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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韋伶 -【老公老婆不登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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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2:32
標題:
韋伶 -【老公老婆不登對】《全文完》
韋伶 -
老公老婆不登對
愛人要結婚,新娘竟不是她?!
第一0一次,藍藍相中的理想老公人選又被捷足先登了!
看到好友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還被迫當伴娘;
藍藍欲哭無淚,不得不感嘆命運乖舛、情路坎坷……
悲傷之餘,她偷偷穿起新娘禮服藉以療傷止痛,就在過乾癮時,一個莽漢闖入向她告白,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愛人跟好友跑了?!湯子矞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可是醫界中的黃金單身漢,想不到竟會被甩?!不行!堂堂男子漢應該勇於爭取所愛!
不料潛入婚紗店向新娘告白,卻遇上同病相憐的女孩,
嘿嘿!他索性聯合她一同策劃拆散這對負心男女!
但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愛人回頭了他竟滿懷落?!
驀地發現,似乎藍藍才是他追尋已久的真愛……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3:02
序幕
臺北文興醫院
一大清早醫院空調便開到最強,此時門診時間未到,只有護士小姐四處走動著,病患三三兩兩,門診的醫生也多數未出現。
“丁醫師,門診還沒開始,你又早到了。”
護士的聲音從骨科門診的房間中傳來。
“是啊,早點來才能避開塞車。”
丁忠偉把公事包住皮椅上一放,套上白袍,大步大步往房外走去。
用不著說,是去巡視他的病患。
“這麼認真,將來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醫生!”護土唇角帶笑,欣賞地望著他的背影。
丁忠偉穩健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那一端;走廊這一端則有個模樣前衛的女人,因車禍意外導致小腿骨折,正坐在輪椅上,一派悠閒地看著今天的報紙。
雖然這名女子現在穿著病人的制服,但就算只是遠遠望她一眼,也少有人能不對她驚世駭俗的外表留下深刻印象。她留了一頭誇張削薄、打了無數層次及腰的暗紅色直發,耳骨上穿著好幾個銀環,微微蹙起的眉心更襯托出她獨一無二的時尚氣勢。
藍藍把打了石膏的左腿擱在走廊的塑膠椅上,攤開報紙立在自己面前,擋住不必要的視線。此時此刻,她啃文字啃得可專注!
丁忠偉到她跟前時,她正好被一篇社論攫住注意力沒留意到他,丁忠偉於是客氣的出聲了。
“藍小姐。
藍藍僵住。這個聲音是……丁醫師?
心臟大大漏了一拍,她匆匆忙忙把報紙往腿上壓,迎上他臉龐的同時,即快速又不失優雅地笑了一笑。
“早呀,丁醫師,這麼早就來巡房。”
糟糕,她忘了把頭發扎起來,現在看起來一定很懶散!
失策,大大的失策!她不應該為了圖一時方便,隨隨便便刷了牙、洗了臉,便跑到病房外看報紙,她應該要記得醫生一定會在上班前巡房的法則,好歹塗個紫紅色口紅再出來嘛!
這下子形象全沒了,哎呀……
她後悔死了。
“怎麼了,傷口會痛嗎?臉色怎麼越來越難看?”
“沒事!沒事!”藍藍矢口否認,在緊張、靦腆、懊悔、羞赧種種紛亂的心緒下,一顆頭搖得快斷掉。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多吃點東西。營養充足,傷口自然愈合得比較快。”
他誠心叮嚀著,柔和的眸光、和善內斂的表情,再度令藍藍沉醉其中,無法自制的迷上他。
他看起來似乎是個可以依靠一輩子的好男人……藍藍難掩欣賞之情的竊想著,笑開的唇都快咧到耳邊。
“謝謝你,我會注意的。”她露齒而笑,直率地點頭,精神奕奕。
“看你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
‘不打擾你看報,我去巡視其他病人。”
“再見!”
她將內心的愛意全化為笑容,目光集中在他背影,一分一秒也捨不得離開。
這時,藍藍的好友言秋雲,冷不防由她身後出現,打趣的將一整包早點吊在她臉前,戲諺地遮住她的視線。
“看誰看得這麼出神?”
擁有天使般純真笑容的言秋雲,外型與打扮前衛的藍藍完全不同,她是私立小學的老師。兩人的關係只須用兩個字就能說明完畢,就是——冤孽!
她們兩個人的關係簡直比親姐妹還要親,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兩人不但同校還同班,親密的程度自不在話下。
所幸出社會後,兩人因興趣不同成功的擺脫彼此,進人不同領域的行業工作。
秋雲是小學老師,藍藍則是位攝影師。
“是實習醫生呀!”藍藍一面說,一面接下她送的早餐,撕下一片白饅頭就往嘴裏送。
秋雲轉了一個身,坐人椅中。“既然是實習醫生,那有什麼好看的?要看就要看些威名遠播的正牌醫生,對自己的幸福才有幫助!’”
“你別看不起他,跟那些老油條醫生比起來,我覺得他簡直完美無缺。”
秋雲瞇眼,好奇地凝視著那背影。“噢,真的嗎?”
藍藍想也不想就接道:“當然是真的。一般醫生看病時,都像在趕鴨子一樣,屁股還沒坐熱就急著把人攆出去。但他不一樣,他會仔細聽你說、熱心地為你解說病情,消除你的恐懼;進房時,也不時關心你!”
“這樣就算完美無缺?”秋雲問,目光持續停駐在遠方,衡量似的睨著丁忠偉的一舉一動。
“他忠誠可靠、聰明穩重、個性又迷人。不跟他正式接觸,是不會懂的。”她對他的印象極好,說得心醉神迷。“況且,他前程似錦,簡直是一百分的男人!”
秋雲慢慢轉回頭,睇著藍藍喜形於色的模樣,指著她的鼻尖問:“對他評價這麼高,你該不會是動了芳心了吧?”
藍藍噘嘴,直言不諱地說:“我過去遇到的男人,不是死會了、就是風流花心,現在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好的,動心也是當然的啊!”
言秋雲微微一笑。“好男人畢竟不會寂寞。”
“對啊,所以過去我發現到的好男人,通常不出一個月,馬上就交了貌美如花的女朋友。”藍藍豎起指頭,如數家珍。“比如大學校長的兒子、籃球社社長、新聞係學會副會長、和臺大聯誼時,那個家裏開旅館的小開……”
“嘩,原來你一直對我懷恨在心?”
藍藍格格笑地笑彎了腰。“怎麼會呢?只是剛好我欣賞的人,你也欣賞他們罷了,最後剛好那些人一個一個成為你的男朋友,我也知道,好男人不會寂寞的嘛!我怎麼會記恨呢?”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藍藍看上的男人,最後總會被言秋雲捷足先登。這樣的情況發生很多次,但藍藍始終認為一切都很單純,因此也沒有怪秋雲。
言秋雲盈盈一笑。“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從不為小事跟我計較。你什麼時候拆石膏?我來接你出院……”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3:18
第一章
四個月後
一座坐落於臺北市郊的十樓式公寓社區,東西兩棟等高的建築物平行地位立在社區內,社區中央是植有山茶花的中庭花園,中庭北面以黑色欄桿隔絕外界,南面則是守衛室。
藍藍從三樓陽臺望出去,除了感受到清新的空氣及四面八方照進來的陽光外,還可觀賞到開放式中庭的山茶花園。
“鈴——”手機鈴聲響起。
藍藍走回客廳,伸手拿起扔在沙發的手機,按下接聽鈕。“喂,哪位?
“藍小姐,是我啊!”原來是攝影工作室的業務。
“找我什麼事?”
藍藍已經準備好要上班了,她身穿白色褲裝,搭配碎花削肩的絲質襯衫,一手拿起毛絨絨的小手提包,到玄關穿她頭尖到可以插死人的巫婆鞋。
“華冠服飾那邊打電話問,之前談的服裝目錄的案子,你接不接?快給我個答案吧,好讓我回復人家。”
“有錢賺為什麼不接?”
鞋子穿好,她起身開門、關門,按了電梯準備下樓。
“那就是接咯?”
電梯抵達三樓,她走進去,手機的收訊良好,即使在電梯內一樣能接受到訊號。幾秒鐘後,她由東邊的大樓走出來。
“對了,有位言小姐一大早就來電,要你把上午的時間空下來給她,她有個驚喜要給你。”
“言小姐?”秋雲?驚喜?!藍藍一時之間摸不著頭緒。“好了,就這樣,其他的等我到工作室再說。”
電話切斷,她把手機丟進手提包內,行色匆匆地走到管理室前,漾開笑意跟管理員老伯打招呼。
“早啊!”
此時櫃臺剛好有其他住戶在簽收掛號郵件,所以老伯只能略微分心地抬起頭來跟她打招呼。然而只看她一眼,他就被驚嚇到了,不得不用力吸進一日氣,平穩自己的心跳。
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把自己搞成這樣?
那頭昨天還是深紅色的頭發,今天已經變成淺黃色與淺綠色交錯的假洋鬼子色調。
這還不打緊,她頭頂上甚至還戴了一頂繡了紅白色兔毛的鬼圓圓帽,十根手指上有六根戴了骷髏頭銀戒,身上的衣服則是用路邊攤搜刮來的便宜衣服作材料,再拼拼湊湊裁成一件,袖口甚至還有線頭忘了剪,手上拎了一只巴掌大的粉紅色毛包包,就這樣踩著印有像報紙鉛字的平底失頭鞋,搖著屁股走來。
仔細一看,她左邊眉骨上還粘了一整排玻璃裸鑽,加上眼睛。嘴巴一團黑的煙熏粧,外帶兩朵立體大玫瑰耳環。她對服裝的品味實在令人咋舌,說她的工作是個人工作室的攝影師,鬼才相信,活像個街上遊蕩的“落翅仔”!
管理員老伯暗暗嘆了口氣。不是他要低毀她,實在是她的作風太驚世駭俗。
“早、早啊,藍小姐,上班去嗎?”
“是呀!”
與老伯打聲招呼後,藍藍便出去拿車,車子就停在社區外面。
“小姐,你看。”
就在她把鑰匙插進車門的鑰匙孔時,一名穿著米色風衣的陌生男人突然出現在車後方,笑嘻嘻地衝著她講話。
她聽到聲音,轉頭望去。
男子見機不可失,倏然拉開風衣當著她的面露出下體。
藍藍瞥見他猥褻的行為,先是嚇了一跳,但她隨即恢復正常,毫不畏懼的說:“再不走,我開車撞你。”
“嘿嘿……”
暴露狂動也不動,一徑地站在那裏淫笑。
藍藍表情冷漠地上車,發動車子,踩下油門,直直向他衝撞過去。
“呀——”
暴露狂護住不堪人目的地方,臉色慘白地拔腿就跑,藍藍則在他身後拼命加足馬力。
“變態狂!別跑!”
“呀——呀”
刺耳的尖叫聲引起管理室所有人的注意,湯子凱正站在櫃臺前簽收郵件,一邊簽收的同時,他一邊抬起頭看去,正好看見轎車飛馳而過。
沒多想,他將筆遞還給老伯,嘴角泛出一抹客氣的笑容。“謝謝。”
“不客氣。你是最近才搬來的住戶吧,住得還習慣嗎?”
“很習慣,謝謝。”
“包裹在這裏。”
老伯從櫃子底下拎出一包東西,從重量及形狀來判斷應該是書。
果然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接觸的全是些學術專業領域的東西,老伯佩服地想。
湯子凱再綻出一抹笑靨,拎起自己的包裹,不疾不徐地往社區西面的建築物走去。按了電梯,上了三樓,打開寓所的鐵門,迎接他的是只灰色的美國短毛貓。
貓兒賴在他的腳邊磨蹭著,不時發出瞄瞄的叫聲。
“肚子餓嗎?你的點心剛好寄到,馬上弄給你吃。”
他走到廚房,把包裹放在流理臺上拆封,原來裏頭是盒貓飼料。
給了貓一盤飼料後,湯子凱便進了房間,將口袋裏皮包,零錢。雜物全掏出來放在桌上,拿了換洗衣物,直接走進浴室洗澡。
房間的窗戶開著,一陣風吹來,將一張放床頭的照片吹落在地。
照片中的主角正是言秋雲。
@&※
皇家攝影工作室
真是晴天霹靂!藍藍從椅子站起,難以置信地道:“你找我是為了告訴我你要結婚了?!對象是醫生?!”
她腦海一片空白,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言秋雲坐在接待客人用的椅子上,托著下巴,笑咪咪的說:“這是喜事,你的表情幹嘛那麼嚴肅?”
“這是喜事沒錯,但是你的對象是醫生!”
“醫生才好,前程似錦。”
這不是她說過的話嗎?藍藍被激得臉上毫無笑容。她有預感這些日於裏,這好友八成又背著她做了什麼事!
拜托,別再讓她猜對了!她的個性雖溫和,但不代表她能夠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言秋雲拿出一張照片,遞到她面前。“這是我們最近的合照,你也認識他的。”
藍藍拿過來定晴一看,心臟當場沒力。
照片的背景是公園,裏頭有一男一女親密地相擁著,一致笑容滿面地看著鏡頭。女主角的笑容有多傃麗,自然不用說了,但連男主角也笑得自在開懷,這玩笑開大了。
藍藍的臉色全變了。是丁醫生,她苦苦暗戀的對象!
想不到愛人要結婚,新娘卻不是她?!
言秋雲笑彎了眼,繼續無辜的說:“我和他就是在接你出院的那一天認識的,那時候我端了一杯開水要給你,沒想到在走廊上和他撞個正著,整杯水全倒到他身上。就因為這樣,我們才認識的。”
藍藍惡狠狠地望著她。
言秋雲卻視若無睹。“我告訴忠偉我有個好朋友,我要結婚,第一個一定要讓這個朋友知道。忠偉聽了之後,馬上要我代他向你問候,嚷著說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他是不是很貼心?”
她當然知道他貼心,他可是她挖掘出來的!
藍藍怒火中燒,不過礙於個性、礙於面子、礙於自尊,她選擇屏息不語,只是站在原地氣得直發抖,還不至於不顧一切地破口大罵。
“對不起,藍藍,我又和你欣賞的男人墜入愛河了,不過我們是好朋友,我相信你不會跟我計較的!”她笑得燦爛如花,隨即又裝無知的問:“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對,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什麼!”藍藍說。
“那你到底有沒有空幫我們拍婚紗照?忠偉一聽我說你把攝影工作室做得有聲有色,馬上就說要請你為我們掌鏡。不過若是你排不出時間,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一般的婚紗店了。”
言秋雲一副很遺憾的表情。
“我回辦公室去查查行事歷,你在這裏等我。”藍藍假意道。
她轉身進了辦公室,關上門,拿起桌上的行事歷、文件、資料夾,然後將它們一件一件丟到地上,不能大動作,就只能悶悶丟棄,借以宣洩她心中憤慨的情緒——
“巫婆!魔鬼!低級!下流!”她憤怒地罵道,快氣炸了。“說什麼非找我拍照不可,根本只是為了向我炫耀!每次都這樣,為什麼就是愛搶我喜歡的人,我越愛搶得越兇!有病!誰說我不計較的?我很計較!而且計較得要死!可惡、可惡、可惡——”
最後一本資料夾被她甩到地上,東西丟完了,脾氣也發完了。
她站在原地一直喘息,然後撥開幾絲散落在額前的發絲,掉頭開門出來。
“好,我答應!”她說道。
@@@
吃了一半的油條冷不防地掉進鹹豆漿的碗裏。
湯子凱訝異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是不是他聽錯了?
“我決定年底結婚,也就是兩個月後,”丁忠偉道。是他約湯子凱到永和豆漿店吃早餐的,但此時此刻,他心不在焉地舀著碗裏的豆漿,一遍又一遍,但始終沒送進嘴裏。“對象是秋雲。”
湯子凱濃密的劍眉忍不住皺緊,有好一晌的時間,聲音全梗在喉嚨裏。
“哪……哪一個秋雲?”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擠出低沉磁重的嗓音,心裏吶喊著:不,別告訴他這是真的!
“言秋雲,我們都認識的言秋雲。”
“真的是她……”湯子凱喃喃自語地應道,低垂的眼裏猶泛著慘綠,那張剛稜出色的俊顏上再也看不見一絲笑意。
丁忠偉輕輕點了頭。“就是她,我們相互欣賞對方,認定對方就是自己這輩子尋找的另一半。所以,我們決定同組家庭,走過紅毯。”
“是嗎……”
事實上,湯子凱的腦筋根本無法運轉,打擊來得太快、太大,除了盯著豆漿發呆外,他很難有什麼反應。
“當然是!”丁忠偉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畢竟先注意到她、喜歡上她的人是你,我是半途插隊進來的。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是故意橫刀奪愛,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不能自拔的愛上她!”
所以——連朋友都可以背叛!嚴厲的聲音在湯子凱的腦海裏響起,隱含著貴族氣勢的明亮瞳眸裏,已然掀起一陣狂風暴雨。
丁忠偉當然不可能聽到他的心聲,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解釋。
“子凱,你可千萬別認為我背叛你,感情的事不可以勉強,這個道理你是明白的。我們認識秋雲已經四個月了,四個月來,秋雲根本沒注意過你,你自己也知道。我們是同窗快十年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讓我們的友誼破裂,我還等著和你當好同事呢!”他講得極其感性,足以賺人熱淚。
湯子凱一徑地冷峻相對,不發一語。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摑了一個無形的耳光。四個月前,發覺人滿為患的醫院大廳內,竟有秋雲這樣氣質美女存在的人,是他;一見鐘情之後,非得制造機會主動去認識她的人,也是他;甚至想出撞翻她手中的飲料,制造小意外這種幼稚把戲的人,也是他!
丁忠偉在知道他的計劃後,一件一件接手去做,一件一件替他實行。
他撞翻言秋雲的茶,搶走他心怡的女人,還跟他長篇大論,叫他作何感想?!兩根油條、一碗豆漿就想收買他?!哼!當他是白癡嗎?如果他繼續過分下去,他準叫他好看——
湯子凱的眼裏殺出熊熊烈火,一張俊臉冷硬無比,連吸氣聲都變得尖銳。
不知死活的丁忠偉卻在這時候開口。“子凱,我們結婚的時候,你會祝福我們吧?”
導火線直接被點燃,湯子凱終於忍無可忍的怒氣大發,倏然站起伸手越過桌子掐住他的脖子。“我現在就祝福你!”
“啊啊啊啊啊——”
丁忠偉的慘叫聲衝破了臺北夏日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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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餐廳位於林森北路上,裏頭的擺設屬於蘇格蘭式風格,餐廳內的桌椅和酒櫃皆是堅固的木制品,經常聚集一些社會人士到這裏用餐。
晚間九點鐘,店內正上演著在蘇格蘭被稱為“主餐秀”的表演——享用主餐的同時,並有民族舞蹈和鄉村音樂的表演。
舞蹈、歌聲、掌聲、歡笑,將氣氛炒到最高點。
在一片熱鬧嘈雜的環境裏,角落的座位上,孤單一個人的湯子凱面對一桌萊肴卻了無食欲,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威士忌。
“湯子凱,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相信朋友,沒有心機!”他痛苦地自責著。
打從他第一眼見到言秋雲,就被她迷人的氣質吸引,興致勃勃地向忠偉轉述他一見鐘情的心情,說得欲罷不能。
他從未意識到最好的朋友最後會變成最大的敵人!
湯子凱緊鎖眉宇,始終無法冷卻恨意,滿臉受盡打擊的憎惡神情。
“虧他曾經冠冕堂皇的說過,在他正式行醫救人之前,絕不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狗屁!”他破口斥罵,馬上又仰頭灌下一杯烈酒。
“愛人要結婚,新郎不是我!怎麼會甘心?!怎麼會甘心?!”
酒杯重重撞到木制桌面,只身坐在吧臺前的藍藍,在一陣一陣混雜的白煙中,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煙。
喝酒、抽煙、喝酒、抽煙,動作毫不間斷地進行,卻全然彌補不了心中的創傷。
“再給我一杯馬丁尼!”藍藍迫切地將酒杯往調酒師面前推。
調酒師正對她像極了情趣用品女用內褲的毛包包看得出神,聽到她這一叫,才趕緊回神。
藍藍半瞇著眼忙於抽煙。她和秋雲是二十幾年的好朋友,她對她一直推心置腹,雖然偶爾會有意見不合或看法不同的時候,但到最後,她總會捨棄自己的意見,以和為貴。
她不是不明白這個好朋友在玩什麼遊戲,但她一直告訴自己要相信她們之間的友誼!
好了,這次她又中招,而且被耍得極慘!
“可惡!可惡!”
藍藍既痛苦又懊惱,卻拿言秋雲沒轍。
沒錯,她承認自己長得沒她美、沒她嬌柔迷人,但她也渴望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結果她卻把全部機會都搶盡!
“愛人要結婚,新娘不是我!”她抓起酒杯,一飲而盡。“再來一杯!”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3:42
第二章
晴空萬裏,飛機劃過天際,留下一條長長煙霧,臺北文興醫院不動如山地傲立在陽光下。
“你的手沒事吧?”
“疼得要命,今天一定要叫醫院拆掉!”
兩個小姐拿了掛號單爬上樓梯。
穿了一件白袍的湯子凱行色匆匆地從樓上疾走下來,離開醫院大廳,筆直往外面走去。
距離醫院大廳門口不遠處有三個電話亭,他順勢躲人其中一個,抓起話筒,投進零錢,迅速地按下電話號碼。
嘟——嘟——嘟——
在等電話接通時,他不時謹慎地盯著醫院門口,嚴防丁忠偉會突然出現壞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別無選擇!
“明德國小您好,請直撥分機號碼或按零,由總機為您服務。”
湯子凱快手按下分機號碼。
嘟——卡!電話接通。“敝姓王,請問哪位?”
“我找言秋雲,這不是她的分機號碼嗎?”
“這是她的分機號碼,不過下午她請假,請問您哪位要找她,我可以幫您留言。”
“知道她去哪裏嗎?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當面告訴她!”
沒錯,他要表白!雖然選在這種時機拆散別人,可能會被五雷轟頂,但是先愛上她的人是他,他就快失去她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再不爭取,他就是永遠的失敗者!
