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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有容 -【無敵馴獸師(潘朵拉婚紗會館之六)】《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0:57     標題: 有容 -【無敵馴獸師(潘朵拉婚紗會館之六)】《全文完》

有容 - 無敵馴獸師(潘朵拉婚紗會館之六)

就說咩,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瞧這獅子王……呃,音樂金童王子師,
硬拗潘朵拉有算命的,一定也有獸醫院,
逕自丟下要寄養的寵物鱷,不負責任嘛,
一張帥帥臉老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猛獸樣,
想太多的以為女生接近他都是想追星,
是她學長的寵物蛇沒眼光纏住他不是她,
他自作多情的說上床不成,給個吻OK,
放嘴啦他,強吻她還死不認錯,
氣得她咬他脖子做報復,
哼哼,被她這無敵馴獸師咬一口,
也夠他在眾動物面前大大的露臉了﹗
可是誰整她,要她去他公司找只迷路鱷,
害她被他罵到連暈死中都還怕到哭……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1:24



  給美女容
  徐姊

  那天,接到美女容的電話,問我有沒有忘記一件事,想破腦袋也記不起是啥事,經過提醒,原來是在八百年前,我答應了一位拖稿仙,要是她將《無敵馴獸師》寫出來,我要幫她寫一篇序。

  天啊﹗我從深埋在爪哇國的記憶挖出這文件事,夠久了,一個馴獸師從二○○四年跨到二○○五年才將作品馴出來,套一個讀者說的,她的Baby從不會爬到會爬了,親親讀者從這就可知這本作品爬得有多慢,若是大家不健忘,一定也會發現,這《無敵馴獸師》的廣告已經打了好久好久,終於在二○○五年千呼萬喚中現身了,美女容爬完稿換苦命的徐姊來爬序。

  徐姊為了這篇序,又得犧牲美容覺時間,美女容 不知道,徐姊的腦子不像 們裝了這麼多文字,好像計算機一開機文思就泉湧而出,人家可是一字一字刻出來的,所以寫序真是「酷刑」啊﹗尤其現下又要過年了,哇﹗審稿堆積如山,也沒空跟親親作者施加壓力,不準拖稿、不準放長長的年假,我還繞在序中轉不出來,好可怕啊﹗

  下次一定要找美眉編來捉刀,這樣我才能偷懶,因為每寫一篇序,我就多長一條皺紋,實在太太恐怖了。

  美女容也是新月元老作者,想當年她還是一個青澀女孩,才剛進大學,一轉眼也七、八年的時間了,時間的歷練讓她的作品越來越精采,她也是一位用功的作者,每創作完一本作品,一定會問我有何地方要改進,只要給她意見,她一定會虛心接受,寫作是她生命中最熱愛的興趣,所以她不斷勉勵自己要能創作出吸引人的作品獻給讀者,也因為我時常會威脅她,長江後浪推前浪,她就說她可不想當前浪死在沙灘上,由於有這樣的心,我相信她的作品永遠不會讓讀者失望。

  這篇序斷斷續續寫了好多天,要是寫得二二六六,可不要怪徐姊,因為最近太忙,都沒有人帶下午茶來「孝敬」我老人家,所以思緒也打結,接不起來,美女容給 一篇序,要還我一頓下午茶,何時咱們再去玫瑰園坐坐啊﹗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1:42

楔子

  一棟占地百坪的美麗洋房。洋房的主人是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吳宇恆。鋼琴家有個美滿的家庭,有個溫柔美麗的妻子劉子晴和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孿生女兒。

  這樣美滿的家庭卻在吳宇恆到外國巡迴演出時變了調,才氣縱橫的他迷戀上美艷動人的名舞蹈家邵真,兩人才相戀不到兩個月,他就急著回家找結縭十多年的妻子辦離婚,好得以和愛人雙宿雙飛。

  這件事自然引起軒然大波,女方的親友更是不能諒解,劉子晴是個性情溫婉又識大體的女人,她和他相扶持了十多年、為家庭無怨無悔的付出,她會比不上一個相識僅僅兩個月的狐狸精?

  更何況,當年吳宇恆還是個窮音樂系的學生時,若不是劉家資助,他哪來的本事出國遊學,成為今天這樣有名氣的鋼琴家?﹗

  古有陳世美,今有吳宇恆﹗飲水不思源,倒是過了河便拆橋。

  只是,在吳宇恆的堅持下,即使劉子晴再怎麼不願意、有再心酸的委屈,她還是簽下了離婚協議書,在一個秋風颯然的雨夜攜帶著簡便的行李和一對年僅五歲的幼女離開住了十多年的家。

  雨下得很大,母女三人在屋檐下等著計程車,吳宇恆顧不得她們,他正忙著打電話給邵真,黃臉婆終於簽字了﹗

  「媽咪,外面的雨好大喔,我們要去那裡?」五歲大的姊姊吳美女好奇的問。

  劉子晴仍為著失婚一事而心情激動不已,可在女兒面前她必須堅強。她深吸了口氣,努力的擠出笑容,「我們……要搬家了。」

  「那爸爸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搬?」吳希望 的問。和吳美女長得幾乎一樣的臉,顯然沒有姊姊的古靈精怪和活潑亮眼,多了分嬌憨和傻氣。

  孩子的童言童語觸動了她的心傷,胸口窒痛得彷佛不能呼吸。「因為……」她想著要如何跟孩子們解釋她已經和她們的爸爸離婚的事。

  她和吳宇恆是恩斷義絕,可他畢竟還是孩子的父親,即使他連爭取她們的意願都沒有。他沒爭取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邵真已經懷孕了,他們將會有自己的小孩,而這兩個孩子跟在他身邊會很困擾。

  一個為人父的男人說把自己骨肉帶在身邊會很困擾?﹗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吳宇恆他真的不是人﹗

  即使如此,她不想讓孩子們太早知道被自己的父親拋棄的悲哀,太早知道恨。她自責的想,她是個無能的女人、無能的母親,沒有辦法在別的女人的強取豪奪下保住自己的丈夫,為孩子們留下爸爸。

  是她無能﹗是她不好﹗

  「 笨 ﹗因為爸爸被漂亮的阿姨搶走了。」吳美女噘著小嘴,大大的眼睛閃著靈光。這陣子好多媽咪的姊妹、朋友告訴她好多事,她聽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只能肯定一件事,當「阿姨」好處多多。

  例如,爸爸被阿姨搶走了、大房子也被阿姨搶走了……反正原本是她們的東西都被阿姨搶走了,阿姨無所不搶,而且每搶必贏,所以她下了很大的決定--

  「我長大後要當阿姨﹗」吳美女手 著腰很堅定的宣佈。

  「為什麼?」吳希望看著快她幾分鐘出生的姊姊,臉上有著疑惑。

  「當阿姨就可以把爸爸搶回來,把大房子搶回來,而且全世界沒有阿姨搶不到的東西。」她大大的眼往呆呆的妹妹瞪了一眼。「 不覺得當阿姨很厲害嗎?喂, 要不要也來當阿姨?如果我們倆都當阿姨,全世界就是我們的了﹗」

  吳希望看了看媽咪,垂下頭搖了搖,小小聲的說︰「不要。」

  「為什麼?」

  她沒說話附應姊姊,只是一味的搖頭。她不要當阿姨把爸爸搶回來,她才不要爸爸﹗因為爸爸讓媽咪哭泣,而且,有一天半夜她起來上廁所,還看見爸爸在打媽媽,一直打、一直打……她好怕、好怕……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間,一直到躲在被子裡才敢放聲大哭。

  她好怕爸爸﹗好怕、好怕。

  媽咪說過,女生長大都是要結婚的,有了孩子就會當媽咪,而男生則是當爸爸。好可怕喔﹗她才不要結婚。

  男生打女生真的好可怕,她討厭男生﹗

  不久計程車來了,母女和行李都上了車,坐在車裡,三人不約而同的回頭再看了眼生活多年的房子……

  這一別,只怕這輩子沒機會再回到這裡了。一思及此,劉子晴又激動又心酸的紅了眼眶,將孩子們摟進懷裡。

  在她心酸落淚的同時,大概也沒料想到自己的失婚事件,對孿生姊妹的影響正好是南轅北轍。

  一個是立志當阿姨的吳美女,一個是立志不婚的吳希望,這兩個孩子的未來……光是想都覺得恐怖﹗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1:59

第一章

  二十年後  潘朵拉婚紗會館

  今天潘朵拉婚紗會館的五大天才齊聚一堂,六缺一是遺憾了些,不過五人能在同一時間出現,也屬難得了。至於那一位缺席的攝影大師冷 在外流浪實在太久了,早已被把他視為眼中釘、肉上刺的美女頭家華傾容給口頭Fire了。反正付錢的是老大,她說了算數。

  更何況也沒人有那個膽替冷 說項,可別看華傾容平時嬌滴滴的,一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的嬌貴樣,事情一牽扯到冷 ,她這座「隱形火山」釋放起能量時的狀態可是很可怕的,弄得不好說不定會出人命。

  所以呀,如果華傾容口中的「冷垃圾」真敢回來,那一場大戰定是免不了的。於是大伙早有所默契,所謂明哲保身,寧可死道友也不要死貧道。

  化妝師Wind尤其是把這種隔山觀虎斗的人生哲學發揮到極致的人。「難得在這樣優雅的地方有全武行的演出,不看白不看唄。」Wind如是說。

  策劃婚禮會場的創意總監兼會計的霍馨則是會大喊下注的圖利者,反正鷸蚌相爭,霍馨得利﹗「來喲﹗下注、下注﹗賭傾容贏的,買一賠二,賭冷 贏的,買一賠十﹗」她就是看準了頭家的爆發力。

  試吃名嘴施薇仙一定是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還不忘大吃、特吃、猛吃……最後還不忘少根筋的說︰「這樣就沒啦?」

  神算香景幽通常是冷著一雙眼像早看透世情,他會溫吞吞的開口,「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總之少了冷 ,他們的生活是會少了一點樂趣,不過人各有志,那家伙愛流浪,他們也只得隨他去。

  這會兒五大天才剛送走了樂 和韓映禧這對金童玉女。

  剛完成終身大事沒多久的夫妻倆怎還會出現下這裡呢? ,還不就是為了樂 那女扮男裝的好友滕櫛唄﹗

  之前為了樂 ,滕櫛還真的稱得上兩肋插刀,後來手帕交好事將近,她於是訂下潘朵拉全套服務當是祝賀禮。

  話題就這樣轉到滕櫛身上,然後討論到最後居然演變成施薇仙槓上Wind。

  會讓這兩人對上的關鍵人物,那就是香景幽了。簡言之,Wind向來看香景幽不順眼,而施薇仙卻很崇拜他,即使再阿呆的人聽到有人在批評她的偶像,她還是懂得挺身而出的。

  所幸還來不及吵起來,潘朵拉婚紗會館門口的花鈴就響起。潘朵拉的規炬--客人上門,暫且休兵。

  「歡迎光臨﹗」施薇仙甜甜的嚷。

  哪知回應她的是--

  「靠﹗他奶奶的﹗這地方真他媽的難找﹗」

  「呃,這……」一連的「問候語」,聽得眾人全臉部抽搐。

  這個體型高碩威武、一臉落腮胡,臉上還掛了副墨鏡的男人映入大伙眼簾,個個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優雅的華傾容嘴巴張得足以塞下雞蛋,霍馨的眼瞪大的像是在後腦勺一拍就會掉出來似的,施薇仙則是悄悄的、悄悄的一步步往香景幽身後閃。

  他也太高碩了吧﹗他有多高不知道,只知道連身高一八一公分的Wind在他旁邊看起來還矮了半個頭。

  這時候只有香景幽最鎮定,他淡淡的看了男人一眼,「先生,抽張牌吧。」

  王子師看了一眼要他抽牌的香景幽,這男人衣著奇特,長相典雅俊美…………該怎麼說他那奇特的氣質?驀地腦海浮出「仙氣」兩個字。

  「抽牌?」雖然疑惑,他還是順手抽了張牌。

  抽了牌後他打量起四周……他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裡是婚紗會館吧?

  可是朋友說的是這裡沒錯啊﹗難道那家有名的動物醫院是在婚紗會館裡?好奇怪啊﹗

  再看了眼面前的香景幽,算了﹗婚紗會館都搞得像算命館了,有動物醫院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進潘朵拉的不成文規定罷了。」香景幽溫吞的語氣悠閒淡漠。他看了王子師抽的牌後,眼中閃過了抹有趣的神采。

  霍馨收起了「釣青驚」的表情,小心的開口,「請……請問……」吞了吞口水,她還是粉害怕說。

  王子師走向她,不客氣的上下掃視著她。

  「你……你……在看……看什麼?」那眼神既不客氣又沒禮貌,任誰被這樣的一雙眼打量都會很不舒服的。霍馨實在很想更凶一點,可越緊張不安,話就越說不好。

  「果然說話會口吃。」

  「口……口吃?我……」聞言,她原本就又圓又大的眼瞪得像玻璃珠般。

  有沒有搞錯,這家伙說她有口吃?若她卯足實力罵人,是可以連著幾頁台詞不跳針的﹗她口吃,她要是口吃,世上找不出幾個人是正常的了。

  王子師冷沉的眼瞅了她一眼,「我不說廢話。」他的朋友跟他提醒過,「希望獸醫」的女獸醫有口吃的毛病,要他得捺著性子和對方溝通。

  這男人語氣平淡又帶點慵懶,可說出來的話卻足以氣死人﹗什麼叫他不說廢話?擺明認定她就是口吃,這頭可惡的大黑熊﹗

  「你……你……嚇……」因為他的突然靠近霍馨倒抽了口氣,可……這像熊一樣的男人靠她這麼近,她壓力大到連話都說不全,生怕說了句什麼不中聽的,他一揮手就會把她揮進附近的醫院就近就醫了。

  王子師湊近打量她,他身高一九五公分,霍馨是一五五,四捨五入後號稱一六○,他筒直是「居高臨下」的俯瞰她。

  「身高約莫一百五,幼兒體型,還一張兒童臉,沒錯,就是 了﹗」他傲慢的說,發覺朋友形容得還真是貼切。

  咻﹗咻﹗咻﹗連中三支猛箭﹗霍馨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生平最恨別人說她矮、發育不良,以及強調她那張天生看不出年紀的娃娃臉,這個不要命的男人竟敢這樣說她﹗

  「我……我……」

  「別再我、 的了,等 把話說全都天亮﹗ ,東西就交給 了。」

  霍馨氣得一口血差些沒噴退場門,對於他莫名其妙的話,精明的腦袋突然轉不過來,在她還搞不清狀況的同時,她懷裡被塞進了一個鐵繩編的大籠子。

  「 就交給 了。」王子師把東西交給她後轉身就要走。

  他很忙,會議快來不及了。

  大鐵籠?這是什麼東東?她有一種非常非常不祥的預兆。「這是……是什麼?」她沒收過禮物,這是什麼禮物嗎?就算是禮物,也太重了吧,而且還有些臭臭的……

  「鱷魚。」這兩個字伴隨著門上花鈴聲一起傳過來。

  「你說什麼?」是她耳誤嗎?她好像聽到什麼可怕的名稱。霍馨難得的少根筋,可旁觀者清,一群「死道友免死貧道」的同伴早閃得遠遠的了。「鱷……鱷……」

  「鱷魚?那種開口對方死的爬蟲類?﹗」施薇仙這回難得的多了根筋,她由香景幽身後采出頭來大聲嚷嚷。又見到霍馨一沒尖叫、二沒驚嚇回應的死盯著籠子瞧,她還頗為佩服的說︰「霍馨膽子真是大,不但不怕,還把籠子抱得老緊 。」

  說時遲那時快,霍馨抱在懷中的鐵籠卡鎖忽然松了,同時由籠子裡探出兩個大鼻孔和露出幾顆大牙的大嘴……

  五個月大的鱷魚好奇的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然後回頭看向霍馨……

  四眼凝視了片刻,雙方都捨不得把視線移開,可那絕對無關天雷勾動地火。

  霍馨驚嚇過度,她抖著聲音,視線仍沒法子移走,「 …… ……在看我 ﹗」

  睡了好久,好不容易出來透氣,鱷魚朝著她打了個哈欠,幾顆大牙白亮亮的光可鑒人,她的目光定在 的利牙上,刺激過頭忽然眼白一翻,往後筆直倒下。

  她嚇暈了﹗

  「霍馨﹗」一時間大伙兒也都慌了,忙把她抬到一旁去。

  掙脫她懷抱的鱷魚好奇的東看看、西瞧瞧,似乎不太清楚眼前的騷動是 所造成的。施薇仙緊張兮兮的看著那只很有眼光,朝著潘朵拉婚紗會館中最美的女人前進的鱷魚。

  「老……老香,那個大胡子是不是把鱷魚送錯地方了?」

  「可能吧。」

  什麼可能?根本就是。他該是要去獸醫院的吧?「那個人不會原是要把鱷魚送到巷子裡的那家希望獸醫院的吧?」

  「也許。」香景幽對別人的問話少有肯定的答案。

  「喔,幸好那大胡子走錯了地方。」

  香景幽看了她一眼,「為什麼?」

  「你想想,那希望獸醫院的女獸醫好瘦小,好像風一吹就會被吹跑似,而且你不覺得她有一種讓人家會想保護她的感覺嗎?所以這種東西怎麼可以送去給她嘛﹗」她見過她幾次,那女獸醫似乎也知道她是她的鄰居,因此即使沒有正式互相造訪過,在路上見面兩人還是會頷首示意。

  「這跟那大胡子走錯地方有什麼關係?」

  「她看起來好像很膽小,像大胡子先生長相那麼可怕一定會嚇壞她的。」看看潘朵拉的霍大瞻給嚇成了口吃,就知道他給人的壓力有多大。

  「嗯哼。」香景幽不予置評。

  「對了,那個大胡子不是潘朵拉的客人,你為什麼還要他抽牌?」

  「來者是客,不是嗎?更何況……」他壓低了眼臉把方才王子師抽出的牌夾進牌中,然後抽出了底牌,利落的洗起牌。

  「今天他不是為潘朵拉婚紗會館而來,他日不見得就不是。」

  三生石上留名,有人推拒,有人懊惱,戲是好戲,只是一開始不過是滿足了某些人的惡作劇罷了。

  「你的意思是說……」

  「我沒什麼意思。」他低頭削起竹片,仔仔細細的,一片接著一片。

  這個人老是高人樣,有時候對於她這崇拜者就不能「特惠」一下嗎?她無聊的看著那只鱷魚在被華傾容用掃把壓住大嘴,然後用膠帶一圈又一圈的把 嚇人的嘴綁住。「那個大胡子是什麼來歷啊,我覺得他好像有點眼熟耶﹗」

  香景幽停下削竹片的動作,視線落在之前施薇仙正在翻看的雜誌上。封面是一名男子彈著鋼琴的側顏,那如同上帝在心情特別愉悅時所創造出的完美輪廓,很多人該會過目不忘才是,虧施薇仙在看雜誌時還大贊那位鋼琴師真是「才色兼具」。

  雜誌上偌大的標題寫著--

  鋼琴金童王子師音樂舞台的最後炫爛,將獻給台灣。

  「胡子果真是很好的偽裝道具。」微微一笑,他又繼續方才中斷的工作。

  「什麼意思?」

  「沒。」

  施薇仙小嘴噘得高高的。「又打啞謎﹗」真是不懂他,她發現老香最近老在削竹子 。也不知他削那麼多竹子要干啥用? ,他就是這樣高深莫測,她才會佩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2:19

第二章

  國家戲劇院中正進行著某知名歌劇作秀團「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彩排。明天即將登台的演員們以著戰戰兢兢的心情排演著這正式演出前的倒數第二次彩排。而除了距正式演出的時間已在倒數外,今天台下來的貴客更令演員們精神振奮,想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現。

  台下除了劇團的編劇和導演、一些從業人員之外,貴賓席上坐著一個身材高挑醒目的年輕男子,他俊美有型的臉上架著一副深色眼鏡,一身輕便休閑裝扮,一雙令人嫉護的長腿交迭著,態度悠閒的看著台上的作秀。

  這位貴客不是別人,正是緊接在他們檔期之後,要登上國家音樂廳舞台的國際知名音樂金童--王子師。

  他對於一些應酬式的邀請,尤其是像這種彩排,非正式的演出一向拒絕蒞臨的,而聽說這回他會破例的出現下這裡,完全是因劇團中的首席舞者--尤傲君之故。

  王子師和尤傲君曾是一對羨煞人的金童玉女,男的是知名的音樂家,女的則是一流的舞者,只可惜後來可能各自忙於各自的事業,因此濃情轉淡了。

  這回王子師會接受尤傲君的邀請出現下劇團的彩排現場,不少團員推測,這也許是金童玉女複合的第一步。

  台上羅密歐與朱麗葉淒美浪漫的愛情故事正如火如荼的展開,飾演朱麗葉的尤傲君看到王子師來,更是賣力演出,一舉手一投足盡是深情不悔、情綿不絕,舞台上她是朱麗葉,可借著眼神與動作,也向王子師暗示她對他的舊情難忘。

  深色鏡片下的深邃眼眸有著一貫的冷漠,情已逝,友情、愛情之間沒有所謂的折衷地帶,他無意流連過去,也不回味過往,既然只是朋友,情誼之外的曖昧,他就當是尤傲君表錯情。

  大文豪筆下的淒美故事進行著,羅密歐殉情,朱麗葉哭得柔腸寸斷,台下眾人看得動容,可王子師卻注意到哀傷的背景音樂,他的友情跨刀之作--「比翼」出現了奇怪的雜音。

  怎麼會有嘶嘶砰聲?

