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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陳青雲 -【鬼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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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0:54
標題:
陳青雲 -【鬼堡】《全文完》
鬼堡
作者:陳青雲
【
內容簡介
】:
血骷髏——
是「鬼堡」之主的標誌。
這鬼魔什麼形像,迄今無人知,「血骷髏」成了他的代號。
整整三十年,整座武林顫慄在末日的恐怖中,一些江湖幫派,慘遭血洗,數以千計的黑白道高手,被剝奪了生命。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1:44
第一章 白骨堆中話血劫
沒有星星!
沒有月亮!
夜空,一錠墨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陣隱隱的雷聲過后,接著是一道耀目難睜的閃電,給這漆黑的大地,帶來了剎那的光明!
風,呼嘯著掠過原野,帶起一片沙沙之聲。
就當閃電乍明的剎那——
照見了一條荒蕪的鄉村道上,一個臃腫的黑影,健步如飛。
閃電再亮——原來那臃腫的黑影,是兩個身影的重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個中年男子,那少年豐神似玉,而那中年似乎帶著重病,奄奄一息,骨瘦形消。
“爹,看樣子要有暴風雨了。”那少年喃喃的說著。
他背上的中年人,哼了一聲道:“是的,這是個好時辰。”
“什麼,好時辰?”
“不錯!”
“孩儿不懂?”
“等到了地頭,你就明白了!”
“為什麼要揀這麼壞的時候出門,您的病……”
“孩子,等會你就明白了,快走!”
雷聲震耳欲聾的霹雷過處,電光一閃,豆大的雨滴,灑了下來!
“爹,我們尋個地方避雨?”
“不,快走!”
“可是,您是有病……”
“就是因為我……的病……唉!孩子,別多說了!”
“到韓庄還有多遠?”
“快了!轉過山環……”
雷聲隆隆!
電光閃閃!
狂風接著猛雨,瘋狂的襲擊著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來臨,只有在電光一閃之中,可以看見父子倆在泥濘中一顛一跛的艱難的向前移動。
轉過山環,一簇黑朦朦的庄院,隱約呈現!
“到了……孩……子……”
少年人加快腳步,奔向庄門。
剛到門口,那少年似已筋疲力盡,放下那中年人,頹廢的倚門坐了下來。
電光閃照中,映出一道破舊腐朽的庄門,蛛網層封。
“爹,這是一所廢庄?”
“昭!”
“不錯吧?”
“不……錯……”
中年人,軟癱在地上,頭歪在一邊,口里急劇的喘息。
“爹……您……您……怎麼了?”
“孩……子……進……去……”
“爹!你該先憩……”
“進去!”
中年人,眼中忽射異光,臉孔一陣抽搐,費力地喝了一聲。
少年人,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抱起他爹,踏進庄門。
風雨漸止,雷聲停息。少年人懷著滿腹的疑慮和不安拂草拔涉,慢慢向里淌進,他不明白,他爹爹為什麼不顧重病在身,要他在暴風雨之夕,來到這所廢庄。
陰森恐怖的陰影,緊壓在少年人的心頭。
風吹朽腐的窗欞,不時發出咯咯咯咯的怪聲,那些廊柱、屋角、蓬篙,在暗影中,變成了幢幢鬼影。
“爹……”
“你怕是……不是……孩子?”
“不……我不怕!”
烏云漸散,月亮從云隙里探出頭來,摻淡的月光,照著這鬼城似的廢庄。
突然——
少年的腳,絆住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不由驚呼出聲,全身毛發逆立。
那是一具白骨骷髏。
接著——草叢中、屋角、廊沿……
兩具一
三具一
四具一
全是森森白骨。
少年人止住腳步,渾身顫抖,牙齒打戰。
暗夜!
荒庄!
白骨!
加以東飄西蕩的陰磷鬼火,構成一幅極為恐怖的畫面。
“爹!為什麼……”
“不……要問……進那……居中的……大廳!”
少年顯得有些趔趄不前,他不敢想像那大廳之內又是什麼一種慘象,他心中有——百個疑問,但一時間說不出口,下意識中,他感到今夜的事,決不尋常。爹爹決不會無緣無故地要他冒著午夜的暴風雨,來在這白骨如林的荒庄里。
那中年人一陣嗆咳之后,厲聲道:“快……進廳?否則……你將埋根千古!”
少年人悚然而震,茫然的“昭!”了聲,舉步入廳。
廳中,蛛絲密布,霉氣扑鼻,積塵盈寸。
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顯得鬼氣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又是一具饞饞白骨,橫陳廳中。
那少年忍不住又驚“哦!”了一聲。
“放我……下來!”
少年依命把中年人輕輕放落,回首望處,他呆了,像置身一場惡夢之中。
他第一次看到慈祥的爹爹,臉上出現這種駭人的表情。
“爹……你……”
“我不是……你……爹!”
少年駭然退了一個大步,他想,爹爹可能神志不清了。
“孩子,把那半只……雪參……給我……”
少年惘然的從杯中取出一個小包,打開來,遞與那中年人。中年人放入口中,一陣咀嚼,咽了下去,不多時,精神大見振奮。
“爹,我早就勸您把這半枝雪參食了,也許你的病不至于……”
中年人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翻身朝那白骨骷髏,拜了三拜。少年愈看愈覺茫然,也愈感駭然。
中年人拜罷之后,枯澀的眼中,已掛下了雨行清淚。
“爹……”
“我不是你爹!”
“您老人家……”
“現在注意聽著!”
少年人駭然至極的望著中年人,俊面一片鐵青。
“我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
少年人心頭一震,顫聲道:“爹……”
中年人變睛一瞪,打斷了少年的話頭,道:“我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
“師——叔?”
“不錯!”
“如此說來,侄儿不姓張?”
“你姓韓!”
少年身軀不由的一晃,這:“姓韓!”
“不錯,姓韓,你記住,你的名字是韓尚志!”
“韓尚志?”
“呢,父親叫韓世偉,也就是我的二師哥!”
一片不祥的陰影,立時籠上韓尚志的心頭,使他連打了兩個寒噤,栗聲道:“家父……”
“毒龍手張霖”面目慘厲的朝廳中的白骨一指道:“這就是二師兄的遺骨!”
韓尚志宛若被焦雷轟頂,慘呼一聲:“爸!”扑向那具枯骨,登時暈絕。
“毒龍手張霖”費力的伸出手指,點了他數處穴道。
韓尚志又告悠悠醒轉,朝父親的遺骨拜了几拜,凄厲的道:“師叔,這里就是我的家?”
“不錯!”
“這滿庄白骨……”
“全是家人庄丁,不下二百口之多!”
“仇家是誰?”
“你先聽我說,十五年前的重陽日,我帶著你師弟來訪你父親,那時你才三歲,你師弟和你同年,少你兩個月,師兄弟正敘闊別之際,奇禍從天而降,二師兄把你擲給我,道:師弟,請保韓氏一脈!……”韓尚志目毗欲裂,鋼牙咬碎。
“毒龍手張霖”繼續道:“那時,我已決心一死,但你父嚴詞托孤,我接受了,在千鈞一發之際,我抱著你躍入庭中的古井……”
“師弟呢?”
“他……他……代替你死了!”韓尚志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血龍手張霖”瞥了他一眼,又道:“當我帶著你爬出古井,全庄已是……不留半個活口!”
韓尚志大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形搖搖欲倒。
“我媽呢?”
“毒龍手張霖”咬牙切齒的道:“你媽?”
韓尚志心里抨然一震道:“我媽怎麼了?”
“你媽叫‘賽嫦娥王翠英’,十五年前武林中第一美人!”
“她沒有死?”
“沒有!”
“為什麼?”
“這是一個謎,她是當日唯一的活人!”
“她呢?”
“孩子,不必問了!”
韓尚志木然的搖搖頭道:“不,我要知道!”
“她嫁人了!”
韓尚志全身一麻,道:“我媽嫁人了?”
“不錯!”
“她知道我還在世上?”
“知道!”
“她不來找我?”
“我曾帶你找過她,我倆險些喪命她手,她聲言如果再次碰上,定取我倆的性命,逼得我十五年不敢露面江湖!”
韓尚志狂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這麼一個毒如蛇蠍的母親,“砰!”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她不打算為全家報仇?”
“連親生儿子都不要了,還談什麼報仇!”
“有一天,我……我要殺她!”
“什麼,你要殺你母親?”
韓尚志雙手掩面,嘶聲嚎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天啊!”
“孩子你總算成人了,格于誓言,我不能把本身所學傳給你,這十五年來,你已扎穩了內功根基,只要遇到明師,不難大成,現在,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一抹淚痕,駭然道:“師叔,你說什麼?”
“我要你離開!”
“要我離開?”
“不錯!”
“師叔您呢?”
“我偷生了十五年,完成二師兄所托,現在我該追隨二師兄去了!”
韓尚志雙膝著地,爬到“毒龍手張霖”身前,悲聲道:“師叔,您……”
“孩子,這是師門家法,你不懂!”
“不!師叔,您不能……”
“孩子,這是命!”
“侄儿完全不懂?”
“你毋須要懂。”
“師叔舍子生命,恩育十五年的大恩,侄儿粉身難報……”
“廢話!”
“我決不能讓您……”
“你要我做師門叛逆?”
“師叔總是要說出原因?”
“不能,這是師門戒令!”
韓尚志愈聽愈茫然,他半句也聽不懂師叔的話。
“師叔,仇是誰?”
“不必問了!”
“呢!”
“為什麼?難道……”
“毒龍手張霖”雙目電張,厲聲道:“記住:第一,不許對任何人提及身世來歷,第二,不許埋遺骨,第三,不許報仇!”
韓尚志悲聲道:“師叔,您在說什麼?”
“這是嚴令,不許違背……”
“師叔,您的神智……”
“胡說,我好端端的!”
“為什麼不許報仇?”
“不要問為什麼,你父泉下有知,必然首肯我的說法!”
“侄儿請問師門?”
“往者已矣,你不知道最好!”
“請問我的那蛇蠍其心的母親改嫁了誰?”
“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
“不錯!”
“天齊教主是什麼樣的人?”
“這問題恐怕很少人能回答你,天齊教主是當今第一大教,傲視整座武林!”
“師叔,侄儿一直不曾您談及師叔母等……”
“毒龍手張霖”眼中掠過一抹怨毒之色,隨即又變黯然,道:“和你家遭遇一樣!就在我離家后的第三天!”
韓尚志哀傷過度,心神已呈麻痹狀態,聞言之下,只微微的一震,他無法想像師叔“毒龍手張霖”對他所說的一切,這些話,既不近情,更不合理。
為什麼韓張兩家全遭血洗,而他不許報仇,不許收骨?
師叔口口聲聲說師命,那代表了什麼,難道這血案與上一代的師門有關?
師叔為什麼不肯說出師門?
十多年來,一直以父子相稱,穩居僻懷……
心念未已,只聽“毒龍手張霖”悲呼一聲:“師父,弟子偷生十五年,今日才能全師命!”
“噗!”的一聲血光進現。
“毒龍手張霖”已自碎天靈。
韓尚志木然的看著這一幕,沒有淚,也沒有聲,仿佛一切都已離他而遠去,他自己也不再屬于自己,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灰暗、陰森!
他像是置身另一個世界之中,虛無、飄渺。
張師叔自絕了,說是全師命,為什麼?
不許道身世!
不許收埋骸骨!
不許報仇!
為什麼?為什麼?這是百古未有的慘案呀!
夜盡了!
天明了!
一抹陽光,從窗欞照進廳堂,照在新屍和舊骨上,韓尚志從極度痛苦的情態中蘇醒過來,慘酷的現實,又啃嚙著他的心靈。
突然——他看到廳壁上有一個紅色的暗影,似繪著什麼標記,當下用手一拂拭,登時為之一窒,壁上繪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這“血骷髏”代表著什麼?”
是仇家的標記!還是父親生前繪上去的?他無法了解。
“我要報仇!”
“我要查明真相!”
他歇斯底里的狂喊著沖出庄門。
他像游魂似的躑躅在道上。
他做夢也估不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個慘絕人寰的身世。
他想到慘死的全家,在記憶中,連父母的影子都沒有,張師叔舍子救了自己,十五年扶養,這恩德,永遠也無法報了。
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張師叔說她是武林第一美人,然而,她也是天下最毒的婦人,她竟然連親生子都不承認,置血仇于不顧,去改嫁他人。
他的心一陣劇痛;他感覺到靈魂蒙羞,因為有這個母親。
一夜之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恨、仇、怨、憤,混入了他的血液,注滿了他的心靈。
俊美的面上,涂抹了一層陰冷之色,使人望而生畏。
眼中,盡是恨的光芒。
他像幽靈般的走著!走著!
突然——一聲嬌斥,響在耳邊:
“喂,你這人走路不長眼嗎?”
韓尚志如夢方醒般的抬頭一看,兩個丫環裝束,花枝般的少女,站在身前路中,后面四個壯漢抬著一乘小轎。
兩個少女在韓尚志一抬頭之間,齊齊一怔,接著掩口而笑,四只水汪汪的妙目,直在他身上溜轉。
韓尚志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轉身朝路的旁側走去。
“回來!”聲帶著磁性的嬌喝,傳來轎中。
韓尚志連頭也不回,逕自走去。
香風過處,眼前一花,一條人影已橫攔身前。
韓尚志不期然的停了腳步,抬頭一看,一個美賽天仙的紅衣少婦,攔住自己的去路,這少婦看年紀大約在二十開外,眼角眉梢蕩意盎然。
“喂!你聽見我說話沒有?”聲如玉盤落珠,悅耳之極。
韓尚志見這紅衣少婦,聯想起自己的母親,一股恨意,直透上來,不自禁的冷哼了一聲,別轉頭去。
那少婦不是奇,簡直是怪了,破天荒第一次遇到對自己不屑一顧的人,但對方的絕世豐神,使她不能自己,她想不到天下竟有這般美的男子,當下格格一笑道:“喲!小兄弟,我在跟你說話呢?”
韓尚志冷冰的道:“可是在下沒興致陪你說話!”
“喂!你倒是狂做得緊,你知道我是誰?”
“管你是誰!”
少婦粉面上一紅,但瞬又恢復正常道:“小兄弟,你……”“誰是你兄弟?”
“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不想!”說著,往來路轉身……
“你想走可沒這般容易!”隨著嬌滴滴的話聲,那紅衣少婦已攔在身前,身法之快,令韓尚志吃驚不小。“你准備怎麼樣?”
“要你回答我的問話!”
“如果不呢?”“這恐怕由不得你!”
“哼!”
“你哼些什麼?”
“我恨……”
“你恨什麼?”
韓尚志不屑已極的道:“我恨你們這些女人!”
紅衣少婦不由一怔,道:“你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錯!”
旁邊的兩個丫環裝束少女,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這真是奇絕天下的事,想不到這美少年會說出這種話來。
紅衣少婦訝然道:“你為什麼要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韓尚志不答她的話,一彈身就要從她身旁……
紅衣少婦玉臂一伸,一股潛力把他硬生生地逼回原地。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的功力確實令人咋舌。
紅約衣少婦輕輕一笑道:“你回答我的話,讓你走路!”
韓尚志充滿恨意的眸子,直盯在對方臉上,怒聲道:“辦不到!”
“憑你也敢這樣狂?”
“不要臉!”
紅衣少婦粉面驟寒,冷笑一聲道:“你罵誰不要臉?”
“罵你!”
紅衣少婦,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一抹殺機,冷哼一聲道:“不識抬舉!拿下!”兩個丫環,雙雙扑向韓尚志,四只玉爪,電閃扣出。
韓尚志氣得肝膽俱炸,雙掌分劈而出,但覺雙腕一麻,兩只手已被對方牢牢扣住。
紅衣少女忍不住一陣花枝亂顫的浪笑道:“原來是個繡花枕頭!”
韓尚志相依“毒龍手張霖”一十五載,在內功方面,倒是扎穩了根基,但招式方面卻平凡無奇,因為“毒龍手”恪于誓言,不能傳以本門武技,僅傳了些普通招式。
兩個小丫環分執著韓尚志雙腕,靜待紅衣少婦示下。
韓尚志氣得七竅冒煙,但又無可奈何,只恨恨地瞪著對方。
紅衣少婦,又回復了騷媚撩人之態,柵柵上前兩步,嗲聲道:“兄弟,這回你可答應我的問話了?”
韓尚志雙目一瞪道:“辦不到!”
紅衣少婦伸玉掌在韓尚志的面上一摸,道:“我就愛你這倔強的味儿!”
韓尚志“呸!”的吐出一口唾沫。
這一著大出紅衣少婦意料之外,雙方相隔咫尺,這一下吐個正著。
紅衣少婦媚態一斂,順手一掌!
“拍!”韓尚志的左頰之上,清晰的現出一個掌印。
“不要臉的女人!”
“拍!”右邊頰上又是一個掌印,這一掌較之前一掌更重,打得他眼冒金花,口血飛濺,忍不住慘哼了一聲。
韓尚志目毗欲裂,怨毒沖胸,咬牙切齒的道:“你記住,有一天我會加倍奉還!”
紅衣少婦粉面一片鐵青,冷冷的道:“你沒有機會了!”
韓尚志怒哼了一聲,兩臂一振,他雖武功平平,但對內力方面,曾下過十五年苦功,這一振之力,卻也未可小覷。
兩丫環過份托大,沒有扣住他的肮脈,僅是捉住手腕,竟然被他掙扎脫。
紅衣少婦玉掌輕輕一抬,一縷指風,悄然射出,韓尚志應指而倒。
“把他搭在轎中!”
兩丫環恭應一聲,一個提起韓尚志,另一個打開轎簾,把他塞在座位之后。
紅衣少婦閃身入轎,四個壯漢,抬起轎子如飛而去。
韓尚志被塞在少婦座位之后,一陣陣如蘭似的幽香,直沖鼻觀,薰得他暈頭轉向,但他偏見已在心中生根,恨女人如蛇蠍,是以除了恨之外,沒有其他綺念。
他不知道這紅衣少婦如此對付自己的目的何在?
他想到自己苦練了十五年,竟然擋不住兩個丫環的一招半式,要談到緝凶報仇,豈非是痴人說夢。
“只要我不死,我誓要練成驚人絕藝!”他一遍又一遍的心里念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遠!
突然——轎子停了,接著是一陣破空之聲,似乎有不少人落在轎前。
紅衣少婦在轎中嬌聲喝道:“何人阻路?”
兩個丫環之一的聲音道:“稟堂主,江南七怪!”
“呢!”
韓尚志心里暗自付道:“原來這不要臉的女人是個堂主,但不知是那個幫派的,那江南七怪又是什麼來路?”
只聽一個沉猛的聲音道:“李芸香,出來答話!”韓尚志聞聲知道這紅衣少婦叫李芸香。
紅衣少婦冷哼了一聲,掀簾出轎。
“江南七怪,攔住本堂,有何貴事?”
只聽數聲怒哼過處,那原來發話的沉猛聲音道:“李芸香,用不著裝瘋賣傻,‘八義幫’幫主吳由道與你何仇,竟然慘被殺害?”
“各位的意見怎樣?”
“討還公道!”
“格格格格!我‘彩蝶李芸香’榮幸之至,但不知道公道如何討法?”
“吳由道的人頭那里去了?”.
“現在轎中,可惜我要持以回去繳令,不便奉還!”
另一個粗俗的聲音道:“李芸香,吳由道與‘天齊教’何仇?
韓尚志心頭一震,他記起他蛇蠍其心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正是改嫁天齊教主,不由熱血一陣沸騰。
只聽“彩蝶李芸香”媚笑一聲道:“吳由道貌視本教,所以殺之示懲!”
“他怎麼藐視天齊教?”
“月前教主生辰,各幫派都前往祝壽,只有他一人不到!”數聲暴喝,同時傳出。
“天齊教一手遮天,抹煞武林正義,生殺予奪……”
掌風呼轟而起,雙方已交上了手。
只聽一聲慘嗥,挾著一陣媚笑,同時響起,顯然七怪之中,已有一人喪命。
博頭之聲更烈!
慘嗥聲不斷傳出!
“彩蝶李芸香”在每一聲慘啤起處,總和以一陣媚笑。
韓尚志雖然不能目睹,但從聲音中可以聽出搏頭之慘烈,也顯示出“彩蝶李芸香”手段之辣,功力之高。
聲音漸息,最后,一聲慘號,結束了這場打斗。
“江南七怪”悉數斃命。
“彩蝶李芸香”坐回轎中,依然一臉蕩意,像是沒事人一般。
韓尚志在心里暗道:“好一個毒婦,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轎子又開始前行,不久之后,但聞水聲轟轟,似乎行在一條江邊,人聲不斷傳來,想是道上有不少人行走,而且全是武林人物。
韓尚志在想,可見彩蝶李芸香”
是去參加什麼武林盛會。
隱約中,聽几個人在談論:
“鬼堡不除,終是武林的隱患……”
“鬼堡主人君臨武林數十年,殺人數以千計!”
“這神秘的怪物,可能已不在人世,不知是否有傳人?”
“各幫派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所以才由‘天齊教’散發武林帖,旨在徹底摧毀這座魔堡!”
“也許鬼堡主人尚在人世?”
“但堡門已關閉了十五年,武林也平靜了十五年,難道其中
“那后果未免太可怕了!”
“此次五大門派,一教二幫蘭會都有高手參與,同時名震武林的南丐北僧聽說也將現身……”
人聲漸遠,以下的已聽不真切,但韓尚志的約略知道了一個大概,武林黑白兩道,全力對付“鬼堡”,但不知“鬼堡”是怎麼回事,鬼堡主人又是怎麼樣一個可怖的人物,而值得全武林聯手對付。
轎子停下了,“彩蝶李芸香”掀簾出轎。
江風輕疾,把轎旁的帷幕,掀起一個角,韓尚志把眼光透過隙縫向外張望,只見一條大江,浪濤洶涌,江灘上聚集了近百的人。
江心,一座古堡矗立,堡前一道石梁直通江岸,但石梁半隱于浪花之中。
古堡之上,赫然是“鬼堡”兩個見丈的大字。
韓尚志心中一動,轉目再看!……
突然———他怔住了,全身如被電擊,他看到堡門的上方,繪著一個斗大的血紅骷髏頭,這骷髏頭和繪在他家廳壁上的一模一樣,他明白了,十五年前,韓、張兩家數百口的血案,是“鬼堡”主人所為。
他想到師叔“毒龍手”不許他報仇收骨,也許是為了仇家太強:可是師叔似乎死而無怨,一再提到師門誓言,為什麼,他就無法索解了。
他的雙睛,——眨不眨的盯在那“血骷髏”上,心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但,當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末技藝,而仇家卻是集武林黑白兩道全力對付尚且不逮的魔頭,他氣餒了。
報仇,實在太渺茫了!
但,能不報嗎?
心念未已,只覺肩被人拍了一下,轉目望處,一個滿面油膩的小叫化,正望著自己傻笑。
他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心中卻駭異不已,這小叫化怎會攢到轎中來。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兄台,大好熱鬧不看,卻躲在轎中!”說著一皺鼻子,聞了聞,又道:“昭!余香猶在,你兄台艷福不淺!”
韓尚志啼笑皆非,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小叫化端詳了韓尚志片刻,又道:“難怪那彩蝶儿動了心,兄台確實一表非凡!”
韓尚志知他在調侃自己,但卻莫奈其何。
小叫化猛地一拍腦袋道:“真該死,兄台穴道被制,我倒疏忽了!”說著手指隔空遙彈,穴道頓開。
韓尚志大是駭然,這小叫化莫然能虛空解穴,翻身坐起,憤然道:“那臭女人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噗了一笑道:“兄台,你打不過她,現在暫忍口氣吧!”
這倒是句實話,韓尚志俊面通紅,頓了一頓,道:“承蒙援手,在下就此謝過!
“兄台不必多禮,你貴姓?”
“在下……在下……”
“哦,兄台定有難言之隱,不說也罷!”
韓尚志心念對方援手之德,忍不住脫口道:“在下姓韓!”
“哦韓兄,小弟復姓東方,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做朋友?”
“不錯,因為我們志同道合!”
韓尚志不由一愕,彼此各不相識,見面不到半盞茶工夫,怎的會志同道合,几乎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對方可能天真未抿,一笑:“志同道合?”
“是呀,你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對不對?”
韓尚志心里陡然一震,自己和“彩蝶李芸香”的對話,他怎麼會知道?訝然道:“不錯,閣下何由知道在下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是你親口說的嗎?”
“我說過,閣下怎麼知道?”
小叫化眨眼一笑道:“我一路跟了你下來!”
“哦!”
“我也是一樣恨盡天下女子,尤其是長得美的……”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是因為有那麼個蛇蠍其心的母親,才恨女子,他卻為了什麼?訂斷了對方的話道:“閣下是真話?”
“當然,口說無憑,將來事實會給你證明,現在我們找個地方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
“看他們找死!”
“什麼?”
“鬼堡主人,功力天下無雙,他們是飛蛾扑火!”
韓尚志想起那“血骷髏”的標志,可見“鬼堡”主人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不由冷哼了一聲。
“嘻,兄台難道不信?”
韓尚志不願露出真相,心念一轉道:“不是不信,只是天下浩如蹈海,無人可稱天下第一!”
小叫化一厥嘴道:“我們不必爭論,走罷!”說著閃身出到
韓尚志跟著出轎,只見江邊人頭攢動,這頂轎子孤零零放在樹陰之下,他想起“彩蝶李芸香”對付自己的手段,不禁怒意倏起,舉掌……
“兄台你做什麼?”
“把這轎子毀了!”
“何必費事,小弟我有辦法!”
話聲中,走近轎前,用手在轎杆上和四周按了几按,一擠眼道:“好了,呆會有她的樂子,咱們的那邊岩石頂上去!”
小叫化一拉韓尚志的手,如海燕掠波般一飄數丈,飛躍上了那巨岩之頂。
韓尚志心里油然而生愧怍之感,自己苦學了十多年,一技無成。
兩人並排坐在石上。
江岸上的人,圍成了一個圓圈,居中是一個老和尚,一個鳩衣白結的白發老丐,還有一個蒙頭怪人,吵嚷不休,似乎在商量破“鬼堡”之計。
韓尚志望著那“鬼堡”出神,自己目前根本談不上報仇,但如果這些黑白道高手,真的把“鬼堡”毀了,那自己的血仇豈不冤沉大海……
小叫化一碰他的肘道:“韓兄,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如你不嫌我是沿門托缽的乞儿……”
“閣下太謙了,怎麼樣?”
“我們結個金蘭之好如何?”
“好!”
“我們得先序齒,小弟東方慧,今年十六……”
“怎麼,這名字不好?”
“有點女人味道!”
“這名字是一個人的特定記號,何必管它像男像女!”
“有理,小兄我韓尚志,今年十八!”
“我們得立個誓!”
“還要立誓?”
“當然,不依規矩,不能成方圓!”
“好!”
韓尚志翻身跪在石上,祝禱道:“皇天后土在上,韓尚志在下,今與東方慧結為異姓手足,生死與共,禍福同當,如有違誓,天厭之!天厭之!”東方慧也跪在旁邊照樣說了一遍。
兩人重新坐好,小叫化喜氣揚揚的道:“我該稱你志哥!”
“我叫你慧弟,不過我這做哥哥的可慚愧得很……”
“為什麼?”
“論功力與你相差天壤!”
“這算什麼,將來有機會你可以練,我看志哥內功已有相當基礎!”
“是的,我練了十多年!”
“十多年?”
“不錯!”
“單練內功?”
“是的2”
“志哥師承。”
“他……他已不在人世,恕我不提他名諱!”
“好,閒話丟開,我有句話要說!”
“請吧!”
“將來不管如何,你不能拋棄我!”
“當然,我們已有誓言在先,這豈非是個多余?”
“話得說在頭里!”
就在此刻——江岸上的群雄,已散開了人圈,齊齊面對“鬼堡”。
靜!沒有半絲人聲,這預示著他們要對“鬼堡”采取行動了,由于“鬼堡”數十年來,給武林中投下的神秘和恐怖,此刻,每一個人都產生一種窒息之感。
小叫化朝江岸一指道:“那站在最前面的老叫化是‘南丐’,那老和尚是‘北僧’,蒙頭怪人是‘天齊教主’!”
提到“天齊教主”韓尚志心里不由一陣激顫,他的母親就是改嫁給他的呀!
小叫化繼續道:“這三個可以算是當今武林的頂尖高手!”
“三人之中,以誰最強?”
“很難說,南丐北僧在伯仲之間,天齊教主傳聞中,功高不可測,但沒有人和他交過手,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比起鬼堡主人呢?”
“不堪一擊!”
“噫!慧弟,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這個……也是傳說!”
“慧弟,他們開始行動了!”
“慘劇也開始了!”韓尚志雙手緊握,目不稍瞬的看著下方。
近十條人影,飛身越過石梁,到達“鬼堡”之前。
就在此刻——一聲凄厲的怪嘯,從“鬼堡”之中傳出,直似要撕裂長空,韓尚志但覺有數柄利劍,往耳里攢,忙不迭的以手掩耳,一顆心几乎要跳出口來。
那近十個高手,乍聞哨聲,全部窒立不動。
江岸上起了一陣騷動。
嘯聲歇處,黑色的堡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個黝深的孔洞,像巨靈之神的大口。
堡門前的近十位高手,駭然向后倒退了三丈之多。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半盞熱荼的時間過去了,堡中毫無動靜。
寧立在堡前的近十高手,吶喊一聲,沖進堡去……
小叫化冷哼了一聲道:“這是第一批送死的!”
韓尚志瞥了他一眼,又向前望去。
第二批數在三十左右的高手,又越過了石梁,狂喊一聲,涌身進了堡門……
小叫化又道:“第二批送死的!”
就在小叫化聲落的當口,忽見人影一個接一個的從堡牆之上,飛瀉而出,有的跌落江心,有的摔落堡前地上。
那就是剛才進堡的高手,眨眼之間變成了死屍被拋出堡采。
江岸上的高手,一陣鼓噪。
韓尚志看得目瞪口呆,渾身起栗。
鬼堡主人到底是人是鬼,竟然有這不可思議的功力。
緊跟著,第二批進堡的高手,又紛紛飛瀉而出。
沒有半個活口!
沒有半絲聲息!
他們,就這樣被毀了。恐怖的殺機,彌漫著現場。
江岸上近百高手,鼓噪喧嘩,但卻沒有人敢再予嘗試。
半刻之后,只見“南丐”和“北僧”雙雙越過石梁。
韓尚志手心中已捏出汗來,激動的問小叫化道:“慧弟,依你看南丐北僧此番進堡如何?”
小叫化道:“也許可以全身而退!”
然——“南丐“北僧”呼的彈身而起,不進堡門,如鷹般扑向堡牆,堡牆高約八丈,這一彈身之勢,竟然比堡堵還高,然后妙曼的一折身,俯沖向牆頭。
江岸的高手,轟然喝了一聲彩。
韓尚志也忍不住脫口道:“好功夫!”
就當“南丐”“北僧”身形將接近堡牆之頂的剎那,忽然一個倒翻,如隕星般的瀉落原地,顯然,他倆是被擊落的。
江岸上的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
鬼堡主人的功力,確屬駭人聽聞,當代兩個絕頂高手竟然無法越雷池一步。
小叫化像自語般的道:“識相的就該退走了!”
韓尚志白了他一眼道:“慧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南丐’‘北僧’應該知難而退!”
“你似乎對‘鬼堡’很有好感?”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就事論事,什麼好感壞感!”
“南丐在丐幫地位如何?”
“首席長老!”
“你也是丐幫一份子,因何對……”
“我呀,我是游丐!”
“游丐?什麼叫游丐?”
“不受丐幫節制!”
“這倒是奇聞?”
話聲未已,只見“南丐”“北僧”第二次扑上堡牆。
這一次算是登上了堡牆,但僅是眨眼工夫,兩人身形連晃,再次被擊落,而令人不解的是自始至終,不見堡中有人現身,兩人如何被擊落,誰也不知道。
韓尚志心念一動,轉頭向小叫化道:“慧弟,你不是說天齊教主功力還在‘南丐’‘北僧’之上嗎?”
“一般傳言如此!”
“如果三人聯手的話,情形可能會改觀?”
“未見得!”
“為什麼?”
“數十年來,這種情形,發生過多次,但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說少之又少,所以我認為這次也會例外!”
“天齊教主為什麼不出手?”
“這要問他本人了!”
韓尚志喘了一口大氣,默然無語,他想不透“天齊教主”何以不出手,他在轎內之時,分明聽人談說這次聯手對付“鬼堡”是“天齊教”所發動,而“天齊教主”竟然袖手,確實令人莫測。
莫非天齊教主另有安排?
堡前——“南丐”“北僧”,第三次扑上“鬼堡”。
意外的,這一次成功了,兩個當代高手,由堡牆上消失。
江岸的高手,一陣喧嚷,大半數搶奔石梁,適扑堡門……
韓尚志心里一陣亂跳,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
他希望眾高手能順利的毀去這座威脅武林的魔堡!
但,他又希望他們不成功,因為他們成功,他將失去了報仇的機會!
小叫化緊張的站起來身來……
就當第三批武林高手,正要涌入堡門之際——
兩條人影,步履瞞珊的從黑黝黝的堡門之中,走了出來,所有的高手怔住了。
這兩條人影,正是“南丐”和“北僧”。小叫化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韓尚志詫然道:“他們出來了?”
小叫化道:“這是數十年來的例外,第一次有人活著離堡!看樣子他們吃了虧,也許鬼堡主人尊敬他倆的為人,而不忍下手!”
“慧弟,你知道得不少?”
“嘻嘻,這不過是據理推測罷了!”
就在“南丐”“北僧”離開堡門之際,那兩扇黝黑的巨大堡門,緩緩合上。
“南丐”‘北僧”不理圍上前來的武林高手,不答任何一句問話,越過石梁,登上江岸,默默地離開了。
眾高手收拾了堡外的屍体,也紛紛離開。一場暴風雨過去了。
“鬼堡”依然是個謎!依然恐怖,神秘!
“天齊教主”在教眾簇擁之下,也離開了。
最后,“彩蝶李芸香”率領二丫環四轎夫,走向那頂轎子。
韓尚志忍不住哼一聲,喃喃的道:“臭女人,有一天我會找你結這筆帳!”
小叫化一觸韓尚志道:“志哥,還有部小戲可看!”
韓尚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只見“彩蝶李芸香”用手掀轎簾,突然倒退了三步,顯然她已發現韓尚志不翼而飛,左右張看了一陣之后,鑽進轎子。
小叫化興致勃勃的道:“志哥,你看!”
四個壯漢抬起轎子,走出數步,突然“嘩啦!”一聲,轎子四分五裂,散做一地,“彩蝶李芸香”狼狽至極了站了起來。
韓尚志不由笑出聲來,心付,慧弟可夠捉狹,原來他離開在轎子上做了手腳。
小叫化卻忍不住高叫了一聲:“妙啊!”這一叫,“彩蝶李芸香”的目光,馬上轉向岩石這邊來。
韓尚志道了一聲:“糟!”
小叫化一推韓尚志道:“志哥,你快走,我來對付她們!”
“不,我不走!”
“你不走?”
“我怎能撇下你一走?”
“哈哈,傻瓜,你先走我會追上來!”
“我不走!”
“彩蝶李芸香是天齊教首席堂主,身手相當了得,就是她隨行的四轎夫二丫頭也不是等閒高手可比,其中任何一人,你都應付不了,你在這里,反而使我分心!”
一縷自卑感使韓尚志滿面通紅,吶吶的道:“慧弟,你能應付得了?”
“決無問題,你從岩石后面朝那林中直走,我引開她們!”
“彩蝶李芸香”已緩緩地向岩石逼來!
小叫化急道:“快呀,遲就不及了!”
韓尚志一躲腳,躍下石岩,向林中奔去。
小叫化飛身下岩,嘻皮涎胸的向“彩蝶李芸香”迎去。
“彩蝶李芸香”媚目帶煞,粉面凝霜,步步欺近,雙方在兩丈距離之處,停下身來見發聲識笑的競然是個年青小乞丐,登時氣沖頂門,厲聲道:“小叫化子,你敢開老娘的胃?”
小叫化一皺眉道:“什麼,開胃?”
“那轎子可是你搗的鬼?”
“你憑什麼說是我搗的鬼?”
“我問你,那轎中的人那儿去了?”
小叫化故作一驚道:“什麼?人,男的還是女的?”
“彩蝶李芸香”粉面罩起一層恐怖殺機,冷冷的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小叫化從來不和婦人女子打交道,我管你是誰2”
“你想死還是想活?”
“這話怎麼講”
“想活的話,說出那小子的去處,想死的話……”“怎麼樣?”
“本堂主馬上斃了你!”
小叫化低頭一想道:“我想死!”
“彩蝶李芸香”不由一付,脫口道:“你真的想死?”
“不錯,我這小乞儿當膩了,不想再活下去啦!”
“彩蝶李芸香”何等厲害,已經看出這小叫化是故意尋自己開心,不由殺心陡起,冷冷的一笑道:“想死容易,本堂會讓你慢慢品嘗死的滋味!”
說著一揮手道:“給我拿下!”兩個丫環裝束的少女,一左一右,齊向小叫化電閃抓去。
小叫化將手連搖道:“好男不與女斗!”話聲中,身形已在一丈之外。
這一式身法,不但兩丫不為之咋舌,連“彩蝶李芸香”也為之心一震,這小叫化看來決不簡單。
兩丫環一呆之后,旋身再進,分進合擊,掌指齊施。
小叫化大叫一聲:“媽呀!”身形不退反進,向掌風爪影之中穿去。
嬌哼起處,兩個丫環翻身栽倒。
“彩蝶李芸香”芳容失色,這小叫化的功力已到了駭人地步,竟然會施“隔空打穴”,一個照面之間,竟把兩個丫環點倒。
暴喝聲中,四個抬轎的壯漢,欺身扑上,各劈一掌。
四道掌風,匯成一股巨流,勢可撼山栗岳。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這才夠意思!”
雙掌一揮,劈出一股波濤勁氣。
“波!”的一聲巨響,砂石飛揚,勁風鼓蕩,四壯漢登時震得四散而開。
“彩蝶李芸香”向四壯漢一揮手道:“你們退開!”
四壯漢灰頭土臉的退了開去。
“小乞儿,報出你的師門?”
“我沒有師門!”
“你屬丐幫何支何舵?”
“嘿嘿,我小叫化子是個游丐!”
“游丐?”
“不錯!”
“什麼叫游丐,前所未聞?”
“像游魂似的東飄西蕩,無支無派,所以叫游丐!”
“你找死?”
“我早說過我不想活了,可惜……”
“可惜什麼?”
“憑你還不配給我小叫化子送終!”
“彩蝶李芸香”氣得一付嬌軀簌簌而抖,以她堂堂“天齊教”首席堂主的身份,竟然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乞儿調侃,嬌喝一聲:“本堂斃了你!”
兩只纖纖玉掌奇詭至極的一划,分別抓向小叫化的左腕右肩,這一抓之勢,快逾電閃,而且爪影重重,似乎有數十只手,同時抓出。
小叫化大感駭然,划身疾……只覺肩一緊,右肩已被對方抓實。
“彩蝶李芸香”粉面殺機未送,冷笑一聲道:“小叫化子,本堂配不配超渡你?”
“不配!”
“你敢再說一句,我抓碎你的肩頭!”
“不配!”
“彩蝶李芸香”扣住小叫化肩頭的手指一用力,她有心要捏碎他的肩骨,那知一捏之下,但覺觸手滑膩無比,不由芳心一震,這是什麼功夫?
心念未已,小叫化已游魚般的滑退一丈之外,嘻嘻一笑道:“李芳香,不要臉的女人,失陪了!”彈身便向那片森林射去,一晃而沒。
“彩蝶李芸香”粉面煞白,做夢也估不到會栽在一個小叫化手里,轎子也不能坐了,恨恨的朝小叫化逝去的方向道:“小兔崽子,有一天我會把你剝皮抽筋!”
一躲腳,伸手解了兩丫環的穴道,飛馳而去,兩丫環和四壯漢,也跟著離開。
江濤澎湃,撞擊著“鬼堡”礁岩。江岸,又回復了冷寂陰森。
小叫化惦記著結拜的大哥韓尚志,不願久纏下去,脫身人林,穿枝拂葉,不多時,出了林外,卻不見韓尚志的身影,不由大感奇怪,自己分明告訴他照直出林,他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東方慧,返身人林,不住口的喚著:
“志哥!志哥……”
但,半絲回響都沒有,心想,他也許出林逕道直走了,當下又循原處聳身趕去。
且說韓尚志一路飛奔入林,心里愈想不是滋味,堂堂大丈夫男子漢,竟然要人保護,倉惶逃命,傲性倏發,暗道:“我若不學成驚人絕藝,決不再見拜弟東方慧之面!”
心念之中,不照小叫化指示的方向走,折轉向東。
漸漸,但覺樹林愈來愈密,蔽日遮天,黑暗如晦。他仍盲目的向前亂闖。
再走片刻,竟然伸手不見五指,方向不辨,被樹撞得鼻青臉腫,衣服已成了碎片。
他意識到自己已進入一座可怕的原始莽林之中。
但此刻后悔已遲,他無法找到原來進入的方向。
蛇蟲爬行之聲,不斷傳來,心想,完了,我韓尚志看來該死在此地,遲早總是毒蛇惡蟲口中之物。
但,他仍然摸索著瞎闖。
饑餓!
疲乏!
加以渾身被荊莽刺撞得皮開肉綻,体無完膚,奇痛澈骨,使他舉步艱難。
他手足並用,伏地爬行。神智,逐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覺一陣奇寒攻心,眨眼一看,自己躺在一個小池的邊沿,半身浸在水時,不由心里一震道:“好險,再進半尺,此刻早已淹死了!”
忽然他一想,不對,難道我已出了原始森林?
一骨碌站起身來,只見四周仍是一片揍莽,稍遠之處,漆黑一片,自己立身之處,是一塊畝許大的林空,正中一個五丈見方的小池。心念動處,又是一怔,為什麼自己此刻饑渴全消,痛楚全無,低頭一審視,水浸之處,皮肉已完好如初。他連呼怪事不置。
突地,他目光觸及身旁一方堅立的石頭,上面竟然刻有字跡,一看,上面寫著:
“地脈靈泉,脫胎換骨!”八個字。
他仔細參詳這八個字,恍然而悟道:是了,這水池必是所說的“地脈靈泉”無疑,難怪自己身上的創傷,被水浸之后,復原如初,且不管能否出得森林,且試試再說。
心念之中,翻身躍落池中,只覺池水奇寒刺骨,忍不住牙齒打戰。
他全身浸在水中,只頭露在外面。當心神稍獲松弛的時候,往事又電閃心頭一——
他想到韓庄的數百具枯骨,那是他自己的家!
“毒龍手張霖”在向自己道出身世之后,自絕了,為什麼?謎!
屠戳韓張兩家的凶手,是否是“鬼堡主人”,因為廳壁上的“血骷髏”標志,正是“鬼堡主人”的標記,是的話,凶殺的原因何在?謎!
師叔“毒龍手張霖”為什麼不許自己報仇,看樣子他知道仇家是誰,而他不肯說出真相,同時還不許收骨,為什麼?謎:
師叔舍子換自己一‘命,恩養成人,僅令自己苦練吐納調元之術,卻不傳自己一招半式,說是格于誓言,這誓言又是什麼?謎!
舉家無一幸免,唯獨母親一人不死,為什麼?謎!
他也想到“鬼堡”所見的恐怖情狀!
新結交的把弟小叫化東方慧,他不知是否還有他重見之日?
忽然—他感到全身燥熱難當,池水不但全無寒意,而且不斷的變熱。
不禁心頭巨震,莫非這池中有毒,這是中毒的現象呀!忙不迭的爬出池邊,但,燥熱之感,越來越劇烈,像是烈火焚身,痛澈心脾。
他几乎瘋狂了,他忍受不了這痛苦,在池邊一陣的翻滾……
不久之后,竟然昏死過去。及至醒轉,便覺全身舒暢,痛楚全消,他懷疑的問自己。
“難道我已脫胎換骨了?”
他站起身來,只覺四周似乎亮了許多,目光可及百丈之外,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能暗中視物,出這原始莽林,大概不成問額了。
游目四顧之下,只見數丈之外,一株老樹根旁,盤膝坐著一個須眉俱白的老人.不禁喜出望外,想不到這里還會有人,急縱身過去!
這一縱身,只覺身輕如燕,一躍几撞在那老人身上,自己倒唬了一大跳,心里明白這是地脈靈泉之功。
忙退了三步,躬身施禮道:“晚輩迷途到此,尚望老前輩指示出路!”
連說三遍,毫無反應,定睛細看,不由毛發俱豎,寒氣大冒,這老人皮色枯干,包著一架骨頭,駭然是一具僵屍,不知死了多久了。
半晌,驚魂稍定,暗付,這有什麼可怕,如我出不了這莽林,還不是和他一樣。
注目再看,這具僵屍身上長了不少青苔,乍看像是穿著衣服。
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喃喃的道:“老前輩,免得你暴骨露屍,我就斃了你吧!”
隨說隨用手去拂拭僵屍身上的青苔,這一拂拭,又駭了一大跳,那僵屍胸前皮上,竟在還刺得有字:
靈泉護身,皮骨不腐!
若干年后,如有人至此,請將老夫骸骨斃在池東三極樹下!
韓尚志心想,就如了你的願吧!
他的東面,果然有一株三忿的古樹,當下摘下了一根粗枝,開始挖掘墓穴,一尺,兩尺……四尺。
驀然———似乎觸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心想,可能岩石之類,算了吧,四尺探盡夠了,正想躍出土穴,腳步竟然浮動起來,那堅硬的東西,竟然向上冒起,把自己托了起來,登時駭了個亡魂皆冒。
一翻身躍出土坑,回首望處,一只碩大無朋的烏龜,已然冒出土來,昂頭擺尾,向他身前爬來。
雖說烏龜不會傷人,但像這種徑丈大小的龐然巨物,卻是見所未見,聞說未聞,駭得他步步倒退。
突地——那烏龜——張,呼的一聲,一股勁氣直卷過來。
韓尚志作夢想不到這東西竟然能口吐勁氣,猝不及防之下,被勁風震倒在地,那烏龜三爬兩爬,覆壓在他的身上……
他運力一撐,竟然不能脫身,不由魂散魄飛,想不到好心埋骨,卻換來這件奇禍。
那烏龜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含住韓尚志的頭。
韓尚志心一沉,暗道一聲:“我命休矣!”
但!
奇怪,竟然久久不見動靜,自己的整個腦袋含在龜口之內,那滋味可不好受。
正自惶急欲死際,忽覺一股熱流,從自己頭頂上的“天靈穴”徐徐注入。
韓尚志自信必死,估不到有這種怪事發生,他几疑自己已不在人間,不然。就是一場既荒唐又可怕的惡夢。
熱流愈來愈烈,洶涌如濤!
韓尚志自幼修習吐納之學,本能的運用本身真元,去迎接那股熱流,穿經走脈,循周天流走?
但那熱似乎如泉水下瀉,勢道愈來愈猛,數周天之后,竟然沖向任督兩脈之處!
韓尚志全身陡然一震,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告悠悠醒轉,眼前一清,張目望處,那烏龜已離開自己,伏在八尺這外。
他揉了揉眼睛,證明這不是夢,試一運氣,但覺真氣充盈,鼓蕩澎湃,任督已通。
他呆了!
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烏龜竟然能為人輸功!
足足一盞熱茶工夫,他才神魂歸竅,站起身形,走近那烏龜一看,那烏龜竟然已經死了,龜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呈眼簾。
龜殼之上,竟然還刻有文字,確實出乎韓尚志意料之外,忙把龜甲上的積泥拂拭干淨,那些文字,清晰的映人眼簾。
頭一行赫然是“靈龜上人遺贈有緣。”八個字。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抨抨而跳,這將是自己生命史上的一個轉折點,不知自己是否可算得上是有緣人,又激動的朝下看去,只見順序刻的是:
“余,靈龜上人,壬午年因練功走火入魔,而卒于此……”
韓尚忘屈指一算,壬午年距今已六十五年,那這“靈龜上人”的遺蛻在這“地脈靈泉”之濱,已經一甲子以上了,若非靈泉之故,屍身早已化成骨呢了,又住下看去:
“此龜隨吾,已歷了甲子,性已通靈,余死之日,業將全部真元,貫于靈龜腹中,有緣而獲輸功,可立即致百年功力。”
韓尚志全身……震,喃喃的道:“這不是夢,我!我已得了年功力。靈龜已把它腹中所蓄的全部真元輸給了我?啊:報仇有日了:“
接著向下看去:
“此龜在輸出真元之后,必因耗竭而死,可將之與吾同穴而斃:后列身法掌式,為吾生平所學之精萃,習之雖不能無敵天,然亦非普通武林所可望其項背者,口訣熟記之后,即取下擊于龜尾之小囊,內寧‘蝕物九’粒,抹于龜背,字跡立消,以免神功輾轉流傳江湖也……”
韓尚志松了一口氣,繼續向下看去,順序是一式身法,三招掌法,和控制經脈氣血的“龜息大法”。
“龜息大法”為武林失傳絕學,想不到自己能有緣修習,內心的振奮,可想而知。
韓尚志聰穎逾恒,連續三遍之后,已把全部口訣熟記于心。
那一式身法稱為“浮光掠影”,三招掌法稱為“靈龜三式”,每一式又合九個變化,雖一時之間,窺不透其中奧妙,但一看就知是震世之學。
“最后,附著兩行小字:諸事完畢,即可離去,東三南四,可出絕林!”
韓尚志參詳廠很久,猜測所謂東三南四,必是東行三里再折向南行四里,就可脫出這一片莽林,心想,如果飛登林頂。視線開擴,又何必在林中苦攢。
心念之中,縱身一躍.但覺身輕如燕,這一躍之勢,竟然凌空拔起十丈高下,反而嚇了一大跳,當下輕輕落在樹梢,展目一看,但一片莽莽蒼蒼,根本看不出方位遠近。這才知道,真是一片天生絕林“靈龜上人”的遺言,確有其道理.否則這“地脈靈泉”怕不早已被江湖人發現了。
下得樹來,心里討道:“靈龜上人所遺的全部功力,已為自己所得,遺言雖僅說留贈有緣,但實際上等于有了師徒的名份,禮不可廢,應該先行拜師之禮,然后遵遺言把遺蛻和靈龜一起合斃!?
當即走到“靈龜上人”遺蛻之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祝禱道:“弟子韓尚志,參拜恩師遺蛻!”
“祝畢.站起身來,朝方才掘好的坑穴望了一眼,然后伸手去抱“靈龜上人”的遺体,一抱之下,發覺遺体下方是一塊石板,上面也有字跡:
“如爾此刻以為功力武技既得,棄余遺蛻而去,百日之后,功力自散……。”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暗幸自己存心正大,否則塞翁得巴,焉知非禍。
“揭此石板,下為地室!”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想,靈龜上人,一切均有安排,月照著遺言做吧:遂揭開石板,果然現出一個沿門,有石級沿伸而下,洞中隱泛豪光,想是有明珠之類的東西。
略一猶豫之后,平托著“靈龜上人”的遺体,順石級而下。
石級盡頭,是一間石室,几凳床榻俱全,室頂高懸一粒拳大明珠,照耀得室中織毫畢現,靠時壁一個水糟,一道泉水泊泊涌出,又隨著暗洞外瀉。
韓尚志把“靈龜上人”的遺体平放在石床之上,只見石床邊緣刻著“人龜寢靈之所”六個字,他細一玩味這六個字之后,又出石室,把那只巨龜也抱進石穴之中,放在“靈龜上人”的屍旁,從龜尾取下“蝕物九”用水和了,涂上龜背,那些字跡果然消失。
突然—一一
一陣卡卡之聲響處,那石床陡然下沉。
韓尚志著實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那石床,石床下陷五尺之后,一塊石板緩緩平推而出,恰好蓋住了那石床的空隙,室中又恢復了原狀,只少了一張石床。
不由脫口道了一聲:“鬼斧神工”道聲未己,只見一張紙片,從室頂飄落,揀起一看,是一紙素箋,上面寫著:
“心誠意謹,孺子可教……”
韓尚志不由啞然失笑,付道:“難道六十多年前‘靈龜上人’就能算出來此的是個后生小輩?如果自己是個老頭子,這‘孺子’兩個字豈非十分可笑。”又往下看去:
“……石中泉水,乃系靈泉之眼,飲此泉水,可解饑渴,爾既經泉水脫胎換骨,又得靈龜輸以真元,須知此泉眼之中,浸泡三日,所得功力始能與本身真元合而為一,‘龜息大法’亦須仗此泉練參,百日之后,可望大成,然后以全力向泉眼上方發三掌,如無異象,得再練百日!”