但是言秋雲的同事卻澆了他一桶冷水。
“她去試婚紗。你要找她,要去婚紗店找哦!”
“啊?”他突然一陣呆滯。“試婚紗?”
“中山北路二段的英皇婚紗店。”
電話掛斷後,湯子凱一度無法反應,一臉陰沉。但很快的,他馬上清醒過來——他怎麼能夠這樣就打退堂鼓呢?
推開電話亭的玻璃門,他霍地脫下白袍,拉大昂闊的步伐朝排班計程車走去。
但才走了幾步路,就瞥見丁忠偉從醫院裏走出來。他頓時心跳漏了一拍,趕緊垂下黑亮的眸子,不想被認出來,不僅如此,連路線也走斜了,故意斜人騎樓,繞道去搭計程車。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子凱,你要去哪裏?”
哎呀,還是被發現了!
湯子凱暗地裏捶胸頓足,但一回頭,馬上揚起帥勁十足的和善笑容。“是你啊,這麼巧。”
“你要去哪裏?等一下你不是應該還有一場手術嗎?”
“手術?”湯子凱咋舌,無言以對之際,突地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從牙縫裏送出噴噴聲,佯裝痛苦萬分的說:“我的頭已經痛了一個早上,大概最近睡眠不足的關係,造成腦壓太大。我很不舒服,非回家好好睡一覺不可。”
那張俊臉適時皺成一團。
“那手術怎麼辦?”
“不如你幫我吧!”他忽然賊溜溜地誘導他。“王醫師那裏需要人手,你替我出席,對王醫師造成的不便至少不會那麼大。”
“我?!”丁忠偉傻眼。
“你雖然沒上過王醫師的課,但他的為人你也知道,他喜歡認真好學的學生。”他信誓旦旦。“你只要告訴你崇拜他,無論如何都要觀摩他動這場手術,他一定會點頭同意。”
丁忠偉說:“我並不反對,不過有個問題,我是骨科的!”
“骨科、婦產科本是一家親,沒問題的!”
丁忠偉原本是要趕到婚紗店,陪言秋雲試禮服;此時他搔搔頭,心想既然自己的好友開口了,這個忙是非幫不可了。畢竟因為秋雲,他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他,現在幫他也算還他一個人情。
“好吧,我幫你,我現在就去找王醫師。”
湯子凱馬上揚起一朵感激萬分的笑容。“謝了!”
“沒什麼。”
丁忠偉不疑有他地轉身走回醫院,等他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醫院裏,湯子凱馬上變臉,拔腿就跑,攔下一輛計程車跳上去。
“中山北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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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皇婚紗店
二十尺高的天花板,柔和典雅的鵝黃色彩燈,鍍金刺繡的長榻,微微反射光影的高級原木地板,這裏就是為許許多多新人打理終身大事、執拍婚紗照的地方。
二樓試衣間裏,女店員小心翼翼地將紫羅蘭色的禮服提到言秋雲面前。
藍藍就坐在鍍金的扶手椅上,輕輕支頤,靜靜看著、聽著女店員與言秋雲之間的一舉一動,面無表情。
“這是一件緊身禮服,線條高雅、大方,設計的形式完全不同於一般的白紗禮服,在結婚當天穿著,可以明顯突顯出兩件禮服的特色。”
站在大鏡子前的言秋雲,聽得兩眼發亮。“真的嗎?那我試穿看看!”
在女店員的幫助下,言秋雲隆重地換上這襲禮服,站在展示臺上透過鏡子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穿著禮服的模樣。
果然就如女店員所說的,真是太美了!
美的不僅是禮服本身,穿它的人更美,紫羅蘭色的布料十分適合言秋雲白皙的肌膚,若是再配上專業的彩粧與發型,她的美勢必無懈可擊。
“很適合你,就像專為你設計的一樣。”
女店員嘴甜得像塊糖。
“真的嗎?”言秋雲問,轉頭詢問藍藍。“你覺得呢?”
藍藍微微愣了一下,她剛剛在發呆,沒料到她會突然問自己的意見。“很、很好啊,很適合你。”
下一秒,附上笑容一個。
言秋雲笑了笑,轉回去面對鏡子。“那就這一件。結婚當天除了白紗之外,還需要兩件禮服,白紗選定,敬酒時穿的禮服也選了。現在還剩最後一件。”
“淺黃色係的,你喜歡嗎?”
“我比較喜歡紅色。”言秋雲笑答。
“喜氣洋洋。不過可能得請你跟我到三樓挑選,我們將深色係的禮服統一放在三樓。”
“那有什麼問題,藍藍,你要跟我上去嗎?”
藍藍綻出笑容,掩飾心裏的不自在。“不了,我在這裏等你,順便幫你看皮包和丁醫生送你的珍珠項鏈。”
言秋雲看了一眼暫放在扶手椅上的項鏈,馬上一臉幸福地點頭。“那好吧,麻煩你了。”
她索性不脫禮服,拎起裙擺便離開試衣間,女店員則跟在後面。
試衣間的門在眼前關上,藍藍的視線移回到珍珠項鏈上,珍珠項鏈旁躺著的是言秋雲選定的結婚白紗。
她深深被它們吸引,自然而然的,下一秒她已經伸手觸碰它們——
然後,轉眼之間,她已經扔開身上南非風格的蟒蛇皮洋裝及西門叮買來的二手長靴,穿戴起言秋雲的白紗和珍珠項鏈,甩開華貴的禮服下擺,她出神的站在大鏡子看著自己。
比起那襲紫羅蘭色的禮服,這件純白色的白紗禮服更令人驚傃,上半身經過設計師的巧手,剪裁出精細的線條;禮服的下擺則繡著不對稱形狀的華貴蕾絲圖案;背部腰際還拖了一條遠比裙擺還要長的同型式布料,成功襯托出女性的柔和曲線,在燈光的照射下,整個人猶如包裹在聖潔的光輝中。
藍藍迷失了!
如果試這件禮服的人是她,等著嫁人的人是她,那該……
叩!叩!叩!
毫無預警的,試衣問的門突然響起敲門聲,藍藍嚇了一大跳.差點沒直接從展示臺上摔下來。
“秋雲,你在裏面嗎?”一陣溫柔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飄然從門外傳來。“我是子凱,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我可以進去嗎?”
藍藍瞪大眼睛盯著門看,愣住了。
子凱?誰?!
忠偉——糟了!她身上的項鏈!藍藍低頭瞪著自己頸上的飾物——
“完了!”
只花了一秒鐘的時間反應,她立刻像火燒屁股似的跳下展示臺。
偷穿秋雲的禮服就算了,慘的是她還戴了人家準老公送的訂情之物!從他剛才的話聽來,這個叫子凱的男人大概是秋雲和忠偉的朋友,如果他認得這條項鏈,然後又看見她寡廉鮮恥的戴著它,她怎麼解釋?
她雙手伸到後面,情急地要脫掉項鏈,然而越緊張越做不好,忽然之間,她眼裏出現錯愕過度的恐慌——“不會吧?卡住了?!”
“女店員告訴我你在二樓試禮服,裏面的人是你嗎?”
叩!叩!叩!
別再敲了……藍藍無聲的對著門喊。
已經汗流挾背的她,手忙腳亂地在原地打圈,情急之下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見人,就只有躲了!但是躲哪裏?
她眼尖地瞥見室內有個置物櫃,於是馬上衝過去打開門往裏邊擠,但這是個堆白紗襯裙的小櫃子,她必須跟一大堆襯裙搶空間。好不容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所有襯裙往胸前推,但人是塞進去了,禮服的龐大裙擺卻還留在外面,門根本關不起來。
“秋雲?秋雲?”
哎呀,幹脆換個方向!
裙子勉為其難擠進來了,但胸部卻凸了出來,任憑她怎麼吸氣,身體依舊壓在門板上,拐的一聲,櫃門頂開了。
不行!再找其他地方!
她衝出櫃子,一堆白紗襯裙跟著散落滿地。
她改找別的地方,想想可以躲在沙發下,但是屁股肯定會卡在外面。
火燒屁股地繞了半天,終於讓她發現了墻壁跟櫃子中間的空隙,寬度可能窄了一點,不過深度應該夠她連同禮服擠進去,感激之餘,她刻不容緩地吸足氣往裏邊擠。
有點困難,但應該還可以……
再擠、再塞,直到櫃子後三分之二的地方,她突然傻了。
為什麼?因為這次卡住的,不是項鏈,而是她的人,進不來、退不去,她被卡死了。
完了——
她瞠大雙眼,汗如雨飆。
“不論你想不想見我,今天我一定跟你把話講清楚。我開門進去了,秋雲。”
湯子凱說開門就開門,門沒鎖,他順利進到內室。
他沒到過婚紗店,乍然看見裏面的情形,不禁驚異試衣間裏頭怎麼會亂成這樣,一件一件的禮服隨意地攤放在情人椅上,應該是有人更換過,但不用收拾嗎?
除此之外,一團一團像燈籠的白紗襯裙,從櫃子裏跳了一堆出來。
他一臉疑惑地看了幾秒,直到突然想起“要事”,才打破沉默從容喊道——“你在哪裏,秋雲?我從門外聽見試衣間裏有聲音,我知道你在裏面,出來見我好嗎?”
當然不好!
藍藍在心裏反駁,已經分不清額頭上的汗是因為熱,還是緊張而流的,她只知道,如果他再不快點滾出去,她就有八成的機率悶死在這夾縫裏。
她急速地呼氣、吸氣、呼氣、吸氣,拼命搜集活命的空氣。
考慮片刻,湯手凱決定試著找她,試衣間井不大,除了幾排禮服、幾個玻璃櫥窗之外,就是幾張扶高椅和情人椅。
藍藍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並不曉得他輕而易舉地已將房內比較可能躲人的地方都找過一遍了,然後冷不防地——
他出現在夾縫外,她嚇得倒抽一口氣!
“秋……雲?”
有好半晌的時間,湯子凱只是蹙緊眉宇、瞠大眼睛地看著她,想試著解釋眼前的狀況,卻一頭霧水,只覺無比的錯愕。
她怎麼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還有,她頭上那像鳥窩般黃黃綠綠的頭發是怎麼一回事,假發嗎?
藍藍兩眼大瞪,下巴險些沒掉下來。
好在她的臉向著夾縫深處,只要抿緊嘴不講話,應該就不會露餡。
“選在這時候來見你,你一定覺得困擾,所以才躲起來不願意見我!”這是他唯一想到可以解釋的答案。
我當然覺得困擾,快走呀,你!
藍藍在心裏罵道,試著想把櫃子往外推出一點空隙,卻完全動彈不得,她快斷氣了。
不知情的楊子凱,盯著她的後腦勺索性傾訴起自己的情感,以男性獨特的感性嗓音道:“是我的個性太不積極了,始終無法對你表達自己的感情,一拖再拖,竟然拖到你即將出嫁的前夕。”
藍藍無力地搖頭。哈,又一個被騙了的呆頭鵝!
“自從知道你和忠偉的事後,我想了很多,直到今天我才想通,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
讓她知道,然後慘遭拒絕,你才會後悔一輩子!藍藍想。美麗臉孔,蛇蠍心腸,應該聽過吧,呆頭鵝!
“秋雲,我喜歡你,請你別嫁給忠偉。”他說,言詞誠懇而大膽。
“當然好!”藍藍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但隨即發現自己破功,完……完了!
即使現在懊悔地閉緊嘴巴、皺起五官也是惘然。
“你、你是誰?!”湯子凱倏地板起面孔問,一下就認出她的聲音不是言秋雲。
藍藍緊閉著嘴巴,背著他拼命搖頭。
“把頭轉過來!”
不行!她堅決地搖頭。
湯子凱太生氣了,見到她不配合,於是幹脆伸手去扳她的臉。“你問聲不響的偷聽別人的告白,實在太卑鄙了!不是秋雲,就該早點說,像只老鼠躲在這裏,算什麼?啊——一”
他慘叫,倏地把手縮回來。
“你咬我?”他訝異地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地盯著手背上的齒痕。
真讓人人大——
他的雙眼冒出火光,開始不客氣地出手扳人。他手一來藍藍就咬,她越咬,湯子凱就越執意要看清她是何方神聖,忙了一陣後,藍藍的臉揮不及防地被扳過去了!
藍藍震住,他也呆了。
藍藍鎖緊眉頭,剎那間目光凝住,一刻也移不開他古銅色的臉龐——俊挺的鼻梁、優雅的唇瓣,配上目光深邃的兩只大眼睛,在蜜般的室內燈光照射下,他未免好看過了頭。
如果不是他剛才言行輕狂,還仗著自己強壯就對她手來腳來,她八成會為他著迷。
湯子凱亦被她這張陌生的臉孔震懾住,但接著就發現了那條項鏈,若有所思地呢哺:“忠偉送給秋雲的項鏈……”
藍藍霎時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偷!”他突然蹦出出人意料的指控。
藍藍傻眼。“不是……我才不是!”
“你戴著別人的項鏈還說不是?”他毫不客氣地開罵。
“我……”
“怎麼這麼晚才來?”
就在藍藍正要極力澄清時,門外忽然傳來言秋雲的聲音,不但如此,也同時傳來了丁忠偉的聲音。
“我替子凱見習一場手術。”
“手術也可以找人代替見習的嗎?”
“所以我被罵得很慘,這次執刀的是王醫生,我照子凱告訴我的話告訴他,結果他氣得快斷氣,一下子就把我轟出去,還罵我不務正業!”
腳步聲漸近,湯子凱冷汗狂飆,暗叫不妙之餘,索性學起藍藍一股腦兒地往夾縫裏鑽。
“你別進來呀!”藍藍阻止,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湯子凱極力頑抗,怒氣衝衝。“你怎麼這麼自私?”他竭力往裏面擠。“只準自己躲不準別人藏,算什麼?”
“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快點讓我進來!”都什麼時候了。
“不不不,別進來……”
她最後一句話還沒講完,湯子凱早一股腦兒地塞進縫隙裏,因為怕被發現,還拼了命地往更深處擠。
門打開了,丁忠偉等人相繼進屋。“你不是說你的朋友在這裏等你嗎?怎麼沒看見人影?”
“可能有事先離開了吧!你不用替她擔心,她都二十幾歲的人了!”言秋雲說。“我先去換衣服,你等我。”
“我來幫忙。”女店員說。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後,言秋雲換回自己的衣服,從圍幔後面走出來。“我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我訂了燭光晚餐。”
言秋雲驚喜地睜大眼睛。“真的嗎?你真體貼!”
小倆日與女店員大概談了婚紗的尺寸後,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女店員跟著下樓送客。
等到他們的腳步聲完完全全消失,警報宣告解除,湯於凱才松了一口氣。“好險……
藍藍則再度很傷感的認清一件事,自己的好友連未婚夫送的項鏈都會忘記拿,是否真心愛這個男人,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人走了,可以出去了。”
湯於凱挺起肩膀,背貼著墻、胸頂著木櫃,企圖橫著移出去.但沒多久就疑惑地蹙起眉頭。“為什麼……我覺得動不了?”
藍藍在一旁涼涼地說:“看吧,所以我才叫你別進來。”
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睜大眼睛,驚訝地瞪著她。
“我們兩個被卡死了。”
“不會吧?”他小心翼翼地問。
“會。”她拉長了音。
湯子凱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倣佛在衡量話的真實性,並試著動一動身子,沉默片刻,突地——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救命啊!”
“救命——”
天色不知不覺間已經暗了,平行排開的各家婚紗店看板,一家接著一家一路燈也跟著亮了,這就是中山北路的夜……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4:04
第三章
服務生端著裝滿食物與飲料的托盤,輕盈地穿梭在咖啡館的每一個角落。
穿過吧臺,服務生走到墻邊的桌前,綻開笑臉問:“冰卡布其諾、烤布丁是哪位的?”
“我的。”湯子凱轉向服務生,斯文地道。
服務生馬上將托盤內的咖啡杯及小碟子送到他桌上,並將另一份熱拿鐵與栗子蛋糕放至藍藍面前。
“請慢用。”
服務生走了之後,湯子凱先品了一口咖啡,才繼續先前的話題。“我和忠偉從學生時代起就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做什麼事都在一起,一起考上醫學院、一起出國留學、一起當實習醫生。我沒想到在追求女孩子這件事上,會遭到他背叛!”
他和藍藍是在逃離婚紗店後,索性一起進了咖啡館喝咖啡壓驚。
藍藍吸了一口熱咖啡,轉而切起她的蛋糕。“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喜歡丁醫生。畢竟愛情是盲目的,它讓人看不見愛人的缺點。”
哼!休想離間她對丁醫生的感情!
“你別誤解我的出發點,是你問起我和秋雲、忠偉間的關係,我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你聽,可沒有破壞你和忠偉的意思。”
湯子凱瞪大亮黑的眸於,趕緊澄清罪名,免得惹得一身腥。
“我明白。”話鋒一轉,她突然問道:“不過,你為什麼喜歡秋雲?”
湯子凱幹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她……美麗、大方、善良。”
“的確很像秋雲的特質。”不過就是些刻意對外人營造出來的假象罷了。“男人都喜歡她這一型!”
湯於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所以只能拼命灌咖啡消除尷尬,然而卻不經意地打量起藍藍的模樣。
簡單來說,她的外型夠嗆、夠怪異,竟然將乳牛毛帽及蟒蛇皮紋的衣服配在一起穿,即使她有著兩扇漂亮的睫毛和細膩的五官也沒用,她活脫脫就像個不知人間疾苦、只愛打扮的低俗辣妹。
可惜了這樣一個好好的女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我怪!”她直截了當地說,見他吃驚抬眼,馬上補上一抹笑容。“沒關係,我習慣了!”
“謝……謝謝。”他尷尬地笑了笑。
“所以也許我們可以合作。”不經意的,她突然道,目光深邃地凝視他。
“合作什麼?”他不解地望著她。
藍藍端起咖啡,皺著眉說:“破壞他們的好事、各自要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對象啊!他們有他們的辦法,我們也有我們的詭計。”
他呆滯地注視了她半晌,頓了許久才連忙搖頭,退縮的說:
“不,我沒辦法。今天衝動的行為已經讓我後悔不已,我沒辦法再做一次。畢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秋雲已經做了選擇,我就應該祝福她。”
“你甘心?”她率真的問。
他的心撲通一跳。“我……”
“願意當聖人?”
他無言以對,默默望著她。
“你信不信秋雲會因為我的一句話馬上對你刮目相看?”
他瞠大雙眼,與意志力激烈交戰。
“你只被耍了一次,所以心痛並不深刻,我就沒辦法了。”她老實招供。“我老是被自己的好朋友背叛,這一次,我吃了秤砣鐵了心,我要搶回自己喜歡的人!你也一樣,幫幫你自己吧,人是不能太善良的!”
她一瞬不瞬地睨著他,魅惑地撩動他的心意。
他不得不沉淪,那股強烈的負面魔咒,就像黑洞的力量席卷而來,把他卷人狂亂的深淵。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更反抗不了心魔
再想到言秋雲,他降服了!
◎◎@&@◎◎
“前面左轉……”湯子凱透過擋風玻璃指著前面的十字路口說。
藍藍的三菱轎車馬上順著他的指示,在十字路中央轉了一個九十度的彎,再略踩油門,持續往前行駛。
然而她操作方向盤的同時,不由自主轉頭看了他一眼,一臉奇怪並且狐疑的表情。
這時候湯子凱又說:“前面巷口右轉……”
車子於是由大馬路轉進了較狹小的巷弄,速度在轉彎時變慢下來。
這時候,藍藍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是說過要送你回家呀,不過你這是在幹什麼?”她的眉頭打了一堆結。
“告訴你怎麼走啊。”湯子凱納悶道。“不告訴你路在哪裏,你找得到嗎?”
“對啊!”話是沒錯,但問題不是這個,而是……而是為什麼他知道她住這裏?從臺北市出發,他所指的路,一路都如此熟悉,然後突然之間,她已經來到自己的住家附近。
再五個車身的距離,她就站在自家的門口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的思緒被湯子凱打斷,他正解開安全帶道:“前面路燈下停,我家到了!”
“你家?!”五個車身不多不少,剛剛好。“你住這裏?”藍藍錯愕的問,彎著身子從擋風玻璃下往上眺望那兩排平行的公寓。
“是啊,剛搬來不久。謝了!”
他拍拍屁股帥氣地開門下車。
“哪有這麼巧的事?”藍藍始終不敢相信,在路邊停車時,一度喃喃自語著。
踩下煞車,扳起手煞車,解開安全帶,鑰匙一抽,她熟練地開門下車。
當她跟在湯子凱後面,一副理所當然地要進社區時,湯子凱反倒雙手環胸回過身來,審慎地看著她道:“我沒打算請你進去呀!”
她挑了一下眉。“我也沒打算進你家去坐啊。”
“那你幹嘛跟進來?”他瞧見她手中的鑰匙,恍然大悟,再抬眼注視她的瞬間,兩人忽然心有靈犀——
“我住那裏!”
異口同聲,一個指東,一個指西。
兩人心中不覺一陣錯愕,慢慢地放下手臂,慢慢地互望——
“搞什麼?!原來是鄰居?!”
兩人一起嗤道,一起進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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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們一進門,美國短毛貓就一直瞄瞄叫地纏在湯子凱腳邊,用身體輕輕摩挲著他。
楊子凱在廚房煮咖啡,藍藍則靜靜地參觀室內擺設,她在湯子凱還算頗有誠意的邀請下,答應到他家作客。
這屋子的空間和她的房子一樣寬敞,但隔局更優美,看得出來經過室內設計師設計,使客廳就算擺下一架三腳大鋼琴也不覺狹窄。
藍藍還看見墻上掛了些印象派的畫作,除此之外,一旁還有滿滿一整櫃的書。
文藝青年啊!她想。
湯子凱從廚房裏瞥見她一直在注意墻上的藝術品,替她倒咖啡時,主動揚聲解釋道:“都是贗品,從二手商品店找來的!”