  「嘶嘶……砰﹗嘶嘶嘶嘶砰砰……回來﹗」

  王子師飛揚軒昂的濃眉皺了起來,這時,台上已然氣絕身亡的羅密歐倏地「復活」的坐了起來,大聲尖叫--

  「啊……好可怕啊﹗」

  「啊﹗你……你才可怕﹗」女主角也發難。

  「啊﹗我們都不可怕,可怕的是 ﹗」

  一場生離死別的戲因為男女主角無厘頭的對話,霎時成了一場詭譎無比的爆笑劇。

  導演氣得臉黑了半邊,切牙切齒的低吼,「你們到底在干什麼﹗」可礙於王子師在旁,他又不能全然無顧忌的發飆。

  編劇一臉苦思不解,「戲怎麼會變成這樣?」

  直到女主角筆直的往後仰倒,大家才驚覺男主角的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纏住了一條正吐著蛇信的飯匙倩,那個扁圓如飯匙的大頭就靠在羅密歐的頭上, 低下頭好奇的看著羅密歐翻白的眼,彼此的視線膠著。

  「喔……喔……老天﹗是一條蛇﹗快打電話給消防隊。」有人急呼著,說遲不遲,由幕後忽然急竄出一道嬌小身影,「阿財,回來﹗」順手一把捉住飯匙倩。

  「下來﹗跟我回家﹗」這條頑劣的爬蟲類動物﹗吳希望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掐著蛇就要走人。

  她和朋友開車送貨到這裡來,阿財是朋友的寵物,哪知 竟趁她不備溜下車,一路往作秀廳爬。

  老天﹗台上的這兩位好像是穿著戲服 ﹗連忙轉眼看往台下,呼,還好,沒幾個人的樣子,該不是正式演出才對。

  阿財仍纏著羅密歐的脖子不放,而一經吳希望的拉扯 纏得更緊,羅密歐痛苦得快窒息了,顫抖的伸出手,「小……小姐, 再拉下去…… 還沒跟 回……回家,我會先回……老家﹗」

  「阿財﹗」她咬了切牙,又對阿財曉以大義一番, 才放鬆纏住羅密歐的身子。

  這時眾人生氣的全圍過來,打算逮住她興師問罪。「捉住這只毒蛇的飼主,看她為什麼縱蛇行凶﹗」

  吳希望的膽子只有一咪咪,看到這番陣仗連忙嚇得拔腿就逃,在逃亡中眼鏡還掉了,近視近千度的她眼前一片模糊。而逮她的人由兩麵包抄,連導演和編劇都加入逮人的行列,眼見就要被抓住,她往前沖的跳下舞台。

  「怎麼回事?」

  是世彬學長的聲音﹗阿彌陀佛,得救了﹗她捉住眼前的白衣人就往前跑。「逃亡要緊,我待會兒再跟你解釋了。」

  「喂﹗ ……」有沒有搞錯,這發育不良的女人干啥拉著他跑?王子師莫名其妙的被拉著跑,他想甩開她的手,可沒想到這一丁點大的女人力道還真大。

  一面跑,吳希望喘吁吁的把繞在身上的阿財拿下來,遞給他。「你的阿財還你。」她順手繞在他身上。

  「喂﹗ …… ……這蛇不是我的。」阿財纏在王子師的手臂上,頭還好奇的朝他探了探,王子師咬了切牙忍住漫升的恐懼感。

  「 是闖了禍,可你不能這樣就不要 了,阿財會傷心的。」

  「放屁﹗」一連串的粗話和低咒由他口中洩出。

  「學長你罵粗話?﹗」斯文的何世彬從不說粗話的。

  「狗屎﹗真他媽的唬爛﹗」

  沖進女廁的吳希望大大的松了口氣,她找到放在門側邊寫著「清理中」的牌子,開門探頭采腦確定無人後,把牌子放好並將門反鎖,然後她轉過身去。「學長,說粗話是沒禮貌的行為。」

  哪知映入眼簾的是一身休閑服的闊肩……

  學長有這麼高嗎?她仰起頭 了 眼。

  濃黑飛揚的劍眉,高挺的鼻,感覺上好像不常笑,抿直的唇,眼睛則藏在深色鏡片後無法窺視,有點怪捏,怎麼長得不太一樣說……她又 了 眼、踮起腳尖湊近確認……然後她開始盜冷汗。

  這張臉、這張臉……噢﹗老天﹗這比韓國的超神整型術更見巧奪天工的臉,不﹗她絕不是看到整型後的何世彬,而是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背脊透著涼意,吳希望倒抽了口寒氣,「你……你……你是誰?﹗」

  王子師勉強壓抑著怒火。「這句話該是我問的吧?」這看起來就不怎麼聰明、天生少根筋的女人,她不會到現下才發現他是誰吧?

  他的樂迷有一堆奇奇怪怪接近他的怪招,不過,她們全部加起來都沒這女孩有創意。

  「我……我……」她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我……」

  王子師閉了閉眼,沒了耐心,牙齒咬得喀喀響,忍不住的咆哮道︰「 什麼 ﹗不要給我裝口吃,我沒有耐心聽頓號太多的話,有什麼話一次給我說完﹗」

  吳希望嚇到發抖,一雙大眼張得老大,眼淚已奪眶而出。「我……」不能有頓號?「我好害怕﹗」

  「 怕個屁﹗」該怕的是他好嗎?她那條「花癡」的蛇到現下還一直盯著他瞧。

  狠狠的又吞了一大口口水,她努力的提醒自己不要口吃,「你干啥說……自己是屁。」她小小聲、小小聲的說。

  他沒聽錯吧?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屁?﹗「 說什麼?﹗」他一臉要把她生吞活剝的可怕樣。

  吳希望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臉上還是掛著兩行淚,「你說我怕個屁,我怕你,你不就是那個屁?」

  王子師第一次嘗到說不出話的感覺。他胸口一把火燃得旺,好看的唇抿得更直、更薄,她見狀很有危機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心臟的跳動聲響在耳際。

  舔了舔發干的唇,她顫抖的說︰「我覺得……你看著我的表情像是阿財盯著雞蛋的樣子。」蛇看到蛋會怎樣?當然是一口生吞了。

  「是誰教 的法子?」他陰森森、冷颼颼的開口,手上的阿財緩緩的往吳希望爬去。

  「什麼?」

  火氣爆發了﹗「 少給我裝蒜,真是他奶奶的窮極無聊﹗ 們這些無聊的追星族白癡腦袋裡是裝了大便嗎?搞清楚﹗老子只是音樂人不是明星,上一次來個肥婆裸奔,這回是人蛇搭檔演出……」

  王子師劈哩啪啦的罵,吳希望卻一句也沒聽懂。肥婆裸奔?這當然不是指她,而人蛇演出?是指她和阿財嗎?

  腦中警鈴大作,她嚇得一步步的往後退……退……再退……

  她真的很怕他說到激動處會揮拳相向,這人的脾氣真是陰晴不定又火爆可怕,前一分鐘還心平氣和的問她話,下一分鐘就發飆﹗他讓她聯想到自己最近才購進的瞬間沸騰熱水器。

  直到退到牆角再也無路可退,他還是一步步逼近。

  ○X﹡……又是一連串迸出的粗話咒罵。「…… 接近我到底想干啥?拿簽名?拍照?還是上床?嗯?」

  「……」吳希望瞪大眼睛看著他。她嚇呆了﹗

  上……上床?她和他又不認識,為什麼要上床?他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得病嗎?

  王子師冷笑,「很可惜我對 這種沒胸沒屁股的干扁四季豆沒興趣,不過,看在 今天賣命演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給 禮物。」

  「你……你想干啥?」

  他粗魯的把她揪向自己,不帶任何情感的把唇壓上,強迫啟開她紅艷誘人的紅唇。

  吳希望又再度嚇到,怔了一兩秒才開始掙扎,努力的想把這可怕的男人推離,只是女人的力道和男人的是差得很遠的,更何況兩人身材懸殊。

  「唔……唔……」放……放嘴﹗這不要臉的男人還把舌頭伸進她口中?﹗頭暈了、頭暈了﹗

  力氣抵不過他,她只好努力的瞪他,用力的瞪﹗

  結束了一記吻之後,王子師放開她,她用力的用袖口擦嘴巴,生氣的瞪著他。她這輩子沒這樣生氣過,這男人真的很可惡。「你……你敢吻我﹗」無恥﹗不要臉﹗惡魔﹗壞人﹗

  他冷漠的嘲諷,「嗤﹗少裝了,和音樂金童王子師接過吻,足夠 在 那些白癡同伴面前炫耀了吧﹗」他狠狠的瞪著她,「不要再讓我看到 。」

  沒想到這強吻她的男人不但沒有愧疚,竟然還說了一堆令人吐血的話﹗這個男人真的很該死﹗

  王子師轉身要走之際,忽然有人飛上了他的背,雙臂纏住他的脖子,在他尚未回應過來之際,用力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告訴你﹗被『無敵馴獸師』吳希望咬到,也夠你在眾動物面前大大的露臉了﹗」她一面喘著氣一面說。那一口咬得夠狠,之後她趕緊跳下他的背。「不必等到下一次,我現下就不想看到你了。」說完她一溜煙的跑掉。

  「 ……」他痛苦的撫著脖子,看著她急忙逃亡。「 這 齒類動物﹗給我回來﹗回來﹗有種 不要跑……」

  怒吼聲真不小,吳希望已逃得夠遠了,還聽得到一連串可怕的咒罵話語。

  可怕﹗粉可怕喔﹗

  慌慌張張的逃上何世彬的貨車,她仍是一臉慘白的模樣。

  「 干啥跑得像後頭有鬼在追?」何世彬看她一副狠狽樣,忍不住調侃她,「發生了什麼事?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她搖了搖頭,「沒事。」

  「 和阿財到哪兒去了?我等你們等了好一會兒了。」他發動了車子。

  「阿財溜了出去,我去找 。」一想到方才的事她胸口還是有一點悶悶的。

  她咬了人 ﹗而且還是咬了那種可能揍她一拳就足以叫她回天乏術的大個兒﹗她哪來的勇氣「行凶」?

  怒氣果然可以激發潛能,她的身子縮了縮,不敢相信自己脫軌的演出,要是美女知道她也會生氣、也有膽子咬人,她大概會驚訝到嘴巴闔不上吧?

  說到美女……她也離家好些時候了吧?她那人出門很少打聲招呼的,出去當丟了,回來當撿到。幸好她獨立又聰明,她只怕她這姊姊去欺負人,根本不怕她被欺負。

  吳希望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她一向不喜歡異性,總是和他們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即使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何世彬,也是在知道他其實愛男人比女人多之後,她才當他是姊妹淘。

  所以被那個來歷不明的野蠻人強吻,她才會失去理智,方才咬了那色胚一下實在是太便宜他了,她該叫阿財也給他一口才是。

  視線不經意瞄到何世彬身邊有張卷成筒狀的海報。「這是什麼?可以看嗎?」

  「當然可以。」何世彬笑咪咪的。「優質帥哥喲﹗不過, 可能沒興趣就是。」

  他知道她可能是因為她爸爸的緣故,十分排斥異性,特別是會彈鋼琴的男人。不過那是她的問題啦,他可愛得很,那張海報是音樂金童告別樂壇的海報,他可是很費心才要到的呢。

  吳希望拉開海報,忽然笑了出來,「有人叫師子王耶﹗」

  「小姐, 是大陸人嗎?由左向右念好嗎?念顛倒了啦﹗是王子師啦﹗不過,聽說他的脾氣是火爆出了名的,綽號的確叫獅子王。」他一臉又是羨慕又是崇拜的樣子。「他可是享譽國際的音樂金童喔﹗不過,他出身企業名門,這才得年紀輕輕就告別樂壇。」希望對音樂家和舞蹈家沒興趣,要不她也可以跟他聊聊王子師和名舞蹈家尤傲君的八卦。

  不過怪不得她這樣啦﹗誰叫她那外遇棄家庭於罔顧的老爸是個鋼琴家,而破壞他們家庭的狐狸精就是個名舞蹈家。

  美女和希望這對姊妹也真的很可憐,年紀小小就被父親遺棄,媽媽也在離婚後不到半年因為憂郁症而自殺身亡。從此姊妹倆就變得怪怪的,希望是視男人為洪水猛獸,忙著保持距離;美女則是立志「消滅」天下負心漢。

  海報全部攤開,當吳希望目光對上海報中的那雙冷眼時,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一旁的何世彬是早知道她看了一定回應不佳,甚至不以為然,可沒想到會看到她流露出這種彷佛看到黑白無常的表情。

  嘖﹗真叫人傷心。

  「他……他叫王子師?」方才強吻她的那個低級男好像是這麼自稱的。

  「是啊﹗他很有名的,喜歡鋼琴的樂迷一定知道他,喜歡帥哥的人也一定不會錯過他,注意財經的人也沒理由忘了他。」總之他就是個令人無法忘記的天之驕子。

  「他……他是音樂金童?」

  「希望, 是文盲還是視障,海報上的字還不夠大嗎?」

  因為字夠大,打擊也夠大。「你方才說他脾氣火爆是出了名的,是吧?」

  「是啊,就因為這樣,很多跟他合作的人對他都是又愛又恨。」何世彬對王子師可是仰慕得不得了,他的八卦問他就對了。「聽說他曾把一個只是彈錯一個音節的女鋼琴家罵哭,把一個主動投懷送抱的女明星氣哭,還曾……」他將就他聽說的事加油添醋的說了一遍。

  「學、學長……」

  「干啥?」他的八卦還沒說完哩。

  「獅子這種動物很凶對不對?」

  「希望,這要問 自己才對吧? 是獸醫 ,而且 不是通動物語,可以馴服一些大型猛獸嗎?喂, 的無敵馴獸師這名字讓人叫假的啊?」他撇了撇嘴,最後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獅子若不凶怎麼會成為萬獸之王呢?」

  「要是……要是有人咬了獅子的脖子一口呢?」

  「哈哈,那個人真夠帶種。」在路口停紅綠燈,他回頭看她,「不過那個匹夫逞一時之勇後,八成已經揮別紅塵了吧?」這種高難度動作恐怕比起捋虎須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麼,難不成那個人還大難不死的活著嗎?」何世彬一臉想笑,以為她在開玩笑。「拜托,什麼不好惹,偏偏去惹到野獸,還是獅子 ﹗就算那匹夫是像 這樣懂得和動物溝通的,也沒有獅子會被咬到而不反擊的吧?」

  「你的意思是,那獅子無論如何都會反擊嗎?」

  「絕對會。」

  「可是,那獅子不認識那個咬 的人啊。」好啦,即使後來她有自報名號,他也不可能會知道她吧?

  這丫頭吃錯了什麼藥了嗎?「野獸咬人難不成還對 身家調查後,才決定要不要咬人嗎?即使是人被同類莫名其妙的咬了一口,也沒有人不反擊的吧?人都這樣了,更何況是野獸?」

  吳希望再度沉默。

  今天的氣溫還有二十三、四度,可吳希望卻全身發冷的打著顫,眼角不小心的又往手上的海報瞄去……她抖得更厲害了。

  唉,那兩排滲血的牙痕就這麼烙在那「獅子王」的脖子上,嗚……她沒事干啥裝神勇 ﹗

  說到野獸,何世彬倒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上個星期 店巷子前頭的那家婚紗店不是送來了一只難馴又任性的家伙嗎?那家伙的主人出現了沒有?」那只聽說主人像野獸的鱷魚還真是好運,竟然進得去潘朵拉婚紗會館那種美好的地方。

  他真是羨慕死 了,要不是一個大男人進婚紗店死盯著婚紗看是件很詭異的事情,他還真想成天泡在裡頭哩。

  啊……滿是玫瑰和蕾絲營造出的美妙空間,光是想就覺得很感動﹗越幻想那讓人憧憬不已的空間,他還真是嫉妒那只好命的冷血動物。

  「聯絡到的是鱷魚主人兒子的秘書, 的主人好像不在國內。不過,我約好明天要把鱷魚送回。」

  「那就好。」何世彬又看了似乎挺苦惱的吳希望一眼,「我覺得 最近好像不是很順喔?」

  「嗯。」不是好像,是真的背透了。

  「聽說潘朵拉婚紗會館有個很厲害的算命的,要不要我陪 去?」啊--那另類的帥哥,他叫什麼來著?香景幽是吧,真討厭,人帥也就罷了,連名字也這麼好聽。

  她看了他一眼,「聽阿財說,你看那位香先生的眼神像在看偶像?」阿財告訴她,他曾想利用 接近香景幽,可那個算命的身邊有圈淡淡的、若有似無的七彩祥光,除非那算命的願意,否則 根本接近不了他。

  阿財說得很怪力亂神, 甚至懷疑他是神﹗

  何世彬伸手往阿財光不溜丟的腦袋「巴」去,「多嘴﹗」

  「學長,那個算命的感覺很正氣,我覺得……」

  哎,八成又是要勸他「卡早睡,卡有眠」的話了。誰說欣賞就得擁有?人說玻璃圈裡的人情感都很極端、很激烈,可他還是想為自己辯護一下,他的情感是再平和不過了。

  「不用替我擔心,我的心思很正常,不過是純欣賞。」輕鬆的哼起歌,他這個人只要是帥哥都有興趣啦﹗他不會想太多,旁人也不用幫他想太多。

  「那就好……」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2:35

第三章

  東宇大樓乃東區商圈一棟黑色四十二層的建築物,是台灣傳奇之一的王東宇一手創立的國際集團在台灣的形象大樓。

  四十二層的氣派建築是出自於國際名建築師之手,它位於商業大樓林立的地段,卻特別顯出它不容忽視的存在感,霸氣中仍不失溫文儒雅的氣質,一如王東宇當初在白手起家之際所展露的霸氣卻令人折服的經營天份;一如其子王品軒在國際上令人稱服的音樂天份。

  王東宇和王晶軒都稱得上天才,只可惜,王東宇懂得經營卻完全不能欣賞藝術,而王品軒則是全然的音樂家,對於企業經營完全不行,這也就造成了父子後來失和的原因。

  王品軒的出走和早逝一直都是王東宇心中的最痛,幸而他雖早逝,卻留給他一個優秀而可愛的孫子--王子師。

  有地理師看過了王家的祖墳後斷言,王家葬得福穴,三世子孫後更是不得了的天才。

  地理師之說或許不可盡信,可王子師的確是個天才,從小到大,他只要有興趣的東西,一學即上手,而且能在短時間內專精。

  而他祖父和父親不能同時擁有的才能,他全具備了。

  正因為他的天賦異秉,王東宇對於他當初赴美讀音樂的事並沒有加以阻攔。其一,自然是王子師承諾他,他除了音樂外,也會攻讀企業管理學位;其二,也是王品軒帶給他的反省,夜深人靜時他常想的,如果那時支持兒子走自己喜歡的路,也許,如今這一切都會不同,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不是一般有子承歡膝下的人能明白的。

  他和孫子約定好了,在孫子三十歲前任他玩音樂,三十歲後他會回來接掌東宇集團。

  王子師是個重然諾的人,他一言九鼎的性子他信得過。

  今年他二十九歲了,也真的在這年辦了自己告別樂壇的世界巡迴演奏會。台北將是最後一站,在平安夜前他將為自己在樂壇的旅程完美的劃下句點。

  在自己音樂旅程的倒數計時中,他一面忙著巡迴演奏的事,一面積極的以網路視訊計算機同步線上的模式參與集團事務,為三十歲的承諾做暖身。而今他已回台,且巡迴演奏的事也快告一段落,他近來時常進出東宇大樓適應環境。

  為了讓孫子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公司的事務上手,以及想敲個一舉數得的如意算盤,王東宇找來了秘書課之花楊雨冰當他的秘書。

  楊雨冰有能力,外貌更是可以帶出門去炫耀,再加上她的祖父和他是好友,當然樂見「親上加親」。

  不過美麗的秘書才和王子師共事不到三天,就被他火爆的脾氣和傷人的言語給氣得哭回秘書處。

  王東宇還記得,那天美麗的楊雨冰哭得如同梨花帶雨般出現下他的辦公室。

  「嗚嗚,我不要再和王總共事了。」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嗎?」

  美人的臉有些紅,「嗚嗚……他的眼睛能殺人,再被那樣的眼神看一次,我會死掉。」王子師看她的眼神很輕蔑、不屑,甚至有些……作嘔﹗他那樣子像是在看病毒、細菌,反正就下像在看個人就是。

  這麼一來如意算盤一下子就被撥回原位,王東宇自然心有不甘,可孫子的脾氣他可是比誰都清楚,他可不想在孫子回國之初,祖孫倆就鬧得不愉快。於是他一方面安撫楊雨冰,一方面把自己的秘書挪給孫子。

  劉家謙是王子師打幼稚園到國中的好友,王子師出國念書之後,兩人還是常有書信往返。因此王東宇把劉家謙讓給他當秘書,王子師總算沒意見了。

  不過這麼一來,王東宇心中疑問很深 ﹗子師也快三十了,除了之前和尤傲君的一段情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好消息了嗎?尤傲君和他交往的事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吧?之後呢?他的寶貝孫子就……就六根清淨了嗎?

  嘶,真是怎麼想怎麼不安﹗

  楊雨冰這樣的美女都出局了,到底什麼樣的女孩他才看得上眼?

  「什麼樣的女孩你才看得上眼?」劉家謙為彼此各沖了兩杯咖啡,趁著休息時間小話一下八卦。這其實也算是工作,總裁交代他探好友口風,而他自己也很好奇。

  王子師啜了口咖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老頭兒要你問的?」

  王子師本來就比一般人敏銳,他會猜到他不意外。「除此之外,我也好奇。」交心多年,即使不能完全了解他,好歹知道他的脾氣。對於王子師,與其拐彎抹角的從旁打聽,還不如直接單刀直入的問,把問題交給他。「尤其在才貌兼具的楊雨冰被你氣得一路哭回秘書課之後,我更加好奇了。」

  他一臉此事與他無關的表情。「她選擇哭著回去,我總不能拜托她笑吧?」

  「你不覺得她很美麗,又性感?」

  「如果長齊了五官就叫美麗,女性象徵全有了就叫性感的話,那……」他一揚眉,「的確。」

  劉家謙失笑,「喂,人家可是秘書課之花,全公司男性最想和她來上一夜情的女孩耶﹗」說楊雨冰有天使的臉孔,魔鬼的身材可是一點也不誇張。

  「狗屎﹗」

  「就算你不重視外表,你不否認楊雨冰工作能力一等一吧?」

  「有關她的工作能力我都是聽來的,在我面前她沒發揮實力,所以我無法昧著良心肯定她。」

  「那是因為是你,她才會失態。」

  她的確很失態,他看不到她在工作上的實力,倒是領教了她放電的本事。要他給建議的話,他實在不建議她待在這種埋沒她才能的地方,開一家店自己當媽媽桑鐵定冠蓋雲集。

  「在上司面前無法發揮實力,那不就完了嗎?她還有臉一路哭回去?簡直無恥到了極點。」王子師陽剛的臉上出現了抹嘲諷。

  「你的批評還真是不留情 ﹗對方可是個嬌滴滴的美女,你就不能通融些嗎?」

  「我是她上司,不是她可以撒嬌的男人。」

  楊雨冰很顯然是百分之百沒希望了。「那回歸主題,你可以滿足我的好奇心嗎?」國際名鋼琴家、未來東宇集團的繼承人心目中理想情人的條件,這話題想必熱門轟動。

  「不能。」很直接的斷然拒絕。

  王子師承認女人是美麗的,可卻不是可愛的。美麗的東西適合遠觀,可愛的才能擁入懷中疼惜。而至今出現下他身邊的女人卻沒能讓他挖掘可愛那一面,他只看見她們的美麗和麻煩。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他那花樣多又任性且窮極無聊的老媽。

  當她的兒子是他這一生最大的苦難,首先,當他還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性別,又一心的想要有個女兒讓她當洋娃娃打扮,於是當檢查報告出來,由於他「重要部位」被遮住而遭誤判是女娃後,他那寶貝媽咪就瘋狂的收購女鞋、女裝……甚至連名字都想好了。

  一直到他出生,正式宣判她的女娃夢碎,他老媽還是不放棄她的女兒夢,加上他小時候的模樣漂亮得像女生,她更是執意把先前所買的一切衣物往他身上穿,還幫他留了及腰的長髮方便她做型式。

  粉嫩嫩的蕾絲小蓬裙,大大的、很誇張的蝴蝶結……大量大量的往他身上穿戴,他所到之處總是引起一陣驚艷,誇他像童話故事中的白雪公王。

  最讓他唾棄的是,他還參加過「選美」。美國某大嬰兒用品大廠舉辦的一個兒童選美,選出的蘋果公主冠軍除了有一筆加菜金外,還能免費使用該公司任何產品一年份,成為那家公司拍廣告的模特兒。

  很不幸的,那個蘋果公主的桂冠就落在他頭上,他成為史上第一個帶把的公主。

  噢﹗天 ﹗那穿著粉色公主裝,頭戴花冠,坐在以鮮花裝飾的大秋千上蕩秋千,四周飄著泡泡的廣告,他老媽到現下三不五時還會拿出來回味。

  他現下一看到廣告中的自己,真的好想吐﹗

  他男扮女裝的惡夢一直到五歲上幼稚園,在爺爺極力的爭取下,他才得以以男裝示人,結束了他可怕的女裝童年。

  想到他那寶貝老媽,一個星期前才和他通了越洋電話,她興致勃勃的說他生日快到了,要送給他一個持別的禮物。

  她的禮物一向很驚悚,比如說他十六歲的生日那年,她送他一個性愛充氣娃娃,還要他當眾拆禮物。那時他還傻傻的真拆,當他看到那光著大腿的充氣娃娃時,他就知道他老媽的精神狀態鐵定異於常人。

  還有一年,她在他床上放了個金發裸女,寫給他的卡片上還曖昧的寫著--

  你是男人吧?好好享用。

  不過,留點體力下床穿褲子。

  愛你的老媽

  那次他老媽送的禮物他當然沒享用,拜托﹗他有潔癖的好嗎?