韓尚志遵照遺箋所示,在石室中參修起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2:10
第二章 桃陰深處現魅影
百日之期,轉眼即過,對“靈龜上人”在靈龜背上所遺的武功,已熟之又熟。
他懷著万分激動的心情,對著泉眼上方的石壁,凝視久久,他不知所謂異象是什麼回事,他覺得一切的安排都是那麼玄妙而神秘。
于是一—
他功集雙掌,照著泉眼上方的石壁,呼呼劈出三掌,震耳欲龍的轟轟之聲過處,那石壁像閘板也似的下沉,泉眼立時失去了蹤影。
韓尚志正自納罕之際,忽然“鏘!”的一聲,一塊烏光閃亮的東西,從那下沉的壁頂跌落,赫然是一只烏銅鑄的手掌,—一張素箋,隨之而落。
他惑然不已的揀起素箋一看,登時全身一震,激動的高聲喚道:“佛手實笈!佛手……”
他記起師叔“毒龍手張霖”曾對自己提到過這件傳誦武林數百年的異實,想不到會在這里發現。
“佛手實發”上載一種蓋世武功,叫“須彌神功”少林的“般若神功”亦無法與之抗衡,武林代代相傳,但卻無人見識過。
他的手開始顫抖,他閉上眼,平靜心里的激動。
他想起韓庄白骨如林的那一幕,二百余門人命,再加上師叔“毒龍手張霖”的一家,全都毀于“血骷髏”之手。
這海洋深的仇,天般大的恨,豈能不報:
血骷髏一鬼堡之主,他無法想像對方的武功有多深,因為“南丐”“北僧”都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習成“須彌神掌”!……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素箋之上。
“佛手實笈,余得之于三十年前,參修之下,竟爾走火入魔,方始悟及此實笈應有左右兩面,然為時已晚,余得者為右手,尚有左手不知沉埋何所,此乃余終生憾事,有緣者如能為余競此志,使雙手合壁,練就神功,元敵天下,余不含笑九幽!?
韓尚志心里一涼,這“佛手實笈”既是一對、那另一半卻到何處去找?
天地之大,要想尋到另一半實笈,根本就是不能想像的事!
如果尋不到另一只烏銅佛手.那這一只還不是等于廢物?
“靈龜上人”一時不察,竟因此而喪生,抱終天之憾。
沉吟良久之后,突地朝那石床沉下的地方’跪,道:“師父,雖然您已出去,但遺功之恩,何能抹滅,弟子有生之年,當竭盡全力,去完成師父的這件心願,至死方休!”
他立起身來,把那只烏銅佛手納入懷中,然后走出石室,把那穴口的石板還原,並用掌風推土掩蓋了。
回頭望處,又是一呆,原來那“地脈靈泉”.已然干枯得點滴無存,剩下了一片窪地,想來是泉眼被封堵了的原故。
他仰望林空的一圈藍天,像是從一場奇幻的夢境中醒來。
百日之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獲得了百年功力,和一身絕藝。
首先,他想起那頑皮慧黠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不知他目前流浪何方,以現在的身手想來足可當他的大哥了!
他傲然的笑了笑。展身出林。
林中,已不再如以前的昏昧,因為他的眼神已能暗中視物,他照著“靈龜上人”的遺箋所示,東行三里,再轉向南行四里,果然脫出林莽之外。
越過一片疏林,眼前是一座不及高的山頭。
登上山頭一看,一面是一個鎮集,另一’面.流水滔滔,一座黑黝黝的占堡,矗立江心,那i正是“鬼堡”,震懾著整座武林的“鬼堡”。
韓尚志登時熱血沸騰起來,仇恨的火、在心里熊熊燃燒!眼中射出可怕的殺芒。
報仇!
他咬牙切齒的向空一揮拳。
忽地,他發覺自己身上,衣服已成了些披掛著的碎布,形体不蔽,腹中饑腸轆轆,心想,且到前面鎮中買套衣服換上,填飽肚子,再回頭奔“鬼堡”不遲。
心念之中,飛身下山,向那市集奔去。
驀地——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迎面飛射而來。
韓尚志的目的是到鎮上換衣打尖之后。赴“鬼堡”索仇,對這些人物也懶得理睬,一偏身,打算從旁側馳過。
“停下!”
來人之中,有人大喝了一聲,隨著喝聲,七條人影,紛瀉落地,韓尚志見對方出聲喝止自己,只好停住勢子,與對方當面而立。
七人之中,有三個老者,四個壯漢,滿臉俱是惶恐之色。
雙方照面,七人同時輕嘎了一聲,可能韓尚志的狼狽樣子使他們吃驚不小。
其中一個老者,眉峰一皺道:“哥儿,你受了傷?”
韓尚志冷漠地點了頭,那老者又道:“哥儿要上那儿去?”
“鎮集!”
“上路不通!”
“為什麼?”
那老者面上頓一駭凜之色,道:“別問為什麼,聽我老人家的話沒有錯,趕快回頭吧!”
韓尚志冷冷的道:“多承指教!”聲落,人已在三丈之外。,七人之中的另一個老者道:“這小子既是自願去送死,還管他則甚,我們走吧,別引火燒身!”
韓尚志已聽出對方話中大有蹊蹺,但他一方面自傳藝業,另一方面腦海里除了向“鬼堡”仇之外,什麼也不在意,彈身仍往前奔。
眼前出現一片桃林,時值盛夏,枝濃葉密,由外無法透視,路由林中央穿過。
將及林邊,血腥之味扑鼻而來。
韓尚志心頭一震,急剎身形,二看,不由一陣毛骨悚然,連打了兩個寒噤,只見路上橫七豎八的倒臥著數十具屍身,血污狼藉,每一具死屍死狀一樣,全是被抓碎天靈蓋,腦血齊流,厥狀令人不忍座睹。
他愕住了!
是什麼人以這種殘酷的手段殺人?
方才余遇倉皇逃命的三老者四壯漢攔阻自己前進,莫非就指這慘案而言?
他想不出其中究竟。
呆立了一陣之后,逕自穿林而入,一路上,又發現不少死屍,死狀和林外所見一樣,天靈蓋被抓碎。
韓尚志愈看愈驚心,這真是駭人聽聞的血劫。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從桃林深處,踉蹌奔出,韓尚志一看這人,心頭又是一震,這不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南丐”嗎,看樣子他是受了傷。
莫非他也是傷在那以抓碎天靈為殺人手法的人手中。抑或
“南丐”“北僧”名震武林,竟然會戴在這人手里,那這人的功力,就可想而知了,心念一轉。迎前數步,一抱拳道:“老前輩請了!”
“南丐’’用目光一打量韓尚志,面上頓現驚疑之色,你道:你……你……”
“在下韓尚志!”
“韓尚志?”
“是的!”
“你與那女魔交過手了?”
韓尚志聽得模頭不著腦,怔了好一會才道:“女魔!是誰?”
“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
“你真的不認識這女魔,那是我老化子錯疑,你怎麼這等狼狽?”
韓尚志下意識的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他本想說出奔林中的遭遇,心念一轉,道,還是以不說為妙,隨即尷尬地一笑道:“在下昨夜遇見一群野狼,被弄得不成樣子!”
“南丐”雙眼一翻道:“小子,真佛面前不用燒假香,狼群雖狠,恐怕奈何不了你,我老化子自信雙眼不盲,觀你神儀內蘊,修為已非尋常武林道可比?”
韓尚志俊面微紅,暗道一聲好眼力,口中卻冷漠的道:“信與不信在于老前輩!”
“南丐”手中竹節棍一揮道:“好,閒話少說,那女魔說不定會去而復返,你趕快離開這里吧!”
韓尚志泰然道:“陰魔莫秀英,一個女人,到底有多狠?”
“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看到林內林外的積屍沒有?”
“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被抓碎天靈的話,最好是趕快離開:“
韓尚志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倒真想見識一下陰魔莫秀英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物!”
“南丐”如霜須發一陣掀動,狂笑數聲道:“小子,有種,甚合我老化子的脾胃,不過,我告訴你,連我老化子也非其敵!”
“老前輩傷在她的手下?”
“呢!我老化子老運不濟,一再的載斛頭!”
韓尚志心中一動,知道“南丐”所說的一再,必是指三月前栽在“鬼堡主人”之手,現在又栽在“陰煞”之手而言,當下也不說破,話題一轉道:“陰魔莫秀英為什麼殺人?”
“南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問對了人,這問題除了我老化子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回答你!”
韓尚志好奇之心大熾,精神一振道:“老前輩是唯一知道事實真相的人?”
“話不是這麼說,不過我老化子恐怕是能逃出‘陰魔莫秀英’毒手的極少數中一人,所以還能道得出一點端倪!”
“在下請教?”
“好,你我一見投緣,到那邊林中,老化子潤潤喉嚨,再講給你聽!”
兩人一先一后,穿入桃林深處坐下,“南丐”解下腰間葫蘆,口對口咕嚕喝了一陣,然后舔唇嘔舌道:“這是道地的陳紹,小子,你也來一口!”
說著把酒葫蘆遞了過去,韓尚志接過來喝了一個大口,連連點頭道:“不錯,好酒!”
“南丐”接回去喝了個葫底朝天,一抹嘴唇,道:“小子,聽仔細了,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貌若潘安,女的美賽天仙,但一樣的功高莫測,心狠手辣,男的叫‘陽煞高士奇’,女的……”
“女的就是‘陰魔莫秀英’了?”
“不錯,你別插口,他二人是一對恩愛夫妻,同時練就了一種極陰的武功叫‘玄陰鬼爪’膽,攪得—片血雨腥風……”
韓尚志忍不住插口道:“若大江湖就無人制得了;陰陽雙皺’?”
“可以這麼說!”
“血骷髏呢?”
“南丐”一怔神道:“你說是鬼堡之主?”
“是的!”
“血骷髏的真正面目,在武林中是一個謎,不過以老化子推測,‘鬼堡主人血骷髏’的功力,要高出‘陰陽雙煞’甚多.他們雙方不曾交過手,這問題無從回答,現在你先聽我說下。”
韓尚志心中暗道,你和“北僧硬分明被“鬼堡主人”兩次扔下堡牆,最后一次進堡之后。狼狽而出,半聲不坑的離開,若說連鬼堡主人的面目都不曾看到。豈非是欺人之談,只怕內中另有文章……”
心念未已,只聽“南丐”干咳了—聲.繼續說道:“雙煞的作為,引起了武林公憤,黑白兩道三次聯手,但結果從自多送人命!”
“老前輩也是其中……”
“沒有,我老化子有事沒趕上!”
“那就只好聽任‘陰陽雙煞’肆虐武林的了?”
“十多年前,陽煞突然失蹤,據傳聞已經被一個神秘的武林前輩除去了,陰煞遍訪仇人不著,遷怒所有的武林人物,每年出現一次,每次殺一百人……”
韓尚志不由咋舌道:“如此說來,十年之間。被殺的該有千人了?”
“南丐”歎了一口氣道:“這倒沒有,這女魔現身殺人,是近三年的事!”
“這事令人費解!”
“為什麼?”
“若說‘陽煞高士奇’是被一位武林異人除去,為什麼那異人不同時除去陰煞,而造福武林,除去一煞,卻留另一煞毒害武林?”
“小子,你說得不錯,但傳聞總是傳聞,這公案至念仍是一個謎!”
韓尚志憤然道:“難道武林中都是獨善其身之輩?”
“南丐”點了點頭道:你說對了,否則,陰魔莫秀英’不會如此猖狂!”
“有機會我要會會她!!”
“小子你志氣不小,你是何人門下?”
“靈龜上人!”
“什麼,你再說一遍?”
“靈龜上人!”
“哈哈,小子,你今年几歲,靈龜上人成名在百年之前
“我是他老人家的遺命傳人”
“哦!你得了他的武功?”
“是的!”
“難怪你口氣如此托大,既是這樣,你可以一斗‘陰煞’的了!”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老前輩……”
“南丐”搖手止住韓尚志的話道:“且慢,你既是‘靈龜上人’的傳人,論輩份我老化子還差了一截,這樣好了,你叫我一聲老哥哥,我托大叫你小老弟,如何?”
韓尚志急搖手道:“這……這怎麼可以,老前……”
“小老弟,別婆婆媽媽的,我老化子不喜歡這一套:“
韓尚志做夢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一代高手竟然要和自己平輩論交,三月之前,如果是在三月之前,自己算那一門子東西,這變幻真是太奇突了,當下紅著臉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弟榮幸之至!”
“別酸了,你有什麼話要說,現在說吧?”
韓尚志俊面之上,飄過一抹悲憤的色彩,目中頓現怨毒之光,沉聲道“老哥哥會進過鬼堡?”
“南丐”陡然一震道:“你說鬼堡?”
“不錯!”
“當今武林,恐怕找不出一個人能進入‘鬼堡’而活著出來!”
“三個月前老哥哥和‘北憎’不是曾越堡牆而入嗎?”
“南丐”苦笑一聲道:“不錯,有這回事!”
老哥哥和‘北僧’老和尚不是活著出堡的嗎?”
“不錯,活著出堡,但並不是憑功力脫身……”
“那是憑什麼?”
“小兄弟,這話可只你一人知道,我和北僧是被鬼堡主人放生的!”
韓尚志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憑“南丐”“北僧”的功力,竟然說出被人放生的話,“鬼堡主人”的功力,豈非不可思議,但這念頭只一閃便逝,仇和恨使他不去計及這些利害關系,當下,緊接著追問道:“請問老哥哥,那鬼堡主人‘血骷髏’到底是什麼形象?”
“南丐”駭然道:“你問這干嗎?”
韓尚志腦海之中又浮現暴風雨之夕,師叔“毒龍手張霖”帶自己回韓庄,所見慘絕人環的一幅畫面,全庄二百多口人,盡成了白骨骷髏,至今還沒有收埋,雖然師叔要自己不可收骨、也不許報仇,但為人子者,能吞得下這屠家之恨嗎?
當下目毗欲裂的道:“我與,血骷髏’有不共戴天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你?與鬼堡主人有仇?”
“不錯,我誓要把他挫骨揚灰,夷平‘鬼堡’方消心頭之恨!”
“你要向‘血骷髏’索仇?”
“是的?”
“這個……恐怕……”’
“怎麼樣?”
“小兄弟,恕我老化子說喪氣話,恐怕很難!”
韓尚志仰天一陣悲嘯道:“不是我韓尚志喪命,便是,血骷髏’亡生!”
“有志氣,喪生在‘血骷髏’手中的,多如牛毛,我老化子也不必問事實了……”
“老哥哥,‘血骷髏’是什麼樣—個怪物?”
“這個,恕不能相告!”
“為什麼?”
“武林人一言九鼎,我與‘北僧’,可以說是數十年來,唯一能生出堡門的人,也是唯一見到‘血骷髏’真面目的人,但我們在被他破例放生之時,曾答應過‘鬼堡之主’永遠不提所見之扣!”
韓尚志悲憤無已的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再見了!”說罷站起身來。”
“且慢!”
“老哥哥還有話說?”
“你得諒解我老化子的苦衷,在江湖中老化子也可算得上薄有微名,我不能北信食言,但‘血骷髏’天人共憤,我老化子三寸氣在,不會中止為武林伸正義!”
韓尚志歉然道:“那是小弟我失言了,請包涵……”
“你目前要去何處?”
“我換過衣服之后,就赴‘鬼堡’索債!”
“小兄弟,万事謀而后定,何不稍假時日,聯合天下群雄
“敬謝老哥哥關懷,小弟我不願假手他人!”
“南丐”激動的道:“可恨我老化于此刻身受重傷,不然當陪你走上一遭!”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老哥哥受了重傷?”
“不錯,被‘陰魔莫秀英’擊中一掌,內腑已然受傷,須得月徐療治!”
“如此說來,陰煞的功力比老哥哥高不了多少?”
“何以見得?”
“老哥哥不是說過‘陰煞’手下從不留活口嗎?”
“你錯了!”
“我錯了?”
“昭!‘陰魔莫秀英’的功力高出老化子甚多,只是她有一個規矩,凡是在她手下走出三個照面不死的,她抖手便走,決不第四次出手!”
“哦!”
韓尚志聽得心泛寒氣,不由驚“哦”出聲,但是想一斗“陰煞”的心也更切。
“南丐”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后,激情的道:“小兄弟,令人望而生畏,匆匆打尖之后,離鎮奔飛“鬼堡”。
“浮光掠影”身法,迅快絕倫,盞茶工夫光景,已抵達江邊。
“鬼堡”矗立江心礁岩之上,神秘,恐怖。
堡門緊閉,堡門上方的血紅骷髏頭,令人怵目驚心。
韓尚志目赤如火,熱血沸騰,韓張兩家數百口生命的血仇,使他渾忘一切厲害。
他打量了一下這座不亞于“死神之宮”的“鬼堡”,喘了一口大氣,一咬牙,飛掠過那段石梁,到達堡前。
三月之前,黑白兩道聯手進攻“鬼堡”,他和拜弟小叫化東方慧違違地作上觀,他有報仇的心,但卻沒有報仇的力,現在,意想不到的奇遇,使他變了另外一個人,他單人獨自前來索仇。
他想,自己此來索仇,光明正大,無妨先行叫破,當下氣貫丹田,恨聲道:“血骷髏,索討血債的人來了!”
連叫三遍,毫無應聲。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雙臂一圈,雙掌推向那黑黝黝的堡門劈去……
他自得靈龜輸功,已懼備百年內力修為,這全力一擊,其勢豈同小可。
就當他掌勁乍吐之際,“鬼堡”之門,突然悠悠的打了開來,一股陰風,從堡門卷出,他全力而發的一掌,竟然致消卸得無影無蹤。
韓尚志大感駭然,下意識的退了數步,定晴望處,只見窿形門洞,陰黯幽深,以他的目力,竟然望不見里面的任何情況。
“闖!”
一個意念,候升腦海。
暴喝聲中,韓尚志雙掌挾以撼出栗岳之勢,再度向堡門之內劈去,人也跟著一強而起,向門內射去。
“隆!”然巨聲中,一道如暗勁,反撞而回,勁風觸体,其寒砭骨。
韓尚志連人影都不曾見到,就被震得飛瀉而出,五丈之外,方才勢盡落地,一連几個踉蹌,方始穩住身形,寒濤徐勁,使他連打了王個寒顫。
一聲驚“噫”隱隱自堡中傳出。
可能,韓尚志承受了這陰寒勁氣的一擊而夷然無損,使堡中人驚異了。
公然只身向“鬼堡”索仇。韓尚志是第一個。
他望著那種神秘恐怖的堡門發怔!
“鬼堡主人”的功力,令人無法想像。
“鬼堡”之內除了堡主“血骷髏”之外,是否另外還有人,是一個謎。
“血骷髏”是鬼堡之主的標志,至于堡主本人,在武林中是一個謎,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
如果說有,就是那些被殺的人,然而他們死了!
唯一活著出堡的兩人,“南丐”“北僧”,也許他們曾見到“血骷髏”的真面目,但,格于諾言,他倆永不會透露。
韓尚志索仇的決心,並末稍挫,呆立了一陣之后,又緩緩朝前欺去。
一陣震耳欲龍的狂笑,從堡門之內飄傳而。
韓尚志心頭一震,不期然的止住前欺之勢。
笑聲愈來愈烈,有如一柄柄的利劍,直往耳里插。
韓尚志漸感氣血浮動,猛然警覺,氣納丹田,聲如裂帛也似的大喝道:“血骷髏,出來納命!”
笑聲雖然而止,但一切隨之悄然,久久仍無動靜。
韓尚志在仇焰熊熊,恨火熾烈之下,那能忍耐,再次喝道:“血骷髏,小爺我要夷平鬼堡!”
堡內傳出一聲鄙夷的冷笑,充滿了不屑之意,接著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小子,膽敢向,鬼堡’指名索仇的,算你是第一人,憑這一點,饒你一條小命,趕快滾吧!”聲音似近在咫尺,但卻不見人影。
韓尚志怒哼一聲道:“血骷髏,現身出來?”
“嘿嘿嘿嘿,普天之下,還不配有人叫老夫現身!”
“血骷髏,血債血債,你的末日……”
“住口,黃口小儿,死活不知,老夫生平殺人無算,但盡是可殺之徒……”
“放屁!韓……”
“出言無狀,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余音尚繚繞耳際,一道寒濤,從堡門之內卷出。
韓尚志已領教過這陰柔掌力的厲害,當下面色一凜,驀集全身功勁,猛劈而出。
勁風相觸,只覺對方潛勁万鈞,而且陰寒之氣令人鼻息皆窒,刺骨砭夫。
震天巨響聲中,韓尚志只覺如遭雷極,血涌氣翻,眼前金星亂冒,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身形一陣晃動,強撐住沒有載倒,口一張,一投血箭奪喉射出。
“血骷髏”陰森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子,難怪你這等狂傲,能接得下老夫‘寒魄掌’擊而不當場斃命的,仍數你是第一人,不過,你要揚言報仇,還差得很遠,現在,給你最后一個機會,快走!”
韓尚志臉如赤血,目眥欲裂,俊面凄厲如鬼,慘哼一聲道:“血骷髏,你敢現身出來與小爺分個生死?”
“你不配!”
韓尚志恨火攻心之下,已忘生死利害,厲聲道:“血骷髏,有一天我會踏平‘鬼堡’連地翻轉過來!”
“你有機會嗎?”
“只要我不死!”
“但你已死定了,老夫已兩次饒你不死,你竟然不分好歹,現在……”
“怎麼樣?”
“念你是個血性后生,賞你一個全屍!”
屍字出口,如濤寒飆,再度卷出,勁勢之強,駭人聽聞,韓尚志即使未受傷,也難經得起一擊,何況是重傷之后,慘啤聲中,一個身軀,被震得凌空飛起,向江心瀉去,“噗通!”一聲,浪花飛濺,几個浮沉,便失了蹤影。
“鬼堡”兩扇黑黝黝的堡門,隨著緩緩關閉。
江濤拍擊著礁岩,“鬼堡”陰森神秘如故,像是不曾發生過什麼事。
卻說,韓尚志被震落江心,瞬即失去知覺。
當他度醒之際,但覺全身溫暖如春,陣陣蘭麝之香,薰人欲醉,睜眼一看,錦帳低垂,繡被覆身,自己赫然置身在女子的閨閣之中。
腦海里第一個浮起的念頭是:“我得救了,並沒有斃身魚腹,報仇仍然有望!”
他不由喃喃的脫口道:“我沒有死!我沒有……”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是的,相公,你沒有死!”
韓尚志猛吃一驚,轉目透過流酥錦帳望去,只見化壯台前,隱約坐了一個女子,那話,想來就是發自她的口中。
心里立時涌起第二個念頭:“我被一個女人所救,女人!”
他心里可真比死還要難過,在下意識中,他對女人深惡痛絕,因為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置血海深仇于不顧,改嫁天齊教主,所以他偏激的痛恨女人。
他哼了一聲,坐起身來,但覺全身骨痛欲折,一股股的寒氣在經穴里直竄。
他知道“鬼堡主人”所說的“寒魄掌”,寒毒已然攻人体內。
他卻不知他因得靈龜輸功,又得“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所以才能承受兩次重擊,若換旁人,早已當場橫屍了。
“相公,你不能起床!”
韓尚志万分不情願的硬起頭皮道:“姑娘,是你救了在下?”
“不是!”
“那就怪……”
“是我家小姐!”
“哦!你家小姐的芳名可否見告?”
“我家小姐來了!”
隨著話聲,珠簾一閃,一個窈窕的身影,進人房中,韓尚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起來。恨不能有個地洞,馬上鑽進去。
“水仙,那位相公……”
那原先守伺房中,被喚做水仙的丫環立即接口道:“相公已經醒了,正在問小姐……”
“知道廠,你去把蓮子羹給這伙相公拿來!”
聲如亂鶯出谷,字字扣人心玄,韓尚志卻急出了一身冷汗,不顧傷痛,一骨碌下得床來,眼前一亮,對面站著—個年華豆蔻,清塵絕傷的淺緣淡裝少女,一只澄如秋水,微帶羞澀的秀眸,正緊盯著自己。
韓尚志心頭一震,趕緊低下頭去,一看.自己向豐的衣履,已煥然一新,不由又是一怔,咬緊牙關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不錯,這是適逢其會,相公不必介意!”
“請問姑娘芳名上姓?”
“我叫吳小眉,相公你呢?”
韓尚志念在對方有救自己之思,只好照實答道:“在下韓尚志I”
“哦,韓相公,因何落水的?”
“這個……這個……在下與人交手,不幸落敗受傷,被拋入江中,多蒙姑娘相救,在下異日再為報答,現在告辭……,’
話末說完,那小婢已笑盈盈的捧了一碗蓮子羹進來,往床邊几上一放道:“相公請用!”
韓尚志臉孔發燒,心頭狂跳.囁嚅的道:“在下身有要事,立即告辭!”
吳小眉淺淺—笑道:“韓相公,你受傷未愈,不宜行動,元妨稍息几日再走不遲!”
“不!不I這盛意在下心領了,—切容圓后報!”
“韓相公。何必一再說報恩的話,不嫌太俗了?這里是家父生前避暑的別墅.閒人不會在此,療傷調息。最足理想不過!”
“令光尊是……”
吳小眉粉面—黯,道:“八義幫主吳由道!”
韓尚志忽地想起三月之前在轎中所遇的那一幕,不由脫口道:“今尊足被‘天齊幫’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所害?”
吳小眉駭然退了一步,杏目圓睜道:“相公何由知道?”
“在下三月之前。曾日睹‘江南七怪’向‘彩蝶李芸香’索仇。聲言是為了替令先尊討公道,不幸……”
吳小眉玉牙緊咬道:“是的,江南七怪與先父交稱莫逆,想個到陳屍官道,這血仇我吳小眉誓要索討!否則何以安父魂,慰七位伯叔之靈!”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彩蝶李芸香曾劫持過自己、還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這筆帳不能不討,我何不把她擒了交與吳小眉,算是答謝她救命之思,從此兩不相欠!對、這是個好主意,不然掛上這筆思帳,何時才了!”
心念既決,頓覺輕松了許多。
丫環水仙忍不住插口道:“相公,蓮子羹冷了,快些吃下去吧,你已兩天不進飲食了!”
韓尚志一愕道:“兩天,我在這里躺了兩天?”
吳小眉接過去道:“不錯!”
韓尚志心里更加難過,他恨女人,可是偏偏受了女人這大的恩惠,他感到頭昏腦脹,如坐針氈,似乎一刻也不能久停,長身一揖道:“吳姑娘,在下告辭!”
吳小眉粉面掠過一抹奇異的表情,豁然道:“韓相公何必急著離開?”
“在下身有要事……”
“可是你傷勢末愈……”
“不要緊,這一點傷算不了什麼,姑娘大德,在下將有厚報!”
說完,舉步便走。
吳小眉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出手攔他,幽幽的道:“韓相公,我們能再見嗎?”
韓尚志心不在焉的慢應道:“也許會的,姑娘珍重!”重字出口,人已在房門之外。
“水仙,你送韓相公出去!”
“是!”
水仙一擰腰,搶在韓尚志頭里,一路穿廊過戶,向外走去,身后傳來吳小眉一聲幽然長歎,韓尚志故作未聞,低頭疾走,工夫不大,已來到門外,韓尚志抬頭—看,門上:一塊橫額,題了“聽濤小筑”四個字,心想,這便是這別墅的名稱了。
“姑娘請回!”
水仙一厥小嘴道:“韓相公,你不會辜負我家小姐……”
韓尚志心頭一震,打斷對方的話道:“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報,告辭了!”
—彈身,迅快無倫的疾馳而去,門外個遠,使是大江。這“聽濤小筑”正是建筑在江邊,官道卻沿江而辟。
韓尚志沿江而下,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血骷髏”功深不可測,要報仇除非尋到”靈龜上人”所遺的“佛手寶笈”的另一半.練就“須彌神功”、但、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阿!
十年前、舉家遭難,唯獨母親不死,這是個難解的謎:“血骷髏”因何單獨留了她一人的姓命?
張帥叔舍子救自己。這恩德如何報,他也是舉家遭難、而他,也死了!
張帥叔自絕之時,曾說是全師命,又一再叮囑自己不許報仇、不許收屍,為什麼?為什麼?難道他認為對頭太厲害、報仇無望,抑是……
他想得頭皮發炸。
個清麗絕俗的倩影,浮現腦際,那是吳小眉。
他不由一躲腳,喃喃自語道:“我為什麼會想她,女人:女人!世上最可鄙的東西,我要忘記她。我要盡快的尋到她的仇人,報了恩,兩不相欠!”
他也想到他的拜弟小叫化子東方慧!
道旁,現出一座蒼林。
韓尚志之念—轉,逕自扑入林中,選了個僻處坐了.運功療傷,他得靈龜輸以百年功力.又經靈泉浸泡脫胎換骨。這一運功療傷,事半功倍,毫不費力。
前樂不過頓飯工夫光景,便已功圓果滿,復原如初。
正路站起身來……
災然——
一個聲音道:“別動!”接著一只手掌已按在腦后的“玉枕穴”上。
聲音嬌跪,是發自女子之口。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看來這女子必已窺視在側很久了,但不知對方用意何在?自己出道未久,不曾與人結過怨,如果對方有心要害自己,在運功療傷之際,一個指頭就足以送自己的命。
只聽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是不是叫韓尚志?”
韓尚志全身一震,暗道:“奇怪,她怎知我名,當下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令尊是韓世偉?”
韓尚志大是駭然,這女子來路不簡單,大喝一聲道:“你是誰?”
“我?格格格格J我叫有心人!”
“什麼,有心人?”
“不錯!”
“這不像是人的名字?”
“信不信由你!”
“你准備怎麼樣?”
“答姑娘我的話,你父親是不是韓世偉?”
韓尚志腦海又一次浮現韓庄白骨如林的一幕,他的父親,陳屍斷廳之內,家中二百余口,除了母親之外,無一幸免,這慘案發生在十多年前,聽聲音這女子年紀不大,怎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世,莫非她是……
想到這里,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一咬牙,再次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有心人!”
“你敢再……”
“怎麼樣?”
“我斃了你!”
“格格格格!你無能為力,現在你生命在我掌握之中!”
韓尚志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恨恨的道:“說出你的目的吧!”
“我問你是否韓世偉之后?”
“不錯!”
“那好.你聽著,不許你向‘鬼堡’尋仇!”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憑什麼?”
“因為鬼堡之主並非你的仇人!”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然而跳。看樣子,這有心人可能是“鬼堡”屬下、故意詭言阻止自己報仇、當下嘿的一聲冷笑道:“你怎知鬼堡主人不是我的仇人?”
“我是受人之托、轉告你這句話!”
“受何人之托?”
“將來你會知道!”
“鬼話。我韓尚志只要三寸氣在,沒有人能阻止我向‘鬼堡’索仇!”
“你想死?”
韓尚忘傲然道:“你下手吧!”
“有心人”一聲輕歎道:“韓尚志,我說的是真話!”
韓尚志—時心亂如麻,他付不透這自稱“有心人”的女子的來路,二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也囑咐自己不許報仇,二者不謀而合。
為什麼?
為什麼?
韓庄廳壁之上,分明繪著一個血紅骷頭,那是“鬼堡主人”的標志,仇人是誰,不言可喻,而“有心人”卻說不是。
謎!難解的謎!
“韓尚志,話已帶到。信不信由你!”
“姑娘如不說出事實真相,在下無法置信?”
“我只是奉令傳說,其余的歉奉告!”
“哼!有心人,你是否要取在下的性命?”
“沒有這個必要!”
“那你何不放開手,我們面對面的一談?”
“我還有話說!”
“講吧!”
“你是不是最恨女人?”
韓尚志不由又是全身一震,這真顯得有些邪門,連自己的個性她都知道是這麼清楚、這話自己僅只對拜弟東方慧說過—次,她怎會知道?
“不錯!”
“為什麼?”
“人各有其愛惡,何必問為什麼!”
“但這似乎不近人情,除非你曾對女人有過不可磨滅的恨事,也許,你是一個心靈受過創傷的人,但,豈可一概而論!”
“在下不願談這問題!”
“可是姑娘我卻高興談上一談?”
“你自個儿談吧!?”
“別忘記現在你的生命尚控制在我的手中?”
“在下不喜歡受人威脅!”
“這是事實,不是威脅,別忘了姑娘我的名字是‘有心人’,此來乃系有心而來,你應該心里有數!”
韓尚志聽對方全是歪纏的話,不由傲氣橫生,怒聲道:“說出你真正的來意吧?”
“有心人”得意的—笑道:“第—,我受人之托。帶口信給你,不許向‘血骷髏’尋仇,第……”
韓尚志憤然截斷對方的話道:“告訴你辦不到,除非……”
“除非怎樣?”
“你說出事實真相,指出另外的仇人!”
“日前不可以,但以后你會明白的!?”
“那就謂免開尊口!”
“聽不聽是你的事,不過我忠告你,你盲動的結果,必會后悔!”
“哈哈!盲動?我韓尚志決不會后悔!”
“好,聽著,第二,你行走江湖,不能向任何人道出身世來!”
韓尚志—顆心又激烈的跳動起來、這些話師叔“毒龍手張霖道:“韓尚志,記住,我再重復一遍,第—,不許向‘血骷髏’尋仇,第二,不可露出身世來歷,咱們后會有期!”
韓尚志但覺后腦的手掌,陡然移開,忙不迭的站起身形,只見一個白色人影,消失在樹叢之中。
“有心人,慢走!”
身形乍展,捷愈星飛的疾射過去,但樹深林密、白衣人影已失去了蹤跡,他懊喪的停下身來,在揣摩著“有心人”說過的話。
她竟究是什麼來路?
她受何人之托傳話給自己?
她何以對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想不透,根本也無從想起。這太離奇了,几乎令人難以置信,甚至,“有心人”確實是受人之托而來,抑是另有圖謀,不得而知,如果是友,事情的發展,令人莫測,如果是敵,那就太可怕了!
“有心人”,這當然是化名,她是有心而來。
不管如何,仇不能不報!
天涯海角,也得去尋找那“佛手寶笈”的另—半,否則談不上報仇,“鬼堡之主”功力高出自己甚多。
但,“佛手寶笈”武林奇珍,而且沉埋了不知多少年代,如何找呢?這不是痴人說夢話嗎?
他木然的,茫然的,緩緩挪動身形,無目的穿枝拂葉而行。
像一個夢游者、機械地挪動腳步。
天,漸漸地黑了!
夜幕籠罩了大地。
林中,黑暗暗,烏沉沉,伸手不見五指,繼續的梟嗚,更增加了夜的陰森,韓尚志仗著內功精湛,黑夜視物不殊白書。仍盲目的前進。
“有心人”的話,不住的在他腦內盤旋。揮之不去。
天亮了,樹林也到了盡頭,林外,一座把頹的廟宇。
他這才感到有些饑火中燒,心想,且到廟里去尋些吃的再說,那知走近一看,廟門緊閉,門上扣著—把大鐵鎖,已然銹蝕不堪,顯然這廟已沒有人居住了。
他搖搖頭,正待轉身……
突然一—一
一陣低沉的哼聲,從廟內隱隱傳出。
噫!這分明是一間廢廟,怎麼會有人在內發出哼聲?
側耳再聽,那聲音卻停止了,韓尚志自忖,自己決不會聽錯,那聲音似乎是發自一個重傷人之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決意一窺究竟,一彈身,逕越廟牆而入。
廟內蓬篙高與人齊,殿堂東倒西歪,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又是一聲哼聲傳來,似發白東邊配殿之內。
韓尚志飛身扑向東配殿,一腳跨入殿門,忍不住驚呼出聲.只見殿內磚地之上,躺著—個血污狼藉的白發老丐,仔細—看,不由駭然變色。
那白發老丐赫然是與自己分手不久的“南丐”。
他怎麼會傷在這破廟之中?是誰能傷得了這名震江湖的高手?
韓尚志急步上前,惶然道:“老哥哥!”
沒有反應。
用于一探鼻息,已然氣若游絲,離死不遠了,他這一急,非同小可,心想且先以本身真元,為老哥哥……
心念轉身面對殿門,只見三個中年乞丐,一字式站在門邊,陰沉沉的望著自己、不由一怔神,付道:“這三人也是丐幫弟子,看來他們是守護老哥哥的!”當下移前兩步,—抱拳道:“三位請了……!”
三丐之中,滿頭疥癩的年紀較長丐者、陰陰的道:“小子,你怎麼會闖到這里來的?”
韓尚志俊面一變,但念及“南丐”對自己的—翻知遇之情,強忍住一口氣道:“在下偶然經過,聽見老哥哥……”
“什麼。老哥哥?你小子稱這老狗叫老哥哥?”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丐幫幫規極嚴,而且“南丐”,在幫中的地位必然相當崇高,而這癲丐竟然以老狗呼之,看來此中大有文章,登時面孔—沉道:“三位是丐幫弟子?”
三丐同時面色—變,仍是那癩丐答話道:“是又怎樣?”
“南丐是貴幫什麼身份?”
“首席長老!”
“而你竟然稱他老狗!”
“小子,你既然闖了來,你今天就算死定了!”
韓尚志厲聲道:“你長老如何受的傷?”
“嘿嘿嘿嘿,小狗,你死了那老狗會告訴你的!”
韓尚志心念電轉,老哥哥必足傷在這三丐之手,對了,老哥哥先傷在“陰煞莫秀英”的手下,這三丐必有什麼圖謀,所以才敢乘危傷幫中長老,這可是欺帥滅祖之舉.俊面之上,倏然籠起一層恐怖的殺機,朝三丐一掃。
三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另—個鷹鉤鼻的丐者,獰聲道:“小狗,報名上來?”
“你不配!”聲音冷得像九秋寒霜。
“老子先超渡了你!”
欺身,搶進殿門,舉掌向韓尚志拍去。
“找死!”
悶哼聲中,那鷹鉤鼻丐者已被韓尚志扣住腕脈,動彈不得。
另兩個丐者,面包修變,他們看出這年青俊美的少年。身手相當駭人,四只眼睛,竟然看不出對方用什麼手法,—下就制住那同伴。一呆之后,雙雙虎吼一聲,扑向韓尚志,勢疾力猛,卻也未可小覷。
韓尚志心切老哥哥生死,急欲問出究竟、當下一揮手、道如濤勁氣,狂撞而出,兩丐者被震得倒翻到殿角,登時亡魂皆冒。
“說,你們竟敢欺師滅祖!”
就在此刻一一
躺在地上的“南丐”急地睜開眼睛來,費力地道:“小……兄弟……殺!”
韓尚志哼了一聲,一振腕,那被制的三丐之一,如箭也似的從殿門飛射而出,慘啤起處,被摔得腦血飛濺,橫屍院地之中。
另兩個丐者驚魂出竅,正待……
韓尚志一閃身,便到了兩人身前,半言不發,雙掌同時左右劈出。
快!有如電光一閃。
兩丐者連念頭都不及轉,慘號得半聲,便已雙雙倒地氣絕。
韓尚志回身到“南丐”身前,激動的道:“老哥哥,怎麼回事?”
“南丐”面上的肌肉,連連抽搐,雙目瞪得比銅鈴還大,顯然他內心激動到了極點,好半晌才進出話聲道:“小兄弟……你來得正好,這是天不絕我丐幫……”
“老哥哥,你的傷勢……”
“時間緊迫,我與你相交一面,但知你是性情中人,這件事只好重托你了,丐幫不幸,出此欺師滅祖之徒,三日前,幫主已蒙祖師爺神召歸天,例由首席長者提名繼承人,我在途中得訊,正擬趕去,忽遇本幫棄徒‘天星丐任七’,見我身負重傷,忽生歹念,強行奪走‘烏竹符’,企圖接掌丐幫,你快去阻止
“我?”
“不錯,你必須于今日午時趕到地方……”
韓尚志困惑的道:“什麼地方?”
“白水灘武侯伺,距此約二百里,沿江東行。”
“白水灘武侯詞!”
“不錯!”
“如何阻止?”
“必要時誅此叛逆,傳我口渝,要他們待命三日!”
“空口無憑。貴幫弟子恐怕不會相信我的話?”
“事待燃眉,你看著辦吧,‘天星丐任七’已歸附‘天齊教’任外堂主,如果讓他凶謀得逞,丐幫就算毀了!”
“可是,老哥哥,你的傷……”
“死不了,你馬上走!三日之后,我必趕到!”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飛身出廟,沿著江邊宮道,電掣馳去。
“浮光掠影”身法,驚世駭俗,施展開來,有如一縷輕煙。一個時辰不到約莫奔行了百里之外。
突然——
數聲暴喝,倏告遙遙破空傳來!
韓尚志心中一動,目光掃處,只見前道近江邊的沙灘上。人影浮動,似有不少人在交手,身法一緊,疾逾流星過渡,轉眼之間,已臨切近,只見距官道約二十丈的江灘上,數十人圍成一圈,陣陣暴喝,從圈內傳出。
正待停身察看,忽然想到老哥哥的大事要緊,還是少管閒事為妙,時間不多了,如果誤了老哥哥的大事,那還得了。
心念之中,繼續向前飛馳……
只聽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從擠頭場中傳來:
“你們倚仗人多,我小叫化可不在乎,賊婆娘,你……”
韓尚志猛然一剎身形,道:“不好,這是慧弟的聲音!”折轉頭向江灘掠去。停身在一塊巨石之上,一看—一
果然小叫化東方慧被四個老者聯手合攻,打得難分難解。
場邊人圈之中,一個極其惹眼的紅色的人影,赫然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身后隨著兩個丫頭。
不言可知,場中全是天齊教眾。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腦內倏然涌起被“彩蝶李芸香”劫持在轎內,和挨了兩個耳光的恨事,這可是天假其便。
“躺下!”
暴喝聲中,一個老者的手指,已點上東方慧的“風府穴”。
韓尚志心里暗道一聲“糟!”出來相救絕對無及,眼看……
天下競有這種怪事,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老者的手指,分明已戳中小叫化東方慧的“風府穴”,但東方慧卻似沒事人一膠,反乘機一掌把那老頭震出圈外。
這真是邪門,難道東方慧竟然練到了移脈閉穴的地步了不曾?
就在那老者被震退的剎那,另三個持劍的壯漢,加入戰圈。
變成了六對—之勢。
小叫化東方慧怪叫連天,劍、指、掌,不時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卻夷然無損。
韓尚志不由看得呆了。
怒喝聲中,挾以一聲慘哼,—個持劍的壯漢,被東方慧—掌劈中前胸,登時噴血而退,另二壯漢三老者齊齊暴喝一聲,攻勢更形加緊,有若狂風驟雨。
小叫化東方慧頓時顯得招架不住,險象環生。
但憑五人要在—時之間,擊敗東方慧,可不是件易事,他全身劍掌不能傷邪功,占了莫大的便宜。
“住手!”
嬌喝聲中,場中人影霍然而分,“彩蝶李芸香”蓮步款款,欺身入場。
“你們先行上路,本堂隨后就到!”
“遵令諭!”
人影閃晃之中,紛紛朝官道射去,剎那間走個干淨,場中只剩下“彩蝶李芸香”和兩個隨身丫頭。
韓尚志聰明透頂,付道:“老哥哥曾說丐幫棄徒‘天星丐任七’現任‘天齊教’堂主,看情形這些‘天齊教’高手,必是前往助他奪取幫主之位的無疑!”
場中一一
“彩蝶李芸香”柳腰款擺,一陣格格浪笑道;“小要飯的,想不到你還有兩下子?”
東方慧嗤的一笑道:“臭娘們,別來這一套,我小叫化生平不近女色:“
“呸:死到臨頭,還要強嘴!”
“我小叫化子命最大,死不了”
“小要飯的,我問你,上次被你弄走的小伙子現在何處,你如果實話實說,今天本堂主饒你一命?”
東方慧嘻嘻的—笑道:“你說我那拜兄‘冷面人’”。
“彩蝶李芸香”笑盈盈的道:“什麼,他叫‘冷面人’還是你的拜兄?喂!確實他面冷如冰……”
韓尚志几乎失聲而笑,東方慧競然給自己胡謅名號。
東方慧又道:“你愛上了他是不是?”
“彩蝶李芸香”媚眼一眨,若無其事的道:“小要飯的,本堂時間無多,快說出‘冷面人’的住所?”
“嘻嘻,我小叫化子也是要事在身,咱們以后再談吧!”
說著,一轉身……
“小要飯的,今天你肋生雙翅也逃不了!”
“未見得!”
“你不妨試試看?”
小叫化一彈身,電射而起,身形之快,令人咋舌,但他快,“彩蝶李芸香”更快,紅影一閃,截住小叫化的去路,身形未穩,雙掌已奇幻無比的一連拍出八掌。
八掌一氣呵成,盡從意想不到的部位攻出。
小叫化登時被迫回原地。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厲聲道:“小要飯的,本堂主沒有空陪你泡蘑菇,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說了也是沒用!”
“為什麼?”
“我那拜兄不但面冷,而且心也是冷的……”
“少廢話,你說是不說?”
“不說又待怎樣?”
“我斃了你!”
“憑你還不配!”
“彩蝶李芸香”嬌斥一聲:“找死!”上步欺身,雙掌迅快無比的疾攻而出,掌影如山,勁氣嘯空,有哪奔雷駭電,把小叫化裹了個絲風不透。
小叫化閃晃封攔,像一條游魚,翻躍在狂濤怒波之中,一時險象環生。
“住手!”
聲音冷得人不寒而栗。
“彩蝶李芸香”芳心一震,收勢后退。
小叫化也駭然注目。
只見一條人影,從空而降,落地點塵不驚。
“志哥!”
小叫化歡呼出聲,但隨即面現驚詫色,數月不見,拜兄那來這身功力?
“彩蝶李芸香”頓時粉面生春,眉眼含俏。
韓尚志向小叫化點了點頭,然后面對李芸香,滿臉俱是煞氣。
兩個小丫環一怔之后,雙雙站到“彩蝶李芸香”身畔。
“彩蝶李芸香”朱唇半啟,嬌滴滴的道:“兄弟,你來得正好!”
韓尚志語冷如冰的道:“李芸香,你少不要臉,誰是你兄弟?”
“喲,冷面人,你說話可得留點分寸?”
“李芸香,你記得我曾說過昔日所賜,要加倍奉還,今天,正是時候!”
“彩蝶李芸香”粉面一寒,朝兩丫環一揮手;道:“時間不待了,拿下再說!”
這句話同時也提醒了韓尚志,他必須要在正午之前,趕到白水灘候武祠,為“南丐”辦事,心里立即生起了速決的念頭。
兩個小丫環應了一聲,雙雙閃身上步,四只玉掌,同時抓向韓尚志。
小叫化雖見韓尚志展了一式身法,但他的功力他可清楚,決非兩小丫環之敵,當下一側身,掄掌就向兩丫環……
“退開!”
隨著這一聲嬌喝,“彩蝶李芸香”一掌劈向小叫化……
几乎是同一時間,兩聲慘號過處,兩條人影,飛瀉而出,血箭噴向半空,又灑落地面,砰!砰!兩聲,兩丫不摔落三丈之外。
小叫化疾退身一看,呆了!
“彩蝶李芸香”也呆了!
韓尚志如何出手震飛兩丫環,誰也看不出來。
誰能相信,三個多月之前,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庸手,現在卻具備了這麼駭人的身手,兩丫環的功力足可與江湖中一流高手抗衡,而竟擋不住他的一擊。
難道上次見面時他是故意隱藏?
“彩蝶李芸香”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在教中是一流角色,什麼陣仗沒有見過,一呆之后,迅即恢復神智,一雙媚眼,在韓尚志面上几繞……
這樣英俊的少年,再配上這身功力,天底下恐難找出第二人!
這騷媚風流的女人,要得他的心更切了,芳心蕩起陣陣漣腸,粉腮之上,也不期然的染上兩片酡紅。
韓尚志對她這種神態,可說完全無動于衷,在下意識中,他憎恨所有的女人,而眼前這女人,卻是恨上加恨I
小叫化東方慧,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宛若泥塑木雕,一動也不動,他油污的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眼色不停的變幻,嘴角的肌肉,也不斷的抽動。
韓尚志冷冷地開口道:“李芸香,上次你打了我兩個耳光,今天,我要打你四個!”
“彩蝶李芸香”媚態一‘斂,道:“你就打打看?”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一圈一划,奇詭迅快絕倫的攻出,這是得“靈龜上人”在靈龜背上所留的“靈龜三式”中的第一式。
“彩蝶李芸香”見對方出手之勢,立知不妙,這種招式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只覺閃讓封擋,都無從著手……
“拍:拍:“兩聲脆響,“彩蝶李芸香”嬌軀一連几個踉蹌,粉腮之上,現出兩個清晰的掌印,鮮血,從櫻口溢出。
小叫化如夢醒般的高叫一聲道:“打得好!”
韓尚志依然語冷如冰的道:“還有兩下!”下字方落,身形再閃。
“拍!拍!”又是兩聲脆響,夾著兩聲慘哼,同時傳出。
“彩蝶李芸香”口血飛濺,嬌軀搖搖欲倒,粉面凄厲如鬼,恨聲道:“冷面人,你好狠的心,有一天你會得到十倍的報償!”
韓尚志一咬牙,道:“你沒有機會了!”
一只手掌,已接上了對方的天靈。
“彩蝶李芸香”登時亡魂皆冒,厲聲道:“冷面人,我做鬼也不會饒你,現在,你下手吧!”
韓尚志心念電轉,自己被“鬼堡之主”劈落江心,為吳小眉救起,而吳小眉的父親八義幫主吳由道,和吳由道的至友“江南七怪”,全部都喪生在這蛇蠍女人之手。
自己會暗自決定以這女人作為對吳小眉救命之思的交換,以免欠人恩情,尤其是女人,但目前“南丐”托付的事,迫在眉睫,勢不能分身去送人……
“彩蝶李芸香”久久不見動靜,以為韓尚志已被她的姿色所動,不忍下手,雙目一睜道:“冷面人,你下手呀!”
韓尚志一收手掌道:“今天我不殺你,下次遇上時,我決不放過你,你可記住了!”
小叫化不由脫口道:“志哥,你……這女人毒如蛇蠍,今天你放了她……”
“彩蝶李芸香”怨毒的瞥了小叫化一眼,又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朝韓尚志一掃,退了兩步,道:“冷面人,你可不要后悔?”
“哼!滾吧,我說過暫時放過你,暫時,聽清楚了!”
“彩蝶李芸香”做夢也估不到今天栽得這麼慘,几乎性命不保,而且是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人手里,她愈想愈恨,但她的目光再次觸及對方俊美如仙的面孔時,她又茫然了,分不清是恨是愛!
“我要占有他,盡情的玩弄他,然后把他毀容,讓他痛苦一生!”
