開玩笑,我有那麼小氣嗎?不過是一件洋裝,有什麼好計較的?我計較的是你,是你這個大笨蛋兼大混蛋!」

    「你……你怎麼罵人啊?有點風度好嗎?」

    「風度?看著所愛的女人跟別的男人約會,還提什麼風度?沒鬧出人命就不錯了!」安寺雋撇撇嘴,毫不思索地憤然道。

    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所愛的女人……

    姜采璃張著嘴,瞠直的雙眸眨也不眨地望著他,一股甜蜜感從心里滲到骨子里去,讓她戚動得好想哭。

    一股酸澀戚竄入她的鼻端,逼上眼角。

    「欸,你……不能這樣喔,哪有人像你這樣子,動不動就哭給人家看!不能哭!」怎麼會把她弄哭了呢?赫然驚見她的兩只眼楮已經泛紅,安寺雋急忙道。

    「為什麼不能哭?聽見你說我是你所愛的女人,我感動得想哭不行嗎?」

    「啊?」剛剛他說了什麼?

    安寺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渾然不覺的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了,目瞪口呆之後便又是抓腮又是搔耳,忽然覺得怪別扭的。

    他也是會害羞的好嗎?

    「怎麼,你……該不會不敢承認自己說過的話,然後要告訴我,剛剛是你一不小心說錯話?」姜采璃睜著還帶著淚霧的水汪汪眼眸一個勁兒地瞅著他,就像要望入他的心坎里。

    唉!算了,這女人就是要逼得他不知道什麼叫害羞,對吧?他溫柔的眼神里充滿妥協的意味,暗暗嘆了口氣。

    「我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說就說!」一把摟過她靠往他的肩膀,安寺雋扯著嗓門朝遠方大聲地喊道︰「姜采璃是我所愛的女人!姜采璃是安寺雋的女人!我愛姜采璃——」

    「喂!好了啦,會吵到別人的。」笑中帶淚的姜采璃趕忙制止。

    「這樣夠了嗎?」

    「夠了、夠了!再不夠的話,恐怕要驚動管區伯伯了。」她箋著說。

    「終于笑了?你這個小呆瓜!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你離開了吧?就像之前岳嶸說的,如果我舍不得你熱,就不應該讓你待在廚房里,所以,我決定讓你早點脫離這個地方,不用再受費貞這些人的威脅,結果還被你誤會,真是的。」他碎碎念道。

    「我現在已經明白了嘛,只是……岳嶸為什麼要這樣對你說?」

    「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說這個,不過,這倒是點醒了我。」

    「其實……我覺得岳嶸好像沒有那麼壞……」

    忽然有道森森的冷風襲來,打斷了姜采璃的話。

    「你確定要繼續為他說好話嗎?」

    「呃……哇!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好亮喔。」姜采璃立即轉移話題,抬頭朝天際一指,可是卻糗大了。

    夜空中掛著如同薄刃般的彎月,哪來又圓又亮的月亮?

    「會的,會有又圓又亮的月亮,就是等時候到來而已,嗯?」安寺雋寵溺地揉著她的頭,揚起意味深長的微笑。

    安寺雋送姜采璃回房時,手機正好響起,看了看來電顯示,他立即接聽。

    「一定要這麼趕嗎……好,我知道了。等我到了之後再聯絡……別急,好嗎?那就先這樣,Bye。」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交談,但他那種刻意回避著她的模樣以及神秘的表情,頗讓姜采璃好奇。

    「是誰?這麼晚了還打電話來?」她隱約聽得出對方是女性。

    「是個……朋友。」安寺雋說得有點牽強。

    「喔,女朋友?」才說出口,姜采璃的頭頂馬上被他的指關節敲了一記。

    「喂!會痛耶!」

    「誰教你亂說話?」

    「開個玩笑也不行喔?」

    「這關系我的節操和清白,當然不行。」

    呿,還清白咧!看著他那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著實讓人覺得好笑。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姜采璃的笑意全沒了。