他離開廚房,將飄著濃鬱香味的咖啡遞給她。他健碩的體格,令藍藍忍不住多盯上一眼,一會兒後才小心的收回視線。
“謝謝。”
接過咖啡,她端在唇邊喝,只是在這同時她彎身俯視一副立在書櫃旁的人體骨骼模型,她睜大眼睛看得很仔細,因為從沒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人類的骨頭過,所以特別仔細。
摸看看……
這副骨頭可能有些歷史了,所以黃黃的。搓著指腹的觸感,這是她最後的結論。
“既然你和丁醫生是十幾年的好朋友,應該很清楚他喜歡些什麼?”她分心地問起丁忠偉的事,端起咖啡再喝。
“這當然。”湯子凱毫不遲疑地道,看她看骨頭看得這麼仔細,嘴角不禁浮現一抹笑意。“那是真的人骨,我從醫院借來的,你…
噗的一聲,藍藍口中的咖啡直接噴出來,濺得整副白骨都是。湯子凱嘴裏一句“你小心別弄壞”的話,也甭講了。
“對、對不起啊!我馬上擦幹凈!”
藍藍尷尬地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的抹布就要迎向白骨,但嘴裏說要幫忙,卻在摹地轉身對上它時,突然踩煞車。
她怕都來不及了,怎麼敢擦哩?她霎時進退兩難地位在原地盯著它。
畢竟來者是客,湯子凱見到她惶恐畏縮的模樣,心知肚明地抽走她手中的布,慢條斯理清理起人骨上的污漬。
藍藍無言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忍不住一直想著他說那是死人的骨頭,那他現在就是在擦死人骨頭的牙齒、死人骨頭的下顎、死人骨頭的肩腫骨……嗯!不行了!
她起了一陣哆嗦,搓著上手臂背過身,吐了吐舌頭,無法再看下去。
湯子凱瞟了她背影一眼,莞爾一笑。“忠偉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大概就是溫柔、文靜、有涵養的那種吧!他尤其喜歡擅於跳舞的女孩,那是一種難以自拔的迷戀,想克制都克制不了。”
藍藍頓住。“擅於跳舞的女人?”
“說到這個,他今晚和同事的好了要去ZeptunePUB狂歡告別單身,現在一群人大概全到了。”
他想起今早大夥在醫院相約的情形,他因為不喜歡那種吵鬧的場所,所以拒絕了。
“那還等什麼?我現在就去!”她抓起毛包包掉頭就走。
“喂!你去幹什麼?”他眉頭糾結,望著她奪門而出的背影,錯愕地大喊。
“我最擅長跳舞,我去引誘他,讓他愛上我!”
“不行啊!”
湯子凱提高音量,連忙追上去,但頭也不回的藍藍早搶先一步搭上電梯,等他抵達時電梯門正好關上。
看著顯示電梯所在樓層的電子數字變化,不祥的預感湧上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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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閃爍,五光十色,熱鬧的音樂瘋狂躁動,舞廳裏盡是解放自我的人潮,有職員、學生和裝扮不羈的青少年。
夜越深,人們越激狂放縱!
丁忠偉屁股才剛坐下,同桌的朋友已經送來了高酒精濃度的火紅玫瑰。
“喝!今天不把你灌到吐,不讓你走!”
朋友們包圍著他笑鬧。
“少來了,要發酒瘋你們發就行了,”丁忠偉說,推回那些要灌他酒的手。“我敬謝不敏,我不想丟人現眼!”
他很清楚,人一喝醉,十個有九個醜態百出。
“你幹嘛?還沒正式結婚就急著當好男人?”
“女朋友不在這裏,你就別裝了!”
一票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爭相調侃了忠偉。
丁忠偉索性跟他們玩開了,說說笑笑個不停。
藍藍從人口階梯走下,一眼就看到他們,她毫不猶豫地緩步走向他們。湯子凱說丁忠偉特別喜歡會跳舞的女人,這麼一來,誘惑他應該不是什麼大挑戰,只要輕輕在他面前轉兩圈,顯露身上姣好的曲線,應該就可以輕易攫住他的視線。
在這妖異的燈光下,她要他為她著迷……
她盯著他,途中與許多人擦身而過,直到抵達他們座位前的不遠處,她緩緩地動起肢體,與其他人一同跳舞,但漸漸的,她展現了她的企圖心——
舞步愈來愈快,動作愈來愈大,她恣意地舞動身軀。
她不受限於空間的狹小,她盡情扭動腰部、揮舞雙手,時而流露出狂野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迫使她周邊的人退開,讓她一個人舞得盡興。
舞曲再變,節奏逐漸更決。
她全面釋放,踩著出色的舞步,時而旋身,時而甩頭,雙頰嫣紅了,盡情灑出狂野的魅力。
不知不覺中,舞池裏只剩她一枝獨秀,誰與爭鋒。
“你看她跳得多辣啊!”
“辣妹跳舞就是這樣,特別引人遐思!”
從舞池退下的人群裏,有人這樣說道。
幾句話傳進了忠偉那桌人的耳裏,好奇心被挑起,他們順勢抬頭往眾人的目光焦點望去。
這一看,當然血脈賁張。
他們也不住讚嘆,在目眩神迷的五彩光束下,只見一女子恣情狂舞,順著舞曲每一節拍的變化,跳出迷醉人心的感覺,陷入於熾烈的幻境中。
至於丁忠偉,則早已被舞池中央那張迷媚的臉龐震住。
是她?他認出她來了。
藍藍淡淡地漾起笑容,以眼尾餘光勾住他,四眼有一剎那間肆無忌憚地對上,然而她隨即輕輕別開,繼續扭動四肢。
“她剛剛在看你耶!”丁忠偉身旁的友人激動地道,不斷用手肘撞他,唯恐他沒注意到。
“傃福不淺哦!”
“婚前出軌,忠偉,趁你還是單身,快把握機會!”
“少羅嗦!”丁忠偉不耐煩地道,斥回他們一群人下流的起哄。關於她眼眸中或溫柔、或熾烈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用不著他們提醒。
他記得她叫……藍……藍藍!
最不尋常的顏色,就像此時此刻環繞在她身上的神秘面紗。
友人自信十足的說:“不過真可惜,你欣賞的女孩子是擅於跳標準舞的,而不是這種熱舞!”
了忠偉聽著他們的對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但他的目光已強烈地被她吸引,卻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她跳的舞不是高雅流暢的華爾滋,但她身上卻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魁力。他看過她臭著臉坐在輪椅上,瞪著自己腳上石膏的模樣,也看過她閒散地看報紙的模樣,而現在……
雖然她的乳牛帽有些突兀,但她仍令他全神貫注地望著她,無法移開視線。
他的眼神鼓舞了藍藍。
藍藍得意地掀起嘴角,擺開舞姿準備來段更火辣的舞蹈,不料忽然之間,有人一把扼住她的右手腕,銀光從空中揮過,下一秒一副冰冷的手銬猝不及防地從天而降,銬在她的手腕上。
藍藍訝異地瞪大眼。
“搖頭族!”逮捕她的警員說道。
她倏地倒抽一口氣,瞪大眼,臉都綠了,下一秒,她矢口否認——
“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有話到警局再說!”警員頭也不回的拖走她。
“警官——警官——就算是搖頭族用不著拿手銬銬吧——”
隨著被迫中止的舞曲,她晴天霹靂般急呼的聲音也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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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藍一臉木然地呆坐在椅上,神情除了呆滯、還是呆滯,像掉了魂似的。
這裏是警察局!
擠滿了從PUB逮來的青少年,他們的父母在接獲警方通知後陸續趕到警局,一下子就將這裏擠得水洩不通,活像個菜市場一樣。
一個剛替一名辣妹做完筆錄的警員,帶著筆和記錄本遠遠地朝藍藍走來。藍藍瞥見他,覺得很丟臉,馬上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把五官蓋得密不透風。
警員坐下,簡潔有力地問:“叫什麼名字?”
“藍藍。”
“姓什麼?”
“藍。”
警員質疑。“藍藍藍?!不會吧,叫這種名字?”
“藍藍!”她的口氣不好。“姓藍,單名藍!”
“早說嘛!”警員責怪的說。
“你又沒問!”誰的錯啊!
警員在紀錄上填上姓名。“今年幾歲?”
“二十六。
“為什麼沒帶身份證?”
“因為沒帶嘛!”都知道沒帶了,還問什麼問?
“通知家人沒有?”
“通知朋友了!”所幸她記得社區守衛室的電話,得以透過管理員老伯與湯子凱取得聯絡。
“等他來的時候請他做個擔保,你就可以走了。”警員沒有刁難她,交代完就站起身。“還有,你的手可以放下了,我不會記住你的臉,大家以後路上遇到,我也不會認出你來。”
他心裏明白她遮住臉的用意,話一說完,就酷酷地走了。
藍藍這時才慢慢的放下手,看了警員的背影一眼,扁著嘴說不出有啥感覺。她眼角餘光瞥見從走廊闊步邁進、神色猶然慌張的湯子凱。
湯子凱也看見她了,不過他只看了她一眼,並未立刻去找她,反而攔下一名警員告知來意,拿出證件簽了一些東西,辦完擔保的手續才走向她。
“可以走了。”他說。
“我不想驚動家裏的人,所以才找你。”她低著頭咕呼,賭氣咂起的唇厚到可以吊上兩斤豬肉。
“我明”
不等他說完,她徑自起身,悶不吭聲地走掉。
湯子凱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感受到她陰鬱不悅的情緒,連忙追了出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4:25
第四章
巷子很暗,只有兩、三盞路燈透出灰白色的光,使得四周更顯得冷冷清清。藍藍臉上一片寒霜,三步並作兩步,行色匆匆地走人巷內。
“藍小姐!藍小姐!”湯子凱尾隨在她身後,追著她走。
“藍……”
“叫我藍藍!”她驀地回道,依舊怒氣衝衝,根本不想跟他講話。
湯子凱根本不知道她在氣什麼,連追了好幾步,總算追上她。“我知道你被抓到警察局心裏不好受,但你為什麼要跟我生氣?”還從頭到尾臭著一張臉給他看。他欠她什麼了?“一開始衝動離開社區的人是你,不是嗎?”
“對,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這樣行了吧?”她原來冷靜的情緒已瀕臨崩潰。
“但你的口氣聽起來像在怪我。”湯子凱有些不悅地說,壓抑不了委屈的情緒。
她陰沉地瞥了他一眼。“我怎麼敢怪你呢?就算我再怎麼受氣,我也不敢怪你沒告訴我那裏是搖頭PUB,有警察臨檢,只要頭搖得大力一點,就會被當成搖頭族抓回警局,我怎麼敢怪你呢!”
她喘著氣一股腦兒地把話講完,雖然表面上說不怪他,但講出來的話卻全帶著刺,毫不客氣地射向他,恨不得將他萬箭穿心。
“你根本沒給我把話講完的機會!”記得嗎?“我只說了句他們在PUB,下一秒你就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人了,我怎麼告訴你那個PUB很亂?”
“所以我說都是我的錯嘛!”
但怎麼聽都像她在罵人,湯子凱挫折地嘆息,在心中發出無奈的呻吟。女人的情結果然是出了名的晴時多雲偶陣雨,活該他現在跟她在一起,就得自認倒霉哄她、安慰她。
罷了,他認了!
“反正現在人沒事就好了,你就別再想了。”怎麼樣,夠仁至義盡了吧?
“誰說沒事了?”他肯了事,她還不肯哩!“我這輩子坐過公車、計程車、摩托車、飛機,就是沒坐過警車!想不到今天不但第一次坐了警車,還必須從頭到尾低著頭!”“因為沒臉抬起來。“哪裏沒事?”
湯子凱極力保持紳士風度及耐心,聽她把一肚子的苦水吐完。
“還有呀,我真受夠了那幾個自以為是的警察,我已經告訴他們我不是什麼搖頭族,他們居然還搬出‘我這麼做,怎麼對得起父母’的長篇大論教訓我,我是去跳舞,關我父母什麼事?什麼意思嘛!”藍藍惡狠狠地朝他大吼。她受了這麼多委屈,難道她不該生氣嗎?
湯子凱認命的嘆了口氣,轉而體貼外加溫柔倍至地安慰她。“好了,別再氣了。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一個重新的開始,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可以了吧?他已經夠溫柔、夠低聲下氣了。
她回視他時,瞥見他那副委曲求全的中肯模樣,一下子冒上來的火滅了。吸了一口氣調勻氣息,說了句:“我知道!”就繼續往前疾走。
人家都已經這樣體貼她,再發火豈不是太不識好歹?
湯子凱抬眼望向她走開的身影,搖頭晃腦了良久,才收回視線跟上她。
他意外的發現她率直、單純的個性,明白她對丁忠偉之所以表現出強大的企圖心,完全是在困擾的情緒下,出於本能的自然反應。
物極必反,千古定律!
他道:“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潑你冷水,不過我覺得有件事情,我應該讓你知道。”
她問:“什麼事?”
“我想你是誤會我先前的意思了,忠偉比較偏好的,是跳標準舞的女孩,不是比誰頭搖得比較大力的流行熱舞,你搞錯了。”
他非常不想在這種時候刺激她,不過有些事情……講開來會比較好!
背對他的身影碎然全身一僵,停下腳步,嗓音低沉的問道:“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在陷害我?”
“我當然是在幫你……哇——”
他誠懇的嗓音突然因空中突襲而來的異物而走調,那是一只女用鞋,平底,但尖頭!
“呃!”正中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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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調的柔和燈光灑滿室內,豐富了屋裏的生命力,襯托出這一刻華麗的開場,高格調的圓舞曲響起,音樂流瀉整個空間。
藍藍往前看,湯子凱就站在不遠處的前方。
他們的眼神交會,他正經八百的凝視著她,她的注意力也專注地放在他身上。
突然之間,她竟覺得他是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陌生。
熟悉的是,關於他鼻梁上OK繃的由來;陌生的是,在他平易近人的氣質下,有一股魅力在蠢蠢欲動,讓他看起來居然……這麼的……英俊瀟灑、氣質不凡。
奇怪,為什麼今天她老覺得他在勾引她?單看著他那對靈亮眸子,就半天無法呼吸,還有他唇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未免太有魅力了……
害地莫名其妙別扭起來,瞪著他,心跳飛快,雙頰更是熱烘烘的。
湯子凱實在不想被她渾身散發的可人氣質震倒,但剛洗過澡。發絲猶帶著蒙蒙水氣的她,竟然如此溫潤美麗;換下奇裝異服的她,整個人煥然一新,圓圓的眼睛看來清純可愛,神容間甚至令人有種想和她戀愛的綺想。
不會吧,這麼快就被她電到了?他只是想幫人幫到底,才教她跳舞的耶!
隨著樂曲一個段落的起揚,湯子凱伸出手臂從容地邀請她。
她毫不猶豫地握住他的手,才輕輕地握住,他掌心裏的溫度立刻像觸電般地貫進她心裏,她趕緊屏住氣息。
都是他的錯!害她跟著神經兮兮。
他擁著她翩然起舞,目光不自覺地離不開她,她那雙靈魂之窗已深深吸引了他,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呼喚他細細搜索。
他不記得她眼神如此清澈,不記得她的睫毛如此濃長,不記得她的雙眉如此婀娜,這張純真的小臉竟有挑起別人心底熱火的本能。
是音樂令人意亂情迷,還是他真的就要被她吞噬了?
深吸一口氣,他極力自制,故作沒事樣地道:“華爾滋是一種動作優雅的舞蹈,與舞伴搭配得好,可以跳得非常優美。不過一定要記得,你在跳的時候,必須柔軟地使用腳踝和膝蓋,掌握節奏跳出有型的舞步。”
他執著她的手,隨著旋律流暢的旋轉起來。看著她在自己的牽引下翩然起舞,他不覺柔和地揚起嘴角,流露出一絲寵意。
藍藍驚喜地大嚷:“這叫什麼舞步?”
湯子凱說:“華爾滋裏的自然旋轉舞步。”他的左腳後退,藍藍的右腳便前進,隨即旋轉身體。“這種舞步最能表現華爾滋的特性。”
“總而言之,就是很華爾滋!”太神奇了。
“差不多了!”湯子凱堆起笑容說。
這一回,他們是在湯子凱家裏的空房間練習華爾滋。
就像湯子凱說的,他當然是在幫她,竭盡所能的幫她成為了忠偉心中完美的女性。
她在他熟練的帶領下,輕盈一個旋身、再旋身……
他的眼神是那麼溫柔、那麼有感情,令藍藍不禁愧疚的問道:“你的傷沒事吧?”
“剛好被你巫婆鞋的鞋尖撞到而已,沒什麼。”他聳肩說道,一副沒什麼的表情。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舞步交換,繼續旋轉。“什麼問題?”
“你腳上穿的是哪門子的舞鞋?”
笑容掩去,這一刻,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埋怨。
藍藍一個轉身,倏然從他身邊退開,轉了一個極其美麗的圈子,滑行了一定的距離後,她回頭定定地道——
“溜冰鞋!”她腳下的的確確穿了一雙紅黑相間的直排輪鞋,而且還是五輪的。“我是溜冰高手中的高手!”
“那也不能老是輾過我的腳,很痛耶!”
湯於凱的聲音傳來,臉上布滿了痛苦的紅潮,眼角猶然泛著淚光,這一刻他再也顧不得形象了,把兩只皮鞋脫下之後,只見他的腳丫子到處是瘀青,黑的黑、青的青、紅的紅。
他拼命地搓,希望能減輕一些痛楚。
至於那兩只昂貴的阿瘦皮鞋,慘不忍睹自不在話下,嚴重變形不說,其中一只皮鞋的鞋面更有輪子清楚滑過的痕跡。
孽緣!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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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臺北市等於是臺灣的精神指標,它的硬體設施理所當然也是最好的,例如臺北捷運站,除了進出的月臺外,四周更布滿購物街,宛如一座超大型的地下購物中心。也因為如此,匯集於此的人潮,隨時都多得嚇人。
平常都是以車代步的藍藍,今天第一次搭捷運。她和湯子凱約好要去買雙像樣的舞鞋,但百貨公司附近車位不好找,兩人最後決定改搭公共設施。
到站後,出了月臺,藍藍突然轉身望了一眼前一刻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廣告看板,那是一張單純只有兩雙皮鞋和文案的廣告。
“你看那張廣告!”她一邊講話,一邊嚼著口香糖示意湯子凱回頭看那張貼在墻上的廣告。
湯子凱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她說的廣告。“怎麼樣……等等!你在幹什麼?”
她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我?講話呀。”
“不是,我問你嘴巴裏在吃什麼?”
“口香糖。”有什麼不對嗎?
“你是嫌錢太多了是吧?”湯子凱微蹙俊眉地問道。“在捷運站裏吃東西,擺明了是歡迎警察開罰單。錢太多的話就給我,我幫你花好了。吐出來!”
湯子凱從口袋裏找出面紙,抽了一張攤在她面前。
“現在?!”吐在他手裏?哎喲,嗯不嗯啊?藍藍的眼神斥滿了詫異與恐怖。
“不然等明天啊?”
藍藍的目光飄向他,一臉小心翼翼又猶豫的表情。湯子凱則定定看著她,冷靜而鎮定地等她動作。
她又停頓了一會兒,才突然呸的一聲,把口香糖吐在他掌心裏。
“哇!你幹什麼?”他像拿了燙手山芋般地睜大眼睛,激動地哇哇叫。
“是你要我吐在你手裏,我才吐的耶!”她很勉強耶1
“我是叫你拿面紙去吐!不是叫你……哎呀!”
他氣到連話都講不出來了,看到那塊粘在他手心的口香糖,不反胃才怪。
“反應這麼大?”她嗤道。“拿掉不就好了!”
她抓起面紙和口香糖隨手就往後扔。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她則徑自興奮地勾住他的手臂,笑嘻嘻的說:“好了,走吧!”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那麼做!”他驚駭地叫道。
“什麼怎麼做?”
“捷運站是有嚴格管理的地方,做什麼事都要特別小心,拜托你以後進來千萬要做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湯子凱講個不停,藍藍卻徑自拖著他的手臂繼續往出口走去。
“知道啦!”她了解地應道。“你到底有沒有看那張海報?”
“看了。”他道。
“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有沒有勾起你想買鞋的欲望?”
“我不缺鞋子,沒特別留意。”
“所以我說男人的錢難賺!”她有感而發地道。“如果是我,廣告的內容我會以都會女性為訴求的對象。不久的將來,我的作品會取代它掛在那裏,讓所有看見廣告的媽媽、阿姨、小姐、太太們都想買鞋子……”
他笑,想不到她的腦袋裏還裝得下有建設性的東西。“是嗎?”
跟著人群,他們和大家一樣,讓電子車票回收,排隊通過閘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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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只鞋,一只黑色絨布質的高跟鞋,一只被藍藍立在五指之間的高級女用鞋。
藍藍出神看著,眼神徘徊在它優雅的線條和細長的鞋跟之間。
幾秒鐘之後,她終於打破沉默,抗議的說:“我不想買鞋呀,你幹嘛帶我來這裏?”
她坐在試穿鞋的椅子上倏地旋身,瞥給湯子凱一個不茍同的眼神,然後又看向穿著百貨公司制服的櫃臺小姐,櫃臺小姐一臉尷尬的笑靨。
不僅藍藍個人覺得這鞋不適合她,就連專櫃小姐也找不出認同的理由,畢竟她的奇裝異服是如此的……前衛,也許去西門叮或夜市找,還能找到適合她格凋的……怪鞋!
“你當然要買鞋,你看你穿的,不是懶人鞋,就是怪模怪樣的二手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怎麼跟人家大美女秋雲比啊?”
“我沒說我要跟秋雲比。”她嘟噥地道,眼神不屑又不平。“她有她的品味,我有我的風格,我覺得我這樣很好呀!一件別了大朵黑玫瑰肩花的無袖針織衫,一條深綠色及膝泡泡裙,再套上一雙二手大黃色犀皮尖頭長靴,手腕上戴個皮革手環,脖子上再戴一條狗鏈式的項鏈,一眼就看得出,我是個有主見、有個人品味的時尚女性!”