  總之他老媽的禮物他一向敬謝不敏,天曉得她今年又要給他什麼樣的驚嚇。

  不過,想想他不用太擔心了,今年生日是在台灣過,有個老八股的爺爺在旁邊,她應該不會送出什麼太過火的禮物才是。

  劉家謙的聲音又響起,「難道沒有女人……」

  不待他把話說完,王子師直接截斷了他的話。「沒有,完全沒有﹗」

  他把最後一口咖啡飲盡,剛剛想到他老媽,害他的頭又痛了。再說了,女人這話題他一向不怎麼感興趣,畢竟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麻煩」兩個宇嗎?就不知道為什麼男人問的話題會永遠少不了女人?男人說穿了,還真是自找麻煩的動物。

  「工作吧﹗太久不工作,腦袋會生鏽。」

  王子師沒興趣多說的話題就要識相的打住,否則待會兒會變天的﹗劉家謙訕訕然的回到了僅隔著一扇門的辦公室,才剛坐下來桌上的對講機就大響。

  他接了起來,「喂,總經理室。」

  對講機那頭傳來一樓櫃台小姐公式化的聲音,可那公式化的聲音中似乎又極力在忍住想笑的衝動,是錯覺嗎?

  「嗯……劉秘書是這樣的,樓下有一位小姐很堅持的說……嗯嗯……」她似乎很努力的在忍住笑。「總經理室有一只叫……嗯,『小蓓蕾』的危險動物,我跟她說沒有,可她的樣子又不太像在開玩笑。」

  一聽到訪客是女的,且叫出王子師的乳名,劉家謙終於明白櫃台小姐在忍笑什麼了。效,原來是有人曝了子師當年那可愛的乳名啦?雖然,櫃台小姐應該不知道小蓓蕾就是子師的乳名。

  好樣的﹗那訪客竟然說子師是危險動物﹗哈﹗真是有趣,他好奇心被勾起了,到底是誰膽子那麼大?

  「請她上來。」

  結束通話,劉家謙有些壞心眼的朝著阻隔他和王子師辦公室的門板,別有居心笑了笑。

  哈……好久好久沒聽到有人叫子師的小名了,有時他也想叫,只是一想起可能招致的後果,他還是缺乏這麼一咪咪的勇氣。

  忍不住的他,想起了他和四歲的王子師初相見時的樣子……

  一身蝴蝶結,頭上綁了兩個包包的王子師可愛得像童話中才有的小公主,小公主一看到同齡的玩伴,開心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小蓓蕾,你呢?」

  「噗……哈哈哈……」劉家謙一想到那個乳名還是忍俊不住的大笑出來。

  在劉家謙笑得正開心之際,門那邊的王子師莫名的打了個噴嚏……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3:19

第四章

  第一次接到這麼奇怪的Case,只要馴服一只母獅,把鐵鏈套在 脖子上且帶出東宇大樓,二十萬就是她的?吳希望到現下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打電話跟她聯絡相關事宜的是個歐巴桑,原本她以為這Case只是有人惡作劇,可隔天真有人匯了十萬到她戶頭。

  為了信譽和東宇員工的安全起見,她還是來到東宇大樓準備馴獅。

  不過到現下她還是想不透,為什麼那只叫小蓓蕾的母獅會跑進東宇大樓?就算真有這樣的事,想必也會鬧上新聞吧,可這幾天有這樣新聞嗎?又櫃台小姐的樣子,似乎也不知道自家公司裡出現一頭母獅吧?

  她只好猜想,也許是東宇上層的人怕引起恐慌,因而刻意封鎖消息。

  算了﹗這事應該有相當的可信度吧,沒有人會花大錢請她來,就算是開玩笑的,她也得確認過才是。

  在櫃台小姐的帶領下,她來到那個據說是猛獸出沒的地點--總經理室。

  「叩叩叩……」隨即旋開了門。「劉秘書,我把人帶來了。」櫃台小姐一欠身後,很快的離去。

  吳希望看了劉家謙和這整齊的辦公室一眼,這裡真的有獅子?「請問……小蓓蕾在哪兒?」聽說那只母獅傲慢、任性又難馴,許多馴獸師都束手無策。

  劉家謙肯定自己沒見過眼前這皮膚白得不太像黃種人的四眼田雞女。噢,她那頭可怕的香菇髮型真令人印象深刻啊﹗她真的認識王子師嗎?「你和他很熟嗎?」

  「不熟,我是第一次見 。」這人怎麼這麼問?她心生狐疑。

  「第一次見他?第一次見他 敢叫他小蓓蕾?」咻﹗他得重新評估這個看起來很沒膽的丫頭了。

  「 不喜歡人家叫 的名字?」

  「何止不喜歡,他簡直痛恨至極。」

  吳希望嘆了口氣,「果然是只任性的獅子,連自己的名字也不喜歡人喚。沒關係,我會盡量和 溝通,糾正 的偏差行為。」

  噢﹗天 ﹗聖母瑪利亞出現了嗎?「 真是太特別了。」特別的不怕死﹗他伸出手,「我叫劉家謙,小姐貴姓大名?」

  看著對方友善的舉動,她即使再不喜歡男人,還是伸出手一握,「我姓吳,名希望。」

  「吳希望?」無希望?那不是完了嗎?清了清喉嚨,他忍住了想笑的衝動。「吳小姐, 今天既然來了,那就萬事拜托。」

  「馴服猛獸,我相當有自信。」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那好,跟我來。」

  這一男一女雞同鴨講了半天,劉家謙壓根沒想到吳希望口中的 是指一頭母獅;她也沒想他口中的他是個男人。

  會錯意的兩人各自露出滿意的笑容,可在門推開、當吳希望看清楚裡頭的男人時,她受到生平莫大的驚嚇。

  她原以為門推開時,她會看到一只大獅子,哪知是……

  噢……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個、那個男人是……她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總經理。」

  王子師在辦公時一向是專心一致的。「有事?」他連眼皮都沒抬。

  「有女孩找你。」

  吳希望驚駭的退了一步。「那個……我……不……」退……再退……後腳跟抵到凸起物,她還來不及站穩腳步就很慘不忍睹的往後栽--「啊啊﹗噢﹗」她新配的眼鏡又飛出去了。

  緊張又加上視力太差,她雙手在地毯上摸來又摸去就是找不到她的眼鏡,根本沒發覺她的眼鏡就落在王子師座位旁的地毯上。

  有人在他的眼皮下作秀余興節目,王子師很難不注意。飛揚的劍眉攏近,他放下了文件,視線轉向來人。

  如猛獅狩獵時的銳利眸子對上了吳希望手忙腳亂、活似瞎子的野狼狽樣,在他認出來者何人時,他不常輕揚的嘴角抿得更直了。

  「這 齒類動物怎麼會出現下這裡?」他幾乎咆哮的問。

  唔,聽這語氣,子師似乎是認識這女孩的,而且兩人應該是結了梁子了。不過,他為什麼說她是 齒類動物咧?她長得像松鼠、兔子……一時間所有長有兩顆黃板牙的動物全浮現他腦海中。「走進來的。」

  「廢話,難不成她是爬進來,或是跳進來的?」

  王子師長腿一揚,把眼鏡踢到吳希望附近,她找眼鏡找得心急,完全沒發覺眼鏡是由別處飛過來的,找到時還挺開心的,忙著把它戴上。沒有眼鏡,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總有不踏實的感覺。

  眼鏡戴好,她抬起眼,正好對上王子師那雙燃著怒焰的眸子--

  恐怖的東西還是不要看得太清楚﹗她咽了咽口水又把眼鏡拿下。

  「 來這裡干什麼?」

  這人說話怎麼這麼挾風帶雪的直讓人透心涼?她嘴巴動了動,可卻害怕得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怕啊﹗她真的很怕他,所有的猛獸加起來給她的壓力都沒他一個人大。

  「她來是有些話想對你說。」劉家謙好心的替舌頭給貓吃掉的吳希望發言。

  一想到脖子上那久久不散的瘀痕,王子師就抓狂的想殺人。「有話對我說? 在我脖子上啃了一口後, 還想說什麼?一口不夠,要多啃幾口才甘心嗎?」怒火攻心,一本濃濃的文件被王子師甩落地板,發出巨響。

  吳希望嚇得愣在當場,都快變成石頭了。

  早見慣了這種場面的劉家謙,在心中暗暗的吹了聲口哨。

  大八卦﹗原來這女孩這麼了不起,竟然敢在最注意儀容形象的王子師脖子上咬一大口,而且還是在連襯衫領子也遮不到的地方。

  怪不得她對「馴服」小蓓蕾有相當的自信,不過眼前的情況還是有些怪,她怎麼一臉狀況外的樣子?

  抱著看戲的心情,劉家謙出聲打圓場,「 ,別這麼急著發火,我想她這副驚弓之鳥的樣子,也沒膽再咬你一口,也許她找你還真有什麼事。」

  攏得幾乎要揪在一塊兒的眉倏地一松。的確,在判一個人死刑之前,是該給對方辯解的機會,即使他不認為他和她有什麼好說的。「最好是這樣,我洗耳恭聽。」

  咕嚕一聲的咽下口水,吳希望軋澀難言的說︰「那個……那個我……我可能來錯地方了。」

  「怎麼會?」劉家謙又很「好心」的提醒那個腦袋已呈失智狀態的她,「 不是來找……」

  她急忙打斷他,「這裡……這裡沒有。」管他什麼受人之托,大不了那十萬塊還人家就是。

  雖然她因為收留了一堆流浪動物,這個月的生活費早透支,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可總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面對這高碩威武的男人,她真的很怕自己會破膽而死。

  劉家謙笑得可詐了,又「非常好心」的引導她,「這裡沒有什麼?」

  「小蓓蕾﹗」她脫口而出。

  奇怪,她怎麼好像聽到有好重好重的深呼吸聲?

  「 找小蓓蕾要干啥?」王子師的臉色都變了。

  「有人要我來馴服小蓓蕾,呵呵呵……」因為緊張她此刻笑得比哭還難看。「那個……聽說 是只傲慢、任性,讓許多馴獸師都束手無策的母獅。」

  「哦?」深邃的眼多了幾分陰沉,了解王子師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飆的前兆。

  劉家謙很有經驗的一步步退挪出危險範圍,構著了門把,他閃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雖然他很想身歷其境觀看火山爆發的樣子,可實在是太危險了,倒霉一點的還會受到波及,因此他還是選擇有隔層保護的欣賞模式。

  吳希望根本看不清楚他那張陰沉到只差沒打雷閃電的臉,心想他低沉的嗓言還挺迷人的。「馴服猛獸,我相當有自信。」

  他綽號叫「獅子王」,從來他人也只敢在他身後這樣稱呼他,第一次有人敢當著他的面叫他猛獸,還說有相當的自信馴服他?

  「嗯哼﹗」這只嚙齒類動物,她真以為有兩顆牙就能所向無敵了嗎?

  吳希望以為他是在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那只叫小蓓蕾的獅子實在很任性,聽說 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喜歡……不,是厭惡別人叫,這樣是不行的,我會和 溝通,糾正 的偏差。」

  「確定?」

  「當然,我對動物很有辦法的。」

  「嗯哼﹗無敵馴獸師,是吧?」這女人在咬他時是這麼自稱的。

  奇怪,她好像聽到牙齒咬得喀喀響的聲音 ﹗還有,「無敵馴獸師」這幾個字他好像是由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她的危機意識又高揚了。

  「我十分好奇, 要怎麼馴服小蓓蕾,糾正他的偏差呢?」王子師離開了座位,朝著她走過來,在離她一、兩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 在這裡嗎?」這男人太高碩了,給人好大的壓迫感﹗她覺得此時要是有地震使他站不穩的撲下來,她大概會被「活埋」了。

  「 現下可以告訴我, 要怎麼馴服我了。」

  「你……你……」空氣怎麼變稀薄了?

   了 眼,王子師切牙切齒的說︰「我就是 口中的小蓓蕾, 信誓旦旦要馴服的那只既任性、驕縱又難馴服的猛獸。」大手揪住她的衣襟,他不客氣的咆哮,「 的膽子是加了發酵粉膨脹變大了嗎?敢到我的地盤撒野, 想死我成全 ﹗ ……咦?」

  手下的人兒變得軟趴趴的,只見她的頭往後仰,衣襟任他扯著,原本抵在他胸口的手也垂下了。

  他積了滿胸滿腹的怒火還沒發洩完,這沒膽的女人竟然暈了?﹗

  「 …… 真他媽的沒膽﹗鼠膽一咪咪也敢招惹我﹗ ……」

  她的眼淚滲出了密長的眼睫,一滴滴的滑落……

  深呼吸、深呼吸,他很努力的壓抑著排山倒海而來的怒火,可根本忍不住,他低咒,「老子就這麼可怕嗎?連嚇暈了都還流淚控訴﹗Shit﹗媽的……」

  她要是男人他絕對多補她一拳讓她睡得更久,偏偏她是個打起來沒有成就感的女人。

  「麻煩的女人﹗」打橫抱起她把她安置在沙發上;瞪了她幾秒後他很無奈的吐了口長氣,脫下外套披覆在她身上。

  女人啊女人,天底下最麻煩的一種生物。

  膽大包天的來找他麻煩的是她耶,把她嚇暈了他干啥有罪惡感?

  哇﹗見鬼的罪惡感﹗

  滔滔不絕……滔滔不絕……

  「喔﹗老天﹗王子師真是帥斃了,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優秀的生物呢?」何世彬說得口沫橫飛,只差沒賣起泡沫紅茶。「他呀真是……」

  他手舞足蹈加上表情豐富,把王子師從頭到腳、裡裡外外全誇了一遍,然後又倒帶重來……

  昨天大概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了,吳希望在東宇給嚇暈,聯絡得上可以去接她回去的人就是幫她看店的何世彬,因此他才有機會近距離的看到偶像。

  「你……」吳希望聽那些讚美的話聽到快吐了,要是不知道何世彬是自願的,她會想王子師是給了他多少好處,要他幫忙宣傳呢﹗忍無可忍,她打斷他問道︰「你一點也不覺得他很恐怖嗎?」

  「會被這麼帥的男人給嚇暈,我也覺得 真不識貨。」嚇暈耶,那是看到鐘馗才會發生的事好嗎?居然有人看到俊美得如同王子般的王子師會嚇暈?

  金星語和火星語果然是不能溝通的。吳希望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我們溝通不良。」

  「不是溝通不良,只要 把『全世界的男人全是壞人』這種不正常的理念糾正過來, 就看得到王子師的帥。」

  「我沒說他丑。」那個男人要是叫丑,天下就沒有美男子了。

  她是討厭男人,並不表示她也因此美丑不分。

  「那……」

  「不過他不是什麼好人就是。」她為自己倒了杯開水後走到窗前,她的動物診所二樓有個五坪大的小閣樓,這裡是她的房間。

  今天她心情有些低落,因此沒開店。鐵門外有二十來只她注射過預防針且植入晶片的流浪貓狗。

   們有定期洗澡,會自行到遠處的荒地便溺,而且不吵鬧,鄰居都能接受。

  「喂,不是好人人家就不會替 打電話聯絡我去接 ,也不會怕 著涼,還拿外套給 蓋, 別不識好歹。」

  對於男人吳希望不會想得太好。「也許他只是怕麻煩,畢竟是他把我嚇暈的,總不能把我扔出東宇吧,這對東宇形象有損。」

  這丫頭越來越向她那偏激的孿生姊姊靠攏了。「那外套呢?」

  「順水人情而已,而且我要是著涼了,也許他還得要付一筆醫藥費呢﹗」她在窗前的板凳上坐下來。秋末冬初了,氣溫已降,出門要帶著外套才安心,在有些寒意的季節出了太陽,貓咪和狗狗便懶洋洋的趴在鐵門前的小空地上做日光浴。

  「希望,不是世上的男人都像 老爸那麼壞。」他其實很心疼她們姊妹遇到的事,只是不該再一味的縱容了,她們這樣看待男人對她們本身並沒有好處。「 都可以和我是好朋友,為什麼不試著去認識其它的異性?即使不是男女朋友,認識一些人總是好的。」

  「你是好人,不見得其它男人是好人。」而且他是同性戀,對她沒有任何威脅。

  「 預設了立場。」那個死老頭帶給她的傷還真重。

  她們父親也真夠狠心了,十多年來不曾來看過她們姊妹一次,搞不好他連前妻因憂郁症自殺死掉的事也不知道。

  這種死沒人哭的夭壽男,自己造孽給別人死。

  「學長……」吳希望的笑容總是讓人想多疼她一些。「我們好像離題了吧,我即使要交朋友,也高攀不到那個王子師,人家可是才情、家世一流的。」那個男人撇開背景地位給他光環不說,的確也有令女人瘋狂的本錢。

  向來,她對任何男人都只有厭惡、只想保持距離的感覺,然而對王子師卻多了幾分害怕和……自己也理不清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飛蛾撲火﹗

  明知火是危險的,卻迷戀於火焰的美麗。

  她也對他很好奇,有一股莫名想了解他大小事的慾望,要不然她也不會聽何世彬講那一大串了,可她明白好奇心足以殺死一只貓的道理,她一向明哲保身,對於會危及目前平靜生活的事,她即使再好奇也會選擇遠離。

  說到交朋友,她也沒很排斥啊,像她在網路上,就找到了似乎滿誠心的朋友,近期就要見面了。

  「那又怎樣,即使是比爾蓋茲也會有朋友。 …… ,傻丫頭, 怎麼這麼笨啊?時下的年輕女子使的那些為自己創造機會的手段 怎麼都不會?」有機會認識王子師是多少懷春女孩兒的夢?有人甚至會想盡辦法、使盡手段的想巴住這多金美少,可她卻是對這樣的好機會視若無睹。

  笨笨笨﹗連三笨﹗他要是女孩兒,半夜摸黑也要摸上王子師的床。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覺得王子師看她的眼神有點怪,嗯,該怎麼說呢,他那眼神不是在看什麼寶貝,而是有些麻煩、有些無奈,也不像在看「禍害」……

  吳希望失笑道︰「那些女孩兒懷著豪門夢,當然得使手段,我志不在此干啥製造什麼機會。」

  何世彬訝然她的「淡泊名利」,誇張的拍了拍額,「孩子, 是女生吧?少女情懷半點也沒有嗎?」

  「我是女生,請不要懷疑,而我當然也有少女情懷,不過我的少女情懷不是『詩』而是『社會寫實』﹗」血淋淋的歷史。「以歷史為鏡,可以避免重蹈覆轍,不是?」

  說到底還是她老爸造的孽。「嫁入豪門是絕大部份女孩的憧憬, 不曾有過?」

  「美女說,嫁入豪門就像搶銀行一樣,不管得不得手,付出的代價都是超乎想像的。」這比喻曾讓她笑了,卻也不無道理。

  搶銀行若不得手,自然是給活逮的進牢房,往後不斃了大概也是無期徒刑,這一生大概就完了;若得手,日後即使過著錦衣玉食,只怕一生也得活得寢食難安,時時得提防別人來搶,所以何必呢?

  何世彬撇了撇嘴,「 那怪ㄎㄚ姊姊說的話, 倒是背得挺熟的。」算了,畢竟話說回來,覺得王子師是個不錯的對象只是他個人,鼓勵希望和王子師多接觸也只是他的私心。人家王子師願不願意和他們這些不同層次的人交朋友還是個問題呢﹗「好啦,隨便 ,不過就算 視王子師為洪水猛獸,人家借 的西裝還是得還吧?」

  「我付了送洗費,再請洗衣店送還就成了。」

  「 連親自向人道謝也不肯?嘖……沒誠意。」

  「不是真的心存感激,只是做做樣子也未免太虛偽。」

  「 …… ……」這丫頭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可有時說的話真會叫人吐血。

  不讓何世彬再將話題繞著王子師轉,吳希望說︰「今天天氣真好﹗我下去看看那些動物。」

  動物?何世彬像逮到什麼把柄似的開口,「說到動物,那只擾亂人家潘朵拉婚紗會館一室優雅的爬蟲類,主人不就是王子師?」他到東宇集團接希望時開的是希望獸醫院的車,而王子師和他的秘書親自送她下來。偶然一談起才知道,那只送到這裡好一段時日,以為可能是遭遺棄的鱷魚是王子師的。

  所以咧?她不解的看著他。

  「鱷魚是他的,不是 送過去,就是他來領回嘛﹗」何世彬吹了聲口哨,「就我說呢,你們倆還真是有緣 ﹗」

  吳希望秀氣的眉宇悄悄攏近,一張小臉也莫名的紅了……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3:43

第五章

  一臉的大胡子,這一向是王子師獨自出門時的打扮。沒辦法,受盛名所累,他走到那裡都會引人注目,倒霉一點遇到瘋狂的樂迷,還會被一路尖叫,又是笑又是流淚的追逐。

  為了避免被認出被瘋狂追逐,賓拉登式的大胡子和墨鏡是不錯的選擇,起碼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被認出來過。

  今天天氣不錯,距耶誕節還有幾個星期,原本他想去選些卡片和禮物寄給朋友,沒想到在半路上車子竟拋錨了。

  在等司機找來修車人員之際,他無聊的坐在公園旁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坐沒多久,身旁陸續來了幾個男人,流裡流氣的聲音打擾了他的清靜,沒營養的內容還不得不聽。

  一個痞痞的聲音說︰「喂,你也真夠猛的了,一個星期見了五個網友,吃掉三個,釣女人你還真鮮少失手。」語氣大有羨慕之意。

  「不是鮮少失手,簡直是只要被他看上,根本沒女人抗拒得了他﹗ ﹗男人只要會一、兩種樂器還真能拐女人,腦袋裡只裝得下風花雪月的女人是怎麼也想不到白馬王子就是網路之野狼。」正吞雲吐霧的男人酸酸的附和道。

  「喂﹗說這樣﹗咱們阿寬雖比不上那個什麼音樂金童王子師,好歹也精通好幾樣樂器,這本錢夠玩女人的了。」

  另一個男人說︰「你剛不是說有五個網友嗎?怎麼只上了三個?」鴨子窩裡怎麼可能還有隔夜蚯蚓?

  「什麼網路之野狼?是萬人迷好嗎?還有啊,另外兩個實在太丑了,吞不下去。」那個叫阿寬的男人大言不慚的說,說到自己獵艷的豐功偉業還刻意的說得大聲。

  「嘖﹗還太丑了吞不下去哩﹗女人剝光了衣服、關了燈還不都一樣?只要前夠凸、後夠翹,誰管她臉孔像魔鬼。」

  「怕天亮了看了會吐。」

  幾個男人大笑,然後又有人說︰「你覺得今天約見面的那個女的是美女還是恐龍妹?」

  「嗯嗯……匿稱會叫『馴獸師』的女人應該很特別吧?」就他長期網交的經驗,凡是昵稱叫什麼「美女」、「清秀佳人」的大多長得很像侏羅紀的恐龍,反倒是取一些「怪名」都是美女。

  聽到馴獸師三個字,原本閉目養神、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他們談話的王子師忽然專心起來。

  馴獸師……該不會是指那個膽小的女人吧?唔……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嗤﹗就算是她也不關他的事﹗他睜開眼睛打算坐到一旁去,又聽有人問︰「特別?那女的那裡特別?」

  阿寬說︰「她行業特別,聽說她是個獸醫哩﹗」

  王子師原本站了起來,打算要離開的,聽到獸醫兩個字又坐了回去。

  該死的﹗不會真的是那個大麻煩吧?