    「今晚我要趕去台北一趟,快的話是明天,最慢後天就會趕回來,這兩天你就盡量避著費貞和岳嶸,所有的事情都等我回來再說。」

    今晚?這麼趕?是要去見電話里的那個女人嗎?姜采璃實在很難不去聯想及猜測,忍了許久,直到他的腳步要邁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是誰?你是要趕去跟她見面嗎?啊!」她一問出口,馬上抱著頭閃躲,就怕飽的指關節又會落下。

    然而這會兒安寺雋只是愣在原地,看著她抱頭鼠竄的可憐模樣,然後搖搖頭,帶著深深的笑意離開。

    這丫頭實在……可是,就算她有些小心眼,也是因為在乎他,讓他有種滿足的喜悅。

    相較于安寺雋離去時的笑容,姜采璃的情緒卻開始陷入低落。

    這段日子,她對這兒已經有了感情,特別是尹爺爺,她對這位老人家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威,那種感覺就像是真的跟親人在一起,說是她在照顧尹爺爺,實際上她也享受著尹爺爺帶給她的溫暖親情,如今離別在即……

    姜采璃愈想愈舍不得,索性放下手邊正收拾著的衣物,決定去看看尹爺爺。雖然這個時間他可能已經睡了,但至少幫老人家蓋蓋被子也好,畢竟將來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姜采璃往尹爺爺的房間走去,然而在經過大廳後方的時候,恰巧聽見費貞跟岳嶸的交談聲。

    雖然他們刻意壓低音量,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可以清楚的聽見。

    就因為聽得太清楚了,姜采璃聽著、聽著,一張臉開始失去血色。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已經先跟人家收了錢,那片林地卻還在老頭子手里,根本無法辦理過戶,怎麼辦?」費貞急得快跳腳。

    「把錢退還不就得了?」岳嶸答道。

    「你說得可容易,別說我收的那些錢已經轉投資,我身上也沒有太多的現金,就算我真的把錢籌出來還,你以為就沒事了嗎?如果人家硬要告我呢?」

    「那只怪你當時太躁進,你不該假冒尹爺爺的名義跟人家簽約。」

    「當初我是看對方開的那個價錢實在很高,老頭子又不聽勸,我只好自己先拿主意,再說當時我也是想等你娶了小柔,老頭子提早把財產交給她,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啊!」說到這兒,費貞一咬牙,「不行!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姜采璃那個死丫頭乖乖配合,教她說服老頭子提早把財產讓出來。」

    「那又怎麼樣?你有沒有想過,安家母子已經知道姜采璃的事,而且安寺雋還跟姜采璃走得那麼近,就算姜采璃真的拿到了財產,也不一定會乖乖交給你。」岳嶸依舊氣定神閑。

    「照你這麼說,我現茌留著姜采璃,根本也是多余的了?那……那現在怎麼辦?」

    「這個嘛,情勢就是這樣,除非你早點讓老頭把財產轉讓,不然也只有等著遺囑生效。」

    「等遺囑生效,還是沒我的份啊!」說到這兒,費貞愈來愈憤恨難平,脫口道︰「該死的老頭子,竟然立那種遺囑,害得我現在進退兩難,既然這樣,我不如干脆自己動手把遺囑改一改,把繼承人改成我算了,看那個老頭子還能怎麼算計!」

    「你要在遺囑上動手腳?可是,就算這樣,遺囑要生效也得等老頭子斷氣,你該不會一個急過頭就想對他下手吧?這……有點狠喔?」

    聽到這兒,姜采璃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發現費貞開始往外頭張望,她趕緊閃身,迅速逃離,直奔尹爺爺的臥房。

    來到房里,看著躺在床上睡得一臉安詳的尹爺爺,她的淚水直往下掉,一顆心亂成一團。

    「怎麼辦?該怎麼辦?爺爺,我剛剛偷聽到費貞說要偷改遺囑,甚至……為了讓遺囑生效,還可能害你!這樣子我怎麼能放心離開?爺爺,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不是你的親孫女,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知道尹爺爺睡覺時是不戴助聽器的,確定自己並不會吵醒他,姜采璃就這樣趴在床前啜泣,低訴著所有的憂心和牽掛。

    「爺爺,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著你不管,雋哥說過,等他回來,他一定會有辦法的!」小心翼翼地替尹爺爺蓋好被子,姜采璃抹去淚水,才踩著疲憊的步伐離去。