“嚇人一大跳!”湯子凱坐到她身邊,一針見血地刺破她的自以為是。“首先,男人最愛看女孩子穿高跟鞋,只要穿上高跟鞋,整個人的氣質就改變了,它不但可以讓女人的身段看起來較修長,而且氣質也會變得較柔和。何況,忠偉熱愛的標準舞女孩,可都是穿著高跟鞋在跳。”
話到最後,他的目光細細地梭巡上她的臉。
不說沒人知道,他竟然對她將來的徹底改造感到期待不已。
他不得不承認,與他共舞的她特別令人心動;他才不過和她相處幾天而已,他已經悄悄留戀起共舞的那一夜。
他發現自己現在滿腦子都是她,幾乎根本記不起來言秋雲的模樣了。
他的品味……應該沒這麼大眾化吧?他們心自問,不禁覺得奇怪。
“別人有處女情節,原來你有高跟鞋情節。”她一臉鄙夷的表情,但下一秒翻臉比翻書還快。“二十三號半,謝謝!”
她對櫃臺小姐熱切的說,果然一提到丁忠偉,什麼都可以屈服了。
女人!湯子凱輕挑眉尾,冷冷地想。
從櫃臺小姐手中接過鞋子,她立刻將它們穿上。的確是很美的鞋,完全強調了女性足踝的性感。
不過有個問題——
“我一定會摔倒。”她看著湯子凱說。
“不會,你放心……”揮開疑雲,湯子凱馬上又露出柔和的眸光,輕聲細語地安撫著,講得跟真的一樣。“穿平底鞋跟穿高跟鞋的道理,就像騎腳踏車跟騎摩托車的道理是一樣的,只要會騎腳踏車就一定會騎摩托車。你既然會穿平底鞋,那就一定能穿高跟鞋,沒問題的!”
“我不會騎腳踏車。”她道。
他頓住。不會吧?呵呵兩聲,他接著搖頭笑道:“相信我,你可以走得很好,直排輪鞋你都有辦法滑得那麼好了,不是嗎?”
他展現懾人魅力,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問。藍藍沒看得心臟躁動,反倒櫃臺小姐看得雙頰如火燒,對他驚為天人。
藍藍內心掙扎了一秒。“那好吧,我試試!”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強迫自己站起來,先在原地踏了踏,她突然發現還好嘛,不像想像中的困難,至少她覺得還挺穩的。
“走看看。”湯子凱鼓勵地說。
她往前走了幾步,挑挑眉,笑咧嘴角,看得出來她還滿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的。隨後她又試著再走,已經是一臉手到擒來的表情。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以為已經上手之際,她兩條腿突然互相絆到了,砰的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鞋子也飛了起來。
“嘖嘖……”
湯子凱看到她的慘狀,無奈地輕扶自己的額頭,斂眉、垂目,不忍心地撇開臉,心想……
一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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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拍什麼?”
“服裝目錄。”
“又是一整天的工作。”
“你只負責接電話,有差嗎?”
“精神上有差唆!”
“啥!”
到一樓搬道具的攝影助理,對坐在辦公桌前甩筆的小妹發了一聲調侃的氣聲,隨後忙著把一整箱的東西往樓上搬。
順著樓梯而上,進駐五樓攝影棚的人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造型師以非常人的速度為模特兒變換各種造型,服裝師也以迅捷的動作為模特兒更換服裝及配件。
藍藍今天穿著一條六O年代喇叭褲、搭配印地安式項鏈,上身一件孔雀開屏式的花襯衫,正拿著一臺專業相機,拼命對模特兒發出指示並按下快門。
“Dennis,合作那麼久了,放開點,別那麼拘束。”藍藍透過鏡頭對男模特兒說。“好!就是這個樣子!”按快門的聲音接踵而至,她連拍數張,按得毫不遲疑。
“梅,跳到Dennis背上,放開心情聊天,不用看鏡頭沒關係,盡量自然一點。
“非常好。”她忙著按下快門。“另外三個模特兒可以加進去了,想像你們現在就在大自然的懷抱裏……好,很好……”
拍攝工作一直忙到下午兩點,眾人才總算有短暫的休息時間。
模特兒們聚在長沙發上一邊閒聊、一邊吃著公司為他們準備的餐點,其他工作人員則正忙著換布景,爬上小梯子依拍攝需要吊上深藍色布幔,營造穩重高貴的氣氛。
造型師和服裝師相邀一起到樓下泡咖啡。
至於藍藍——
她此時此刻正關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彎著身子蹲在辦公桌下,從桌子底下慢慢拿出一只墨綠色的鞋盒。
打開鞋盒,裏頭正是那雙和湯子凱在百貨公司試穿的黑色高跟鞋。
她坐回椅子,雙肘撐在腿上,低頭若有所思地盯了它良久,然後終於決定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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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一步一步穩穩踏在地板上,發出了高雅的腳步聲。
上午才把一整箱道具往樓上搬的攝影助理,現在又準備把那一整箱東西往樓下搬,下午的拍攝工作用不到了,必須馬上物歸原位。
“要開始工作了嗎,藍姐?”
在走廊上,他正好與藍藍擦身而過。
“等一下。”藍藍道,繼續緩步走向攝影棚。
“哦……”助理了解的點頭,正準備下樓時,突然頓住。“咦——高跟鞋?!”
他這才猛然意識到她的異狀,由於太過震驚,一出神腳底一滑,整個人連滾帶翻的摔下樓梯,癱在轉角處哀叫。
“哎哎……哎哎……”
“喂,那邊的布幔調整一下。”
“這裏嗎?”
“對,多拉一點布過去……”
藍藍走進攝影棚,忙著跟布景搏鬥的工頭忽然瞥見她的改變,一時間瞪大眼睛,話全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哇——”他猝地慘叫一聲,整個人從梯子上掉進地下的抱枕堆裏;另一個被藍藍嚇壞的工作人員,則走著走著就撞上了他的梯子,兩個人摔成一團。
“造型師、服裝師,你們幫模特兒補個粧,馬上就要開始了。”
造型師、服裝師邊喝咖啡邊走進棚內,突然噗的一聲,嘴裏的咖啡當場噴了出來。
“模特兒們,擦擦嘴,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咦——”
模特兒話應了一半,不經意地瞥見她腳上的鞋,每個人的眼睛忽地瞪大,露出“嚴重”難以置信的表情,瞠目結舌,停住呼吸。
“模特兒!模特兒!笑一笑,每個人都沒表情,很不專業哦!”
直到拍攝工作正式開始之際,模特兒們依然是那種驚惶失措的見鬼表情。
上帝啊,到底出了什麼錯?這個愛搞怪的妖女究竟是哪條神經打結了,竟拋棄她熱愛的蛇紋豹皮;再也看不見桃色、杏色、綠色。紅色……種種亂七八糟的顏色,故作活潑、實則雜亂無章地出現在她身上;不但如此,蝴蝶結、大玫瑰花別針等奢華的金銀配件也一概不見蹤跡,而且還穿起屬於成熟女人、柔媚性十足的細跟高跟鞋?!
狗都改得掉吃屎,這天地——
豈不是要反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4:49
第五章
藍藍問:“事情辦得怎麼樣?”
湯子凱嘿嘿一笑露出姦詐笑靨,俊眸直視著她的雙眼說:“沒問題了,都辦好了。”
她兩眼霎時直發亮。“那快說呀!”
“明晚,天母‘萊茵河’西餐廳。”
“幾點?”
“六點整。”
她一臉崇拜的看著他。“你打聽得倒是挺清楚的嘛!”
湯子凱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聳聳肩,挑著一邊眉毛,了得的說:“這是當然的,因為我趁他進開刀房時,偷偷翻了他的行事歷!”
她有默契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她非常開心。“幹得好!”
“那我們現在來做吧!”湯子凱意味深長地迎視她,眼神中還帶點邪氣。
“好好好,沒問題!”
兩人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壓低嗓音,發出狡黠的笑聲,笑得合不攏嘴,隨後各自帶著狼狽為姦的表情,以臀部為中心,原地轉了四十五度,安安穩穩靠回自己位置的沙發背裏,最後分別拿起無線電話,按下各自銘記在心的號碼……
“嘟——嘟——”
“噓——”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兩人不約而同看著彼此,將食指放在嘴唇中央,示意壓低音量,別發出怪聲。
“喀!”電話被接起。
”喂,這裏姓言,請問找那位?”
言秋雲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邊傳來。
湯子凱略微轉過身去,避免藍藍的聲音也收進電話裏。他捏著鼻子道:“是我,忠偉。”
“你怎麼了,聲音怪怪的?”
“有點感冒,所以喉嚨跟鼻子都不太對勁。”
“要不要緊?”
“沒事沒事。”他回答,言歸正傳。“其實我打電話給你是要跟你說,關於這禮拜六約會的計劃,有點變動。”
“什麼變動?”
“我們不約‘萊茵河’了,改約天母的‘希臘’餐廳。到時候你就在餐廳的門口等我,我會準時過去的!”
“……你先進去等我!”
在沙發這一邊,藍藍正回答著電話另一頭的丁忠偉。
“既然你有教務會議要開,要不我直接去學校接你好了。”丁忠偉說道。接到藍藍假冒言秋雲更改約會計劃的電話,他不疑有他,因為他知道言秋雲最近患了一點小感冒,所以聲音有點啞。
當然不好!
藍藍在心中叫著,趕緊推托。“不用了,你工作那麼忙,還特地讓你跑一趟。不是太說不過去了嗎?”她裝出言秋雲似的和悅聲音。“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呵呵呵!”還不忘笑兩聲給他聽。
“你確定嗎?”
“確定。”她裝出甜美的嗓音,並且還模倣言秋雲高雅地點了一下頭。
“那好吧,我等你來!”
“天氣有點涼,記得加件衣服。”藍藍囑咐,拉長了細細的尾音,簡直就是言秋雲附身。
“你也是。”
“再見!”
電話切斷。
丁忠偉與言秋雲好好的一場約會終於宣告搞砸,言秋雲那邊改了地點、丁忠偉這邊換了時間,陰錯陽差之後,湯子凱與藍藍成功地為自己制造了機會,現在就等魚兒上鉤了!
藍藍、湯子凱兩人一前一後躺回沙發的椅背上,各自的無線電話依舊拿在手裏,兩人的表情是平靜的、幸福的,然而突地就好笑出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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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河”是間位於天母的高級牛排館,店內裝漢採高雅舒適之設計為主,古典餐桌椅配上精致餐具,使人一走進店裏便對它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這裏的消費就如同它的裝演擺飾予人的感覺,價格十分昂貴。
由於今天是假日,所以店裏的客人非常多,而且多是情侶約會或老朋友聚餐。在這樣溫馨的環境裏,唯有中央的一張主桌位顯得格外孤獨。
丁忠偉就是那張桌位的客人,他單獨一人坐在位於上,頻頻看表、不停地往門口張望,他等的人一直沒出現。
服務生繞到櫃臺處拿了一本菜單,然後走到了忠偉桌位旁,小聲地問:“先生,請問要點菜了嗎?”
從踏進店內的那一刻起,丁忠偉就一直坐在這裏喝白開水,完全不消費,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在,連他自己都覺得坐得渾身不自在。
拿起菜單匆匆瞥了兩眼,他道:“熱咖啡,謝謝。”
“馬上來。”
服務生微微一笑,總算滿意地退下。
他一走,丁忠偉立刻又陷人枯燥的等待,不知不覺的,已經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歡迎光臨!”
就在這時,服務生的聲音突然傳來。
以為是言秋雲,他倏地抬頭,不料見到的並非預期中的人,而是……藍藍……
他的心飛了,目瞪口呆地盯著站在門口的她。
從她與服務生談話的專注模樣看來,他相信她並未發現他的存在,因此他可以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或許有一分鐘那麼久,他都是屏息情不自禁地將注意力往她身上放。
天啊!他真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竟然能夠一次又一次令他驚傃。醫院裏的她冷傲酷勁,PUB裏的她惹火妖傃,至於今天的她則擁有強烈的吸引力,不是惹火魅力,而是一種雍容華貴的女人味。
莊重、矜持、優雅,她美得不可思議,純白色洋裝將她的細肩。纖腰、粉頸等諸多線條描繪得恰到好處。
再加上高高盤起的發卷,使她更添幾分溫柔氣質。丁忠偉忍不住傾慕地看著她,從一個人的衣著品味,可以看出其生活態度,她今天的打扮正好是他最欣賞的那一種。
“這邊請。”
服務生為她帶位,無巧不巧地她的桌位就在他隔壁,了忠偉因為一直在偷看人家,做賊心虛下,趕緊別開臉,欲蓋彌彰地端起開水猛喝,但一日喝十去才發現很燙,立刻就嗆了出來。
“我等會兒再來為您點餐。”
服務生給了她菜單後,就暫時離開,藍藍自己翻閱著。
丁忠偉繼續灌他的水。
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殊不知他一切的舉動全看在藍藍眼裏,她相信自己確實讓他感覺暈眩而無力,所以暗自得意洋洋。
這時,服務生來了。“請問要點餐了嗎!”
她刻意以鬱悶的聲音說道:“給我一杯熱咖啡就好了。”
“小姐不用餐嗎’!我們今天的主廚特餐非常有特色,個人十分推薦。”
她問:“訂位的周先生來過了嗎?”
“沒有。
“約好要來的人,始終沒出現,一個人吃飯又有什麼樂趣?”
她加上了淡淡憂愁的呢哺,聽得丁忠偉於心不忍,忽然間情不自禁的開口了。
“你的腳傷剛痊愈,應該盡量三餐正常,才能讓身體比以前更健康,藍小姐。”
她迅速回頭,迎上他的一剎那間,巧妙地露出極其訝異的神情。“是你,丁醫生?!”她不忘適時地煽了煽兩扇漂亮的假睫毛。
丁忠偉微微低頭看了看表上的時間,確定言秋雲已經足足遲到了兩個小時,才抬頭說:“我約的人也沒來,如果你不介意,也許我們可以一起晚餐。”
藍藍的表情更訝異了,但是漸漸的,她的表情柔和下來,揚起微微帶點憂鬱的笑容說:“好啊!”
她的輪廓極美,徘徊嘴角的笑容惹人憐,明媚的眸子刻意流露出一絲苦楚,丁忠偉魂都飛了。
而這一切都是湯子凱調教得宜。
天母除了是臺灣數一數二的高級地段外,更是座繁華的夜都市,四通八達的路上,許多店家林立,招牌櫛比鱗次,人來人往。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夜晚比白天美。
言秋雲對這片繁華的地段並不熟悉,除了與丁忠偉約定的地點外,她不敢四處亂逛,以至於兩個小時下來,她自始至終都站在路邊與經過的行人大眼瞪小眼。
看得出她的情緒略顯焦躁,但又無可奈何,因為她和丁忠偉都是拒遭電磁波傷害的無手機族,此時根本無法取得聯絡。
這時,她瞥見餐館裏的服務生,正把一盤熱騰騰的海鮮局飯送到玻璃窗邊的桌位,更是勾起她越來越不耐煩的脾氣。
“小姐,一個人嗎?”
言秋雲盯著來來往往的車輛,期盼了忠偉趕緊出現時,身後忽然有人和她說話,她猛然轉過頭來,摹然對上一張嚼著擯榔的陌生臉孔,她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那人衝著她笑,眼神不懷好意地掃視過她全身。
言秋雲瞪大眼睛望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從驚愕中恢復過來,裝出冷酷表情說:“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的男朋友馬上就來接我了。”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少說在這裏站了一個小時以上,你確定真的有人會來接你嗎?”
他的話讓言秋雲嚇壞了。
男子靠向她,突然之間伸出手,環住了她的臂膀。“你放心,我不是什麼壞人,不會害你的。”
這樣還不夠壞?!言秋雲急著抽身。“請你放尊重點,不然我叫人了!”
“別這麼不解風情嘛!”
“放手啊你!”
“秋雲!”
楊子凱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
言秋雲驚喜地看著他,無聊男子吃驚之餘,立刻從臉走開。
言秋雲一顆心頓時放下,立刻感激地向湯子凱道謝。“子凱,還好你出現,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客氣。你怎麼會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他假裝毫不知情的問,然而事實上。看到剛才那一幕,他心臟也確實險些沒停掉。
“我和忠偉約好一起吃飯,但他一直沒來。”她忍不住抱怨。
“呢……遲到很久了嗎?”
“兩個鐘頭了!”
“是……是嗎?”他心虛地回應,不自在地清了清低沉的嗓子。
“你呢?你怎麼在這裏?”
“找朋友。”
“喔……”她輕聲應道,心想他要去找朋友,應該馬上就會離開了。
但沒想到湯子凱竟然持續留在原地,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兩人之間,不由自主地陷人片怪異的沉默裏。
靜了一響,她問:‘你不是要找朋友嗎?”
“對。”他說,然而卻仍留在原地,有點心不在焉,倣佛心裏惦著什麼事。
言秋雲納悶地皺起眉。“子凱?”
他倏地回神,立刻陪上笑臉。“我陪你等!”他脫口而出,言秋雲的眼神猝地與他交集在一起,那一瞬間,有股曖昧不明的情愫在兩人之間產生。心慌意亂之下,言秋雲趕緊別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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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燭光下,了忠偉與藍藍兩人相談甚歡,還開了一瓶寇東名酒——國王園。
“慶祝的名義為……”丁忠偉垂下睫毛想了想。“安慰兩個被放鴿子的人!”
藍藍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她覺得這個理由尚可接受。她挑起眉,笑盈盈的將酒杯往前遞。
“幹杯!”
兩個玻璃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丁忠偉看著她,把酒喝光,拿起刀叉用餐。“要不要說說你的事?我除了你叫藍藍、腳曾經受過傷之外,其他的便一無所知了。”
這是不是代表他對我有興趣了?
藍藍微微竊喜的想。放下酒杯,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塊八分熟的牛排,放進嘴裏心不在焉地嚼完它,才接著問:“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什麼?”
她一直沒忘記湯子凱交代她的話——能多優雅就多優雅,但還要散發適度的活力,千萬別像只花瓶呆坐在那裏。
“家庭、興趣、工作,只要是你願意聊的,我都想知道。”
“我家裏除了爸媽之外,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不過他們現在並沒有和我住在一起,我自己在臺北有間房子。”再扇兩下美麗的睫毛。
“過年過節才和他們碰面嗎?”
“或者工作上剛好有假期的時候,他們住屏東,一個星期回去一次是不可能的。”
“不會寂寞嗎?”他問。
“當然會。
“所以常去PUB跳舞解悶?”
藍藍注意到他臉上意有所指的表情,馬上失聲笑出,捧著微熱的雙頰,紅著臉澄清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是意外,我沒想到那裏會有警察臨檢。先聲明,我才不是什麼搖頭族,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他微笑,溫暖而自然的笑。“這是當然的。”他當然相信她是好公民。“話說回來,他們有為難你嗎?”
“沒有。”那雙慧黠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就算有,她也不會承認。
“你很喜歡跳舞嗎?”話題一轉,他突然問起。“那天你在PUB跳的舞非常出色。”
機會來了,快點投其所好!
藍藍若有所思地盯著餐具,繼而抬頭對他露出清新的笑容。“除了看書外,跳舞就是我最大的興趣,尤其是國際標準舞,我最喜歡了!”
她的眼睛如鑽石般明亮,唇瓣嬌紅,如玫瑰般傃嫩的雙頰染著淡淡紅霞,丁忠偉霎時整個人被她的神採深深打動,愣了不知多久,他才猛然回神,驚覺自己的失態,趕緊把牛排往嘴裏塞。
“我也是!”他含糊的說。
藍藍眼裏飛過一絲危險的光芒,聰敏如她,她確信自己沒誘拐到他的全部,至少也已誘拐到了他的一半。她趕緊乘勝追擊,不動聲色地說;“有機會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共舞一曲。”
“可以!可以!”他不敢看她,心神不寧的亂應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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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著什麼?當然是惦記著藍藍。
湯子凱心清沉甸甸地,不發一語,言秋雲也講不出話。
今天是藍藍改頭換面後首次出現在丁忠偉面前,身為她的狗頭軍師,湯子凱難免擔心她出師順不順利、有沒有出狀況、是否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就這樣,他的一顆心始終懸在她身上。
言秋雲也有心事。她覺得奇怪,現在她心裏應該除了丁忠偉之外,誰也看不見,但為什麼剛剛她心裏有種悸動的感覺?
一直以來,她對藍藍看中的男人們有著強烈的企圖心,然而先下手為強的動機,只是因為對自己的條件沒有信心。所以對於自己過去搶來的男友們,她也一向只抱持著玩玩的心態,沒想過“認真”這回事。但她想不通的是,丁忠偉是第一個讓她想定下來的男人,既然如此,為什麼她又不專情了?為什麼又想逾矩了呢?
難不成她真是花心的現代豪放女?
言秋雲輕輕皺起眉頭,咬著下唇,有些煩惱。
“已經八點半了,我想忠偉不會出現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這時,雙手帥氣地插在褲袋裏的湯子凱,終於忍不住要結束這場邂逅。
“忠偉?”對,對喔,她都忘了。“他從不會無故缺席,他沒來,我擔心他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
在這種心猿意馬的時候,她只能努力堅定自己的意念,反復提醒自己她愛的人是丁忠偉,兩人真心相愛,彼此相屬,丁忠偉才是她夢寐以求的完美情人!
絕不能三心二意,剛剛只是她一時的精神出軌,不算數。
“他也許有事耽擱了,應該不至於遇上麻煩。況且他向來聰明過人,如果真的遇上麻煩,一定輕易就能解決。”
“話是沒錯,不過……”
如果真的讓他送她回去,難保她的心不會一去不回……言秋雲心裏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她太了解自己了;女人本來就是軟弱的動物,一點事情就能讓女人感動到不行,進而盲目地動情,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自制點怎麼行?
湯子凱虛偽地擠出一抹幹笑,欲匆匆打發。“你已經等了一個晚上,再等下去肯定會累垮,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腿也站酸了,快快回去吧!
“但是……但是你不是要去找朋友?”
他搖手。“沒關係,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再回頭去找朋友。”言秋雲再度被他溫柔的舉動感動了。怪了,她不是第一天認識他,雖然以前也不熟,不過今天的他怎地就是能隨時隨地教她心醉?
“我的車子在那裏,上車吧!”
他指著路邊的車子說,言秋雲循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剎那間兩眼間一暈——“蓮花跑車!”她苦心建立的薄弱信心,一下子崩潰殆盡。“好,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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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忠偉與藍藍走出餐館,在餐館大門迎視著彼此。
藍藍首先開口。“時間有點晚了,謝謝你陪我到現在。”’
丁忠偉斯文的說:“你太客氣了,說我陪你,不如說你陪我,讓我度過非常愉快的一晚。呢……對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問,盡量讓神情自然點,免得洩漏自己對這場邂逅意猶未盡的心思。說實在的,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有些難以自拔,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二見鐘情?