  「獸醫?」對方朋友怔了幾秒後笑了出來,吹了聲口哨。「咻--你是野獸,她是獸醫﹗哈哈……夠麻吉的﹗不過,聽說『醫』字輩的,通常是恐龍集中營喲﹗」

  「反正我對網友一向不抱什麼希望,約出來見面還順眼的話就上床,是丑女的話我也沒興趣再聯絡。」他聳了聳肩,「等一下見了就知道了,真的是恐龍的話,你們也好見識一下。」

  「說的也是。」說著又是一陣笑。「不過,那個女的真的會來嗎?」

  「就網交了近半年的認識,那女的不是個隨便承諾的人。」才這麼說,遠遠的就看到一個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土妹」走近,再走近……

  瞧瞧她,斜背著土色大背包,白色毛衣、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一雙舊得只差沒開口笑的球鞋,喔﹗這年代居然還有香菇頭,而且還是超大頂的那種。

  王子師翻了翻白眼,還真的是那個 齒類動物。

  「老……老天﹗她……」土色大背包上有只泰迪熊的吊飾、白色毛衣、牛仔褲……那個他期待見面的網友說過會這麼打扮的,天……不費吧?﹗

  「她不會就是你的那個馴獸師吧?噗……哈哈哈……」那土樣?已經有人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她額前濃重的劉海活似戴了頂安全帽,她真的是獸醫嗎?我覺得她比較像大同寶寶﹗」

  「我想到松茸﹗噗……哈哈哈……有創意﹗」

  「哈哈……虧他之前還幻想這位馴獸師該很特別呢﹗果然是夠特別啊﹗特別得像吏前時代怪物。」

  「這種稀有動物不是該進博物館了嗎?怎麼還到處嚇人,誰去提醒她一下。」

  阿寬咽不下這口氣的變了臉。真是有夠倒霉的﹗原本想說會矜持一點的網友該是比較有身價一點的,因此他才和這個叫馴獸師的女人網交了八個多月。

  媽的﹗真沒想到這種恐龍居然出現下他的好球袋中,有夠嘔的﹗

  吳希望站在數步開外,就立在王子師的正前方三、四步的位置,她堆著羞澀的笑意看著初次見面的網友,一群人中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系SYL的皮帶……應該是他沒錯吧?

  「請問……你是野獸嗎?」其實方才她看到三、四個男生朝她品頭論足時,她也猶豫著要不要過來,後來她想,既來之則安之。

  阿寬冷冷、不耐的瞅了她一眼,「我們認識嗎?我不記得和丑女認識。」

  她驚訝不已,而後不知所措的紅了臉。

  「濃﹗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會有像 這樣的土包子?」他誇張的拍了拍額頭。「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相見不如不見了,老天﹗ 根本就是經典的網路恐龍嘛﹗皮膚白得演 屍都不必化妝,兩條又粗又濃的眉活似蠟筆小新……還有那頭頭髮, 是不是禿頭買假髮來戴啊?我居然每天晚上準時在計算機上找 報到,太不可思議了﹗ 是不是給我下了什麼符?」

  她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了,「我沒有。」

  「算了,我們還真是該死的不配, 呀,還真的只適合找只野獸來搭 ,一般男人配 太可惜了,要我是 啊……」

  王子師站了起來,拿下鼻梁上的墨鏡。一九五的身高是很威武駭人的,尤其配上他此刻一臉落腮胡,即使沒有賓拉登的驚悚,也很有壓迫感。

  一個箭步他走向吳希望,她被他這突來的高個兒嚇了一跳。「你……」

  「就跟 說網路上的朋友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就不信﹗ 看,會上網交什麼網友的不都是現實生活中上不了台面、阿裡不達之流的嗎?」這個女人是白癡嗎?人家都說得這麼難聽了,她就不會反擊?

  吳希望嚇呆了,對方……對方是和她講話嗎?

  什麼叫上不了台面、阿裡不達之流的?這話聽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刺耳。「喂﹗你這長得像野獸的男人又是哪根蔥?和這丑女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男朋友。」王子師猿臂一伸將吳希望攬入懷中,她一臉茫然的任人擺佈。

  她很努力的想整理出一個所以然來,可越聽越胡塗,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時,更是訝異的張大嘴。

  「你……不……」放在她腰間的手加大了力道。她一抬首迎向一雙犀利而令人有壓力的眸,彷佛她再多說句話,她就永遠沒機會開口似的。

  不過,這雙霸道而任性的眼神她覺得不陌生,可她認識的人中有留這種大胡子嗎?

  「這種事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為什麼現下她有一種由一出肥皂劇跳到另一出肥皂劇的感覺?

  「原來這丑女也學會劈腿?」有人低呼。

  「男朋友只有一個,網路交友則是我的鼓勵,想藉此讓她多交一些朋友,因此,這裡沒什麼人被劈腿。」王子師冷冷的說。

  「不過關於網交的事,我後來後悔了,網路上交不到什麼可以拓寬視野、真的談心的朋友,同性之間八成是聊打扮,時尚,再要不就是這個男人又怎麼了,那個女星又怎樣等等無聊的話題;異性的話,就是男的想拐人上床的戲碼。」說到這裡,他還刻意的看了阿寬一眼。

  這男人還有一咪咪尚未消失殆盡的良知嘛﹗知道他在罵他而低下頭。

  「我曾阻止她來赴約,可她卻相信那個叫野獸的男人是好人,嗤﹗愚蠢﹗簡直是愚蠢到家。」女人不但麻煩,而且通常沒什麼大腦。

  「你是什麼東西?﹗這樣指桑罵槐的說了一堆是什麼意思?」有人想替朋友出頭,可眼前這男人的「漢草」實在太好,一六九對上一九五,怎麼看都覺得吃虧。

  王子師光是這麼往前一站就很有嚇阻力,對方也只敢隔著一段距離的瞪他。

  一旁的痞子冷哼了哼,「別和這種人吵,這女的也只能和這種一臉落腮胡、長得像野獸的男人配。」

  「長得像野獸的男人不見得是野獸,真正的野獸穿上了衣服也可以成為衣冠禽獸。」王子師看向阿寬,嚴肅的開口,「你不是真正的懂音樂,真正懂音樂的人不

會用它來傷害人。」

  「你是誰,憑什麼這樣說我?誰敢說我不懂音樂,我可是從小就學鋼琴。」以此才能為傲的阿寬變臉了。

  「即使你打在娘胎就學鋼琴也一樣,技法再好而沒有心的話也只是個樂匠。」

  「我不懂音樂,你就懂嗎?你當你是誰,王子師嗎?」王子師是現下很熱門的話題人物,他手上就有一張靠了點關係才取得的演奏會的票,因此很自然的提到他。

  王子師一手揪起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假胡子扯掉,「用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就是﹗」

  手一松,阿寬也不知是震驚還是嚇呆了,竟腿軟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他的同伴忙去相扶,一面攙住他還忍不住驚奇的低呼--

  「王子師耶﹗」

  「老天﹗是本尊耶﹗」

  嚇得腿軟的還不只有阿寬,吳希望也嚇得張大了嘴,在王子師半扶半拖的情況下離開公園。

  「你……你……」怪不得她覺得那雙很有野性的危險眸子像是在哪兒看過,原來是他﹗

  注意到她眼中的害怕,王子師好看的濃眉攏得快連在一塊。「收起 眼中的恐懼,我沒殺人的習慣。」她的眼神像是豬只面對屠夫,他長得有這麼殘暴嗎?

  也不想想方才要不是他的多事,她還不曉得要聽多少傷人的話。這是她對恩人的態度嗎?嗤﹗沒禮貌﹗

  吳希望臉紅的低下了頭,想起了方才的事。

  這個讓她很有壓力的男人,其實沒有她想像中的可怕,他甚至還替她出頭的修理了方才那幾個人,面噁心善是指這種人嗎?

  「方才……謝謝你。」她像是喃喃自語似的說在嘴裡。

  王子師不急著領受她的謝意。「 說什麼?我沒聽到。」

  「謝謝你﹗」她加大音量。

  「什麼?」他故意的。

  「謝謝你﹗」又加大音量。已經有路人回過頭了。

  「啥?」

  「我說,方才的事謝謝你﹗」這次聲音大到很多人往她看了。

  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這才對嘛﹗誠意是要讓人感受得到的,連路人甲乙丙都忍不住的回頭嘉許。」

  吳希望的臉又紅了。「你好像很喜歡看人出糗?」

  王子師似乎心情還不壞,除了揚了揚眉外,平常抿直的嘴角現下還微微地上揚。他邁開長腿、低垂星眸的步行在公園的行人穿越道上,徐風吹揚他略長的發,修長得大手插在風衣中,很少男人穿風衣可以這麼有型。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著,渾然不知如此的長短腳組合引起路人的注目,當然最後視線一定是停在王子師身上,個個訝異得張大了嘴,之後再對吳希望做最嚴苛的打量……

  「你……好像很出名。」實在很不想在意投來的目光,可是很難,她平時就像是空氣一般,沒人會注意到平凡無奇的她,可現下這些注目禮多到快淹死她了,當然她也知道路人們不是看她。

  還有這些人不看她就算了,看她的時候干啥個個目光帶刺?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像專門插針用的針包。

  「還不夠出名吧﹗ 就不認識我。」他笑得輕鬆,沒有懊惱。

  成名令他承受太多的矚目,他是天生該活在掌聲中的人,可那並不代表他喜歡。他是個很低調的人,能不被注目就不被注目,天知道他多想像尋常的路人一樣,可以悠閒的壓馬路、逛書局……

  如果每個人都像這女孩一樣,他可以活得很自在吧﹗抑或……他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感到自在?總之,和她在一塊的時光,好像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自由了。

  一路上都在閑聊,當吳希望回過神時,發覺自己置身一家她這輩子應該沒啥機會走進來的餐廳。

  「這裡是……」她一陣頭皮發麻。

  「吃飯時間到了,不到這裡,難不成到加油站嗎?」

  「可是這裡……」她的心怦怦跳的,她口袋裡只有兩百塊,是新台幣又不是英鎊。「這裡好像很貴。」

  「不貴怎能表現誠意?」他屬於冷面笑匠一型,開起玩笑來表面還能維持不動聲色。「 方才不是大聲宣告要謝我嗎?瞧﹗ 的機會來了。」他拿起侍者遞來的

Menu,要了幾道菜。

  「我身上只有兩百塊。」她很尷尬的紅了臉。她這個人再實在不過了,沒錢就說沒錢,絕不會打腫臉充胖子。

  「美金?」

  「台幣。」

  「那連道炒青菜都不夠付。」

  臉持續的紅,吳希望猶豫了很久,然後才抬起頭說︰「我……我的手藝還差強人意,不嫌棄的話,我弄幾道菜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路邊現炒其實也不錯,可像他這種名人只怕怕臟,又嫌沒隱私。想了又想,經濟又實惠的模式,就自己來吧﹗

  「我的嘴很刁。」

  「至今還沒人說過我做的菜不好吃,不過,都是一些家常菜就是。」不是她做不來一些高檔的菜色,而是材料太貴。

  在母親死後,舅舅因為她們姊妹長得太像父親而容不下,瞞著外公,只支付生活費直到她們國中畢業。

  高一時她和姊姊就到處打工好養活自己,她們擺過地攤,待過書局和餐廳……就是在餐廳打雜那段日子,因為餐廳的廚師很疼她,不少做菜的小秘訣都願意教

她,也因此她學得了一手好廚藝。何世彬就常慫恿她,要投資她開館子。

  家常菜?王子師更感興趣了。長期吃館子,其實家常菜對他而言最有吸引力,會令他聯想到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的畫面。

  「很期待呢﹗」

  「那……我們現下可以走了嗎?」待在這種高級餐廳,對窮人家而言壓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菜都要上了,走不成了。」看吳希望的臉都垮下來了,可憐兮兮的像是吃了這頓飯,她要勒緊褲帶一年半載,他笑著說︰「約個時間再去吃 的家常菜吧,這頓飯就算我請。」

  「可是……」

  他沒理會她的猶豫,很快的換了話題。「喜歡音樂嗎?」

  「我……」她猶豫了一下,小小聲的說︰「我不太懂音樂,也……不喜歡。」她的父親帶給她的傷害太大,大到讓她很排斥音樂,尤其是鋼琴。從小到大,她的音樂分數總是不及格,甚至被取笑是音癡。

  鋼琴和她那沒人性的父親是劃上等號的,同樣的,會讓她聯想到可憐的母親,鋼琴旋律只能勾起她負面情緒,憤怒、怨懟、哀傷……

  人家說,音樂可以陶冶性情,她卻是討厭音樂,鋼琴的旋律令她煩躁。

  「為什麼?」第一次聽到有人討厭音樂,而且是在他面前。

  「因為……」她不想說出真正的原因,總覺得好像有點交淺言深。正猶豫不知道要怎麼說時,一道悅耳的聲音插了進來。

  「師﹗」女子看到王子師開心的眉開眼笑,「你怎麼在這兒?」

  吳希望看到尤傲君,立即認出她是在國家戲劇院被阿財嚇昏的「朱麗葉」。看到她她有些心虛,頭轉到另一頭,不意看到一個一直往這邊看,約莫四、五十歲的美艷女人,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接著拚命的壓低頭,生怕被認出來。

  「吃飯。」到餐館還能幹啥?女人為什麼老問一些令人不太想回答的問題?不過,看到尤傲君他也一樣訝異,今天是演出的最後一天,照理來說,她現下應該在國家戲劇院排演了才對。「這個時候在這裡看到 有些奇怪。」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女人,「我媽咪說,上演前的過度練習只會使自己更加緊張,不如找間氣氛好的餐館,放鬆心情好好用餐。」她的媽咪也是個知名舞者--旅美舞蹈家,邵真,她在舞蹈界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母親從以前就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目標。

  王子師望過去,微微的向邵真頷首致意,「伯父沒一塊兒來?」

  尤傲君皺了下秀氣的鼻子,「爹地最討厭了,他說他喜歡吃日本料理,待會兒才過來找我們。」她溫柔的笑顏只在面對王子師時展現,當她把目光投往吳希望時,很有技巧的掩去眼中的不屑和妒意,巧笑倩兮的說︰「這位是……」

  「朋友。」

  「不介紹一下嗎?」這個土包子不會是她的對手,她不將她放在眼裡。嗯……不過為什麼她對那張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位是知名舞者尤傲君小姐︰這位是……」王子師正要說出吳希望的名字時,他置在桌下的手忽然給一只小手包覆住,他訝異的一怔,要說的話及時打住了。

  握住他的,正是平時膽小如鼠的吳希望,小手包覆著他大掌的意思自然無關什麼誘惑勾引,她沒那智商。

  她的手微顫、手心溫熱汗濕,似乎在擔心什麼,方才他正要說出她的名字,在第一時間她就把手探過來阻止他了,那麼她在意的是,她的名給尤傲君知道了?

  為什麼?他 了 眼,看向她。

  尤傲君正覺得奇怪的要開口時,她媽咪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菜都上齊了,不吃要冷掉了。她聳了聳肩,反正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她的名字也不會太重要。

  在走前她想到了一件事,「師,我的首演你沒來,今天會出現吧?」她收到他送的花,可他人沒到。

  「盡量。」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包覆他手的溫度和力道抽走了,好像……有些可惜。

  「我很期待你的出現。」她走前還特意的看了吳希望一眼,臉上除了鄙夷外,困惑更見深濃。

  尤傲君回座後,王子師和吳希望彼此沉默對坐。王子師安靜的用餐,吳希望卻是怎麼也吃不下,勉強扒了幾口飯只有食不知味,她的胃縮得緊,微微的發疼……

  「怎麼不吃?菜不合 的胃口?」打從尤傲君出現後,他發覺她自在的神情不見了。

  「尤小姐好美。」原來,尤傲君是邵真的女兒,怪不得,除了阿財把她嚇暈那回的記憶外,她一直覺得她在那裡還看過她。

  那年她和美女五歲,有兩回媽咪帶著她們到一家咖啡廳和爸爸外頭的「阿姨」,也就是邵真談判,她曾見過邵真和前夫八歲的女兒兩次。現下回想起來,她就是尤傲君。

  她怎麼會這麼容易忘了她呢?﹗小時候尤傲君還曾用蠻力推倒她,搶了她懷中的小熊,後來還是凶悍的美女用一口的爛牙咬得她把小熊還回來。

  尤傲君該有弟弟或妹妹吧?當年爸爸不要她和美女的原因,不就是因為邵真懷孕了嗎?

  「她是眾人眼中的美女吧。」

  「你的女友?」話一退場門,吳希望覺得自己好像問太多了。

  訝異她會對這種事好奇,但他還是回答,「前女友,後來各忙各的,感情就淡得只能是朋友了。」

  「那是你自己這麼認為吧?我看得出來,尤小姐還很喜歡你。」

  「是嗎?」懶得再談的事他索性裝傻。他端起了碗筷繼續用餐,而吳希望則是想著心事,

  猶豫了很久很久,終於她下定決心開口,「那個……要怎樣使自己變得漂亮?」

  王子師愣了幾秒,然後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來,口中的飯粒還險些噴出來。

  「嗯……」這該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可為什麼由她口中說出,他會想笑呢?畢竟沒有人天生該是上包子的呀﹗想變漂亮,人之常情。

  「你笑什麼?」她的臉很快的紅得通透,心中泛起一陣的不服氣和難過。

  她就這麼丑嗎?丑到她想變漂亮還有人想笑?

  他勉強的忍住了笑,「我看 這樣子也挺好的,為什麼突然想改變?」

  「因為……」

  「因為什麼?」有趣的事他會急欲想知道為什麼。

  「如果說……」她的臉更紅了,手指在桌下絞得像麻花。

  「嗯?」她很能營造令人心癢難耐的氣氛。

  「我……我對異性很……很有障礙,尤其是學音樂、擅彈鋼琴的男人。」

  王子師揚了揚眉,「看得出來。然後呢?」就因為這樣,她才會選擇那個禽獸網友見面嗎?想藉此克服恐懼?不過很顯然的,她又再度受到傷害了。

  不喜歡音樂嗎?嗯嗯,這似乎和她說的話前後呼應,只是,難不成她在感情上受過擅彈鋼琴的男人的傷?

  「我想變漂亮,像我這樣的人只會讓人覺得是恐龍一族吧?」學長說過,美女是過度偏激的恐怖份子,可她卻是塊軟豆腐,如果兩者能中和一點就好了。

  今天看到邵真母女,還有尤傲君叫「爹地」的撒嬌味道,她蟄伏的仇恨血液慢慢沸騰,那些原本是屬於她的福祉﹗

  原本她也有個疼愛她的媽咪,而今呢?

  她,想向美女靠攏。

  什麼好事都讓邵真母女占盡了,她也想要一點快樂,從尤傲君手中分到一點快樂……

  「這是 的理由?」

  「嗯。」深吸了口氣,她說︰「我回答你的問題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什麼?」

  「我要怎樣變漂亮?」

  看了她一眼,他說︰「方法很多,不外就是全身上下大改造,徹頭徹尾的改頭換面一番,再要不就是交個男朋友,女為悅己者容,有了男友之後,鮮少女人不開始注意外在的。」女人不就是這樣嗎?原本不穿裙子的女生會為了男友而穿,原本不敢穿高跟鞋的女人也會為了心愛的男人而踩上「恨天高」,渾然不覺步步危機。

  只是,像她這樣的女孩會為了某個男人而改變嗎?呵……他倒是有點期待,可期待的心情外,似乎又攙雜了些酸氣。

  酸氣?酸什麼?酸她為了某個男朋友而變嗎?這是什麼見鬼的心情?別人的事他干啥湊熱鬧﹗該死的無聊﹗

  「那……」吳希望的臉紅了,趁王子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神游太虛、眼露迷惘,不若平時犀利時,她趕緊開口,「就你啦﹗」

  「咦?」他?他怎麼了?他漏聽了什麼嗎?王子師拉回了思緒。「 剛才說什麼?」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就是……」他的眼神又回到平常時候的澄澈、犀利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豁出去了﹗豁出去了﹗在心中為自己打氣,搖旗 喊﹗「請你……請你和我交往吧﹗」

  這話實在是太勁爆了﹗王子師口中的一口水像驅魔師一樣噗的一聲,盡數的噴了出去,對面的她自然成為那個「魔物」,迎得滿面甘霖。

  呆若木雞的她還不忘開口要答案,「這樣……是什麼意思?」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4:29

第六章

  接近耶誕節了,在十二月的商街上,好像哪家少擺了棵佈置滿鈴鐺、蝴蝶結、各式小掛飾的耶誕樹就少了些什麼似的,就好像冬至家家戶戶吃湯圓,不買幾顆來吃就說不過去,耶誕樹象徵十二月的璀璨。

  而講究浪漫的潘朵拉婚紗會館的耶誕樹更是挖空心思的裝飾,創意總監霍馨可是在業界小有名氣的,她用大量的銀白色蝴蝶結、銀色鈴鐺、藍色的絲線彩球和閃爍的燈飾把耶誕樹妝點得高雅又時髦,有別於一般商店雜亂無章,只是一味的把各式各樣的飾品往樹上掛。

  今天下午茶時間的點心是施薇仙帶回來的,是某個曾參與國宴的「御廚」特地做送給施薇仙的。

  那御廚才三十開外就已抱回好幾個國際大獎,長相斯文好看,時常應邀上各式的美食節目。

  「哇靠﹗不得了,小仙也有人要追了耶﹗」霍馨咬了一口幾乎是入口即化的奶酥,濃郁的奶香濃而不膩的融散在口中久久不散。好吃啊﹗真是好吃,讓人忍不住的一塊接一塊。今天華傾容不在,否則她應該也會喜歡這些點心。

  Wind即使吃遍了世界各地的點心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廚子真的高明,比起霍馨喜歡的奶酥,他比較喜歡泡芙。

  「小仙, 確定人家要送的是 ,而不是咱們的鎮店名花傾容?」他故意取笑她。

  美女頭家華傾容一向是潘朵拉婚紗會館的活廣告,她有一張比明星還美的桃花臉,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搔得人心癢的嫵媚風情。

  還記得第一次她受邀上一個節目討論有關婚紗業的事,和一個當紅影星同台,節目播出之後那名女星向該台的節目導播抗議,說燈光師和攝影師把她拍得好丑,竟然讓她比一個沒沒無聞的婚紗店頭家失色。

  那集回應極好,後來華傾容又上過幾回電視,便開始有一堆人替她設網站,成為她的擁護者,甚至還有一堆企業頭家級的追求者。

  「真的嗎?」施薇仙一點也不惱怒,她反而認真的說︰「那我打個電話再問一下歐陽先生好了。」是她聽錯了嗎?不過不管有沒有錯,還是問一下吧﹗她承認自己有時候真的挺散的,而且想想追華傾容是比追她正常多了。