這毒辣淫狠的女人,在心里微笑了,她作了如上的暗誓。
有諸內必形于外,她面上剎那之間的神情,使韓尚志打了一個冷顫,那是險狠怨毒……等情態的結合。
她挪轉嬌軀,走了:
小叫化這才以一種既欣慰又抱怨的口吻向韓尚志道:“志哥,江岸一別,我找得你好苦,你說過不拋棄我的,可是……”
“慧弟,我這不是來了嗎?”
“如果不是這一場拼斗引你來此……”
“我也會找你的!”
“志哥,原來你是真人不露相?”
“為什麼?”
“你這一身功力,小弟我望塵莫及,而上次在江岸之時,你卻……”
“哦,慧弟,我目前有急事要辦,必須在午時前趕到白水灘武侯祠,一切以后再談,我們以后在什麼地方見?”
小叫化東方慧撒嬌似的道;“什麼急事?”“來不及解說了,我馬上得走!”
“不!我要跟你一道!”
“慧弟,你……”
韓尚志急得滿面通紅。
“志哥,你我既然結了生死之盟,有言在先,你不該拋下我?”
“這不是拋下,我要辦的事既重要,又危險,我們約定個地點,三日之后,我來找你,這還不行?”
“不行,既然是生死之交,禍福與共,你說危險,我更要去!”
韓尚志被迫無奈,一頓腳道:“好,走吧!”
“哼!你不是心願的,太勉強了,我不去!”
“好兄弟,你又不是女人,別這麼多心眼,走吧!”
小叫化雙目忽現異光,朝韓尚志一瞥道:“志哥,你說你最根女人?”
“是的,別嚕酥了,走吧!”
“假使……假使……”
“假使什麼?”
“假使我真的是女人呢?”
“啊呀,好兄弟,不管你是什麼人,我求你上道吧,這件事非同小可,耽誤了我將百死莫贖了!”
小叫化身形一挪,又道:“如果我是女人,你不會恨我吧?”
韓尚志氣得連連頓腳道:“不會!不會!簡直是無理取鬧!”
說著拉住小叫化東方慧的一只手臂,彈身奔去。
一路亡,韓尚志簡略的把自己在莽林中的奇遇,和此行的目的,對東方慧說了一遍,聽得小叫化連連咋舌不已。
韓尚志全力展開身法,快如白駒過隙,但仍緊拉住小叫化不放,他知道如果放開他他決無法跟得上自己。
韓尚志心急如焚。
小叫化東方慧指遠遠的一片白茫茫的闊灘道:“那就是白水灘!”
韓尚志精神一振,道:“不知武侯祠在何處?”
“那灘邊的蒼林內就是!”
顧盼之間,兩人已來到灘岸邊的蒼林之前,只見林中隱約露出一些殿角紅牆,但奇怪的是不見半個人影。
韓尚志緩下身形,打量了蒼林几眼,道:“我們進去吧!”
突然——
小叫化東方慧尖叫一聲,轉頭……
韓尚志不由嚇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小叫化的手臂,惶然道:“慧弟,你發現了什麼?”
小叫化渾身直抖,目中露出駭然之色,額上、鼻端,滲出點點汗珠,用手朝林邊路旁的一方大石頭一指。
韓尚志順手指處一看,只見一個血紅的東西,擺在石上,再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是一個被染了的骷髏頭。
陡然一個意念沖上腦海,不由血脈貪張,目中噴火,激動至極的道:“對了,不錯,是‘血骷髏’,正是那老魔的信物!”
“血骷髏”突然在此現身,確實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韓尚志又歇斯底里般的叫了一聲:“血骷髏!”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2:42
第三章 丐幫風云
小叫化東方慧語不成聲道:“志……哥……我們……走!”
韓尚志目毗欲裂,狠狠地盯住那血紅的骷髏頭,道:“為什麼要走?”
小叫化面孔鐵青的道:“你想死不成,不!我不能讓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慧弟,冷靜一點!”
“不,志哥,我求你離開,‘血骷髏’天下無敵,沒有人能與他抗衡:“
“可是我正要找他!”
“你,為什麼?”
“我與‘血骷髏’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小叫化蹬蹬蹬退了三個大步,身形搖搖欲倒,像呻吟般的道:“你……與‘鬼堡之主’有仇?”
“不錯!”
“什麼……樣的仇?”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殺父屠家之仇!”
小叫化身形又是一連几晃,喃喃的道:“天啊!為什麼?為什麼……”
“慧弟,你可以離開!”
“我?不!我不離開你,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韓尚志感動得几乎落淚。
小叫化呆了—會之后,突然大叫道:“不可能呀!不可能,決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
韓尚志見東方慧駭成這般模樣,跡近瘋狂,忙緊握他的手指道:“慧弟,鎮靜一點,你說什麼不可能?”
小叫化張口結舌了半響,才囁囁的道:“我說‘血骷髏’不可能在此現身!”
“為什麼不可能?”
“這……這……我直覺的感到這不是真的……”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志哥,我求你離開!”
“不”
“你不能死呀!”
“你知道我一定會死?”
小叫化用手背擦了擦將要滾落的淚水,嘶聲道:“會的,任何人也無法和‘血骷髏’為敵!”
韓尚志緊咬著下唇,怨毒已極的道:“也許,但我與‘血骷髏’勢不共戴天,也許是我死,或者是他亡,我有生之日,誓要踏平‘鬼堡’……”
小叫化雙目失神,身軀搖搖欲倒,歇斯底里的喃喃道:“志哥,這太可怕了!”
韓尚志抬頭一望天色,道:“午時已到,我必須進武侯祠,完成‘南丐’的托付!”
說著邁步例要人林,小叫化緊緊地拖住他道:“志哥,你一定要進去?”
“當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武林人一言九鼎,水里火里也得去!”
小叫化抬頭望了一眼那擺在石上的血紅骷髏頭,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把拉住韓尚志的手一松,毅然道:“好,我們進去!”
“不,慧弟,你離開,我不能讓你去犯險!”
“不要多說了,走吧!”
韓尚志一咬牙,道:“走!”
兩人閃身入林,朝林深處的祠宇走去、方走了不到二十丈,小叫化駭然驚呼一聲道:“志哥,來不及了,你看!”說著用手一指。
韓尚志目光轉處,不禁全身發毛,只見林中橫陳了不少死屍。
一具!
二具!
三具!
竟然!有十余具之多,而且盡是丐幫弟子,一個個瞪目裂嘴,七孔溢血,似是被一種極其歹毒的武功所傷,不由慘哼了一聲道:“這必是‘血骷髏’的杰作,怪不得不見警戒的人現身,原來都遭了毒手!”
事情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丐幫選立幫主繼承人,而“血骷髏”突然現身插手,“天齊教”也派高手前來,確實命名人費解。
韓尚志雖說不顧生死的闖進來,但內心是忐忑不安的,全身冷汗涔涔,事情的結果如何,無法逆料,眼前已有十多個丐幫弟子喪生。
整座蒼林,被一層恐飾的氣氛所籠罩。
就在此刻——
武侯伺內突然傳來兩聲狂笑,其聲刺耳,宛若獸叫果啼。
韓尚志和小叫化同時一震。
緊接著是一聲轟然巨響,和一陣牆倒屋坍之聲。
韓尚志臉色一變,道:“不好,必是‘血骷髏’在大肆屠殺幫眾!”
身形一起,就向祠字方向扑去!
“小施主,不可!”
隨著這一聲沉喝,一條灰影,從側方飛出,勁風鼓蕩之間,把韓尚志硬生生的迫落地面,接著灰影落地,赫然是一個身穿百納僧袍的白眉老和尚。
韓尚志被迫落地,本能的就勢揮出一掌。
小叫化高叫一聲道:“志哥,是‘北僧’老前輩!”
韓尚志聞聲已不及收勢,嘩嘩啦一片暴響聲中,殘枝敗葉落了一地,定睛一看,果然是“鬼堡”江岸曾遙見一面的“北僧”,隨即歉然一禮道:“恕晚輩失手!”
“北僧”惶然的朝“武侯祠”方向望了一眼,急聲道:“快走!”
韓尚志一愕道:“走?晚輩系受‘南丐’之托……”
“我知道.快走,遲就來不及了,一切離開這里之后再說!”
“可是丐幫……”
“北僧”雙手電出,分別扣住韓尚志和小叫化東方慧,向林外飛奔。
韓尚志被弄得滿頭玄霧、不知“北僧”此舉何意,若說身手.“北僧”可不容易一下就扣住他,一來是出其不意,二來他知道“北僧”與“南丐”同屬武林奇人,而且交情不恐.此舉必有深意。所以不再出手抗拒。
顧盼之間、已出了蒼林,“北僧”仍緊拉著兩人不放手。飛也似的順官道一陣疾奔,約莫行了十里左右,才在—個出環之內停下身來。
“北僧”瞥了小叫化—眼,道:“你是丐幫門下?”
小叫化東方慧嘻嘻—笑道;“不是!晚輩是游丐!”
“什麼游丐?”
“一不討飯,二不乞錢,三不拜師,四不投門。飄游浪蕩,四海為家!”
“北僧”白眉一趨,不再開口。
韓尚志蹩了一肚子悶氣,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輩.到底怎麼回事?”
“北僧”神色—肅,道:“小施主,你知道武侯中交手的是什麼樣的人物?”
“血骷髏!”
“與他交手的是誰?”
“這個……”
“陰煞莫秀英!”
韓尚志大吃一驚道:“陰煞莫秀英?她怎會來此和鬼堡之主交上了手?”
“這是巧合,陰煞莫秀英可能路經白水灘,見擺在路旁的‘血骷髏’而雄心大發,想一斗這武林絕代恐怖人物,幸虧如此,否則你倆入林之后,就算閻羅殿里掛了號,那里還會有命在!”
“陰煞莫秀英向‘鬼堡之主血骷髏’挑戰,她的身手想必相當駭人的了,數天前,‘南丐’被她在三招之內擊成重傷……”
小叫化東方慧語音微顫的道:“老前輩,你看到‘血骷髏’的真面目了?”
“這個倒是沒有,老袖系藏身殿角之內、‘鬼堡之主’初現身之際……不過老衲認為事情有些蹊蹺……”
“是否‘血骷髏’的形像不對……”
“小施主知道‘鬼堡之主’是什麼形象?”’
“聽人說面蒙灰巾,身披灰袍,右手瑩白如玉。左手漆黑似墨……”
“北僧”全身陡地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一個大步,雙目炯炯有神迫視著小叫化,一不稍瞬。看得小叫化低下頭去,好半響才沉凝的道:“小施主聽什麼人說的,‘鬼堡主人’,從未在人前現過形跡?”
“晚輩是無意中聽到的,老前輩所見是否如此?”
“這個……這個……老衲不曾看清,灰影是不錯!”.
韓尚志插口道:“老前輩遇到‘南丐了’!”
“沒有!”
“那老前輩何由至此?”
“老納得人報訊,趕來阻止丐幫此次集會!”
“哦,什麼人報訊?”‘
“一位女施主,她自稱‘有心人’……”
“韓尚志驚呼一聲道:“有心人,又是她?奇怪!”
“小施主認得這有心人?”
“不認得,不過她曾……”
說到這里,無法接下去,因為他不願意把自己的身世和“有心人”傳告給自己的話,說了出來。
小叫化緊張的追問道:“她曾怎麼樣?”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她曾為了某件事而代人傳話給我!”他怕小叫化繼續追問下去,一變話題道:“老前輩,丐幫的事如何了結?”
“老袖及時趕到,遣走了九長老和數百丐門弟子,否則的話,后果不堪設想,‘血骷髏’在幫眾去后不及半刻出現,有十多個丐幫弟子不及退去,已悉數遭害,想來你們都已親服看到林中的屍身了!”
韓尚志“昭了”一聲。
“北僧”繼續又道:“若非‘陰煞’湊巧架梁,你我想都無法幸免!”
小叫化激動的道:“老前輩‘陰煞’敢與“鬼堡主人’交手?”
“昭!以老袖偷瞥的倩形看來,‘陰煞’最多能支持五十招,非敗不可!”
韓尚志仍然關切丐幫的事,他必須弄清楚全部真相,才能向老哥哥有所交代,當下向“北僧”道:“老前輩可否能把經過詳情見告,晚輩對‘南丐’好有個交代?”
“北僧”點點頭道:“昨日老袖在途中遇到一個白衣蒙面的女施主.自稱‘有心人’,她告訴老袖‘天齊教’外堂堂主,天星丐任七’.受‘天齊教’的支持,要回幫接掌丐幫掌門人,他並持有首席長老‘南丐’的‘烏竹信符’,要老衲在午正之前,趕到白水灘武侯祠阻止這件事的進行,並把此事向丐門各長老執事宣告……”
小叫化插口道:“天星丐既是‘天齊教’屬下堂主,怎麼能……”
“北僧”截住他的話道:“天星丐與本屆已死的掌門是師兄弟輩,因犯了幫規而被逐出丐門他投效了‘天齊教’,此次由該教支持他返本門奪取掌門之位,用意當然是想把門人遍天下的丐幫置于。天齊教’下”……”
“天星丐既為被逐的人.丐幫能任命他接掌嗎?”
“首先。他准備以武力達到目的,第二,他持有‘南丐’的烏竹牌、丐幫最重輩份‘南丐’雖是首席長老,但他的輩份比現在的九長老還高—輩,所以他的信牌具有無上的威力!”
韓尚志憤然道:“事情巧在‘南丐’被‘陰煞莫秀英’所傷,否則‘天星丐任七’的奸謀恐怕難以得逞,憑‘南丐’的身手……”
“北僧”白眉一掀道:“這倒未見得,‘天齊教’是蓄意要促成此事,不惜傾全力而為,這只是一種巧合,使他們的毒謀,更易實現而己!”
“只不知那‘有心人’何以會得悉此中內幕?”
“這個只有她本人知道!”
“最令人費解的是‘血骷髏’何以突然現身白水灘,而且向丐幫人下手?”
“老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日之后,‘南丐’可以趕回來處理善后!”
“這個老衲也聽‘有心人’說了!”
韓尚志几乎驚得跳起來,大聲道:“她怎麼會知道的,這話是‘南丐’親口向晚輩交代,無人在旁?”
“不錯,事情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有一天我要揭穿這個跡底!”
“北僧”搖頭一歎道:“此次丐幫事件,雖可苟安于一時,但卻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因為‘天齊教’既已明日張膽的破臉而為,不達目的恐不會干休!”
韓尚志憤然道:“丐幫弟子遍天下,難道都是些庸手?”
“話不是這樣說,丐幫臥虎藏龍,單只目前的九長老,都各有一身驚人藝業,但‘天齊教’羅網盡天下究凶極惡仁徒,確實不可小覷,預料中一場”殺劫,勢難避免,最可慮和最令人費解是‘血骷髏’現身與丐幫為難,是有意抑無意不得而知!”
“問題仍在‘血骷髏’!”
“不錯,老化子趕回恐亦無濟于事!”
“血骷髏真的天下無敵?”
“目前是如此!”
韓尚志喘了一口大氣,默默無語,他的意念,又轉到“佛手寶笈”之上,如果他能尋到另只烏銅手掌,練成“須彌神功”……
驀在此刻——
一陣喝之聲,由山環之外,遙遙傳來。
三人同感一震,韓尚志面色—整道:“我去看看!”
聲落,人似一縷輕煙般飄出山環,只見官道之上,人影幢幢,暴喝之聲,從人群中不斷的傳出。
韓尚志如幽靈般毫無聲息的瀉落距人群五丈之外。
—條紅色人影,站在人群之中,分外刺日。
她——正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有她在場,不言可知這些人全是“天齊教”屬下。
韓尚志神目如電,透過人群,掃向場中。
一看,不由愣愕莫名。
八個青衣老者,和“南丐”打得難分難解。
“南丐”被陰煞莫秀英”所傷,又被丐門叛逆“天星丐任七”再次擊傷,生命垂危,怎的會突然在此和人交手?
韓尚志緩緩移動身形,向人群欺去。
場中地上,橫陳了十多具屍体,想是毀在“南丐”之手。
韓尚志目光掃處,見教眾之中,有一個中年乞丐,滿面大黑麻子,鷹鼻雞眼,正陰惻惻地疑視著場中,不由心中一動道:“他准是欺師滅祖的‘天星丐任七’無疑,此次丐幫事變,他是罪魁禍首,今天我就代老哥哥劈了這狼子!”
心念之中,身形一划,電閃扑向那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正望著場中入神,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人對自己猝然出手,方感風聲有異,連念頭都來不及轉,腕脈已被扣個結實,另一只手掌也同時按上了命門大穴。
人群一陣紛亂!
“彩蝶李芸香”尖叫一聲道:“冷面人!”
由于“彩蝶李芸香”這一聲尖叫,所有的目光,全向韓尚志迫來。
正在擠斗中的“南丐”和八個青衣老者,也不期然的停了手。
“冷面人”年紀不超過二十歲,而且江湖中還不會聽到過有這—號人物,所有的“天齊教”高手,齊齊面露惑然之色,憑這個小白臉,俱然能把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打得吐血,險些送命,這真令人難以置信。
韓尚志心中暗笑,拜弟小叫化給他胡謅了“冷面人”這個名號,居然叫開了。
“冷面人”何以粹然現身手出手制住“天星丐”令人莫測。
“天星丐任七”脈門要穴被制,分毫無法反抗,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韓尚志朝“彩蝶李芸香”冷冷地盯了一眼,道:“李芸香,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再見!”
“彩蝶李芸香”粉面浮現一重恐怖殺機,冷笑一聲道:“冷面人,想不到你這快來送死!”
“天星丐任七”忍不住厲聲道:“冷面人,你知道本堂是誰?”
韓尚志不屑的道:“丐幫棄徒,欺師滅祖的天星丐任七,對不對?”
“天星丐”不由全身一顫,暴喝道:“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韓尚志轉身向呆立場中的“南丐”道:“老哥哥,怎麼辦?”
“南丐”憤然道:“他早已被逐出丐門,已不算是本幫弟子,無須按幫規處治,小兄弟你看著辦好了,老化子沒有意見!”
“既然如此,我毀了他以向丐門贖罪!”
“天星丐”頓時面如土色,目眥欲裂的道:“冷面人,我死你也逃不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用你操心了!”
“天星丐”把乞憐的目光,射向場中八個青衣老者。
“彩蝶李芸香”厲聲喝道:“冷面人,你敢!”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這有什麼不敢、宰了他就輪到你!”
這話說得“彩蝶李芸香”杏目噴火,粉面鐵青。
一片怒哼聲中,有七個“天齊教”高手,同時欺身上步,迫向韓尚志。
場中驟現一片殺機。
八個青衣老者其中之一陰惻惻地道:“冷面人,你如敢對任堂主下手,丐幫將遭到血的報復!”
這話使得韓尚志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天齊教”是當今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云,如果對丐幫普遍展開屠殺的話,后果不堪設想,但他冷傲天生,更由于身遭慘劇在心里充滿了恨的因素,豈肯為對方一句話所屈服,可是他又不願意替丐門惹麻煩,不禁下意識的把目光飄向“南丐”,意思是聽老哥哥一言決定。
七個高手這時已欺到他身前不及兩丈之處,蓄勢待發。
空氣緊張得令人窒息。
場中“天齊教”不下五十人之多,每一個都虎視眈眈。
“南丐”如銀須發,根根倒立,肝膽皆炸,但一時之間,卻無法下決心,丐幫門人遍布天下,如果“天齊教”真的展開屠殺的話,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那青衣老者,面有得色,陰側側的向“南丐”道:“閣下身為丐門首席長老,丐幫興亡在你一念之間!”
“南丐”目眥欲裂的道:“你們准備如何辦?”
那青衣老者道:“由任堂主接掌丐幫,本教與貴幫和平共處,領袖群倫!”
“南丐”氣得渾身激顫,咬牙切齒的道:“辦不到,除非我老化子死了!”
“你死也不能解決問題?”
“那丐幫與‘天齊教’周旋到底了!”
接著朝韓尚志大喝一聲道:“殺!”
一聲凄絕人環的慘嗥起處,“天星丐”七竅鮮血狂噴,仆臥當場。
同一時間,七個高手同時發掌攻向韓尚志,八個青衣老者,再度圍攻“南丐”。
兩條人影,在此時候飛瀉入場,赫然是“北僧”和小叫化東方慧,立即有十余個高手,涌身扑向“北僧”。
“彩蝶李芸香”把小叫化恨之入骨,嬌斥一聲,出掌就劈。
一場武林罕見的搏斗,于焉拉開了序幕。
暴喝震天!
勁所撕空!
人影閃晃!
一聲慘啤,一股血箭一具屍体!
小叫化仗著周身不懼掌指,與“彩蝶李芸香”打得難解難分。
八個青衣老者,個個具有罕絕的身手,與“南丐”一時難分上下。
圍向“北僧”的教眾,功力次于八個青衣老者,死傷迭見!
韓尚志在場中算是功力最高的一個,“靈龜三式”玄奧莫測,出手之間,對方非死即傷,然而死了一個,填上一雙,轉眼之間,他身前的屍体已積了十四具之多。
事實非常顯明,到最后“南丐”“北僧”“冷面人”‘小叫化”四人聯手的話,“天齊教”的高手連八個青衣老者在內,恐怕沒有几個能全身而退。
突然——
一聲厲嘯,破空而來,震得人耳膜如割。
接著,一樣血紅的東西,挾以刺耳的破風聲,飛落場中。
“血骷髏!”
“血骷髏”
驚叫之聲起處,場中人全都自動的停了手。
一個血紅的骷髏頭,端端正正的攪在斗場之中,恐怖陰森的氣氛,立時彌漫開來。
“鬼堡主人”,突然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出乎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南丐”“北僧”韓尚志和小叫化不期然的慢慢靠在一起。
“天齊教”的高手,也聚到一處。
剎那之間,場中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驚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血骷髏”之上,只有一人例外,那是韓尚志,他眼中流露的不是驚,不是怕,而是恨,是仇,是懾人的殺光。
“鬼堡主人”現身的目的何在,沒有人知道,但可預知的是接踵而來的必是死亡——恐怖的血劫。
“血骷髏”在日光的反照下,閃著駭入血光。
死亡的陰影,籠罩全場。
韓尚志恨哼了一聲,舉步便向“血骷髏”走去……
小叫化東方慧不禁驚叫出聲,一把拉住韓尚志的衣衫,栗聲道:“志哥,你……你要做什麼?”
“南丐”“北僧”同時把驚詫的目光轉向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道:“我先毀了這勞什子!”
“南丐”“北僧”同時道了一聲:“不可!”
“天齊教”眾高手,一陣竊議之后,扶起傷者,悄悄退去,剎那之間,走了個干淨,遺下了十多具死屍。
“彩蝶李芸香”在臨去時,狠狠地盯了韓尚志几眼,可惜,韓尚志不曾回頭。
“北僧”壓低了聲音道:“看樣子‘鬼堡主人’是沖著我們而來!”
“南丐”不解的道:“何以見得?”
“白水灘武侯祠已有几個貴門下被害,現在‘天齊幫’高手安然離開,顯然他的目的在此而不在被?”
“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得而知!”
小叫化東方慧激動的道:“志哥,兩位前輩、我們何不離開?”
“北僧”一搖頭道:“我們走不開的!”
韓尚志突然掙脫小叫化的手,一彈身,射向那骷髏頭……
“南丐”“北僧”同感心頭巨震,但已無法阻止,小叫化尖叫一聲,跟著扑了過去,韓尚志大叫一聲。
“血骷髏,你現身出來!”揮掌便向地上的骷髏頭劈去……
就在韓尚志一掌劈向骷髏頭的掌力,改劈向電閃而至的灰影。
“砰!”
灰影凌空承受了韓尚志駭人的一擊,僅只一窒。
韓尚志登時寒氣大冒,方待再度出掌……
“轟!”的一聲,一股万鈞勁道,已迎頭奪下。
慘哼聲中,韓尚志仰身栽倒,正好小叫化趕到一把抱住。
“南丐”“北僧”驚呼一聲,雙雙扑到。
那灰影恰在此時,落下地來、赫然是一個頭蒙灰罩,身著灰袍的怪人。
小叫化抱著韓尚志,遲到三丈之外,雙眼驚怖的望著那怪人,渾身簌簌而抖,“南丐”“北僧”並肩而立,面對那怪人。
怪人若無其事的用手虛虛一招,收回地上的骷髏,放人懷中。
“南丐”語含激憤的道:“血骷髏,你意欲何為?”
“血骷髏”嘿嘿一陣懾人的陰笑之后,道:“你兩個是自了,還是要本人動手?”
“北僧”壽眉一揚,高宣一佛號,道:“阿彌陀拂,施主何故出乎反乎,自食其言?”
“血骷髏”陰森林的道:“本人食什麼言?”
“在‘鬼堡’之內,施主……”
“嘿嘿嘿嘿!”
“血骷髏”發出一刺耳怪笑,打斷了“北僧”的話,道:“廢話少說,本人向來憑自己的意思做事,什麼食言不食言,你兩個還是干脆點自己了斷吧!”
小叫化几次想沖上前.但看了看抱在手中昏迷不醒的拜兄韓尚志、又停止下來。
“南丐”厲聲道:“血骷髏,堂堂鬼堡主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老化子和老和尚活了這大把年紀,死何足惜。閣下先說說要我兩人性命的理由?”
“理由?哈哈哈哈,‘血骷髏’行呈,還談什麼理由!”
“北僧”目瞪如鈴的道:“血骷髏,你下手吧?”
“要本人出手?”
“老衲和老叫化功力不逮,死在你手,份所當然,如要我倆自絕,決辦不到!”
血骷髏嘿嘿—笑道:“本人成全你倆的壯志吧……”
“南丐”一抬手道:“且慢!”
“你還有話說?”
“南丐”一指三丈之外的小叫化和韓尚志道:“這兩個娃儿閣下可否放過?”
“這個……”血骷髏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可以!”
“南丐”一轉身,向小叫化東方慧道:“帶著他立刻離開!”
小叫化東方慧望了一眼“血骷髏”,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南丐”一飄身到了小叫化身前,沉聲喝道:“難道你要一起同歸于盡?”
小叫化眼中神色一凜,毅然道:“老前輩,我……”
“你什麼,我小兄弟中了這老魔一掌,內腑已傷,若非他的功力深厚,早己寒熱交煎,噴血而亡,你聽說過‘寒魄掌’‘白陽功’的歹毒……”
“南丐”話聲未完,小叫化似有所悟般的,脫口叫了一聲:“不好!”,一彈身抱著韓尚志疾奔而去。“南丐”黯然歎了一口氣,返回原來的位置!
“血骷髏”陰陰的道:“本人要出手了!”
“南丐”“北僧”面上同時浮起一層悲憤之色,功凝雙掌,准備一拼,他倆明知決不是這魔尊的對手,但,以他倆的地位名望,豈能束手待斃,當下同聲道:“出手吧!”
“血骷髏”口里“嘿!”了一聲,雙手緩緩從寬大的袍視中伸出左掌漆黑如墨,右掌瑩白如玉,這就是“寒魄掌”和“白陽功”,以一身而兼具兩種奇功;可說是武林中罕聞罕見的怪事,而兩種奇功,能同時發出,更是絕世奇譚。
“南丐”“北僧”心頭不禁一寒。
“血骷髏”兩掌交加,疾圈而出,一寒一熱兩道勁氣,以雷霆万鈞之勢暴卷而出。
“南丐”“北僧”大喝一聲,各以畢生功勁,劈出一掌。
勁氣相接,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塵砂飛揚之中,“南丐”“北僧”被震得踉蹌倒遲八尺,一陣血翻氣涌,兩人互視一眼,似乎都感到有點意外。
“血骷髏”冷嗤一聲,第二次發掌攻擊,勢道之強,足可撼出栗岳。
“南丐”“北僧”霍地向左右電飄五尺,延身各劈一掌。
“血骷髏”劈出的雙掌,突地一分,朝左右猛然揮出,變勢之快,駭人聽聞。
“波!波!”兩聲巨震,“南丐”“北僧”各被震退五步,逆血几乎奪口而出。
厲嘯聲中,“血骷髏”身形一划,電閃攻向“南丐”,雙掌乍出候收,返身又迫向“北僧”,連揮兩掌。
兩聲慘哼,先后響起,“南丐”“北僧”各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
“血骷髏”口里發出一陣使人不寒而栗的獰笑,緩緩舉步,迫向“南丐”,沙!沙2那腳步聲,充滿了恐怖的殺機。
“南丐”一提氣,“哇!”
一口鮮血奪喉而出,暗道一聲:“我老化子完了!”
“北僧”眼看著“南丐”將要遭毒手,但他自己也是欲振無力,他自己知道,他與“南丐”同一命運……
就在這死亡氣息迫人之際——
叮!叮!叮……
一陣鐵杖叩地的聲音,遙遙傳來。
“南丐”雙眼陡然一亮,但隨即又變惘然之色。
一個黑點出現了,叮!叮!之聲,愈來愈近,也愈來愈震耳,每叮!的響一聲,那黑點便移近一些,數聲之后,已看出那點是一個人,而且只有一只腳!
“北僧”白眉一掀,脫口道:“老化子,是他,真的是他!”
“南丐”似忘了生死只在頃刻,精神一震道:“我師叔宋鐵捉!他……他……他老人家還在人世?”
“血骷髏”陡在止住身形,輕笑一聲,轉身飛射而去,只兩閃便失了蹤影。
一個皮包骨的獨腳老丐出現了。手中持著—根烏光閃亮的竹杖,頭上只剩了稀稀几莖白發,雙目深陷,開閣之間,精光迫人。
“南丐”強忍傷痛,上前—屈膝道:“趙非參見師叔!”
“北憎”也忙移身過來,打一問迅道:“宋施主四十年未現俠蹤,神采如昔!”
來的正是“南丐”的師叔“宋鐵拐”,算年紀已在百歲之外,四十年前失蹤江湖,想不到會在此緊要關頭現身,驚走了“血骷髏”。
四十多年前,“宋鐵拐”因一點小小名氣之爭,以一根打狗捧,挑戰八大門派的掌門人,在泰之頂激戰兩晝夜.八大掌門四死傷,這件事曾震撼了整座武林,至今還為武林人樂道,丐幫也以此自豪,就在斗八大掌門之后不久,他忽然失蹤。
“宋鐵拐”打狗棒的一端,鑲了一塊鐵片,行動起來,叮叮作響,這是他的獨門標記,老遠就可使人聽得出來。
“宋鐵拐”目光一掃“南丐”道:“你就是趙非?”
“弟子正是!”
“哈哈,你也老了,那魔頭呢?”
“他聽見師叔駕臨,走了!”
“哼,他竟然向本幫伸出魔手,我宋鐵拐饒他不得!”
“師叔重臨,乃丐門之福!”
“昭,我本不再過問世事,因所居之地遇上地震坍陷,迫得我搬遷,無意中聽得本門發生變故,所以不得不重蹈紅塵,現在你速趕回,選立幫主……”
“師叔您老人家……”
“我上鬼堡算帳去,這是兩粒丹藥,你倆分食了吧!”
說著擲出兩粒丹藥與“南丐”,叮!的一聲,人已在二十丈之外,接連數響,去得無影無蹤。
“南丐”“北僧”相視一聲苦笑,各服了一粒“宋鐵拐”所留丹藥,坐地行功,半盞茶時間不到,便已復原如初,足見這丹藥不是凡品。
“北僧”忽地困惑的向“南丐”道:“老化子,事情有點怪!”
“什麼事?”
“血骷髏的功力,我倆在‘鬼堡’領教過,好像剛才的似乎弱了許多他既然口口聲要我倆的老命,當然不會含勁不發,競讓我們走了三個照面……”
“南丐”一拍大腿道:“老化子也有同感,他的話前后不符,而且語氣似乎也不對!”
“北僧”道:“再說,以他的功力,大可一斗令師叔,何必望影而遁?”
“這確實令人費解!”
“啊呀!糟了,我那小兄弟被那老魔陰功所傷,如不及時療治,必有性命之憂,那小叫化子不知把他帶往何處……”
“老化子,你目前還是趕快回去處理丐幫善后為要,你那小兄弟,我和尚可以代勞去找上一找,我和尚的丹藥雖沒有你那老化子的靈,可也還應付得過!”
“好,我們上道吧!”
“南丐”俯身從“天星丐”的屍身上,取回那塊“烏竹信符”,然后與“北僧”分道疾馳而去。
回筆敘及小叫化東方慧,抱著韓尚志專揀僻靜之處疾奔。
行行重行行,來到一處密林之中,小叫化輕輕放下拜兄韓尚志,用手一探脈息,發現有八處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時設法打開被阻穴道,時間久了,重則喪命,輕則終身成殘,額角鼻端,不禁沁出汗來。
小叫化東方慧,摒息寧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韓尚志打開被阻穴道。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韓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開,不由急得涕泅橫流,突然哭出聲來!
突然一—
一只手輕撫上了小叫化的肩頭。
小叫化驚得直跳起來,一骨碌翻一丈多遠,回身望處,只見一個面蒙輕紗的白衣女子,幽靈般的寧立在韓尚志的身前。
“你,是誰?”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錯!”
小叫化駭然的望著這神秘的女子,說不出話來,他曾聽韓尚志和“北僧”提到過這神秘人物,想不到她會在這現身。
“有心人”俯下身去,探試了韓尚志的脈息,突然“嗅!”了—聲。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為救治韓尚志而來,聽對方這一聲“嗅!”不由心里一震,惶然道:“怎麼樣?他……”
“八處主脈閉阻!”
“姑娘?你……你……看他還有救……”
“有:不過……”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麼樣?”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狀,道:“那……那我只有冒險帶他去……”
“去那里?”“去請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兩個時辰之內,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嗎?”
“這個……”
“我雖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帶他去就醫!”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帶他走?”
“昭,怎麼,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舍不得離開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尷尬的道:“姑娘倒真會說笑話!”
“說笑話,我說的是實話,你深深的愛著他,是嗎??哈哈哈哈!放心,我不會搶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驚駭的退了兩個大步,顫聲道:“姑娘,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會槍走他!”
“我這拜兄生平與女人無緣,如果他會對姑娘發生好感的話,那是奇跡!”
“恐怕未見得?”
“姑娘不妨一試!”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個大步,雙目瞪得滾圓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競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傷而適時趕來?”
“這個,未便奉告!”
“姑娘要帶他到何處?”
“這個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聲道:“如此,姑娘請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願意讓他在兩個時辰之后,寒熱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駭然道:“什麼?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麼傷!”
“寒魄掌,白陽功!不過幸喜發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則早已歸天了!”
“你……你……到底是誰?”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鑽,但此刻卻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也許,“有心人”的言語和行為使他震驚,也許……
“有心人”一聲輕笑道:“你叫東方慧是不是?”
“不錯!”
“那我該稱你一聲東方姑娘才對?”
小叫化駭極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樹邊,把身軀靠在樹杆上,嘴唇翕張,卻發不出聲來,對方的話有如晴天霹歷,震得她心膽俱寒,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語道出她是女儿之身,她下意識的感到一絲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聲輕笑道:“東方姑娘,時間不多了,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連你的志哥哥在內,不過有句話告訴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隱秘一些,再見了!”
說完一把挾起昏迷不省的韓尚志,轉身而去……
東方慧仍木然的痴立當地,她被這不可思議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徑,使人莫測高深。
良久之后,她如夢方醒,大叫一聲:“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樹深林密,那里還有有心人的蹤影。
她感到無邊的迷憫和惆悵!
兩顆淚珠,從眼角沼落腮邊,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摸索,像是在尋找一樣失落的東西,有心人的話,不斷在她的耳邊嗡嗡作響:
“……你很愛他是嗎?……
“……我不會搶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縷莫名的寒意襲上心頭,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沒有他……”
“東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遺恨,何不慧劍斬情絲!”
聲音冷漠之中帶著慈和。
小叫化東方慧駭然寧足四顧,卻一無所見,她聽出這聲音是發自女人之口,但決不是方才離去的有心人。
但,這又是誰呢?
對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聲音又告傳來。
“東方姑娘、目前他還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你這愛是單方面的,最好能懸岩勒馬,否則后果會相當可怕!”
聲音似遠實近,使人模不准發音的方位。
小叫化東方慧不由毛骨驚然,厲聲道:“你是誰?”
“失魄人”
“什麼?”
“失魂人!”
東方慧不禁頭皮發炸,寒氣股跟上沖,才去了一個神秘的有心人、又鑽出來一個“失魂人”,而且對自己的一切竟然了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這太離奇了,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沒有對任何人吐露過自己的身世來歷,只有對拜兄韓尚志說過自己的姓名,同時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說,任何人也不會知道她的來歷,可是,現在,“有心人”,“失魂人”,一個道破她的面目,另一個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感到一種恐怖的氣氛,壓迫得她几乎窒息,當下硬起頭皮道:“你為什麼叫失魂人?”
“因為我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
“失去了靈魂,豈不成了鬼?”
“不2我還有軀殼、還有一口氣!”
“是人的話,何不現身出來?”
“沒有這個必要!”
“你剛才說什麼?”
“勸你懸岩勒馬!”
“你要我從心中抹去韓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聽忠告的話,有—天,你會在情海中慘遭滅頂,而你所愛的人,也將與你同—命運!”
東方慧全身起一陣痙攣,痛苦的道:“你是什麼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沒有他!”
“東方姑娘,這是—種極端的痛苦,須要有最大的勇氣承受,現在,痛苦的只是你個人,將來,卻是雙方面的!”
“但是,為什麼?”
“你和他結合,是一幕悲劇!”
“我問為什麼?”
“話只能說到這里為止!?”
東方慧咬緊牙關道:“辦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愛是犧牲,不是占有!”
東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陣冷笑道:“不錯,愛是犧牲、但,並不盲目的犧牲,你既不現身,又不說出原因,我認定你‘失魂人’別有用心,告訴你,辦不到!”
“將來你會后悔!”
東方慧口里說著,心里可在發毛,突然一個意念。電閃心頭,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几個冷噤,“失魂人”的話,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后果確實可怕!
東方姑娘一聲長歎道:“東方慧,天下的事往往會出乎料想之外……”
東方慧聲音忽地變得軟弱的道:“我可以問几句話嗎?”
“可以,在可能范圍內,我不會使你失望!”
“你是說韓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間……”
“不,你錯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種暫時的現象,當原因消失時,會改變他的心理,他是人,當然會有很有愛!”
東方慧芳心一陣劇跳,情緒激動万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問題,她怕那可怕的答案,但,她仍忍不住說了:“為了仇?”
“不是!”
“不是?”
東方慧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但“失魂人”再次說了一遍:“不是!”
這答案確實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脫口道:“那是為了情,他已心有所屬?”
“也不是!”
東方慧惑然了,緊張的情緒一松,茫然不解的道:“那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天下事往往會出人意料之外!”
“你說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實,而是這事實會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當然。你現在不會相信、但當你相信時、悲劇已形成了!”
東方慧的聲音又顫抖起來:
“你說是悲劇?”
“不錯、凄絕千古的悲劇!”
“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不會告訴你,不能告訴你!”
東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見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為什麼?這不會成為事實.不會的,我不能失去他!……”
“東方姑娘,假使說,他此時已死于“血骷髏’的掌下?”
東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后,凄然道:“我不會獨自話下去!”
“唉!冤孽!”
聲音頓杏。
東方慧大聲道:“失魂人,我還有話問你!失魂人……失魂人……”
連叫數遍、沒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卻在東方慧的心靈深處,埋下了一個可怕的陰影。
東方慧無力的斜倚在—株樹身上,她像是經歷了一場離奇而又恐怖的夢景,她回味“失魂人”的每一句話,她想——
拜兄韓尚志風標絕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與有心人是一路:
于是——
她下了結論,是一種近乎可恥的陰謀、她,想從自己手里奪去他!
但,問題又來了,有心人,“失魂人”為什麼會對自己的隱秘了如指掌?同時有心人何以無巧的適時而至,帶走拜兄?
謎!
荒唐而又神秘的謎!
夜幕低垂,星光從枝縫葉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點綴著一些談淡的蒙光,這在內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東方慧的神思,全部飛馳在志哥哥的身上。
夜露,打濕了她的破濫衣衫,她沒有感覺。
漫長黑夜過去了,陽光,在鳥語聲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且說韓尚志被“血骷髏”一掌擊成重傷,隨即失去知覺,在那一瞬之間,他認為自己的生命已經結束了。
當然,以后的一切經過,他完全不知道:
當他蘇醒之時,發覺自已是在一個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個意念是“我還活著!”
—縷淡淡的幽香,進入他的鼻觀。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髏”劈落江心,為吳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人,但女人救了他,現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來……
距他約丈外之處的洞口,一個白衣玉影,背對他而立。
韓尚志心念一連數轉,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說話了,聲如玉盤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韓尚志一愕道:“此話怎講?”
“閣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離現場,之后,由本人從小叫化手中接來此地,再由另一位賜藥療傷!”
韓尚志聽得一趨眉,竟然有這麼多周折.又道:“姑娘說的那另—位是誰?”
“失魂人!”
韓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錯”
“是一位武林前輩?”
“可以這麼說!”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轉過身來,舉起春蔥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紗,發出一陣銀鈴也似的笑聲道:“閣下太健忘了,我們曾有一話之緣!”
韓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誰來,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動的道:“如在下猜測不錯,姑娘是‘有心人’?”
“你說對了!”
韓尚志心里涌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議的行徑,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團,第—次他看到的是—個模糊的背影,如驚鴻一瞥,現在雙方瀆面,但隔了一層蒙面白紗,她神秘如故。
隱藏在面紗之后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願去猜想,因為在潛意識里,他對女人有著強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后,道:“失魂人,是男是女?”
“女的!”
“哦!”
韓尚志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第二次欠人的—筆恩情,而對方又是女的。
姑娘怎知在下受傷,而從小叫化手里接過來再請,失魂人’醫治?”
“這個麼?將來你自會知道!”
“姑娘任什麼也會告訴在下?”
“將來會的,目前不能,那對你有害無益!”
“姑娘曾因丐幫的事,而傳訊給‘北僧’?”
“不錯,而且我還在破廟中治好了‘南丐’的傷:“
韓尚志這才恍然老哥哥何以突然現身之故:但心中的疑云卻愈來愈厚,忍不住道:“我可以問為什麼?”
“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失魂人!”
“這樣說來,姑娘上次傳告在下的話,也是奉‘失魂人’之命?”
“不錯!”
“在下是否可以見‘失魂人’?”
“不能”
“為什麼?”
“時間還沒有到!”
韓尚志更加困惑了,這“失魂人”與自己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底細?她的目的何在?如果能探悉這“失魂人”的來路,也許可以模出些端倪,這事老哥哥或許能告訴自己線索,因為他閱歷豐富,想到這里,不禁惶然道:“姑娘可知道‘南丐’‘北僧’和‘血骷髏’相斗的結果如何?”
“死里逃生!”
“血骷髏放過他們……”
“不!另一位丐幫尊者突然現身,驚走了‘血骷髏’!”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知丐幫尊者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驚走不可一世的“鬼堡主人”,老哥哥在幫中,已算是輩份極尊,難道……
“那丐幫尊者是誰?”
“失蹤了四十年的‘宋鐵拐’是‘南丐’的師叔!”
“哦……那豈非是百歲開外的人了?”
“不錯!”
韓尚志心里忽生奇想,這“宋鐵拐”既能使“血骷髏”望影而逃,那功力豈非駭人至極,如果自己能拜在他門下……
自己得靈龜輸以百年功力,又得“靈龜上人”所遺武功,竟然不堪“血骷髏”一擊,那這位丐幫奇人的功力,必已登峰造極,蓋古凌今!
他知道“有心人”不會告訴自己什麼,在此等于虛耗時間,還是先找到“南丐”,一查“失魂人”的來歷是上策,當即地抱拳道:“姑娘盛德,在下記住了,就此告辭!”
“你……要走了?”
“是的,哦,還有我那拜弟小叫化現在何處?”
“可能還守候在前邊林中等你!”
韓尚志直覺的感到小叫化對自己的情誼,超過了同胞手足,登時恨不能馬上就找到他,舉步便要……
“有心人”纖手一抬到:“閣下慢走!”
“姑娘還有話要說?”
“你身邊帶著的一半‘拂手寶簽’……”
韓尚志不由臉色大變,駭然退了一個大步,厲聲道:“怎麼樣?”
“這東西從何而來?”
“你想怎麼樣?”
“別緊張,如果我有心要你那東西,在你昏迷之時,早到手了,‘失魂人’在為你療傷之時,偶然發現你帶著這武林瑰寶!”
“那告訴你,這是先師遺贈之物!”
“令師是誰”
“未便奉告!”
“好,不過這東西如落人江湖人眼中,勢將引起一場武林紛爭!”
“如果姑娘不說,白不會傳入江湖!”
“失魂人要我轉告你一句話!”
“請講?”
“她要你立刻去訪‘鬼堡主人’!”
“不錯!”
“姑娘不是曾代她傳言,不許在下向‘鬼堡’索仇嗎?”
“這不是索仇,是你拜訪主人!”
“拜訪,會的,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
“待我能有力量摧毀‘鬼堡’之時,我會去!”
“她要你現在就去,這對你報仇也許有好處!”
“她不說明原因?”
“沒有!”
“那對不起,歉難從命!”
“任性的結果,對你沒有好處!”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做事自己可以作主,不必別人費心”說著一彈身,從“有心人”身側沖出石洞,回首道:“援手之德,將來必有所報!”
身形再起,疾奔而去。
“韓尚志,我還有話說……”
身后“有心人”大聲的叫著,但他充耳不聞,朝不遠處的一片密林射去。
林中,一株大樹之旁,卷曲著一嬌小的人影,韓尚志心中一動,上前一瞥,竟是自己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只見他口角溢血,又眸緊閉……
韓尚志這一駭非同小可,忙俯下身去,口里惶急的道:“慧弟,慧弟,你怎麼了?”
小叫化猛然一睜眼,狂喜的道:“志哥,你終于來了,我以為會永遠見不到……”
“什麼?”
“你的傷好了?”
“是的!”
“有心人給你療傷……”
“不是,是‘失魂人’……”
小叫化驚呼一聲道:“什麼,失魂人?”又驀地警覺自己失態,強按住激動的情緒,又道:“她……她向你說了些什麼?”
“沒有,我連她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是‘有心人’事后說的!”
“啊!”小叫化松了一口大氣。
“慧弟,你認識‘失魂人’?”
“沒有……不認識,只是……只是……”小叫化想起“失魂人”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她不敢再回想,那對她太殘忍了。
韓尚志見小叫化吞吐的神情,詫然道:“慧弟,只是什麼?”
“沒有什麼,在你被‘有心人’帶走之后,她最傳言要我在此等你,卻末現身,開聲而不見人,我也不知道‘有心人’是什麼來路!”
“哦,慧弟,你受了傷?”
“是的!”
“傷在何人之手?”
“陰煞莫秀英!”
韓尚志大驚失色道:“你被‘陰煞莫秀英’所傷?”
“是的!”
“哼!有一天我要先把她打得口噴鮮血,替你出這口氣。然后再斃了她為武林除去這一個禍害!”
小叫化慰然一笑道:“志哥,你打得過她嗎?”
韓尚志先是一怔,既而劍眉一挑,道:“總有這麼一天!哦!對了,慧弟,我見你數次與人交手,掌指刀劍都不能傷,你究意練了什麼奇詭的怪功?”
“這個,我……我……”說著,把破衣一揭,露出一件雪白的里衫道:“就是憑著這個!”
韓尚志不解的道:“這是什麼?”
“護身寶衣!”“護身寶衣?”
“昭,不過你可不能對任何人說!”
“我還會對誰說,這‘護身寶衣’真的有這等妙用?”
“當然!”
“你在騙我?”
“何以見得?”
“你既有護身寶衣,為什麼會傷在‘陰煞莫秀英’之手?”
“因為她的功力太高,護身寶衣雖說能避刀劍掌指,但也有一個極限,比如碰上寶刀寶刃,或是功力高絕之輩,又當別論,不過話得說回來,若非仗著這件寶衣護体,我早已死在‘陰煞’的掌下了!”
“聽說‘陰煞莫秀英’與人交手不過三招,如能接得下她的三招而不死,就算擺脫死神之手了?”
“不錯,我是擋了她三掌!”
“她為什麼會對你下手?”
“陰煞每年現身江湖一次,要殺足一百人才收手,凡是武林中人,碰上了她,算是煞星照命!”
小叫化說著,要待坐起身來,上身僅起了—半,便又啊呀一聲,躺下了去,韓尚志面色一緊道:“慧弟,我先察看你的傷勢,然后再助你療傷!”
口里說著,伸手就要解東方慧的衣衫,東方慧急用于擋住韓尚志的手道:“不用!不用……”
韓尚志不禁愕然道:“慧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叫化東方慧尷尬的一笑道:“我自己有療傷之道……”
“但讓我看看傷勢也不要緊呀?”
“不!”
“你又不是女人,難道……”
這句話說中了東方慧的心痛,使得她芳心劇跳,粉面痛紅,但因她經過化妝的原故,臉上油垢遮掩了她的神情,是以韓尚志無法發覺。
本來她游戲風塵,心懷坦蕩,與韓尚志相處,也十分泰然,但自被神秘的“有心人”點破行藏,又經“失魂人”那麼—說,突然變得敏感起來。目前,她不能泄露真相,韓尚志痛恨女人,她怕一旦被他發覺,也許他會拂袖而去,那將是她所不能忍受的,從見第一面起,她的芳心已然暗自默許!
但,另一個可怕的身影,在緊緊地壓迫著她,“失魂人”的話,又響在耳邊:
“……你應該懸崖勒馬,多情自古空遺恨……”
“為什麼?”
她忘其所以的脫口叫了起來。韓尚志一怔神道:“慧弟,你說什麼?”
“哦……沒……沒有什麼,現在,我要開始以本門心法療傷,請你替我護法!”
“我助你一臂之力,豈不事半功倍?”
“不成,万一有人闖來,那豈不弄巧反拙!”
韓尚志無話可說,只好點了點頭。
小叫化東方慧咬牙坐起身來,雙膝盤好,開始以本身真元療傷。
韓尚志靜靜地坐在—旁,“有心人”神秘的影子,又上心頭,他在慢慢思付“有心人”所說的令人迷憫的話,但,愈想愈感到困惑,莫測……
“有心人”是奉“失魂人”之命傳話給自己,所以問題的重心該是“失魂人”,但“失魂人”這古怪的名字,他前未之聞!
為什麼自己的—切對方了如指掌?
為什麼對方主動的來為自己的療傷?為什麼對方—再要自己不向“鬼堡主人”索仇?
為什麼忽然又要自己去拜訪“鬼堡主人”?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虛?
“鬼堡”本身在武林中是一個恐怖的謎:
鬼堡主人“血骷髏”功深不可測!
就在韓尚志限想出神之際———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遙遙傳來。
韓尚志從迷憫中驚醒過來、雙目電張,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林木太過茂密,無法透視及遠。
沙沙之聲,愈來愈近!
韓尚志站起身來,但當他瞥見拜弟東方慧,頂上白氣隱隱,行功正在吃緊關頭,又不敢摹然離開。只全神注視著腳步聲所傳來的方向。
人語之聲,隱約飄來一一
“那小子重傷將死,被那小要飯的帶走,經飛訊各路分壇攔截,竟然失去了蹤影,難道上了天不成?”
“多份仍在這樹林之內!”
“但我們已搜了半日?”
“好歹總要搜遍這一片森林,才參交令!”
“冷面人劈死任堂主,壞了本教的大事……”
韓尚志一聽,來的竟然是“天齊教”中人,而且是為了搜尋自己和拜弟而來,登時殺機上臉,心想,奇怪,自己被“血骷髏”擊傷之時,“天齊教”的高手電已離開,怎麼會……
沙!沙2沙!腳步聲已近至十丈以內,樹隙間隱凶可見人影晃動。
韓尚志心念電轉道:“可不能讓他們欺近,慧弟此刻受不得于憂!”