藍藍已留意到他眼裏隱隱約約的仰慕之意,但她不會在這時候就宣告勝利,她要欲擒故縱.唯有如此.才能達到她的終極目標——讓他死心塌地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她漾出笑意,保持開朗的語氣說:“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再見。”
“再見。
與藍藍道別後,丁忠偉踩下臺階的那一刻,眼神倏地黯淡下來,背影更是流露出失望之情。
藍藍看到他落寞的模樣,不禁暗自竊喜的笑彎了唇。
她一直在他身後輕揮著手送他,等到他開車揚長而去,墻角的盆栽後方才走出了湯子凱探頭探腦的身影。
一見到她的人,他立刻松了一口氣,患得患失的心情豁然開朗,一下子踏實起來。
他徐徐踱到她身邊,臉上掛著從容的笑。“怎麼樣?進行得順利嗎?”
今晚的她美得更加炫目,嬌媚優雅的言行舉止,肯定能得到他人內心深處最崇高的讚賞,連他也不自主地被她多變的角色所迷惑了。
藍藍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除了目送丁忠偉時掛著的笑容外,並無額外的表情。但,突然之間她開始大笑,雀躍不已的大笑。
她在他面前原形畢露,忽上忽下地不停跳動。
“你知道嗎?我一進餐廳他就被我吸引住了,他的表情好像突然看見夢中情人從夢中走出來一樣,驚訝得嘴巴都合不起來!”她激動不已,眉飛色舞的說著。“你說的對,他對氣質美人最無力招架,少講點話、多點笑容,他馬上魂都飛了!”
而且她是最佳女主角,演技了得!
“那真是太好了,”楊子凱想為她高興,但不知為何嘴邊漾起的笑容卻有些不由衷。“你沒忘記在他面前把發絲撥到耳後的那一招吧?男人最受不了的。”
“哎呀,我忘了!怎麼辦?”她的笑容倏地垮下來,著急的問。難怪她老覺得好像漏掉了什麼東西,原來湯子凱一直千交代萬囑咐的事,她忘了做!
“沒關係,沒關係,下次有機會再補上也是一樣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神情篤定,搶人大戰的狗頭軍師莫名其妙變成他在當。“好了,回家吧,我們還得為你與忠偉的下次見面從長計議。”
藍藍頓時笑開了臉。“好啊!”
但前腳才跨出去,她馬上又縮了回來。
湯子凱不明所以。“怎麼了?”
“我的腳痛死了,走不動,後腳跟八成起水泡了。”她嘟噥著,一脫下鞋子,馬上就看見後腳跟裏磨破的皮膚。
“那怎麼辦?”他從沒處理過這種狀況。
“怎樣辦?我也不知道!”
“那……要不然我背你!”
“好啊!”她話才說完,下一刻已經跳到他背上,雙腳在他腿邊晃。
她問:“你的車子開回去還了嗎?”
“當然還了啊,那是我大哥剛換的寶貝跑車,不快點還他,他會抓狂!”
“哇,你大哥都開名貴跑車呀?”
“他之前開賓士,現在開蓮花跑車。”
湯子凱徐徐往前走,在路燈照射下,行人專用的紅磚道上,除了樹蔭外,還有兩人的影子在移動。
“做哪一行,這麼有錢?”
“律師。”
“難怪……”
她了然的發出一聲細柔的呢哺,無意間感覺到有涼意灑落在她頭頂上,她抬起頭,朝天空攤開手掌,凝睇著隨空氣飄落手掌的淡淡光澤。“下雨了。”
“是嗎?”湯子凱跟著抬頭。
藍藍拍拍他的肩,指著前面說:“那裏有便利商店。”
“知道了。
兩人似乎心有靈犀,她起了個頭,他就明白了,沒多問的走進便利商店。幾分鐘後,兩人重新出來時,藍藍手中已撐了把透明的塑膠傘,同時為他也為自己遮雨。
“看你幹幹瘦瘦的,沒想到這麼重!”
藍藍轟了他頭頂一巴掌。“你說什麼?知不知道因為你一句話,我可能餓死在路邊?講話不能這麼不負責任的。”
“什麼意思?幹嘛會餓死在路邊?”
藍藍手叉腰,作出生氣的姿勢。“我會逼自己減肥!拼命、拼命的減肥!最後就會餓死在路邊了!”
這是什麼理由?他不茍同,但還是乖乖的點頭。“是,都是我口不擇言,對不起!”
“好了,原諒你了!”
是下雨的關係嗎?還是心理作用?與丁忠偉共進晚餐確實令人開心,但和湯子凱在一起,卻更教她安心。望著雨露、望著夜影,枕在他肩上的藍藍,彎彎笑眼下,萌發了一個奇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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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烏雲散盡,月光露臉。
光華透過窗簾照人藍藍的臥室,明明睡著了的藍藍,不時露出得意的笑容,顯示正做著甜美的夢。
夢正酣,她的面頰嫣紅,洋溢著無盡的幸福與感動。
而家住她對面的湯子凱,則恰恰相反。
“嗯……嗯……”
平時沾枕就睡他個天昏地暗的人,今晚睡得特別不安穩,竟然在睡夢中亦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夢吃聲,眉間緊緊堆起。
原來是全身酸痛使然。他整片背都貼滿了酸痛藥布,這就是逞英雄的下場。
在這樣的夜裏,另外也有心緒不寧的人,輾轉難眠著。
一是丁忠偉,一是言秋雲。
丁忠偉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個小時,偏偏一點睡意也沒有,任憑翻來覆去就是無法人睡,眉心尤其皺得緊。
他反問自己,不是深愛言秋雲,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眼裏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了嗎?但為什麼現在盤旋在他腦海裏的,卻都不是她的身影?反而是藍藍!
他這樣豈不是太不專情、太容易受誘惑了?他答應過秋雲要愛她一生一世、要給她幸福的將來,若他再這樣三心二意下去,他懷疑自己會變心!
因為心裏有鬼,他回家後根本不想打電話給言秋雲問她為什麼沒赴約;他甚至冀望短期之內……能夠不聽她的聲音、不見她的人!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發出一記低吼,用力抓起枕頭往自己臉上蓋——
“喀”一聲,躺在自家床上的言秋雲,猛地將自己與丁忠偉的合照蓋在桌面上,不想看到裏頭兩人甜蜜的合影。
扁著唇,她全無睡意,只有翻騰的思緒索回在心裏。
這全都要怪藍藍太早下定論,說什麼丁忠偉前程似錦、是一百分的男人!現在在她看來,能拿一百分的男人,大有人在!
至少湯子凱就比他出色。帥氣的外表、溫柔的眼神,甚至年紀輕輕的就開蓮花跑車,像個貴族一樣。
奇怪,為什麼以前自己從沒注意過他呢?
一定是藍藍灌輸給她的既定印象太深刻了!言秋雲咬著下唇,不甘心的想。
藍藍,這次你看錯人了!
懊惱的噴出一口氣,她已經是第一百零五次翻身了,別說睡不著覺,她甚至連撥電話給丁忠偉,質問他為什麼放她鴿子的意願都沒有!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5:10
第六章
虎背熊腰、身材壯碩,戴了一副過時黑框眼鏡的護理長,一把撞開醫護人員休息室的大門。
她從背後拿出一個擴音器,同時舉高手中的活動宣傳單,大夥還來不及問,她已經開口——
“活動宣布!活動宣布!各位同仁,請暫時放下手邊事情,盡量向我靠過來,注意聽我說!”
在休息室休息的醫生們,意興闌珊的放下報紙。“好事才說.麻煩事就別講了!”
“我們工作已經夠辛苦了,不想再為工作以外的事費心。”
“今天的病人很多,只有中午這兩個鐘頭可以休息,不是必要說明的事情,就不要打擾我們了!”
護理長說:“院方體恤各位工作辛苦,特地安排本周日到淡水海水浴場烤肉、遊泳,以培養各科同仁間的友誼,請你們踴躍參加!不過不想去的也不勉強,反正損失的是你們自己!”
她意有所指的說,醫生們一聽,精神倏地抖擻起來。
“‘各科同仁’也包括各科護士嗎?”
“是的!”護理長用擴音器解釋。“不論老的、小的、瘦的、胖的還有美女最多的內科護士都會一並參加!”
場面失控,大家聽得心癢難耐——
“是自己開車,還是坐遊覽車去?”一位老大不小的醫生問。“這關係到我們是否有機會和內科護士在車上培養感情!”
“因為淡水並不遠,所以沒有這項計劃,不過你們可以到了海水浴場再去培養感情。”護理長不慌不忙的回答。“還有別的問題嗎?”
“你該不會因為自己是護理長,到時候就阻礙我們和你手下的護士談戀愛吧?”
“不會,我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
“我可以約你嗎?”
人群之中,年紀超過半百的復健科老醫生冒出問題,仰視她的目光裏有著濃濃的愛慕之意。
護理長睜大眼睛愣了愣,最後甩開頭當作沒聽到。“下一個問題!”
“有男女朋友或有家室的,也可以帶自己的另一半去嗎?”
“可以,但要自費,院方不做不必要的支出。”
“那我要帶我的‘阿娜答’一起去!”馬上就有顧家的男人跳出來講。
而這時候,坐在沙發一隅研讀一些特殊病歷的湯子凱,聽完他們的話,始終未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繼續翻閱文獻資料。
丁忠偉特地向護理長拿了兩張宣傳單,將其中一張遞到他面前。“這個星期天你不用值班,應該會去吧?”
湯子凱抬頭看他。“我……”
丁忠偉根本不給他講話的機會,自以為是地道:“我了解你的感受,雖然現在你等於是失戀狀態,但這正好是個機會,或許可以乘機找到好對象也說不一定!”
‘哦……”
“況且——”他再度打斷他。“秋雲跟我仍然是你的好朋友,有我們在,你不會孤獨的。”
湯子凱的嘴角斜掠了一絲笑痕,曬然靠進椅背,索性不多說了,陪了一個笑容,簡單道:“我會去。”
丁忠偉鼓勵的拍了拍他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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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如火,晴空萬裏,淡水熾烈的陽光熱力,似乎就要融化海灘上人們的古銅色肌膚。
於燥的海風輕拂吹揚,濤濤海潮衝刷著海岸,這是一片遊客如熾的人間天堂!醫院的醫護人員一進人海水浴場,就各自去找中意 的沙灘空地,立起大大陽傘佔地方,準備來場日光浴。
“老板,這怎麼算?”丁忠偉向攤販租借遊泳圈。
“大的一百五,小的一百元。”丁忠偉回頭問言秋雲。“你要借大的還是小的廣
“大的。
“老板,大的。”丁忠偉說。
言秋雲不經意地一瞥,突然望見湯子凱遠遠地從人口處走來。
忽然之間,她心中狂亂地湧進毫無道理的喜悅。湯於凱步履愜意、神清氣爽地走來,一身隨意的休閒打扮,讓他十足像個歸國華僑。
嘴邊一抹簡簡單單的微笑,就使得他格外瀟灑出眾!
“子凱,我們在這裏,你快過來!”言秋雲馬上熱切的舉高手臂向湯子凱招手,但這些話才剛出口,湯子凱身後竟冷不防走出藍藍窈窕動人的倩影。
她立時屏息,瞪大眼晴,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她震驚,丁忠偉更是張口結舌。他瞠大眼注視著藍藍,不敢相信她怎麼會和湯子凱一同出現?
一直等到他們走到面前,丁忠偉與言秋雲仍處於錯愕當中。
湯子凱風採迷人的站定位,大方為彼此介紹。“這位是藍藍,我的朋友。”
“你們好。”藍藍笑容可掬,神情輕松得不能再輕松。
“為什麼你會和他在一起?”言秋雲迫不及待的問。
“你們是什麼關係?”丁忠偉也按捺不住。
兩個急於追問的人,乍聽見對方失常急切的語氣,瞄了彼此一眼,驚黨失態,趕緊移開眼神,按下急躁的情緒。
“咦,你們都認識呀?”湯子凱戲劇化地挑高眉,明知故問。
“藍藍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當然認識。”言秋雲說,心底有股濃濃的醋意與不悅。
“那真是太好了,原本我還擔心藍藍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認識,一定不能放開心胸去玩,現在有你做伴,那真是太好了。”湯子凱輕輕望了藍藍一眼,眼神體貼極了,而且充滿致命的魔力。
“有你做伴,我就安心了!”藍藍說。
“彼此,彼此。”言秋雲說,但心裏頭真正想問的是:藍藍何時轉移目標的,為什麼她完全不曉得?還有她那“良家婦女”的打扮是怎麼一回事?她何時轉性,穿起了碎花小洋裝?
“你呢?你也認識藍藍嗎?”湯子凱移轉俊眸,故意問起了忠偉,刺探他的反應。
丁忠偉愣了幾秒鐘,避重就輕的回答:“她曾經是我的病人,不過……我們並不熟!歡迎你加人我們,藍小姐!”
他不自在的對她笑,鎖定她的眼神,期望她和他一樣焦躁不安。
藍藍抿唇一笑,徑自對湯子凱道:“再介紹你其他的同事給我認識吧!”
“沒問題,跟我來。”
偏偏,答案否定!
藍藍早與楊子凱有說有笑地走掉了,壓根兒不將他放在眼裏,看得他心臟差點沒無力地停掉。
“藍……”
丁忠偉不禁想伸手喚回她,卻見言秋雲警告地瞪著他,示意他規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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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現得怎麼樣?”
“很好,很好,很有當電影明星的潛力。”
藍藍聽得心花怒放,樂得抱住湯子凱的手臂。“真的嗎?我真的做得這麼好嗎?”
“當然咯,你表現得可因可點,一點都不怯場,實在非常不錯廣
湯子凱綻著幾許笑意,與她討論得可熱絡著。
“你也不錯啊,沙灘這麼難走,你還能走得有模有樣,像模特兒在走臺步一樣,真是迷死人!”
她開心的哈哈大笑,在他面前,已然不顧形象了。
湯子凱一聽,心情立刻升到半空中,興奮的追問:“真的嗎?我真的表現得那麼好嗎’!你會為我著迷嗎’!”
“會的!會的!”藍藍脫口而出,拼命點頭附和。“你沒看秋雲一看見你,心都不在丁醫生的身上了!”
咳了一聲,湯子凱索性板起正經的表情,雙手插入褲子的口袋,帥氣的問:“像這樣嗎?”他壓低音量,眼眸深邃地凝視著她,散發出的光彩更具魅力。
藍藍噗哧一聲哈哈大笑。他的樣子太傳神,所以太好笑了。她真的好喜歡他逗她的樣子,總是細心為她制造驚喜,他真的太寵她了。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他們在這邊嘻嘻鬧鬧時,聯誼活動也沒間斷,護理長早已經跳出來說明遊戲規則。
“現在請大家以我為中心,繞出一個大圓圈,每個人都面向回心,也就是看著我。”
眾人照著她的指示做,五十多個人站出一個範圍頗大的圓圈。
“站好了嗎?”護理長檢視著,對著稍擠的部分指示道:“那邊的人再站出去一點,把距離拉開,這樣圓才會夠大。”
大家馬上行動,退了幾步。
‘哦們現在玩的是一種叫‘觸電’的遊戲,在大家圍起來的圓圈外,會有一個‘鬼’把電傳到某人身上……”
被鬼電到的人,要同時由自己的雙手把電傳出去。左手接收到電的人,就從右手把電傳出;右手接收到電的人,就從左手傳出來,最後這兩道分開的電流會匯集到某人的身上,這個人就是鬼的“候選人”,他必須馬上從圓圈退開,先繞圓圈跑一圈,然後去跟鬼爭這個空出來的位置,搶輸的人就要當鬼。
“但是,這樣還不夠刺激,我們在中途特別加人打西瓜的遊戲,因此不但要搶位置還要打西瓜,現在請你們伸出雙手去握住兩邊的人,把圓圈連結起來。”
這時,一些單身的醫生們,一和漂亮的護士小姐牽手,馬上便露出色迷迷的表情。而某些女護士因為與心怡的男醫生手牽手,也不由自主地變得含蓄、害羞。
最後一雙握在一起的手,是湯子凱與藍藍。
他們猶在無人之境裏,針對兩人的事討論得欲罷不能……
“本來我擔心死了,”只見湯子凱神秘兮兮地湊近她耳邊低聲呢哺。“怕你看見忠偉和秋雲在一起的樣子,會控制不住自己衝上去搶人,忘了我們的計劃!”
“我才怕你呢,怕你一看見秋雲,馬上露出色老頭的模樣,到那時候什麼都沒救了!”藍藍說。
湯子凱拍拍自己的胸口,感謝上帝的說:“還好我們兩個人都把持住了。”
藍藍心有戚戚焉。“對呀,還好我們都把持住了。”
“你再酷一點,忠偉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你也是,秋雲大概快對你死心塌地了。你放心,我是知恩圖報的人,事成之後,我不會忘記你的!”她放肆地拍了下他的胸口。
“這是理所當然的,我這邊成功了,也一定不會忘記你這幕後大功臣的。”湯子凱揚起一絲笑容說。
“別客氣了!”
“你也別客氣了!”
他們一來一往地說著,看起來兩小無猜,感情可熱絡著呢!
然而話到這裏忽然打住,湯子凱以微笑宣告他的不懷好意。
藍藍戒備的問:“你於麼?笑得那麼奇怪?”
他猜透她心裏的疑惑,笑容更深了。“你是不是該跑一跑了?”
“跑?!”
“對,跑。”湯子凱氣定神閒的說,隨即舉起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當著她的面壞心地緊抓了一下;同一時間,她右手邊也傳來電流,就是她了!
“啊——”藍藍為之震驚,有如當頭棒喝般地被人敲醒,倏地拔腿就跑。
誠如護理長所述,她這倒霉鬼除了必須跟鬼搶位置,還得中途跑往定點,拿起準備好的布條蒙住自己的眼睛,再拿起木棍攻擊另一頭的沙灘西瓜。
大家登時聲嘶力竭地激動吶喊——
“左邊……左邊……”
“太過去了……右邊一點……”
“林醫生,你走反了……是另一邊!另一邊!”
“藍藍!打——快打——”
一大夥人玩得不亦樂乎,放聲大呼小叫。
人群中,湯子凱的情緒亦因藍藍而衝到最高點,忘情地開懷暢笑,流露出旁人從未見過的情緒。他與藍藍之間有著某種默契、某種感覺,自然而然在彼此間傳遞著。
這兩人的關係……
令人猜忌。
注視著他們開懷大笑的身影,丁忠偉內斂的面孔下隱藏著一種復雜的情緒。言秋雲亦然,瞇眼眼視著他們,不發一語。
@@@
湯子凱倚向前,低頭直視藍藍手心裏捧著的東西,想了一想後說道:“我回車裏去找看看有沒有空罐子可以裝。”
“好,那你快去快回,我怕它等一下就不見了。”藍藍說道,表情異常認真。
“沒問題,我馬上就回來了!”他說道,給了她一抹可以信任的笑容,隨即掉頭離開。
藍藍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而後轉向地面繼續找她的寶。
丁忠偉好不容易等到藍藍落單,言秋雲又不在自己身邊,機不可失,立刻跑上前和她攀談。“嗨。”
藍藍偏頭看了來者一眼,看清是他,急忙站直身衝著他笑。“嗨。
“你在撿什麼?”
丁忠偉找了一個最容易接話的話題。
“石頭。”她給他看戰利品。“想不到海邊有這麼漂亮的石頭,我想趕快搜集起來,不然下次來的時候,就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幸運了。”
丁忠偉垂下視線看她手裏的東西,老實說,除了形狀比較特殊外,他看不出它們美在哪裏,甚至覺得它們跟柏油路邊的石頭沒兩樣。
他敬謝不敏的笑笑,改問:“對了,何不聊聊你是怎麼認識子凱的?我跟他是多年的好朋友,從沒聽他提起過你,難道你們也是在醫院認識的?”
呵呵!他果然在意楊子凱的存在!藍藍姦詐的竊想。
她先是有點受寵若驚的笑著,沉默了半刻後才道:“我們是鄰居,住在同一社區。”
他恍然大悟的點頭。“原來你們是鄰居,不說我還以為你們是男女朋友。”
他故意試探,心裏則著急的叫道:否認!快否認卜般不是男女朋友的人,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否認的。
不論男女,只要是人,心態都是一樣的,越得不到,就越想要。丁忠偉豁出去了,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引起她的注意!
該怎麼做呢?
或許轉過身,望著海,留給她一抹多愁善感的印象會不錯。
他做了,也開口了。“自從上次和你共享了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後,我就一直對那一夜念念不忘,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有第二次的機會私下見面?”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他只有繼續感性下去。
“你說你是個攝影師,我剛好也有攝影這方面的興趣,我們應該有許多的話題可以聊,你說是不是?”
靜——
身後依然了無聲息。
“……你不信我也沒關係,我會以行動向你證明,我絕不是那種除了拿手術刀外,就一無是處、乏善可陳的男人……”
他根本不曉得在他滔滔不絕、自以為瀟灑之際,藍藍早隨著地上一顆比一顆閃亮的石頭一邊撿一邊走遠了。
自始至終,他都是獨自一人面對著海洋,自言自語著。
言秋雲轉身看著從自己視線內走過的湯子凱,她想了一會兒,終於決定要追上前。
“子凱!子凱!”
湯子凱揚起眉毛,停下腳步回頭望。她感激地彎起嘴角,加快腳步來到他面前。
“有事嗎?”他問。
言秋雲展現了美麗的笑容。‘稱要去哪裏?”
“藍藍找到一些漂亮的石頭,我準備去找容器來裝。”
言秋雲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沙灘,也看見了藍藍,她正彎下腰專心挖寶。這種事也只有她做的出來,臺灣什麼都賣,要石頭就找間骨董店,要多少有多少!