  霍馨難得的好吃,她又拿了塊奶酥。「別聽Wind胡扯,人家那位大廚每回打電話都是找小仙 ,也沒聽過他要找傾容。」

  「這招叫聲東擊西。」

  ABC也敢秀成語﹗呵,雖然她的中文底子不夠濃,不過總好過Wind。「我還調虎離山哩﹗」她橫了Wind一眼,接著轉向在一旁刻字的香景幽。「老香,依你看,小仙是不是紅鸞星動啦?」她的語氣很興奮。想他們潘朵拉婚紗會館男的帥、女的美,沒道理至今還沒人步上紅毯的那一端,好不容易小仙這邊有點眉目,她自是十分期待。

  香景幽停下刻宇的動作,淡淡的看了眼對這問題也忍不住好奇的施薇仙。「我怎會知道?」紅鸞星動嗎……

  一向堅定冷漠的眼微動……他動過手腳的紅線出了什麼差錯了嗎?他以法術封住的事……他心頭閃過一抹疑雲。

  不可能﹗這種事豈容有差錯。摒除雜思,他專心的繼續篆刻。

  「香神算,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Wind忍不住的嘲諷。「哈哈哈……我當你已經神到路上的螞蟻甲乙丙都能知道 們啥時娶親、啥時死於非命了哩。嘖嘖嘖,前幾天還有朋友說你神到也許連前世今生都知道。」簡直無稽之談。

  兩人一向不對盤,Wind逮著了機會不損損他實在難過。

  「前世今生嗎?」施薇仙張大了眼。「真的嗎?」

  「假的。」Wind橫了她一眼,「中毒至深的阿呆。」今天如果有人告訴這阿呆香景幽其實是個神,想必她還真會準備鮮花素果的早晚三炷香頂禮膜拜。

  霍馨懶懶的說︰「我倒是很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之說,不過,不知道那些猛獸有沒有機會轉世成人喔?有的話一定很有趣。」她像想到什麼似的笑得很開心,「我想到一個人 ﹗」

  「那個抱著鱷魚把 嚇昏的人是不是?」施薇仙也想到他,忍不住吃吃的笑。

  瞪了眼少一條筋的施薇仙,霍馨一想到自己差些沒嚇破膽的經歷,還是給她很不爽。「沒錯。」

  一想到他,她至今還是一肚子火。「那家伙若不是大黑熊,八成是獅子轉世,那種可怕的男人這輩子見一次就夠了。」喔,那可怕的身高和落腮胡,最令她吐血、記恨至今的,是他竟然能把她嚇暈,害她「霍大膽」的外號不保﹗

  「 這麼想念他,他很快又會出現的。」香景幽忽地溫吞的說,嘴角噙著他一貫的淺笑,有些像惡作劇,又像等著看好戲。

  「嚇﹗別、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Wind難得的會護著霍馨。「你說他會來就會來呀?﹗霍馨別聽他的。」不過說穿了是為了反對香景幽,外加拉攏已一路向香景幽靠攏的霍馨。

  「這回他也許是給硬拖來的,不過下一回可是專程來找人的。」

  一席話說得人人自危,大家的焦點落在「專程來找人」的那個人字上,霍馨更是面目慘白。

  「他是會來,不過不是來找霍馨,而是來找你的。」含著笑意,香景幽看了Wind一眼。

  Wind的臉色一變,可他還是努力的ㄍㄧㄥ著,「開……開什麼玩笑﹗他……他找我干啥?難不成他那只長相殘暴的鱷魚也要化妝嗎?」

  「那倒不是,不過有個『恐龍』也許得靠你。」

  「恐龍?」一聽到恐龍兩個字,大伙兒顯然更有興趣了。霍馨一聽說那頭獅子男不是來找她,心安了一半。「恐龍?是母恐龍嗎?哈哈哈,如果那家伙是恐龍,一定是脾氣最壞的暴龍。」

  「一群女人會盲目的崇拜恐龍?」香景幽天外飛來一筆的話中有話。

  「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他這個人只是澎風而己,大家別聽他的。」Wind自我安慰的話顯然不吸引人,大伙兒還是拚命的思索著香景幽的話中意。

  「Wind,你很害怕嗎?」

  「害怕?哈﹗」這不是在說廢話嗎?

  「其實用不著害怕的,因為也許你還可以惡整的反將他一軍,更甚者……」香景幽神祕一笑,「要他扮女人他都不會拒絕。」

  「……」扮女人?他又不是不要命了,要那男人扮女人前,也許他得先扮死人給他看。

  一群女人會盲目的崇拜恐龍?施薇仙托住下巴思考著,忽地,落地窗外的人影吸引住她的視線。

  「喔--有客人上門了耶﹗」走在前面的是一個美婦,該有五十好幾了吧?想必她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而後面那個年輕男子身材很高碩,咦,那張帥氣又陽剛的臉在哪兒看過?

  怪怪,好面善啊﹗

  霍馨和Wind有志一同的注視著男子。「那不是……哇﹗是王子師耶﹗天﹗他本人好高、好帥﹗」

  香景幽溫吞吞的開口,「世上的恐龍迷還真不少。」

  Wind和霍馨忙著看明星沒注意他說什麼,倒是施薇仙耳尖的聽到了。她悄悄的移往香景幽旁邊。「我發現了一個祕密喲﹗」

  奇怪?老香身上好像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像檀香又像梅香……「古板」的他也跟流行的擦香水了嗎?好好聞,鼻子抽動又偷偷地嗅了好幾口。

  「什麼?」

  「恐龍和『獅子』長得好像。」這帥哥和上一回帶來鱷魚的獅子男只差一把落腮胡和墨鏡。

  香景幽看了她一眼,略一垂目將思緒掩去。

  沉默表示默認嘍?哈哈……她真越來越聰明了﹗她開心的打算多發表意見,一抬眼的瞬間好像看到一個影子,一個和香景幽重迭的影子,頭戴冠冕,纓帶肅肅,身後還有一圈淡淡的光……她 了 眼想看個真切,忽地胸口一窒,她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再回神方才的奇怪影像已不複見。

  施薇仙搔了搔頭,方才是她眼花了吧?香景幽即使長得再像古早人,也不可能穿成古人的樣子吧?後頭還有光圈,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她心裡一陣好笑,這話可不能說出來,否則大家一定又笑她,說她除了是阿呆之外,現下還產生幻覺了。

  潘朵拉婚紗會館的門被推開,門上的花鈴發出好聽的聲音,婦人笑吟吟的進門來。

  「夫人,需要我為您服務嗎?」歐巴桑對俊俏的Wind最沒免疫力了。

  「嗯,很快就需要了,不過……」她的視線掃過眾人,落在充滿古早味的一角。「我是來找這位香神算的。」丁琪即使五十好幾了,風韻仍是優雅迷人。

  她在美國聽一個剛成了新科婆婆的朋友說潘朵拉婚紗會館的事,對方大力推薦這家婚紗會館的服務品性,其中最令她感興趣的就是香景幽的事跡,因此趁著回台探望親親小鱷,她當然不放棄造訪這位神算的機會。

  香景幽遞出一副脾,丁琪抽了一張,然後催促站在身後面無表情的兒子。「來抽一張牌。」這小子也不想想今天她是為了誰來,還臭著一張大便臉,都快三十了,到現下還沒個論及婚嫁的對象。

  他快四年沒女朋友了,也不知是心理還是生理有問題,若有問題也好早發現早治療。

  她這老媽是超級開明的沒錯,可兒子是王家單傳,若性向是個同性戀她倒還好,至於他爺爺非上吊不可。說起兒子最近的行為,她十分十分的不滿,不但女友沒著落,連她親愛的小鱷也不知去向,新仇加舊恨,她這回回來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的。

  香景幽收回牌,淡淡地開口,「他抽過了。」

  話一退場門,王子師有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倒沒說什麼。

  Wind和霍馨對望著,不知道王子師何時來過,怎麼他們都沒印象,施薇仙笑得像傻瓜,因為香景幽的話間接證明,王子師就是前些日子嚇壞了潘朵拉一群天才的獅子男。

  霍馨推了她一下,「 笑什麼?」

  「沒有啊﹗」施薇仙笑彎了眼。呵呵呵,原來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啊。

  丁琪看了眼兒子。「我想替我兒子卜個卦,問姻緣,他都快三十了,連個女友也沒有。」

  香景幽拿出龜甲,問了王子師的一些數據開始卜卦。

  看著香景幽倒出幾次銅錢,丁琪心急的問︰「神算,怎麼樣,他何時有姻緣?」

  「紅鸞星動,冬末春現,十二臘寒,年立春至,春至則冰融,若能『師水習柔,希望相隨』,姻緣自然水到渠成,夫人不必著急。」他話中有話。

  紅鸞星動,冬末春現?丁琪只注意到時間。「是指今年的冬末嗎?」

  「正是。」

  「哎喲﹗那還真的很近了呢﹗可他現下沒有女友,難道是閃電結婚不成?還是……」她看著差些沒翻白眼的兒子,很努力的按捺心中的狂喜。「難道是先上車後補票,外加帶球跑?」

  王子師真是受不了,他不知道別人的媽是不是會講這種沒營養的話講得理所當然,可他的媽……真的很給她嘆氣。

  「媽,我有事先走了。」這臭算命的,沒事跟他媽講這些有的沒的干啥?

  「喂﹗你回來﹗」丁琪急急的追了出去。「神算說你紅鸞星動了,也就是現下帶你去相親十成十成功,我在過年前一定要把你推銷出去﹗你……哎﹗你這孩子﹗」

  霍馨一直到那對母子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還捨不得移開目光。「現下是什麼情況?」這對母子像一陣風似的來,又像一陣風般的走了。

  Wind則說︰「我忘了要簽名。」他是王子師的迷,他出的CD他每張都有。「奇怪,我怎麼忽然覺得王子師像誰?」

  體會「高處不勝寒」的人開口了,「就是上回帶鱷魚把霍馨嚇昏的獅子男唄﹗」

  「呃?」Wind和霍馨同時看她,異口同聲的驚呼,「不會吧?﹗」

  「就是會,要不,你們不會追上去問,上一回那小鱷是不是他的。」

  「才不要。」

  霍馨垮下臉,「所以那獅子男一口流利『問候語』真的是出自王子師口中嗎?真不敢相信。」國際名音樂家耶﹗哎哎,幻滅果然是成長的開始。

  施薇仙少一根筋的說︰「王子師也是人 ﹗有情緒是正常的,就是有 這樣的人,怪不得一些偶像的Fans都認為,他們的偶像不會大便。」

  霍馨一臉嫌惡,她一定得這樣比喻嗎?「 不說話別人不會當 是啞巴。」

  「喔……」

  那頭討論得沸沸揚揚之際,這頭的香景幽還是保有他的平靜安適,即使處於同空間,別人的情緒仍是丁點染不上心。

  把銅錢收好,他拿著布擦拭著龜甲。「相親嗎?『相』字,木目成相,一雙眼對了根木頭怎會對得上眼?」接下來的發展……只希望這些人別跌破了眼鏡。

  施薇仙永遠是最早發現香景幽在喃喃自語的人,可方才的話她沒聽清楚,「老香,你方才在說什麼?」

  香景幽瞧了她一眼,考驗她智商的說︰「小仙, 覺得母女當得久,還是婆媳當得久?」見她一臉有聽沒有懂的表情,他又說︰「這麼說吧,要是 很喜歡一個女孩兒, 希望她當媳婦呢?還是當女兒?」

  「當然是媳婦嘍﹗女兒養大了是別人的,媳婦是娶進門的。」施薇仙不忘展示她的粗神經,「老香,你問這干啥?難道說,你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兒嗎?那我覺得你不該考慮女兒、媳婦的問題,你該考慮的是要不要把她娶回家這件事。」她說得既誠懇又認真。「老香?」

  他嘆了口氣,「是我的錯,水腫的腦袋我不該把它錯看成腦容量加大。」

  「老香,你在打啞謎嗎?」

  「朽木不可雕也。」

  被……被拒絕了﹗

  吳希望蹲在門口看著那十幾只被她養得肥肥胖胖、健健康康的狗和貓,比起貓狗,她這瘦弱的主人在其中就顯得更加瘦弱。

  下顎靠在膝蓋上,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她身後有個大鐵籠,裡頭正是王子師的鱷魚……天氣冷, 正在冬眠。

  想想,突然要求王子師和她交往本來就很唐突,被拒絕也沒什麼大不了,該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更何況,憑他的條件和家世要找個比她條件好十倍、百倍的女人都易如反掌,她憑什麼和他交往?﹗

  不過,也許是她第一次開口想和人交往卻被拒絕,她心裡還是難過。

  也不知道那天是發了什麼失心瘋,她竟突生勇氣向王子師開口說這種話,現下一想起來她還臉紅心跳的,她不否認尤傲君的出現增加了她開口的決心,可那不足以使她勇氣倍增。

  王子師對她而言是天上月,明知遙不可及,她怎還會不自量力的想摘取?

  打從那天在餐館分手後,她就再也沒和王子師聯絡,直到今天劉秘書打電話給她,要她把鱷魚送到他說的住址。

  唉,要不是今天何世彬沒空,她真想請他替她跑一趟。她很怕又要和王子師見面,雖然她自己也不確定會不會碰到他。

  如果……如果被他用嘲弄的眼神注視,她大概會死掉。

  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在無可奈何下,吳希望才把鱷魚提上車,送 回家。

  開了近四十五分鐘的車程才到劉秘書說的住址,這是一棟像城堡一樣的大別墅。老天﹗她知道王子師是名人,住的環境應該很棒,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優的環境。

  按了門鈴後她其實很想把鱷魚一丟就跑掉,可頭班道德使然,她還是乖乖的面對現實。鱷魚現下在冬眠,她必須交代飼主一些照顧方法,免得 冬眠變長眠。

  領她進門的人很客氣,好像是這別墅的傭人。她請她到客廳等候,有錢人家的室內裝潢的豪華氣派就不用說了,而一進門就看到的白色鋼琴令人印象深刻。

  女主人是一個優雅的遲暮美人,她的笑容慈祥和善,當吳希望打算跟她講解如何照顧冬眠中的鱷魚時,她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

  丁琪打量了她一番,「天啊﹗好好的一個漂亮女生怎麼把自己弄得像肥皂劇中的丑角,頭上的那朵『蘑菇』該長在山上, 居然頂著它到處嚇人。」她最見不得女孩子不好好打扮的暴殄天物了。

  「這位太……太太……」她的動作和表情都太過戲劇性,吳希望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這時對方的手又摸上她的臉。「呃?」

  「兩道濃眉沒修,簡直像兩條毛毛蟲,哇﹗ 從來不去角質的嗎? 的臉摸起來像菜瓜布。」

  「太……」

  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丁琪又開口,「我就說嘛﹗我方才從後面看居然沒發現 是女的, 身上的大外套大得像布袋,連垃圾袋剪洞套上去都比 這件好,嘖…… 看看﹗ 臟得像剛出礦坑的礦工﹗喔--我的天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我絕不容許這樣的怪物在我眼下生存。」

  這個歐巴桑……她到底要怎樣?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吳希望又被拉著走。

  天﹗誰來告訴她,現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她被丁琪拉著跑美發店、美容院、服飾店……她覺得自己的景況很像木蘭詩中的「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長長的幾個小時,吳希望的疑問或抗議全不被理會,身旁的夫人好像沒聽到她話似的帶著她跑東跑西。

  她下午一點多出現下王公館,丁琪開始拉著她大改造,一直到晚上七點左右才又回到王家。坐在丁琪房間的梳妝台前,她喜孜孜的打量著吳希望,像是蛋糕師傅看著出自自己手中的藝術蛋糕。

  就說唄﹗這女孩兒打扮起來一定是個小美人﹗呵呵呵……她的五官柔美,皮膚白皙漂亮,只要把眉型修出來再上點淡妝,這樣的清秀佳人絕對不會比電視上那些女星遜色,至於衣著,只要依著個人特質穿衣就不會難看到那裡去。

  女孩的氣質甜美,柔美的淺色系比冷色調的深色系更適合她,她此際穿著淡粉色的針織大翻領毛衣,搭藍彩條紋的淑女裙和短靴,噢﹗不是她在說,那樣子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那頂蘑菇頭。濃﹗那顆頭還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不是我在說, 現下的樣子會讓男人想一口吃掉 。」哎呀呀﹗這女孩兒真是我見猶憐,也許是她這一生中最大的憾事是沒能生個女兒,因此她看到投緣的女孩子就會禁不住手癢的想打扮對方。

  她是絕對見不得女孩子不懂得打扮自己的。

  丁琪是喜歡丫頭,可並不是每個女孩子她都喜歡,像兒子前女友,那個叫尤什麼君的,她就看她不怎麼順眼,那丫頭還真以為自己是國色天香,一雙狐狸眼叫人很不舒服。

  「唯一猶豫不敢吃 的理由是 那顆頭。」她口氣很嫌棄「我認識的那個很厲害的美發師今天剛好請假,明天我再帶 去讓她看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 那頭『毒菇』消失。」

  吳希望的臉紅了,「其實我……」

  她還在打量她。「其實我喜歡看女孩子留長髮,感覺上溫柔又有風情。至於男人嘛,十個中有七、八個喜好女人留長髮,不過要等 把頭髮留長也是一、兩年後的事情了。」天﹗後面看像香菇,前面看像馬桶蓋。

  這位夫人還真……真熱情,不過她雖然有些奇怪,可是她的眼神好認真,是真心的想看她變美,她笑起來的眼彎若弦月,讓她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親。吳希望猶豫了一下,把那頂一直跟著她的假髮拿下,頓時,如瀑般的及腰長髮直直披洩而下。

  「喔…… 、 原來 戴假髮﹗」流光般的長髮如同絲綢一般,丁琪忍不住伸手輕撫。「笨丫頭,有這麼美的長髮為什麼不秀,怪不得我覺得 的臉怎麼這麼小,搞半天那頂香菇大得像安全帽。」

  「我……不太想引人注意。」她沒有將長髮剪掉的原因,是因為媽咪活著時候最喜歡看她留長髮,而她自己知道,她這頭又黑又亮的頭髮真的太漂亮了,會引來太多不必要的注目。

  「美麗的花朵可不能沒人欣賞, 可別看我現下這樣,年輕時候的我可風騷了,巴不得把全世界漂亮流行的衣服全穿在身上,為的不就是吸引異性注目頃﹗」

  「男人……是一種很可怕的動物。」她壓低眼瞼喃喃的說。

  這孩子受過什麼傷嗎?「 交往過什麼樣的爛男人?」

  吳希望的臉紅了,她搖了搖頭。「家母……家母有段失敗的婚姻,連帶的,我也對男人沒信心。」她笑得有點苦澀,不太敢相信一向築高心牆的自己,會對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說這麼多話。

  也許在潛意識裡,她渴望媽咪一直陪在她身邊,聽她說說心裡話,撒撒嬌,而眼前這個長輩正巧有她媽媽的感覺吧﹗「我很排斥異性,可漸漸的我也感覺到自己這樣是不正常的,我想改變,想交異性的朋友,可……方法好像都不對。」一想到她竟然還向王子師提出交往的要求,她又覺得丟臉丟到想死。

  丁琪笑了,「想認識異性實在太容易了,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反正小鱷在冬眠,她也沒樂子可找,閑著也是閑著。

  吳希望感到頭皮一陣麻。「夫人……」

  「 ,別叫我夫人,要不然我會想叫 相公。」她真的很喜歡這丫頭。

  前些日子打電話到希望獸醫院請人去馴服小蓓蕾那只「母獅」的人正是她,她原本是打算玩玩兒子,氣得他七孔冒煙當消遺,怎知聽說他發揮了獅子王的本事,把人家女獸醫給嚇昏了﹗

  哎哎……罪過﹗真是罪過﹗之後得知兒子是把她交付給他的小鱷陰錯陽差的給送到希望獸醫,那時她就想見見有「無敵馴獸師」美名的女獸醫;一方面是因為她家小鱷很任性,任性到她出國前替 找的獸醫院很快就又把 送回,而 願意跟兒子,只是兒子討厭 ,她沒想到除了自己跟兒子之外,小鱷還願意親近別人,對於這樣的女孩她當然好奇。

  今天一見,她又讓她「手癢」的大改造,取悅她一整天,莫名的她有她的緣……忽地,一個念頭閃過。

  「丫頭,我真是越看 越得我的緣,我沒有女兒,就認 當我的干女兒好了。」有一個女兒了耶……光想她都開心的想大笑,她終於有個女兒可以打扮了。

  干女兒?吳希望怔了怔,久久說不出話來,喉頭卻莫名的緊了。

  見她久久不語,丁琪以為她的要求過於唐突,把人家丫頭給嚇住了。她這人是急性子,興致一來常自個說得開心而忘了考慮到別人。她和藹的笑著,「是不是家裡有長輩要先問過?」

  她搖了搖頭,笑中有淚。「我媽咪早逝,一想到又有機會可以叫『媽咪』,我就忍不住……」媽咪這詞對她而言是溫柔又溫暖……忍不住的,她心裡又是一陣酸。

  丁琪開心的笑了,「那太好了﹗」聽她這麼說,她的童年想必很不堪,父母離異、母親又早逝,有機會她想聽聽她的故事。她用手帕拭去她的淚,「喂,都答應當我女兒了,還沒聽見 叫聲媽。」

  吳希望又開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好一會兒才小聲的喚了句,「媽咪。」

  丁琪笑 了眼,「乖女兒﹗」她將她摟進懷裡,輕輕的撫著她柔順的發絲。

  呵呵呵,她真的太開心了,終於有個女兒可以讓她當洋娃娃一樣的盡情打扮,打從兒子開始意識到自己是男生後,就再也不讓她打扮他,害她的人生少了許多樂趣說。

  現下她又重拾這項樂趣了,她這次要發揮所長的把希望變成美女……不,是仙女。

  除了打扮她之外,當然也要把她「帶」出去,只有她欣賞的話太可惜了,而且希望不也說想認識一些異性朋友嗎?嗯嗯……這兩件事並不相抵觸。

  此際,有車燈往別墅這頭探照過來,有人回來了。

  丁琪帶著神祕的笑容,「走﹗我們下樓去﹗」

  「下樓?」

  「有人回來了。」

  吳希望的心跳亂了節奏。有人回來了,那個人是……他嗎?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4:43

第七章

  吳希望打從看到王子師後,她的頭就一直壓得低低的。在別墅見面是低著頭,上了車也是低著頭,就連進到會員製的Club她的頭還是低的。

  他實在很想問她,她的頸椎是出了什麼毛病嗎?還是他長相恐怖得讓她不敢看?﹗

  她緊張得口干舌燥,尤其是當他兩道目光盯在她身上時。她只能一直喝水、一直喝水來掩飾不安。

  看著服務生又過來加水,她忙不迭的又將水往嘴裡送。

  王子師好心的提醒,「 已經喝了第四杯水了。」

  「是……是嗎?」她笑得尷尬,一雙美眸還是沒勇氣往上揚,雙手在桌下不安的絞著。

  她該額手稱慶的是Club裡燈光昏黃,她才掩飾得了紅得快可以煎蛋的臉。一想到他之前的拒絕,她真的丟臉丟到想死﹗再想到他在兩個小時前剛成為她的干哥哥,她覺得事情發生得太快,害她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

  眼前的甜美佳人和之前的土氣丫頭的確有很大的不同,方才王子師在家裡看到吳希望差些認不出來。不過,也許是他身邊太多美女了,她的美並不會叫他特別的驚艷,更何況他對美女也沒特別偏好。

  女人能靠美貌吸引他的,熱度大概不超過三分鐘。

  「 很怕我?」這點反而讓他在意。他是知道自己的火爆睥氣在樂界是出了名的,可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人希望自己是「嚇人」的。

  眼前的這只小白兔彷佛當他是什麼大野野狼似的,他有這麼恐怖嗎?