    在她離開之後,原本狀似熟睡的尹爺爺忽然睜開雙眼。

    這時,另一道人影也利落地走進房里。

    第二天一大早。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子出事了!快來人啊!」福嫂求救的聲音驚天動地的傳來。

    疑似從床上摔落的尹爺爺被發現躺在地板上,已經陷入昏迷。

    在等待救護車前來的時候,姜采璃緊緊握住尹爺爺的手,哭得極為哀傷,淚水流個不停。

    姜采璃好自責,好難過,心想,如果昨晚她一直守著尹爺爺,也許他就不會出事了……忽然想到什麼,她掉頭惡狠狠地瞪著費貞。

    「為什麼?為什麼要害爺爺?昨晚你跟岳嶸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是你!一定是你害爺爺的!」

    「你給我閉嘴!」環顧了下四周,費貞慶幸沒有其他旁人在場之後,便直接對姜采璃低聲咆哮,「你敢再亂說,我就對你不客氣!你走!現在就給我離開尹家!」

    「你……」聽見費貞主動要她走,姜采璃原本還有點愣住,繼而想到昨晚所聽見的話,便馬上明白過來。她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該動手的,人家已經自己來了,不是嗎?

    「怎麼,我要你馬上給我滾出尹家,你沒聽見嗎?難不成你還想繼續賴在這兒當假千金啊?哼!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不會是真的,所以啊,你過過癮就好,別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這樣繼續下去,小心那是會精神分裂的。」

    「你放心,我才不希罕當什麼千金!有你跟岳嶸這種人存在,這里我一秒鐘都不想待!」痛快的吼畢,姜采璃轉頭望著尹爺爺,「我是為了爺爺,我要陪爺爺到醫院去!」

    「我說不用你了,你沒聽見嗎?」費貞上前,粗暴地將姜采璃一把扯開,然後往門外推。

    「不要!我不走!讓我確定爺爺平安就好——」

    正拉扯時,姜采璃的手機鈴聲響起。

    是他嗎?一直等待著安寺雋歸來的她馬上興奮地接聽電話。

    然而來電的是人姜陳阿桂。

    「媽,你怎麼了……啊?出事了?有話慢慢說……什麼?警局?」

    原來是姜家夫妻因為遭人檢舉聚賭而被抓至警局,打電話要姜采璃趕快過去。

    「可是我現在有事情,沒辦法離開……」

    「什麼?嗚……你這個不肖女!有什麼事情比自己的爸媽還重要?你怎麼可以不管我們兩個老的?我的命好苦啊……」

    姜采璃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一點,好降低母親在那頭呼天搶地對她耳膜的傷害。

    此時,救護車已經前來,姜采璃看著尹爺爺被擔架抬上車,默默地流著眼淚,心里也有了譜。

    「好啦,媽,我這就過去。」沒有什麼事比讓尹爺爺順利就醫還重要。姜采璃不再跟費貞力爭什麼,決定還是先趕去處理家里的事。

    看著姜采璃黯然離去的背影,費貞的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經過診斷後,醫生宣告尹爺爺陷入重度昏迷,來日無多。

    費貞趁著四下無人,進入病房,手里拿著一紙文件,挨近尹爺爺身邊,看著那張蒼老的臉龐。

    「爸,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尹家虧待我,世昌他對不起我,還有你也是,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費貞拉起尹爺爺的手覆往印泥,蓋妥文件之後,正忙著收拾,不經意抬頭一瞧,嚇得驚呼出聲。

    尹爺爺睜大的眼楮正瞪著她。

    「爸!鋼,你……」

    「你還有臉喊我爸?」尹爺爺自己動手拔去臉上的氧氣罩,怒斥道。

    「爸,原來你……你是裝的?還有,你的耳朵……聽得清楚?」

    「我的耳朵一直沒有問題,只是有時候不得不裝聾作啞罷了。」

    「不,怎麼會……」費貞不斷往後退,感覺似乎撞著了人,掉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姜采璃。「你不是已經回去了,還來這兒干什麼?你……」