心念之中,正待彈身……
驀然——
凄絕人環的慘嗥聲,撕空而起,令人聞之毛發俱豎,心膽皆寒:
—聲——
兩聲——
三聲——
十余聲之后,才告寂然。
韓尚志心頭大震,猛一彈身,向慘嗥聲所傳之處射去。
一看呆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3:10
第四章 陰煞
只見十四具屍体,橫七豎八的躺在林中,每一具死屍都是被抓碎天靈,有的尚在泊把冒著鮮血,與腦漿紅白相間,厥狀之慘的令人不忍目睹。
韓尚志呆了一陣之后,喃喃的道:“陰煞莫秀英!”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不久前桃林之內,同樣的一幕。
這種殺人手法,可說是殘忍到極點。
“天齊教”的高手,本來是要搜索自己和拜弟東方慧,想不到卻遭“陰煞”毒手。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陰煞莫秀英”的影子,自己在十丈外的林中,她決無不發覺的道理,以她殘毒的生性,會放過自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緊……
刷!刷!刷!四條青影,瀉落當場,赫然是不久前圍攻老哥哥“南丐”的“天齊教”。
八個青衣老者之中四個。
韓尚志登時俊面一寒,帶煞目光,冷冷地照定四個青衣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一瞥地上的死屍,同時驚“噫!”了一聲,面現駭極之容,其中一個三角臉的老者突地朗指韓尚志道:“冷面人,想不到閣下是‘陰煞莫秀英’的傳人……”韓尚志一愕,會過意來,對方懷疑自己是下手的人,冷冷的道:“你說什麼?”
“閣下的手段夠狠!”
“你再說一句,我活劈了你!”
四老者齊齊怒哼一聲、各站一個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位置,三個青衣老者的掌風,毫發之差,全告落空。
韓尚志乘閃身反轉之便,再度壁出一掌!快!快得猶如電掣。
“砰!”又是一聲悶哼,迎面的—個青衣老者,掌勢尚未全收,駭人勁道,已罩身而至,登時口角溢血,遲到八尺之處,搖搖欲倒。
另兩個老者,寒氣大冒,他們看出“冷面人”的功力,竟然比“南丐”還要高出—籌,一時之間,不敢猝爾出手。
韓尚志對“天齊教”本有一番隱恨,因為她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齊教主,再加上該教對丐幫的鬼幅陰謀,更是恨怒交加,大喝一聲:“你兩個也得受點教訓!”
喝聲中,雙掌分劈而出,同時攻向兩個青衣老者。
兩個青衣老者,不敢硬接,刷!的朝兩邊移開八尺,一旋,從左右反擊過來。
韓尚志雙掌疾收,一式“擂鼓撞鐘”,向左右分迎。
“波!波!”兩聲大響,兩老者同時被震退—丈之多,登時額角沁汗。
韓尚志一旋身,扑向左面的老者,“靈龜一式”電閃出手……
“躺下!”
慘哼聲中,那左面的青衣老者,應聲而倒。
右面的那老者,不禁驚魂出竅!
韓尚志霍地回身,攻向右邊的老者,“靈龜二式”又告出手。
“砰!”夾著一聲慘哼,那老者連對方如何出手都看不出來,便已被震得飛瀉而出,栽落一丈之外,“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兩個傷勢較輕的老者,扶起另兩個傷重的老者,其中那三角臉老者獰聲道:“冷面人,這筆帳本教會向你師徒索討的!”
韓尚志怒哼一聲道:“你敢再把本人和‘陰煞’連在一聲,我要你們四人血濺當場!”
突然一
一個冷冷的但極嬌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冷面人,‘陰煞莫秀英’難道辱沒了你?”
韓尚志陡然一震,電掣回身,一看,不由驚得退了兩個大步。
距自己不及兩丈之處,站定了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美得像一朵盛開了的牡丹,正望著自己微微而笑,他對女人下意識的感到憎惡,然而這美婦卻使得他心頭一陣蕩漾,面孔不自禁的發熱,她太美了,美得像畫中人,尤其那雙眸子,像在噴著火焰。
她是誰?
竟然能欺近到自己身后二丈之內而不被自己發覺?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面現死灰,在一旁咳嗽不已。
中年美婦露齒一笑,有如春花乍放,韓尚志心里又是怦然而跳。
聽方才她發話的聲音,應是豆蔻芳華的少女,想不到她已是三十過外的婦人。
韓尚志一斂心神,俊面一片冷漠,寒颼颼的道:“尊駕何人?”
美婦人笑吟吟的道:“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五字出口。使韓尚志驀然心驚,不可一世的女魔,竟然是這麼一個天仙也似的美人,誰能相信。
“尊駕真是的‘陰煞莫秀英’?”
“你認為不是?”
一句話反問得韓尚志啞口無言。
四個青衣老者,互望了一眼,轉身就待離開……
“回來!”
聲音嬌嫩悅耳,但聽在四老者耳中,不啻是魔音鬼語,各打一個冷顫,停下身來,驚怖的望著“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笑態依然的道:“天齊八宿,怎麼只來了四個!”
韓尚志這才知道四個青衣老者,連未現身的四個,叫做“天齊八宿”。
“陰煞莫秀英”一頓之后,又道:“沒有我陰煞的示下,公然就敢離開現場,哼……”
這一哼,哼得四個老者全身一顫。
“不過,算是你等命大,照往例本人殺人不過百,地上的十四人已恰好湊足百人之數,你等算是福星高照。”
韓尚志恍然大悟“陰煞莫秀英”原來已殺足百人,所以才不向自己下手,但這女人美如天仙,毒逾蛇蠍,殺人在笑談之間。
“不過……”
這“不過”兩字,預示著還有下文,四老者又是一震。
“陰煞莫秀英”向韓尚志一指道:“本人向來不掠人之美,這位哥儿是否願放過你們!”
四老者的目光轉向韓尚志,他們這才知道“冷面人”並非“陰煞”之徒。
韓尚志哼了一聲道:“你們滾吧!”
“陰煞莫秀英”立即接口道:“你們可以走了,不過寄語你們幫主,明年的一百條人命,本人要在‘天齊教’選取,因為你等剛才說過要索討血債,這算是一個儆戒!”
韓尚志心里為之一寒,她說出來輕描淡寫,簡直不把殺人當回事。
四老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掉頭狼狽鼠竄而去。
“陰煞莫秀英”轉面向韓尚志道:“冷面人,那邊療傷的小叫化于是你什麼人?”
“在下結拜兄弟!”口里說,心中不免暗地一驚,原來這女魔早巳發現自己二人。
“喂,不錯,他能接我三招而不死!”
這下勾起了韓尚志原來的氣憤,冷冷的道:“在下拜弟蒙你厚賜……”
“怎麼樣?”
“我老哥哥也蒙你高招!”
“誰?你老哥哥是誰?”
“南丐!”
“陰煞莫秀英”笑得花枝亂顫的道:“老要飯的是你老哥哥,小要飯的是你拜弟,如此說來,你也是個要飯的?”
韓尚志被她這一調侃。怒意更熾,冷哼了一聲道:“我已答應了他們一件事!”
“什麼事?”
“照樣要把你打得口噴鮮血!”
“陰煞莫秀英”先是一楞,既而一陣前仰后合的狂笑道:“冷面人,你?憑你要把我打得口噴鮮血?”
“不錯,我還要殺你為武林除害!”
“哈哈哈哈,冷面人、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不妨試試!”
“陰煞莫秀英”粉面笑意更濃,柔聲道:“冷面人,你別認為我已殺足了百人之數,必要時,我仍然要殺人!”
韓尚志傲然道:“這嚇不倒在下!”
“當今之世,敢誇口要把我‘陰煞’打得口噴鮮血的只有一個人,但,是否能辦得到,還在未定之天!”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誰?”
“鬼堡主人‘血骷髏’!”
“什麼,你被‘血骷髏’打得口噴鮮血?”
“誰說的?”
“你!”
“我什麼時候說?”
“現在,從你的話中,我這樣判斷,因為你曾在白水通信‘武侯祠”之內,和‘血骷髏’交過手!”
“陰煞莫秀英”笑容一斂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在祠外林中得悉的!”
“那你錯了!”
韓尚志不由一怔道:“我錯了,為什麼?”
“那不是真正的‘血骷髏’!”
“你說是別人冒充的?”
“不錯!”
韓尚志錯愕得莫知所以,向后退了兩個大步,“血骷髏”竟然還會有人冒充,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那自己的血誨仇家,到底是真的“血骷髏”,還是假的“血骷髏”呢?“失魂人”要“有心人”傳言不許自己向“鬼堡”索仇,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要自己不要尋仇!這為了什麼?
這其中究竟有些什麼蹊蹺?
“冷面人,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你的話是否可靠!”
“告訴你,真正的‘血骷髏’十八年前、愚夫婦合手能擋他三招、如果單打獨斗。只能接得下一招,而那天‘武侯祠’中的‘血骷髏’與我戰至百招,仍是平手,最后,他自動的溜了,所以我斷定他是冒充的、同時,‘血骷髏’不現江湖已十多年!”
韓尚志更加迷惘了,但有一個事實,無論是真假都好,自己決非其敵手,“陰煞”既然自承與假“血骷髏”百合不分勝負,那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敵手,想到這里,不由后悔方才把話說得太滿。
“陰煞莫秀英”粉腮笑容又現,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是否真的要和我打一架?”
韓尚志話已說在前面,以他的冷傲之性,當然不願示弱,冷冷一頷首道:“當然!”
“你要把我打得吐血,然后再殺我為武林除害?”
韓尚志憤然道:“不錯,既使現在不能,總有一天會的!”
“好,有志氣,不過,如果你今天不能活著呢?”
韓尚志心中一寒,但仍面不改色的傲然答道:“那就算是命運吧!”
“陰煞莫秀英”面色一整,沉聲道:“冷面人、我發現你在十四個天齊教之眾之先,而且也聽到你對那小叫化大發狂言,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
韓尚志仍然冷若冰霜的道:“為什麼?”
“因為你的長像,傲氣、使我回憶起二十年前一段幸福日子,所以我打破慣例,沒有向你下手!”
“可是在下不領這份情!”
“誰要你領情、你今天非要動手不可?”
“昭,在下渴欲領教!”
“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如果你能接我三招,我‘陰煞’除了殺夫仇之外,不再殺人!”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難道老哥哥能接你三招,我就接不了,當下反問到:“如果在下接不下呢?”
“你拜我為師!”
韓尚志俊面—變道:“辦不到!”
“怎麼,我己預知必然接不下我三招?”
“不管怎麼樣,我韓尚志豈能拜女人為師,尤其是你!”
“你不願接受這賭約?”
“不願意!”
“如果我用強呢?”
“你辦不到!”
“你有這自信?”
“哼!”
“那你就試試看!”
“明煞莫秀英”看字方落,嬌軀一晃,纖纖玉掌,拍向韓尚志天靈,這一拍之勢,自似緩慢其實快極,而且出手的部位,詭異至極,使人有封擋無從之感。
韓尚志念未轉,掌影已臨面門,這一掌如被拍上,勢非天靈盡碎不可,急切里本能的一揮手,這一揮手,無形中已使出“靈龜三式”中的奇招。
驚“噫!”聲中,陰煞莫秀英玉掌乍收又放,再度拍向對方腦門、變勢之速,快得有如一瞬。
韓尚志在揮掌封攔之際,同時身形后挫,無巧不巧的毫發之差,避過了對方的第二掌。
“冷面人,果然了得,還有一招!”
喝話聲中,“陰煞莫秀英”雙掌齊出,拿至中途,忽變為爪,一抓面門,一扣腕脈,快、捷、狠、辣,世無其匹。
韓尚志左掌護住面門,右掌由上而下橫截,身形跟著一擰
“嗤!”挾以一聲驚!
韓尚志胸衣盡裂,藏在懷中的那只“佛手寶笈”,鏘的掉落地上。
“拂手寶笈!”
“陰煞莫秀英”狂叫一聲,伸手便朝地上抓去。
韓尚志心里這一急非同小可,眼看出手抓取已是無及,情急之下,朝地上猛劈一掌,但,他出手雖快,終竟慢了一著,“陰煞”已抓住“佛手寶笈”退身丈外。
“‘佛手寶笈’!‘佛手寶發’……?”
“陰煞莫秀英”忘形的喃喃叫著,一陣檢視之成,又自言自語的道。
“不對!不對!這是右手……”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額角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中几欲噴出火來。
這“佛手寶笈”乃是“靈龜上人”的遺物,如果在自己手中失去,將何以對亡師的英靈,何況他早已把報仇的希望,奇托在這“佛手寶笈”之上,只要尋到另一只,練成“須彌神功”,何愁“血骷髏”功力通天,雖說杏茫,但總是一個希望,余外,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路子,能練成足以超越“血骷髏”的武功。
“陰煞,還我!”
“陰煞莫秀英”頭也不抬的道:“還你,這麼容易?”
“你當真不還?”
“你待怎樣?”
“我與你拼了!”
身形一划,“靈龜三式”電閃出手,他真己存心拼命。
“陰煞莫秀英”嬌軀一閃,輕輕脫出奇招絕式之外,冷冷的道:“講打,你還不配跟我動手!”
韓尚志收勢站立,全身簌簌而抖,的確,他要想從“陰煞”手里奪回師門遺寶,勢比登天還難,但他又不甘心罷手。
“陰煞莫秀英”粉屆一變,頓現凄然之色,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放心,這東西我不要你的,不過我們坦白的談一談!”
韓尚志心中稍安,道:“談些什麼?”
“首先,這‘佛手寶笈’你從何得來?”
“師門遺物!”
“令師是誰?”
“靈龜上人!”
“什麼,你再說一遍?”
“靈龜上人!”
“你把我陰煞當三歲孩童?”
“什麼意思?”
“靈龜上入成名在百年之前,難道……”
“在下偶獲他老人家坐化之所,承受了他的遺澤,尊之為師,難道不可以?”
“哦!你可知道這‘佛手寶笈’還有另外一只?”
“知道,這是右手,另外還有一只左手!”
“陰煞莫秀英”粉腮大變,那雙可以融化任何一個男人的眸子,突然淚光晶瑩,凄聲喃喃的叨念道:“左手!左手!……”
韓尚志頓時心如鹿撞,難道“陰煞”知道左手的下落,不由激額的脫口道:“左手怎麼樣?”
“它奪去了我的幸福!”
韓尚志駭然道:“在下可以知道嗎?”
“陰煞莫秀英”一拭淚痕,怨毒的道:“你聽說過陽煞高土奇沒有?”
“聽說過,那是尊夫,與你是壁人一對!”
“十八年前,我夫婦無意之中,獲得‘佛手寶發’的另一只,參研之下,發現‘佛手寶笈’應該是一對,于是我夫妻協議分頭查訪,我向北,他往南,約定一年為期,無論如何均須趕回家中相聚……”
韓尚志忍不住接口道:“結果尊夫沒有回來?”
“不錯,他沒有回來,一年,兩年,三年……我等了十五年,在痛苦憂傷中等待了十五年,冷面人,十五年的時間不算短吧?”
“啊!”
“我無法再忍耐,我出江湖,忽然聽人傳說尊夫已然被害,我也早有這個想法,但我查不出凶手,于是……”
“于是你開始殺人,每年一次,每次一百?”
“不錯,你的目的借此引那仇人出面!”
“你不嫌太殘忍?”
“殘忍……哈哈哈哈!我被剝奪了一生幸福,難道不殘忍?”
“也許尊夫還在人間2即使真的如傳言所說,也該盡力查訪凶手,豈能濫殺無辜,如果對方不是正道之士,你殺盡武林中人。他也不會現身!”
“陰煞莫秀英”恨恨的道:“我有生之日,決不停止行動!”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道:“那只左手呢?”
“隨尊夫一齊失蹤了!”
“哦!”
韓尚志宛若當頭被淋了一盆冷水。
“冷面人,你對另一只‘佛手寶笈’似乎很想得到”
“在下確有這個意思!”
“我們來個君子協定!”
“什麼君子協定?”
“以一年為期,你我分頭查訪尊夫失蹤之謎,如你得到線索或查出真相‘佛手寶笈’兩只全算你的!”
韓尚志不由精神一震,道:“如果是尊駕你自己查出呢”?
“奉送!”
“如果尊夫被害,東西已落入他人之手……”
“我報仇之后,照樣奉送!”
“万一尊夫仍在世間呢?”
“不管怎樣,全屬于你!”
“那這—只現在可以還在下了?”
“不!”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為什麼?”
“我暫時保留,如果—年之內沒有任何線索的話,我毀了它:“
“這是在下之物,你憑什麼毀了它?”
“留著它也許會釀成另一件悲劇!”
“你不能……”
“就這樣決定了!”
“如果你毀了它,我會要你的命?”
“陰煞隨時候駕!”
韓尚志空白憤火中燒,卻莫奈其何,他功力與對方懸殊太大,當下咬牙道:“如果在下找到線索,到什麼地方找你?”
“勾漏山!”
“好,一言為定,不過還有一句話事先聲明,尊駕對我拜弟和老哥哥的厚賜,這筆帳有一天仍然要結?”
“恭候!”
“陰煞莫秀英”深深地瞥了韓尚志一眼,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冷面人,希望不久再見,預祝你賭約勝利!”
“在下如得勝,也是尊駕的滿足!”
“不錯,咱們勝敗兩不吃虧!”
嬌軀晃處,“陰煞”如鬼魅般沒入林中、轉眼不見!
韓尚志望她消逝的方向直發楞,他滿以為得了“靈龜上人”的功力之后,可以快解恩仇,想不到比起仇家來,仍然差得很遠,單只這美如天仙的“陽煞”,身手就比自己高出數籌。
他喃喃的自語道:“是的,我必須—全力搜覓‘陽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贏取一雙‘佛手寶笈’,練成絕世神功,才可以談得上報仇兩個字!”
但,“陰煞”失蹤了十八年,偌大武林去覓線索,何異大海撈針。
想到血海深仇,使他聯想起“陰煞”說過的一句驚人的話:“……血骷髏是假的……”,然而事實果真如此的話,真正“鬼堡主人”功高不可測,難道又能忍受別人冒名為惡?
“有心人”也曾告訴自己:“……丐幫隱遁多年的‘宋鐵拐’,突然現蹤,驚走了‘血骷髏’!……”
以此推論,“血骷髏”而被驚走,“陰煞”的看法,有些可信。
但,何人有如此大膽,敢冒“血骷髏”之名,公然招搖呢?
這又是一個謎中之謎!
“失魂人”為什麼要自己拜訪“鬼堡主人”?在自己功力未敵對方之前,豈非是自投羅網。
正當韓尚志想得入神之際——
數聲凄厲的慘號,突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暗道一聲該死,他竟然忘了正在運功療傷的小叫化東方慧。一彈身奔回原地,目光掃處,不由亡魂盡冒。
拜弟東方慧已經蹤跡不見。
鑒于“天齊教”的高手,入林搜索自己和東方慧,來的,當然不止被“陰煞”殺害的這一路,如果東方慧果真是被“天齊教”所擄,或是碰到了什麼意外的話,自己豈不是百死莫贖,遺憾終生。
自己一時大意,疏忽了守護,慧弟在療傷之際,雖三尺童子亦可制他于死地2我雖不殺慧弟,慧弟由我而死……
韓尚志越想越覺膽寒,如果說東方慧是功畢而自動離去的話,至少,他得叫一聲,找一找,決不會悄然而去。
同時,適才的慘嗥聲何來呢?
他惶急的在林中飛馳,希望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突然——
就在距他和東方慧原來停身之處,約五十丈的林間,他發現了五具屍体,每一個屍体的后腦上,嵌了一片樹葉,顯然這樹葉就是致命的東西。
摘葉傷人,飛花碎石,這種功力非絕頂高手莫辦!
那殺人者是誰呢?小叫化東方慧當然沒有這高的功力,同時死者是否與東方慧的突然失蹤有關,也是一個謎!
一時之間,韓尚志感到猶豫無主。
小叫化東方慧與他情逾手足,他對他的關懷甚過對自身的關切。
就在此刻——
一種金屬叩觸地面的“叮!叮!”聲,隱約傳來,像是出林而去,錯非是韓尚志這種功力,換了旁人,恐怕不易聽得出來,這聲音傳得突几,韓尚志心中一動,當下毫不怠慢,身形一展,向那聲音追去。
林木漸稀,林外官道隱約可見。
只見一個獨腳老丐,手持打狗棒,出林走向官道,每跳動一步,就發出“叮!”的一聲,如銀亂發,顯示出這老丐年事已高。
韓尚志一陣疾趕,說也奇怪,任他展盡身法,竟然無法追及老丐,雙方總是相隔五丈左右,老丐打狗棒一點地面,獨腳一跳,“叮!”總是十丈開外。
追了半刻,雙方仍是那個距離!
這一來,韓尚志傲性大發,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極限,捷逾一縷風中的談煙,那老丐恍如未覺,只是“叮!叮!”之聲,更密一些。
韓尚志大是駭然,丐之中,那來這等高手,看樣子,這老丐的功力,超過老哥哥“南丐”甚多!
這老丐既有這等身手,當然不會不發覺被人跟蹤,但,他連頭部未回。
驀地,韓尚志記起“有心人”曾告訴自己,在自己受傷的當日,一個丐幫隱遁了四十年的尊者“宋鐵拐”,突然現身,驚走“血骷髏”,救了“南丐”“北僧”,莫非他就是老哥哥的師叔“宋鐵拐”。
心念之中,冒叫一‘聲道:“前面可是‘宋鐵拐’老前輩,請留步!”
聲落,那白發丐果然停身回頭。
韓尚志身形猛剎,在老丐身前停下,長身一揖道:“冷面人這廂有禮!”
那老丐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層黝黑的皮包著骨頭,雙眼深陷,聞言之下,眼皮一翻,兩道懾人的精芒,朝韓尚志一掃,韓尚志暗道一聲:“好積湛的內力!”
“免禮,你叫冷面人!”
“在下是!”
“你追趕我老要飯的,有什麼企圖?”
“在下與貴幫首席長老‘南丐’有不薄的交情!”
“有交情又怎樣?”
韓尚志不由一愕,這老丐比自己還要冷傲三分。
老丐又道:“娃儿,你要與我老要飯的套交情,目的何在?”
“老前輩是否武林人所稱的‘宋鐵拐’?”
“你怎知老要飯的名號!”
“聽人說的!”
“你有什麼目的,快說吧!”“老前輩是否由后面林中出來”
“你已經看到了還問什麼?”
“晚輩拜弟在林中療傷時失蹤,故爾……”
“你認為老要飯的吃了你那拜弟?”
韓尚志看在“南丐”份上,一再容忍,而對方卻越說越難聽,不由聲音一變道:“晚輩請問老前輩曾見有什麼人進來密林?”
“不曾!不曾,老叫化沒工夫和你扯淡!”
說著一轉身……
韓尚志身形一晃,橫攔在“宋鐵拐”前面。
“咦!娃儿,你想阻老化的去路?”
“阻路不敢,但希望老前輩見告一聲?”
“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弟的下落?”
“我老化子沒有看到!”
“林中五具屍身,被樹葉射中手腦而死,是否老前輩……”
“廢話,我老化子已四十余年不開殺戒!”
韓尚志心中懊喪万分,看樣子“宋鐵拐”確實不知拜弟下落,還是急速另覓線索為止,當即一揖道:“既然如此,晚輩告辭!”
“且慢!”
“老前輩還有話吩咐?”
“看你這追趕老叫化的速度,功力已是相當火候,你師出何門?”
韓尚志心切東方慧的安危下落,不願拖長時間,當你簡括的道:“晚輩曾獲奇遇,得到武林前輩‘靈龜上人’的遺留功力!”
“啊!”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事,道:“晚輩聽人說老前輩曾驚走當代魔尊‘鬼堡主人血骷髏’……”
“宋鐵拐”神情一黯,憤然道:“別提了,老叫化從此永不出江湖,‘宋鐵拐’之名,從此勾消!”隨著神色又是一變,哈哈一陣狂笑道:“真是廢話,這些事何必與你后生小輩提及!”
“叮!”人已從側方射出十丈之外。
韓尚志大惑不解,但身形去本能的疾掠過去……
“叮!叮!”,人已在數十丈外。
這種快法,令人歎為觀止,轉眼之間,“叮!叮”之聲漸杏,人由大變小,變成一個小黑點,終至消失在官道盡頭。
韓尚志自知追之不及,只好作罷,但心中又加了一重疑云,“有心人”曾人“宋鐵拐”尚未現身,“血骷髏”已望影而逃,而他卻又說永不必履江湖的話、莫非這丐幫至上的元老,載在“血骷髏”之手不成。
他想不出其中端倪。
他的思念,又回到拜弟東方慧的身上,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拜弟巳為“天齊教”派出來搜索自己和拜弟的另一拔高手所乘。
“上天齊教!”
他毅然的作了決定。
于是,韓尚志向路人打探一番之后,晝夜兼程,奔赴“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他要向“天齊教”要人。
調轉筆頭,且說小叫化東方慧,坐地療傷,不久便人人我倆忘之塊,對身外所發生的一切變故,毫不知情。
待她功圓果滿,睜開眼來,卻不見拜兄韓尚志的蹤影,心中大感奇怪,這時,正值韓尚志在“陰煞”離開之后,獨自覺思的當口,所以毫無聲息,東方慧正待出聲叫喚,突然,不遠處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動。
她連想都不想的便彈身追去。
原來那些人影,是“天齊教”派出搜索東方慧和韓尚志的另一拔高手,由“天齊八宿”中的另外四宿率領,他們早已發現東方慧正在療傷,同時也發現了“陰煞莫秀英”在十丈外的林中,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伯驚動了女魔。
東方慧運功完畢,見人影就追,正中那些“天齊教”高手的下懷,將機就計,向外急退,但小叫化功力不可尋常,在五十丈之外,已被迫及。
五條人影,停步轉身,半言不發,疾扑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莫名其妙的跟對方動上了手。
這五人是“天齊教”二流高手,功力已有相當火候,一方面怕驚動“陰煞”,他們不知道“陰煞莫秀英”已經離開,另一方面,又急欲擒住小叫化繳令,所以出手即是殺著,數個照面之下,已測出小叫化功力非凡,而且似練有一種不懼掌指的怪功……
隱在一旁的四個青衣老者,互相望了一眼,齊齊聳身而出。
“天齊八宿”在“天齊教”中是一流好手,眼看小叫化勢非被擒不可。
就在四個青衣老者,身形閃動的電光石火之間——
正在交手的五個高手万突然各發一聲凄厲的慘號,倒地氣絕。
變生突兀,小叫化東方慧不由驚得呆了……
“天齊八宿”中的四宿,也同時一窒,仔細一看,死者的后腦,各被嵌了一片小小的樹葉,登時寒氣大冒,心知來了絕頂高手,互相一招呼,飛身而遁。
小叫化東方慧,驚魂入竅之后,連稱怪事不已,她不知道以樹葉毀去五個高手的是誰,但去知道這異人乃是暗中幫助自己,當下向空一拱手道:“小叫化敬謝援手之德!”
說完之后,不見回音,也就作罷,心里在思索拜兄韓尚志何以會突然不見?她已認出飛遁的四個青衣老者是“天齊八宿”中的四宿,她從而想到“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對韓尚志似乎志在必得,于是,她判斷拜兄韓尚志極可能是落人“天齊教”人手中,否則他怎麼也不會在自己療傷的緊要關頭,突然離開,久久不回。
于是——
小叫化東方慧也奔向“天齊教”總壇所在的“連環套”。
一步之差,兩人錯過了,但又先后奔向同一地點。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全務施展,緊趕疾馳:
第三天午未之交,韓尚志來到“連環套”外。
連環套——由十六座高峰錯綜排列而成,天生絕地,山里套山,谷內有谷,人進其中,有如進入“八陣圖”,極難退身。
韓尚志站在套外,細一打量,只見一道狹谷,夾在兩身之間,黝長深邃,再向里可看不出什麼來,迎面岩壁之上,三個徑丈在小的狂草“連環套”。
略一躊躇之后,彈身進入狹谷。
奇怪的竟然不見“天齊教”中人現身攔阻。
工夫不大,已進入了一里之遙,突然一峰迎面而立,谷道至已盡,暗付,怎麼這是一座死谷,但外面分明寫的是“連環套”。
誰知奔到那峰壁之前,兩端又各現出一道窄谷。
韓尚志暗自點頭道:“連環套”,想來這尚是第一環,谷分兩岔,他不知奔那個方向才對?
突然——
八個黑衣漢子,分自兩端現身出來,四人一字排開,恰好堵滿兩邊的窄谷口,右邊的四人之中,為首的一個冷喝一聲道:“來人報名!”
韓尚志用眼左右一掃八個黑衣漢子,寒搜搜的道:“冷面人!”
八個黑衣漢子,同時面上變色,各向后退了一步,其中一個撮口發出一聲長哨,谷內登時有了回應,此時被落。
原來那發話的漢子,顯得顫栗的道:“閣下就是新近出道的冷面人?”
“不錯!”
“駕臨敝教,有何貴干?”
“要人!”
“要人?”
“昭!識相的立即傳報,我要見你們教主!”
“教主!憑你要見教主?”
“如此你們閃開!”
八個黑衣漢子,齊齊蓄勢戒務!
“你們不讓路?”
“冷面人,闖谷者死!”
韓尚志怒喝一聲,一掌揮向左首的四個黑衣漢子,出掌之快,猶如閃電,勁勢之強,駭人聽聞!
四個黑衣漢子,各發一聲慘哼,如滾地繡球般,跌出兩丈多遠I右邊的四個,這時卻發動了攻勢,各劈出一掌。
韓尚志連頭部不回,右掌—圈,輕輕卸卻來勢,身形一划,已欺到四人身前,四人駭極亡魂,齊向兩側暴退,韓尚志冷嗤一聲,越過四人,朝右首奔人。
谷道迂回,三轉之后,面前現出半畝大一塊谷地,四條谷道,錯綜排列。
人影晃處,數約二十的黑衣漢子從四個谷口涌出,當先一個虯髯老者,貌相猙獰,巨口—裂,暴喝道:“何物小子,膽敢闖我總壇重地,報名上來?”
“你算什麼東西?”
“小子你找死!”
如雷喝聲之中,虯髯老者雙掌一錯.欺身直劈。韓尚志冷哼一聲,五指電出,悶哼聲中,虯髯老者右手脈門已被扣個結實!
“帶我去見你們教主!”
一旁的二十個黑衣大漢,齊聲暴吼,峰涌而上,韓尚志身形不動,左掌疾圈連划,層層勁浪,暴卷而出,悶哼之聲迭起,人影一陣散亂,紛紛倒退不迭。
韓尚志到此刻,仍未存心傷人,所以出手留了分寸。
急邃的哨音再傳。
四條青影,電射而出,一見韓尚志之面,先是一怔,既而嘿嘿一陣冷笑,其中一個獰聲道:“冷面人,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難得你自行投到!”
這四人正是“天齊八宿”之四。
“閃開!”
黑衣大漢,紛紛退下,四個青衣老者半月形站立,那原先發話的又道:“冷面人,你是乖乖束手受縛,還是……”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這四塊料!”話聲中,振腕拋出扣在手中的虯髯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怒喝一聲:“小子,你找死!”,四道狂隨挾雷霆万鈞之勢,向韓尚志罩身擊到。
韓尚志不閃不避,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猛然封出。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中,砂塵漫卷如幕,勁氣余波,撕空有聲,四個青衣老者蹬蹬各退了三個大步,齊感氣翻血涌,韓尚志也身形疾晃,退了一個大步。
“天齊八宿”是教中一流高手,四人聯手之下,竟然不敵“冷面人”,看得一旁的數十教眾,齊齊心泛寒意,面目失色。
四青衣老者略不稍停,乍退又進,掌指齊施,凌厲無前的扑向韓尚志。
韓尚志身形一划,逕穿掌影指風而入,“靈龜一式”電疾出手2
“龜龜三式”乃“靈龜上人”集畢生精力研創而成,奇奧絕倫,以目前韓尚志的功力施展出來,對付“血骷髏”“陰煞”等有數几個不世的魔頭,雖嫌不足,但對一般武林高手,卻綽綽有余。
就在韓尚志划身出手之間,傳出兩聲悶哼,兩個青衣老者,撫胸踉蹌而退,顯然已各中了一掌,另兩個老者,大駭之下,抽身暴遲。
韓尚志冷冷地一掃場中各人,然后對那為首的青衣老者道:“在本人還沒有起意殺人之前,希望閣下乖乖地帶路,見你們教主!”
青衣老者不屑的一哼道:“冷面人,連環套中還沒有人活著進來,活著出去!”
韓尚俊面一寒,目中煞光陡熾,沉聲道:“你不願帶路?”
“辦不到”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線殺機,但轉念一想,在拜弟東方慧下落未明之前,還是隱忍為上,隨即冷笑一聲道:“如此閃開,看本人自闖!”
話聲甫落,斷喝之聲,倏造傳來:
“闖,閣下好大的口氣,竟敢如此目中無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正中谷道之內,現身出來,韓尚志一見來人,不由下意識的感到一怔,對方也是一愕。
原來現身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劍眉星目,玉面朱唇,英俊瀟灑,與韓尚志竟然不相上下,只是眉目之間,略顯陰沉,是以兩人一見,各為對方的儀表一怔。
四青衣老者和在場的二十一個教眾,一見少年現身,齊齊躬身為禮,狀極恭謹,叫了一聲:“少教主!”然后朝旁閃開。
那少年大刺刺的一擺手,然后陰陰的一笑道:“閣下就是冷面人”
“不錯!”
“家父曾派人相請,想不到閣下自己投到!不過,閣下此來,必有目的?”
韓尚志吟哼了一聲道:“在下前來要人!”
“要人?”
“不錯!”
“什麼樣的人?”
“一個小叫化!”
“與閣下的同行,專與本教作對的那一個?”
“不錯,正是他!”
“閣下准知他在此處?”
“想來不會錯!”
“哈哈哈哈,冷面人,好一個想來不會錯,本教自開派以來,還沒有人敢公然上門尋仇,閣下是隨本人進谷聽候發落,還是要本少教主費一番手腳?”
韓尚志俊面一寒,沉聲道:“請明白答覆在下找的人是否在貴教之中?”
“在又怎樣?”
“請立即交人!”
“如果我說不呢?”
韓尚志一聽語氣,斷定小叫化確已被該教擒來,登時殺機上臉,一字一頓的道:“恐怕辦不到!”
“哈哈哈哈2冷面人,你本身已是甕中之鱉,還狂吠些什麼,想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本少教主成全你……”
你字出口,一道如山勁氣,隨著卷出。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相迎。
“波!”的一聲暴震,少教主被震退了一個大步,韓尚志身形一搖即止。
少教主大感駭然,對方的功力修行,竟在自己之上,如果與他硬拼內力,自己必落下風,心念之中,旋身而進,雙掌疾掄,幻起千重掌影,猛雨般灑出。
韓尚志冷笑一聲,揚掌晃身,穿人如山掌影之中,“靈龜一式”陡然出手。
少教主見對方身法詭異,招式奇幻,竟是武林莫見之學,自己的招式受阻無功,駭然之中,疾退五尺。
韓尚志得理不讓,身形再進,“靈龜二式”跟著展出……
少教主再度電閃飄開八尺,“嗤!”的一聲,一只衣袖,被齊肩撕落。
韓尚志連施兩式絕招,竟然只撕下對方一只衣袖,心中也感到一凜,這少教主的功力,在“天齊八宿”之上。
少教主登時面籠恐怖殺機,陰喝一聲道:“冷面人,三招之內不叫你就地伏屍,本少教主當場自絕!”
韓尚志不由暗自一驚,對方敢誇海口,必有所恃……
心念未已,只見少教主凝立原地,雙掌掌心相對—搓,乍然一掌拍出,一道輕柔的勁風,應一拍之勢飄出。
一旁的“天齊教”眾,此時個個目瞪如鈴,靜待事態的發展。
韓尚志驀覺對方掌風有異,疾揮掌相迎,但慢了一步,對方掌風已然及体,頓覺真氣一泄,雙掌吐不出勁,登時驚魂出竅,這是什麼怪功,竟然能破人真氣。
少教主雙掌一收,口角擒著一絲陰笑,緩緩舉步欺來:
韓尚志大駭,這豈不是成了束手待斃?
情急之下,再運真所,一次、二次、三次,真氣又告復聚,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雙掌倏揚,猝然拍出,如濤勁氣,轟然有聲。
少教主做夢也估不過對方分明被自己所發的“和合神功”破去真氣,竟然能出掌反擊,但時間卻不許他細想。
悶哼聲中,被震得倒翻丈外,身形搖搖欲倒,口角沁出兩縷鮮血。
旁觀的教眾,連四青衣老者在內,同發一聲驚呼。
原來韓尚志的功力,乃是由靈龜輸注,這內力之中,含有部分靈龜的真元,本身已具陰陽互輔的作用,再加上曾浸泡“地脈靈泉”之中三日,脫胎換骨,所以真氣散而復聚,這一點,他自己也想不到。
韓尚志殺機已起,就在眾人驚愕之間,—閃身,欺到少教主身前三尺之地,單掌上揚,就待劈……
“住手!”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聲音不大,但入耳驚心,韓尚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八尺,舉目一看,少教主身旁站定了一個美賽天仙的中年婦人,正以一種特異的眼神看著自己。
韓尚志不由心中—震,這婦人的美,可與“陰煞莫秀英”相較而無遜色。
她是誰?
莫非她就是……
少教主轉叫了一聲:“媽!”
四青衣老者,和其余的二十一個高手,齊齊俯首躬身,口稱:“夫人!”
韓尚志如中雷擊,身形一晃,几乎當場栽倒。
她——天齊教主的夫人!
她——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全庄慘遭血洗之后,拋血仇,棄骨肉,改嫁天齊教主。
母子相逢,本是人間極大喜事,然而韓尚忘卻心如刀絞。
他的臉色,漸變慘白,目中金花亂冒,腦內—片混沌。
他在心里大叫,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這樣的母親,然而,事實豈能抹煞,他想回頭出谷,但雙腳不聽使喚,像是生了根。
他感到他的心像被戳了一刀,在滴血,在刺痛。
恥辱,這是自己終生之恥,韓家歷代為之蒙羞。
“賽嫦娥王翠英”眼中的神情,復雜至極,使人無從分折,判別。
場中一時之間靜得落針可聞。
少教主狠狠地盯了韓尚志一眼,轉頭向“賽嫦娥”道:“媽,他就是冷面人!”
“昭,我知道!”
“孩儿的‘和合神功’對他無效?”
“有這樣的事,你們退開!”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前挪一丈,雙眼迫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虎毒尚且不食儿,難道她真的要向親生骨肉下手?可能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師叔“毒龍手張霖”曾說在家遭慘變之后,帶自己找過她,而她竟然要向自己和師叔下手,為什麼,難道人比禽獸還要殘毒?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肌肉微見抽動,櫻唇緊泯,似在壓制著內心的激動。
韓尚志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但那聲音變得連自己也聽不出是發自自己之口,那不像是自己的聲音,是一種怪聲:
“你是……你……就是……”
“賽嫦娥”冷冷的道:“教主夫人!”
韓尚志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夾著模糊不清的話音:
“教主……夫人……夫人……教主……”
所有在場的人,全都面現惑然之色。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一變,但瞬又恢復冷靜之態,大喝一聲道:“冷面人,休得在夫人之前發狂!”
韓尚志笑聲一歇,咬緊牙關道:“教主夫人,你准備把在下怎麼樣?”
“連環套中,非友即敵,向例沒有活口出套!”
韓尚志肝膽俱碎,腦脹欲裂,暗聲道:“夫人,你認識‘毒龍手張霖’其人……”
“住口,冷面人,你命運已然注定,不必再曉舌了!”
韓尚志木然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狠毒得沒有半絲人性的母親,她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不婿再度嘶啞著聲音道:“教主夫人,你記得與毒龍手在一道的那孩子……”
“賽嫦娥王翠英”粉而劇變,不待韓尚志說完,一欺身,玉掌電閃拍出。
韓尚志木然成疾,話說至此,還有什麼不清楚,她是故意裝龍作啞,居然向自己出手,念頭只半轉,只覺胸前一緊……
“砰:“的一聲,慘號突起,韓尚志被擊飛丈外。
但一股信念,不,是一口怨毒之氣在支持著他,一翻身站了起來,“哇!”的一聲,口血噴出兩丈之多,“賽嫦娥”衣衫,立現無數鮮紅花斑,像朵朵桃花。
少教主疾步上前,欺向韓尚志……
“賽嫦娥王翠英”秀眉一蹩,驀地閃身上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已被這慘酷的現實,打擊得神志不清,迎著人影,就是一掌!
他雖在重傷之后,但功力末散,這一掌之勢,確乎相當駭人。
“砰!”
“賽嫦娥”實承一掌,嬌軀一晃,手指點出如故!
韓尚志應指而倒。
四青衣老者,閃身上前,躬身一禮,其中之一道:“恭候夫人示下!”
“賽嫦娥王翠英”瞥了昏倒地上的韓尚志一眼,冷冷的道:“送入死牢,明天與第五十二批人犯,一同處決!”
“遵令偷!”
少教主插口道:“媽,不交刑堂訊問?”
“不必了,這小子僅是個年青狂傲之徒,諒來不會懷有其他用心!”
四青衣老者中的另一個,挾起韓尚志,正待……
“賽嫦娥王翠英”突地一揚手道:“且慢!”
隨即飛指在韓尚志身上一連數點,道:“這冷面人功力不凡,我先行在此廢去他的武功,以免發生意外,傳告死牢總管我收押之時,必須再點他的殘穴,只解開睡穴即可!”
“遵令諭!”
四青衣老者再度躬身,如飛而去。“賽嫦娥王翠英”攜著愛子的一只手,轉身人谷。
蝤髯老者和于下二十個黑衣大漢,恭送如儀。
就在韓尚志被拎之后不久,—條嬌小的人影,來到了“連環套”外。
她,正是喬為小叫化的東方慧。
先后兩個時辰之差,她和韓尚志錯過了。
韓尚志懷疑她被“天齊教”派出搜尋自己和她的“連環套”同一目的,在彼此尋找對方。
小叫化東方慧,靈巧慧黠,好深知“連環套”無異龍潭虎定,“天齊教”高手如云,若是硬闖,決無幸理。
直在套外一帶徘徊到二更時分,才像一頭夜貓般的扑入谷中。
她憑機智,躲過了數重卡哨的耳目!
入谷不久,她發覺情形不妙。谷道縱橫交錯,奔行了半夜,仍是干仞削壁夾峙的谷道,一無所見.而且似乎很多谷道。自已曾行經不止一次!
几個時辰過去,她判斷天快要亮了,但仍舊不能越出迷宮般的谷道,她芳心感到無限的焦灼,她想循奪路退身也不可能了,因她已被困在谷道之中。
任她靈慧過人,此刻也感到束手無策。
天亮了!
漆黑如墨的谷道,逐漸開始明朗。
東方慧如熱鍋上的螞蟻,進退維谷,拜兄韓尚志的下落消息,絲毫沒有探到,自身反而陷落“連環套”中。芳心的焦灼,莫可言偷。
此刻,她急欲尋覓—個藏身之處,先避過“天齊教”中人的耳目,然后再籌思脫困之計,但,谷壁如刀斧削,高在數十丈之上,以她的功力,根本無法飛升,壁間說漫是藏身之所,連托足的地方都沒有。
而最使她焦灼的,並不是本身的安危,而是拜兄,不,應該是一見鐘情的心上人的生死下落!
她怕不能再見他最后一面,那樣,她將死不限目。
驀然,—聲杰杰怪笑起自身后……
東方慧駭然回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一個獨眼黃衣老者,站在距自己一丈不到之處、來人何時欺近身后,她毫無所黨。
獨眼英衣老者,獨目二轉,陰陰的一笑道:“小于,你辛苦了一夜,該歇息了!”
東方慧芳心怦然而震,原來自己在谷道中瞎撞了一夜,瞞不過人家耳目。駭然道:“你……你是什麼人?”
“嘿嘿,老夫‘觀天神郝昌’本教主護法!”
“觀天神……”
“不錯!”
“獨眼觀天,這名號恰當之至!”
東方慧虛身危境,仍不改那刁豁的天性,“獨眼神郝昌”老臉一變道:“臭小子、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你是否為了‘冷面人’而來!”
東方慧心頭巨震,拜兄果然在該教之中,惶然道:“冷面人被你們所擒?”
“呢!擅闖‘連環套’的,無人能幸免!”
東方慧更覺駭然,激動的道:“闖?是他自己闖來?”
“不錯,他自行投到!”
“現在何處?”
“死牢!你小子馬上就可與他見面!”
東方慧全身—顫,拜兄竟然被打人死牢,不知這死牢……心念末已,只聽“觀天神郝昌”又道:“他可以活到日出時分,距現在還有半個時辰”
“他……怎樣……”
“按教規處決”
東方慧腦內嗡的一響,身形晃了兩晃,志哥哥半個時辰,就要被處決,以他的驚人功力,尚且被擒,自己何能為力,如果志哥不幸,自己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不如被擒與他死在一處,最少,能見他最后一面,告訴他自己藏在心中很久了的一句話,告訴他自己的身世……
心念之中,狂叫一聲,奪路奔向谷中……
“那里走!”
“觀天神郝昌”一晃身,截在東方慧頭里,伸手便抓。
’他是“天齊教”四大黃衣護法之一,列為教主夫婦之下的特級高手之一,功力自非小可,這一抓之勢,其快如電。
東方慧本能的一偏身,肩頭已被抓個結實,只一扭,脫出手抓,退后八尺。
“觀天神郝昌”不由驚“哦!”出聲,這小叫化練是什麼怪功,果然傳言不虛,掌指刀劍莫奈其何!
東方慧仗著護身寶衣護身,一扭脫身,但對方功力太高,雖然震脫,肩頭仍感到一陣隱痛。
“觀天神郝昌”—怔之后,獰笑一聲,欺身出掌……
“郝護法!”
隨著這聲嬌喚,—個絕色中年婦人,出現眼前。
“觀天神郝昌”聽聲音已知來者是誰,忙收掌后退,肅然道:“屬下在,夫人有何令渝?”
“處決人犯時辰將屆,你即速返壇監決!這小的交給我了!”
“尊令諭!”
“觀天神郝昌”打了一個躬,轉身人谷而去。
東方慧一聽時辰將屆四字,登時芳心如割,狂叫一聲,隨著縱起身形,想追隨“觀天神郝昌”的后路進谷。
“回來!”
嬌斥聲中,小叫化東方慧的身形,被一股絕強的勁風撞落地面。
“賽嫦娥王翠英”,更不打話,嬌軀飛風般一轉,手出如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扣住東方慧的手腕。
“賽嫦娥王翠英”似乎胸有成竹,探手東方慧衣衫之內一點,東方慧亡魂皆冒,芳心盡碎,念頭未轉,便已失去知覺。
且說韓尚志被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掌打得口噴鮮血,隨即穴道被點,失去知覺,等到他神志逐漸,恢復,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股惡臭霉濕之氣,扑鼻而來,中人欲嘔,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緩緩睜開眼,入目一片漆黑。
這是什麼所在?
漸漸,目光恢復了黑暗視物的功能,眼前的景物,由模糊而清朗。
難道我已經死了?他自問了一句,眼前置身之處,是一間寬廣五丈的石室,一些黑影在微微蠕動,響起陣陣鐵鏈鐐之聲,那是人,蓬頭垢面,形同惡鬼!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司地獄?
他只覺陣陣寒氣,從心底直冒,略一轉側,叮當!當啷!自己的雙腕上,套了一付手拷,頸子上擊著一條鐵鏈,鐵鏈的一端扣在室壁的一個鋼環上。
環掃石牢之中,約有三十人之眾,一個個垂頭跌坐,雙目無神。
韓尚志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已經死了,死了,死得這麼不值,這麼凄慘,她竟然對親骨肉下這毒手!”
他的叫聲,引起全牢的囚犯齊齊抬頭注目,但,沒有—個人開口,也許,他們都被折磨得麻木了。
他在想,竭力的想——
從暴風雨之夕,師叔“毒龍手張霖”帶他到韓庄——他的家。在枯骨堆中,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師叔的告訴了他身世之后,自絕在父親的遺骨之旁!
韓庄包括父親在內的二百余具枯骨,尚未收埋!他要待報仇之后,然而……
之后,他知悉屠庄的血海仇人是當今魔尊“魔堡”主人“血骷髏”……
結識東方慧,義結金蘭。荒林奇遇,闖“鬼堡”……
這些片斷,歷歷在目,又似乎已非常遙遠:
他欠八義幫主之女吳小眉一筆救命之恩還沒有還!
他還欠神秘的“失魂人”一段恩,沒有報!
義弟東方慧對自己情同手足……
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置夫仇家恨于不顧,改嫁他人,還對自己下毒手!
他腦脹欲裂,再次環顧一遍石牢,不!地獄!
恐怖:
陰森!
他喃喃地自語道:“我就這樣死了,含無窮之恨結束了生命,一切恩怨情仇,從此—筆勾消;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命運之神的安排太殘酷了……”
他感到周身逐漸麻木……
突然一一
“卡!”的一聲,一道亮光,透人石牢,壁間開了一孔,一個個孔呈現眼簾、是那麼眼熟、又是—聲“卡!”孔洞蓋上,一聲輕歎,隱約傳來。
“是她,對‘彩蝶李芸香’,我沒有死,這里是‘天齊教’的因牢!”
韓尚志几乎失口而呼!一絲意念恢復了!
于是———
谷道中的一幕,再現心頭,吐血,穴道被制,昏迷……
他試行運氣,功力仍在:
他站起身來……
“坐下,別動!”
一個細如蚊納的聲音,傳入耳鼓。
韓尚志依然—震,這話分明對自己而發,但目光掃遍石牢每一角落,卻未發現任何異狀,奇怪、在這人間地獄之中,誰人以“傳音入密”、之法對自己講話?
“冷面人,坐下,別動!”
那聲音再度傳來。
韓尚志心頭為之巨震,不期然的依言坐了下來,立即以“傳音人密”之法回應:“你是誰?”
“我?你聽不出來?”
“有些耳熟!”
“我是‘有心人’!”
韓尚志禁不住心狂跳、又是那神秘的“有心人”。鑒于以往的事實,—種脫困之念油然而生,但他同時覺得駭然,“有心人”怎會到“天齊教”石牢所在?
“你是,有心人’?”
“不錯!”
“姑娘現在何處?”
“死牢隔室!”
“什麼?死牢,這里叫作死牢”
“不錯,你現在‘天齊教’的死牢之中!”
“姑娘怎會到了這里?”
“不到告訴稱的時候!”
韓尚志咽了一泡口水,他想問“有心人”是否為救自己而來,但冷傲成性的他,問不出門,話題一轉道:“這里囚的都是些什麼人?”
“待決之囚!”
韓尚志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也是待決之囚了,脫口再道:“我說待決之囚?”
“不錯。這些人有的是‘天齊教’對頭,有的是教中犯了教艦的教徒,他們在等待著人生的最后一刻!”
“在下也是?”
“當然!”
“姑娘此來。必有目的?”
“你說對了,我是有為而來,現在你不能亂動,必須裝出功力已失的樣子!”
“為什麼?”
“凡進入死牢的人,在進牢之前。由死牢總管廢去他的武功……”
“但是在下……”
“是的,你功力仍在,至于為什麼,你日后自知,這是‘失魂人’的安排,我不能向你解說!”
“失魂人,姑娘是奉‘失魂人’之命而來?”
“不錯!”
“我想請問姑娘一件事?”
“講!”
“我那拜弟小叫化東方慧現在何處,生死如何?”
“有心人”停了一停之后,道:“他的生命不會有問題!”
“他現在在何處?”
“連環套中,但已在‘失魂人’翼護之下!”
韓尚志心頭一松,道:“失魂人也到了這里?”
“別盡說閒話,你知道你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激動的道:“多少時候?”