言秋雲心裏想著,不過沒講出口。
回頭給了湯子凱一個微笑,她說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車子就停在外面,很近。”
說完,湯子凱淡淡地朝她點了點頭,就朝出人口走去,毫不留戀。
第一次嘗到遭異性拒絕的挫折感,言秋雲錯愕地傻了幾秒。吸進一口氣,她連忙跟上去,隨便想了個理由和他攀談。
“其實、其實我也找到了一些漂亮的石頭,一樣需要一個容器裝!”她拼命綻出溫婉的笑容。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沒理由拒絕。“好,那就一起去吧!”
言秋雲眼睛一亮,他的笑容真是太賞心悅目了……
她的眼神暗暗飄向了忠偉……
唉!怎麼辦,是不是因為夏天剛到,所以她熱昏頭了?這幾天越看丁忠偉越不順眼,真不明白自己幹麼草率同意跟那男人結婚?她真是悔不當初。
走了一段距離後,她坦承道:“其實,我想請你吃頓飯。”
湯子凱斜睨她,略感訝異。“為什麼想請我吃飯?”
“謝謝你上次陪我等忠偉等到那麼晚,最後還麻煩你送我回去。”
“那只是舉手之勞,沒什麼。”
“不,我堅持!”
湯子凱微愣了一下,隨後突然輕笑。“忠偉會一起去嗎?”
“只有我們兩個。要謝你的人是我,不是他。”言秋雲露出淡淡笑意,心裏卻想著——她怎麼可能讓他來呢?
湯子凱老實回答道:“那就更不方便了,和朋友的未婚妻單獨見面、單獨吃飯,如果傳出去,會被別人說閒話的!”
解釋完後,他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言秋雲十分詫異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在海水浴場的最後一幕,她看到的是他與藍藍一起踩著海浪撿石頭,倣佛十分樂在其中,她在心中嘲笑他們是兩個笨蛋,然而最後卻愕然發現他們撿累了,就親密地肩並肩,靠在一起聊天說地,總是面帶笑容,好不快樂。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凝視藍藍時,神情會如此柔和自在?為什麼他可以毫不忌諱的在她面前展現笑容,跟她有說有笑,就像他們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
她隱約感覺到在他們之間,有一股無形的電流在激蕩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5:33
第七章
湯子凱與藍藍在離開海邊後,回到藍藍的攝影工作室,面對著攝影棚裏一大幕海天一線的布景,繼續他們肩並著肩、男人與女人的親密Talk。
藍藍屈著膝蓋,兩手相疊放在上面,盯著前方漫著紫紅色的雲霞,形象生動、色彩鮮傃的美景,神態輕松的說:“我其實是羨慕秋雲的,她總是勇於追求自己的目標。比起她來,我太被動了,常常裹足不前!”
湯子凱不覺一笑,凝視著她調侃道:“認識你到現在,還真看不出來你是這種個性的人。”
印象裏,她還是那個穿著一身禮服、汗流浹背夾著縫隙裏的模樣,說她不具行動力,好像不太對。
藍藍留意到他眼裏作怪的表情,指著他鼻子,警戒的問:“你是不是想到什麼荒唐的事情?否則幹嘛那樣看我!”表情太奇怪了,令人懷疑。
他笑著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嗎?”
“沒有。
“沒有就好。”暫時放過他。“總而言之,人都會有矜持的時候嘛,在感情這件事情上,我比一般人嚴重。”
湯子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也就是說你老是讓秋雲有機可趁,完全是因為自己的‘矜持’使然?”
很不願意承認,她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不甘心的點下這個頭。
“我是不是很笨?”她問。“別人一次就學會教訓,我非弄到這時候才看開。人家都已經準備結婚了,我卻到現在才卯起勁來搶親,怎麼看都覺得慢了一步。”
“還好啦,至少你已經覺醒,明白自己該為將來的幸福做些什麼事。就這一點來看,已經比我們醫院裏的護理長,從年輕時孤芳自賞到現在還在孤芳自賞,來得強多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藍藍驚訝的瞪大眼睛看他。“真的嗎?那我就是還不錯咯!”
湯子凱讚許地對她豎起大拇指。“是呀,已經很不錯了!”
“你呢?說說你的事。”
“結局和你半斤八兩咯!”
“為什麼特別說‘結局’?”
“我還沒說嘛,急什麼急?”他指責的念了她幾句。“事情發生在半年前,那時我剛回國。在朋友起哄下,和他們一起去參加醫生與空姐的聯誼。我對當中一個女孩子產生好感,但到後來知道她是大哥喜歡的人,就放棄了。”
“請問……那跟我的際遇有何關係?”她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兩者之間有何相似處。
“所以我才說‘結局’嘛!”怎麼有反應這麼慢的人?
她立即提出問題。“既然那一次你放棄得那麼快,為什麼這一次變得這麼執著?”
他馬上說:“這是當然的!那時候她肚子裏都已經懷了大哥的骨肉,再搶下去,等孩子出生,到底要叫誰爸?”
藍藍被他滑稽的模樣逗笑了,而湯子凱也跟著一起笑了,兩人間的氣氛,總能這麼融洽。
“話說回來,你跟秋雲到底進行得怎麼樣!”
湯子凱勾起一抹懶洋洋的微笑,說不出個所以然,也就笑而不答。‘你呢,你和忠偉到目前為止進行得順利嗎?”
“一點點咯……”她拉長音說道,久久之後,才坦白的說:“不過距離我的目標,還有一段距離!”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空隙,表情生動而貼切。
“什麼目標?”
她嘿嘿一笑地說:“讓他和我身心合一,從此以後,再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他驚訝的回她:“哇!看不出來你這麼色!”
“不行嗎?不行嗎?”
“行!行!”兩人有說有笑的。
她笑得合不攏嘴。“一開始為了留給他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投其所好,做他喜歡的打扮、說他喜歡聽的話,接著便對他欲擒故縱,吊他胃口,並讓他感覺到我溫柔的一面,你這狗頭軍師,戲法還真多!”
“這是當然的,不然怎麼跟你做親密戰友?”
“好了,好了,你再多幫我上點課!”她追不及待洗耳恭聽。
“男人多少有點大男人主義,他不會希望一個女人表現得比他出色,凡事搶在他之前做,所以當你跟男人在一起時,盡量讓他拿主意,或者詢問他的意見,他會覺得自己深受信賴,而你的確需要他。”他侃侃而談。
她垂下眉,為難的問:“我獨立慣了,怎麼辦?”
“那就別那麼獨立。”他的嗓音聽起來好溫柔,眼神亦醇濃。
藍藍看得有些失神,猛一恢復神智,匆匆回答:“不行啦,我不懂呀!”
她以為自己已經很習慣他的每一個模樣、每一個表情,以及蘊藏在他話語、眼神間的暖暖溫柔,畢竟兩人共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卻沒料到驀然望進他深邃真摯的眼瞳裏,她竟還是一下子就迷失,不能控制。
然而她的本能還是告訴自己,兩人之間沒什麼的……
“這不難的,比如這時候你突然和他在路上相遇,打招呼時,講話的方式是非常重要的,語調一定要輕柔,害羞中不失鎮靜,還要善解人意,盡量讓自己和他處在一個非常和諧的氣氛中。”他說得一本正經。“試試看!”
“像這樣嗎?”她揣摩他所說的,在他面前展現了一抹溫婉如芙蓉的笑靨。
“差不多了!”他客觀的評分。“不過眼神還要加強點,你要時而直視他、時而輕輕撇開,這男人就會以為你對他已無力招架。你試試,看著我時,加人一點感情,別當我是路上的張三李四,毫無感覺。”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舉起手撫著心臟,努力把感情加進去。“這樣嗎?”
“沒錯,就是這個樣子,傳神極了!”他很滿意。“再來就是肢體語言了,比如你們一起坐在海邊看海景,要挑起男性的憐惜,就應該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她急著移了移坐姿,略微僵硬地照做,嘗試性地微微把頭枕在他肩上。“像……像這樣嗎?”
他望著肩膀處的柔美面容。她離他好近,近到他可以清楚看見她的睫毛,令他由心田深處情不自禁地發出讚嘆,輕聲說:“你的頭發好香。”
她聳肩,有些醺醉地漾起溫柔笑意。“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
“謝謝。
“不客氣……”她輕柔低語著。
沒去多想,彼此的相處就容易多了,兩人就這樣親密靠在一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誰也不願意去破壞這一刻的浪漫寧靜。
藍藍不再提起丁忠偉,而是閒聊起了眼前夕陽海景的布幕。
“這張布景就是我對PR鞋子廣告的構想,跟廣告公司的人談過後,我找來這片背景,透過它,我希望表現‘現代與過去’的交錯感。模特兒會穿著流行性十足的衣服,畫著妖傃的濃粧,做出跨越的姿勢,拎著PR的鞋子,赤足站在這片舊式塗鴉的背景前。透過電腦軟體,將背景適度的淡化,模特兒就成了穿越年代、從過去偷來一雙鞋子的人。復古設計的主題因此明朗,這幅廣告最後一定、一定會刊登在人潮匯聚的地方,讓每個人知道它是我的作品!”
她描述工作時,臉上那眉飛色舞的表情令他深深著迷,透過她比手劃腳和生動的形容,她已在他腦海裏賦予那幅廣告靈魂與生命。
他聽得欲罷不能,內心產生了一份疼寵的愛意……
夜深了,人靜了,談心依然在持續。
※※※
數天後。
時間已經晚了,路上交通正擁擠,藍藍的工作室今天生意比較冷清,所以決定放員工提早下班。
會計小姐拎了皮包一溜煙就跑掉了,聽說是因為機會難得,所以今晚要去跳一整晚的舞。
總機小姐和幾名男性員工現在才要離開。
收拾好自己的包包,小妹開了辦公室的門,探進身問:“藍姐,你不一起走嗎?”
正在辦公桌前看帳的藍藍說:“不用了,你們先走,我把這個月的帳看完再走。”帳目的數字令她幾乎沒空抬頭。
“那好吧,再見。”
“再見。”
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在他們一票人離開的同時,依稀可以聽見他們討論今晚的計劃,總機小妹的聲音是其中最宏亮的……
“你們有急著回去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吃火鍋,夏天一到就忍不住讓人想吃麻辣火鍋。”
“夏天?麻辣火鍋?只有你吧!”有人調侃地說。
“到底要不要去嘛?”
“好啦,好啦,反正沒事,—起去吧!”
“真委屈你了喔!”
辦公室裏的藍藍,由於太過專注,沒有留意到在員工離開後沒多久,有人開了門,走進了她的辦公室。
“工作重要,但休息一樣重要,小心累壞身體。”
藍藍的心撲通跳了一下,急忙頓住呼吸。她既期待又緊張的抬起頭來,果不其然,他就站在那裏——丁忠偉!
她詫異地盯著他。“是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工作室地址?”她露出貝齒,綻放淡淡的微笑。桌子底下光著的腳丫子,則忙著把高跟鞋踢回來套上。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丁忠偉同樣對著她微笑。此時此刻的他有著沉穩的氣度、幹凈的笑容,看來格外充滿魅力。
藍藍並未馬上回應,她鎮定的考慮了一晌,回避敏感的話題,只開口問:“找我有事嗎?”
“找你一起吃頓飯,不曉得小姐願不願意賞臉?”
吃飯?藍藍暗自挑高了兩邊眉,作出她需要思考一下的表情,其實心裏早已經樂得快要飛上天。許久之後,她率直地盯著他,笑容滿面地道:“好呀!”
※※※※※
透出燈光的大廈就像排列整齊的火柴盒,由上到下透出一窗窗明亮,從湯子凱公寓往前看出的景色就是這樣,天黑了。
湯子凱收回視線,拿起電視遙控器把電視機的音量關小,然後起身走進廚房,拿出他親手煮的一碟炒魚幹及一碗湯面。
“喵……”
美國短毛貓一聞到有食物味,立刻機靈地跳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在那裏喵喵叫。
“你啊,就只有這種時候反應最快。平常除了吃就是睡,家裏就算有老鼠,你也不一定會捉,養你實在是賠本生意。”
“喵……”
湯子凱看它一副嘴饞的德行,夾了一些魚幹放在它面前,它立刻就大快朵頤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應付完了它,湯子凱開始一邊吃面、一邊看起電視的新聞報導。
政治新聞、社會新聞、醫療保健,新聞一則播過一則,時間也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
“喵……”
“行了,再給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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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藍把濃鬱的玉米粥送進嘴裏,這是道美味無比的食物。
“吃得還習慣嗎?”丁忠偉問,飲了一口紅酒,這是他向來偏好的酒類。
藍藍揚起完美的唇,綻出亮眼笑容,輕聲道:“習慣。”
“我本來想邀你去吃日式燒烤,東區新開了一家,不過擔心你吃不慣,所以作罷,還是決定帶你來到正式的飯店用餐。”
藍藍放下湯匙,沒忘記極守禮儀地拿餐巾壓了壓嘴角,專心與他說話。“知道嗎?在日本,男人帶女人去吃日式燒烤,是別有涵義的。”
“什麼涵義?”丁忠偉好奇的問,他倒是不清楚這個消息。
“那代表這對男女的關係匪淺,這女人可能是那男人外遇的對象、感情的第三者!”她笑瞇了眼睛。
正喝著酒的丁忠偉,一口酒險些沒噴出來。“不會吧?是代表那種意義?”
真糗,他竟然準備邀她去!
藍藍刻意伸手摸著耳垂,湯子凱說過這個姿態特別有女人味;一方面則不以為意笑說:“因為吃燒烤時,摻雜著烤肉香的煙會衝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所以老公回家的時候也不會被老婆發現。”
“對不起,我沒有污辱你的意思。”
“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相反的,我還要謝謝你這頓飯。”怎麼樣,夠善解人意了吧?她可是把湯子凱的話都牢牢記住了。“再說,我喜歡讓對方拿主意,對方說去哪兒就去哪兒,我都樂意陪伴!”
她的話讓他有如吃了顆定心丸,對她喜愛的程度,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突然,宴會廳中間的鋼琴飄來樂聲,演奏者正以流暢的指法彈奏著。
這時,丁忠偉輕輕放下酒杯,注視著她問:“要不要跳支舞?”
藍藍愣住,眼睛大瞪。“啊?跳舞?”
“是啊,鋼琴聲這麼美,讓人想隨著它起舞。”
藍藍有點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演奏者,訝異地說不出來話。現在的她,跳標準舞的功力還有待加強!
她回視他,僵硬地笑道:“好呀,當然可以,不過……不過我因為最近工作比較忙碌的關係,腰背……腰背已經痛得很厲害!如果你硬要邀我跳舞,我會盡量把舞步踩穩,但就要請你多包涵嘍!”
她捨命陪君子的扇了扇睫毛,但講那種話誰還敢邀請呢?
“既然如此,那還是不要好了,我們在這裏聽就好了。”
“不,沒關係,我可以的!”她假意的說。
“不行,還是不要好了!”
“那……好吧,我們在這裏欣賞就好了。”好險!
兩人接著下來是一陣沉默,丁忠偉說要聽演奏,卻心不在焉地懊惱著自己今天怎麼老講錯話;而藍藍則因為啟己逃過一劫,驚魂甫定。
丁忠偉吸進一口氣,低頭看看餐盤,再抬頭時,他以充滿魅力的嗓音道:“我在樓上訂了房間,晚餐過後上去喝杯咖啡吧!”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看他,嗆了一下。“訂房間?”
“上面的夜景很美,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分享。”他輕柔地說,眼神意味深長。
藍藍呆掉了。
鎮定依舊地離開位置,遠離了用餐地點,藍藍一進女用化粧室,就把自己關在一間小小的廁所裏。
停頓片刻,下一秒她突然手忙腳亂地從皮包裏掏出行動電話,撥了電話號碼,等待電話接通。
鈴聲響了五聲才被接起——
“子凱,是我,你聽得見嗎?”
她的聲音有些抖,但掩不住興奮的心情。
“怎麼啦?中頭獎了嗎?”湯子凱打趣的說,難得用手機打的電話收訊這麼清楚。
坐在馬桶蓋上的藍藍,喜上眉梢的說:“比中一百萬還好!知道嗎?丁忠偉他約我了!他約我了!不但主動到我工作室約我,而且還一副我非同意不可的樣子!他讓我好震驚哦!”實際上是受寵若驚。
湯子凱笑笑的說:“那很好呀,你不是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到來?”
“那當然好嘍!”她的聲音始終興奮不已。“但是你絕對猜不到他對我提出什麼樣的邀請,他邀我與他一起共舞——”
湯子凱衝動地搶白。“拒絕他!現在不行,你的練習還不夠!”
別功虧一簣!
藍藍笑盈盈的,講得雙眼發亮。“我知道,所以我告訴他今天我工作很累,他很體貼,沒再繼續要求我,然後我們各自沉默的喝起咖啡,我一直有預感他還有話要說,結果你猜怎麼樣?”
“怎麼樣?”
謎底公布。“他說了!他真的說了!他說他在飯店的樓上訂了房間,邀我晚餐過後上去看看夜景!”
電話的那一頭突然陷入沉默,剎那間倣佛連呼吸都消失了。
“你是我的親密戰友,我一得到這訊息,就想立刻跟你分享。”笑意染上她的唇,她開心的陳述。“你同樣是男人,應該猜得到看夜景是幌子,另有涵義才是真的。”
沉默持續。
“我聽到時,一顆心幾乎跳出來,想不到自己運氣好到這種地步,但反過來想,這一切如果不是你,我絕對辦不到。快祝福我吧!”
“祝福……你?”
“是啊,祝福我!”她已經開心得有點過頭,連講話的聲音都聽得出充滿笑意。“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在廁所待太久了,再不出去形象就要破滅了,拜拜!”
說掛就掛,連讓湯子凱說再見的機會也沒有,掛斷的手機被扔進皮包,藍藍拉了拉衣擺,盡量抬頭挺胸、姿態優雅的走出去。
“我好了。”她漾出笑意對等在外頭的丁忠偉說。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5:48
第八章
嘟!嘟!嘟!
電話掛斷的聲響不斷從耳邊傳來,湯子凱呆立在電話旁無法言語。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倣佛漂浮了起來,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掠奪了,說不出來是失望、落寞、還是惆悵,只是不對勁,打從心裏覺得一切都不對勁了……
胸口緊繃,腦袋裏的思緒一片空白……
接電話前他正在廚房和後陽臺分別煮咖啡和晾衣服,將話筒放回電話上,他又轉身要回廚房。
坐在廚房口的美國短毛貓,看見主人走過來,以往的經驗知道主人會抬高腿跨過它,再走進廚房,所以貓咪有恃無恐地賴在那裏不動。
豈料湯子凱一腳過來,就將它踢得老遠。
“喵噢——”
美國短毛貓淒厲慘叫,湯子凱卻仍毫無知覺地往前走。
來到後陽臺的洗衣機旁,拿起一雙襪子、一條內褲,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藍藍,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他這時候應該替她高興,替她慶幸她成功了,靠著自己的力量,她總算完成了自己的夢想。
從今晚起,她對丁忠偉的愛慕將不再限於遠遠地眺望。
是啊,事情本來就該如此。
而他,則會繼續過自己的生活,好比現在,晾完衣服,就該去煮咖啡,爐子上的水應該滾了。
離開後陽臺,回到廚房,湯子凱愣愣地將手裏拿的襪子跟內褲直接往水壺裏丟。
沸騰的水立刻停止冒泡。
他抓起一把蔥往裏頭灑,再加兩匙鹽巴,一切程序完成之後,才拿起調羹在水壺裏一遍一遍的攪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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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臨下俯瞰臺北夜景,看見了川流不息的車輛,從車燈射出明亮的光線,它們明明來來去上跑個不停,卻聽不見雜嚷的聲音,越是如此,越能感受到周圍環境的清幽。
四周太靜了,靜得只聽得見自己澎湃的心跳聲。
藍藍一口一口用力吸著新鮮空氣,咽著口水,握緊咖啡杯,她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景色,偶爾轉動眼珠瞥一瞥丁忠偉的動靜。
她看起來十分鎮定,然而其實她已經緊張得心臟快要直接從喉嚨裏跳出來。
她告訴自己要保持鎮靜,只需要保持鎮靜,一切就可以輕松過關!
丁忠偉主動由她背後靠近,她立刻窒住呼吸,背脊僵直。
他沒察覺,微微一笑地說:“你已經在這邊站了二十幾分鐘,外面的景色真的那麼美嗎?”
讓他這麼緊貼著自己說話也不是辦法,她倏地轉頭對他回以一笑。”從沒到過這麼高的地方,所以……特別感動,再加上和你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的嘴唇好像結凍了。
丁忠偉的目光滑過她的臉龐,最後回到她的眸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說:“我也是。”
他輕聲耳語,同一時間順勢地抽掉她手中的咖啡杯,將它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藍藍頓時緊張個半死,結結巴巴地幹笑道:“原來你也是,真巧……”
“不要說話——”
她只記得自己模糊地聽見他的聲音,下—秒鐘他已迅速地吻上她的唇。藍藍那兩只晶瑩剔透的眼睛登時失色、瞪得老大。
丁忠偉極為用力的吻她,透過他的唇,她可以感覺到渴望與愛慕在他體內不停地擴張,所以他吻她吻得十分狂熱投入,只是——他的舌頭伸進來了!徹底蹂躪她的口腔,擠壓她的舌尖,這種方式不會太熱情了嗎?不會太狂熱了嗎?不會太饑渴了嗎?
但她沒有力量阻擋,因為身體被他緊緊摟在懷裏,自始至終近乎粗魯地被托住頭向後仰。
藍藍突然伸出右手揪住窗簾,下意識地扭轉。
不過,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嗎?
她緊抓窗簾的手放松了,她猶豫著是否該有所回應地抱住他;是否該像他一樣急切的吻他;是否該把舌放進他的嘴裏?會不會很奇怪?怎麼辦,她一點主意也沒有!
混雜的思緒突然間刺醒她,使她狠狠一把將他推開。
“怎麼了?”丁忠偉不解的問。
藍藍呼吸紊亂,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反復地喘息。沉默了好一晌,她才道:“我、我不能呼吸了……”
她清純的模樣教他好喜愛,莞爾一笑,他猛然又摟緊她。
藍藍肺部的空氣被他搾光,他突然在這時候溺愛的說:“接吻不需要暫時停止呼吸,記得要換氣。”
說時遲那時快,他纏人的吻一下子又襲來,藍藍連有異議的機會都沒有,馬上又被吻得天昏地暗。
她絕不質疑自己已經快被他吃了,此時——
兩人的眼神一瞬間相會,只見到她的是瞪得老大,丁忠偉的卻投以誘惑的笑意試圖迷醉她,而後又是一陣狂吮亂吻。
藍藍的思緒潰散,說不出自己究竟有何感覺。
然而丁忠偉卻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在她震驚、退縮、不知所措時,他已引領著她改變位置。
她還來不及發覺,整個人倏地失去平衡躺進軟綿綿的被窩裏,瞪著眼睛看著站在床邊的丁忠偉。
突然間,丁忠偉撲上來了,她倒抽一口氣,及時一個翻身滾開!