    「媽。」她微笑的臉龐柔柔甜甜的喚了聲。

    「我不是要你別再出現?你……」費貞話還沒說完,立即發現了什麼,不禁掩嘴低呼,「你、你沒有酒窩,你不是姜采璃,你是……」

    「她是小柔,如假包換的小柔。」緊跟著出聲的是安寺雋。

    「啊?!」聞言,費貞渾身虛軟,頻頻往退後,最後癱軟在地上,嘴里頻頻念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小柔,快過來爺爺這兒!」此時,床上的尹爺爺已經坐了起來,迎接孫女的飛奔擁抱。

    看著終于團聚的爺孫倆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安寺雋終于吁口氣,然後轉向費貞。

    「就當我行個好,讓你知道事情為什麼會這樣。你知道小柔為什麼會落海嗎?那是因為她知道了岳嶸對她的設計,所以傻得一時想不開,還好那天剛好我路過,才救了小柔,否則她就被你們害死了!」

    「既然小柔沒死,她為什麼不回來?」費貞一直搖著頭,已經快崩潰了。

    「她當時受了傷,也動了手術,甚至還有一段時間失億,直到最近慢慢恢復,為了讓她平靜的休養,也怕她再受到二度傷害,直到現在我才從台北接她回來。」一把奪過費貞手里的文件,安寺雋搖頭失笑,「手腳這麼快,一聽見爺爺沒救了,你遺囑都已經自己立好了?你一定足想,爺爺不在了,小柔也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拆穿你的陰謀吧?現在證物就在我手里,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想怎麼樣?」

    「你應該得問法官想怎麼樣吧。」

    「你要報警?你不怕把姜采璃也拖下水嗎?這段日子,她確實是配合我的計劃冒充小柔啊!」

    此時,尹至柔走上前,「誰是姜采璃?有這個人嗎?有什麼人可以證明這個人在尹家住過?媽,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癥啊?」

    「你……小柔,你變了。」看著那依舊甜美的笑容,費貞卻感受到一股極為犀利的殺傷力。「你不能這樣對媽啊!」

    「媽?你還敢說你是我媽?你跟岳嶸是怎麼對我的?我的人生差點就毀在你們手里!」尹柔說得好痛心。

    「可是至少我也把你扶養長大!就算你不是我親生的,就算我明知道你是李玉汝那個不要瞼的女人生的雜種,還是把你帶回尹家,讓你過好日子,我這樣做得還不夠嗎?」

    「不,你不是帶我回家,你是把我搶過來的,這些安媽媽都跟我說了。當時,我媽剛生下我,你就忽然出現,硬把我從她懷里搶走,你的目的是想斷絕她跟爸爸的任何關系,說穿了也是想利用我來綁住鋼爸,結果呢?」尹至柔冷聲反駁,臉上帶著一抹苦澀的笑,「我媽因為受你威脅,怕真鬧出外過通奸的丑聞會影響爸爸的事業,所以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我被抱走,可是她還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最後倒下來,她死了,剛生下我沒有多久,連月子都沒有坐滿!你……你怎麼能那麼殘忍!」

    「我殘忍?那誰對我仁慈了?如果不是你媽破壞我的婚姻,我又怎麼會落得這般地步?!」費貞也激動了起來。

    「不,不是這樣的!她跟爸爸是相愛的,在你嫁給爸爸之前,他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所以我媽媽她不是什麼小三!」

    「唉!」此時,尹爺爺不禁深深喟嘆,沙啞地開口︰「也許……我真的做錯了。當初如果不是我因為嫌棄玉汝她媽媽開茶室,如果不是我硬把他們拆散,今天就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世昌也不會就這樣跟著玉汝走了……」想到那長期積郁而早逝的兒子,尹爺爺再度老淚縱橫。

    這就是老人家此生最大的遺憾吧?安寺雋見狀,連忙上前安慰,心里才這麼想著,岳嶸正好走了進來。

    「你還來做什麼?」尹至柔一見著他,瞼色變得更加難看。

    岳嶸沒有立刻回應,倒是尹爺爺說話了。

    「小柔,其實岳嶸他已經知道錯了,昨晚他來找我懺悔,說了很多,我今天裝病,也是他安排的。」安寺雋忙著搭腔,證明尹爺爺的話,「對,這一點我可以作證。昨晚其實我有接到岳嶸的電話,只是我沒讓你知道安排這件事的人是他。」