“兩個時辰,現在是丑時,一到卯時,這死牢中的三十一個死囚,連你共三十二個,將被處決:“
韓尚志—顆心頓往下沉,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咬得鋼牙格格作響,他恨,恨那毒逾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是她下手擒住自己而被送入死牢。當下恨聲道:“如何處決?”
“天齊教規例,為体上天之德,殺人不流血,賞以全屍,先以毒藥把應死的人毒死,然后拋出‘連環套’外掩埋……”
“毒死?”
“不錯!你不必妄想逃脫,囚入死牢的人,死了以后才能出牢,就是說唯有死人才能出這石牢!”
韓尚志“呢!”了一聲,默然無語。
“有心人”繼續又道:“這死牢建在地底,出口地道機關重重,有近百高手,分層把守,而且被毒死的人,拋出掩埋之際,例由監決人再點死屍‘死穴’,這樣万無—失!”
韓尚志終于忍不住道:“姑娘此來,就是告訴自己這几句話?”
“還有,你或可得救……”
“生死有命,在下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但另外有人卻在乎!……”
韓尚志惑然道:“誰?”
“失魂人!”
“失魂人,為什麼?”
“你日后自知,她在設法救你,但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失魂人為了救我而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不借!”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目前仍然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緘口無言,這真是令人莫測,令人難以置信的怪事,突然,他靈機一動,几乎忍不住失口而呼,顫抖著聲音道:“姑娘,你說死人可以脫出這死牢?”
“呢!不錯,怎麼樣?”
“在下已有脫身之法!”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3:38
第五章 千行珠淚滴滴血
“有心人”聲音中充滿了激動之情的道:“你有了脫身之法?”
“不錯!”
“如何脫身?”
“你不是說過只有死人才可以出這死牢嗎?”
“呢,確實如此!”
“辦法就在這上面:“
“你說說看?”
“在下曾修習過‘龜息大法’……”
“有心人”驚奇的道:“什麼,你修習過武林失傳已久的‘龜息大法’!”
“不錯!”
“我明白了,你准備以‘龜息大法’,控制住全身經脈穴道,混充死屍,出這死牢,對不對?”
“你看這辦法可行得通?”
“可以,不過……”“怎麼樣?”
“死屍拾出死牢,例須由監決人點死屍的死穴,以防万一!”
“姑娘大概不諳這‘龜息大法的奧妙,行此法時,全身經穴對閉,氣血已停止運行,與死人無異,除了被分屍或利刃穿刺心髒,余皆無礙!”
“你這‘龜息大法’能維持多入時間?”
“在下練此法時間不久,大概十天決無問題:“
那太好了,三天足夠,在第三天的中午,我會把你從墳中掘出!”
“姑娘大德,在下謹先謝過,第三日正午,我會自動蘇醒!”
“我現在要立即去向‘失魂人’覆命,就此一言為定,記住,假如有人送食物來,你千万不能吃,食物中有制命的毒藥,同時,你須裝出武功全失的樣子,不能露出破綻,否則的話,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在下記住了,還有一事請教?”
“什麼事?”
“失魂人是否是令師?”
“這個……”
“有心人”似乎在考慮該不該答覆韓尚志這個問題,半晌才道:“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她是我母親!”
“失魂人是令堂?”
“不錯!”
“在下屢蒙賢母女大恩,粉身難報!只是在下不明白,賢母女為什麼會對……”
“這個將來你會明白的,現在時間緊迫,我該走了!”
說完,聲音頓杏。
韓尚志激動得渾身發顫,他無法揣測“有心人”母女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同時他聯想到自己毒逾蛇蠍的母親.心里又是一陣刺痛。
就在“有心人”的聲音消失后不久,牢壁起了—陣吱吱之聲,厚重的牢門起了,接著魚貫走出十—個人。
兩支火炬,被點燃了插在壁問,狀同地獄的死牢,布起了一層黯淡的光,照著牢中情形厲鬼的囚犯,反而更顯陰森恐怖。
這真是一間人間地獄!
韓尚志打量來人,先頭一個正是那俊美而略顯陰蟄的少教主,后面是兩個彪形大漢,再后是八個手拿食物的黑衣漢子。
八個黑衣漢子進牢之后,立即擺開三十二個大碗,然后把飯菜盛滿。
韓尚志不禁打了’個寒顫,暗道:“時候到了,這三十一個死囚將結束這悲慘的生命,這真是慘絕人寰的行為,我韓尚志能脫出生天,誓非摧毀這個“天齊教”不可。
那少年教主目光掃遍全牢,然后停在韓尚志的面上,目光中隱泛陰殘之色。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他想做什麼?難道他要報復失敗之辱?
心念之中,那少教主已走近他身前!
少教主陰笑一聲,用腳一踢韓尚志道:“小于,你想不到吧,本少教主現在要照樣把你打得口吐鮮血!”
說完舉起掌來!
韓尚志登時七竅冒煙,正待……耳邊突然響起“有心人”的話:“……你必須裝出武功全失的樣子,……否則后果不堪設想!”于是,他按住心火,別過頭去。
“小于,冷面大俠,看著我!”
韓尚志真想給他一掌,但,生死攸關,目前他必須活下去,無數的事待他去完成,他不能小不忍而亂大謀,他屈辱的轉過頭來。
少教主手掌一晃,“拍!拍!”韓尚志臉頰下挨了兩下重的,登時口血飛濺,眼中金星亂冒,忍不住脫口道:“有一天我會殺你!”
“拍!又是一掌重的!
韓尚志不敢運功抵擋,怕露出破綻,這一掌打得他几乎當場暈絕,血沫又告飛進而出,流得胸前一片濕濡。
少教主得意的一笑道:“你敢再說一遍?”
韓尚志怨毒地瞥了他一眼,不再開口,心里可是比死還難受。
少教主不屑的道:“冷面人,你要殺我,可惜你沒機會了,永遠的!”
韓尚志當然明白他話中所指,這些劊子手是來執行死刑的。
兩個彪形大漢一揮手,八個黑衣漢子,立即把飯菜在一個囚徒面前放了一碗。
所有的囚犯,眼中閃爍著貪饞的光芒,想是餓極了,搶起碗來一陣狼吞虎煙。
韓尚志在心里暗歎了一聲,緩緩拿起碗來……
顧盼之間,慘哼之聲此起彼落,所有的囚犯,一個個眥牙裂嘴,在原地掙扎了几下,不動了!
韓尚志乘少教主等人目注其他囚犯之際,迅快的把那碗含有劇毒的飯菜,向身后垃圾之中一潑,然后的摔碗,手腳伸動了几下,便寂然僵臥。
少教主再次環視死屍一周,悄然退出。
八個黑衣漢子,隨即從牢角拾出四塊大木板,把死屍平伏在木板之上,每塊木板排。列八具,不多不少,恰好二十二具,然后兩人抬一塊,由兩個彪形大漢前引,走出牢門。
一路穿行過數條石砌遂道,不久之后,升上地面,來在一個偏廳之前。彪形大漢之一,高聲道:“恭請監決驗屍!”
一個黃衣老者,從廳中步出,行近死屍之前,在屍身的“命門穴”上各戳—指!!
“抬去掩埋!”
“遵命!”
一行人抬著死屍,緩緩離開。
“連環套”外,一片荒林之中,這時,已掘好了一個大坑,一行人來到坑邊,放落木板,然后把屍体一具接一具的拋人坑中,掩上了土,離開了。
在這片荒林之外,一座高崗之上,坐著一個矯小的人影。
她是誰?
正是死里逃生的小叫化東方慧。
她坐在這里,已足足有兩個時辰,遲滯而紅腫的雙目凝視著無盡的蒼穹,腦海里是一片空白,似乎這世間的一切。對她都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太陽已升高了數丈,她像是夢囈般的喃喃道:“卯時已過,志哥哥完了!”
接著她站起身來,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志哥哥,你在那里,你為什麼離開我!啊!志哥……你在那里?”
一個幽靈般的聲音接口道:“你的志哥哥嗎?他在……”
東方慧大吃一驚,這聲音好熟悉,張目四顧,荒草,亂石,什麼也沒有。
“你是誰?”
“我們曾談過話,不久之前:“
“你……
你是‘失魂人’?”
“不錯!”
東方慧心頭驚地想起不久前“失魂人”對自己下過的警語:“……東方慧姑娘,慧劍斬情絲……多情自古空遺恨……如果你不聽忠告的話,將在情海之中滅頂……”難道她未卜先知?難道她已預知這可怕的事實?……
“失魂人,我記得曾被天齊教主的夫人‘賽嫦娥王翠英’所制,是您救了我?”
“不錯!”
“東方慧在此敬謝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言謝!”
“我想請問您—件事?”
“你說好了?”
“我那拜兄冷面人現在何處?”
“他嗎?……他……”
東方慧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影,全身透過—陣從未有過的寒意,急聲道:“您知道他的下落?”
“知道:“
“他現在何處?”
“他……死了:“
東方慧身形一個踉蹌狂呼道:“志哥哥死了?”
“東方姑娘,不要太激動,他是死了!”
東方慧宛若大海失足,焦雷貫頂,身軀連晃几晃,跌坐在地,靈魂似已離開了她的軀殼,在虛無飄渺之間晃蕩,浮沉!
她心許的人,竟然死了!
她夢囈般的道:“不!他沒有死,我的志哥哥沒有死.他不會死!”
“失魂人”一聲長歎道:“可是,他真的死了!”
“您親眼看到?”
“是的!”
“您不救他?”
“我無能為力!”
東方慧全身起了一陣痙攣,面孔在不斷的抽搐,芳心盡碎,沼水,—滴滴……像決了堤般的傾瀉而下。
她感覺生命已失去了意義!
終于一—
“哇!”的一聲,她哭出聲來,—聲聲如猿啼巫狹,怪婦孤舟,摧心斷腸,只哭得天愁地慘,日色無光,令人不聽!
聲嘶了!
淚盡了!
湖水變成了紅色,那是血,鮮紅的血,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滲出。
最后一一
變成了無聲的抽咽!
的確,生離死別、是人世間最凄慘的事,尤其是誓死相屬的愛人!
“失魂人”又是—聲凄然長歎道:“東方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該珍惜你的身体!”
東方慧緩緩抬起頭來,木然的望著天空,啞聲道:“他死了、我的生命之火,也告熄滅,還談什麼珍惜!”
“你錯了!”
“我……錯……了?”
“你應該接受這現實。這是命運的安排,沒有人能夠挽回!”
“是的,我接受這現實,我生不能與他比翼,願死后結為連理!”
“東方慧姑娘,你又錯了!”
東方慧木然的毫無表情的道:“我又錯了?”
“是的,你要以死相殆,足見你愛他之深,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點,你這種行為,毫無竟義,是盲目的!”
“為什麼?”
“韓尚志只認你是他的拜弟,至死仍不知你是女儿身,更不知你疾心的愛上了他,你的愛是片面的,所以你的行為亦近盲動!”
東方慧芳心如割,這是實情,志哥哥始終不知道自己喬裝改扮,當然更不知自己的這片處女疾情,為什麼不早早的向他說明?為什麼?現在一切都晚了,可是,辦不到呀,志哥哥生平最恨女人,而且,而且自己的身世……
“失魂人”見東方慧久無動靜,又道:“東方姑娘,你以為我的話對嗎?”
東方慧慘然—點頭道:“很對,可是我志已決,心已死,無法再改變我的意願!”
“你決定要以死殉情?”
“是的!”
“韓尚志英靈有知,他贊成你的做法嗎?”
“万事只求心安,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覺得該這樣做!”
“還有,據我所知,你還有老父在堂,他視我是他生命的一部份……”
東方慧驚得直跳起來,“失魂人”何以會知道自己的身世!難道她是神而不是人?這實在令人莫測高深,同時也不免太可怕了。
她自問從未對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身世,連拜兄韓尚志在內,而“失魂人”突然能一語道出,她百思不得其解。
對,既已道出,她無法否認,駭然道:“您怎麼會知道我的家事?”
“失魂人”輕聲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你想像的還要多,現在你不必追問為什麼,反正我不會告訴你,問題是你是否該顧及養育之恩,同時你一死,你父將如何?”
東方慧芳心一陣絞痛,但仍堅決的道:“是的,我是一個不孝的人,但我情不能自禁!”
“好,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你去做!”
“什麼事?我相信世間已沒有值得我東方慧去做的事了!”
“可是這件事除了你任何人也不能替代!”
“您說說看!”
“為你的志哥哥報仇!”
東方慧驚然而震,這話如醒灌頂,使她神思一清,不錯,自己該想到這點,替志哥哥報仇,否則他人死不瞑目。
“怎麼樣?”
“我……我想我自己早該想到的,謝謝你提醒,我還有三件事請教?”
“你講!”
“第一,您上次曾忠告過我,要我割斷情絲,否則會演成悲劇,是否指的就是現在所發生的事?”
“不是!”
“不是?難道……”
“這只是意外,我以前所說的是另一場悲劇,決對無法避免的悲劇,現在他死了,那悲劇也許不會再上演!”
“也許?人已死了,為什麼還有也許?”
“哦!我……我說錯了,不過實事奇幻莫測,誰也無法對某件事作決定的斷語!”
“您的話令人莫測高深?”
“現在也許,將來並不!”
這答覆仍是一句莫測高深的話,東方慧極想發現對方停身之所,但那聲音似遠又近,答東又西,使人無法捉摸。
“第二,殺死志哥哥的凶手是誰?”
“這個……當然‘天齊教主’是元凶,他手下的爪牙只能算是幫凶!”
“天齊教主的本來面目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這問題恕我不便答覆,我想武林中恐怕還不會有人知道,你說第三吧?”
“第三,志哥哥的遺体現在何處?”
“前面疏林之中,那一堆新土便是,與他同一遭遇的共三十一人之多,被籠統埋在一處!”
東方慧身形搖搖欲倒,但她已沒有淚,因為淚已流盡了,虛弱的道:“就在前面林中?”
“不錯!”
“他死狀很慘嗎?”
“不,正好相反,很安樣,他是被毒死的,‘天齊教’以上体天主為標榜,在教中依教規處決人時,不流血,不殘肢!”
“我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姑娘,依我看不必了?”
“不!”
“我還有句話再告訴你,你必須以替他報仇為重,不可糊涂輕生!”
“這點我明白!”
“再就是以你現在的功力,連教中的黃衣高手恐怕都對付不了。更談不上報仇,所以建議你回家再練絕藝!”
“回家?這一點我慎重考慮!”
“好,你可以走了,我也該走了!”
“前輩,大恩大德,今生不能報的話,只待來生結草銜環以報了!”
沒有回音,想是“失魂人”已經走遠了。
小叫化東方慧走后,五丈的一塊怪石之后,鬼魁般的冒出一個人影,幽幽一歎之后,自言自語的道:“我這樣對嗎?不!這樣做是對的,雖然我傷害了一顆痴情的心,但,總比預見將來發生的悲劇好得多。”
那人影,又似幽靈般的消失。
東方慧一適奔進疏林,果見一堆略見隆起了新土,方圓三丈。
“這就是志哥埋骨之所了!”
眼前一黑,她栽倒在那堆新土之上。
久久之后,又告悠悠醒轉,嘶聲道:“志哥,數日之隔。競成永訣,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斯!”
風吹荒林衰草,發出一片悲凄的沙沙之聲,像是與這痴心女子同聲一哭。
她俯伏在那堆新土之上,過度的悲哀,使她全身麻木,她像是癱瘓了,她在忍受著戳心刺肝的痛楚,她沒有哭,只是嘶啞的微微抽搐,呼喚!
“志哥!志哥!你聽見我的聲音嗎?……”
句句斷腸痴心語、使人不忍卒聽。
“志哥,我要再看你一眼,讓你的容貌在我的心板上更清晰些,我要為你做一個墓,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待我為你報了仇之后,我就來和你—起死!”
她搖晃著站起身來,定了—會神、開始掘開那維新土。
一尺!
兩尺!
五尺之后,屍体出現了,橫七豎八,亂堆在—起。
她翻揀著每一具屍体,枯澀紅種的雙眼。使她几度認錯了屍身,最后,她找到了,她把他翻轉,面目如生,死狀安祥,只少了一口氣。
她輕輕地撫著他的臉,淚水,徐徐滲出,滴在他冰冷僵硬的面上!紅的,那不是淚、是血,她的淚早已流盡了。
“志哥,志哥,為什麼不回答我?志……哥!”
“志哥,你知道我偷偷地愛著你嗎?你知道我心中早巳矢志終身相屬了嗎?志哥,你回答我呀!為什麼不開口?”
“你不知道的,我是女子之身呀,志哥,我愛你,從第一眼看到你起!”
“你知道,一定的,你的靈魂一定有知,你是恨女人,可是求你,別恨我,志哥,當我倆在‘鬼堡’之前,江灘石上結盟的時候,你曾答應,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拋開我、現在,人間天上、可是你仍須守住你的諾言:“
“志哥!我悔恨沒有早告訴我是女儿身,但我怕失去你呀!”
“志哥!還有你的仇……啊,我不願說,我愛你,這就夠了!”
語語血淚,句句斷腸!
韓尚志平板的臉孔,一如他生前的冷漠,只是更蒼白些。
東方慧抱起韓尚志屍身,慘白的唇瓣,印上了他冰冷的嘴唇!
“志哥,我幻想著有一天我倆互相依偎,喁喁情語,現在……如願以償了,可是,你……已不再睜眼,你冰涼得可怕!”
她抱他僵直冷硬的屍体,出了土穴,把土還原,然后,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那她方才停身的山崗。
她揀了一處平陽之地,把他的屍身輕輕放下。
“志哥,就是這里,你滿意嗎?”
她抓下頭上既髒且亂的假發,露出如云秀發,抹去了臉上的藥膏,一個美如天仙的面龐出現了,接著,她腿下破檻的外衣,出現苗條的身段。
“志哥,這就是我,這就是你的慧弟,你看呀!為什麼不睜開眼來,志哥,你曾說我的名字有點像女人,我原本就是女人呀!”
“志哥,小叫化從此死了,世間再沒有小叫化其人,我要以本來面目出現江湖,我活下去的目的是要為你報仇,我要‘天齊教’付出百倍的代價!江湖中沒有人認識我,因為我從來沒有出過江湖,這是第一次,但我易了容!”
“我該叫什麼?……未亡人!對,未亡人:我是你的末亡人!”
—陣喃喃低訴之后,她開始以掌力劈墓穴,片刻工夫,已掘成了一個徑丈的深坑,然后她把韓尚志的屍身,平放在坑底的一側,空下了另一邊,喃喃的道:“志哥,這一邊是我的!”
她凝注著韓尚志冷僵的面龐,一目不瞬。
這是最后一面,以后,時間會把屍身改變成枯骨。
西邊天上彩霞抹,天,已接近夜的邊沿。
東方慧再一次吻了韓尚志的面龐,如果不是為了報仇,她真想就此和他同眠不起。
“志哥!別了,但我向你說再見,不久,我就來永遠陪伴你!”
她艱難的出了墓穴,尋到几塊石板,小心翼翼的堆砌好,蓋上,然后覆土!
墓前,她堅了一聲墓碑,用大力金鋼指,並排刻上:
“冷面人韓尚志,小叫化東方慧之合塚”十五個大字。
她笑了,是慘然的笑!
紅霞已收,夜幕低垂。
東方慧拜倒墓前,眼角再度滲出了血水,祝禱道:“志哥,別了,你英靈有知,保佑小妹早日替你了此血仇,實現同墳之願!”
祝畢,站起嬌軀,凄聲高吟道:“万丈情絲已寸斷,莫教空山泣杜鵑……別了,志哥:“
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這一天中午時分,韓尚志的墓前,出現了兩個神秘的女人,兩人都面蒙白紗,從裝束和身材上可以看出是一個少女和一個中年婦人。
那少女首先開口道:“媽,這東方慧可算是個痴心女子,她在碑上刻了兩個人的名字是什麼用意?”
中年婦人道:“她准備替他報仇之后,一死相隨,生不同裳死同墳!”
“媽,你為鬼堡何不告訴她真相?”
“不能,目前的悲劇還可設法防止,如果讓她知道真相、后果就難料了!”
“可是她報仇的對象……”
“孩子,她不可能完成報仇之願的!”
“為什麼?”
“她目前的身手,闖蕩江湖則可以,如談報仇那就差得遠了,她唯一的可走途徑,是回家去再練絕技,但她—回家,就無法再脫身……”
“這又為什麼?”
“她是背父逃出來的,回家之后,她父親勢必不再讓她出來……”“那樣會不會發生更不幸的后果?”
“希望不會!”
“希望不會?”“那就是說可能會發生的了?”
“成份不大!”
“媽,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為了防止更大的悲劇!”
少女搖了搖頭,聲音突然變得激動的道:“媽,您這樣做,必有深意?”
“當然!”
“對于東方姑娘和韓尚志的來歷。我是否可經知道得清楚一點?”
“不!孩子,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中年婦人聲音中充滿廠凄黯之慨,少女似不滿意她媽媽對她的神秘態度,不再開口說話,墳場時陷入—片死寂。
“孩子,把墓打開!”
“媽,我忽然覺得有點怕!”
“怕什麼?”
“如果說万—他不會醒轉,就此長眠……”
中年婦人,似乎一震,道:“不會的,‘龜息大法’乃上古奇學,不會出差錯的!”
“我始終認為當初太過冒險了—點?”
“我何嘗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顧—切的救他。后果實在不堪設想。那我十多年來的苦新孤詣,合垢忍辱,將全部付之東流!”
“媽,您為什麼對女儿還要如此諱莫如探?”
“事情有—天你會知道,現在告訴你有害無益!”
“媽,您看這姓韓的……”
“怎麼樣?”
“他……可算是人中之龍……”
“孩子,你莫非對他有意?”
少女低下了頭,撫弄衣角。
中年女人突地厲聲道:“孩子,不可以,決不,記住,你不能對他稍動情感,決不可以、別問為什麼.將來你會知道,現在一切要聽我的去做!”
少女默然挪動嬌軀,走近墳台,纖掌連揚、土石飛揚之中,墳墓立被震開、她下去揭開石板,韓尚志面目如生,靜靜的躺在穴中。
“孩子,抱他上來!”
“媽,我……不!”
“為什麼?”
“我不要抱他!”
“可是在不久前。他受傷之時,你已抱過他了!”
少女返身出了墓穴、她不願抱韓尚志的屍身。為什麼?因為她媽媽不許她愛他,不許她動情感,少女的心是微妙的。
中年婦人“嘿!”的歎了—口氣,入穴把韓尚志的屍体托了出來,然后對少女道:“現在把墳墓還原!”
“為什麼?”
“東方慧可能會再來探墓的,不能露出破綻!”
“可是韓尚志將來仍要出現江湖,難道……”
。我自有安排!哦!孩子,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不該要東方慧回家!”
“為什麼?”
“會壞了大事……
我得另想辦法,阻止她回家!”
少女知道即使問媽媽也不會告訴她,干脆不聲不晌,用掌風把那墳墓還原。
中年婦人把韓尚志的屍身,平放在陽光之下,母女倆焦灼的坐在—旁,靜觀其變。
空氣在靜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母女兩不時的望著日影。
午時正,韓尚志仍僵直的躺在那里,毫無蘇醒的跡象。
“媽,您看……”
中年婦人搖搖頭默不作答,顯然她相當焦急。
驀在此刻——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母女倆人,陡地站起身形,只見數條人影,向這高崗之上馳來!當先的是一個持劍少女,后面五個黑衣人,似在追逐前面的那少女。
中年婦人一把包起韓尚志的屍身,急聲道:“我們暫避—下!”
母女二人,以極快的身法,隱人一塊巨石之后。
被追逐的那少女,似乎后力不繼,才登崗頂。就被身后的五個追上,雙方立時動了動手。
五人之中,一個是須發如蝟的獰惡老者,另四個是黑衣壯漢。
那少女生得花容面貌,清麗脫俗,但此刻衣衫不整,釵橫發散,狀極狠狠。
“好丫頭,竟敢公然窺探‘連環套’,真是自己找死,看你能飛上天去!”
喝聲如雷之中,那獰惡老者—連攻擊出了三招,迫得那少女手忙腳亂。
四個黑衣漢,各占一個方位,以防少女溜走。
那女子嬌喝一聲:“惡賤,姑娘與你拼了!”
手中劍一輸疾攻,勢如狂風驟雨,那須發如猖的老者,不禁被迫退了三步,但那少女這一輸攻勢,乃是拼命而發,攻勢一過,立時嬌喘連連。
那老者獰笑一聲,連劈九掌,掌掌俱有開碑裂石之威。
就在老者九掌拍出之間,一聲慘號過處,那少女疾退八尺,櫻口一張,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坐地上,無限怨毒的道:“姑娘我死后變厲鬼也要報仇!”那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就讓你變厲鬼吧!”
大踏步便向那少女欺去。
巨石之后,中年婦人悄聲向那少女道:“斃了那五人,不留活口!”
少女以驚駭的口吻道:“斃了他們?”
“不錯!”
“為什麼?”
“別問,以最快手法斃了他們”
“他們是……”
“快去!”
須發如猥的獰惡老者,已欺到那少女身前,巨掌一揚,拍向那少女的天靈……
“住手!”
嬌喝聲中,一條人影橫空而來,場中五人同感一震。
那老者不期然的收手后退:連來人的面目尚未看清,一股強猛絕倫的勁道,已罩身而來,老者這一駭非同小可,心知來人功力極高,忙迫之中,身形橫移五尺。
他這才看清來的是一個白紗蒙面少女,暴喝一聲道:“你是誰?竟敢……”
白紗蒙面少女更不答話,不待對方說完,雙掌再度拍出,快逾電閃,奇詭絕倫。
那老者要想退身,已是不及,一橫心,雙掌猛迎……
“砰!”挾以一聲慘哼,那老者口血飛濺,連退數步之后,—屁股跌坐地上。
四個黑衣壯漢,齊齊暴喝—聲,飛身扑上。
白紗蒙面少女冷哼了一聲:“找死!”
身形如魅,掌出如幻,四聲慘號過處,四具屍体,橫陳當場。
那老者亡魂皆冒,厲吼—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與‘天齊教’為敵!”
白紗蒙面少女聞言怔得一怔,驀地欺身出掌,迅快厲辣的疾劈而下,“噗!”挾以半聲慘號,那老者被—掌劈得腦血飛進,倒臥血泊之中。
那受傷的少女,此刻搖晃著站起身來,朝白紗蒙風少女一福道:“吳小眉敬射救命之恩,請問姐姐上姓大名?”
“我叫有心人!”
吳小眉不由一怔,這名字好怪。但又不便說什麼。
“有心人”輕聲—笑道:“你覺得這名字不倫不類是嗎?”
吳小眉汕汕一笑、不置可否。“有心人”從懷中掏出一粒丸藥,遞與吳小眉道:“這是療傷聖品,你先吃下!”
吳小眉稱謝接過放入口中。
有心人這才沉聲道:“吳姑娘因何被‘天齊教’不追截?”
吳小眉芳容一黯,恨恨的道:“為了向該教索仇!”
“仇?什麼樣的仇?”
“先父八義幫主吳由道,因‘天齊教’主壽誕之期,未曾備禮來賀,被該教道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率領高手殘害並割去首級,先父好友‘江南七怪’也被李芸香所殺,我此來是為了報仇為!”
“天齊教高手如云。連環套天生奇險,姑娘要報仇的話,需要慎重行事,否則只是無謂冒險罷了、依我之見,還是暫時離開為上,如果你的形跡落入該教人眼中,后果就很難說了!”
“多謝指點,我也深知功力太差,變不上報仇,但,為人子女者,那能忍得下這般深仇大恨,是的,吳小眉將訪名師,習絕藝……”
“姑娘志行可嘉,此地距‘連環套’不遠,為了安全,你還是動身……”。
吳小眉一眼瞥見不遠處的墓碑,芳容大變,栗聲道:“韓尚志,韓相公他死了?”
“有心人”一震道:“你認識他?”
“是的,不久前我曾在江中把他打撈起來!”
“你救過他?”
“是的,他……他怎會埋骨此間?還有小叫化東方慧……”
“那是他的女友!以死殉情!”
吳小眉嬌軀了兩晃,秀目滿蘊淚水,盈盈欲滴,凄然道:“想不到他競死了,請問他命喪何人之手?”
“這個我也不甚了解,姑娘是不是也曾愛過他?”
“我從江中把他救起,曾在我國中養息了三天!”
吳小眉的淚水、終于滾滾落粉腮。
“有心人”芳心深處,起了—種酸酸之感。
吳小眉芳心大慟,他第一個屬意的男子,竟然已經物化,這確乎是她連做夢也估不到的事,而且還有女子為他殉情,自朝思暮想,到頭來是一場春夢,怒幽怨的長長—聲歎息,再度向“有心人”稱謝了一聲。彈身奔下崗去。
“有心人”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急忙回到那方巨石之后,只見好母親“失魂人”抱著韓尚志的屍体,木然呆坐,淚水,濕透了衣襟。
“媽!怎麼樣?”
“恐怕……沒有……指望了!孩子,我半抱恨終生!”
“有心人”默然,她不懂母親對韓尚志何以如此關切,有逾骨肉。而且竟然說出了抱恨終生的話,令人莫測。
突然——
“失魂人”激情的大聲道:“他快要蘇醒了,謝天謝地!”
“媽!真的!”
“是的,他的体溫已逐漸回復,我覺出他的心在跳動!”
母子倆緊張地注視著韓尚志,只見他僵直的身体,漸見軟化,鼻息有聲,面色也趨紅潤,“失魂人”喘了一口大氣,把韓尚志放落地上,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這動作看得“有心人”惑然不已。
“孩子,他……交給你了!”
“交給我?”
“不錯!”
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有心人”,然后附耳輕語—陣,悄然逝去。
一聲長歎。韓尚志悠然醒轉、翻身站了起來,一看“有心人”在側,忙施禮道:“在下謹謝姑娘救命之恩,容異日再為報答!”
“有心人”噗嗤一笑道:“如何報答?”
韓尚志不由語塞,面紅過耳,好半天才道:“目前當然無從說起!”
“如果你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呢?”
“這個……這個……不可能吧!”
“好了,現在家母要我轉告……”
“令堂呢?”
“剛剛離開不久!”
“她不願見在下之面?”
“不是,她有事先離開,她要我轉告你,從現在起‘冷面人韓尚志’就算不在人世了,你的身世,不能向任何人道及,除了……”
韓尚志駭然驚怪道:“除了誰?”
“鬼堡主人血骷髏!”
韓尚志面色大變,一連遲了三個大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家母叮囑要你拜訪‘鬼堡”,“把‘血骷髏’挫骨揚灰!”
“有心人”搖搖頭道:“你錯了,家母此言,必有用意!”
韓尚志眼光倏地觸及不遠處的五具屍身,駭然道:“那些屍身是什麼人?”
“天齊教下!”
“傷在姑娘之手?”
“不錯,他們在追截一個女子,恰好追到此地來,對了,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做吳小眉的女子?”
韓尚志大驚失色道:“認識,她怎麼樣了?”
“你愛她嗎?”
這話問得韓尚志一怔,惑然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看你的著急樣子,順口問問而已:“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她一筆恩沒有報……”
“她走了,她知道你已不在人世!”
“姑娘對她說的?”
“你自己到前面一看就知!”
韓尚志一飄身,離開巨石,前面赫然一座新墳,走到墓前一看:
“冷面人韓尚志,小叫化東方慧之合塚。”
心頭邃然一緊,這是什麼回事,難道拜弟東方慧……想到這里,不由連打了兩個寒噤,轉頭向“有心人”道:“姑娘,這墳墓……”
“小叫化給你立的!”
“怎麼碑上刻了兩個名字?”
“她要與你生不成雙死成對呀:“
“什麼?他……他……他……”
“別緊張,她還沒有死,她要替你報仇完之后,才會來與你同墳!”
韓尚志可沒注意到“有心人”話中的語病,否則他會有所發現,當下感動得滴下了英雄之淚,激動的道:“慧弟義薄云天,我韓尚志何幸,得此生死之交!他人呢?”
“我不是說她已經離開了嗎?”
“他怎麼會為我造墓立碑呢?”
“她后你一步,來到‘連環套’,被教主夫人所制,家母救了她,她親眼見你的屍体,悲傷欲死……”
“他以為我真的死了?”
“當然!”
韓尚志頓足道:“姑娘為什麼不告訴她實話?”
“這當然有原因,日后再說吧!”
“在下想現在知道?”
“對不起,歉難從命!”
韓尚志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對“有心人”母女的事的神秘,恨得牙癢癢的,但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無法發作,只好強按住性子,道:“我會找到他的,天涯海角,我必須找到他!”
“有心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扔與韓尚志道:“閣下,從現在起、冷面人韓尚志不在人世。這個可以幫助你改頭換面!”
韓尚志伸手接住,口里卻道:“大丈夫光明磊落,為什麼要掩藏本來面目!”
“有心人?”沉聲道:“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最好是這樣做
“可是令堂‘失魂人’卻又要我對‘鬼堡主人’可以道出身世。我的仇人就是‘鬼堡之主’呀,這不是多此一舉?”
“—點也不多余,你日后白知,目前你立即去拜訪‘鬼堡主人’……”
“拜訪我的仇人?”
“你不能如此斷言,我再向你提出忠告,家母對你十分關懷,她此舉當然真有深意,如果你不照她的話做、你的仇恐怕報不了!”
韓尚志困惑了,以“有心人”母女的過去作為而言,“失魂人”再三要自己這樣做,必有用意,但太令人費解了?
“有心人”嬌軀一挪,道:“韓尚志,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說著—彈身,電閃逝去。
韓尚志怔在當地,做聲不得,事情發展得離奇突兀,使他如處五里霧中,的確,“有心人”母女的作為,神秘得使人感到恐怖。
“好,我就試上一試,拜訪‘鬼堡主人’,看有什麼奇跡出現!”
他毅然的頓了頓腳,下了決心,打開“有心人”給他那個小包,里面是一個假發套和一張人皮面具。
他戴上假發,套上面具,飛馳下峰。到溪水邊一照,自己變成了—個病容滿面的少年人,禁不住啞然失笑,心付,我該有個名字配合配合這付尊容才對呀?……病……病……病神,對,病神!這名字不錯,我就以“病神”之名出現江湖!
他狂嘯一聲,順著山腳奔去,突然,一個意念浮上心頭:“我必須先設法找到拜弟東方慧要緊,他一心以為我已不在人世,別弄出不堪設想的事來,但,天涯茫茫,何處去尋找他的蹤跡呢?”
沉思片刻之后,自言自語的道:“有了,丐幫耳目遍天下,我只消找到老哥哥‘南丐’傳下—今,何愁找不到,‘鬼堡’之行,暫緩—步吧!”
心念之中,掉頭朝南奔去!
正行之間。只聽一聲凄厲刺耳的怪嘯,遙遙傳來,韓尚志不期然的剎住身形,又是一聲厲嘯傳來,聽聲辨向,似發自右面的林中。
韓尚志—彈身,捷逾星飛的向那林中射去。
人林之后、游目四顧,奇怪,竟然不見半個人影,而那歷嘯之聲,也不再發出,他自問決沒有聽錯,而且自己聞聲而至,也不過眨眼間事。
韓尚志轉念一想,還是辦自己正事要緊,管它厲嘯是何人所發.轉身正待出……
突然——一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娃儿、別走!”
聲音之冷,有如發自玄冰之窟,令人不寒而栗。
韓尚志陡吃一驚,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依然一無所見,不由脫口道:“你是誰?”
“我嗎?哈哈哈哈……”
聲音似在十丈之內發出。奇怪的是竟然聞聲而不見人,韓尚志不由寒氣大冒,心想,莫非碰見了鬼了?當下再次大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老夫以為將含根九泉了,想不到臨死之前,會碰上你這娃儿,真是天有眼,娃儿,你決不能走開!”
韓尚志在對方說話之時,全神專注發聲方位,但,他失望了,仍然不得要領,心中駭異万分,對方如果不是鬼,定有隱身之術,好奇之心不由大熾,再次道:“你到底是誰?”
“老夫魔魔尊者!”
“魔魔尊者?”
“不錯!魔魔尊者,又稱‘魔中之魔’!”
韓尚志心付,聽這名號,決不是什麼好來路,還是走為上策,自己待辦的事太多,何苦與這“魔中之魔”瞎纏!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要事在身,失陪了”
“娃儿,你千万不能走!”
韓尚志置答罔聞,彈身……
“娃儿,難道你見死不救?”
韓尚志彈起的身形,又落回地面,心想,見死不救,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魔中之魔”還要待人救不成?隨道:“魔中之魔,什麼見死不救?”
“一言難盡,慢慢再說:你先弄開這大石頭!”
“在大石頭下?”
“不錯!”
韓尚志一看,果然距自己六丈之外,有一方徑丈大小的盤石。
“你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石頭之下!”
“你怎麼會被壓在石頭之下?”
“噫!你這娃儿怎地如此多話,你先弄開石頭再說也不遲呀!”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沖,冷哼—聲道:“閣下脾氣不小,你另請高明吧,在下沒工夫!”
“魔中之魔”著急道:“娃儿,你不能走,你一走老夫准死無疑!”
韓尚志又好氣又好笑,無可奈何的道:“只消移開大些就行了?”
“昭!你娃儿能否用掌力在一掌之內把這石頭擊碎?”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閣下是要考在下的功夫?”
“不是考,這其中有道理、你只說能不能?”
“試試看吧!”
韓尚志走到大石之前、略一打量,雙掌貫足畢生內力,沉聲道:“閣下注意,在下要發掌了!”
了字出口。雙掌平推而出,他得靈龜輸人以百年功力,這挾畢生功力而發的一掌,其勢豈同小可,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過處,徑丈大石,被震得四分五裂,朝四外散了開去,石頭之下,竟然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一個毛茸茸的怪頭,朝洞口伸了出來。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仔細一看,竟是一個長發紛披,與須髯虯結在一起的老人頭,毛發之間,射出兩縷精光,顯見這“魔魔尊者”內力已臻至上之境。
“哈哈哈哈:天意!娃儿,你這一掌足有五百年功力,確出老夫意料之外,看來是一假其緣,合該老夫五行有救!”
說完,又是一陣震天的哈哈狂笑,震得韓尚志耳膜如割。
“閣下就是‘魔魔尊者’?”
“難道還會有假?”
“以閣下的雙目看來,不至于推不動一塊巨石吧?”
“娃儿,進洞來!”
說完,頭一縮,隱入洞中。
韓尚志在好奇心的鼓舞下,略一猶豫之后,就向洞中躍落,洞並不深,僅有兩丈,落地之后,橫里向內仲入三丈,一個赤身露体的怪人,正盤膝坐在洞底,雙目炯炯的瞪視著韓尚志。
“娃儿,過來,坐下!”
韓尚志不禁有些發毛,但仍走過去坐了下來。
“娃儿,你滿面病容……”
“在下生來如此!”
“你叫什麼名字?”
“我……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你真的叫‘病神’?”
“信不信在于閣下!”
“好,不管你是什麼神。都無關宏旨,碰上你是天意,你可肯替老夫完成一件心願?”說著以一種期待迫切的眼神,注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奇道:“什麼心願?”
“去斗一個人!”
“替你去斗一個人?”
“不錯!”
“你自己為何不去?”
“魔魔尊者”悲論的—笑道:“你看!”
韓尚志順著對方眼光一看,只見這怪老人給一雙腿已然干枯緊縮,殘廢了,心中不期然的生起一縷側隱之心,但目前這自稱“魔魔尊者”的怪老人、一無所知,當然不敢驀然答應、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明了閣下的生平!”
“娃儿你是剛出道的雛儿?”
韓尚志微覺不悅,冷冷的道:“不錯,出道未久!”
“這就難怪了,否則豈能不知老夫之名,老夫雖號稱‘魔魔尊者’,但武林中均稱老夫為‘魔中之魔’……”
“那就是說閣下的生平作為較之—般武林邪魔更甚了?”
“武林中是非很難分明,比如說‘血骷髏’……”
“什麼,血骷髏?”
“不錯,鬼堡主人……”
韓尚志強忍住激動的情緒,道:“怎麼樣?”
“武林中視他為不可一世的魔尊,其實不盡然!”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自己的血海仇人,心中激動非凡,血脈憤張,恨火熊熊,但因他面戴人皮面具,所以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當下緊迫著問道:“何以見得?”
“血骷髏剎人盈千,便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韓尚志想起自己全家二百余口盡成枯骨的慘劇,不由恨恨地哼了聲道:“殺人還有苦衷?”
“昭,他殺的皆是可殺之人,當然其中難免有誤殺,但那不能怪他,總是被殺者自取若禍!”
韓尚志本想脫口質問,自己一家滿二百余口難道是該殺還是誤殺,但他終于忍住了他不願露出身世,心想看樣子這“魔中之魔”若非與“血骷髏”是一丘之貉,就必與他有所淵源,不然不會替他辯護,何不乘探聽一下“血骷髏”的秘密,轉口道:“閣下對于‘鬼堡主人’似乎知之甚詳?”
“魔中之魔”毛茸茸的腦袋連點道:“不錯,老夫敢說武林中知曉內幕的,除了老夫外,沒有第二人!”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閣下可肯為在下一述?”
“這個……娃儿,恕老夫無法應命!”
“為什麼?”
“老夫已有諾言在先,決不泄他行藏,武林人一言九鼎!”
韓尚志心中一涼,道:“閣下不願說,在下當然沒有理由相強,就此告辭!”
說著站起身來,向洞外就走……
“娃儿,你不能走2”
話聲中,一脫絕強的吸力,把韓尚志走了三步的身形,硬生生吸回原地,韓尚志被這種絕世神功,驚得冷汗直冒,但他狂做成性,反而怒聲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能走!”
“我為什麼不能走?”
“你要代老夫完成一椿心願,去斗一個人!”
“在下沒有這閒工夫!”
“你狂得可以!”
“談不上,這是在下本份!”
“你不答應?”
“歉難從命!”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韓尚志重重地一哼道:“辦不到!”
身形再移,這一次他用出十成功力,挪動腳步,但,仍然不濟事,背后的那股吸力,強勁得駭人,他又被拉回了原地。
“娃儿,你答不答應?”
“不答應!”
“你敢再說一個不答應,老夫一掌活劈了你?”
韓尚志肺都几乎氣炸,傲然道:“不答應!不答應!……”
“轟!”一道駭人的輕風卷處,韓尚志被震得凌空撞向進口迎面的洞壁,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這一下震得骨痛如折,血氣翻騰,眼前金花亂冒,但他倔強的蹩住一口氣,搖晃著站起身來!
“娃儿答不答應?”
“不答應!”
“你不怕死?”
“死豈能威脅得了我‘病神’!”
“魔中之魔”頹然一聲長歎道:“娃儿,老夫算是服了你,你過來我們慢慢的談!”
韓尚志冷若冰霜的道:“沒有什麼好談的!”
“老夫傳你絕世神功,使你成為武林特出的高手?”
“在下不希罕!”
“你不學也得學?”
“世間沒有這種規矩!”
“你不想成為人上之人?”
“想也不會拜你為師!”
“你錯了,老夫並非是收你為徒,傳你武功的目的是要你替老夫完成一椿心願,彼此互不相欠!”
“可是在下沒有這個興致!”
“娃儿,老夫今天決不放你走,老夫不願埋恨千古,同時除了你,再沒有人能一斗‘血骷髏’了!”
韓尚志心頭大震,霍地移身上前,激動至極的道:“什麼,閣下要在下去斗‘鬼堡主人’?”
“不錯!”
“在下答應了!”
“魔中之魔”大感奇怪,為什麼一說出去斗“血骷髏”這娃儿馬上就答應,兩只懾人的眸子,迫視在韓尚志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他什麼也看不出來,“病神”的臉上,除了病容之外,木然任何表情,冷漠得令人股栗,只是從對方的聲音和目光中,他覺出了些異樣,不由脫口道:“病神,你恐怕是老夫生平所見第一狂傲,第一冷漠的人了?”
韓尚志一懾心神,淡淡的道:“在下生性如此!”
“現在你可安心坐下來聽老夫從頭一談了?”
韓尚志依言坐下。
“魔中之魔”賂作思索之后,不放心的道:“娃儿,你真的答應老夫去斗‘鬼堡主人’了?”
“不錯!”
“你也接受老夫傳藝?”
“這個……”
“不必這個那個,憑你的功力,與‘血骷髏’相斗不啻以卵盤石!”
韓尚志暗自點頭,這是實情,記得不久前獨闖“鬼堡”,連對方人影都不見,只一道寒飆,搖搖卷來,就把自己震飛江心之中,只好答道:“依你吧!”
“魔中之魔”哈哈一笑道:“倆儿,你能替老夫了此心願,老夫至死感激你!”
“這是交易,閣下不必說感激的話!”
“呢,你真是冷傲的可以,現在言歸正傳……”
“請講!”
“為了一口氣,老夫被因在這地穴之中四十年……”
韓尚志不由咋舌道:“四十年?”
“四十年?”
“不錯,還差十天,整整四十年……”
“究竟為了什麼呢?”
“四十年前,‘血骷髏’現身武林,殺人如麻,功力蓋古凌今,大有使武林步上末日之勢,武林中連他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別論與他抗衡了……”
“哦!”
“老夫出道比他早了十年,博得‘魔魔尊者’的稱號,但大部份人背后卻稱老夫做‘魔中之魔’,‘血骷髏’現身之后,江湖中傳出,一魔出,一魔消的流言……”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血骷髏’一出,老夫這‘魔魔尊者’就要被除名的意思……”
韓尚志大感振奮,這倒是一件武林典故,接口道:“事實如何呢?”
“你別急,聽老夫慢慢道來,武林人對這一個‘名’字,看得比生命還重,老夫一氣之下,決心找‘血骷髏’一斗……”
“后來呢?”
“血骷髏神出鬼沒,要找到他確屬不易……”
韓尚志忍不住接口道:“何不適到‘鬼堡’找他?”
“那時還不知他是‘鬼堡’主人!”
“鬼堡門頭,不是分明繪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那是以后的事,那時僅有‘鬼堡’的名稱,你聽我說下去,我找了他三年?才在此地碰上他,雙方激戰了千多招……”
“結果呢?”
“老夫被打得口吐鮮血……”
韓尚志不由駭然,這“魔中之魔”能與“骨骷髏”斗上千多招,功力之高,可想而知,當下喘了一口大氣道:“閣下輸了?”
“不錯,但,老夫不認輸!”
韓尚志几乎失口笑出聲來,與味盎然的道:“不認輸?這話如何講法?”
“魔中之魔”激動的道:“論招式,老夫與他半斤八兩,但他練了一種絕世神功,叫‘金剛神功’,周身不懼掌指兵刃,所以……”
“所以閣下打他不倒?”
“昭,當時老夫聲言非要練成一種神功,破他的‘金剛神功’……””
韓尚志精神一震道:“閣下練成了?”
“你聽我說,經這麼一打,我們反成了朋友,他坦然說出他的一切……”
“閣下全知?”
“你別高興,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機會你自己去發掘,于是老夫就地掘了這個地穴發誓要神功有成,才離開這土穴,一呆就是四十年,我成功了,但我也完了!”
言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韓尚志對“魔中之魔”這種決心,感到由衷的欽佩,改口道:“老前輩這種精神,晚輩無限欽佩!”
“娃儿何前踞而后恭?”
“晚輩在明白真相之后,理應如此稱呼!”
“魔中之魔”接著說道:“我練成這種功夫叫‘洞金指’……”
“洞金指?”
“不錯,五丈之內,施出這指功,可以洞金裂石,自信決對可以破‘血骷髏’的‘金鋼神功’不幸的是在練功之時,不慎走火入魔,下肢成殘,無法遂再斗之願,近來,下身已逐漸麻木,自知不久人世,所以切望能逢有緣之人,代我完成這四十年未了的心願……”
韓尚志訝然道:“血骷髏既然與老前輩有這約言,為什麼不來踐約?”
“他不知道老夫埋隱在這土穴之中!”
“哦!老前輩發那嘯聲……”
“老夫之意是能引人前來!”
“難道這多是時日,就沒有一人聞嘯聲而來?”
“有,很多,但都不是練這神功的材料!”
“老前輩又何以能斷定晚輩……”
“老夫在洞口隙縫之中,看出你人林之勢,功力已有相當火侯,而且年紀不大,所以才出聲招呼你,當你走近時,更看出你根骨不凡,之所以要你三掌碎巨石,目的是試你的功力,到了什麼火候,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有這高功力,老夫所測不差,你定是獲得什麼靈丹妙藥之助,否則何來近百年內力?”
“老前輩說對了!”
“好,老夫也不想知道你師承來歷,目的只是要你代我了這心願,現在老夫先傳你‘魔魔掌法’,這是老夫獨門之學,學會了再練‘洞金指’!”
“這需要多長時間?”
“以你原有造詣而論,三天足夠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消逝。
三天的最后一天,韓尚志已全部領悟了“魔中之魔”所傳的“魔魔尊法”和“洞金指”這兩種震古爍今的奇功。
“魔魔掌法”分為吸、震、攻、守,四個部分,其中攻守兩部,玄奧絕倫,攻,如駭電奔雷,勢可撼山栗岳,守、如金城湯池,任你多凌厲的攻勢,也難越雷池一步。
韓尚志三天習練下來,對這“魔中之魔”的怪老人,產生了深深的情感!
當然,他不知道“魔中之魔”在未隱遁之初,聲名之盛,不亞于當今的“血骷髏”,仇家,也可說遍地皆是。
韓尚志心切拜弟東方慧的下落,心急如焚,“鬼堡”之行,倒是一舉兩得,自己正要聽從“失魂人”的叮囑,一訪“鬼堡”,當即向“魔中之魔”道:“老前輩,在下要告辭了,一定完成老前輩的願望就是!”
“魔中之魔”,沉思了半響之后,道:“娃儿,雖說你已練成了‘洞金指’恐怕功力還嫌不足,四十年的歲月不算短,焉知‘血骷髏’的功力,精進到什麼地步,這樣好了,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韓尚志可明白對方話中之意,急搖手道:“老前輩,這使不得!”
“魔中之魔”不理會韓尚志的話,雙掌一伸一划,一道強猛的勁道,把韓尚志的身形,波到他的身前,伸手一按,韓尚志身不由主的坐了下去,一只手掌,迅速的按上了他的“華蓋穴”。
“娃儿,凝神一志,閉目垂簾,以本身真元接引!”
話聲中,一股暖流,已透過“華蓋穴”滾滾而下。
韓尚志可明白此中厲害,這時已是欲罷不能,只好運起本身真元,接引源源而來的真元內力。
他得“地脈赤泉”脫胎換骨,又得靈龜輸功,任督早通,這一接受“魔中之魔”的內力,如水之就下,江河之歸宗,迅納即融,但周身仍汗出如藩。
那消片刻工夫,便已完成輸功之舉。
手掌從“華蓋穴”上移去,他再運功一周天,翻身起立,只見“魔中之魔”全身疾顫,搖搖欲倒。
韓尚志心中大是不忍,一股內疚這念,油然而生,若不是因為“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家,他決不會答應“魔中之魔”的要求,而現在,對方為他付出了這麼高的代價,把本身真元,輸送給他,他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魔中之魔”緩緩睜開眼來,眼中神光,業已消失,氣息微弱的道:“娃儿,現在你体中已具有相當于二百年精修的功力,是武林中史無前例的事,無論‘血骷髏’功力精進到什麼程度,不足為慮了!”
韓尚志眼神一黯,歉然道:“老前輩,晚輩覺得問心有愧!”
“為什麼?”
“晚輩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既然接受了老前輩……”
“什麼?你與他有仇?”
“是的,但晚輩自誓,決不以老前輩所傳神功,作為報仇的工具!”
“魔中之魔”頓了一頓之后,哈哈一笑道:“娃儿,老夫佩你的武林本色,由此也足表示你心地淳厚,老夫的神功真元,倒是深慶得人了!”