丁忠偉撲了一個空,她匆匆道:“我再打電話給你!”
語畢已經一溜煙的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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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壺就放在沙發前方的玻璃矮桌上,隔熱手套扔在一旁。
煮了襪子與內褲的咖啡,一度飄著溫暖煙霧,只是隨著時間逝去,煙霧漸漸停止蒸發,最後終於靜止,倣佛全世界的時間都停止了。
湯子凱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電視機沒關,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它,但注意力全不在那上面。
“叮當——叮當——”電鈴響起。
他起身開門。
門扉開啟時,他錯愕地盯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藍藍。
她就站在門外,發絲微亂,雙頰微紅,扇開長睫毛直直望著他,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微張著唇拼命在喘氣。
毫無疑問的,在來的路上,她跑得十分急。
湯子凱的目光仔細的梭巡她的五官,隨著她臉龐的每一絲牽動而心動,終於他一把擁抱住她,緊緊地環住了她的身軀。
“藍藍!”他的聲音模糊而迷惑,恰似他矛盾不明的心境。
接到她那通電話後,他就一直在跟自己的理智交戰,拼命想克制自己的欲望,恢復平靜。
但他終究還是失敗了。
“子凱?”
日復一日的,越接近她的生活,他就越難以抗拒。比起言秋雲,她的美更不加矯飾,更加自然外放,簡單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個笑容,就能讓他忘記所有事情,全心全意陪她嬉鬧下去。就算他試圖保持距離,也無法抗拒她的魅力。
是啊,他當然了解她心怡的人是忠偉,而他也可以舉出一大堆理由讓自己祝福她與丁忠偉,但這一晚,心中的寂寞仍然強大到擊潰他所有的意志力。
“你沒事吧?”藍藍擔心的問。
“沒事……”
他當然沒事!他只是突然領悟自己愛上她罷了。
緊環住她的雙手悄悄松開了,湯子凱強逼自己擠出笑容說:“我……我只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你馬到成功,和忠偉的感情這麼快就發展到令人滿意的階段,太好了!”
他語調裏的開心,一點也不自然。
他自然不能招認自己的感情,她愛的人是忠偉嘛,他的存在是為了幫她而不是困擾她的,在這種情況下,他除了將這份感情埋藏起來,別無選擇。
想到這裏,他微嘆一口氣,低下頭,悶悶地往屋裏走。
只是藍藍猝不及防的由他背後主動抱住他。“等等,別走!”
湯子凱僵在原地。“藍藍,你這……”
藍藍將臉頰緊貼住他溫暖的背,困惑的說:“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當忠偉像現在這樣親密抱著我時,我就不能反應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沒辦法和他單獨在一起!”
湯子凱痛苦地閉上眼,低語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今晚的事情一直順利的發展下去,當他告訴我他訂了飯店的房間時,我高興得都快瘋了!以為他已經快要掉進我的圈套,愛上我而拋棄秋雲。但是,隨著我們在房間獨處時,所有事情開始不對勁……我緊張得要命,一直發抖,最後當他吻我時,我根本就已經動不了。可是他和我不同,他吻得很入神、很投人,那更讓我害怕,所以……”她吞吞吐吐的。
湯子凱問:“所以什麼?”
“所以……我推開他逃走了。”
藍藍不知道在她不斷談論著丁忠偉時,湯子凱心裏有多麼百
感交集。
他轉回身,繃著臉,嚴厲而果斷的說:“你怎麼這麼笨呢?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就應該讓它順其自然下去,你怎麼會逃走呢?”
他拉長了音罵人。
“我不知道怎麼做嘛!”藍藍委屈地替自己申冤。
“怎麼會不知道怎麼做呢?那種事就是那樣做嘛,有什麼難的呢?平常看你反應挺快的,怎麼會對這種事不行呢?”他突然想到。“等等,你說你逃走了,逃走前你該不會把人推倒在地吧?”
“是他自己倒在床上,不是我推他!”她矢口否認。
“那還不是同樣意思!”他拒絕接受她的講法。“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愛他嗎?那就該更努力一點,你這樣子叫我怎麼幫你?”
藍藍被他罵得很不平,氣憤的說:“你剛才不是才說替我高興,恭喜我馬到成功,現在才失敗一點點,你就說我不夠努力,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今天喜怒無常?”
她也說得很火大。
“我是就事論事,不然你要我怎麼做?”
“我才要問你你要我怎麼做?我沒那種經驗,根本不懂!”
“連這都不懂!”
突然之間,他吻上她,挺拔的身影籠罩住她,擋去日光燈的光線、也擋住她所有視線。她瞪大了雙眼,眼裏只有他。
湯子凱緊扣住她的後腦勺,讓自己的唇密實地吻她,這一吻寄托廠他許多愛慕,使他不顧一切的擁抱她。
藍藍的異議全含在嘴裏,眼裏全是不可置信。為什麼會這樣?他們話講得好好的,為什麼忽然問他就將她擁在懷裏親吻?還吻得這樣深情?
湯子凱給了她一個解釋得通的答案。“當忠偉這樣吻你時,別用這麼大的眼睛瞪他,感覺他的呼吸,感覺天地間只有你們兩個存在。閉上眼,藍藍……”
聽著他的嗓音感性低沉的回蕩在耳邊,她已欲振乏力;感覺到他的唇正細膩的拂過她的唇瓣,還來不及發覺時,她已然本能的合上眼眸。
這是什麼感覺?在她體內有種全新的刺激感受被漸漸喚醒,隨著他唇的碰觸,這股覺醒的力量便在她體內流動、燃燒。
湯子凱呢喃的說:“回應他,用你的心回應他……”
藍藍微微睜開眼看他,她無法思考、沒有主意,只能憑著本能,這感覺使她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所以她緩緩地貼近他的唇,終於使兩人的唇再度相遇……
她伸長雙臂環抱住他的背,緊緊鎖住了彼此的距離,為她填滿所有渴求。
她忘情而迷亂地吻他,而湯子凱亦毫無保留地烙下他最誠摯、最用心的吻,讓所有情愫泛濫傾出,淹沒這世界、淹沒她。
他的熱情來得太快、太濃,藍藍屏息回應。
隨著他的節奏,兩人不禁奔放的擁抱住彼此,卻遺憾再怎麼抱、再怎麼摟,兩人間的距離仍嫌不夠近,所以他們的動作越來越粗魯、越來越急切。
總算,兩人吻到藍藍再不呼吸就快不行時,從彼此的懷中微微退開。
藍藍垂下睫毛,緊張地撥開臉頰發絲塞到耳後,紅著臉問:“像這樣嗎?”
湯子凱審視著她,良久之後才回答:“……對。”
她情不自禁地抬頭凝視他,眸子清澈率直。
早已癡迷、熱切的吻在彼此間回繞,誰都無法再溫柔,只能放任激情衝擊彼此……
毯子裏的動作因而停止,有一秒鐘湯子凱與藍藍只是悶聲不響地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然後慢慢的,他們低下頭往下看去,靜了靜……
“啊——”
“啊——
尖叫一聲,他們突然驚慌失措地彈開,由於動作過大,錯估床鋪寬度,砰的一聲,皆跌落在床側地板上。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6:07
第九章
半個小時過去了,湯子凱與藍藍維持原姿勢,兩個人分別坐在床鋪兩邊的地板上,背對著彼此,誰也不講話,只有規律的呼吸聲不間斷地透露出詭異的氣氛。
冗長的沉默在彼此間回蕩,藍藍頭也不抬一下地盯著瓷磚看,衣服已重新穿回身上,只有雙手還有意無意拉著領口處,尷尬不言而喻。
湯子凱也一樣,彎著膝蓋坐在地上,別扭的神情全寫在臉上。
猶豫片刻,湯子凱開口打破沉默。“你……還好吧?”
“還好。”藍藍說,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很正常。
“那就好。”湯子凱說。“對了,你會不會覺得冷氣太強?冷的話,我可以把它關小。”
“不會,剛剛好。”藍藍回道。
“那就好……”對話實在繼續不下去,湯子凱不曉得該說什麼,於是只能胡扯。“呃……如果你真的覺得冷,又不好意思跟我說,可以把毯子拉過去披在身上,這樣……比較不容易感冒……”
說到最後,只剩不自在的語調,湯子凱勉強低聲把話講完。
“謝謝。”
一段不知所雲的對話後,兩人再度陷入尷尬的沉默,無法作聲。
就這樣,又經過一段沉重的時間,換成藍藍忍不住開口。“你說……會不會……我喜歡的人其實是你,不是丁忠偉?”
她突然開門見山地問。她老早就懷疑了,只是一直不願意去正視這問題,沒想到現在果然出亂子了!
湯子凱乍聽到她的說法,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心臟一股腦兒地跳個不停。“你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藍藍低著頭,老實的說:“要不然為什麼丁忠偉親我的時候,我除了發覺到自己快窒息外,一點別的感覺也沒有。可是你親我時,我立刻跟你吻得欲罷不能,一路滾到床上去。如果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我們為什麼會這樣?”
疑慮爬滿她心房,她因惑得不能再困惑。
“可能是我們兩個今晚都喝醉了!”酒後亂性,才會喪失理智。
“我沒喝呀!”藍藍回身反駁。
湯子凱一聽,佯裝訝異的問:“是嗎?你沒喝嗎?我以為你喝了?”
他還刻意裝瘋賣傻地轉身看她。
“你呢?你喝了嗎?”藍藍鎖著眉心,困擾的問。
“一整晚……我都一直昏頭轉向……”湯子凱垂下眼簾老實地道。
然而他也很確定自己滴酒未沾,甚至連杯水都沒喝過,他整個晚上只是坐在客廳不停的發呆。他想,自己會不顧一切地吻她,真的是意外,不能克制的意外……
“那你說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急於尋求一個答案。“如果不是我們兩個及時清醒過來,可能就要做出會讓我們後悔一輩子的事了!”
到時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湯子凱哄慰的說:“既然你都說剛才的事如果真的發生,事後我們一定後悔,可見你喜歡的人不是我。那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剛好我們兩個人都一時失常罷了,沒什麼好在意的。”
藍藍皺眉,仍舊十分困惑。“可是我從來沒意亂情迷過,你確定我們真的沒事嗎?”
“相信我。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你試著想想看,你願意看見忠偉和秋雲走上紅毯嗎?秋雲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敵人,你可以接受她搶走你喜歡的人,心安理得的結婚嗎?”
“我當然不願意看見他們走上紅毯!”藍藍說,但下一句更激動。“但也許我的心上人換人了也不一定!”
她對剛才的事一直耿耿於懷,過去她從沒這樣過,她會那樣子,一定是有理由的!
“好啊,那你說說看,我有什麼優點值得讓你把我當成心上人?我們客觀的來討論這件事!”
藍藍凝視著他,被他這一問,突然間也答不上來,愣了很久才低聲說:“你人很好,是個好人……”
“忠偉有什麼優點?”
“他可靠、穩重、溫柔、很有內涵,是一百分的男人。”
她輕而易舉就能列出他種種的優點。
“這就對了,他在你心裏的形象這麼完美,怎麼可能隨便讓我這個‘好人’替代?這世上除了少數的壞人外,大家都是好人,我只是這些好人中的一個,一點都不特別,你不會喜歡上我的,別再胡思亂想了!”
聽完他的話,她不言不語,但眉心緊擰,臭著一張臉。
笑意從湯子凱嘴角漾起,擴散到眼裏,他突然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只大盒子推到床鋪中央,對她道:“這個給你。”
“是什麼?”藍藍問。
“打開來看看。”他鼓勵著她說。
藍藍遲疑了兩秒,才順從他的話解開盒子上的緞帶,當她掀開盒蓋定睛一看,才發現裏頭是一件香檳色的小禮服,整整齊齊摺放在盒子裏,同時盒子裏的另一邊,放的是一雙全新的尖頭高跟鞋。
她抬眼看向湯子凱。“這是?”
“下次和忠偉見面時,和他跳支舞,你練習了那麼久也差不多是時候了。”他輕柔的笑道。“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
他的手臂從床側伸向床中央,平攤在她眼前邀請她。
藍藍凝視著那只厚實的手,輕輕地把手放到掌心中——
手心裏傳來暖和的熱度,藍藍的目光投注在湯子凱的眼眸中,他們眼神交會,他的唇邊帶著淡淡的笑紋,一如他往常的爾雅斯文。
她想對他笑,可惜笑不出來。
他們的手交互握著,藍藍換上了他送她的小禮服,腳上也穿上標準高度的舞鞋,藍色華爾滋的音樂已在耳畔。
舞池裏只有他們兩人。
湯子凱微笑的說:“別緊張,你可以跳得很好。”
藍藍想了想,笑說:“因為我有位好老師。”
“是你天賦異稟,學習能力強。你若不說,人家絕猜不到你第一次跳舞穿的鞋子是溜冰鞋!”
藍藍不禁啞然失笑,轉瞬間,他們踩上了圓舞曲的節拍,隨著樂聲曼妙起舞。
四分之一旋轉舞步,湯子凱帶領著她將左腳向後橫跨出,右腳再隨著左腳並去,他們不慌不忙隨著樂曲移動腳步,曲風和諧,舞姿翩然。
自然旋轉舞步,前進、後退、旋轉、斜向前進,湯子凱讓自己的左腳保持平穩,領著她一氣呵成地旋轉,姿勢極其優美、動人。
倒轉舞步,跳出了無數活躍的柔軟動作,他帶著她大幅伸展舞動,讓純熟的技巧與音樂相融合……
他們不斷變換舞步,混合地搭配著樂曲。柔和的燈光,像太陽從雲層縫隙灑落的珍貴金粉,飄落在跳著圓舞曲的人的身上。
抒情多變的舞曲,配合著華麗完美的舞步,締造了魔法般的饗宴;節奏多彩多姿,使舞池中悠揚溫柔的氣氛,全都變得魅力無窮。
不知不覺的,藍藍已經將臉龐輕輕埋進了湯子凱的頸窩,深深閉上眼……
跳著、舞著、旋轉著,時間在剎那間只圍繞著他們運轉,令她感動、令她著迷……
圓舞曲散發出巧妙對比的音符,主部的音樂華麗生動,最後以簡單的節奏結尾。
樂聲漸漸消散,恢復平靜,終而停止,湯子凱在音樂畫上最後一個休止符時,輕聲道:“撥通電話約忠偉吧!”
藍藍不禁推開他的懷抱看著他,恍惚間,她有個念頭——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
次日。
守衛室的老伯掛上電話,對湯子凱與藍藍笑道:“計程車叫好了,等一下就到了。”
“謝謝。”湯子凱說,旋過身來面對藍藍,模樣鎮定,笑容如昔。
“你聽見了,車子已經叫好了。今天的你傃光四射、充滿自信,我有預感你一定會成功!”
藍藍盯著湯子凱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她高興不起來,在她心裏,只有從昨天延續到今天的失落感和痛苦。
她困惑地注視了他許久才出聲。“你真的希望我去?”
“你呢?你希不希望去?”
“希望,但另一方面也不希望!”
她心底就是這樣矛盾,所以她冀望他給她一個答案,告訴她去或不去。她只要一個答案。
“我只是替你約忠偉出來吃飯,為昨天突然跑掉而道歉,你不需要這麼緊張。”
他態度溫和的撫慰她,卻什麼答案也不給她。
“可是我……”
“你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今天,別再鬧別扭了。”湯子凱微笑道,從口袋裏掏出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這是陪罪的禮物,交給忠偉,他會喜歡。”
“你連禮物都替我準備好了?”藍藍不帶感情地道,垂眼低視著它。
“你看我多用心!”湯子凱刻意嬉笑,瞥見計程車已開到巷口。
“車子來了,記住好好表現,別再像昨天沒頭沒腦的跑掉。同樣的情形再重演一次,你的形象就全毀了,當心點!”
藍藍不置可否,隨著他的腳步走向計程車。
湯子凱替她打開車門。“不過在你們真的發生什麼之前,我希望你先設法讓忠偉跟秋雲分手,別讓自己吃虧!”
“我知道了。”藍藍吸進一口氣,壓下喉嚨一股不適的感覺,矮身坐進車內順手關上車門。“開車。”
她話一說完,車子便直駛而去。
目送她離開時,湯子凱內心何嘗不消沉?
他認命地往回走,卻猛然想起自己口袋裏還有另一包小紙袋。
他愣了一下,轉身就衝出社區。
“藍藍——等等——”
“藍藍——”
“藍藍——藍藍……”
他追著計程車跑,張開兩臂不斷在空中揮舞企圖引起車內人的注意,只是計程車仍一路開出巷弄,駛進馬路中間的車道揚長而去。
湯子凱使盡全力跑了一段距離,直到確定自己沒辦法追上計程車或讓他們停下來,才慢慢停下腳步,在路邊拼命喘氣。
“計程車!”他攔了輛計程車,趕緊坐上。“司……司機大哥,麻煩追快車道的那輛計程車……”
由於跑得太過拼命,呼吸一時半刻調整不過來。
“好的,沒問題。”司機先生瞄了一眼他所指的車輛,便踩下油門,車子一路由臺北市的外圍道路駛進了臺北市內的主要幹道,他們已經盡力在車陣中追逐藍藍搭乘的計程車,偏偏交通秩序混亂不已,機車、公車、小客車來來往往穿梭超越,使他們總在最後一秒鐘失去趕上的機會,一路上就這樣或遠或近的追趕著。
藍藍所搭的計程車,最後在提供法國料理的諾爾絲餐廳前的廣場停住,藍藍付了車資,從計程車上下來。
湯子凱遠遠地就看見她,但堵塞的車流使他們的車子無法順利由這邊車道切過另一邊車道進入廣場。
“靠邊停!不用找了!”情急之下,湯子凱從皮夾裏掏了幾百元車資付給司機,便開門下車,匆匆穿越馬路。
只是他太急了,一心要往前追上藍藍,卻沒注意到旁邊來車。
忽然間,從耳邊傳來一記刺耳的喇叭聲,他猝地回頭,一輛重型摩托車攔腰撞上來,將他整個人撞倒在地。
強大的力道使他倒地後連續翻滾了好幾圈。
摩托車及騎士同樣無法幸免於難,失速滑行了數公尺,最後連人帶車摔倒在路肩……
湯子凱甩了甩暈眩的腦袋,確定自己還站得起來,才吃力起身,撿回掉落一旁的小紙袋,頭也不回地跛行走了。
她就在前面,快,她就在前面……
“藍藍!”終於及時趕上。
正要進入餐廳的藍藍轉向聲音的來源,對上了意外出現在自己眼前、站在廣場中央的湯子凱的眼眸,她訝異的問:“子凱?你怎麼會在這裏?”
湯子凱聳聳肩,故作輕松地道:“這是給你的,可能用得到,沒有它,我想你可能會很不方便……呃,拿去。”
他向她遞出了小小的紙袋。
“謝謝。”她點頭笑笑的接受,沒多說什麼。不知怎地,兩人間的氣氛似乎從共舞的那一晚後起子變化,對話一直在矛盾、欲言又止的步調下進行。
“呃……祝你今晚玩得愉快。”湯子凱隨便找了句話說。“你和忠偉的事,我誠心祝福,不過更重要的一點,”他加重語氣道。“紙袋裏面是‘套子’,就是那個,你知道的,以備不時之需……”
一言概之,他處處都替她設想到了,不僅替她準備了討丁忠偉歡心的禮物,連保險套都替她準備妥當,難怪他拼了命的也非要把紙袋送到她手裏不可。
“謝謝,那我進去了。”
“去吧,再見。”
“再見。”
“玩得愉快!”
“謝謝。”當她轉身進入餐廳時,他仍在她身後強顏歡笑著。沒有人知道,他的右小腿因為方才的意外造成嚴重撕裂傷,鮮血正不斷由傷口冒出,轉瞬間的工夫,他的腿已經鮮血淋漓。
“走路不長眼睛!王八蛋!”
誰也料不到,剛剛摔車的那名騎士會兇神惡煞地朝他跑來,二話不說就拿起機車的大鎖往他後腦砸下去。
湯子凱心跳漏了一拍,在騎士肅殺的高喊下,後腦一陣錯愕的刺痛,已經頭破血流、不支倒地。
“王八蛋!去死吧!”騎士狠毒的踢踹如雨股落在他身上、一記比一記火爆,湯子凱頭昏腦脹,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終於肯承認自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他想起藍藍追問著他要答案時的困擾模樣,想起自己跟她共舞的動人情景……
他心裏全是藍藍,想的、掛念的,只有她,關於是否希望她來赴這場約會,答案昭然若揭,是他自欺欺人、愛面子、愛當爛好人,他真是……太傻了——
夜很深,從天而降飄旋下來的雨絲帶著寒意,在巨大黑暗吞噬他之前,這是最後在他腦海裏回蕩的景象。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6:25
第十章
法式餐廳裏,音樂彌漫,燈光柔和。
藍藍進了餐廳後先稍稍停下腳步,在為數不少的桌位間尋找丁忠偉的身影,最後,她在一張位置不錯的桌位看見他。
桌面精心點上了蠟燭,燭光使他的五官更俊逸、更有魅力。
今天的他有特別打扮過,藍藍注意到了,但在她腦海裏反而出現了湯子凱的面容,兩人的臉龐相互呼應,看在她眼裏的,全是湯子凱的一顰一笑。
她一步一步走近,目光深深凝視,心跳微微鼓動……
丁忠偉一見到她赴約,嘴角立刻上升,熱切的起身為她拉開椅子。“你來了?”