    一旁的費貞整個人震呆了,待回過神後,馬上怒指岳嶸,大罵了起來。

    「你忘了你家破產的時候,你在沒錢交學費的時候,是誰幫你的?又是誰贊助你出國留學?你……你居然背叛我!」

    「我真正背叛的是自己,自己的心。」岳嶸幽幽地望向尹至柔,只是兩人的目光得不到交集,于是他轉回頭,看著一臉憤怒的費貞,平靜地說︰「我不能否認干媽對我的恩情,但也是因為你欺騙我,讓我誤以為當初我家會破產是尹伯伯害的,讓我陷入仇恨的情緒里,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處心積慮傷害的是自己最愛的人。我已經失去了最愛的珍寶,這個代價就當是還了干媽人情,應該也夠了,從此咱們誰都不欠誰。至于還不了的……」

    岳嶸望著尹至柔的背影,瘩 著聲音繼續說下去。

    「我始終相信你沒有死,我也感謝老天爺真的讓你平安回來,這樣就夠了,我不敢指望你的原諒,但我願意盡力彌補,也願意等待。」

    確定一切的發展都在預期中之後,岳嶸告辭離開,臨去前,他往尹至柔投去的目光是那麼的無奈,充滿哀傷。

    「就算還不了,也得想辦法還啊!」安寺雋嘀咕著,看向尹至柔,忍不住道︰「小柔,你有想過你爸媽的前例嗎?兩個人能夠相愛,是很不容易的事,相愛的兩個人能在一起,又是更大的不容易,你說對不對?」

    「我知道,謝謝你,雋哥,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尹至柔含淚微笑。

    「嗯。」可是,他怎麼覺得片刻都等不下去了?此時的他,格外想念姜采璃,好想見到她。

    這時,安古金枝來到病房,且開口找的人不是尹至柔,而是姜采璃。

    接著,她說出眾人所不知道的一切。

    原來當年李玉汝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女兒,當時,幫忙接生的安母一發現費貞找上門來,便急著教正在幫雙胞胎中的姊姊洗澡的產婆把孩子藏起來,所以費貞只搶走了雙胞胎中的妹妹,也不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孩子存在。

    「媽,你的意思是……采璃是那個姊姊?」

    「嗯。後來我怕被費貞發現,就把姊姊交給保母照顧,哪知道保母一個不小心,居然把孩子弄丟了,直到采璃出現,我就開始懷疑……」

    「媽,你只是懷疑,不能亂說啦!」難道沒瞧見費貞那幾乎崩潰的模樣,像真的快發瘋了嗎?

    「你別插嘴!我當然是求證過的!我有查到姜家夫妻在育幼院里領養的資料,他們領養的就是采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孩子最後被送到育幼院去,但可以確定的是采璃就是小柔的親姊姊,世昌的大女兒啊,嗚……」說到激動處,安古金枝不禁淚眼婆娑。

    「不、不……不是的,那個死丫頭怎麼可能是、是尹家的骨肉?她是假的啊,卻變成真的……真的、假的……呵呵……好玩,好笑,真好笑……」費貞神情散渙地又哭又笑,然後呆呆的走出病房。