韓尚志突地雙膝一跪……
“晚輩早先為獲‘靈龜上人’所遺功力,故在禮上尊他為先,實則晚輩並無師承門派,今承老前輩成全,敬請允許定師徒之分!”
“這……這……好!徒儿,為師的滿足了!”
韓尚志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站起身來。
“魔中之魔”激動得渾身疾顫,老淚盈然,他做夢也估不到能得如此傳人。
“徒儿,為師的時日不多了,希望你在十天之內完成為師的這件心願,去約斗‘鬼堡主人’,為師的靜待好音!”
“徒儿遵命,還有……”
“一切留待人回來之時再談,現在你立即起程,不過有三件事你必須記住?”
“待儿敬候吩咐!”
“第一,你到‘鬼堡’之時,只消高吟‘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吳’,堡中自會接待,否則‘鬼堡’一向不許人窺視……”
韓尚志茫然的點了點頭道:“請問第二件?”
“第二,此約純系意氣之爭,雙方無仇,不許你以神功傷他,事先必須說明,點到為止!”
“徒儿記下了,這第三呢?”
“第三,不許你利用這機會報仇!”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4:04
第六章 相逢不識君
韓尚志以嚴肅的口吻道:“師父放心,恩怨情仇,弟子會分得很清楚的!”
“魔中之魔”點點頭道:“這就好,為師的等你好音,記住,十天之內必須趕回來,為師的還有話對你交代,十天,過了十天,恐怕師徒無法見面了!”
韓尚志不由掉下淚來,他知道師父把全部真元輸注入自己体內,而剩下的十天的生命,目的當然是等待自己赴‘鬼堡’約斗“血骷髏”的回音;當即悲聲道:“師父,弟子決不讓您老人家失望!”
“好,你可以動身了,出洞之后,另尋一塊大石,封住洞口!”
“您老人家的飲食呢?目前您已……”
他不忍心說下去。
“魔中之魔”反而泰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目前功力盡失,已無法覓食了是嗎?這個你放心,為師的還有儲糧,足夠十日之需,你放心去吧,記住我所說的話!”
“弟子不敢有忘,十日之內,必趕回來!”
說完拜別出洞;另搬了一塊大石堵住洞口,黯然離開。
師命為重,他只好把尋找拜弟東方慧的事,暫時擱下,取道直奔“鬼堡”。
他先獲靈龜輸以百年功力,現在又得了“魔中之魔”的全部真元,本身等于具備了二百年以上的修為,這種際遇,可稱之為奇跡。
“浮光掠影”身法,在此際施展開來,情況又自不同,真可謂快逾電閃,若非是絕頂高手,實不易發現他的身形,恍若光影般,一掠而逝。
十天,他必須在十天之內趕回,“魔中之魔”只有十天的時間可活。
轉出山區,踏上官道:“一派大江,橫旦眼前,官道沿江而上,以他目前的速度,一日夜可達“鬼堡”。
“魔中之魔”為了一口氣之爭,把自己關在土穴之中四十年,神功練成了,然而他自己也因練功不慎而走火入魔,致半身不遂。
韓尚志深深地知道,如果自己不在十天之內趕回來,對于師父將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因為師父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同時,他必須要勝過“鬼堡主人”,否則師父死亦難瞑目。
“鬼堡主人”的武功,使他感到心悸,他不知憑“洞金指”是否可以真的能破對方的“金鋼神功”?
他存著一個迫切的希望,希望在這次代替師父“魔中之魔”的較技中,能揭開血海仇人“鬼堡主人血骷髏”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可以確知“血骷髏”的功力,究竟高到什麼駭人的程度,好衡量自己報仇的力量。
一路思潮起伏不已……
正行之間,只見兩條青影,橫越官道,沒入道旁的林中,其中一條青影,挾著一樣白色之物,似是一個女子模樣。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緩下勢來,付道,這決不是好來路,何妨追上一看。
心念之中,側轉身影,身道旁的林中掠去。
身甫入林,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放下來,把她衣服剝光!”
另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道:“師父,這女子……”
“怎麼樣?”
“徒儿想請師父賞賜……”
韓尚志不期然穩住身形,對方停身在一叢濃密的灌木之后,非到近前,看不真切,只聽那蒼老的嘿嘿一陣怪笑道:“小子,你看她很美是嗎?”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快把她衣服剝光,為師的好吸取元陰!”
韓尚志一聽,登時熱血沸騰,殺機陡起,青天白日之下,竟取做傷天害理的事!自己既然碰上,正好替武林除去一害,又聽那年少的道:“師父,徒儿給您老人家找上十個……”
“閒話少說,像這種根骨奇佳,薄具功力的處女,江湖中實不多見,你上那儿去找,你還不快與我動手?”
“師父,您縱使吸取了她的元陰,還不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何必一定……”
“好小子,我還不想死呢?你竟敢胡言亂語,再說一句我先劈了你!”
韓尚志冷哼一聲,現身出來。
几乎是同一時間,只聽到“嗤!”的響,是衣衫撕裂的聲音。
接著是兩聲驚“噫!”
眼前,一個貌相猙獰的青袍老者,和一個青色武士裝束的,面現詭譎的少年,地上,一個白衣女子,胸衣盡裂,露出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膚,一雙玉蜂,巍然高聳,但卻直挺挺的一動也不動。
韓尚志殺機直透華蓋,眼中閃射駭人的煞光,一掃兩人。
那老者杰杰一聲笑道:“小子你找死來了!”
那少年武士,身形一挪,就想出手……?
韓尚志冰寒至極的道:“好哇!你倆竟然敢做這傷天害理的事,今天碰上我‘病神’,你倆死定了!”
“小于。你叫什麼?”
“病神!”
“病神!哈哈哈哈,馬上你就變成死神,徒儿,毀了他!”
少年武士欺身出掌。
韓尚志一揮手,那少年立即震得踉蹌退后八尺。
青袍老者面色陡變,他看出這滿面病容,自稱“病神”的少年,身懷蓋世武功,但奇怪的是武林中從未聽說有這麼個少年高手。
少年武士,羞怒交加,暴喝一聲,揉身再進,左掌右爪,分取上中兩盤要穴,出手之怪異,招式之廳詭,大異中原武學。
韓尚志心想,何不一試“洞金指”的威力,心念之中,一揚手……
一聲凄厲的慘號破空而起,少年武士仰面栽倒,一服血箭,噴起丈余之高,前胸已然被洞穿了一孔!
緊接著是一聲“擦”枝搖葉落,正對青衣武士身后的一株大樹,樹身上也現出了拇指大的一個圓孔。
原來韓尚志一指射出,指風洞穿對方軀体,余勢仍勁,把三丈的樹身也穿了一孔,他自己反而駭了一大跳,想不到“洞金指”的威力,一至如斯。
青袍老者,亡魂大冒,這種功力,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武林中以指風凌虛點穴,已算是一等一的身手,而對方的指風,竟然能洞体穿樹,確屬駭人聽聞,當下倒退了數步,硬起頭皮道:“病神,你知道老夫是何許人?”
“閣下說說看!”
“天南帝君駕下禁官侍衛‘青衣侍衛畢黎’?”
韓尚志不由一楞,他可不知道“天南帝君”是什麼樣的人物,但從名號上可以判斷必是天南一方霸主無疑,當下毫不為意的道:“天南帝君又怎麼樣?”
“青衣侍衛畢黎”杰杰一笑道:“你肚敢阻撓本侍衛行事,又傷我們人,即是與天南一派為敵?”
韓尚志目光不期然的飄向那地上的女子,這一看之下,頓使他心頭巨震,肝膽皆炸,大喝一聲:“老狗,你死定了!”
原來這白衣女子,正是韓尚志的救命恩人吳小眉。
“青衣侍衛畢黎”駭然退了一步,道:“病神,你真敢與天南不派為敵?”
“我先斃了你!”
招隨聲出,一口氣攻出三招。
“青衣侍衛畢黎”身手也相當不弱,連閃疾晃,竟然避過了韓尚志凌厲奇詭的三招。
韓尚志三招落空,煞氣更不可遏,掌影如山之中,又是一招出手。
“青衣老侍衛畢黎”喪膽亡魂,那敢還手,電閃飄退一文之外。栗聲道:“住手!”
“怎麼樣?”
“魔中之魔是你什麼人?”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能從招式判出是“魔中之魔”的路數,“魔中之魔”自困土穴四十年,他的武功路數,仍會被對方一眼認出,確不簡單,隨即道:“這個你不配問2”
“你是他的傳人?”
“是又怎樣?”
“魔中之魔還在人世?”
“你管不著!”
“青衣侍衛畢黎”老臉慘變,彈身疾遁。
韓尚志豈能容他逃出手去,冷喝一聲:“留下命來再走!”
話聲中一縷指風,電射而出。
一聲凄絕人寰的慘號破空而起,血雨亂灑,“青衣侍衛畢黎”已彈出三丈的身形,殞瀉落地,狂叫一聲:“魔中之魔”,氣絕死去。
韓尚志轉身走到吳小眉身前,正待俯身……忽感身后傳來極輕的異響,當下連頭也不抬的冷聲道:“來的是何方高人?”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緩緩轉過身去,只見五丈之外,並肩站著兩個黃衣老者,心想,可能是方才那青衣老者臨死時一聲狂叫引來的。他一轉之間,兩個黃衣老者一楞,“魔中之魔”的傳人,竟是個病容滿面的少年,若非事實俱在,誰能相信這不起眼的少年,會是絕頂高手,舉手投足之間,斃了“天南帝君”座下的青衣侍衛。
韓尚志眼一掃兩個黃衣老者,再次發話道:“兩位是何方高人?”
兩黃衣老者之中,一個腮有紅痣的老者道:“天南‘幻魔宮’帝君座下黃衣侍衛!”
“幻魔宮?”
“不錯!”
“你們是一路的?”
“這何用問!”
“到中原來采取少女元陰?”
兩個黃衣侍衛,同是面色一變。
韓尚志殺機又起,冷哼了一聲道:“你兩個死定了!”
身形一划,雙掌分攻兩個黃衣侍衛!這出手之勢,快逾電掣,詭辣絕倫,一般武林高手,決難避過這閃電一擊,誰知兩個黃衣侍衛,竟然電閃般從極其詭異的角度,飄了開去,避過這一擊。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震,適才被自己以“洞金指”毀去的青衣侍衛,避過自己的三招,而眼前的兩個黃衣侍衛,又能避開這一式快攻,莫非……
黃衣侍衛之一,脫口道:“不錯,魔魔掌法!”
話聲中,黃影連閃,飛風而逝。
韓尚志更加怔不已,看樣子莫非師父“魔中之魔”,與天南“幻魔宮”有所淵源,否則以這般詭秘的招式,加上自己的功力,對方要想閃避一擊之勢,恐怕很難?
他不呈細想,心付,十日之內自己反正要趕回師父處,一問即知。
當下,又復轉身探視吳小眉,只見她黛眉深鎖,櫻口緊抿,鼻息均勻,只是沉迷不醒,當他的目光觸及棵呈的酥胸玉乳之時,禁不住心中一蕩。
但這只是一種直覺的反應,憎恨女人的潛在意識,沖淡了緋色的誘惑。
目前要想使吳小眉醒轉,必須察出被制的穴道,但,他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是何穴道被制,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硬起頭皮,用手指去查察她的經脈穴道:
觸手柔滑如指,使他又不禁抨然心跳。
奇怪,她百脈暢通,鼻息調勻,就是昏迷不醒。
難道是中了什麼迷香的毒藥一類的東西?
心念及此,忽道,我何不在死者身上一搜,也許會有解藥,焉知搜查結果,一無所獲,不由大感焦躁。
他先把吳小眉被撕裂的胸衣牽扯了一下,遮住胸前,然后坐著苫思對策。
他目前急于要赴“鬼堡”,一斗震鑷整座武林的“鬼堡之主血骷髏”,這是他師父“魔中之魔”的畢生唯一心願,他不能耽延,他師父只剩下十天的生命。
同時,他恨透了女人,尤其此次“連環套”中,被他毒逾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所擒,几乎送命,若不是“有心人”母女相救,他早死多時了,所以,更加深了他的偏見!可是,目前的吳小眉,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上次聞“鬼堡”之時,被擊落江心,隨波逐流,若非吳小眉相救,他不會活到現在,而且,對方不避男女之嫌,把自己安置在她的閨房之中療治,這思,他不能不報!
一時之間,他遑然無計。
他無法救醒她,但又不能撇下她!
左思右想之后,決定帶她到附近鎮甸求醫,除此,他再無別法。
于是——
他万分不情願的抱起吳小眉,順官道方向疾馳,才奔出十里不到,暴喝之聲,盈耳面來,待到近前,只見官道旁四個青衣人圍攻一個少女。
韓尚志心中一動,難道又是“幻魔宮”中人,想做那傷天害理之事?
他不期然的停下身來!只見那少女,被攻得險象環生,眼看就要遭擒,從衣著上,他看出那四個青衣人,是“幻魔宮”青衣侍衛無疑。
天南“幻鷹宮”派出這多高手,采集武林中女子元陰,這行為令人發指。
“住手!”
韓尚志大喝一聲,如輕絮飄落斗場。
場中人不期然的住了手。
四個青衣人,赫然又是與毀在自己手下的青衣侍衛畢黎差,不多年紀,總在六十過外,而那少女,生得天仙也似,發上簪著一朵白花,那是帶教的表微,這時,香汗淋漓、嬌喘吁吁,惑然不已的看著韓尚志。
青衣老者,一見喝令住手的,竟然是一個滿面病容的小于,手中還抱一個女子,一愕之后,不由齊齊哄笑起來,其中一個上前兩步道:“病小于,你是送禮上門來的,說著目光飄向他手中的吳小眉。”
韓尚志把吳小眉挾在左脅,空出右手,朝四人一指道:“你們是天南‘幻魔宮’青衣老侍衛?”
四老者頓是復現驚容,仍由上前的那老者答道:“不錯: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知道……”
韓尚志重重地一聲冷哼道:“那很好,記住,在下‘病神’。現在打發你們上路!”
路字出口,右手候揚……
青衣老者只道對方要出招,正待下手制住對方,焉知心念才動,一縷駭人指風,已臨胸前,不由亡魂出竅……
慘嗥聲起,血箭激射,那老者胸背洞穿。砰然栽倒。
另三個青衣老者,登時駭得面無人色,心知不妙,轉身急遁……”
韓尚志右手連揚,三聲慘號,破空響起,三老者被指風背部洞穿前胸,仆地身亡,四個青衣侍衛,喪命在韓尚志舉手之間。
那發簪白花的絕色的少女不由驚得呆了,這種指功,可說是武林前未之聞。
韓尚志一瞥那絕色少女,轉身就走:
“閣下慢走!”
發簪白花的絕色少女、一晃身截住韓尚志的去路,盈盈一福道:“未亡人謝過閣下援手之恩!”
韓尚志心里一怔,末亡人?這難道也是名號,不禁脫口道,“未亡人?”
“不錯!閣下可是尊號‘病神’?”
“噫!姑娘何由知曉?”
“閣下方才是自報名號嗎?”
“哦!抱歉!”說完又欲舉步。
“未亡人”輕啟朱唇道:“可否請教大名?”
“病神!”
“這不像是……”
“像不像無關緊要,姑娘也可以離開了2”
“閣下援手之德,異日再報?”
“不必了,在下只是路見不平而已:“
“未亡人”秀眉一蹩、她感到對方冷得令人發顫,尤其是那付既病又木然的面孔,若非他對自己有援手之德,她早就走了,一頓之后道:“閣下手中的這位……”
“與你同一命運,只是她已落入對方之手而已!”
韓尚志實在不願再與對方答對,一閃身,如一縷輕煙般消失。
“未亡人”看著他的背影,咋舌不已,這“病神”的功力,確已到了不可思義之境。
“未亡人”,正是改裝還原的東方慧,她可做夢也估不到“病神”就是她認為已死,為他立墓,碑上留名的志哥哥。
韓尚志當然也想不到“未亡人”就是他時刻縈繞心頭的拜弟小叫化東方慧。
她和他瀆而不識,相見又分手。
而他卻亟謀要找到她,她又是在策划為他報仇,然后以死殉情。
韓尚志因為被“魔中之魔”再輸以百年功力,內力充盈,中氣滿溢。所以話音多少有些改變,不然東方慧不可能毫無覺察。
而東方慧以小叫化的面目出現時,故意把嗓音變粗,現在說話卻是本音,所以這一差錯,使他和她成了陌路之人。
卻說韓尚志一口氣奔出了五十余里,來到一個大鎮,投人一家叫“悅來”的旅店之中,安置了吳小眉,馬上叫店小二去請郎中。
工夫不大,店小二帶了一具架玳瑁邊眼鏡的老郎中進來,一腳踏進房門,端詳了韓尚志几限,大驚失色道:“相公,你病勢不輕!”
韓尚志不由莞爾,一拱手道:“先生請進,有病的不是在下,乃是……”
“哦!不是你相公,但小老儿老服不花,相公的面色……”
“在下天生如此!”
“哦!”
“患病的乃是……乃是……”
店小二搶著道:“是這位相公的夫人!”
韓尚志頓感啼笑皆非,但也無法辯說,只好順著話尾道:“煩先生一診!”
那老郎中走的床前,揭開紗帳,把了一回脈,觀了觀氣色,搖頭晃腦的道:“草夫人貴恙,系旅勞頓,寒入表里所致,投以發散驅邪之藥,自會痊愈!”
韓尚志啼笑皆非,知道如果不求諸于武林中人,憑這些普通郎中,決無辦法,當下只好唯唯喏喏的應著,那郎中開了藥方,討了五錢銀子走了,待醫生走后,韓尚志撕碎了那藥方。在屋子里來回蹀踱,半籌莫展。
吳小眉,仍昏睡如故,只是一張粉臉,泛起可怕的紅霞!
他不由想起拜弟東方慧,小叫化巧慧點,見聞比自己廣博,如果有他在倒,也許有法可想,但當他回憶起“連環套”外山崗之上,立碑留名的那一幕時,心中不由卜卜亂跳起來,拜弟義薄云天,如今行蹤莫明……
心念之中,只聽院中傳來几聲“卜叫子”的響聲,接著一個聲音道:“專醫疑難怪症,當面見效,無效免費,任憑砸爛招牌!”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探頭向外一望,只見一個老婆子和一個十八九歲的黑衣少女,老婆于手里拿著“卜叫子”邊敲邊叫,那女子則舉著一塊招牌,上面寫著“術賽華陀,技勝扁鵲”八個大。
韓尚志暗付,這老婆子好大的口氣,我何不試上一試,也許能……
心念動處,向院外一招手道:“請婆婆房中一談”
那老婆子目光一轉,精芒似電,向韓尚志一打量道:“客官叫老身?”
“正是!”韓尚志口里答著,心中卻在估綴,這老婆子分明是內家高手。
老婆子進入屋內坐定,那黑面孔少女把招牌往屋角里一放,自顧自的走了。
“客官貴体違和?”
“不……不是……是……”
“是誰?”
“是舍妹!”
“現在何處?”
“床上!”
韓尚志走到床前,撿起帳子。
老婆子移身床沿,用手一摸索,駭然道,“是中了江湖中最下流歹毒的‘七媚散’!”
韓尚志心中一震,這老婆子看來有點竅門,訝然道:“七媚散?”
“不錯!”“何謂七媚散?”
“中者七個時辰之內不治的話,神仙難救!”
韓尚志鼻尖額角登時沁出冷汗。
老婆子又道:“令妹中毒已逾五個時辰,只要等她的面色轉紫,就算完了!”
“望前輩大力回春,藥資在下決不吝嗇!”
老婆子大搖其頭道:“恐怕無能為力了!”
韓尚志不由著急道:“務望前輩施回春妙手,予以救治!”
“很難!”
“前輩不是親口說專醫疑難雜症……”
“不錯,但這不是病,你應當清楚?”
“沒有救了?”
“不是沒有,只是……只是……”
“怎麼樣?”
老婆子雙睛一瞪,沉聲向韓尚志道:“他真的是客官的妹妹?”
韓尚志一怔,道:“前輩的意思認為……”
“昭,老身認為不是!”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勉強辯道:“何以見得?”
“令抹與客官無一點相似之處!”
韓尚志松了一口氣道:“這豈可一概而論,龍生九種,種種不同!”
“還有,我認識她,卻不曾見過你:“
“你認識她?”
“不錯,她叫吳小眉,對不對?”
韓尚志聞言之下,吃驚不小一時無言可對,這絕婆子竟然一語道出吳小眉的名字。
老婆子嘿的一笑道:“如果你不想她死,你須實話實說,你與她到底是什麼關系?”
“沒有任何關系,在下我路見不平,從惡人手中救下了她!”
“天南‘幻魔宮’中人之手?”
“前輩何由知道?”
“魔宮派出無數高手,進中原探取處女元陰,以供‘天南帝君’修練‘蝕魂大法’,江湖中已有不少女子受害,此事己轟動了整個中原武林,何由不知,同時這‘七媚散’乃是天南一派習用的藥物,豈非事實俱在?”
韓尚志不由熱血沸騰道:“難道中原武林沒有半個俠義之士,來阻止這傷天害理的行為?”
“不能說沒有,但對方可能已經事畢而返了!現在不談這些,救人要緊,你說你與她毫無關系,僅是路見不平,我老婆子不相信?”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道:“在下某次曾受過吳姑娘的大恩,所以……”
“所以你感恩圖報,不然你不會如此焦急!”
韓尚志無言的點了點頭,對這老婆子的精細入微的觀察力,暗自心服。
“客官是真情實意的要救她?”
“當然!”
“你結了婚沒有?”
“這個……連訂婚都不曾,前輩問這……”
“當然有道理,你有愛人沒有?”
“不瞞前輩說,在下對女人……昭……沒有什麼好感!”
他本想說他恨透了女人,但忽地警覺對方也是女人,只好改變了語氣。
“如此說,你沒有?”
“沒有!”
“那就好辦了!”
“好辦?什麼好辦?”
“你救她是為了報恩?”
“不錯2但最初的動機只是為了救人而救人!”
“你存心不壞,為了救她一命,你是否願意付出代價?”
“代價?”“呢!”
“什麼樣的代價?”
“和她結為夫婦!”
韓尚志陡然一震,向后退了三個大步,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駭然道:“前輩說什麼?”
“與她結為夫婦,現在,一個時辰之內!”
“這……為什麼?”
“救她!”
“在下不懂?”
“中了‘七媚散’之毒,除了這樣做而外,別無他法!”
韓尚志如逢蛇蠍般的栗聲道:“這……這……辦不到!”
老婆子冷冷的道:“如此恕老身無能為力,你替她准備后事吧!”
說著站起身來……
韓尚志冷汗涔而下,渾身簌簌而抖,他怎能和她結為夫婦,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豈能眼看著她死去?
“前輩慢走!”
“你答應了?”
“除此之外,是否有法救治,在下願付任何最大的代價?”
“有!”
韓尚志大喜過望,道:“請吩咐?”
“如果你問心能安的話,現在立刻去找一個男子來,須具百年功力的!”
韓尚志默然了,良心,道義,不許他如此做,同時之間,到那儿去找一個具百年功力的人呢?別人願意做這荒誕不經的事嗎?
吳小眉的面色,漸漸由紅變紫,呼吸開始迫促起來。
老婆子語音沉凝的道:“如何趕快決定,也許,她等不到一個時辰,就得玉強香消,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愛情,可是這是事急從權,這是救命,在你說是報恩,同時,她是‘八義幫’主之女,人也長得不丑,不見得配不上你?”
韓尚志心理可比死還難受,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答應吧!他万分的不願意!
不答應吧,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馬上就得玉強香消!
老婆子再次摧促道:“時辰不待,你決定了沒有?”
韓尚志回腸百轉,看了一眼面色漸紫的吳小眉,終于以勇士赴死般的心情,點了點頭,口中進出一個“好!”字。
老婆于迅快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了三粒碧綠的藥丸,塞人吳小眉口中,並飛指連點她一十八處大穴,出指之快,認穴之准,使韓尚志歎為觀止。
完了之后,庄重的對韓尚志道:“記住一點,這是救人也是報恩,不過你今后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因為她已是你的妻子,否則我老婆子這孽可就造大了!”
“前輩上下如何稱呼!”
“這個……老身姓王,江湖中都稱我為‘王婆子’,你就這樣稱呼好了!”
韓尚志取出了一錠銀子,雙手奉上道:“前輩,區區之數,算是藥資吧!”
老太婆哈哈一笑道:“免了,這是例外,算我老婆于給你兩口賀喜吧,祝你倆魚水和諧,白頭到老,再見,記住,時間不多了!”
說完,拿起屋角的那面布招牌,閃身出房,“砰!”的一聲,把房門帶上。
房門口,那皮色黝黑的少女已鎢立相侯,俏聲道:“媽,事成了?”
“昭!”
“您這樣做,是否太過……”
“孩子,我是不得已,我怕万一發生……”
“他們會幸福嗎?”
“我想會的!”
聲音漸杏……
韓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耳目之靈警,為任何武林人所不及,房門口母女的對話,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不由依然而震。
突然——
一道靈光掠過腦際,那聲音,自己熟之又熟,那不是神秘莫測的“有心人”和她的母親“失魂人”嗎?她母女為什麼要這樣做?
本來這種療毒之法就不近情理?
他一閃身,拉開房門,疾追而出,只見店門前行人熙讓,那里還有“失魂人”母女的蹤影。
他滿腹狐疑不安的轉回房中。
是否要照“失魂人”的話去做?
汗珠,滾滾滴落,他的心情徘徊在救人和報恩之間。
當他的眼光觸及床上的吳小眉時,几乎失聲歡叫,她臉上的紫色,竟然消褪了,這證明“失魂人”給她服下的三粒丸藥,發生了效果。
他會在床前,靜待變化。
“失魂人”為什麼要危言聳聽的騙自己,力促與吳小眉成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女所說的“……為了怕万一發生……”万一發生什麼?
他暗自慶幸沒有冒然而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一盞熱茶之后,吳小眉四腳一陣伸動,睜開眼來。韓尚志不由脫口道:“吳姑娘,你好了!”
吳小眉首先發現自己置身床上,循聲望處,床前坐著一個病容滿面的陌生少年,不由尖叫一聲,翻身下床,駭異莫名的,瞪視著韓尚志。
“你……你……你是誰。”
“病神!”
“病神?”
吳小眉駭然退了一步。
“不錯!”
“這是什麼地方?”
“旅店!”
吳小眉芳心巨震,一種女子特有的敏感,使她下意識的打量了自己的嬌軀一眼,當她發現胸衣已裂時,眼前一黑几乎當場栽倒。
登時羞怒交進。厲喝一聲:“好賊子,姑娘與你擠了!”
韓尚志不由一呆……
“砰!”
韓尚志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又是一聲“砰!”胸前又著了一記,他在驚怔之中,根本不曾運功承抗,打得他連退了三大步。
吳小眉見對方竟然不還手,木然無情的注視著自己,也不由一呆,忙把胸衣理好,戟指韓尚志道:“病神,姑娘我與你誓不兩立!”
珠淚,登時拋落粉腮,她以為自己已失身在對方手里。
韓尚志本想露出自己本來面具,但他一想,止住了,“有心人”曾對他說過:“冷面人從此死了……”當下苦笑一聲道:
“吳姑娘,坐下慢慢談!”
“什麼?你怎知我姓吳!”
“姑娘試回想一下,半日前遭遇到的事!”
吳小眉面上頓現惑然之色,看樣子這“病神”並不似輕薄之徒,依言一回想,芳心之中,立時浮起被青衣老者和一個青衣武士追蹤遭擒的那一幕,她只覺得被擒之后,鼻中聞到一縷異香,隨即失去知覺,不知何以會到了這里?而這病少年又會知道自己姓吳,令人不解。
這時,她已覺察出下体並沒有什麼異樣,而且裙裾完整,心已放下一大半。
韓尚志見吳小眉粉面數變,知她已記起了前情,遂道:“在下路過十里外的官道,偶逢姑娘被天南‘幻魔宮’中人所挾持,是以……”
“哦!是相公出手救了我!”
“是的,路見不平,乃我武林人本色!”
“那方才多有得罪,乞恕無知冒犯,並謝大思!”說完深深一福。
韓尚志一讓身道:“姑娘不必多禮!接著把來此求醫的經過一說,略去了“失魂人”要自己與她成親那一段。
吳小眉感激不己,再次施禮道:“相公大德,小女子異日再報答!”
韓尚志將手連搖道:“不值一提,這算是天假其便,使在下能一盡綿薄,稍答前情!”
吳小眉杏目圓睜,詫然道:“相公說什麼?”
韓尚志這才發覺自己話中露了破綻,忙道:“姑娘認識‘冷面人韓尚志’其人?”
吳小眉粉腮驟呈煞白,嬌軀晃了一晃,凄然道:“認識,可是他……他已遭了不幸!”
韓尚志大惑不解,吳小眉何以如此激動,他因下意識中偏見的作祟,使他憎恨一切的女子,所以他忽略了男女之間的微妙表現,當下冷冷的道:“是的,他非常不幸,他的死出乎每一個他所認識的人意外!”
“相公與他是什麼關系?”
“先死之交!”
“哦!”
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不久前,他被仇家迫落江心,多蒙姑娘援手,這救命之思,他無時或忘,曾無數次向在下提及,現在他死了,在下理應代他償還這筆恩情!”
吳小眉凄怨欲絕的一歎道:“相公錯了,施思豈是望報,而且我救了他乃是一種機緣,談不上思,也談不上德,今天,我豈非又欠了相公一筆恩了嗎?”
“話不是這樣說,我那知友韓尚志,恩怨極度分明,在下話聲未完,房外院中,陡然傳來一聲屋瓦皆震的狂笑,接著一個沉猛的聲音道:“病神,出來答話!”
韓尚志不由一震,是什麼人會追蹤而來叫陣?
吳小眉粉面一凜道:“相公,是在叫你?”
韓尚志點了點頭,舉步出房,院中,一個身高八尺的灰袍道人,瞪著一雙大如鵝卵眼珠,怒視著自己,不由奇道:這牛鼻子素未謀面,怎會找上了自己?
那道人聲如悶雷般的道:“閣下就是新近出道的‘病神’?”
“不錯,道長何方高人?”
“峻蛔‘大力神靈明子’……”
“有何見教?”
“請閣下到鎮外五里處的江灘一行!”
韓尚志困惑不已,“崆峒派”怎會找上自己?冷冷的道:“可否說明原因?”
“大力神靈明子”嘿的一笑道:“屆時自知,貧道先走一步!”
說完掉頭而去,行經之處,留下了深約一寸的兩行腳印。
韓尚志不由冷笑一聲,看樣子對方是尋仇而來,但這仇從何而起,就無從付想了,心想,吳小眉已然痊愈,自己就此上路吧!
身后,傳來吳小眉的聲音道:“相公,什麼回事?”
“沒有什麼,一個小小約會!”
“據我看那道士來意不善?”
韓尚志毫不為意的一笑道:“可能是一場誤會,在下急事在身,就此別過,姑娘也好上道了!”
說完,立即招來店小二,付了房錢。
吳小眉欲言又止,一付凄苦之色,終于鼓足了勇氣道:“相公與韓尚志是生死之交?”
“是的!”
“那相公定會知道他的家世?”
“這個……姑娘問這干嗎?”
吳小眉秀眸之中,閃起一片淚光,幽凄至極的道:“不瞞相公說,我的心已許了他!”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話從何說起,難道在她閨中養息三日,她對自己種下了愛苗?失聲道:“姑娘心許了他?”
“是的,在江中救起他之后,我曾把他安置在自己房中,照料了三日,我也曾在先父靈前祝告,心許……許……了他!”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這真是困擾人的事,幸喜自己已經改頭換面,對方也曾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墳墓,否則,這麻煩可大了!如換了旁的女人,他可以一笑置之,但對方對自己有過救命之思,事就難了。當下沉聲道:“不幸,他死了!”
“是的,但我此心已然屬于他,所以准備到他家代他一盡人子之心,侍奉……”
淚水,終于滾滾落粉靨。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發顫,他最憎惡女人,然而,她的痴情感動了他,他几乎想揭下面具,但一想,又按住了,盡量把聲音放得平靜的道:“姑娘的用心可感,他在九泉之下也會微笑的,但,可措的是姑娘的這一番心意,恐怕是要被辜負了!”
“為什麼?”
“他沒有家,沒有親人,在世間是子然一身!”
吳小眉忍不住抽咽起來,悲聲道:“他的身世,想不到竟這樣可憐,現在,我也是子然一身了,母早喪,父又亡,連最后留下點空幻的夢想也破滅了!”
韓尚志不由鼻頭一酸,他希望趕快離開她,他怕再呆下去,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同時,崆峒道人的意外約會,也使他亟欲揭開謎底。于是話題一轉道:“吳姑娘,韓尚志有一個心底的秘密,你恐伯不知道?”
“什麼秘密?”
“他生來最……最……最不喜歡和女子打交道,說難聽的,他恨女人!”
吳小眉愕然道:“為什麼?”
“也許他是受過某種刺激,而這刺激是來自女人,內情我不大清楚,不過他的個性我是了若指掌的!”
“真的有這樣的事?”
“在下不會騙姑娘!”
吳小眉對這句話不由不信,她記起韓尚志離開“聽濤小筑”時的神情,的確,他冷漠得令人心寒,當下點點頭道:“也許這是實情,但他已經死了,我愛他是在心里,我沒有對他表露過,也許這是幸運,我沒有遭受到他的冷眼!”
“姑娘的話,使在下深受感動,盼善予珍重。在下就此別過!”
“相公大德,沒齒難忘!”
“姑娘言重了!”
話聲中,人已飄然出店。
韓尚志出店之后,逕奔五里外的江灘,心中依然若有所失,吳小眉的痴情,使他激動不已,但,那只是暫時的,他下意識中對女人的憎恨,慢慢沖淡了這種心里。.顧盼之問,已來到江邊。只見灘岸之上,站著老小不等的七個人,全是道家裝束,其中“大力神靈明子”身量偉岸,遠遠就可看出。
七雙精芒四射的眸子,在迎接他。眼光之中,他看出那是’恨!
韓尚志飄身瀉落七個道士身前,雙方距離在兩文之間。
七道士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須發如銀的老鄙,首先開口道:“施主就是被人稱為‘病神’的人?”
“不錯!”
“貧道崆峒‘歸元子’,聽人傳言,施主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江湖傳言好快,自己與‘幻魔宮’侍衛交手,被認出招式來歷,他只一日半日的工夫,居然就有人尋了來,不言可喻,師父“魔中之魔”埋隱之前,必與該派有什麼過節,自己既蒙他輸功授藝,師徒份定,目前他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不管怎樣,自己總得接下來!
心念轉處,冷冰冰的道:“不錯,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在場的七道士,面色一變,恨意更濃。
老道“歸元子”目中威棱逼人,嚴肅的道:“如此貧道有一句話,請小施主據實回答?”
“請講!”
“令師尚在人世?”
“在!”
“現在何處?”
請道長說明來意?”
“和你講沒有用,你只說出他的住所,貧道保證不難為你!”
韓尚志冰冷如故的道:“如果在下不說呢?”
七道士臉上又是一變,恨意之中,加了一層怒色,老道“歸元子”沉聲道:“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未見得!”
老道身后的“大力神靈明子”雙睛一瞪,暴吼如雷的道:“未見得你無妨試試!”
話聲中,欺身就上,老道“歸元子”一揚手止住了他,道:“小施主還是說出來的好?”
“恕難奉告!”
“小施主是執意不肯說的了?”,
“道長何不先說來意?”
“說了出來,難道小施主擔代得了?”
“也許!”
“歸元子”老臉之上;突然現出一片悲憤之色,激動的道:“四十年前,令師殺害了敝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和本派三十五名弟子!”
韓尚志不由駭然退了一個大步,師父在四十年之前,竟然殺害了崆峒第十九代掌門‘清虛道人’,和該派三十五名弟子,這確實不是件小事,不由脫口道:“真有這樣的事?”
“武林人所共知!”
“道長可知道其中因由?”
“令師昔年殺人如草,武林側目,為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道長之意,是要尋家師報仇?”
“無量壽佛,這段公案埋沉了四十多年,當然要了結!”
韓尚志當然不會明白他師父‘魔中之魔’當年何以要殺害峻蛔掌門“清虛道人”和該板三十五名弟子,但,他師父目前只有十天不到的時間好話,而且已將功力全部給了自己,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他當然不能說出他的居所,再則,自己已坦承是他的傳人,除了代他接下之外,別無他途,當下慨然道:“道長之意,准備如何了結?”
“小施主難道能作得了主?”
“在下一力承擔!”
“哈哈哈哈!”老者“歸元子”狂笑數聲之后,語音沉凝的道:“你只說出令師住所,貧道自去找他了結!”
“這個恕難辦到!”
“好狂妄的小輩,這還能容得你胡言曉舌!”
“大力神靈明子”暴喝一聲,欺身直進,巨靈般的手掌,朝韓尚志當頭抓下,這一抓之勢不但快,而且帶起迫人的銳風。
韓尚志身形一划而開,冷冷的道:“閣下最好別動手,先把話說清楚再動手不遲!”
“大力神靈明子”一招抓空之下,氣得須發逆立,怒喝道:“本道爺先劈了你再說!”
雙掌倏收又放,一道狂飆,暴卷而出,勢如裂岸狂濤,怒海鯨波,果然不愧“大力神”之號。
韓尚志心中微凜,右掌一揚,以七成功勁拍出。
轟然巨震聲中,砂飛石舞,激氣成漩,“大力神”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所有在場的道士,駭然變色,股栗不已,對方竟然能以單掌在一個照面之間,震退以神力出名的“靈明子”,這種功力,簡直駭人聽聞。
“歸元子”忙搶步上前,沉聲道:“小施主功力果然不凡,但這件公案仍須令師出面了結……”
韓尚志早已橫定了心,寒聲道:“在下說過辦不到!”
“歸元子”老臉一沉,退了三步。
“大力神靈明子”虎吼一聲,再度扑上。
韓尚志兀立如山,雙掌奇詭至極的一圈一划,把“大力神”迫了回去,這是“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的確奧妙無窮,只輕描淡寫的一划,就把對方迫了回去。
“大力神”心中雖感駭異,但卻吞不下這口氣,乍退又上,巨靈般的手掌,幻起如山掌影,疾攻而出,有若駭浪驚濤。
韓尚志雙掌不停的比划,穩若泰山,“大力神”連使絕招,仍無法攻入對方防守的因子一式半招,空自暴吼連天。
“歸元子”身后的另五個道士,早已不耐,上步欺身,加入戰圈。
剎那之間,勁氣如濤,掌影如山。
六條人影,展開了瘋狂的環攻。
韓尚志對“魔掌法”中的守式,越使越得心應手,的確可稱得上是武林絕學,六個道士無論從任何角度出招,都感毫無間隙可乘。
有時明明見對方露出破綻,剛待乘虛而人,招式甫出,又被對方若有意似無意的封閉,七個崆峒高手,如走馬燈般亂轉,半招也遞不進去。
韓尚志揚聲向“歸元子”道:“道長,在下容忍有個限度,是否要迫在下傷人?”
七個道士,攻勢更緊,宛若狂風驟雨。
“歸元子”白眉深鎖,他已看出這“魔中之魔”的傳人,功力不滅當年他的師父,自己上去,也是白饒,聞言之下,立即出聲道:“你們退下!”
七個道士,已是汗流夾背,喘氣如牛了,聞聲齊齊撒手后縱。
“歸元子”面色沉凝的上前數步,道:“小施主,你一定不肯說令師的住處?”
“在下聲明數次,辦不到!”
“那貧道只好得罪了?”
“請!”
“歸元子”袍袖雙揮,是風如剪,罩身擊向韓尚志。
“歸元子”是“崆峒派”三長老之首,功力豈同凡響,這一擊之勢,令人咋舌。
韓尚志見對方始終保持名家風度,未以惡言相向,同時他在未向師父問明原因之前,不擬隨便傷人,見對方如剪罡氣卷來,閃身電飄八尺,避過這一擊,沉聲道:“道長可容在下一言?”
“歸元子”一收勢,道:“請講!”
“這段公案,在下不明其中因果,道長又不肯說出來,是非曲直難明……”
“大力神靈明子”在一旁怒聲道:“魔中之魔,殺人如草,還有什麼是非曲直可言!”
韓尚志如是炬般的目芒,朝“靈明子”一掃,道:“閣下的意思要怎麼辦?”
“大力神”被這一眼,迫視得心頭發毛。
“歸元子”立即接了過去道:“小施主的意思又准備如何交代?”
“在下目前有急事待辦,無暇奉陪,十日之后,在下問明白此中因果,以后江湖中隨時候教,或是由道長指明時地解決,如何?”
“歸元子”尚未答言,“靈明子”已搶先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脫身一走?”
韓尚志不屑的冷咳了一聲道:“在下要走,恐怕沒有人留得住!”
“你就走走看?”
韓尚志心惦著替師父赴“鬼堡”辦事,不願拖延時刻,同時目前真相未明,他無法決定應采取什麼行動,順著對方的話風道:“話已說明,隨時候教,失陪了!”
了字方落,身形逆射而起,“浮光掠影”,晃身之間,已到了十丈之外,再兩閃,消失在官道盡頭。
七個崆峒高手,面面相覷,做聲不得,這種身法,他們自付快追不上。
韓尚志一路之上,思潮泉涌——
師父當年為什麼要殺死崆峒掌門和該派三十五名弟子?
從對方口氣之中,師父當年殺人如草,豈非是仇人滿天下?
自己的身份一露,無疑的將步步荊棘!
但,要來的,終是要來,能避免得了嗎?
第三天,日出時分,他已來到距“鬼堡”不及百里之處,江岸之上,一派修竹,數間精舍,韓尚志不由自主的停下身來,這里,正是吳小眉的居所“聽濤小筑”,他不會忘記這地方,他被“鬼堡主人”震落江中,就在此地獲救。
他黯然的望著曉霧朦朦之中的“聽濤小筑”,重溫了一次遇救的情景。
突然—
數聲慘號,從“聽濤小筑”之中傳出,接著,火光沖天而起。
韓尚志略一躊躇,彈身向“聽濤小筑”扑去。
火光映照之下,數條人影,從“聽濤小筑”之中,飛奔而出。
韓尚志瀉落道中,冷喝—聲道:“都與我停下!”
數條人影,紛瀉落地,當先的是一個白面無疵的中年人,后隨八個黑衣漢子。九人見發聲阻截的,是個病容滿面的少年.不由齊齊冷笑出聲,那為首的中年人不屑的道:“小子,你意在何為?”
韓尚志用手朝正在燃燒的“聽濤小筑”一指道:“你們殺丁人又放火?”
“不錯,怎麼樣?”
韓尚志眼中煞光一閃,道:“在下很想知道各位殺人放火的原因!”
那中年人嘿嘿一陣冷笑之后,鄙夷的道:“小子,難道你想架這梁子不成!你知道大爺是誰?”
“你報名上來聽聽看?”
“嘿嘿:小于,話說在頭里,大爺報名之后,你就注定死數了,‘天齊教’……”
“什麼,天齊教?”
“不錯,你小子怕了!”
韓尚志記起自己在“天齊教”中,險死又生的前情,殺機沖胸而起,寒聲道:“不必報名了,憑你們是‘天齊教’爪牙,這一點已足夠!”
“足夠什麼?”
“死!”
“哈哈哈哈,小子,大言不慚,你是自速其死!”
韓尚志身形緩緩前移三步,冷冰冰地一字一頓的道:“殺人放火,志在產草除根,可惜正主儿不在,對不對。”
中年人面色一變,道:“小子你與八義幫那賤婢是什麼關系?”
“這個你不必問了:“
八個黑衣漢子,齊齊冷哼出聲,其中一個怒聲道:“稟香主,把他毀了上路,還與他談什麼……”
韓尚志冷電般的目芒,朝那發話的黑衣漢子一掃,黑衣漢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噤,把未完的話,咽了回去。
那被喚做香主的中年人,面上陡現殺光,陰側側的道:“小子聽真了,大爺我是;‘天齊教’外堂香主劉全,死了也讓你做個明白鬼!”
韓尚志不屑的嗤了一聲,道:“好極!劉全,你們全記住,本人叫‘病神’……”
“什麼,病神?”
“不錯!”
突然——
不遠處一叢翠竹之后,傳來一聲嬌喝道:“劉香主,你們速退,他……他是……”
九個“天齊教”高手,聞聲之下,齊齊一愕。
韓尚志那叢翠竹瞥了—眼,回頭向那香主劉全道:“劉香主,你們九個,干脆自了,免我動手!”
那聲音又告傳來!
“劉香主,他是‘魔中之魔’的傳人“魔中之魔”四字傳來,場中九人登時面現駭極之色,想不到這自稱“病神”的不起眼少年,竟會是與“鬼堡主人”齊名的“魔中之魔”的傳人!
就在那聲音傳出之后,一條纖巧人影,倉惶飛遁。
九個“天齊教”高手,互望一眼,正待……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劉全,由你開始!”
一揚手,一縷指風,電射而出!
慘嗥聲應一揚手之勢而發,香主劉全連意念都未曾轉,就被洞穿胸膛,倒地斃命。
其余八個黑衣漢子,亡魂盡冒,紛紛彈身悄縱。
韓尚志剎心已熾,焉能讓他們逃出手去,身形一划,疾如電光石火的繞了一個半孤,八個黑衣漢子,只感到眼前一花.万鈞勁道,橫卷而來,全被卷回地面。
“此地就是你等斃身之處!”
隨著這冰冷的話聲,狂飆匝地而起,以撼山栗岳之勢,罩向八個黑衣漢子。
慘號之聲,響成—片,血箭如雨之中,地上多了八具屍体。
韓尚志松了—口氣,舉眼望處,“聽濤小筑”,余燼未滅,但已被燒成了一片廢噓,他歎息了一聲,心想,吳小眉腳程差自己很遠,她可能還沒有回來。
于是
他把九具屍体一—掛在竹叢之上,用血在一塊大石上寫道:“殺人放火,罪不容誅:天齊爪牙,偵騎四布。病神”
他的用意,當然是希望吳小眉趕回時,能夠看到這几個字,而知所警惕,以免落入“天齊教”人手中。自上次吳小眉赴“連環套”尋仇不成。反被迫殺,而為“有心人”所救,“天齊教”當然不會放過她。
韓尚志瞥了現場一眼,正待離開,忽地發覺一個影子,被日光映照在離自己八尺之間的地上,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電疾回過身來。
只見身后一丈不到之處,站著一個身著灰衫的中年文士。
能欺近到一丈之內而不為自己發覺,這份功力,的確駭人聽聞。
韓尚志駭然道:閣下何方高人?”
那中年文士不答反問道:“你就是剛出道的病神?”
“不錯!”
“你確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閣下有可指教?”
“魔中之魔什麼時候收了你這麼個傳人?”
“閣下所問的不嫌太多了嗎?”
“昭,有其師必有其徒,剛復任性、你師父還好吧?”
韓尚志心里暗道:“師父埋藏地穴已四十年,成名在五十午前,你這窮酸至多不會超過四十歲,要套這份交情,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當下冷冷的道:“閣下認識家師?”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多少還有點香火之情!”
“閣下今年貴庚几何?”
“這個你不必問,你師父會告訴你!”
韓尚志冷笑—聲道:“閣下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在下沒空閒扯?”
“閒扯,哈哈哈哈,娃儿,能和老夫談上几句話,是你的造化……”
“閣下自稱老夫,未免太……”
“你江湖閱歷毫無,這不怪你,你的‘魔魔掌法’學到了几成?”
韓尚志心中大奇,難道這文士真的和師父有過交往,不然怎會一再的如此托大,但怎麼可能呢?他充其量不過四十歲呀,師父埋隱之時,恐怕他才剛出世哩!他准是在尋自己開心,當下微帶怒意的道:“閣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你先回答老夫的話!”
“如果在下拒絕作答呢?”
“你師父也不敢如此對老夫說話!”
韓尚志登時怒氣橫生,聲音冰涼的道:“閣下是否有意侮辱家師?”
“這談不上侮辱!”
“如此告辭!”
身形一彈,飄出十丈有多,眼一花,那中年文士已顫巍巍的站在前面一丈之外,韓尚志不由悚然而震,看來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但孤傲成性的他,心中雖然吃驚,口里卻發了一聲冷吵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想跟你談几句話!”
“在下沒空!”
“沒空也得談,老夫不許你走,你飛也飛不了!”
韓尚志怒火大熾、厲聲道:“你辦不到!”
身形再起,但才起得一半,便似撞在一堵無形的勁牆上,被反彈落地。
“我說你走不了,怎麼樣?”
韓尚志心中大駭,但怒火卻不可遏止,雙掌一揚,攻出一招九式,招式之奇詭厲辣,放眼江湖,恐怕很少人能接得下。
中年文士,雙掌一划,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駭人的一招九式,訝然道;“娃儿,這不是‘魔魔掌當’倒有點像‘靈龜上人’的烏龜路子!”
韓尚志心頭一震,駭然退了三個大步,“靈龜上人”一甲子之前,在荒林之中坐化,屍首還是自己親手掩埋的,對方能一眼認出,這確實透著邪門,心想我再試一試,半言不發,再度攻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形鬼魅般的一划而開,口中卻道:“娃儿,想不到你已得了他全部真傳、這一招‘魔火了原’、與‘魔中之魔’當年施展,毫無遜色,但你又如何得到;‘靈龜上人’授藝呢?”
韓尚志確確實實的駭然了,他簡直無法想像眼前的中年文士是什麼來路,一時之間,睜大了眼,說不出話來。久久之后,才道:“可否請賜告尊號?”
“哈哈哈哈,老夫名號已經數十年不用,也罷,告訴你,老夫叫‘不老先生’!”
“不老先生?”
“不錯!你師父沒有向你提到過吧?”
韓尚志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不老先生”,數十年未用名號,顧名思義,眼前人定是駐顏有術,長生不老,天下事無奇不有,令人無法想像,脫口道:“那我該稱你一聲老前輩?”
“這不為過!”
“老前輩貴庚几何?”
“一百零五!”:
“一百零五歲?”
“不錯!”
韓尚志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確實令人難以置信。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文士,竟然是百歲開外的武林異人,當下,坦白的把自己先獲“靈龜上人”的遺留武功,后又偶遇“魔中之魔”輸功傳技等經過概略的說了—遍。
“不老先生”感慨万千的道:“昔日故舊半調零,我這老不死的也該落葉歸根了,娃儿,你福緣深厚,能先后得這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傳功授藝,前途實在未可限量!”
韓尚志唯唯應是。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你拜魔中之魔為師、你不后悔?”
“后悔,為什麼?”
“他的仇家滿天下!”
“晚輩既蒙他老人家造就,徒承師志,理所當然,這有什麼后悔的!”
“呢,有志氣!”
“晚輩有件事想請教?”
“你說說看?”
“家師昔年殺人是否分是非黑白?”
“不老先生”沉吟半晌道:“以我所知的几件事、對方皆有取死之道、至于其他不得而知,他殺的人不在少數,黑白兩道均有,不然,怎麼會被稱為‘魔中之魔’,這些他對你沒有交代?”
“沒有……”
“哦!對了,你說拜師才只三日,何以……”
“晚輩奉師命辦一件要事,要在十日之內辦妥!”
“為什麼要在十日之內辦妥?”
“因為他老人家只有十天的時間可活:“
“不老先生”面色一緊,道:“為什麼?”
“因為他曾因練功而走火入魔,下支癱瘓,近又輸功給晚輩,所以……”
“不老先生”黯然一歎,道:“老夫想見他最后一面,他現在何處?”
韓尚志正想說出,心念一轉,想道:不妥,目前不老先生所說固可置信,但如果万一是個陷阱呢?師父目前形同廢人,任何不會武功的人,都可把他置之死地,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小心為上,遂道:“待晚輩事完,再帶路前往如何,那地去不易,找到!”