“是啊!”沒有多餘的情緒,她確實是對著丁忠偉在講話,但所有的回答卻都不是發自內心的,那只是出於本能在回應。
她笑不出來,開心不起來,整顆心好空虛。
有別於她,丁忠偉的心情倒是十分愉快。
“接到你的電話時,我高興得都快說不出話。我很自責自己的行為太魯莽,嚇壞了你。以為再也沒機會得到你的諒解時,沒想到你就打電話來了。”
說到這裏時,他難免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坐回她對面的位置。
藍藍看著他,全然沒有開口出聲的意思。
於是他繼續道:“我想我應該向你道歉,你會匆匆離去,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我們並未正式交往,我便急於和你更進一步,實在太衝動、太失禮了!”
他真心懺悔。
“今天跟你把話講開,我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我……”
藍藍瞥了手中的禮物一眼,突然打斷他的話將它交出去。“這給你!”
丁忠偉有些驚喜,從沒想到會收到她的禮物。
“我可以拆開來看嗎?”他拿起禮物拆封,盒子裏面裝的是他最喜歡的一款手表。“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款手表?”
他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望著她。
“喜歡嗎?”
她輕聲問,盯著他笑逐顏開的表情,卻思考著這禮物的由來。這是湯子凱為他、也為她所準備的,為什麼湯子凱總是這麼善體人意?他費心去留意朋友的需要及渴望,費心去為她注意細節、鼓勵她前進,究竟他想要得到什麼回報?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丁忠偉說:“當然喜歡,謝謝你,藍藍。”
她道:“要謝就謝子凱吧,東西是他準備的。”
“子凱?”丁忠偉不懂。“好端端的,他幹麼要送我手表?”
她沒回答。“要不要跳支舞?”
她突如其來的邀請,讓他愣了愣才說:“好……”
他拉起她的手,在柔美曲調的帶領下,與她踩上舞池翩翩起舞。
兩人沉默地跳著、靜靜地轉著圈。然而即使正與丁忠偉共舞,藍藍心裏卻仍充滿湯子凱的身影……
倚在他懷裏漫舞,嗅著他的氣息、聽著他的心跳,這全不是她熟悉的,她唯一熟悉的是湯子凱……
丁忠偉感到狐疑。“你怎麼了?今天的你好奇怪,不像是你。”
“是嗎?”丁忠偉輕抽一口氣,改變話題。“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反覆思索自己對秋雲的感情,婚期將近,但我的心思卻漸漸不在她身上。藍藍,今天我已經十分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你和她之間,我希望重新選擇你!”舞步至此打住,他一本正經地注視她。“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藍藍從沉思中醒來,細聲的問:“你喜歡我?”
“是!”他正色回答。
“我也喜歡你,不過僅止於喜歡,再見……”
語畢,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他、離開餐廳,留下滿臉錯愕的丁忠偉。
藍藍走出餐廳時,外頭的天空已換上黑幕,四周街燈亮起,天際依稀下著毛毛雨。
她站在階梯上看了看廣場周圍,確定湯子凱已經不在這裏了,她才走下臺階開始往回家的方向走。
大馬路上,往來的車輛不時從耳邊呼嘯而過。
她時而注意路況,時而低垂睫毛專注地走路。
心中糾結的情感已經慢慢厘清,越是和丁忠偉接觸,她越清楚自己的心。
她或許曾經瘋狂迷戀過丁忠偉,但那只是人格上的反撲,秋雲總是搶走她先看上的男人;她一次一次受到打擊,當忍耐到達底線時,所有的情緒便爆發出來,所以她才一反常態地要搶回自己愛戀的對象。
問她丁忠偉有何過人的優點,她可以如數家珍一件一件講出;但問她丁忠偉有何魅力讓她死心塌地的愛上,她說不出來,因為她根本就不曾愛過他。
當湯子凱要她說出他有何優點值得她把他當成心上人時,她答不上來,但現在她有答案了,因為他全身上下都是優點,所以她無法將那些優點細分開來,講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感情的事本來就不客觀,身為當事者,又如何能客觀呢?
錯了,全錯了!
“計程車!”她試圖攔車,但正處下班時間,計程車都載有客人,她根本沒辦法招到車。
湯子凱曾經問過她,是否願意看見忠偉和秋雲步上紅毯?現在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她願意看見他們步上紅毯,願意看他們白頭偕老,甚至願意祝福他們生生世世都相愛!
直到這一刻,她才懂願不願意之間,只是為了爭一口氣。
她不爭了,她愛的不是丁忠偉,是湯子凱!
她在心裏大喊——
在攔不到車的情況下,她只好開始用走的,越走越快,越走心情越明朗……
一見鐘情,或許絢爛;但日久生情,卻更刻骨銘心!
漸漸的,她跑起來了,毫不猶豫地往前奔走。她想見他,馬上就見他!
一簾綿雨幽幽落下,微有寒意,雨珠回旋中都帶著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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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回社區時,她全身都已經被雨淋溼了,大步跑進西面大樓,她站在電梯前按了電梯按鈕,心急的等著電梯下來。
偏偏電梯停在十一樓,硬是一動也不動,急死她了。
一掉頭,不管電梯了,藍藍旋身往樓梯跑去,以急切的速度往上衝,把兩階臺階當成一階地爬,她想見他,現在就想見。
“叮叮——”抵達六樓,她興致勃勃地按了兩聲電鈴,並開始深呼吸,試著讓自己不要那麼緊張。
等了又等,但屋內一點動靜也沒有,於是她按了第二次電鈴。
“叮叮——”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依然沒有人應門。
深鎖的大門冷冰冰地立在眼前;看在她眼裏,就像永遠無法開啟似的,於是她轉身往樓下跑,進了守衛室,開口就問:“請問西棟六樓的湯先生回來了沒?”
“沒回來耶。”守衛老伯說。
“……”藍藍瞠目無語。
天空雲層陰暗,雨滴飄飄灑灑,拍擊地面,眨眼間雨勢已轉強,屋外只聞滴滴答答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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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文興醫院,您好,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服務?”
“請問湯子凱、湯醫生今天有到醫院上班嗎?”
“湯醫生已經三天沒來上班嘍!”
“請問有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
“沒有那!”
“喔,那謝謝……”
“喂,這裏姓丁,請問哪位?”
“是我,藍藍。”
“藍藍?接到你的電話真是太令我驚訝了,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聯絡了。”
“你有沒有子凱的消息?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子凱?沒有,我也在找他,很替他擔心。前幾天我跟他家人聯絡過,還以為他們知道他去哪裏,但是他們一樣沒有消息。”
“是嗎?謝謝你,再見。”
“不!別掛電話!方便的話,要不要出來吃個飯?”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再見。”嘟!嘟!嘟!電話直接掛斷。
“藍姐,你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替PR拍的毛片已經出來了,對方很滿意,再過一段時間,廣告就可以問世了!”
“喂,藍姐,是我,小妹啊!你快回來上班吧,我們正準備為這支廣告大大慶祝呢!等你哦!”
藍藍望著天空,窩在客廳的地板上不發一語地用手梳著美國短毛貓的毛。這只貓為了找食物,不惜從自家逃出來,所幸被她撿到,現在就在她腳邊大刺刺的睡覺。
到今天為止,已經過了—個月,對面六樓的燈始終沒亮起過……
☆☆☆☆☆☆☆☆
“把東西拿下來,小心點,別把東西弄臟!”
“知道了,這就拿來了!”
“你們去幫忙一下,別光站在那裏看!”
“知道了!”
時間是早上十點鐘,設在西門口町的廣告看板,正由工人卸下舊廣告換上新廣告。
騎樓下為數不少的小型玻璃廣告視窗,也一致張貼上最新的廣告海報。工人忙上忙下,花費了個把鐘頭的工夫,才將大型看板上的海報拆下,換上PR的新廣告。
“行了!”工人說,最後一根釘子敲下去,整張布質海報已然呈現在民眾面前,位於西區最熱鬧的街、布置在西區最顯眼的大樓上,它是最閃亮的。
“你們那邊的廣告弄得怎麼樣?”
“快好了!”
“動作快一點,我們還有其他地方的廣告看板要換!”
工人們的聲音在街道上呼叫來、呼叫去。
“可以了,走吧!”工作人員把海報貼完後,收拾起工具,再把梯子合起,五、六個工人大刺刺地搬著東西走了。
他們一離開,這才讓人得以好好地觀賞這一則廣告。
熙來攘往的人群中,頭上纏著繃帶的湯子凱,沉默不語地注視著……
模特兒化著眉飛色舞的妖傃彩粧,拎著雙精致復古的女鞋,跨越了古今相連的背景,倣佛穿越了時空……
“讓每個人知道它是我的作品……”
湯子凱不禁想起了這句話。
@@@@@@
私立仁愛醫院五O二病房
一整晚湯子凱都在醫院的病床上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穩,嘴裏不停吐出雜亂的夢囈。在他的夢境裏,世界被許許多多既陌生又熟悉的事物所填滿。
比如一只貓,他以為它是他所擁有的,但他卻又叫不出貓的名字。
貓走了,他站在一扇門前,推開了門,柔和的光影裏,有深情的圓舞曲在演奏。這是哪裏?他又是誰?為什麼想不起所有的事?
霍地,一張清純直率的笑靨出現在他眼前,一名女子一派親切地衝著他笑。她是誰?為什麼這麼眼熟?
藍藍開口問:“事情辦得怎麼樣?”
什……什麼怎麼樣?湯子凱全無概念,一時之間,愣在那裏不知從何回答起。
她接著道:“那快說呀!”她迫不及待在等他的答案呢!
“我……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哂然微笑。“幾點?”她轉而崇拜的看著他。“你打聽得倒是挺清楚的嘛!”
那就像是自然反應似的,未經思考地,他竟脫口而出道:“這是
當然的……因為我趁他去開刀房時,偷偷翻了他的行事歷……”
她嫣然一笑,感情自然流露。
充滿浪漫氣息的圓舞曲在耳邊回繞,他們的眼神交會,她專注地望著他,隨著樂曲的流動,他們手握著手、輕扶彼此的肩,踩著華爾滋的三拍子節奏,輕盈而優雅地起舞……
柔和的光影向他們籠罩而來,他們在光影裏旋轉、舞動,樂符輕彈,空氣中吹來了一陣芬芳的香氣,貓在他們的腳邊追逐。
挽著她的手,不僅是他眼裏,就連他心裏也跳動著喜悅的愛意。
旋律猶在耳邊,氣氛因此美好,教人難忘……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是洗發精的味道。
“謝謝。”
“不客氣……”
音樂終了,突然出現一幕夕陽海景。
她漾開笑容說:“這張布景是我對PR鞋子廣告的構想……透過它,我希望表現現代與過去的交錯感。模特兒……拎著PR的鞋子,赤足站在這片舊式塗鴉的背景前……就成了穿越年代,從過去偷來一雙鞋子……”
提到自己的工作,她臉上生動的光彩,點亮了她整個人。
他看得幾乎捨不得移開眼。
她繼續說:“這幅廣告最後會刊登在人潮匯聚的地方,讓每個人知道它是我的作品——”
他猝地睜開眼,出乎意料的醒過來。他知道那張廣告!他知道!他倏地揭開棉被起身。
“你要去哪裏?”
這時醫院巡房的護士小姐正好進來。
湯子凱激動的解釋:“我知道那張廣告!我知道那張廣告!”
“什麼廣告?”
“我今天在路上看的廣告!我知道它!”
“你頭部受過重傷,失去記憶,你不可能記得任何東西——”
像知道她要說些什麼似的,湯子凱一口打斷她。“我有預感,只要找到它,我就會記得我是誰,不信我現在就去把海報拿回來給你看!”
他轉身就走。
護土小姐驟然失色。“不行啊,你不能去!現在太晚了!”
房門被打開又被甩上,湯子凱已不顧她的阻止飛奔離開。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7-16 04:16:47
尾聲
西門町的遊客永遠像趕場似地穿梭不停,再加上已過下班時間,逛街的人潮全蜂擁而出,消磨時間。
人來人往,擦身而過……
湯子凱撞到了人也不回頭!
他一路走來行色匆匆,目光專注。
他眼裏只容得下那一張張貼在商家門口,用壓克力板小心翼翼珍藏著的時尚海報。
她在向他微笑,愉快地捧著海邊的小石頭,一邊說話、一邊打趣的把它們貼在臉頰兩側,對他綻出笑靨。她栩栩如生,那樣的真、那樣的活躍,絕不是徒然來自一張平面廣告的幻覺。
他記得她對他講過的話,他記得!
到了海報前,一個俐落的動作,他倏然舉起球棒砸向壓克力嘔當一聲,海報華美透明的外框碎了一角,整片鏡面裂出無數痕跡,一條黑影往空中翻起,再砸!
“啊——”
“呀——”
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四周的遊客,一時尖叫此起彼落,紛紛往後退開,懼怕萬分地看著這個瘋狂男子。
湯子凱的心狂跳不已,他從未經驗過這般強烈的渴望,讓他義無反顧拋開所有道德和教養。
倒抽一口氣,他本能的舉起球棒再擊——
巡邏的警員看見騷動。“出事了!過去看看!”
“知道了!”
他們迅速趕往現場。
當他們抵達時,廣告看板的外框已近乎全碎,裸露出大半的海報。
這時,湯子凱舉高球棒欲再動作時,他們立即上前制止。
“住手!住手!”
他們由兩側抓住湯子凱的手臂。
“放開我!我知道拍海報的人是誰!”
“這是公物,你不能搗毀!”
“放開我!”
三人在現場扭轉成一團,他們沒法制止他的行徑,湯子凱不罷休,執意掙脫他們的箝制要去搶下海報。
“走開!不要管我!”
“你已經嚴重妨礙公共秩序,自重一點!”
“我叫你們放開我,聽見沒有?”
“鬧夠了沒!住手!”
看熱鬧的人潮依舊在看熱鬧,扭纏在一起的人依舊扭纏在一起,場面失控,現場一片混亂。
◆◆◆◆◆
電視熒幕上,正播放著電視新聞。
主播報導完一則國內財經消息後,接著說:“稍微休息一下,廣告回來之後,我們要帶你到臺北市去看看,今天有名自稱失憶的男子在臺北市最熱鬧的西區,公然拿起球棒砸毀路上的廣告看板,究竟他是精神病患還是酒醉鬧事,廣告回來之後,我們會有詳細的報導。”
上廣告。
守衛室的老伯坐在椅子上看電視,正好坐得有些腰酸背痛,起來走動走動,就看見藍藍從大樓裏走出來。
“藍小姐,要出去呀?”
“出去買些貓食。”藍藍回道。
“那你路上小心。”
“好。”
“拜拜!”
老伯笑容可掬的說,藍藍向他點了頭便離開。
老伯轉頭瞥見新聞節目已經開始,於是重新坐回位置守著電視機。
“歡迎您回到新聞的現場,帶您來看看臺北市今天發生的一起離奇案件,有一名男子在晚間九點鐘左右,突然出現在西門叮鬧區,拿著球棒搗毀路上的廣告看板……”
電視立刻傳送出新聞畫面,接著是女性播報員的聲音——
“目前被拘留在臺北市警局的男子,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實在看不出幾個小時前,曾經以球棒失控的……”
“是湯先生?!”
老伯當場傻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仔細看個清楚,畫面上的男子果然是湯子凱!
他馬上對藍藍大呼小叫。“藍小姐,是湯先生!是湯先生!湯先生在電視上!”
還沒走遠的藍藍,錯愕地回頭,只頓了一秒鐘,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守衛室。電視熒幕上的人真的是他,他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攝影機不斷拍著他的特寫。
警員大致描述了事情的經過,最後指著桌上的海報說:“他說那海報對他意義非凡,如果拿到海報,他就可能想起自己是誰。”
看著電視上的特寫,藍藍訝異不已,那正是她拍攝的廣告海報!
女播報員再說:“警方表示,男子是否真患有失憶,還是精神病症作祟,目前還需要醫院的檢查報告。”
老伯說:“湯先生怎麼會鬧上新聞呢?咦,藍小姐,你上哪去?藍小姐?”
藍藍再也無暇回應他的問題,須臾間,已然拉開步伐,率先往外頭跑去。
她的兩眼閃爍著淚光,鼻頭微微泛紅。
跨過鐵門的門檻,離開社區,在星光的帶領下,她經過長長的小巷,迎上車水馬龍的大馬路,璀璨世界呈現眼前。
她心中充滿心酸、委屈,同時卻又有著期盼和喜不自勝。
多久了?多久沒他的?肖息了?
他應該知道,是他帶領她玩了一場出人意料的遊戲,讓她的生命增加許許多多的笑聲,也讓她生命充滿了思念。
如果沒有他,她不能成功當個氣質大美女;如果沒有他,她不能贏得丁忠偉的愛慕。
但是,她希望看著她的人,是他,不是其他人。
曲子已近尾聲,這次,她不會再放他走,他已經讓她找得太累、太累了……
突然領悟的事,深深嵌進她心中,步伐越踩越、越踩越快。
跑了幾步路後,發覺腳上的鞋太礙事,她索性邊跑邊把鞋子脫掉,完完全全放開束縛地往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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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一輛輛齊放警局外,警局內來來往往地有許多即將出勤進行臨檢的警員。
除此之外,最吵嚷不休的,就屬看了新聞聞訊趕到的——一大群湯子凱的親朋好友。
他們團團圍住辦理這件案子的內勤警員,七嘴八舌交涉著。
旁邊則是繼續追蹤報導,做現場連線的記者及攝影師,攝影師架著機器還在拼命拍。
湯子凱的大哥蹙著眉宇,指著坐在一旁的湯子凱,對警員說:“警察先生,我弟弟是個實習醫生,還是個學生,絕對不可能有精神異常或暴力傾向。他已經失蹤了一段日子,可能遭受什麼意外,才導致他今天反常的行為!”
警員趕緊記錄。“他為什麼失蹤,能不能請你說得明白一點?”
另一群穿著醫院制服的醫護人員及護士小姐,馬上搶白。
“他是我們醫院很認真的實習醫生之一,從不請假,就算生病也一定抱病到醫院工作,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就不知去向,完全找不到他!”
“你們有報案嗎?”
“有。”湯子凱的大哥應道。
“不信的說,你可以查查紀錄。”丁忠偉及秋雲站出來說。
湯子凱受傷期間照顧他的院方人員,這時主動澄清道:“不用查!他被送到我們醫院的那一天,渾身是血,大概是被流氓打的!經過院方急救,等他再度醒來時,因頭部受過重擊,使他想不起過去的事。這段期間,醫院出於好心,一直讓他在我們醫院接受治療,那張海報大概挑起了他什麼記憶片段,才讓他行為失常。”
“警察先生,他是病人,你別為難他!”
“是啊,請你快點準許交保,讓我們帶他回醫院,以免他病情加重!”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
警局的屋頂幾乎快被這群人掀了,忽然之間,藍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帶著激烈呼吸聲地闖進警局。
眾人紛紛住嘴,轉頭看著她。
“藍藍?”
丁忠偉喊著她名字要迎上前,藍藍卻與他擦身而過,沒為他停下一時半刻的步伐,她眼裏只看得見湯子凱一人。
她緊鎖眉頭,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湯子凱。
湯子凱起身,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盡管他表面沉靜,但他的內心卻已掀起巨浪狂濤。
他雖然說不清楚那是什麼,但他確實一再渴望能凝視那雙美麗的眸子。
”藍藍,原來子凱被人打傷了,失去記憶,誰也記不起來!”
秋雲在一旁說,但藍藍只是更加堅定的走向他,突然間加快腳步,當她抵達他跟前時,猝然伸出雙手緊緊擁抱住他。
手中拿的鞋子掉了,她一徑深情投入他的懷抱。
大家登時訝異地瞠大眼睛,丁忠偉更是。
記者還在拍,特寫兩人擁抱的鏡頭。
湯子凱柔聲耳語:“你是我夢裏的人,我認識你嗎?”
湯子凱輕聲地再說:“應該是的,否則我不會在突然看見你的海報時,心中就湧上來好多感觸。”
他滿意地收緊兩臂,攬住她的肩背。
“我從醫院出來就是為了拿你的海報,我知道那樣做會把自己送進警局,但就是忍不住……”
現場一片靜默,每個人都在聽他傾訴。
“我記得你,用不設防的表情告訴我海報的理念,你說要讓模特兒拎著復古的女鞋,透過電腦合成,表現出現代與過去的交錯,讓她穿越年代,從過去偷來一雙鞋子。”
“他——”
一個察覺異樣的護土,才剛出聲,就被周圍的同伴及時捂住嘴巴。
他的話乍聽之下,確實像一個失去記憶的人說的話,但再仔細聽下去,就可以發現他似乎正循著一定的規律漸漸恢復過往的記憶,令他講出的話越來越正常、越來越有道理。
“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到,反而是我,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對於自己的感情,永遠找錯時機坦白,總在錯失機會時,才恍然大悟…
“當我送你衣服、鞋子,長篇大論鼓勵你去愛、鼓勵你實現自己的夢想時,其實心裏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不要你去赴約,不要你離開我的視線,你應該是只屬於我的!”
他記起來了,過去的種種都記起來了。
藍藍揭開綿密的睫毛,眼裏俱是感動。
“那你現在可以再問我一遍。”她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道。
湯子凱照她的意思,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看著她,誠摯、期待的問:“如果我請求你別去赴約,你會點頭答應嗎?”
藍藍咧嘴笑了,她的反應是直接的、真心真意的,捧住他的臉剎那間吻上了他的唇,毫無保留傾訴她的愛意。
湯子凱明白她的答案,緊緊環住了她的腰,在她醇美的氣息間,柔語笑道:“我愛你!”
他的情話飄進藍藍耳裏,她笑得更璀璨。
丁忠偉的臉色頓時發白,有一秒鐘的時間,他幾乎要出手阻止,所幸他的理智制止了他,沒讓他失態。
“我愛你!”
藍藍好不開心地笑了,與他摟得更甜蜜、更浪漫、更愉悅。
“好耶!”
周遭的掌聲四起,每個人都為他們開懷地鼓掌。
丁忠偉雖不甘願,卻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拍手……
“這是記者來自現場的報導,原是一件搗亂公共秩序的案件,意外發展成情人互吐愛意的場面,連在場警員也料想不到……”
熱情如火的畫面,透過電視熒幕傳遍全國。
天上月兒圓,晚風怡蕩,地上有情人終成眷屬,就祝福他們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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