  「有……有人不怕你嗎?」她小小聲的、小小聲的說,生怕太大聲給聽得太清楚自己會慘遭不測。

  不怕他的人?他媽就是﹗她不但不怕他,還無時無刻、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惹惱他,看他抓狂她還有心情欣賞。「我只是有一回把話說得大聲點,把 嚇昏了,如果 是因為那件事怕我,那我道歉。」

  坐立不安的偷偷換了姿勢,吳希望偷偷瞄了下他還是很臭的臉,「有些事……不是道歉就能了事。」

  王子師額上青筋浮現,他咬著牙道︰「要不然呢?」

  沒有察覺變天的女人不怕死的說︰「有個人有天被一條狗咬了,即使後來這條狗變得溫馴,你要這個人馬上相信 、不怕 那是不可能的,總要觀察相處一段時間。」

  「狗?﹗嗯?」犀利的眸子 了 ,他被比喻成狗?還是條會咬人的狗?﹗

  抬起臉對上他眼底燒得劈哩啪啦的火焰,她咽了咽口水,不自覺的又流露出了死刑犯在等待劊子手揮刀的驚怖表情。

  怒火延燒、怒火延燒……都快噴出火來了﹗可對上吳希望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就真他媽的給它燒不起來。深吸了口氣,算了﹗「被女人害怕不是什麼光榮的事,被嬌小的女人害怕,人家還當我大欺小。」她的比喻挺不倫不類,可她也說中了一點,人要互相了解是得多相處。

  他的臉還是很臭,可好像收斂多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想開口解釋一下比較好。「我……我不是故意要纏著你的,我是送小鱷回去,然後……」

  之後的事即使她不說,他也知道。「我知道,老太婆纏著 ,把 當洋娃娃打扮,是不是?」他揉了揉太陽穴,語氣透著不耐和無奈。

  看到她,他好像看到當年的自己。他其實對她有無限同情,就覺得奇怪,怎麼今天一天都沒有接到他老媽的無聊騷擾電話,原來是轉移騷擾對象了。

  「這種事常有?」干媽看到女孩子就忍不住的想替她打扮?

  他搖了搖頭,「看對象。」誰倒霉誰就成了目標。他啜了口服務生剛送上的馬丁尼。

  她看著自己點的彩虹酒。好美噢﹗一層層顏色不同的酒擺在同個酒杯中,光是顏色就美得叫人驚嘆。

  輕啜了口不知該如何形容的酒香,她遲疑的問︰「如果……對象是……是尤傲君小姐呢?」

  「傲君?」他笑了,「第一,傲君對穿著有一套自己的審美觀,她不會任人擺佈;第二,傲君不是我媽喜歡的類型,她可能也懶得給意見。」

  吳希望低下頭,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虛。她好像喜歡拿尤傲君來比較,這樣是不是很差勁?

  提到尤傲君,王子師倒想起了一件事。「 好像很在意她?甚至不想讓她知道 的名字?」他半打趣的說︰「 和她有什麼恩怨?」

  聞言,她努力的想笑得自然,可腦海中浮現邵真和尤傲君母女的臉,她放棄了強擠的笑容。

  他不喜歡強人所難。「 的私事我問太多了。」雖然他很疑惑南轅北轍的兩個女孩會有什麼交集。「對了,方才我媽說的話……」

  她回過了神。「那個……干媽她……她的提議對你而言是不是有點勉強?」

  丁琪要王子師帶著她到各種宴會亮相,而且在她找到異性朋友,或找到交往的男友之前充當她的護花使者。

  初初聽到她的建議時,吳希望的表情顯然比王子師精采的多,一個拒絕和她交往的人,要改當她的護花使者……她想他應該不會答應吧?

  他聳了聳肩,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我沒當過『教母』的角色,新鮮一回我不介意,不過,除了我之外,也得 有意願。」他那個媽常常忘了顧慮到別人的想法。

  而他當慣了王子,來嘗試「教母」的角色也挺有趣的。

  教母嗎?為什麼不是王子?才這麼一想吳希望嚇了一跳,抬眼正好觸及他似笑非笑的眸,心跳漏了半拍、面紅及耳,她端起酒又是一陣牛飲。

  她為什麼會希望他是王子?她到底是怎麼了?心慌慌、意亂亂,心思從來沒有這麼複雜過,複雜到連她自己也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她點了點頭,「真的很謝謝你。」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因為話中的澀味太濃、太重。

  王子師沒有發現她眼底的苦澀。「有件事我還是告訴 會比較好。」啜了口酒他說︰「上一回我們一起吃飯的事給拍著了,上了這一期的狗仔雜誌。」這種無聊事對他而言不是第一次了。

  如此下三濫的雜誌即使是空穴來風,他們也會寫得煞有其事,反正清者自清,久了人家也會知道那只能當消遣看,不過為了有說服力,他們通常會「塞」個美女跟他配對,倒少有恐龍作陪,除了這一回的吳希望除外。

  標題夠聳動也夠毒--天仙美女放一邊,音樂金童愛上香菇妹。

  「雜誌?」吳希望覺得心跳加速,酒精的效用好像開始發揮了,腦袋也給醺得暈沉沉的,過了幾秒她才意會過來他在說什麼,慢半拍的發覺自己招麻煩了。

  王子師是個公眾人物,和他一塊用餐的結果就是自己也「紅」了。

  「放心吧,清者自清,任那些無聊雜誌天花亂墜的去寫吧﹗沒有的事不會因為他們寫得聳動就成真的。」

  「雜誌……那個……內容是……」

  他皺了眉,看得出十分懊惱。「還能是什麼?不就是說 是我的新女友?」

  「你……很生氣?」

  「這種事誰會高興?」

  壓低眼瞼,吳希望靜默的把杯中酒飲盡,彩虹酒的最後一口是淺藍,淡淡的藍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他只是誠實的表達出他的感受,為什麼她會難過?

  約莫十點,他們由飯店頂樓的Club搭電梯要到地下室的泊車場開車。會到Club喝酒的人,通常這個時間正是喝得盡興的時候,因此在頂樓進電梯的就只有他們。電梯才往下降不一會兒,燈光就閃爍起來,然後電梯驟然抖動了幾下,四周陷入黑暗中……

  吳希望害怕的 住嘴,不讓尖叫聲逸退場門。還好不一會兒電梯內的小燈就自動打開了,小小的一盞燈在電梯裡顯得昏暗。

  王子師按了按緊急對話鍵,沒回應,他火大的踢了下門,「媽的﹗這些按鍵裝飾著好看的?﹗」說著又猛然一踢,電梯門發出巨響。

  她見狀怯生生的開口,「還……還好啦﹗至少空……空調沒壞。」

  他轉過頭看她,額上青筋跳動的切牙道︰「 好像習慣將事情往好處想。」即使是像現下這般令人火大的想殺人的情況。真是該死,一流的飯店,收費高昂,可在硬設備上卻這麼的馬虎﹗

  「這樣……自己會好……好過些。」哎,她好像只要一緊張或害怕,就會大舌頭,方才的酒氣醺得她頭昏昏,為什麼就不能把她的膽子壯大?真沒用﹗

  「 真他媽的樂觀﹗」是罵人的話,但他語氣卻不怎麼重。看她雙手環著雙臂,想起了她的外套好像放在他車上。「 過來。」很霸道的命令式口吻。

  「呃?」

  瞧她一臉搞不清狀況的模樣他就火大﹗干脆伸手一把拉過她,這才發覺她身子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王子師不悅的皺眉,「 很冷嗎?很冷就要說冷,要等別人發現, 可能感冒了。」他一面罵一面脫下外套罩在她肩上。

  這女人是什麼性子,以為全世界的人的注意力都該在她身上嗎?還是以為她的身子是鐵打不鏽鋼鑄的?﹗真是氣死人的粗線條﹗

  見把衣服罩在她身上,她還是抖個不停,他想起一件事,這女人好像只要一緊張或害怕,就會開始口吃。

  難道她是因為害怕?﹗

  原本是該生氣或譏諷的嘲笑幾句的,可難以言喻的情緒籠罩住他的心,他嘆了口氣,手握上她的,感覺她因為訝異而微震了一下,且她的手心還汗濕成一片。他心裡又是一嘆。「 不用害怕,只是電梯故障了,很快就會修復。」

  他的手濃實又溫暖,小手給包覆其中,彷佛連心也給撫慰的溫暖了起來。她原本松放的五指悄悄的收攏,祈求更多的溫暖,那種如同烙入心頭的冬陽,暖到讓她連眼眶都悄悄的紅了。

  明明自己都害怕成這樣,還努力的想用言語安慰人?這女人真是十足的傻瓜,傻到讓人想疼她……

  疼?﹗這字眼浮現下他腦海中比看到幽浮更震懾住他。

  疼?對女人?他?每一句問號後都是一記亂了序的心跳,霎時一股熱氣沖上了臉,連耳根都像在火爐旁烤過似的,不必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臉紅了。

  在照明不佳的電梯裡,彼此的手緊握著,各自有著心思,彷佛過了許久,吳希望的聲音才打破了沉寂--

  「以前念大學的時候,每到七月鬼月時,室友都喜歡把燈熄了,點起蠟燭,然後說鬼故事。」可現下有他在身邊,即使被關在電梯裡,她好像也沒這麼害怕了。

  「 想聽鬼故事?」現下說嗎?

  她搖了搖頭的笑了,笑得有點苦澀。「說我的故事。」她在心中幽幽一嘆。「之前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好像很在意尤傲君嗎?」

  關於尤傲君,她有太多不舒服的回憶,她不是聖人,雖然不像美女恨得這麼極端,卻也無法忘記邵真母女帶給她們的痛苦。「我們的恩怨得追溯自我五歲那年……」

  她的福祉就是在那年被搶走的,搶得一點也不剩。

  她可愛的家庭、爸爸、媽媽……然後只剩下她和雙胞胎姊姊,抱著一只泰迪熊和一大箱的行李開始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五歲那年發生了太多的不快,直到現下她還記得那年的好多好多對話,她想忘都忘不了。

  爸爸說︰「希望和美女我不要了,邵真已經懷孕,她會為我生下孩子。」

  媽媽說︰「如果有一天和男人談感情,淡淡的就好,不要愛上對方,因為男人的愛比紙薄,愛情對他們而言就像看書,隨時等著翻下一頁。不要去恨 爸爸,他只是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像他一樣淺薄,說抽手就可以抽手……」

  邵真說︰「愛情是自私的,為了保有我的愛情,我不在乎誰毀滅了,若犧牲了別人能得到我想要的福祉,我為什麼不要?」

  舅舅說︰「我沒有辦法疼 們姊妹,為什麼 們要長得那麼像 們那個畜生爸爸?看到 們的臉,我就無法忘記我那可憐的妹妹是怎麼死的。」

  五歲那一年,她在紙上的彩色塗鴉全改成了藍,再也無法記起其它顏色的心情……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5:07

第八章

  丁琪這幾天在家老碰不到兒子,她是不到十點不輕易起床的懶鬼,而王子師則八點半前要進公司,又加上她十一點前一定上床睡覺,而兒子這幾天又晚回家,母子倆自然碰不到面。

  打個電話問秘書他今天的行程後,丁琪就直接到公司找兒子了。

  王子師才坐了下來,丁琪就把一本八卦雜誌推到他面前。

  「你又上八卦雜誌了?」

  他看了一眼那本用他和香菇妹為封面的無聊雜誌,給了她一個她很大驚小怪的眼神。「這種事很稀奇嗎?」

  「不,是女主角很稀奇。」哎喲﹗拜托幫幫忙,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兒子對香菇情有獨鐘?「不過,你和希望原來早約過一塊吃飯啦?」她是知道這兩人不是因為自己才認識的,可他們的關係有好到可以相約吃飯喲?

  兒子的性子又臭又怪,能和他單獨面對面吃飯的女人還真不多。

  「我們的關係不是 想的那樣。」他有點惱,想到那個天真到有點笨的女人,他的感覺很複雜。

  剛開始他很討厭她,誤會她是使花招的Fans比例占大半,也因為她膽小如鼠。之後發現她其實沒有他想像的沒用,他才開始給她較正面的評價,只是在他給了正面的評價之余,是不是還大放送的賠了什麼進去?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複雜了,複雜到有時也弄不懂自己,怎麼他以前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有這一面?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王子師瞪了她一眼,討厭她臉上的賊笑。「因為 是我媽。」

  「哎喲﹗這樣就能知道我是怎麼想呀?怎麼你是我兒子,至今我還是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咧?」生了個帥哥兒子,她真不得不說,即使他臉臭得像掛了一個星期的雞屎還是很帥。「我說呢,你也快到而立之齡了吧?」

  「我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即使快到四十歲一樣是結不了婚。」拐彎抹角太累,他挑明的拒絕。他不想要因為結婚而結婚,也不要娶個空有外貌和只有暖床功能的妻子。

  「說到重點了,有句話我還真是忍了多年。」她瞅著兒子俊美的臉蛋瞧,「你為什麼會沒有女朋友?到底是那裡出了問題?」

  不是她自誇,她的兒子可是有口皆碑的帥哥,覬覦他的女孩子從小到大沒少過,這樣條件的男人要成為花花公子根本就是輕而易舉,他不必主動追求,多得是女人願意投懷送抱。

  可是為什麼雜誌上每一回的緋聞都只是只聞樓梯響,響過了就沒了?﹗簡直跟放屁一樣。

  就她知道的,打從他和尤傲君由情人變朋友後,他已經有多年沒交女友了,兒子他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呀?

  出問題?王子師的腦袋一時間有點轉不過來。

  丁琪將兒子由上打量而下,又由下往上打量。「由外觀上看來,你是沒什麼問題,可機器受損有時由外觀是看不出來的。」

  老媽的話讓他又氣又好笑,差一些沒翻白眼。「我很正常。」他早就被她這異於常人的老媽訓練到母子倆可以很稀松平常的談論十八禁的話題。

  「那好,正常的話我就放心安排相親,這樣將來成功的話,媳婦才不會怨我。」

  「相親?」他的表情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怪事。

  「是啊﹗」她由皮包裡拿出一張堪稱少見的美女的相片遞給王子師,「怎麼樣,是個大美人吧?這是我朋友的女兒,剛從加拿大回來,你還記得你剛從美國回來時,一起吃過飯的張伯母嗎?這就是她女兒,她呀……」

  他那興致一來就忘了別人也有話說的媽咪獨白了十多分鐘後--

  「……明天一塊吃個飯吧﹗」

  「沒興趣。」王子師忍了又忍,火爆的脾氣在爆發邊緣。

  相親?他有那麼滯銷嗎?他從來不相信挑剔的男女會在吃了一頓飯後就天雷勾動地火,而他更不會是那種因為年齡到了就隨便找人充數的人。

  曾經,他以為自己很清楚什麼樣的女人適合他,而他也的確列出情人的必備條件,例如,最好是志同道合的人,他脾氣不好,所以對方得溫柔……

  可真正心中的標準情人出現時,他真的動心了嗎?好像也沒有,總覺得還少了些什麼。

  「咦?」

  沒聽清楚嗎?「我對相親沒興趣。」

  「不行,我已經和對方約好了。」潘朵拉婚紗會館的那個香神算說,兒子紅鸞星動了,紅鸞星動就如同女人的「危險日」一樣,不快辦事錯過了就不易成功。

  她本來是不太相信算命那一套,可她有好幾個十分信得過的朋友都說香神算真的很靈,靈到如果他說明兒個太陽會打從西方出來,她們也會看著西方等日出。

  不過兒子是不是紅鸞星動了她並不知道,可就剛才短暫的相處,她也發現兒子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同,好像多出了時間發呆,那雙眸子下再像兩把霍霍磨過的刀子,隨時等著砍人……

  對對對,像方才她進到他的辦公室時,他不但在發呆,還中邪似的直看著自己的手,眼神很溫柔、很溫柔,接著慢慢……慢慢地湊近……湊近……

  後來是他注意到她的出現,趕緊把湊近唇的手放下,好像做了什麼在光天化日下不該做的事給她這當媽的撞個正著似的,一張臉一下就紅了。

  紅鸞星動也會動到腦子嗎?

  「約好就取消。」王子師有些不耐煩。「什麼事都 約了就算數,難道 約好的事我就得照單全收嗎?相親的事 根本沒徵求過我的同意。」

  什麼事都得先問過你,那老娘玩個屁﹗丁琪似笑非笑的盯著兒子,「相親的事的確是這樣,我安排幾場你就得去幾場。」她圓圓的眸子一轉,「哎喲,有時若安排太多場了,也許還得趕場哩。」氣死你這小兔崽子﹗

  咬著牙,他氣得臉色鐵青。「我說不去就是不去﹗」

  「真的?」

  「去的話名字給 倒著寫。」

  「呵呵呵,倒著寫叫師子王,你的綽號本來就叫獅子王,你什麼損失也沒有,反正你是去定了。」

  「我為什麼要聽 的安排?」他恨恨的開口。

  「為什麼呀?這個嘛……」欣賞著兒子的怒容,她不怕死的笑咪咪道︰「 ,兒子,別用這種像要吃人的樣子看著你親親媽咪,小時候的你多甜美啊,一身蝴蝶結的可愛打扮活像只小彩蝶要飛上天似的,那樣子真是可愛的不得了。」

  一聽到「小時候」三個字,他的神經開始緊繃,然後「一身蝴蝶結」更聽得他快吐﹗老媽提這段兩人有著截然不同回應的回憶絕對是個陰謀的開始。

  果然﹗「這麼可愛的模樣,我一個人欣賞實在太可惜了。」兒子表情鐵青得都快青銅化了。

  「 到底要怎麼樣?﹗」這句話是一個字一個字由他牙縫中迸出的。

  「你如果不去相親我就會很傷心、很難過,我一傷心難過就得要找樂子來平息我的心傷,又聽人家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到時候,也許、可能、說不定我就會把你小時候打扮成小女孩的樣子和蘋果公王的錄像帶公開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她一副很逼不得已的模樣說︰「兒子,你不忍心看媽咪傷心難過吧?」

  王子師性感好看的唇抿成一直線,眸子 了 ,彷佛要將眼底火焰擠出去似的。他的聲音像是結了冰,「希望……希望看過那些東西了嗎?」

  呃?這跟希望有什麼關係嗎?「沒啊。」

  「如果她看過了, 就等著傷心難過吧﹗」他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沒事的話我要辦公了。」

  也就是說,他答應去相親了?呵呵,就說唄﹗姜還是老的辣,只是,為什麼兒子覺得有生以來最丟人的事會怕希望知道?

  咦?她是不是忽略掉了什麼?

  嗯……有些事即使知道也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不過,逆向操作總可以吧?在步出辦公室前,丁琪忽然又開口,「對了,還有一件事。」

  他淡淡的問︰「又有什麼事了?」

  從現下開始,她不會再漏掉什麼好戲了。「我在想希望……」呵,真好玩﹗一提到「希望」兩個字,兒子的臉雖然是很臭,可那懶懶的態度中卻流露出專注。

  「那丫頭上了八卦雜誌,一個星期後你又要上國家音樂廳作秀,那些無聊的媒體一定會想把新聞炒大,你確定她住的地方現下不會被團團圍住嗎?」

  跟名人傳緋聞可是很辛苦、很辛苦的呢﹗有些有心人自足樂在其中,有些狀況外的就不知道受得了受不了住家周遭多了幾只狗仔。

  「哎喲﹗想到就令人擔心,依她那膽小如鼠的性子,不會躲起來偷哭吧?」她一面說一面注意兒子臉上的表情。

  嘿﹗臭木頭,那臭臉還是臭,他就不能給些令人欣慰一點的擔憂神情嗎?話是這麼說,可對一個性子臭又硬、內斂且悶「燒」的人而言,要他把情緒全往臉上堆還真是難呀﹗不過,他眼底的情緒還是多少透露了些……看來,她精心安排的相親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兒子這種人談起戀愛是很吃虧的,就跟他那沒良心、早早撇下他們母子上天去享福的老爸一樣,什麼都不說,卻把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嗜好盡往心裡放,這種人的感情不是烈火,是種溫暖。只是就不知道兒子的「悶燒」,那看起來就不怎麼聰明的呆丫頭感覺出來了沒有?

   ,雖然說將他們送作堆她會很樂見其成,不過她還真要說,一個悶、一個呆,前途看起來實在黯淡無光。

  「你確定你不去看看她?有機會的話頤便把她救出來?」

  沉默了很久,王子師才開口,「我出現的話,情況會更失控。」那女人被關在電梯裡都會嚇得流淚發抖的,實在不敢想像她被一群記者包圍的可怕模樣。

  「唉,真討厭,又不是真的談戀愛,要不然就可以干脆自己召開記者會公開,免得那些媒體死纏爛打的。」

  王子師濃眉攏近,心中有一絲絲的不快……不,是很不痛快﹗他一怔,心裡頭那一直被他粉飾太平的情感冒出頭了……

  不是真的談戀愛?因為他喜歡希望,卻不知道她的心情,自然不是真的談戀愛,因而感到不快嗎?

  喜歡?他對吳希望?﹗他對一個別說別人不敢相信,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女孩用情?他想笑,可認真的心情卻使他笑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不可能,因此打一開始他就沒特別注意過她,可等他一開始視線會繞著她轉,對她會特別的容易火大時,他就一步步的走向不歸路了。

  記得他在哈佛攻讀財經時有一位似敵似友的競爭對手曾說過,他這個人對於喜歡的人事物好像特別容易挑剔,引不起他挑剔的東西對他而言根本就無足輕重,而在他眼裡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的。

  他那段話是在影射他和尤傲君的感情,果然不出三個月,他們就平靜的分手了。

  對於越喜歡的東西就越嚴苛?是否也說對了他對希望的情感?

  見兒子複雜的眼神,丁琪在心中偷笑。呵呵,中的毒還頗深哩。「如果你『變裝』的話,就可以去探望希望了。」

  「那些媒體記者已經看過我戴胡子的樣子了,變裝也沒用。」

  「我聽說潘朵拉婚紗會館裡有個很厲害的化妝師,也許你可以去試試。」

  冬天白天很短,才快五點,天色就已經黑了。

  一老婦和一嬌小的女孩兒由潘朵拉婚紗會館走了出來,女孩手上抱著一個大鐵籠,仔細一看,那模樣二十歲上下的女孩鐵青著一張臉,似乎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以一種很恐懼的眼神看著懷中的大鐵籠。

  「 不能走快一點嗎?」杵著拐杖的高碩老婦壓低聲音說。

  仔細一看--喔喔,那老婦還真是誇張的高碩,高碩到即使駝背的半彎著腰還是異於常人的高碩,又再仔細一聽……咦?那聲音不是王子師又是誰?