“你不放心老夫單獨前訪是嗎?哈哈!這也好,他要你去辦什麼事?”
“找‘鬼堡主人’印證武學,他為了此心願而埋首練功四十年2”
“什麼,他要你去斗那怪物?”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怪物?”
“不錯!天下第一號怪物!”
“為什麼不稱他為天下第一號魔鬼?”
“他只是怪,但並不魔?”
韓尚志憤然道:“血骷髏使武林處于末日的恐怖中,血腥遍地,何謂不魔?”
“什麼,血骷髏?”
“不錯,鬼堡主人的標志!”
“老夫數十年未履江湖,出山才只數天,對這些倒是一無所知?真的會有這樣的事?”
“武林中談血骷髏而變色!”
“這怪物真敢以‘血骷髏’為記,而展開瘋狂的屠殺?”
“最近曾兩度出現!”
“這個老夫勢非過問不可,現在言歸正傳,你娃儿與‘聽濤小筑’是何關系?”
韓尚志想,還是以不說真情為佳,一頓之后,道:“晚輩有知友韓尚志曾受過女主人吳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所以晚輩以代友償恩的心意,插上一手!”
“昭!義風可嘉,你可知曉‘天齊教’何以要殺害‘八義幫主吳由道’?”
“為了吳由道不去恭賀天齊教主的生辰!”
“錯了!那只是借口!”
韓尚志不禁一愕道:“那為了什麼?”
“不老先生”語音沉重的道:“為了一件武林瑰寶!”
“武林塊寶,什麼樣的瑰寶?”
“天都秘錄?”
韓尚志驚詫万分的道:“天都秘錄。”
“不錯”
“何以稱為武林瑰寶?”
“上載絕世武功,還有駐顏之術!”
“哦I既然八義幫主保有此物,豈不已練就絕世武功,何以會被‘天齊教’一個堂主所殺,這豈不……”
“他實際上沒有這東西!”
“那‘天齊教主’又根據什麼謀奪這東西呢??
“他祖父保有這東西,卻不曾傳給后代!”
韓尚志愈聽愈奇,“不老先生”數十年不履江湖,何以會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呢?當下好奇般的追問道:“老前輩何以知曉此中因由?”
“不老先生”淡淡的一笑道:“說之徒亂人意,這只是巧合而已!”
韓尚志默然,人家不肯說,自己也不便迫問下去,當即施一禮道:“老前輩如果沒有什麼指教,晚輩告辭!”
“你要赴‘鬼堡’?”
“是的,目下只剩八天時間,晚輩必須盡速辦妥趕回復命!”
“好,你走吧,老夫—步來遲,使‘聽濤小筑’付之一炬,甚為可惜,至于你代老夫除去這些跳梁小丑,老夫十分感激,不過你此去‘鬼堡’,老夫有句話囑咐你!”
“請指示!”
“你最好以真面目出現,以免岔事,那怪物確實怪得可以!”
韓尚志駭然退了兩步,道:“真面目……”
“不錯,除去人皮面具。”
韓尚志不禁悚然而震,“不老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這種眼力,確實驚人,自己與師父“魔中之魔’’相處數日,師父沒有覺察,而他卻一語道破,當下不服氣的道:“老前輩法眼果然高明,但如何看出……”
“這道理至為簡單,從你的口語氣度來看,你是一個冷傲好勝的人,有武林豪士本色,而你的面孔木然呆滯,一無表情,眼神卻又十分活躍,所以老夫斷定你戴了人皮面上,掩飾真面目!”
韓尚志不由大點其頭道:“晚輩拜服!”
再施一禮,彈身扑上官道,電射星飛而去。
兩個時辰之后,那座充滿了神秘、恐怖、陰森,而他看來卻是恨的源泉的“鬼堡”遙遙在望。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4:25
第七章 鬼堡驚魂
浪花,沖擊著礁岩。
礁岩上,矗立著那黑黝黝的古老建筑物——“鬼堡”。
神秘、陰森、恐怖的氣氛,籠罩著這座古堡。
韓尚志血脈賁張,恨火中燒的呆立在江岸之上,堡中主人,正是自己毀家滅族的仇人,然而今天,他是以“魔中之魔”傳人的身份來較技,他曾答應過師父,不以他所授的神功來報仇,所以,目前對于報仇一事,還是很渺茫。
他考慮著是否該以真面目出現?
不!他決定仍以“病神”的面目入堡,以后,再以真面目索仇。
“失魂人”曾要他拜訪‘鬼堡’,並道出現世,為什麼?他無法付測,“不老先生”也要他除去人皮面具進堡,為什麼?他仍然想不透。
但,他決定以假面目替師父完成心願。
“洞金指”能否克制得了對方的“金鋼神功”,目前無法知道,而“魔魔掌法”又是否可以和對方的招式抗衡。也在未定之天。
他想,如果万一不敵對方,將如何向師父復命?他老人家埋首四十年,能經得起這失望的打擊嗎?不,應該說是絕望,因為他只有十天不到的生命,他將含憾以終,至死,他仍不是。鬼堡主人”之敵。這太殘酷了,對一個好勝心極強的垂死者。
他盡量抑制著了無比的激動,足足站了一刻光景,才緩緩越過那段石梁,到了堡門之前,他心里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仇根,使命,願望。還夾著一絲恐懼。
“不老先生”一再提及“鬼堡主人”是個怪物,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堡門上方,那恐怖猙獰的血紅骷髏頭;使韓尚志熱血—再沸騰,他想起韓庄之中,廳壁上所留的標志:
那代表著血腥,殘酷的標志,屠殺的象征。
他的心里涌現另一件事,他懷“陰煞英秀英”之約,如果他能尋到或探悉“陽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就會贏得全部“佛手寶笈”,可以練成“陽彌神功”,然后——報仇,雪恨,摧毀“鬼堡”。
他出神的想,几乎忘了置身何地。
這時,江岸上,隱蔽的地方,有數雙眼睛在緊緊地注視著韓尚志的—舉一動,眼光中,閃爍著駭異,奇詫,驚怖,仇恨……等復雜的光芒。
另外,更遠的地方,也有—雙眼睛在窺視,但眼光中卻充滿了關切激動之情。
這些,韓尚志當然—無所覺。
他像石像似的僵立在堡門之前。
約過了盞茶工夫的光景,韓尚志收起遐想,回到現實。
于是,他依照“魔中之魔”所吩咐的話,以丹田內力,朝堡開吟道:“—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
韓尚志對所吟的數句,也不甚了了,猜想中,這“—昊”兩個字可能代表著“鬼堡之主”的稱謂,或許另有什麼用意,他不願去深想。
—遍!
兩遍!
三遍!
—陣使人心悸神搖的嘎嘎之聲過處,那神秘的堡門,緩緩向兩側移開,現出一個深邃黝黝的門洞。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記來,他將要面臨一個不可思議的場面。
雖然,他功力卓絕,狂傲冷漠,但他所要面對的,是使武林數十年處于末日恐怖的,不可一世的魔尊“血骷髏”,他無法完全控制緊張驚怖的情褚。
“鬼堡”,被視為“死亡之宮”,“死神”的居所,而他,現在要進入這數年來,沒有任何武林人進入而活著出來的魔堡。
他感覺到一縷窒息之感,身形,也微微發顫。
但他隨即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是要挑戰“鬼堡主人”,而“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
于是一一
他一挺胸,昂首向門洞走去。
一股陰風,從拱道之中吹出,使他不白禁的打了一個冷噤。
他無從想像,這是否是一次與死神的挑戰。
“不老先生”兩次提到“鬼堡主人”是—個怪物,顯然。“不老先生”也是知曉“鬼堡”內幕寥寥几個人中的一個,但,他也諱莫如深。
臨行時,師父“魔中之魔”囑咐他的話,再次響在耳邊:“……點到為止,不能傷害他……不許借機報仇……”難道師父有這自信,“洞金指”真的—定能克制對方的“金剛神功”?
“洞金指”的威力。他在途中試過,的確是駭絕武林之學,但,傳言中“鬼堡主人”的神秘莫測。使他的信念大為減低。
四十年,這一長串的歲月。焉知對方的功力又精進了多少?
堡門拱道:“由巨石砌成,上面苔蘚滿布,石面風化層層剝蝕,形成斑爛怪異的圖案,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韓尚志一腳踏入堡門,一‘個蒼勁陰森的聲音,隱隱傳來:
“娃儿止步!”
韓尚志心中微震,止住腳步,他聽出那聲音是以最上乘的“千里傳音”功夫,由堡內傳出,發話的人,並不在附近。
那陰森的聲音,再度傳來:
“娃儿天膽,竟敢假‘魔中之魔’的名義騙開堡門?”
毫無疑問,聽說話的口吻,這發話的定是“鬼堡主人”本人。
韓尚志略一定神,運足丹田內力,向里答話道:“尊駕是否堡主本人?”
“不錯!”
韓尚志登時勢血沸騰,對方,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但他忍住了,他此次來“鬼堡”的目的,只是替師父完成心願,一聞“鬼堡主人”,當下冷冷的道:“堡主憑什麼說在下冒‘魔中之魔’的名義?”
“嘿嘿嘿嘿!你可知曉本堡規例?”
“什麼規例?”
“妄窺‘鬼堡’者死!”
“何謂妄窺?”
“你竟敢冒‘魔中之魔’……”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何以見得?”
“你怎能知曉老夫與‘魔中之魔’四十年前約定的陷語?”
“堡主安知在下不是奉命而來?”
“奉何人之命?”
“家師!”
“你師父是誰?”
“魔中之魔!”
“什麼,你娃儿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快說出你的來意?”
韓尚志心內電閃似一轉,他想起“失魂人”曾兩度傳言自己,訪“鬼堡”,道身世,這到底為什麼?他測不出揣,如果要說,現在可以道出,但,心念几轉之后,他終于決定不說,當然,他想到向血海仇人道身世,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何況,對方是宇內第一魔尊,那后果豈能想像,于是,冷冰冰的道:“家師四十年來,無一刻忘懷昔年一敗之辰!”
“哈哈哈哈,比武較技,總有勝敗,何辰之有,老夫贏他乃是憑真功實力;他倒是個有心人,哈哈哈哈:怎麼樣?他不來難道要老夫移槽就教?”
“家師不會來了!”
“為什麼?”
“他命在旦夕……”
“什麼?他命在旦夕?”
“不錯,但為了這一口氣,他還有几天的時間,等待在下覆命!”
那陰森的聲音,更加低沉了,簡直不像是發自活人的口,幽幽的道:“老夫聽不懂你的意思?”
“家師等待在下回覆,四十年后,孰強孰弱!”
“此話怎講?”
“在下代他踐四十年前的舊約,向堡主印證一下……”
“什麼?由你代他踐約?”
“不錯?”
“向老夫挑戰?”
“一點不錯!”
“哈哈哈哈……”
笑聲如狂波怒濤,滾滾而來,令人心悸神搖,耳膜如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輕蔑,狂妄的意味!
笑聲愈來愈高亢,韓尚志氣血隨著對方的笑聲,不停的起付,浮動,漸至翻涌如潮,心中立感不妙,疾運功抵敵,無我無相,把笑聲據于聽覺之外……
待到笑聲停歇,他額際鼻端,已是汗珠累累了,他意識到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
“鬼堡主人”的話聲,又告傳來,聲音中微帶駭異的道:“娃儿,想不到你能接得下老夫的‘混元一笑’!”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對方分明在原地未動,怎會知道自己在笑聲中一無所傷難道他具有傳說中的“天眼通”不成?心雖震駭,口中卻平靜的道:“在下倒不識得什麼‘混元一笑’,不過堡主因何事而發笑?”
“魔中之魔竟然要你這后生小于來代踐約,真是異想天開,當然好笑……”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禁怒意橫生,冷笑一聲道:“堡主這話,是否太過狂妄了些?”
“狂妄?你說老夫狂妄!哈哈哈哈!娃儿,你的膽氣令老夫折服,同時看在‘魔中之魔’的面上,你與老夫立即離開,老夫為你一破數十年的禁例!”
韓尚志傲然道:“不敢當堡主破例!”
“噶!你待怎樣?”
“師命難違!……”
“你真要向老夫挑戰?”
“在下乃為此而來!”
“嘿嘿嘿嘿,你太不自量了?”
“那是在下的事!”
“黃口儒子,你不配和老夫交手!”
韓尚志傲性大發,怒聲道:“堡主要毀約?”
“什麼毀約?”
“那為什麼不接受挑戰?”
“挑戰?嘿嘿嘿嘿!如果‘魔中之魔’親自登門,老夫或可考慮……”
“在下代表家師而來、與他本人來何異?”
“少廢話,立即離開,乘老夫尚未改變主意之前,否則
“否則怎樣?”
“你將悔恨終生!”
韓尚志此際怒滿胸懷,已渾忘利害,抗聲道:“辦不到!”
“辦不到!哈哈哈哈,老夫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老夫如此說話:“
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也許尚不止此……”
“小子,你真的不知死活?”
“尊駕是否不敢接受挑戰?”
“嘿嘿嘿嘿,你不配!”
“配不不配,堡主何妨—試?”
“小子,來吧!老夫等著你!”
韓尚志輕哼了一聲,舉步便朝里淌去,拱道之內,響起空洞的足步回音,像是几個同時舉步。
走完拱道,眼前是兩排石屋,全用石板砌成,石屋沒有窗戶,只有—道黑黝黝蝕的鐵門,嚴密關閉,石屋來峙之中,形,成了一道窄巷,目光只能看到窄巷轉彎之處。
石屋上被苔蘚藤蘿布滿,到處蛛網層封。
地面也是石板舖成,大部份被蔓遮沒。
霉濕腐壞之氣,令人觸鼻欲嘔。
此刻,日正當中,但堡內陰沉沉如鬼域。
韓尚志一顆心忐忑不已,他不知道“鬼堡主人”究竟在何處,對方要自己進去,是否別有用心?
死寂,統治著全堡!
韓尚志覺得自己似來到一座古墓之中,沒有半絲生人的氣息。
突然——
眼前人影—晃!
韓尚志機警的止步,日光轉處,登時汗毛逆立,頭皮發炸,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作勢戒備,只見一個披頭散發,面目不辨的怪物,向自己緩緩移來。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是人,他聽出他沉重的腳步聲。
“止步!”
那怪人恍若未聞,仍步步移來!
韓尚志心念一動,莫非這怪人就是……
心念及此,頓感—陣緊張,沉聲道:“尊駕就是鬼堡主人?”
怪人不答,前欺如故!
韓尚志功凝雙掌,微微上提,准備出手一擊,再次喝問道:“你是誰?”聲如霹雷乍驚。
怪人對韓尚志的斥喝,—如未覺,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
韓尚志怒憤交加,雙掌電閃拍出,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
怪人一晃身,就此划了一個半孤,巧極的避過這一擊,這閃避之勢,表示出這半人半鬼的怪人,身懷駭人功力,韓尚志為之咋舌不已。
怪人用手拂開蒙面亂發,兩粒寒星也似的目芒朝,韓尚志瞟了一眼,然后哇哇怪叫而去,那聲音既不是笑,也不是叫,聽之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呆呆地望著怪人身影,從一間石屋之后消失,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尤其,怪人看他那一眼,眼光中流露的冷酷,陰沉,使他久久仍心悸不已。
半晌,才重行舉步,向那石屋夾峙的巷道走去。
前行不到八步,兩條黑影,從兩側電閃扑出,勁風拂体如割。
韓尚志陡吃一驚,揚掌劈出兩道如山勁氣,左右分迎。
隆然巨響聲中,那兩條黑影窒得一窒,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他看出這兩條突襲自己的黑影,竟然是兩個巨口撩牙的惡鬼。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的事,兩個惡鬼一窒之后,前扑如故,鬼爪如幻,連扣帶點,,罩身而至;
韓尚志駭凜之余,施出“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封住門戶……”
兩個惡鬼,原式不變,不理韓尚志的門戶封得如何嚴密,雙雙扑到。
“砰!砰!”兩聲暴響,韓尚志只感骨痛如折,對方竟然身堅似鐵,掌指無功,門戶被突破,不由肝膽皆炸,本能的飄身后退三尺,毫發之差,四只鬼爪,同時抓空。
心念未轉,二惡鬼互換了一個位置,再度攻到。
出手之快,攻勢之奇,武林罕有其匹。
錯非是韓尚志,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決難躲過二鬼的第一次攻擊。
韓尚志身形未穩,二鬼又告扑到,急切中雙掌以十成勁,左右平推,身軀一震之下,二惡鬼竟然被韓尚志竟然被韓尚志的雙掌隔空一尺抵住,四只鬼爪虛空上揚,作博之勢,但卻不言不動。
雙方成僵持之局。
韓尚志被這怪現象驚得冷汗涔涔,正待變勢,但收掌之間,二鬼乘虛是緊壓過來,鬼爪一晃,韓尚志疾運勁雙掌,硬行抵住。
二鬼迫進之勢,重逾千鈞。
韓尚志一面運動抵住對方,一面用眼打量……這一近身仔細打量之下,竟然被他看出蹊蹺,兩個猙獰惡鬼,原來是一對鐵鑄的假鬼,難怪如兩座小山般擠壓過來,不知變勢!
情況既明,膽氣頓豪,但,二鬼迫壓之勢,卻愈來愈熱。
就在此刻——
“鬼堡主人”的笑聲,忽告傳來:
“哈哈哈哈,小子,看你能撐持得了几時,老夫破例給你最一次機會,你乖乖退出堡外,告訴你那師父,‘鬼堡主人’健朗如昔……”
“好意心領!”
“你今生不打算出堡了?”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那倒未見得,在下未完成師命之前,決不退身!”
“如此你那師父將來九泉之下,也不會怪老夫無情了!”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到自己的師父,想起輸功授藝之德,和師父在短促的生命余日中,對這件心願的迫切期待,登時豪性大投,驀集畢身功力于雙掌,“魔魔掌法”中的震字訣,在腦內—閃。
暴喝聲中,掌勁猛吐。
“魔魔掌法”玄奧精深,再加以韓尚志兩次遇合,本身已具二百年功力,這一全力施為,其勢豈同小可。
“隆!隆!”兩聲巨響,大有地動山搖之一勢,一對鐵鑄的惡鬼,控制的機關被震壞,向兩側平飛出去,激起一溜火花.石屑飛舞之中,有兩間石屋的牆,被撞坍崩落……
“轟隆!”聲中,挾著兩聲凄絕人環的慘嗥。
韓尚志不由心中巨震,這石屋之內,竟然關得有人?
這目光所及的兩列石屋,鐵門深鎖,難道每—門都關得有人,這些被關的是歷次探“鬼堡”失蹤的武林好手?還是“鬼堡”所屬的下手下人?
“嘿嘿嘿嘿!小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看樣子你較之當年的‘魔中之魔’還要勝上一籌,
竟然能震毀本堡的護堡金剛,不過,你還是……”
“怎麼樣?”
“談不上向老夫挑戰!”
韓尚志恨得牙癢癢的道:“尊架憑几句大話,一點破銅爛鐵,難道就會使在下服輸而退?”
“哈哈哈哈,退,你沒有機會了,這些石屋,有一間將永遠屬于你!”
韓尚志心念—轉,我直搗你的龜巢,看你是否還龜縮不出:—晃身形朝巷道奔入,數轉之后.但見石屋錯綜排列,大小巷道縱橫,奔了盞荼時間,仍是在石屋林中兜圈子,心中頓悟,這石屋定是按奇門陣式排列。
一聳身,上了—間石屋之頂.展目望處,宛,若冷水澆頭。
只見石屋連綿,無窮無盡,堡牆已不復見,連那奔騰的江流聲,也不再聞。
他知道自己已陷身陣中!
盲目奔馳的結果,是枉耗氣力。躍下屋面,仍是那原來的巷道。
韓尚志氣得七竅冒煙,厲聲道:“黨堂鬼堡之主,竟然是仗著這些鬼門道陷人之輩!”
“哈哈哈哈,小子,你狂吠沒有用,你那師父‘魔中之魔’沒有傳給你這一套是不是,哈哈哈哈……”
那狂妄的笑聲,使韓尚志肝膽皆炸,氣沖肺腑!
他估不到“鬼堡主人”竟然不肯現身接受挑戰,當然,這也大出“魔中之魔”意料之外,否則他定會告訴他講堡的秘訣。
韓尚志像—頭迷霧中的蒼鷹,盲目的沖撞,飛旋,但,他無法脫出這石屋布成的陣勢。
一個奇怪的念頭,從他心中升起,這座“鬼堡”充其量不過數十丈方圓,何不毀去這些石屋,陣式豈非自破。
心念之中,功凝雙掌,就向迎面的一幢石屋劈去。
掌勢劈出,猶如對空發掌,竟然毫無反應。
韓尚志這一駭非同小可,這陣式確實玄妙,虛虛實實,令人莫測。他縱身上前,用手觸模那石屋,冰涼冷硬,—點不假,但何以掌力擊出會無反應呢!
他第二次准備貼近石屋的牆壁發掌,雙掌前推,勁力尚未吐出……
突然一
一只手掌,已搭上了他的肩背!
韓尚志全身陡然—震,正待……
“別動!”
聲音冰寒陰冷,令人不寒而栗,他聽出這是“鬼堡主人”的聲音。
“尊駕意欲何為?”
“你服不服?”
“服?哈哈哈哈,就憑這些見不得人的鬼門道?”
“你不服?”
“不服!”
“小子,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第一狂傲的人,你如何才肯服,這是本堡規例,凡闖堡而終生囚人石屋的人,都需要親口承認心服口服!”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是什麼規例,當下脫口道:“這些石屋中所囚的人,都是闖堡的武林正義之士?”
“不錯,但應改稱他們為狂傲無知之徒!”
“他們都對尊駕心服口服,自願終生監禁?”
“當然!”
“可是在下卻不服?”
“這可由不得你!”
韓尚志怒聲道:“難道尊駕就以這種手段要脅兩個字!”
“那尊駕現在的舉動,應作何解釋?”
“老夫在問明几句話之后,會給你一個公平機會!”
“請問!”
“你確實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報上名號?”
“病神!”
“什麼,病神?”
“不錯!”“老夫需要知道你真名實姓?”
韓尚志心頭電轉,“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為什麼?自己是否就此報出身世?不!現在不是時候,目前是代師父踐約,下次,正式索仇之時,不但報出身世,同時要以真面目索仇!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沒有名姓,以‘病神’為號!”
“嘿嘿嘿嘿,老夫不勉強你,你今年几歲?”
“這個也沒有告訴尊駕的必要!”
“好倔強的小子,現在轉過身來!”
韓尚志只感肩頭一松,那手掌已然移去,是.疾回過身來,一丈之外,一個面蒙青巾,身著青袍的怪人,巍無而立。
右掌,瑩白如玉,左掌,漆黑似墨。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他認出這正是曾經一掌把自己擊成重傷的“血骷髏”,雖然,那只是忽忽一瞥,但他不會忘記。
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燒,他几乎忍不住要報名索仇,但,他終于壓制住了,目前還不是時候,他必須先完成師父交代的事。
如果他不使用師父“魔中之魔”所傳的神功,單憑得自“靈龜上人”的招式,万万不是對方的敵手。
輕率妄動,足以遺恨千古,他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報仇不成,反而喪生的話,他將何以對自己一害二百余口的慘死英魂于地下,還有師叔“毒龍手張霖”……
韓、張兩家的死,除了知道凶手是“血骷髏”之外,還是一個極大的謎,這謎底,有極大可能與“血骷髏”有關。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時,說是為了奉師令,叮囑自己不可尋仇,也不可收屍,為什麼?難道這是上一代的師門恩怨?
可惜的是不知道父親的師門,否則,必有端倪可尋。
忽然,他想到那神秘的“失魂人”對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十分詳盡,于是,他在心里暗自決定,如能出“鬼堡”,第一件事便是找“失魂人”揭開這個謎:但“失魂人”神出鬼沒,而且是什麼形象也不知道,從何找起?
他感到無邊的悵憫和煩燥。
“鬼堡主人”悠悠的道:“小于,現在老夫給你一個極公平的機會!”
韓尚志一斂心神,道:“決斗的機會?”
“嘿嘿嘿嘿,談不上決斗,印證而已!”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印證?”
“哦,不錯!”
“如何印證法?”
“彼此互拆三招,勝則立即可以出堡……”
“敗呢?”
“在此與石屋為伍!”
韓尚志心中一寒,道:“永無出堡之日?”
“這不盡然,被禁的可以自行修練武功,到能足以與老夫互拆三招時,仍有出堡之日,不過,告訴你,數十年來,還不曾有人出過堡!”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顯示出對方的功力,已到了無人能敵的地步。
“如果平手呢。”
“一樣可以離開!”
“如果在下乃是有為而來,志在決斗呢?”
“鬼堡主人”似乎不虞韓尚志有此一問,怔了一怔道:“小子,你是有為而來?”
韓尚志冷漠的道:“我這是比方,當然,說不定有這種情況出現!”
“那得察其來意和動機!”
韓尚志暗自點了點頭,心想,這一天不會太遠的,當下沉聲道:“是否現在開始?”
“鬼堡主人”將頭微點道:“小子,老夫數二年來,第一次為你破例!”
韓尚志惑然不解道:“為在下破例?”
“昭!”
“堡主破了什麼例?”
“第一、你不肯報出真名實姓與年齡,老夫放棄追究下文,這豈不是……”
“在下號,病神’,‘魔中之魔’的傳人,這僅夠了!”
“還有……”
“還有?”
“你戴著人皮面具,但老夫也不打算揭開你的面目,反正這無關宏旨!”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這是繼“不老先生”之后,第二個看出自己戴人皮面具的人,自己戴人皮面具,連師父“魔中之魔”都不會看出,而對方只一照面,便能點破,單憑這眼力,就足以使人震驚了。
“鬼堡主人”沉聲道:“小子,現在由你發招:“
韓尚志心神—凜,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后果就難說了,白己將被囚人石屋,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后果就難說了,自己將被囚人石屋,報仇無望,師父“魔中之魔”在十天之期一到,將含恨以終……
師命,血仇,使他豪雄之氣大發,立即把畢生力凝聚雙掌!
他將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功招,全力一擊……
陰森的氣氛中,混入了令人窒息的緊張況味。
這對拆的三招,將是驚神泣鬼的三個回合,武林中罕聞睹的搏擊。
“在下有禮了!”
暴喝聲中,韓尚志一招“魔掌降龍”煥然出手,勁道之強,招式之奇,無與倫比。
“鬼堡主人”雙掌一划,奇幻無比的化開韓尚志駭人至極的一擊,韓尚志心頭大駭,心念未轉,一寒一熱,兩股勁流,如剪而,至,暗勁如山。
韓尚志雙掌倏收乍放,交叉揮出!
“轟!”然暴噴聲中,但覺氣翻血涌,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
“小子,這一個回合你輸了!”
韓尚志“恩!”了一聲,欺身上步,最凌厲的一招“魔王叩關”,電閃出手。
“魔王叩關”是“魔魔掌法”三絕招之中的最后一招,施展之際,大有風云失色,泣鬼驚神之威。
“鬼堡主人”脫口攢了一聲:“不錯!”
身形不退反進,雙掌疾揮而出。
“砰!”
韓尚志一掌著著實實的劈正對方前胸,但覺如劈在一堵鋼牆之上,掌痛如折,心方一驚,一股令人咋舌的潛勁,立時反震回來,登時如遭雷亟,逆血几乎奪口而出,悶哼聲中,踉踉嗆嗆倒退八尺之多,几乎當場栽倒。
同一時間,“鬼堡主人”右手中指,指正韓尚志胸前死穴之一的“中堂穴”,如影附形,跟著他后退之勢,前進八尺,手指始終保持三寸距離。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腦內嗡嗡作響。
“鬼堡主人”冷冰冰的道:“這一招你又輸了!”說完收回手指,退到一丈之處。
當然,如果這是一場決斗的話,韓尚志早已橫屍當場。
以“鬼堡主人”的功力而論,手指無須點實,只消稍一吐勁,韓尚志就算完了。
“鬼堡主人”再次發話道:“小子,能夠擊中老夫的,也算你是第一人,雖然你敗了,但老夫破例算它是和局吧。”
韓尚志心里比死還要難受万分,絕望,從心底升起。
但,他仍倔強的道:“勝則勝,敗則敗,這大可不必!”
“哼!現在最后一招,你還有三分之一的機會!”
韓尚志想起師父“魔中之魔”苦參了四十年歲月,而練成的絕世神功“洞金指”,精神為之一振。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他想,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在招式中,施出“洞金指”,任你“血骷髏”身堅似鐵,恐怕也難逃一指之厄,但,他又想到大丈夫做事為人,光明正大,豈可暗算別人,同時“血骷髏”的表現,並無乖折之處,當下以尊重的聲口道:“堡主仗以護身的是‘金剛神功’?”
“不錯!”
“在下要施展一種指功,堡主留神?”
“哈哈哈哈!什麼樣的指功,你說?”
“洞金指。”
“鬼堡主人血骷髏”身軀一震,語音微帶驚愕的道:“你說洞金指?”
“不錯!”
“哈哈哈哈,想不到四十年后‘魔中之魔’竟然練成了這種武林久已失傳的絕世指功,實出老夫意料之外,好好好,老夫就接你的‘洞金指’試試看!”
“堡主小心了?”
“施展吧!”
韓尚志右手微揚,一縷銳利指風,電射而出,直襲對方前方,撕空有聲。
“鬼堡主人”竟然不閃不避……”
“克!”一聲脆響,“鬼堡主人”身形一晃,退了一個大步,口里輕哼了一聲。
韓尚志透身冰涼,“洞金指”竟然擊不倒對方。
“鬼堡主人”久久之后才哈哈一笑道:“小子,這一個回合,算你勝了!”
“可是堡主既不閃避,也不還手?”
“不錯,但這一指几乎震散老夫護身神功,放眼武林天下,除你小子之外,恐再無人辦到,所以算你勝了!”
韓尚志心中卻難過万分,這那里能算是勝呢?如果以實情回報師父……不過,差堪慶幸的是,對方既然承認第三上回合,算自己勝,那自己還有出堡的希望,能出堡就不會喪失索仇的機會。
就在此刻——
右側的鐵門,發出“鏘!”的一聲暴響,在鬼域虛噓的現場聽來,使人不禁有心悸神搖之感,接著是一陣令人毛骨驚然的狂笑。
韓尚志駭然不已的望著那扇銹痕斑剝的鐵門,不知這發笑聲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鬼堡主人”緩緩轉過向身去,沉聲對著那間石屋發話道:“娃儿,聽口聲你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想不到堂堂鬼堡之主,竟然會向你認輸,哈哈哈哈!這真是數十年來的奇聞!”
韓尚民愕然不已,脫口道:“你是誰?”
石屋內的人還未答話,“鬼堡主人”已冷笑數聲道:“姓高的,你已違背本堡禁例,擅自與生人通話,就廢去武功!”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原來這被囚的人姓高,這是什麼規據,為了說一句話,就要廢去武功,武林人可殺不可辱,這未免太殘忍了!
只聽石屋內的那人,厲聲道:“血骷髏,我高士奇被你囚禁十八年,難……”
韓尚志全身一震,如中電擊,連退了三個大步,脫口叫道:“高士奇,高士……你是‘陽煞高士奇’?”
“哈哈哈哈,不錯,娃儿,你說對了,我正是‘陰陽雙煞’之一的‘陽煞高士奇’,真想不到,武林中還傳揚著我的名號!”韓尚志心頭立刻涌起,“陰煞莫秀英”因丈夫離奇失蹤,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屠殺一百人的慘酷事件,同時,他也想起與“陰煞莫秀英”之約,如果能探到“陽煞高士奇”的下落,就可以贏得另一半“佛手寶笈”!
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陽煞”竟然被囚在“鬼堡”之中。
他登時激動得全身發顫,不知那“佛手寶笈”的左手,是否仍在他身上,當下忍不住再次大聲叫道:“高前輩,尊夫人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住口!”
聲如霹歷乍驚,四周立起—陣震耳欲龍的回聲。
—陣“嘎!嘎!”之聲過后,石屋之內,不再有“陽煞”的聲音傳出,顯然,已另外有人發動了石屋內的機關!
韓尚志倏地回身向“鬼堡主人”道:“堡主把他怎樣丁?”
鬼堡主人,陰側側的道:“小子,你是在白掘墳墓!”
韓尚志心中一震道:“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已喪失了出堡的資格!”
“為什麼?”
“本堡之秘,不許泄出江湖!”
韓尚志登時怒火中燒,冷哼了一聲道:“堡主准備如何對付在下?”
“鬼堡主人”一字一頓的道:“散去你的武功,終生囚禁。”
韓尚志眼中立射怨毒的光芒,如果對方真要廢去他的武功,他准備拼死一戰,當下向前挪了挪身子,恨恨的道:“堡主已經決定如何對付在下了!”
“老夫言出如山,決不更改!”
“那我告訴你,你辦不到?”
“鬼堡主人,沒有辦不到的事!”
韓尚志一咬牙,把全部真力,提到極限,准備全務而搏……
“小子,難道你想反抗?”
“不錯,在我三寸氣未斷之前!”
“你認為你有機會?”
“在下不願任人宰割!”
“那你無妨試試看!”
“鬼堡主人”看字方落,雙掌互相一搓揉,然后向外—亮,一股怪異的勁流,礬然而出。
韓尚志在對方亮掌之際,雙掌疾劈而出……
焉知掌風接觸對方那股輕苦無物的怪異勁流,竟然如雪花見火,消逝無蹤,登時亡魂大冒,立即改掌為指,要想以“洞金指”神功,閃擊對方……
運勁之下,真氣竟然無法提聚!
“鬼堡主人”雙掌掌心外向,怪異的勁流,不斷逼出。
韓尚志驚魂出竅,暗道—聲完了,這是什麼怪功夫,競然使人真力不牟提聚,他—次,二次,連續八次,真氣仍然渙散如故。
他虛弱的垂下了手。
陡然,腦中浮現一絲靈光,這種怪功力,他曾經見識過,不久以前,他確實遭遇過,他在想,想!想!
想起了,“連環套”中,“天齊教”總壇所在之地,“天齊教”少教主,曾施用過這種怪武功,使自己在剎那之間,散去真氣,但那只是瞬間的事,自己隨即回復如初,那時,自己的功力,僅有現在的一半,由此可見“天齊教”少教主對這怪功僅得毛皮,而“鬼堡主人”卻已得其神髓。
為什麼“天齊教”少教主也會這種怪功?
莫非該教與“鬼堡”有所淵源?
另一個慘痛的回憶,又涌心頭———
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對他下毒手之前,曾實受他一掌而無損,莫非那就是“鬼堡主人”金剛神功”?
從這兩點跡明看來,“天齊教”似與“鬼堡”有所淵源……
當下不由激動的脫口道:“天齊教與‘鬼堡’是什麼關系?”
“什麼,天齊教?”
“不錯,當今武林第一派,勢力凌駕各幫派之上!”
“老夫從來未聽說過什麼天齊教!”
韓尚志不由一怔,隨即冷笑數聲道:“天齊教在江湖中婦孺皆知,你這話是欺人之談!”
“胡說,老夫豈是胡言亂語之輩,你小子無中生有,亂語一通,以為可以覓機脫身,告訴你,那是妄想!”
“鬼堡主人”外亮的雙掌,左右中指一屈一伸,兩縷指風電射而出。
韓尚志在真力渙散之下,根本無從閃避封攔,只覺身上一麻,已有六處穴道,被同時點中,真力在剎那之間,全部散盡。
懾人狂笑聲中,“鬼堡主人”一晃而杳,像幽靈似的消失。
韓尚志宛如失足万丈高岩,魂散魂飛,身軀似乎已不屬于自己,在虛無漂渺之間沉落,沉落……
“鬼堡主人”在彈指之間,散去了人近二百年的修為內力。
他呆若木雞,身形搖搖欲倒。
功力被廢,一切希望.思、怨、情、仇,也隨之幻滅。
兩滴英雄之淚,掛下他了的面龐。
久久之后,他才嘶聲叫道:“血骷髏,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他發覺他的聲音,竟然是那樣微弱,最多傳出十丈遠。
就在此刻——
身后突地傳來一縷異聲,韓尚志木然的回過身來,一看,不由毛骨依然,自己剛進堡時,所見的那披頭散發,口發怪聲的半人半鬼怪物,站在距自己不及三步之外。
那雙使人終生難忘的冷酷、陰沉的眼睛,從亂發之中,透射到自己臉上。
他不自禁的又打了一個冷顫?這怪人眼中所表現的,絲毫沒有人的意味。
怪人熟視了韓尚志半響,轉過身去,走到側面原來囚禁“陽煞高士奇”的那問石屋,打開鐵鎖,厚重的鐵門,推開了一半,然后向韓尚志一招手、朝門內一指。
韓尚志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將成為“鬼堡”囚徒,而月.是永遠的。
—時恨火沖天,想不到自己競然毀在血海仇人之手,恨不得先劈了這怪人。毀了石屋,然后找“血骷髏”一決生死,但他明白,他永遠辦不到,他的功力已散。
怪人第二次打出手勢,要韓尚志入屋。
韓尚志鋼牙咬碎,目眥欲裂,全身簌簌而抖。
絕望地仰首灰蒙蒙的上空,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我就這樣被毀,血仇未復,師命末全,死亦難以瞑目……”
話聲未完,身形一個跟路,臂一緊,雙足離地而起,他已被那怪人提小雞似的提到鐵門之前,一擲……
“砰!”的一聲,全身骨痛如折,他被重重的摔入石屋之中。
“格:格!”之聲起處,鐵門隨著闔上。
屋中頓時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陣陣陰寒卑濕之氣,觸体如刺。
他靜靜地躺在那冷硬的石板上,腦內一片空白!
這剎那之間,他沒有思想,沒有任何意念存在,他像死了一樣!
時間,在這石屋之中失去了他應有的意義!
當他的眼睛習慣了黑暗,而能微微辦物之時,他的神志才慢慢的回復過來,首先,他看出這石屋長寬約三文,室中四懼是石板,空無一物。
顯然,“陽煞高真士奇”已被移住別處,命運如何,不得而知,而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這石屋之囚。
“陽煞”被囚了十八年,但他的功力未失,仍然一絲希望,脫出生天,自己呢?連半線渺茫的希望都沒有,生命的光輝,將就此結束。
他坐起身來。回首前塵,不由心痛如絞———
一家二百余口慘遭橫死的血仇,已永元報雪之日。
師叔“毒龍手張霖”一家,也遭了同一命運,同樣的,死者將含冤九泉。
師父“魔中之魔”在十日期到不見自己回轉,那臨死的悲憤,不堪想象,四十年的指望,歸于泡影,死何時安息!
“失魂人”,“有心人”,對自己的恩德,也無從報答了!
拜弟東方慧,一心以為自己已死、立碑留石,不久的將來,他必然會一死全義,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几乎要發狂了,他集天下不忠不孝不義之罪于一身!
這些,死,並不能解脫!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將何以自處?”這問題占據了他全部的思想。
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直到生命自然結束?
自己結束這充滿罪疚的生命?
他沒有任何脫身的打算,因為他功力已廢,即使功力全在,要想脫出“鬼堡主人”之手,也是白日作夢。單只奇幻的石屋陣勢,就足以使他逃生絕望。
絕望,像一柄利劍,不斷地刺戳著他的心。
死的意念,也愈來愈濃……
突然——一
韓尚志的手指,觸及一樣東西,他下意識的揀起一看,是一個小布包,人手十分沉重,解開布片,一看,赫然是一只銅鑄的手掌。
他喜極欲狂,喃喃的念道:“佛手寶笈!佛手寶笈,佛手
毫無疑義,這必是“陽煞高士奇”被移走時掉落的。
雙笈合壁,可以參修“須彌神功”,此功練成,何愁“血骷髏”功力通天!
但當他想到自己功力全散,脫身無望之時,又若冷水澆頭,直涼到腳心“佛手寶笈”到手又有何用,還不是等于廢物!
“鏘!”手一松,那只武林奇珍異寶的烏銅手掌,重行落回石地之上。
全部思念,仍為死所籠罩。
他不願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那只有死。
正當他厲念俱灰,准備一死之際——
“鏗!鏗!”是手指彈擊鐵門的聲音。
韓尚志連頭都不曾抬:
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聲音,候告傳入耳鼓:
“病神!病神!”
韓尚志霍然而震,這女子是誰,怎會出現“鬼堡”之中,而知道自己被囚之處。
“病神!”
第二次聲音再起。
韓尚志趨近鐵門,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是誰?”
“我?你是否‘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不錯!”
“閣下是否尚記得曾從四個天南‘幻魔宮’青衣侍沖手下,救過一個女子?”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不錯,有這回事!”
“我就是那女子!”
“你?……”
“未亡人!”
“哦,姑娘就是那‘未亡人’,在下記得!”一頓之后,惑然道:“姑娘怎麼人來到此間,而知道在下被囚?”
“這個,你不必問!”
“姑娘是堡中人?”
“不要多問,你聽說過投桃報李的故事沒有?”
“怎麼樣?莫非姑娘……”
“君投我以桃,我報之以李。我救你出堡!”
韓尚志全身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錯,你稍待片刻,我到石屋中來!”
說完聲音頓杏。
韓尚志激動得如歷夢境,喃喃的道:“奇跡,這是奇跡,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跡!”
心念數轉之后,暗道:“不對,這‘未亡人’必是堡中之人無疑,否則以她的功力,絕對不能在堡中來去自如,只不知她與‘血骷髏’是什麼關系?她既是‘鬼堡’中人,何以功力未見出奇呢?令人費解!”
“嘎!嘎!”之聲響處,一面的石壁緩緩移開,露出一道小門。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緊緊地注視著那小門。
一個婷婷倩影,柵柵入室而來,一點不錯,她正是“未亡人”。
韓尚志心里突然涌起一片思潮,自付,目前自己功力全散。即使真的讓“未亡人”救出堡外,師命未全,有何面目見恩師“魔中之魔”,同時,自己新結仇怨不少,無論以本來面目,或是“病神”面目出現,別人決不會放過自己,何必多此一舉,去承受“未亡人”之恩。
心念之中,冷冷的向“未亡人”道:“姑娘要救在下出堡?”
“不錯,我是冒險而為,以報閣下上次援手之德!”
“盛情心領,姑娘用不著冒這個險!”
“未亡人”大感愕然,訝異的道:“你願意把生命埋葬在這里?”
“在下功力已失,形同廢人,此生已矣!”
“哦,這個……我告訴你,你的功力仍在,只是被點了穴道,經脈錯亂,所以真力不能提聚……”
韓尚志求生之念頓生,他還沒有完全絕望,激動的道:“姑娘說的是真的話?”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這是什麼手法?”
“‘鬼堡’不傳之秘。”
“姑娘能解?”
“能,但我不能替你解穴,我私自放你,已是冒生命之險,如果再替你解,必死無疑,這是鐵的堡規!”
韓尚志沉聲道:“姑娘是堡中人?”
“不錯!”
“與堡主是什麼關系?”
“這個歉難奉告!”
“在下必須知道!”
“未亡人”面現難色,猶豫了半晌,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心中付道,看樣子她與“血骷髏”關系一定非比尋常,“血骷髏”與自己仇深似海,豈能受她恩惠,但,一絲恢復功力的希望,在鼓厲他離開這鬼域。
親仇!
師恩!
其他的恩怨!
一切又告在心頭復活,忍不住又問道:“在下被點穴道,武林之中是否無人能解?”
“這很難說,武林之大,無奇不有,那就要看閣下的機緣了!”
韓尚志默然點了點頭,心里付道:師父“魔中之魔”熟知“血骷髏”的武功,也許他能解,還有“失魂人”,“不老先生”,都是極端神秘而功高莫測的人,也許……
“未亡人”接著又道:“閣下出堡之后,對堡內所見所聞,請勿向江湖中透露。”
“這一點在下可以辦得到,不過有兩件事先奉聞!”
“請講?”
“第一,我與‘陰煞莫秀英’有約,尋覓‘陽煞高士奇’的下落,為了不使‘陰煞’再屠殺武林人物,在下將據實告知她‘陽煞’的下落!”
“這個,可以,‘陰煞’如尋上門來,不過使堡中多一名被囚的人而已!”
“第二,在下有一天功力復原,要再闖‘鬼堡’……”
“什麼,你要再來?”
“不錯!”
“為什麼?”
“報仇!”
“你與堡主有仇?”
“是的,似海深仇,如果姑娘認為不該讓在下脫走,就請自便!”
“未亡人”粉腮數變,最后幽幽的道:“好!閣下可算是武林中罕見的豪士,今天,我放你走,是為了報昔日援手之德,至于說以后閣下再向本堡尋仇,那又另當別論!”
“姑娘不會后悔?”
“沒有什麼可后悔的!”
“如此,在下先行謝過:“
“不必言謝,一還一,恩德兩消,現在我們該走了!”
“如何走法?”
“未亡人”突地伸指虛空彈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頭巨震,未及轉任何念頭,便已仰身載倒。
韓尚志再度醒轉之際,但覺涼風拂面,濤聲盈耳,睜眼看處,銀河在天,星光照之下,黑黝黝的堡牆,橫旦眼前,原來已置身“鬼堡”之外。
“閣下,立即離開!這是你失落的東西,帶好了!”
說著,遞過一個布包,翩然而逝。
韓尚志立起身來,暗道一聲慚愧,那布包之中包的是武林瑰寶“佛手寶笈”的一半,原為“陽煞”失落在石屋中之物,“未亡人”競誤以為是自己失落的,給帶了出來,這真是天假其便了,否則,如任其留棄“鬼堡”,自己的期望豈不完全落空。
他把布包貼身藏好,然后,望了一眼如巨魔般的“鬼堡”,轉身離開。
他功力盡散,只能像普通人一般一步一步的走!
這像是一場離奇的噩夢,一日之間,他從武林頂尖高手,變成了一個平凡人。
陰錯陽錯,他和東方慧再一次瀆面錯過。
如果東方慧知道這“病神”就是她心目中認為已被“天齊教”殺害,而立誓要為他報仇殉情的志哥哥時,她會不顧一切替他解穴恢復功力。
韓尚志如果知道“未亡人”就是拜弟東方慧的本身的話,他會吐露一切,那事情的發展,就要徹底的改觀了。
可惜,造物主的安排,使這一雙璧人各歧途。
韓尚志艱難万狀的越過那假石梁,上了灘岸,膜隴之中、他看到與拜弟小叫化東方慧結拜的那方巨石,不由黯然良之。
然后,他踏上官道,蹣跚而行。
心里第一個意念,是如何設法,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師父所居的地穴,他必須要在十日之期未滿之前趕到,師父曾說,還有要事交代。
這時,距官道不遠的隱秘之處,正有著數雙駭異的目光,在監視著韓尚志。
他們,親眼看見他進堡,現在又看見他出堡。
雖然。韓尚志的遲滯的腳步,使他們大惑不解,不知他在弄什麼玄虛,但,誰也不敢輕捋虎須,“病神”出神入化的身手,已傳遍了江湖。
他們暗中尾隨著他、遠遠的,小心翼翼,不敢弄出絲毫音響,怕被他發覺。
當然,他們做夢也估不到“病神”已是功力毫無的人。
韓尚志當然是絕對無法發覺被人盯蹤。
于是——
消息立刻被那此守伺在“鬼堡”附近的武林高手,以最快的方式傳出去!
“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進堡又出堡!
于是——
武林中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鬼堡”主人“血骷髏”,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一而二,二而一,因為四十年前,“血骷髏”與“魔中之魔”從不同在一起出現過。
于是——
韓尚志立刻成了所有武林人物的獲取對象,尤其,會受過“血骷髏”與“魔中之魔”迫害的人,更欲得之而甘心。
天亮了,旭日又升。
韓尚志饑火中燒,疲累不堪,一夜的行程,他走出了不足六十里,他盤算著到近處的鎮市,飽餐一頓,然后,買一匹馬趕路。
眼前,是一片疏林,從疏林透視,遠遠地,他發現了一座鎮集,不由精神一振,離開官道,向那鎮集走去。
驀在此處——
破空之聲,候告傳來。
韓尚志心頭一震,本能的止住了腳步。
三條人影,飛瀉而落,成品字形把韓尚志圍住。
緊接著,刷!刷!之聲不絕,無數人影,從四方八面涌來,僧道俗俱全,內中還有丐幫人物,人數難以估計,總在數百人之多。
韓尚志心膽俱寒,這些人分明沖著自己而來,目前,自己功力盡失,只有束手待斃一途,舉目掃向近身的三人,一個是須眉俱白的全真老道,細一辯認,赫然是曾一度向自己迫問師父下落的崆峒蛔三長老之首的“歸元子”,登時為之一窒,另一個赤面老和尚,靠后的一個,卻是一個鶴發雞皮的奇丑老太婆,手中拿著一根金光燦燦的拐杖。
六只眼睛,偏電炬似的照著韓尚志。
崆峒“歸元子”首先沉聲道:“小施主,我們又碰上了!”
韓尚志自知難免,索性把心一橫,冷冷的道:“各位有何見教?”
“歸元子”宣了一聲無量佛道:“這兩位一位是少林‘性空大師’,一位是燕山‘金杖姥姥’、還有,四下的武林同道,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什麼目的?”
“希望知道令師‘魔中之魔的下落!”
韓尚志暗道一聲完了,自己今天勢非橫屍此處不可!人,到了最危險,或許是絕對的絕望時,反而處之泰然,韓尚志目前,正是這種心境,當下傲然道:“如果在下不願奉告呢?”
三人同時臉色一沉。
少林“性空大師”冷哼了一聲道:“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2””燕山“金杖姥姥”手中金杖重重地朝下一頓,目射精光,厲聲道:“娃儿。據實回答老婆子几句問話……”
韓尚志冷眼一掃“金杖姥姥”道:“那要看尊駕所問的是什麼話!”
“哼!‘鬼堡’主人‘血骷髏’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韓尚志不由一怔,道:“這話從何說起?”
“你是‘魔中之魔’的傳人是真?”
“當然,在下沒有否認!”
“你是剛從‘鬼堡’之中出來的?”
韓尚志心念一動,必是自己進出“鬼堡”,已落人江湖人的眼中,只是何以這短短的時間中,竟然會有這麼多武林人聚集、倒是令人費解,當下坦然道:“不錯!”
“你怎能自由進出鬼堡?”
“這不關尊駕的事吧?”
“金杖姥姥”丑臉一變,白發一陣掀動,陰側側的道:“到底‘血骷髏’是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尊駕根據什麼要這樣問?”
“憑你的身份和自由進出‘鬼堡’這兩點來判斷:“
韓尚志武功雖失,傲性仍在,當下冷笑一聲道:“這話不嫌太過武斷?”
“你不肯說?”
“各位何不到‘鬼堡’一查?”
這話說得三個武林不可一世的高手臉色大變,“性空和尚”接過去道:“會的,為了消彌武林劫運,天下武林同道當合力拜訪‘鬼堡’,不過小施主目前仍以說實話為佳。”
“否則怎樣?”
“今日所有在場的同道、恐怕不會放過小施主:“
“連大師在內?”
“阿彌陀佛,老納不得不然!”
韓尚志正想說出“血骷髏”並非“魔中之魔”的化身,金杖姥姥”已忍不住暴聲斥道:“娃儿,講!”
韓尚志早已橫定了心,眼前數以百計的武林高手,無論是“血骷髏”或“魔中之魔”,都是他們對付的對象,說與不說,本無差別,經過一喝,不由怒聲道:“無可奉告!”
“金杖姥姥”對傳言中“病神”的功力,不無願忌,金杖一橫,道:“娃儿,你以為你那几手魔功,是天下無故的了?”
韓尚志知道只要對方一出手,自己決難幸免,但,他毫無他途可循,除了束手待斃之外,一股悲憤怨毒的情緒,直沖腦門,他真估不到不死于“鬼堡”而喪生于群雄之手,當下咬牙道:“在下不慣受人威脅!”