    看來,費貞真的瘋了。

    此時,尹爺爺忽然開口︰「阿雋,你還是先趕去姜家看看吧,采璃她家里好像出事了。」

    尹爺爺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陣狂風似的身影奔出了病房。

    「快點把采璃帶回來,我等著當你們的主婚人啊!」

    安寺雋像陣風般地掃入了姜采璃的家門,便見到滿目瘡痍。

    那些被砸爛的家具,全像落葉般散落一地。

    「這……」安寺雋才剛開口,馬上被姜陳阿桂上前攔住。

    「,你是誰啊?我記得我們沒欠你錢,你別看他們來討債,也想趁火打劫參一腳喔!」

    討債?安寺雋抬眼望去,只見屋子里的那票人正七嘴八舌的吵著,聽聽內容,好像債主們正吵著是誰該先拿回債款。

    此時,姜采璃從里頭走出來,乍見安寺雋,淚水即刻又要從那雙哭腫的眼楮里滾落。

    「雋哥!」她激動的沖入他懷里。

    「別哭,說好的,我不要看你哭。你忘了嗎?天大的問題有我在,天塌了我來扛!」

    姜采璃聽了,不禁又哭又笑,而在其他人耳里,他這個「扛」字簡直是天大的喜訊,讓他們幾乎相互擁抱,高聲歡呼一番。

    緊接而來的是冗長的「報帳」時刻,一堆六合彩簽單、借據等等,看得安寺雋眼花撩亂。

    最後,他不耐煩地問︰「到底總共多少,一次說個數字好嗎?」

    在老婆的眼神示意下,姜旺緩緩地伸出手掌。「五……」

    「五百萬?OK!」

    安寺雋的阿沙力,卻換來另一場爭執。

    原本想說五十萬的姜旺,被老婆狠狠撞了下手肘。

    「厚!你怎麼不說一千萬?不然八百萬也好啊!」

    「明明是你這樣比的啊,現在才怪我?」

    安寺雋搖搖頭,開了張支票之後,便拉著姜采璃離開。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8 00:53:17

尾聲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清靜的地方坐下來,安寺雋這才把在醫院里發生的事跟姜采璃說了一遍,除了有關雙胞胎身世的那段。

    「原來你是去台北接尹小姐,爺爺生病也是裝的?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害得我很擔心耶!」她嘟著嘴怨道。

    「小柔的事,我本來是想早點告訴你的,只是實在不怎麼信任你……」迎著她的怒眸,他繼續笑著說︰「不怎麼信任你的定力!我怕你一個沉不住氣就在費貞面前統統說出來;至于爺爺假裝生病,我也是接到岳嶸的電話後才知道。」

    安寺雋接著將她昨晚離開尹爺爺的房間之後所發生的事告訴她。那時,岳嶸去找尹爺爺懺悔,兩人商議之後,尹爺爺便決定演出今天這一幕。

    「看來岳嶸是真的已經悔改,就不知道尹小姐能不能接受他,唉!」姜采璃嘆息著道。

    「另外,我有件事要跟你說。」安寺雋極為嚴肅的表情,讓姜采璃見了著實有點緊張。「爺爺說,希望我當他的孫女婿,他正等著當主婚人。」

    「啊?」意思是他就要跟尹小姐結婚了?姜采璃癟著嘴,眼看著淚水又快要涌出眼眶。

    「那你說呢?」

    「你……還要我說什麼?要我祝你幸福快樂嗎?」

    「不,是你要讓我幸福快樂!聽好了,我有個秘密要跟你說。」

    安寺雋摟著姜采璃,在她耳邊嘀嘀咕咕的說著,只見她眼楮愈張愈大。

    他說,其實爺爺早已知道她不是尹至柔,而且,她竟然是尹家的親生骨肉;他還說,當年她的生母是生了雙胞胎,她是姊姊,尹至柔是妹妹,後來,她和保母失散,被人送到育幼院去……

    「我不姓姜,不是爸媽的親生孩子?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所以弟弟吃雞腿她啃雞腳,原來不只是因為父母重男輕女?

    「為了保護你,我媽等到費貞得到報應了才敢說出來。」安寺雋說出費貞精神崩潰的下場之後,催促道︰「如果你已經都明白了,那就走吧,我帶你回尹家去,爺爺還等著我們回去,他好做主婚人呢!」

    這算求婚了嗎?方才害得她差點要大哭一場,她才不輕易答應呢!

    「我有說我要嫁給你嗎?欽,你聽好了。」姜采璃故意抬高下巴哼了聲,「現在的我已經不用靠飛上枝頭才能成鳳凰了,所以……找又何必嫁呢?留在爺爺身邊給爺爺疼,多好啊!」

    「喂!你……」聞言,安寺雋倏地彈起身,在發覺她幾乎忍不住的笑意之後,眯著眼迸出狠光,「你敢玩我?」

    「我有什麼不敢的?」姜采璃學著他的語氣,話一說完馬上拔腿就跑。

    「好啊,你要玩,我會讓你玩更大的!你腳跑啊!」安寺雋在後頭追著。

    她跑不遠的,他知道,誠如她也知道,他一定會追上來。

    因為,他們都等著把對方的手牽得緊緊的,一起走人生的路。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