  嬌小的女孩委屈的說︰「王先生,你現下是八十好幾的老太婆,老太婆是不太可能健步如飛的好嗎?」嗚,她真是夠倒霉的了,為什麼……為什麼是她呢?霍馨哀怨的想著。

  老香還真是神機妙算,上一回就說王子師一定會親自上門找Wind,果然,他還真是上門了,他要求Wind幫他變裝,只要別人認不出是他,扮什麼都行。

  於是,Wind決定把他打扮成老太婆,而且扮相還不賴,很有古代「太君」的味道,高碩威武。

  如果今天男扮女裝的不是王子師,霍馨一定會笑得闔不攏嘴,瞧瞧他臉上的皺紋和老人斑,真的很好笑,不過今天是王子師扮的,她不敢笑,她要留幾顆牙吃飯。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喔,八卦喔﹗熱騰騰、剛出爐的八卦,一向不苟言笑、壞脾氣出了名的王子師這回扮老女人的原因,居然是為了巷子裡那家希望獸醫院的無敵馴獸師?﹗一個國際級的音樂大師為了一個女獸醫需要這樣犧牲嗎?難道八卦雜誌說的是真的?王子師真的喜歡吃「香菇」?

  只是濃,要得知第一手的緋聞也很辛苦,為什麼是她得扮成他的孫女?潘朵拉裡頭娃娃臉的又不只有她,仙也長得很娃娃啊﹗

  問半天她才知道,她是因為腿短,身材幼兒才給選中,她是要去換吳希望出來的啦﹗

  走到巷子底,總算看到希望獸醫院的招脾了。舊式老屋前有一些狗貓聚在屋外,還有一些手拿相機的記者。

  那些記者對他們「祖孫倆」沒有什麼興趣,瞥了他們一眼後繼續交談--

  「奇怪﹗尤傲君和王子師不是分手了?她到這裡找這女獸醫干啥?」

  「我聽一個藝文界的記者說,尤傲君對王子師還沒死心哩﹗」

  「她不會是來找女獸醫談判的吧?」那記者猶豫了一下,「就算是這樣,邵真和尤傲君母女一塊來,不是有點兒奇怪嗎?」

  「事情越曲折、越狗血才好,讀者就愛看這個,更何況王子師是什麼樣的人,如果女兒能巴住這種世家子弟,又是國際音樂家,邵真也會很有面子。」

  來到獸醫院前,霍馨用王子師的手機撥給吳希望,響了一會兒才有人接--

  「喂?」

  霍馨把方才在潘朵拉排演過的哭劇正式演出,「嗚……請問是……是吳醫師嗎?我……我要掛急診,我家的動物一動也不動的躺了很久了……」鱷魚冬眠是很正常的好嗎?

  電話那頭的吳希望正心煩,原本要說今天休診,可一聽到動物病急,她還是無法放任不管。「好,等一下。」

  不久她開了旁邊的一扇小門讓他們進來,那些記者本想把握機會跟進,可才接近,那些原本趴在地上的狗兒就齜牙咧嘴,兇惡低咆的阻止他們。

  媒體記者無奈,只好又退回去。

  裡頭,吳希望招待一老一少坐下,在經過王子師易裝的老婦面前時她怔了怔,似乎嗅到一股似有若無的熟悉味道……

  那味道是……王子師?抬眼看了下高碩的老婦,為自己想太多而失笑。會令自己心跳加速、有一點點想念的味道,這種感覺就是想念嗎?

  她好像已經漸漸的恢復正常了,開始懂得想念,而且是對一個異性,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 的動物怎麼了?」吳希望看了看霍馨,認出她是前頭婚紗店的人。

  霍馨看了眼王子師,呃,她以為他會用他那利刃般的眼神再砍她一刀呢,結果方才他和吳希望四目交接後,他就若有所思的半垂著眸。拜托﹗他不知道他那樣子很……很誘人嗎?即使現下明明是「老婦」樣。

  「那個…… 一直昏迷不醒。」她收回視線回答。

  吳希望皺了下眉,「這樣,我看看……」她打開籠子。「咦?」看著裡頭的爬蟲類動物,她幾乎一眼就認出那是丁琪家的小鱷﹗

  可是不可能呀﹗還是她看錯了?她打算再看清楚時,有人在叫她。

  「吳希望, 到底好了沒?」樓梯間傳來高跟鞋踏著階梯的聲音。「我們今天來找 可不是來浪費時間的。」即使對方用手帕遮住口鼻,那嗲嗲的聲音仍可聽出是尤傲君獨特的嗓言。

  方才一進門看到一屋子各式各樣的動物她都快昏了,天 ﹗會送到獸醫院來的都不是什麼健康的動物,天曉得 們帶了什麼怪病,會不會傳染給人?﹗

  跟在她身後濃妝艷抹的邵真也是用手帕 住口鼻。這房子也太小了吧,一樓連洗手間都沒有,還得上二樓去。「這屋子裡到處都是動物, 不覺得很臟嗎?哎喲,我倒忘了……」她看了吳希望一眼,惡意的輕笑,「無父無母的孤兒,有個地方遮風避雨就萬幸了,哪還會嫌棄。」

  「就是啊﹗我記得我國中時同班同學有一個也是孤兒,有一次我和同學親眼目睹那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什麼,就跟在他後頭瞧瞧,結果他居然去撿麵包店

丟進餿水桶的麵包邊屑 ﹗看他邊撿還邊吃,滿足的樣子像是正享受著剛出爐的麵包。」尤傲君一臉嫌惡,「就不知道 們姊妹是不是也做過這種事?」

  吳希望的臉紅了。

  「哎呀﹗不會正好被我說中吧?」尤傲君得意的笑,輕蔑的看著她,「那種東西那麼臟,吃了竟然沒事還照樣長大?要是我大概早死了,有些人還真是如俚語說的,垃圾吃、垃圾肥,說穿了就是命賤嘛﹗」

  眼眶浮上一層水霧,深吸了口氣,吳希望淡淡的開口,「 們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說完了趕快走。」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6:01

 「哎喲,人家不歡迎我們呢﹗」邵真揚了揚眉。

  「這種臟地方我也不屑來。」尤傲君冷笑。「其實今天我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 離王子師遠一點﹗」她很沒禮貌做出趕人的手勢,像是要自家養的狗滾開一樣。

  她話一退場門,霍馨很自然的往王子師方向看,雖然他的臉一向都很臭,可現下更是難看,她都可以感覺到他周身著了火,火氣像隨時要爆了。

  吳希望沒想到她們居然會當著不相干的人面前談這樣的事,有些尷尬。這對母女到底要怎樣?她抱歉的看了一下一旁的一老一少。

  猶豫了一下,她對王子師和霍馨說︰「小鱷魚沒事,要是你們不放心, 可以先放我這裡,我現下有客人,你們要不要先離去?」

  尤傲君找上她是要談他,那他這當事人不在場怎麼可以?更何況他也想知道尤傲君背著他想對她說什麼?

  正要找理由拒絕離開之際,霍馨卻先開口了。「沒關係, 們聊 們的,我……我非常擔心小鱷魚的情況, 不醒來我不會離開的。」第一手的超級八卦,她怎能錯過﹗

  吳希望很想告訴她,冬眠結束前 是不會醒來,可瞧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也知道,她留下來只是想看好戲。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她轉向尤傲君母女。

  「改天再約時間吧﹗」

  「 時間多,我可是大忙人。」尤傲君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我們今天來了,當然要說個明白。」有觀眾最好,最好是坐在對面的一老一少還認識自己,也知道最近熱門的緋聞,那她們順道可以評評理,告訴吳希望她有多麼的不適合王子師。

  邵真逼著吳希望要答案,「方才傲君跟 說的話, 聽到了沒有? 和王子師根本是天和地, 連幫他提鞋兒的份都不配。」她在女兒身邊的位子坐了下來。

  所有的位子都被坐光了,只剩下王子師身邊的空位,全部的人都坐著,只有她一個人站著還滿奇怪的。

  王子師主動探手過來握住吳希望垂在身側的手,她嚇了一跳。

  「老婦」說話了,「還有位子為什麼不坐呀?」他逼緊聲音,還真有幾分老太婆蒼老沙啞的味道。「嫌老太婆有老人臭嗎?」

  「噗……哈……」霍馨忍不住的笑了出來,當數道疑惑的目光往她身上招呼,她連忙低下頭裝無辜,「呃……」

  「不……沒。」吳希望只得挨著老婦坐下,一張臉卻不自覺得漲紅了……這老阿嬤的手勁好大。

  尤傲君不耐煩的直皺眉,「吳希望﹗」

  她看著她,淡淡的開口,「這種話該是由他來跟我說,而不是 們。」

  她的話頓時令神經繃得老緊的王子師松了口氣,如果她輕易的答應她們的要求,那不是表示他在她心中根本無足輕重?

  「 真的以為王子師喜歡 嗎?」尤傲君一想到竟然連這款貨色都可以和王子師扯上緋聞,她簡直快吐血了,若不是那天她正好也在那家餐廳用餐,親眼目睹了他和「香菇女」一塊,看到八卦雜誌報導時她非大笑不可。

  說到「香菇」,吳希望那頂香菇頭不見了,現下的她雖然衣著還是素得令人搖斷頭,可土氣沒了,整個人的感覺清新得叫人移不開眼。

  會令一個女人改變的原因不多,最常見的就是因為戀愛。

  想想,以王子師這樣條件的男人,連許多條件一等一的女人都會倒追了,她絕對相信吳希望對他有意思;可王子師那方面,絕世美人他不要,會寧可喜歡吳希望這種只稱得上清秀的女人?

  一想到他會和這樣的女孩一塊吃飯,她心中又不由得氣惱起來。

  她自認自己對男人心摸透了八、九分,可她從來就不懂王子師,就算交往的時間不算短,她還是不了解他,連分手也是一種想要更牢牢捉住他的逆向操作,她以為這樣他會更珍惜她、更在乎她、更明白她的重要,沒想到她一開口他就答應了,然後情人成為了朋友。

  剛開始她還很樂觀,以為隔一陣子他就會發現她對他的重要。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他倆一直都還是朋友。

  她真的很後悔,有時不免在想,如果那時她沒提分手,現下他們會不會還在一塊,甚至已經步上紅毯的另一端了?

  該稱萬幸的是,分手之後他雖偶爾會有緋聞,可她明白那些只是無聊新聞炒作,隔一段時間就還他清白了。這麼些年,他既然沒有交往的對象,而她就在他身邊,雖然她也是會有一些打發時間用的男友,可她最愛還是他,為什麼他就是不肯回頭看她呢?

  吳希望--一個家世、身材、相貌都比不上她的女人,她應該不用怕才是,那為什麼她心裡還是有不安?不安到若不把她從王子師身邊攆走,她會恨自己一輩子似的。

  「我不知道。」吳希望的臉紅了紅。王子師喜歡她嗎?他沒這樣對她說過,以前她甚至可以很肯定說他很討厭她,可後來她可以感覺他在以他的模式對她好。是因為干媽的關係嗎?因為她,他覺得他對她這干妹妹也該好一點。

  尤傲君沒想到她的答案是「不知道」,而且還臉紅了,她的心情更低落。她原以為吳希望會解釋她和王子師是場誤會。

  她和王子師之間已經曖昧到連她也感覺到什麼不同的情愫了嗎?

  王子師是個向來只要不喜歡就會把對方踢得遠遠,不和人保有曖昧中間地帶的男人,他竟然會給吳希望曖昧感?

  「 …… ……」尤傲君心一揪,沒法子再往下想。

  「不知道?﹗ 該說不可能﹗憑 這種路上招牌砸下來會砸死十個的平凡長相,王子師又不是瞎了眼才會看上 。」吳希望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劉子晴,邵真看了直冒火。「人要懂得知難而退,不要弄到最後沒台階下了,才野狼狽的跌撞滾下台。」

  「 們……」吳希望直視著這對討人厭的母女,想起當邵真介入他們家庭成為第三者時,媽咪以淚洗面的日子。「 們打從一開始到現下給過我什麼台階下了嗎?」

  「呃?」

  「我們是好心的提醒 ,不要不識好歹,王子師才看不上 這種貨色﹗」尤傲君決定一定要拆散她和王子師。

  吳希望的手不自覺得握成拳。「 們的好心我心領了,而我這種貨色……我這種貨色……」她深吸一口氣,她才不叫她們看扁,「像我這種貨色不知道王子師是不是看得上,也不知道他若看上了是不是因為他瞎了眼,可我想這些都是他自己的問題,就算……就算他是遇到我才瞎了眼, 們也管不著﹗」

  王子師聽得險些失笑了。這個希望真的很有搞笑的天份﹗連這樣該氣得她自己快吐血的話,她都能說得理所當然。

  尤傲君母女真是太過份了,說了這麼多傷人的話,希望她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受得住,方才他拉她的手時,她的手又冷又濕。

  她的性子安靜、害羞、溫柔,是那種有什麼委屈都藏在心裡不說的人,今天的事如果不是正巧他遇上了,也許終其一生他都不會知道,尤傲君母女曾經這樣惡形惡狀的前來威脅過她。

  「 這丫頭倒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邵真不懷好意的一笑,心中暗忖,怪不得啊怪不得,這樣一個怯生生的丫頭會做出那樣傷風敗俗的事,不過,現下還不是抖出來的時機。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我想 爸爸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憑 的姿色, 覺得可以吸引王子師多久?一個月、兩個月?再多絕不會超過半年,我真擔心 會繼 媽之後成為棄婦 ,也不知道是誰說過的,女兒都像媽媽,很容易就順著媽媽的腳步走。」

  「那尤傲君是不是也會和 一樣,成為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她們怎麼侮辱她她都可以忍,可她們為什麼還要侮辱她的媽咪?

  「啥? 說啥?」邵真瞪大了眼,彷佛要把人吃了。

  「 不是說,女兒都像媽媽,很容易就順著媽媽的腳步走?」吳希望氣憤的對上邵真的眼。「那是不是也意味著 女兒打算像當年的 一樣,不擇手段也要介入人家的家庭?」

  「 才是介入人家愛情的第三者。」邵真陰狠的 起了眼,她的女兒誰敢欺負﹗「傲君本來和王子師交往得好好的,就是 這狐狸精介入才會演變到這步田地。」

  霍馨又看了王子師一眼,他臉色非常非常的難看,可卻始終不動聲色。為什麼?她很想看英雄救美的畫面 ﹗還有,這對名舞蹈家母女實在有夠囂張的,光聽她們從方才到現下的對話,她大概知道邵真是搶了吳希望老爸的第三者,一個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不都該是很心虛的嗎?瞧瞧邵真那問心無愧的「唱秋」樣﹗又是一個狠角色。

  「是嗎?」吳希望討厭這種快令人窒息的氣氛。「 方才說女兒都像媽媽,很容易就順著媽媽的腳步走。這話我沒聽人講過,我只聽說,父母造孽會報應在兒女身上。」

  「 …… 說什麼?」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尤傲君只是他的前女友。」王子師沒必要騙她。

  「前女友又怎樣,他們沒有完全斷不是?」邵真看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就討厭。

  吳希望沉默。王子師和尤傲君的確還有聯絡,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畢竟之前他還是對尤傲君有說有笑,甚至還替她的舞台劇跨刀寫了幾首配樂不是?

  他還喜歡著前女友嗎?一股惱意上了心頭,吳希望皺了皺眉。

  「 放棄吧﹗ 也希望看有情人終成眷屬吧?如果 真的喜歡王子師就該放手,喜歡一個人是看著他福祉而不是痛苦。」

  心思紊亂的吳希望嘆了口氣,「這些話是 該勸 女兒的。」

  「吳希望, 不怕報應嗎?」

  報應?「破壞人家的家庭,搶走人家的丈夫,還把人逼死了的 都還能活得這麼好,這天底下有什麼報應?」她的眼眶紅了。「我很小的時候,記得 曾對我媽說︰『愛情是自私的,為了保有我的愛情,我不在乎誰毀滅了。若犧牲了別人能得到我想要的福祉,我為什麼不要?﹗』

  「小時候我不懂這些話的意思,長大後即使懂了也是很不以為然,一直到現下,我認同了這句話。」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把這些話說退場門,她的額冒著汗、手心也冒汗,也不知是緊張或是激動,雙手還微微的顫抖。

  邵真無語了,可她才沒那麼容易被擊倒。

  她決定使出撒手鍆,從皮包拿出一迭相片扔到吳希望面前,這些相片可是她花了不少錢請征信社跟拍的。「 自己看看自己勾引男人時下賤的樣子。」

  吳希望撿起相片看,相片裡的男女很親密,有摟腰、牽手,甚至臉貼著臉跳舞,男的都不是同一個人,而女的……

  噢,那女的是吳希望嘛﹗湊過來看的霍馨忍不住在心裡驚呼,原來看起來乖乖的、很有氣質的她會惦惦吃三碗公飯的呀,看不出來她是現代豪放女耶﹗霍馨偷偷地、偷偷地瞄了一眼王子師……

  好「黑」的臉啊﹗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他額上有青筋跳動?

  「如果王子師知道 的真面目,他會如何?」邵真冷笑,有些不滿意吳希望臉上的鎮定。比起她的事不關己,她身旁那老太婆的表情精采多了。

  看不出來吳希望這麼厲害,相片中的男人可都是一些響當當的名人,當然也都花名在外,最令邵真和尤傲君驚訝的是,她還勾搭上一個她們想都想不到的人物。

  這個丫頭……不簡單。

  「那不是我。」吳希望壓低眼瞼否認。

  「不承認也無所謂,反正這些相片我會送到王子師手上。」

  「請便。」

  「下一次再看到 ,我不會讓 太好過的。」邵真母女搶回吳希望手上的相片氣呼呼的走了,匆忙中一張相片沒放妥,飄落在地上。

  王子師彎身拾起……

  瘟神母女走了,可霍馨卻感覺到氣氛更加的令人窒息。

  她今天是知道了不少第一手的八卦沒錯啦,可現下……她可不可以先走啊?
 
第九章
  浴室裡傳出陣陣淋浴的聲音。

  吳希望面對邵真和尤傲君母女的激動仍未平複,她的手心仍是汗濕一片,而她起伏不定的情緒還因為一個令她震驚的發現--坐在她身邊的高碩老婦居然是王子師佯裝的﹗

  而這也就是說,她和邵真母女對峙的樣子他全看在眼裡了,想到她就覺得好丟臉。

  後來在霍馨的幫忙下,他們躲過守在外頭的記者坐上車離開,王子師鐵青著臉似乎有什麼不滿,可他卻一路上無語,即使到了這個據說是他偶爾會來住的公寓,他還是沒說話,徑自走進浴室。

  他的態度使得她神經緊繃,連胃都悶疼了起來。

  不一會兒水聲不見了,吳希望緊張得心兒怦怦跳。

  門把旋轉,王子師一身浴袍,發絲半濕的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好像任何時候、任何穿著都有他的味道,此刻發絲半干、僅著浴袍的他有點魔魅、幾分慵懶和性感。

  他走到吧台倒了杯酒,然後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把酒杯遞給她。

  「喝一點吧,我看得出來, 今晚既不安又緊張。」他不否認他現下心裡還是想著相片的事情,可那些可以找機會再談,關於今晚,他很心疼她,在他眼裡,邵真母女只是可憐又可悲的跳梁丑角,他不放在眼裡,然而他知道對希望而言,她們對她的人生傷害極大,她沒辦法不受影響。

  帶著葡萄味道的甜釀溫和好入口,卻也在入喉之後點燃了火焰。酒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甚至是穿腸毒藥,但她真的不得不說,它能讓她放鬆。舔了下沾在唇上的瓊漿玉液,她貪杯似的想讓杯中物見底。

  王子師看穿她的企圖,早先一步的壓住杯沿。

  「酒是讓 放輕鬆,不是讓 買醉用的。」他拿過了杯子,酒杯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輕轉,他的唇印上她方才啜飲的杯沿,啜了口香甜,他吮抿的動作不經意卻充滿了挑逗。

  只是喝了口酒,可吳希望卻覺得自己好像喝了不只一瓶,不但臉紅心跳,還口干舌燥了起來。

  「你……那個……方才我喝過的地方。」也許他只是不經意的,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 注意到了?」他放下酒杯。

  經王子師提醒她才發覺,是啊﹗為什麼只是喝了口酒,她卻能注意那麼小的細節?「我……」

  「因為 的心思全在我身上,所以 注意到太多太多別人不會注意的微不足道的事。」方才在獸醫院邵真母女分散了她的心神,否則她應該也會很快的注意到那老太婆是他喬裝的。

  他的話說得太直接,偏偏對於事實吳希望總是少了說謊的勇氣,她的臉紅得很野狼狽,說話聲音也在抖。「如果、如果……這樣令你覺得不快,我以後會注意。」

  她的不安讓他霸氣的眉宇又鎖緊了。「為什麼 對自己總是少了一點自信?為什麼方才面對尤傲君母女咄咄逼人的言詞 不反擊?我發覺 一直在忍,忍到手心直冒汗,忍到眼眶紅了還咬著唇強忍,一直到邵真過份得侮辱到 媽媽的時候,才見到 撂下重話。」今晚他的心情一直是很沉郁的,話越說越惱怒。

  從來沒有別人的事可以這樣影響他,只有她有這個能耐,也許……打一開始她就很能扯動他的心緒,只是他不願承認。

  兩人的差異太大,又加上她也的確不是他所「知道」自己會喜歡的女子,但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動了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到現下意識到那份喜歡了,他還是無法理出分界,可見對於感情他還真如同某人說的--悶燒,外頭看起來好像冷靜沉穩,裡頭其實是驚天動地的沸騰得燙人了。

  他在心中無奈的一嘆,可卻也感謝上天讓他遇到她。

  吳希望抬起頭直視著他,原來,他也注意到了這麼多﹗她的心像春風拂過,在溫暖中有些激動,從媽咪死後,沒有人這麼細心的注意到她,試著了解她。

  她柔聲說︰「她們其實說的沒錯,比起她們出入名車、錦衣玉食,住的是漂亮的房子,我的獸醫院是破舊了些。」可那些卻是她的全部。

  她苦笑的說︰「若不是尤傲君大我幾歲,我還真懷疑,她和她同學看到在餿水桶旁撿拾麵包邊屑的人是我。」講到心酸處她笑不出來,喉頭也緊了起來,她雙手交握著像在禱告,祈求上蒼給她多一些勇氣回首從前。

  「那是在我和美女念高一的時候,舅舅瞞著外公開始不給我們生活費。在我找到餐廳洗碗工作前,我每天都會去撿麵包店裁掉不要的麵包邊,有時還得和野狗野

貓搶。」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發覺自己聽得懂動物語的。

  「 有沒有想過, 這樣的日子是拜誰所賜?她們侮辱 的時候, 為什麼要默默承受?」

  「我其實是個很懦弱的人,比起我的孿生姊姊,我就像烏龜一樣。」

  王子師聽得眼露疑惑,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她答非所問。

  她繼續說︰「被嬌養的狗兒為什麼敢肆無忌憚的對著路人或其它動物吠叫,因為 知道,即使 惹了什麼禍,後頭也有疼 的主人替 收拾;可路上的流浪狗就不同, 總是努力的不引人注意,總是默默的過自己的生活,因為 知道惹了禍, 沒有任何依靠,只能自己硬著頭皮面對。」

  眨了眨泛紅的眼眶,眼淚還是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我就像是那些沒有依靠的狗兒,有時明知道自己委屈,還是得切牙忍了……沒有安全感令我什麼也不敢爭,什麼也不敢要。」

  就像兩人站在斷崖上,一個人身綁著繩索,繩索另一端系著巨石,一個什麼也沒系,後者絕對是不安而膽怯的。

  被寵愛的孩子通常給人的感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不被重視的孩子一般而言,就少了那種自信的特質而變得畏縮。

  王子師的心揪得緊疼,臉上繃緊的線條緩和了下來。嘆了口氣,他把她攬進懷中,他知道她的家庭讓她不快樂,卻不知那些事對她造成了那麼大的影響。

  看著猶在他懷裡抽抽噎噎的哭著的吳希望,他溫聲的開口,「如果 以後受到委屈,可不可以試著想到我?」

  吳希望抬起沾滿淚水和鼻涕的臉,他抽了張面紙幫她拭去。「為什麼?」

  他很野狼狽的紅了臉。「想到我…… 不覺得我這樣說的意思是 的勝算變很大?」

  垂低眼臉,她小小聲的說︰「我不需要打手。」

  打手?他?他長得像打手,還是他對她的意義就只有這樣?咬著牙他說︰「我要真的是打手,第一打的對象一定是 。」打一打之後看她會不會茅塞頓開﹗

  吳希望驚駭的想掙脫他,可他卻把她摟得更緊,「我不打女人的。」女人很麻煩,他不否認他會不懂憐香惜玉的吼女人,可他不打女人,對一般惹得他七孔冒煙的女人是如此,她是他喜歡的女人他更不可能動粗。

  他無奈又心折的撫著她柔細的發絲,「有時候,我還真的希望 變聰明一點。」如果她夠聰明,早該知道他對她的用心,像他這樣的男人會為一個女人扮成老太婆是為什麼?

  也不知該說她對自己太沒自信,還是她真的是太呆,他發出的電波沒電到她,倒是人家沒發出電波,他自投羅網的送上門。

  他摟得她好緊,他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拂到她肌膚上了,他這樣……她會會錯意的。「我很笨嗎?」

  「還好啦﹗全人類應該還會有幾個比 笨的吧?」

  她總算聽出他在損她,掄起小拳頭 了他一下。突然間她意識到這動作有些親密,像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不由得任紅霞染上了雙頰。

  「不過……」王子師損人的話後還有但書。「聰明的人有時卻是栽在笨的人手上。」他失笑。「說到底,天才白癡只有一線之隔,也許比 笨的人當中我還列席其中呢﹗」

  「嗯?」

  哎……她果然有聽沒有懂,沒那種智商理解他的話﹗他在告白耶﹗可她的回應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以另一個模式告訴她吧﹗

  「我記得方才在獸醫院時,邵真曾警告 說,像 這種路上招牌砸下來都會砸死十個的平凡長相,我又不是瞎了眼才會看上 , 回答她的話令我啼笑皆非,不過, 還真說對了一件事--我的眼還真的是遇上 才瞎的﹗」

  瞎了眼才會看上她?他的眼遇上她才瞎,那不就是說……吳希望的臉紅得通透,久久說不出話來。

  好像有些回應了﹗看著她的表情,王子師實在很想笑。

  「你……你……」他喜歡她?愚人節過去很久了,而她應該也不是在作夢吧?

  「 在考慮拒絕我嗎?」

  她用力的搖頭。「我在想,為什麼是我呢?我從何學長那裡知道了你一些事。你記得他吧?就是你把我嚇昏的那次,到東宇大樓接我的那位。」

  「記得。」那時他就知道何世彬愛的是男人,「他跟 說了些什麼?」

  「他是你的樂迷,很注意你的新聞。」靠在他懷裡她很害羞,可又覺得好溫暖的直往裡頭鑽。「我知道和你傳過緋聞的都是一些大美人,看尤傲君就知道了。」她不喜歡她,但不可否認的,她真的是明艷動人。「其實,當我知道你們即使分了,她仍是對你舊情難忘時,我曾想利用……」她心虛的別開眼,不敢看他。「利用你打擊她。」

  王子師不怒反笑,有趣的問︰「然後呢?」

  「失敗了﹗一提出來馬上被拒絕。」吳希望不好意思的笑笑。「太不自量力了。」

  喔﹗原來是那次,難怪,他就在想,一向膽小害羞的她,哪來的勇氣主動向他要求交往。「之後我好像沒有感覺到 有故意接近我的意圖?」

  「放棄了,一來覺得要和尤傲君搶你真的很不自量力,二來,即使搶了,我也不會快樂。」

  「為什麼?」把他搶到手還不快樂?他身價暴跌了嗎?

  「感情該是誠心誠意,而不是拿來賭氣或達到某個目的的手段。」她幽幽的說︰「如果有一天真心用情的人發覺自己只是個棋子被利用,那種痛若只怕是用什麼也彌補不了的。我不想愛我的人最後對我只有痛恨,也不想一輩子活在悔恨中。」她嘆了口氣,「更何況那時候……」不想臉上的紅暈被他瞧個仔細,她將臉埋進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

  「那時候,我發覺對你的感覺有些複雜,我怕,如果我真的一意思孤行的為報復而和你交往,之後卻真的動心,我想不但你會懷疑我的真心,連我自己都會無法肯定。所以,在我放棄計畫的同時,我也選擇開始和你保持距離。」

  「沒想到這距離被我老媽破壞了?」王子師第一次覺得母親做對了事情。其實那些日子他也矛盾,她突然提出交往,有人會一口答應才見鬼,可拒絕後他又感覺有些怪怪的,說不上那種不想交往,卻想天天見到她的奇怪感覺。

  「嗯。」她笑了。「後來我感覺得到你對我的好,可我不會自作多情,只是努力替你找為什麼對我好的藉口。」言歸正傳,「我知道你條件好,周遭不乏才貌雙全的女子,是怎麼也看不上我的……」

  「 會嫉妒嗎?」他打斷她的話突然問。

  「嗯?」

  「我周遭有一堆美女, 會嫉妒嗎?」他眸子盯鎖住她,不讓她逃避。

  吳希望咬著唇,壓低眼臉,點了點頭,「嗯,可是……」她抬起頭要往下說,發覺他正俯下頭吻著她敏感的耳垂……他親密的動作嚴重干擾她,害她面紅耳赤的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王子師的動作流暢,修長的手指撫上她巴掌大的小臉,臉微微一側,唇就壓上她的,熾熱的唇很霸氣的封住她的。

  對於他突來的親密她很努力的適應,但動作卻益發的笨拙,她想回吻他卻搶不回主導權,最後只得由他了。一閃神,他靈巧的舌探入其中恣意挑逗,加重情慾的深吻……

  這丫頭是想取悅他嗎?真是笨拙啊﹗可卻意外的撩撥起一些情愫。

  取悅嗎?這嗯嗯……也許她不如他想像的膽小,未來大有可為。

  放開她,他口氣鄭重的開口,「我周遭有美女 會嫉妒,同樣的,我也不喜歡除了我之外, 還有什麼可以摟肩、親吻的朋友。」深吸了口氣,他決定趁勢把話說清楚,「我很在意邵真手上的那些相片。」他嫉妒那些男人﹗

  「相片中的女孩不是我。」他的吻很具震撼,到現下她的心跳還是亂了序,臉上的紅暈久久不散。「你記得我說有個孿生姊姊嗎?」

  「吳美女?」她們姊妹的名字都很特別,只要聽過一次就忘不了。

  「就是她。」

  王子師走到換掉的衣服旁,拿出在獸醫院地上撿的相片,他仔細端詳,「 們姊妹長得好像。」細看之下還真是有那麼一些些不同。

  比起斯文的希望,吳美女似乎多了幾分的鬼靈精怪和鋒芒;如果說希望是恬靜溫婉的芍藥,吳美女大概就是引人注目、搶盡風采的牡丹了。

  「我現下的樣子像,我香菇頭的時候就和她不像了。」吳希望笑了。「美女長得比我好看,而且聰明又強勢,我們的個性完全不同。」幾個月沒見到她了呢﹗不知道她現下在那裡。她就愛搞神祕,除非她主動找上她,她根本無從找起。

  「嗯。」心中的疑問盡散,他好心情的說︰「下星期就是耶誕節了, 想要什麼禮物?」

  「禮物?」

  「 可以慢慢想,而我,已經想好要跟 要什麼了。」

  「什麼?」

  「祕密。」有些事……他承認自己是急性子,等不及慢慢來了。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6:24

第十章

  王子師告別樂壇的演奏會門票才發售三天不到就搶購一空,主辦單位努力游說他加場未果後,為了讓樂迷們能一睹音樂金童舞台上的最後風采,最後決定在國家音樂廳外架設電視牆。

  一連三天的演奏會就在樂迷意猶未盡,安可連連的掌聲中落幕,甚至在王子師搭車離去後,仍有許多樂迷徘徊原地不肯離去……

  演奏會隔一天是平安夜,主辦單位包下了一整層的飯店宴會廳做為慶功場地。受邀參加慶功宴的除了參與這場音樂演奏的全體人員外,有一大半是國內外出名的

音樂人和樂評,以及各大媒體記者。

  對於這種慶功場合,向來王子師都是出現一下便走人,而且從來不帶女伴,就算以前他和尤傲君交往時,也不曾見過他帶她同行。

  因為是音樂人,所以眾人對於音樂家不喜歡應酬的個性也都司空見慣了。不過這是最後一次的音樂慶功宴,加上他最近的緋聞鬧得滿天飛,重點是,他在昨天音樂演奏會安可曲和樂迷的互動上,順著樂迷的問答,好像默認了有女友一事。

  而今這個慶功宴是他音樂生涯中的最後一場,王子師重然諾,他不像其它音樂人或明星,說要引退,可一經金錢利誘時又自毀諾言。他的重然諾在樂界是出了名的,有一回他答應參加一場罕見疾病的籌募會,那次他得了重感冒,發燒快到四十度,他的經紀人已經替他取消演出,可時間到時他還是出現下會場。

  他不喜歡搞曖昧,所以女友一事也就是有嘍﹗

  眾人開始紛紛臆測,他今晚會不會攜伴參加。

  還有一件事很奇怪,尤傲君雖然和王子師分手了,可他們仍是朋友,有王子師出現的場合,尤傲君從不缺席,更何況吳宇恆也是個音樂人,今天這種場合他們應該會出現,可是……

  方才好像有看到他們一家三口,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麼,三人匆匆忙忙的離去,活似後頭有鬼在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在宴會開始的前十分鐘,王子師終於出現了。他身邊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女人,當然也沒有傳說中的香菇妹。

  他果然是目前樂界「賣相」最好的一個音樂家,高碩帥氣的迷人風采,即使是同為男人的觀眾也會被吸引……而他那張臭臉好像有那麼些些不同 ﹗雖然還是有點冷冷的,稱不上春風滿面,可看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他一抵達會場自然成為焦點人物,許多人包圍著他。

  「子師,昨天的演奏會真是太棒了﹗」

  「昨天最後一次謝幕之後,聽眾全體起立鼓掌達三分鐘,國內的音樂家大概只有你有這種魅力。」

  「子師……」

  王子師對於眾人恭維只是禮貌的附應,一直到有人提及--「聽說你好事近了?」

  他竟直接的回答,「對。」

  他的答案引來一陣喧嘩。夠坦白,真不愧是王子師的作風。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好奇,「是哪家千金?」

  「是八卦雜誌上寫的那位嗎?」記者可樂了,沒想到可以獲得最新的第一手新聞。

  他難得的有耐心,淡淡的開口,「這個部份,我想東宇集團會統一發新聞稿。」

  他一位熟稔的朋友插口問︰「子師,女主角今天沒陪你一塊來嗎?」

  「她……」

  才要開口說些什麼時,王子師在門口處瞥到了吳希望的身影。順著他的視線,大伙兒看了過去。

  「希望?」訝異過後是驚喜,他一步步的走向她。「 不是說不來的嗎?」他一直希望她能陪他一塊出席今天的慶功宴,他也好跟一些朋友介紹她。可她怕生,而且也不想遇到邵真母女,甚至吳宇恆,因此他就不勉強她了。

  他答應她到慶功宴上露一下臉後,就和她去過屬於兩人的平安夜。

  等王子師把吳希望跟大家做一番介紹完後已是半個鐘頭過去。他知道她不喜歡人太多,於是帶她到宴會廳外的噴水池旁。

  「 會出現,我好訝異。」看得出來王子師心情很好。

  「你不高興?」她笑了,很嫵媚,主動的投入他的懷抱。

  「不,很開心,不過有點訝異就是。」對於她的熱情他有些受寵若驚,他環抱著懷中的柔軟,溫柔的嗅著她的發香。下一秒,他一把推開懷中的人。

  「怎麼啦?」眼神甚是無辜。

  那無辜的眼神像是努力裝出來的,而不是不自覺的楚楚可憐,而且她身上的香氣也不一樣了。「 ……不是希望﹗」王子師 了 眼,瞪著眼中閃動著淘氣精明的她,很直覺的,他想到了吳希望的姊姊,「 是吳美女。」

  被揭穿了的吳美女反而笑得挺開心的。卸下了「裝」出來的表情後,她的美像不必再受壓抑似的,頓時讓人感到艷光四射起來。「哎呀呀﹗真是失敗的演出啊﹗我和希望打小時候開始,即使是我媽,有時都會認錯誰是誰。長大後是希望扮丑,要不我們還是長得很神似,而你居然可以抱一抱我就發現我不是她,也算了不起了。」除了個性之外,她們連聲音都像。

  他可以更早就發現的,要不是因為太高興又加上人多,他忙著介紹就疏忽了。「 為什麼要假扮成希望?」

  「假扮?沒有啊﹗我只是想知道,希望這麼中意的男人該不會連我和她誰是誰都認不出來吧?」吳美女神祕一笑。「不過,幸好你還是認出來我不是希望,要不就表示你的心思根本沒在她身上,如果真是那樣,我會想盡辦法讓你和她分了。」

  「 ……」

  她說得理所當然,「如果我的妹妹不能遇到一個真正把她放進心裡的男人,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她不福祉。」她一直有在關心妹妹的生活,打從她知道妹妹和王子師有交集後,她便開始調查他。

  這個男人算得上濁水中的一股清流吧?除了火爆脾氣之外,至今她還找不到什麼缺點。

  「那麼,我透過了嗎?」

  「還可以。」她難得的對男人露出嘉許的表情。「對了,吳宇恆那一家三口的阻礙,我已經替希望解決了,以後那些無恥的男女大概會一見到她就躲得遠遠的,不會再找她麻煩了。」

  「為什麼?」原本他還想找時間和吳宇恆談談。

  「祕密。」她神祕一笑。

  她看著他,口氣很認真,「喂,你是真心喜歡希望吧?」即使知道這男人值得托付終身,她還是要他親口承諾。

  「當然。」

  吳美女一笑,放心的走了。

  她走後沒多久,王子師也離開了,前往公寓要接吳希望。當他拿鑰匙打開門時,他看到桌上放著美麗的燭台,上頭點著蠟燭,一室的暖意浪漫。

  桌上還放了應節的火雞和食物、葡萄酒……

  「咱們要在家裡慶祝嗎?」帶上了門走了進去,他在飯店訂好了位子呢﹗

  「走到哪兒都有記者,還是在自家自在些。」和名人談戀愛還真累,怪不得許多人和名人談的戀愛都不長久,任誰也無法忍受隱私攤在陽光下吧?「更何況我還欠你一頓飯沒還。」

  「這些是 做的?」他有些訝異。

  「除了葡萄酒和魚子醬外。」她可是從早上忙到現下了。「對了,之前你不是向我要耶誕節禮物,現下你可以告訴我,你要什麼了。」

  王子師一笑,「這個啊?」公佈答案之前,他先要她的答案。「女士優先, 先說吧﹗」

  吳希望搖了搖頭,「之前我沒在過耶誕節的,頂多是和學長買蛋糕一起吃吃了事。」今年何世彬似乎交到「好朋友」了,他當然選擇和情人過。而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想半天也不覺得自己特別需要什麼。「今年有個人陪我過節,我很開心了。」

  「 姊姊呢?她沒陪 過節?」

  「她很忙。」忙著找「惡男」來整。

  她一直貫徹她打小就立定的志向,當婚姻的「清潔隊員」,整死偷吃的敗類,搶盡天下對愛情意志不堅的男人,成為第一流的「阿姨」。

  「嗯。」找個時間再告訴她,今天吳美女找過他的事吧﹗此時此際,他只想順利把禮物送出去,順道順利的拿到禮物。

  「對了,你還沒說要什麼東西呢﹗」她也想過要送些什麼東西給他,可還真想不出他缺什麼。

  「嗯哼﹗」他笑了,笑容中有些 腆。在心中他排練了許久,但真要說退場門還是很困難,他第一次上台作秀都沒現下緊張。

  「什麼呀?弄得我好緊張。」他要什麼很重要或很貴的東西嗎?因此擔心她沒辦法送?

  「嗯,有件事要請 這無敵馴獸師幫忙呢﹗」

  吳希望松了口氣,「動物的事嗎?那沒問題。」只要有關她的長才就沒問題,動物方面的事她有十足十的把握。

  「要照顧一輩子呢﹗」

  她怔了怔,後來一笑,「你沒有跟我要過什麼禮物,我要是第一回就沒法子把禮物送出去,那也未免太小氣了。」雖然覺得怪怪的,可她還是答應了。只是要她照顧一輩子?他是打算送她什麼動物養嗎?「我答應了。」

  「真的?」

  「當、當然。」他驚喜的笑容使她愕然,她怎麼突然覺得他的笑賊賊的?

  「那為了不讓 反悔, 得收下一份禮物。」他還是沒把答案直接公佈。「禮物收下恕不退還,以後 要後悔也沒得後悔。」

  「呃……什麼禮物?」

  「閉上眼睛。」吳希望按捺住疑惑的把眼睛閉上,王子師從口袋中摸出一個別致的銀色小盒,打開取出一枚戒指,套進她的纖細手指。「 可以睜開眼了﹗」

  一睜開眼,看到無名指上的璀璨她怔住了。「這是……」她的心跳得好快,臉也紅了。「你……你……」

  「我這只『獅子王』可能要勞煩 照顧一輩子了。」

  「你……」她的眼眶紅了,心情好激動。

  王子師有些擔心的先下手為強,「 不能拒絕,因為貨一售出,恕不退還。」

  吳希望臉紅的搖了搖頭,「我沒要拒絕,不過……」

  她的第一句話令他松了口氣,第二句卻令他不安。他一向是很有自信,從來不會如此患得患失。

  「不過什麼?」他急急的問。

  「為什麼是我?」

  女人 女人, 一定要這樣得了便宜又賣乖嗎?咬了切牙,她一定要逼他說出那三個字嗎?

  「當然……當然是……」

  她壓低眼臉,算了﹗他要說不退場門就她說也一樣吧﹗「我會答應你的求婚是因為……」她深呼吸一口氣,「我……我愛你啦﹗你其實不回答我,我也知道為什麼。」話一說完久久等不到他的附應,她抬起頭,驚道︰「咦?你……你的臉紅得像蘋果﹗」

  早知道他就先開口,現下才明白什麼叫先下手為強﹗王子師一張臉紅得快冒煙,惱羞成怒的吼著,「 干啥搶話,還有不要對我提蘋果兩個字﹗」

  蘋果兩字令他想到某段不堪的往事,還有他發現原來她根本一點也不膽小。

  「你……害臊了喔?」

  「……」這女人﹗

  「原來……」吳希望打算開口說些什麼,他卻搶先一步的以唇封緘……

  這個平安夜他絕對有辦法讓她臉紅心跳得開不了口,再也無法惹得他又惱又火。

  在兩人吻得難分難捨之際,丁琪又到潘朵拉婚紗會館找香景幽。她覺得這個神算真的厲害,兒子還真交了女朋友了,而且對象還是她滿意得不得了的吳希望﹗哈哈,還真如香大師所料,兒子真的在今年底紅鸞星動了。

  對著香景幽滔滔不絕的說著近日的消息,丁琪喜上眉梢的笑 了眼。

  「……他們就這樣交往了。」她喝了口工讀生泡的茶。

  「真的呀﹗」今天在潘朵拉的又是施薇仙和香景幽。上一回霍馨和王子師扮成祖孫「盜」回了不少八卦,現下經王子師的媽證實好像都是真的哩﹗

  「是呀﹗」丁琪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雨景的香景幽。「不過,神算,我們王家啥時候可以辦喜事?我真怕這兩個一拖再拖,也許就這麼拖了幾年。」拖是

沒啥關係,可孫子啊﹗先把孫子生出來,其它的她很好說話。

  香景幽回頭看她,「放心吧﹗ 兒子求婚成功了,農歷年後就會辦喜事了。」不早跟她說過冬末春至了嗎?

  「真的嗎?」丁琪瞪大了眼,「喔﹗如果真是這樣,結婚的一切事宜我一定全權交給潘朵拉婚紗會館。」

  「一言為定。」
 
作者: 李洪元    時間: 2021-7-13 00:06:40

尾聲

  三個月後,潘朵拉婚紗會館--

  施薇仙一向是最早來上班的早起鳥兒,今天還比平常早二十分鐘,九點半就開好門了。

  她昨天翻過行事歷,今天霍馨早上沒事,應該十點前就會進潘朵拉。她真是等不及要見她了,好問問昨天王子師和吳希望婚禮的情形。

  聽說因為吳希望不喜歡鋼琴,所以昨天無論是進場或是宴客席間的背景音樂全是現場演奏的管弦樂,而且王子師那浪漫過頭的媽咪還為了給媳婦一個難忘的婚

禮,從國外訂了一萬朵的紅玫瑰佈置會場。

  哇靠﹗光用聽的就覺得場面浩大呀﹗她也想看玫瑰花海,可她昨天和客戶早約好,只得乖乖赴約,放棄了參加音樂金童婚宴的機會。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好不容易十點整Wind和霍馨總算來了,今天華傾容和香景幽都有約,下午前該是看不到人才對。

  「 們總算來了。」

  霍馨把包包放到桌上,「有什麼事嗎?」

  「昨天王子師的婚禮,有沒有什麼驚奇有趣的事?」

  霍馨的東西整理到一半。「驚奇有趣的事啊?」她抬起眼和正好也抬起頭的Wind對看上,然後兩人笑了出來。「噗……哈哈哈……」

  哈哈哈,所謂的世紀勁爆事件大概是指這個吧﹗

  就不明白,那時她在佈置會場時,丁琪為什麼堅持要有一大面的電視牆--直到了昨天晚宴時她才知道原因。

  話說昨天晚宴進行到新郎新娘上台切蛋糕之際,燈光突然昏暗下來,只留下幾盞燭光,司儀在這個時候說話了,說新郎的母親今天真是太高興,於是決定跟大家分享她畢生的珍藏。

  說完電視牆上出現了一個頭戴著花冠,可愛得如同天使的小女生,她身著粉紅色、綴蝴蝶結的小篷裙,坐在美麗的花秋千上蕩秋千,四周還有許多可愛的泡泡……

  在影片之後打出「王子師四歲」的字幕。

  賓客剛開始只是覺得小女孩好可愛,不明白丁琪為什麼要在這特別的日子放這個,直到後來看到字幕,現場頓時哄然的響起一片喧嘩和笑聲。

  霍馨是從業人員因此一直站在台上,正好沒錯過王子師臉上的表情,他氣得像一口血要噴出去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她敢保證,他額上那跳動的青筋絕對不是幻覺,也絕對不是她眼花,她覺得他青筋裡的血液好像隨時會爆出。

  哈哈哈……昨天的婚禮還真的很精采,即使現下回想起來還是很好笑。

  瞧他們兩個笑成這樣,昨天的宴會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施薇仙更心急了。「喂喂,別顧著笑,快告訴我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了。」

  霍馨抿了抿嘴,正要開口之際,門上的花鈴響了。

  潘朵拉婚紗會館的習慣是--客人上門,話題暫停。

  「歡迎光臨。」

  這次上門的是……

  咦?不會吧?

  那活似流浪漢,背了個大背包、側背了部相機的男人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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