“金杖姥姥”怒喝一聲:“好個利口的小魔鬼子,老婆子先斃了你!”
金光一閃,金杖獨掃而出……
場中空氣在“金杖姥姥”出手之間,驟呈緊張。
慘號聲中,韓尚志被一杖掃得飛瀉而出,口中血箭狂噴。
場中的三人反而呆了。
場外四周,響起了一片驚噫之聲。
韓尚志“砰!”的摔落三丈之外,倒地寂然。
他雖然功力全無。但僅是被“鬼堡主人”封住經脈,使真力無法提聚而已,二百年修為的潛功仍存体內,否則這一杖足以使他粉骨碎身。
這情況出乎所有在場人意料之外,兩天前不可一世的“病神”,竟然當不起“金杖姥姥”的一擊。
“性空大師”首先驚愕無限的道:“這是什麼回事?”
崆峒“歸元子”,茫然的搖了搖頭,道:“貧道也無法索解,貧道與他初見之時,他分明身懷絕世武功!”
“金杖姥姥”怪眼一翻道:“牛鼻子,你沒有認錯了人?”
“歸元子”被這一聲牛鼻子叫得老臉一陣燒熱,汕汕的道:“他不是已經自己承認了嗎?”
“但他分明武功全無,這作何解釋?”
就在此刻,韓尚志竟然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所有在場高手,又是一陣鼓噪,“性空大師”長眉一蹩道:“若說他武功全無,方才這一杖足以使他骨斷肉靡、但他並沒有死。”
“金杖姥姥”略事沉吟道:“不管如何,要明真相,還須從他口里去掏!”
聲落,身形微晃,已到了韓尚志身前。
韓尚志此刻恍恍忽忽,全身骨痛如折,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失神的望著前方。
“金杖姥姥”突地瞥見地上有一個黑忽忽的東西,順手揀起一看,赫然是—只烏銅鑄的手掌,掌心掌背,都雕著文字,細看之下,不由脫口驚呼道:“佛手寶笈!”
原來韓尚志被一杖擊飛落地上。他聞聲之下,內心微感一震,但目前生命難保,何能顧及那東西,故眼都不會轉一下。
崆峒“歸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師”耳目伺等靈警,雙雙欺上前來,一看,“金杖姥姥”手中拿著的,真是喧器武林近百年的“佛手寶笈”,不由齊齊一怔。
“歸元子”和“性空大師”都是修為有素的全真高僧、僅見了這武林稀世之寶,仍不免流露出一抹貪婪之色。
突然——
人群之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叫喚道:“佛手寶笈!這小魔鬼子何處得到這東西?”
這一叫喚,登時掀起一陣狂瀾、四周的武林高手,峰涌入場。
“金杖姥姥”急將“佛手寶笈”塞入懷中,彈身就向場外瀉去,兩個起落,已去了三十丈之多。
暴喝一聲,響成一片,所有的武功高手,如飛蝗般的疾涌過去。
“金杖姥姥”去勢如電,以她的身手,要脫身當非難事,正當她第三次站地再起之際,一道剛猛絕偷的勁風,罩身卷至,硬生生把她迫落地面。
緊接著,一個矮東瓜似的,腫奇矮老頭,鬼魅般的出現服前。
“金杖姥姥”一見來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道:“地行仙,你意欲何為?”
來人正是江湖中神出鬼沒,難纏難惹的“地行仙竺昆”,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也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地行仙”笑嘻嘻的道:“黃秋菊,異寶奇珍,見者有份,你難道想獨吞了不成?”
就在這晃眼之間,在場的武林高手,已在四周布成了數重人牆。
韓尚志反而被忽略了。
“金仗姥姥黃秋菊”恨得牙癢癢的,怪眼一翻道:“地行仙,難道你想強取豪奪,告訴你我黃秋菊並非省油之燈,別人伯你‘地行仙’,我老婆子可不在乎。”
“地行仙”矮東瓜般的臃腫軀体,前挪了几尺,眼睛眯成一條縫道:“豈敢!豈敢,不過今天在場的同道,都為了同一目的而來,你可不能見利忘義一走了之呀!……”
四周立時起了一陣附和的聲浪。無數雙貪婪的目光,全集中在“金杖姥姥”的身上,“佛手寶笈”,武林人誰不垂涎三尺。
“金杖姥姥”可有自知之明,有這矮子插上一腳,自己怕如意算盤就別想打了,心中把“地行仙”恨入骨体,手中金杖一擺道:“矮子,我老婆子領教你几手高招?”
“地行仙”短而肥的衣袖連擺道:“老夫不是要與你打架,好男不與女斗,勝之不武……”
“放屁!”
金芒動處,金杖如万道金蛇,挾以雷霍万鈞之勢,向“地行仙”當頭罩落。
“地行仙”一晃身,橫人如山杖影之中,暴喝一聲:“住手!”
金光斂處,金杖的一端已被“地行仙”握在手中。
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場的武林高手,為之駭然變色,舉手投足之間,能制住不可一世的“金杖姥姥”,這種功力,確屬駭人聽聞。
“金杖姥姥”丑臉扭曲成了一個怪形,目中盡是怨毒之光,白發根根倒立。
“地行仙”一松手,“金杖姥姥”退了三步。
事實非常顯明,這一場本來是對付“魔中之魔”傳人的盛會,將轉變為奪寶之爭,現在,算是已揭開了序幕。
“地行仙”目光一掃在場群雄,哈哈一笑道:“今天各位同道的共同目的,乃是為了對付那小魔仔子,好從他身上追出老魔的下落,清算各門派以往的血債,不能因這意外之財而忘了初衷……”
所有的人全點了點頭,但貪婪的目光,並沒有從“金杖姥姥”身上移去。
“地行仙”話鋒略頓,又道:“目前,應該先辦正事,至于這意外之財,嘻嘻,在場的見者有份,可以留待以后解決,不過……”說到這里,轉向“金杖姥姥”道:“黃秋菊,我忠告你,如你想獨行其是,‘魔中之魔’或是‘血骷髏’第一個找上的便是你,你自信逃得了老命?”
這話說得“金杖姥姥”打了一個寒噤,愕然無語。
那邊——
韓尚志呆立了片刻之后,神志略見清醒,強忍著痛楚,一步,一步,向樹林的另一端走去,求生是人的本能,他明知今天難逃此厄,但他仍要勉力一試。
“地行仙”緊接著又道:“現在,各位還是先把那小子擒到手為上,別被他逃脫,也許方才他見人多勢眾,唯恐不敵,故施狡猾,假裝功力不濟,硬承一杖,別上他的大當……”
群雄一陣鼓噪,方待……
“金杖姥姥”突地厲叫道:“好呀,矮子,你竟然施展妙手空空,把‘佛手寶發’乘交手之機模去,還盡說冠冕堂皇的話
這一吆喝,所有的目光,移到了“地行仙”身上。
“地行仙”面不改色的道:“嘿嘿,老夫暫時保管!”
“金杖姥姥”把“地行仙”恨如切骨,冷哼了一聲道:“別裝你的臭美,這話只能欺騙三歲小孩,如果我老婆子不道破呢?”
—句話問得“地行仙”無言可講,不禁腦羞變怒道:“就算老夫要了,怎麼樣?”
場中頓時寂靜下來,由于“地行仙”功高莫測,沒有人願意搶先出頭,但也沒有一個人離開。
空氣在死寂之中,隱泛著層層殺機。
且說韓尚志踉踉蹌蹌的走出了約莫百丈遠近……
突然——
人影晃處,七道五僧,截住了他的去路。
七道是崆峒“歸元子”等一行七人,韓尚志全見過,五僧卻是以“性空大師”為首,另四個是虎頭燕頷的壯年和尚。
“歸元子”面色沉凝的發話的道:“小施主,令師真是化身‘血骷髏’……”
韓尚志無力的哼了一聲道:“無可奉告!”
“貧道乃是奉掌門之命而來,如此只有請小施主隨貧道返崆峒復命了!”
韓尚志此際心如槁木死灰,他毫無反抗的余地,但仍傲氣十足的道:“辦不到!”
“性空大師”插言道:“歸元道兄,還是由貧僧帶返嵩山,候訊明一切之后,再傳告各大門派,共謀對策如何?”
“大力神靈明子”性如烈火,且曾吃過韓尚志的苦頭,早已按奈不住,暴喝道:“先擒下他再說!”
掌隨聲出,巨靈般的手掌,向韓尚志當胸劈去。
他不知韓尚志功力全無,是以這一掌用足十二成功勁,掌鋒未至,勁風已使韓尚志身形連晃,眼看韓尚志勢非被這一掌橫屍當場不可……
千鉤一發之際——
慘號破空而起,“大力神靈明子”奇偉的身軀,仆地栽倒,血,從他的后腦殼上淚淚流出。
六道五僧睹狀之下,不由心膽俱寒,頭皮發炸。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4:52
第八章 解穴斷玉掌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砰!”的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六道五僧,震駭欲死的望著“大力神靈明子”的屍体,張口結舌,簌簌而抖,只見“大力神靈明子”是被一片樹葉橫嵌后腦而死。摘葉傷人,這種功夫,武林中實不多見。
一條身影,閃電般從六道五僧身旁掠過。眾僧道又是一震,其中一“歸元子”和“性空大師”,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竟然沒有看清這人影是男是女。
地上、“病神”已失去了蹤影。顯然,傷人,救人,同是一人所為,但這人是誰呢?
暴喝之聲,震耳而來:
不遠處的數百高手,已為那只“佛手寶笈”展開了一場瘋狂的爭奪之戰。
“性空大師”再度掃了一眼地嚇的“靈明子”屍体,悚然向“歸元子”道:“道兄,會不會是那‘魔中之魔’……”
崆峒“歸元子”不待“性空大師”說完,急道:“如果事實果如傳言,‘血骷髏’即是‘魔中之魔’的化身,這事態就非常嚴重了,貧道須立即回山,請示掌門人!”
“性空大師”一點頭道:“老納之意也是如此!”
于是由六道中之一,抱起“靈明子”的屍身,相率縱身而去。
松林的另一邊,奪寶之爭,正如火如荼的進行,已有近十高手命喪當場。
卻說韓尚志再度醒轉之時,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座不見天日的林中。
椎心刺骨的痛楚,使他不自禁的哼出了聲。
“孩子,你醒了!”
這一聲“孩子”使得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震,從那熟稔的聲音里,他聽出這救自己的是誰,顫聲道:“您……是‘失魂人’前輩?”
“是的!”
“您,又一次救了我,此恩此德,粉身難報!”
“孩子,現在先服下這粒藥丸,它可以減少你的痛苦!”
韓尚志正待說聲謝謝,口一張,一粒藥丸,已射入口中,藥丸入腹,疼痛果然減輕,忙以雙手撐地,坐起身來,雙目瞥掃之下,只見林深樹密,“失魂人”不知隱身何處,當下誠敬的道:“前輩何不現身一示尊顏?”
“現在不是時候!”
“前輩怎知晚輩……”
“這些暫時不要問,你已經進入‘鬼堡’了?”
“是的”
“見到‘鬼堡’主人了?”
“見到了,一個神秘的蒙面人,見等于不見!”
“你說出你的身世沒有?”
“沒有!”
“失魂人”長聲一歎道:“孩子,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韓尚志歉然道:“晚輩不明白前輩為什麼要晚輩這樣做?”
“唉!孩子,你大錯而特錯了,我要你那樣做,當然有道理,至于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並非我故作神秘,事實上不能由我親口告訴你,唉……現在……”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話,惑然不解,為什麼她不能親口告訴自己?這真是一個煞費猜疑的謎。
“失魂人”又道:“孩子,既然你不照我的話做,那你為什麼又進‘鬼堡’,而又能安然……”
“晚輩奉師命……”
“你真的拜‘魔中之魔’為師?”
“是的!”
“你把經過情形告訴我?”
于是韓尚志一字不隱的把拜師,進堡等一切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失魂人”激動的道:“你說是一個叫‘未亡人’的女子救你出堡?”
“是的,因為我曾救過她一次!”
“想不到她……”
話至此頓然止住,韓尚志訝然道:“前輩認識這叫‘末亡人’的女子?”
“哦!不……你目前真力不能提聚?”
韓尚志恨根地哼了一聲,道:“是的,據那‘未亡人’說,只要晚輩被制穴道解開,功力仍在,只是……”
“怎麼樣?”
“武林之中恐怕無人能解這‘鬼堡’的獨門手法!”
“失魂人”沉默了半晌,以一種激動悲涼的口吻道:“不錯,普天之下,能解這種獨門手法的極少,極少……”
韓尚志以一種希冀的心情道:“前輩是否能解?”
“我……”
“晚輩只是這樣猜想,以前輩的功力,或許……”
“不錯,我能解!”
韓尚志聞聲不由抨然心驚,他聽出“失魂人”說這句話是以慘厲的聲音說出來的,不由脫口道:“前輩,您……”
“失魂人”的聲音,又恢復平靜道:“沒有什麼,孩子,我替你解穴!”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發顫,想不到“失魂人”竟然答應為自己解穴,穴道一解,功力自然又恢復,首先,自然得先趕回師父住處,雖然此行給師父帶回來的失望,然而總不能不見他老人家,其次,就是奪回那“佛手寶笈”訪“陰煞”,使寶發合壁,然后……
心念未已,“失魂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孩子,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你很恨你的母親?”
韓尚志不料對方有此一間,聞言之下,如被電擊,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師叔“毒龍手張霖”臨死前告訴自己的一句話,又響在耳邊!“……我曾帶你找過她,但她競欲置我叔侄于死地……”同時,腦海里也飄過“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中,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對他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如被刀扎,痛苦的哼了一聲道:“我沒有母親!”
“失魂人”聲調一變道:“你恨她到這種程度?”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晚輩不願再提起……”
“天下無不愛子女的父母。”
“是的,也許旁人如此……”
“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哈哈哈哈……”
韓尚志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笑聲中,包含了無限的悲哀,激憤,凄涼,怨和恨,他自己竟然有這麼一個毒如蛇蠍的母親。
“孩子,天下父母心,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韓尚志恨恨的道:“晚輩早就明白了!”
“失魂人”突然一聲長歎,道:“孩子,有一天你會后悔你現在所持的想法與看法。”
韓尚志對于“失魂人”愈來愈感莫測高深,她究競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怎會對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就以几次臨危伸援手來說,絕對不是巧合,她似乎是一直在暗中尾隨著自己,為什麼?
這個謎,從“有心人”出現時起,就一直困惑著他。
當下不由脫口道:“晚輩再次請求前輩示知名諱?”
“孩子,時間還沒有到!”
“前輩對晚輩的身世,似乎了如指掌?”
“不錯,也許超過你的想像!”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失魂人”也許與自己家門或是父親的師門,有所淵源也說不定,父親的師門,至今仍是一個謎,如果能從她口里得知,對于師叔“毒龍手張霖”的自絕,和那些令人莫測的遺言,也許能尋出些蛛絲馬跡,但卻不知她會不會相告。
心念之中,試探著問道:“晚輩有一件應知而不知的事,希望前輩能坦白相告?”
“什麼事?你說說看。”
“晚輩父親的師門!”
“哦!這個……你失望了,我還是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神秘,感到氣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一涼,道:“那又算晚輩多此一問!”
“孩子,現在,站起身來!”
韓尚志依言站直了身形。
“不要動,不要回頭!”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陣緊張,他知道“失魂人”要為他解穴。
數縷勁風,從不遠之處射來,擊中了韓尚志數處大穴,他全身震顫了一下,頓感真氣有流動的跡象,試—提氣,真元滾滾而聚,不禁喜極而呼道:“我恢復功力了!”
“不錯,孩子,你方才所受金杖一擊,內腑傷勢不輕,現在趕快運功小周天,以助適間服下藥丸的功能!”
韓尚志依言閉目垂簾,就站立之勢,運轉真氣十周天,之后,果覺神清氣朗,痛楚全消。
“孩子!”
接著是一聲極輕的呻吟。
韓尚志功力即復,這極輕的聲息當然也瞞不了他,登時一愕道:“前輩,您……怎麼樣?”
“接著這東西!”
一個白色之物,迎面飛來。
韓尚志接在手中一看,登時如遭雷擊,毛發俱豎,渾身起,心頭狂震,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額頭鼻尖,全是汗珠。
原來“失魂人”拋出之物,赫然是一雙齊腕而折的玉掌,斷血漬淋漓,斷掌余溫猶存,顯然是現在聽到那一聲呻吟時劈下的。
韓尚志抖顫震驚,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進出半句話,道:“前輩,您……”
“孩子,我自斷手掌!”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几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勢,駭極的道:“前輩,為什麼?”
“失魂人”語音帶顫的道:“孩子,好好保存這雙手掌,當你下次再逢‘鬼堡主人’之時,他必然問起何人解你穴道,可把這雙手掌交給他!”
韓尚志腦內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几乎當場栽倒,嘶聲道:“前輩因替晚輩解穴而斷掌?”
“不錯,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韓尚志淚水奪眶而出“失魂人”竟然因替自己解穴而自斷了一雙手掌,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几次救命之思不說,又為自己而殘去了肢体,這恩情,如何報答?當下泣聲道:“前輩,您……您……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以后你會明白的。”
“早知如此,晚輩願意終生失去功力!”
“孩子,很多事待你去做,你不能失去功力!”
“前輩沒有理由付出這樣大的犧牲呀?”
“當然有理由,日后自知!”
“晚輩此生,心何能安?”
“我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前輩的大恩,高同日月,叫晚輩如何報答?”‘
“孩子,事情算是過去了,現在,你原先停身的松林之中,搏斗仍在繼續!”
“搏斗,誰?”
“那些因你而來的人!”
“為了什麼?”
“爭奪你遺落的那只‘佛手寶笈’!“哦!”韓尚志心頭陡然一震關系自己的報仇計划,豈能失去,可歎武林中盡是些貪婪無恥,沽名釣譽之徒,熱血不禁為之沸騰。
“孩子,我要走了,有一個要求,你無論如何要答應?”
“前輩請講,晚輩誓必遵行!”
“再訪‘鬼堡’,道出你的身世!”
韓尚志不由一窒,心想,我且先奪回“佛手寶笈”,赴勾漏山,尋到“陰煞”告知她“陽煞”的下落,使雙笈合壁,練成“須彌神功”,然后即赴“鬼堡”,盤算停當之后,道:“晚輩從命!”
“你是否立即去?”
“晚輩還有兩件事情辦妥之后就去!”
“好!記住,你務必要道出身世,同時,你的身世只能向‘鬼堡主人’一人透露,不能入第二個人的耳。”
韓尚志心中狐疑万分,口中漫應了一句:
“晚輩記住了!”
忽然,一件事閃上心頭,急接著問道:“前輩,晚輩前些時,在旅邱之中,蒙一位自稱王婆子的前輩,替一位娘解了‘七媚散’之毒,是否就是……”
“不錯,是我!”
韓尚志心念一動道:“那莫非就是‘失魂人’母女的真面目?”
‘失魂人’道:“孩子,你照我的話與那姑娘……”
“十分抱歉,晚輩發覺吳小眉姑娘,毒性已解,所以沒有遵從前輩的指示!”
“什麼,你沒有照做?”
“沒有!”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幽幽一歎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韓尚志聽得一怔神,詫然道:“前輩說什麼?”
“沒有什麼,孩子,我不能久留,再見了!”
韓尚志默立了片刻,像是從一場奇幻的夢境中醒來,彈身奔出林去。
顧盼之間,松林在望,暴喝之聲,已隱約可聞,身形一緊,向斗場飛射過去。
場中—
死傷狼藉。
“金杖姥姥”這時柱杖站在一邊。
一個方面大耳的老者,和“地行仙”打得難解難分。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搏斗之慘烈,令人咋舌,但見砂塵如幕,勁氣漫天,還在五丈外觀戰的高手,衣衫獵獵飛舞。
突然
“金杖姥姥”一頓手中金杖,加入戰圈,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合擊“地行仙。”
“地行仙”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間,比“金杖姥姥”,卻高出一籌,單打獨斗猶可,這一遇上合擊,情勢頓然改觀。
“金杖姥姥”恨極了“地行仙”,乘虛蹈隙,出手辛辣無比。
“地行仙”立即被迫處下風。
二十回合之后,“地行仙”險象環生,益形不支。
“金杖姥姥”不屑的道:“矮子,交出‘佛手寶笈’,事情還有個商量!”
“地行仙”氣呼呼地道:“黃秋菊,你要不要臉,這筆帳將來考夫和你單獨結算!”
“矮子,可是眼前你就過不了關?”
“未見得!”
“那你就走著瞧!”
這時,正好方面大耳的老者,一口氣攻出二十四掌,迫得“地行仙”手忙腳亂,連連后退,“金杖姥姥”怪叫一聲,金杖幻成一片金牆,死死封住“地行仙”后路。
“地行仙”只消再退兩步,就得要撞上金牆。
就在此刻——
場中忽地傳出一聲震天巨響,人影霍然而分,金光乍斂。
“地行仙”本來臃腫的身軀,鼓漲得成了一個圓球。
“金杖姥姥”和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在一丈之外,駭然的望著“地行仙”。
高手群中,有人驚呼出聲:“地膽功!”
“地行仙從不輕用的成名絕技!”
驀在此刻——
一條人影,如天外飛來,像飄絮般的落入場中。
“病神!”
“病神!”
高手群中,起了一陣驚呼,几乎被遺忘了的主角“病神”,竟然重新光臨,實在出乎每一個在場高手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病神”分明被“金杖姥姥”一杖擊飛,身受重傷;而現在又以這種駭人的身法現身。
當然,其中最感震驚的要算“金杖姥姥”。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身形立穩之后,雙目煞芒閃閃,直射向“金杖姥姥”,“金杖姥姥”不禁心里發毛,這滿面病容的小魔星,到底是真的武功不濟,傳言失實,還是故弄玄虛?
“地行仙”收起了“地膽功”,眼眯成縫,注視著這“魔中之魔”的傳人,心里在盤算著是否該離開,還是……
場中,頓時靜寂下來。
韓尚志迫視了“金杖姥姥”片刻之后,語冷如冰的道:“拿來。”
“拿什麼來?”
“老妖婆,別裝算。”
這一聲老妖婆叫得“金杖姥姥”丑臉大變,這可是生平破題儿第一遭當面被人如此叫喚,怒極反笑道:“小子,剛才一杖沒有超渡了你,現在……”
語聲未落,韓尚志身形電似一划,圈回原地,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那是“金杖姥姥”的隨手兵刃金杖。
掠叫聲中,“金杖姥姥”駭然退了三個大步。
這一手,使得在場的所有武林高手,這之慘然變色。
韓尚志再次冷冰冰地道:“你到底交不交出來?”
“金杖姥姥”乃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焉能吞得下這口氣,厲吼一聲:“你找死!”
雙掌一錯,飛身進擊。
韓尚志心念方才一杖之仇,冷哼了一聲道:“一杖還一杖!”
金芒一閃,挾以一聲慘叫,“金杖姥姥”口血飛濺,飛落到三丈之外。
全場暴起一陣驚呼,一個個寒氣大冒。
以“金杖姥姥”的功力,竟然無法在對方手下走過一個照面,這種身手,的確駭人,放眼場中,恐無人是他的對手。
韓尚志眼中煞芒閃閃,一步一步向“金杖姥姥”躺臥之處走去,“沙,沙,”的腳步聲,帶著濃厚的殺機,敲擊在每一個在場高手的心上。
“金杖姥姥”掙扎著撐起身形,但只撐起一半,又倒了回去,顯見她傷勢不輕。
場中空氣,驟呈無邊的殺機。
突然——
“地行仙”挪了挪臃腫的奇矮身軀,大聲道:“小子,你的東西在老夫手上!”
說著取出“佛手寶笈”一揚,又放回懷中。
韓尚志霍地轉身,脫手扔下手中金杖……
“地行仙”此舉,搏得在場的高手暗暗喝采,這不失武林的磊落風度,如果他不出聲,“金杖姥姥”勢難保全一命。
這一來,喚起了所有的在場高手原先的目的,首先,方面大耳的老者,移身和“地行仙”並排而立,四周的高手,紛紛進逼一丈,把圈子縮小到不及四丈。
一場拼斗,眼看就要展開。
韓尚志雙目電掃全場一周,然后冷冷的向當面的兩人道:“兩位何方高人?”
“老夫‘地行仙’你小子諒有過耳聞?”
“不曾聽過!”
“老夫‘行商賈一非’……”
“哼,也是第一次聽到!”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同時發出了一聲冷笑。
韓尚志前欺數步,目注“地行仙”道:“東西既在閣下手中,就拿出來吧!”
“地行仙”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得先問問在場的朋友,是否願意老夫交還給你?”
韓尚志登時氣沖頂門,冷哼了一聲道:“閣下不肯交出來?”
“非是不肯,不能也!”
“如此休怪在下出手無情了!”
最后一個字出口,雙掌挾以撼山栗岳之勢,淬然劈向“地行仙”。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几乎是同時發掌相迎。
震耳欲龍的巨響過處,“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雙雙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身形連搖不止。
韓尚志身形再進,左掌拍向“行商賈一非”,右手五指箕張,電疾抓向“地行仙”,一招兩式,分攻兩個頂尖好手,一拍之勢,重逾山岳,一抓之勢,奇快無比。
“行商賈一非”斜飄八尺,反手拍出一掌。
“地行仙”一扭身,避過這電閃一抓……
几乎是同一時間,八只長劍,激起絲絲破空之聲,•向韓尚志罩身擊來。
韓尚志身形一划,鬼魅似的脫出掌風劍芒之外,一看,用劍襲擊自己的赫然是八個身著藍衫的中年人,當下,目光一掃八個藍衫劍客,寒聲道:“八位報個万儿?”
八劍客之一冷冷的道:“中州八劍!”
“來意何在?”
“今天在場的同道同一目的,找‘魔中之魔’結算舊債!”
韓尚志不由一怔,看來師父真是仇家滿天下、己知的崆峒、少林、天南派,再加上目前的在場高手,與尚未到場露面的……今后,這些過節無疑的全擔在自己肩上,真是步步皆仇了,但,結的是什麼樣的仇,自己一無所知。
心念一轉之后,暗道,且先奪回“佛手寶笈”,回去見師父要緊,十天之期不遠,莫要遺終生之憾,使師父不得限目,當即冷冷的道:“在下目前沒有工夫,這些過節將來少不了一一還各位一個明白!”
“病神,空言塘塞,無補于事!”
“各位的意思怎樣?”
“你說出‘魔中之魔’存身之所!”
“如果不呢?”
“中州八劍”齊齊面色一變,仍由那原先答話的道:“這恐怕由不得你!”
“就憑你們几個!”
這句輕蔑至極的話,“中州八劍”如何能受得了,暴喝聲中,八只長劍,幻成一片光幕,再度罩向韓尚志,森森劍氣,五丈之內令人鼻息皆窒。
放眼江湖,能接八劍聯手一擊的,並不多見。
韓尚志一見來勢,不由心中微凜,雙臂抖振之間,連拍出五掌,這五掌快得有如一掌,而且是驟近二百年內力而發。其勞足可撼拔出岳……
就在所有高手,震駭莫名之際——
一陣天坍地蹈的巨響過處,挾以數聲慘哼,三條人影,飛瀉而出,五縷寒光,划空而去,人影一陣散亂,“中州八劍”五只長劍脫手而飛,三人被震得飛瀉兩丈之外,其余五人面無人色,退到一丈之外,冗自抖戰不已。
韓尚志一擊奏功,略不稍停,電閃飛身扑向“地行仙”。
“行商賈一非”半聲不坑,橫里劈出一道駭人勁氣。
韓尚志估不到“行商賈一非”曾猝然從旁出手,時間使他沒有考慮的余地,半空中擰身變勢,雙掌疾迎來勢。
轟然一聲暴響。“行商賈一非”慘哼一聲,一個身形,跌跌撞撞的直撞向四丈處的人圈,韓尚志也在雙掌封出之后,落下地來。
“地行仙”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已運起“地膽功”,全身鼓脹如珠。
韓尚志見他這種怪狀,不由一呆……
“地行仙”口里“嘿!”的怪吼一聲,雙掌向外一翻,“隆!”然一聲巨響,一道排山勁氣,直奔韓尚志。
韓尚志一驚之下,揮掌相迎,勁氣相觸,發出一聲暴雷之聲,雙方各向后退了一步,勁氣余波激蕩如濤,向四外飛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密如雨絲的暗器,破空射向韓尚志。
韓尚志吐氣開聲,雙掌疾划,勁氣波波圈出,把襲來的暗器,震得紛紛激射而回。
但那暗器如飛惶似的,無止無休,破空之聲盈耳,令人怵目驚心。
“中州八劍”已迅快的退出圈外。“地行山”和“行商賈一非”也同時抽身后退。
暗器之中,有的細如牛毛,上淬奇毒,根本不受掌力,一時之間,韓尚志被弄得手忙腳亂,這一來,勾起了他的殺機。
就在雙掌疾圈,把暗器向四外蕩開的剎那之間,十指倏地箕張其伸。
十縷指風,電射而出。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凄厲的刺耳的慘叫聲,撕空而起。
十指連揚,分朝各方射出。
慘叫之聲,充塞了整座松林,一時之間,像是末日來臨。
暗器截止,慘號漸息。地上,加添了一片屍体,不下五十具之多,每具都是洞胸裂腦,慘不忍睹。
這種殺人手法,較之當年“魔中之魔”更為可怖。
所有在場的高手,被震懾住了,一個個面如土色,喪膽亡魂。
血腥、恐怖、籠罩著現場。
驀然——
一個臃腫奇矮的老頭,排眾而出,走到場中央,從懷中掏出一物,放置地上,然后嘿嘿一笑道:“這就是‘佛手寶笈’我‘地行仙’也不想發這份財,現在交給各位同道了!”
說完,一彈身,星飛電射般逝去。
烏銅手掌在地上泛出陣陣烏光,吸引了無數雙貪夢的眼睛。
瑰寶奇珍,誰不想據為已有,“地行仙”此舉,大大出乎在場高手意料之外。
韓尚志反而怔了一怔,想不到“地行仙”會自動交了出來,可能這矮子肚內明白,不交出來,決無脫脫身,同時;他也想到物主的可怕,他惹不起……
心念之中,正待上前拾起“佛手寶笈”……
一陣怪風,匝地卷來,把“佛手寶笈”送出兩丈之外,一個面如血色的黑袍老者,現身場中。
韓尚志心中一震,倏地轉過頭去,四日交投,不禁下意識的感到心里一寒,這黑袍老者,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邪念,令人不寒而栗。
高手群中,立起一片嗡嗡之聲,一個個面露駭極之色。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黑袍老者死白的面孔微微一抽,陰側側地道:“老夫‘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一身是毒,江湖中人聞名喪膽,想不到在此現身。
韓尚志閱歷毫無,當然不知“毒君”何許人也,輕哼了一聲道:“閣下意在何為?”
“毒君余化”嘿嘿一聲陰笑道:“病神,老夫看中了這只烏銅手掌,希望你能割愛!”
韓尚志不屑的道:“你在做夢!”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電閃扑出,抓向兩丈之外的“佛手寶笈”。
“找死。”
“毒君余化”冷喝一聲,單掌一揚,劈向那兩條人影。
慘號聲中,兩條人影身形候地暴躍而起,又跌回地上,一陣拳曲,寂然不動,五官七竅之中,泅泅冒出黑血。
韓尚志不由寒氣大冒,這“毒君余化”意然一毒至此。
“毒君余化”對那毒斃的兩人,看都不看一眼,再次陰聲道:“病神,是否願意割愛?”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有本領你就拿走?”
“毒君余化”白滲滲的面孔,牽動了一下,一晃身,斜飄兩丈,伸手……
“佛手寶笈”意然凌空飛起。
驚“噎!”聲中,抬頭一看,“佛手寶發”已到了“病神”的手中。
原來韓尚志以“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決,把“佛手寶笈”凌虛攝取到手。
這一手凌虛攝物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場的高手昨舌不已。
“毒君余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栽了跟頭,本來就無血色的面孔,益形慘白,眼中,逼射出兩道駭人厲芒,陰聲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韓尚志把“佛手寶發”納入懷中,蓄勢而侍,表面上木然冷漠,但內心卻忐忑不已,因為對方乃以毒成名,這毒可不是憑功力可以抗衡的。
“毒君余化”一步一步的前欺……
場中空氣,驟呈一片無比的緊張。
一個是毒絕天下的老毒物,一個是名震武林的不世魔尊傳人。
無數雙眼睛,不一稍瞬的注定斗場。
韓尚志心念一轉,先下手為強,左掌右指,猝然攻出。
如濤勁氣之中,挾著一絲洞金裂石的銳厲指風。
“毒君余化”冷笑一聲,電閃斜飄五尺,避過這凌厲無比的一擊,雙掌在閃身之際,疾揮而出,出手之快,也相當驚人。
韓尚志掌指落空,一片腥風,已罩身而至,他可明白這掌風巨毒無比,中人立死,但要脫出掌風之外,絲毫不沾,可是辦不到的事。
急切里,閉氣封穴,雙掌倏收乍放……
“波!”的一聲巨響,“毒君余化”被震得踉蹌退了五個大步。
韓尚志但覺腦內微葉眩之感,露在衣外的部份皮肉,一陣灼刺麻癢,心知已沾上了巨毒,駭凜之余,殺機陡燃,雙掌揚處,十縷指風,激射而出。
“毒君余化”見自己的巨毒掌風,已然掃中對方,而對方竟然毫無所覺,不由心膽俱寒,難道這“病神”百毒不侵?
就在他轉念之間,指風已告破空射來,前車之鑒,苦被指風射中,決無幸存,惶急駭極之下,不顧身份,倒地滾出八尺之外……
慘號再起,迎面站立的群雄,立時應指倒下八人之多。
“毒君余化”驚出一身冷汗,知事不可為,彈身疾縱而去。
韓尚志心切自己的大事未了,不顧再消耗時間,冷眼一掃現場,大踏步向場外走去,所有在場的黑白道高手,沒有半個人敢現身阻止,一個個噤若寒蟬。
驀然——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旋風似的瀉落場中。
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腳步,一看來人,心頭一喜,正待出聲招呼,忽地想起自己的目前身份面目,把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來的正是老哥哥“南丐丐”,后隨四五十左右的化子,每人手中執著一根打狗捧。
“南丐”“北僧”,是當代武林中的杰出高手,除几個有數的魔頭之外,罕逢敵手,這一現身,使場中空氣為之一變。
韓尚志當著這多武林人,當然無法露出真面目,當下上前一步,抱拳為禮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韓尚志這種態度,使在場的高手,為之一怔,敢情是“南丐”的名頭鎮住了他,所以才會說話如此謙恭。
當然,連“南丐”本身在內,誰也不知道其中因由。
“南丐”如電炬般的眼神,一打量韓尚志道:“你叫病神?”
“不錯!”
“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你剛從‘鬼堡’之內出來?”
“是的!”
“血骷髏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不是!”
“不是?”
“完全不是!”
“好,不管是與不是,老叫化只問你一句話……”
“請講?”
“令師現在何處?”
韓尚志心中一震,當然他不能說出師父存身之所、當下反問道:“老前輩找家師有何貴事?”
“四十年前,本幫‘三湘分舵’,一舵主,三香主,十二頭目,五十弟子,全毀在你那魔鬼師父之手,這筆帳,本幫不能不討!”
韓尚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答覆對方。
“南丐”身后的四個老丐,臉上同現悲憤之色。
韓尚志心頭電轉,師父說過他殺的全是可殺之人,而武林異人“不老先生”也曾透露過他所知的几件事,師父並沒有杆殺無辜,但這些几十年前的舊案,自己一無所知,無論如何,自己既已做了他老人家的傳人,擔起這些過節,是理所當然之事,可是如何向老哥哥表明呢?
“南丐”老臉一征激憤之色,再次沉聲發話道:“小子,你考慮好了沒有?”
“十日之后,晚輩親赴貴幫給老前輩一個明白,如何?”
“這不需要,老叫化只想知道令師的行蹤!”
“可是晚輩目前無法奉告?”
“小子,別給我老化子耍花槍。說說實話,各走各路!”
“如果晚輩不說呢?”
南丐”身后的四老丐,齊齊冷哼了一聲,一付躍躍欲試之太
“南丐”哈哈一陣狂笑道:“小子,這那能由得你!”
“難道老前輩要動手?”
“如果你不肯說實話,難道要老化子空手走路?”
韓尚志不由暗在皺眉,事實上他怎能和老哥哥動手、而且動手也解決不了問題,他要脫身一走,易如反掌,連“南丐”在內,沒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但,他豈能因此而壞了名頭,要走,也得堂而皇之的離開。
四個老丐,似已忍不住,各把手中的打狗棒一橫,其中之一道:“稟老長,何必與他多費唇舌?”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四丐一眼,並不開口。
“南丐”一搖手止住四丐,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接著又向韓尚志道:“小子,我老化子不耐久耗,你最好干脆一點?”
韓尚志正待答言……
驀在此刻——
一陣懾魂蝕魄的鬼嘯聲,倏告破空傳來,所有在場的高手,全為之毛骨悚然。
接著,是一縷尖銳的破空聲,沖破鬼嘯之聲。
一道紅影,划空而落。
赫然是一個血紅的骷髏頭、端正的擺在當場。
“血骷髏!”
韓尚志忍不住驚呼出聲。
“鬼堡主人”會突然來臨,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
“南丐”和四老丐駭極的向后退了一丈。
場中。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死亡,恐怖的氣氛,立時彌漫全場。
所有在場的高手,齊齊面露死灰之色,骨軟筋酥,沒有一個人敢移動半步,別說逃開了,仿佛一動就會遭殺身之禍似的。
“金杖姥姥”經過這段時間調息,傷勢已好了一半,站起身形,順手揀起金杖,忽然一眼瞥見場中央的“血骷髏”,晃了兩晃,又坐回地上。
韓尚志一目不瞬地盯著那血紅骷髏頭、心內思潮洶涌——
“鬼堡主人”何以突然現身,莫非他已知道自己穴道被解?
“失魂人”要自己重訪“鬼堡”,道出身世,這其中有何蹊蹺?
如果“鬼堡主人”問得穴道被解的事,是否該拿出“失魂人”自斷的手掌?
“失魂人”為什麼要自斷手掌?
思念及此,一股恨意沖胸而起,熱血一陣翻騰,血仇,再加上“失魂人”斷掌之恨,該全算在“鬼堡主人”的身上。
這一刻,空氣似乎凍結住了。
松林,死寂得像一座墳場。
四外的高手,有一種待宰的感覺。
“血骷髏”再加上原來的那些死屍,更顯得陰森可怖。
韓尚志忍不住狂吼一聲:“血骷髏,你現身出來?”
這一聲狂吼,在場的人又是一震,難道“血骷髏”真的不是“魔中之魔”的化身,否則“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決不會指名叫陣!
“病神”,竟然敢于向“血骷髏”叫陣?
當然,除了韓尚志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其中因由。
“血骷髏”在一般武林人心目中,不僅恐怖,而且神秘,數十年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所有在場的武林高手,除了極度震駭之外,還帶著一絲好奇。
就在韓尚志厲喝過后,鬼嘯立止,眾人只感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個灰色人影,青袍青帽,青巾蒙面。
群雄各自在心中里叫了一聲“鬼堡主人”。
韓尚志目瞪如鈴,緊盯著這一代魔尊。
場中空氣在“血骷髏”現身之后,緊張到無以復加。
“血骷髏”面對韓尚志,一言不發。
“南丐”和四老丐已不知不覺的退到了場邊人群之中。
場中只有韓尚志和“血骷髏”對峙。
韓尚志咬牙切齒,首先發話道:“堡主有何見教?”
“血骷髏”不答韓尚志的問話,沉聲道:“本堡主今天網開一面,所有在場的通通與老夫滾開!”
聲音不大,但所有在場的高手,無論遠近,都感到入耳如割。
群雄如獲大赦,紛紛縱身離開,利時走得精光。
只有一個人不曾離開,那是譽滿武林的丐幫首席長老“南丐”。
“南丐”滯留不去,使韓尚志大感奇怪,老哥哥分明不是“血骷髏”之敵,不久之前,几乎喪命,現在,他存什麼心意?
“血骷髏”頭也不回的發話道:“老要飯的,你活膩了?”
“南丐”冷笑一聲道:“堡主,難道你要向老化子下手?”
“當然,如你不識趣的話!”
“如何才算識趣?”
“現在來不及了,你已注定了死數!”
“堡主忘了與本幫師太祖‘宋鐵拐’之約!”
“嘿嘿嘿嘿,臭要飯的,你要什麼花槍?”
“南丐”聞言之下,突地暴喝道:“好家伙,你竟敢假冒‘血骷髏’之名,荼毒武林!”
韓尚志不禁心頭巨震,這“血骷髏”竟然是假的,但老哥哥根據什麼說眼前的“血骷髏”是假的呢?對了,問題必是在丐幫師太祖“宋鐵拐”與“鬼堡主人”有約這句話上,顯然眼前的“血骷髏”不知有此事。
青影閃動之下,“血骷髏”已立身“南丐”身前丈外之處,
“南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韓尚志一彈身,也跟著飛射過去,站在“血骷髏”的側面。
“血骷髏”陰側側的哼了一聲道:“老叫化,你是自了還是要本堡主動手?”
“南丐”退了一個大步,厲聲道:“血骷髏”白水灘武侯祠殘殺本幫弟子,仙公廟殺害本幫新任幫主……”
“住口,老夫問你是自了還是要勞動老夫出手?”
“南丐”嘿嘿一笑道:“‘血骷髏’,你的末日到了!”
“血骷髏”怒哼一聲,雙掌相向一搓,倏地上揚,掌心向外
韓尚志心頭一緊,他看出這“血骷髏”果然是假的,他記得“鬼堡主人”左手漆黑,閃亮泛光,右掌瑩玉似的,而眼前的,雙掌雖然一黑一白,但卻沒有光彩。
“南丐”雙眼向外方一掃,神情立顯焦急,顯然他在等待援手。
韓尚志突然冷喝一聲道:“閣下慢著!”
“血骷髏”頭也不回的道:“小子,稍安毋躁,老夫先超渡這老化子……”
說著雙掌一震。
“南丐”揚掌,候地發覺功力不能提聚,登時亡魂大冒,老臉一片鐵青,垂手后退了三步。
“血骷髏”厲嘯一聲,雙掌一縮一伸,兩道寒熱相間的勁流,暴卷而出。
“南丐”面色頓呈死灰……
危機千鈞一發。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股勁氣斜里涌來,把“南丐”的身形打橫托出一丈,堪堪避過“血骷髏”駭人的一擊。
這出手的赫然是“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病神”會出手救了“南丐”一命,使“南丐”大惑不解。
“血骷髏”霍地回身面對韓尚志道:“病神,你想死也不必如口此性急?”這口吻,更加證明了他不是真正的“鬼堡主人”,但韓尚志還不能十分肯定,心想,且再用言語試上一試,當下冷冷一笑道:“血骷髏’昨夜三掌換一指,僥幸讓你搏個平手,你敢再接我三指?”
“血骷髏”聞言之下,向后退了一個大步,愕然不知所錯。
這本是韓尚志胡趨的話,目的在進一步試探對方的真假,這一來,韓尚志己斷定對方是假冒的,不禁哈哈大笑道:“閣下,你冒充‘鬼堡主人’道行還差了一些!”
“血骷髏”透過蒙面巾上小孔的目光,立現恐怖殺芒,獰聲道:“小子,那你今天死定了!”
雙掌一划……
韓尚志倒也不敢小視對方,立即全力揮掌相迎。
“血骷髏”舉掌之間,身形候地閃電一旋,雙掌卻攻向了一旁的“南丐”。
這一著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變勢相救,勢所有及。
“南丐”更不虞有此,一怔之間,掌風已告罩身擊至,慘哼聲中,被震飛到一丈之外,所幸他功力深厚,這一擊並沒有使他喪命,倒地之后,隨即又站起身來,口角兩縷鮮血,染紅了女口銀白須。
韓尚志怒憤交進,右手揚處,已施出“魔中之魔”四十年歲月所研的絕世神功“洞金指”,五績指風,挾嗤嗤銳嘯,.電射而出。
“血骷髏”一聽指風有異,急朝橫里挪身,但仍慢了一步,一縷指風,已洞臂而過,身形一個踉蹌,倒退三步,袍袖己染紅了半身,忙閉穴止住血流,口里陰笑一聲道:“小子,休狂,看老夫取你狗命!”
話聲中,雙掌一搓,向外一揚。
韓尚志在“鬼堡”之時,“鬼堡主人”就是這麼一下使他失去抵抗力,見狀之下,心頭一震,猛一提氣,經穴之間,竟似有東西阻塞,真氣提不起來。
他這一駭,非同小可,想不到這假“血骷髏”的身手,竟然高到如此,而且武功路數,與真的“血骷髏”完全一樣!……
氣急之下,再提真氣,這一下果然他沖開經穴之間的阻塞。真元立聚,暗道一聲僥幸,看來這假的與真的二者之間,功力差了數籌。
韓尚志臉戴人皮面具,木然無表情,是以假“血骷髏”在施出怪功之后,不由怔了一怔,摸不准是否奏效,這一怔,使韓尚志功力重聚.如果他閃電出手的話,韓尚志不死也得受傷。
“血骷髏”一怔之后,外揚的雙掌一顫,兩道一寒一熱的勁氣,逼射而出。
韓尚志舉掌吐勁……
“波!”的一聲巨響,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血骷髏”暴喝—聲欺身上步,一口氣攻出八招,奇詭凌厲,令人咋舌。
韓尚志在對方一輪疾攻之下,退了八步之多。
就在對方八招攻完,一松的瞬間,韓尚志展開“魔魔掌法”之中的攻招,反攻過去,一場驚世駭俗的惡斗于焉展開。
剎那之間,暴喝連天,掌風雷動,砂塵滾滾,月色無光。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后,韓尚志已被迫處下風。
他雖然抽空就施展“洞金指”,便對方早已有備,而且身手高得出人意表。
又是二十招過去,韓尚志冷汗涔涔,險象環生。
一旁“南丐”曾受韓尚志救命之思,但他此刻有心無力,空自著急。
他覺出這假“血骷髏”的功力,竟然高出“陰煞莫秀英”—倍以上。
暴喝之中夾以一聲悶哼。
韓尚志被一掌擊中前胸,踉蹌倒退八尺,逆血几乎奪口而出。
“血骷髏”厲嘯—聲,身形再進,一道撼山栗岳的勁氣。隨進身之勢卷出。
韓尚志一咬牙。驀集全身功勁,急封硬擋。
轟雷也似的巨震過處,韓尚志口血飛濺,栽倒當場。
“血骷髏”嘿嘿—陣陰笑,伸手就朝韓尚志腰間抓去。
顯然,他的目的是在那“佛手寶笈”。
驀在此刻一一—
一聲嬌斥,倏告傳來:
“血骷髏,你敢傷人!”
一道回旋怪風,匝地卷至。
韓尚志只覺腰間一緊,懷中的“佛手寶笈”已被“血骷髏”抓在手中。
同一時間,“血骷髏”疾飄丈外。
那陣回旋風,卻把韓尚志卷向一文之外,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口。
場中,多了一個清麗出塵的少女。
“南丐”急吁吁的道:“姑娘,你來遲了一步,令祖父呢?”
那少女歉然瞥了“南丐”一眼道:“家祖父有事不能親身來此,命小女子代他老人家一行!”
少女話落、玉掌怪異至極的一划一圈,又是一道回旋怪風,襲向“血骷髏”。
“血骷髏”身形再閃,狠狠地盯了那少女一眼,口里發出一陣搖曳長空的凄厲鬼嘯,一晃身,揀起地上的血紅骷髏頭,電閃而逝。
身形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韓尚志咬牙站起身形,一看之下,不由怔愕住了。
那女子赫然是救過自己一命,而又為自己所救,經“失魂人”母女撮合而不成的吳小眉。
吳小眉的功力他知道,平平而已,何以數日不見,會變了另外一個人?
她的祖父是誰?
“血骷髏”為什麼倉皇而遁?
如果不是吳小眉適時而至,假“血骷髏”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連同“南丐”。當下遙遙向小眉一拱手道:“在下謝過姑娘援手之德!”
吳小眉淡淡的一笑道:“少俠不必言謝,我也曾受過大恩!”
當然,她做夢也估不到眼前這病容滿面的少年,正是她芳心默許的“冷面人韓尚志”,而韓尚志心里可清楚,自己又欠了對方一筆恩。
吳小眉再次道:“少俠傷勢不輕,我這里有祖遺療的聖品。”
韓尚志傲然一笑,冷冷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道:“姑娘盛意心領,區區之傷,算不了什麼!”
吳小眉也不便再說什麼,轉向“南丐”道:“老前輩,小女子告辭!”
說罷福了一福,又向韓尚志道了聲“再見”。朗然而逝,身法之快,竟然與假“血骷髏”不相上下。
韓尚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感慨不已。
“南丐”在吳小眉離去之后,轉身對韓尚志道:“小子,橋歸橋,路歸路,你方才對老化子有援手之德,這一點老化子不會忘記,至于今師與本幫之間的這筆陳年老帳仍是要結?”
韓尚志心念疾轉,付道:如果自己露出真面目,勢在兩難,老哥哥不能因與自己的交情而把丐幫的這段仇怨揭過,自己當然也不能卸卻師父的舊帳不管,目前困難的是昔年師父殺人是有所本,還是肆意屠殺?這一點必須面見師父之后,才能明白。
同時師父僅有數天的時間可活,這些陳舊帳,必然被對方算在自己頭上。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暫瞞一時為好,當下—抱拳道:“老前輩,可否仍如前議,錯過今天,在下親赴貴幫交代?”
“南丐”長眉一蹩道:“你親自來了結?”
“不錯!”
“冤有頭債有主、雖說徒承師過,但畢竟……”
“這一點異日在下會有明白交代!”
“好,一言為定,我老化子信你一次。”
韓尚志心中疑云滿布,但又覺得不便啟齒動問對方,心念數轉之后,硬起頭皮道:“老前輩,如果撇開師門恩怨不談,在下有几個問題,可否請教?”
“南丐”一陣思索之后,道:“你說說看?”
“老前輩今天是專門為在下而來,還是假‘血骷髏’?”
“小于、老化子據門下傳訊、星夜馳來、目的是你!”
“老前輩是否知道假“血骷髏”會現身?”
“純屬意外!”
“可是老前輩在被假‘血骷髏’威脅之時,似有所待?”
“好小于,你眼不不錯,老化子是在等一個人現身!”
“誰?”
“不老先生2”
韓尚志心中一震道:“不老先生?”
“不錯,你聽說過這位武林異人……”
“在下兩日前與他曾有一面之雅!”
“哦!”
“老前輩因何能一口道出‘血骷髏’是假的?”
“這個麼……老化子有一次與老友‘北僧’,曾險些喪命他手,后來敝師叔‘宋鐵拐’突然現身,把他驚走,當時就懷疑他是假的,否則以‘鬼堡主人’的身手,豈會不戰而逃,其后敝師叔親赴‘鬼堡’,才悉真相,適才老化子用話一擠,那家伙便現了原形……”
韓尚志突地想起曾遇“宋鐵拐”,當詢及“血骷髏”之時,狂笑而去,聲言就不履江湖,看樣子必是在“鬼堡”之中吃了虧,當然現在他不便提起,話題一轉道:“何以假‘血骷髏’在小眉姑娘現身之后,突然離去?”
“攝于她祖父的名頭!”
“她祖父,誰?”
“不老先生!”
“哦!原來如此!”
韓尚志這才恍然而悟吳小眉數日之間變了另外一個人,功力增了不知多少倍,原來她是武林異人“不老先生”的孫女,這就難怪了。
“小子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
韓尚志本想請老哥哥傳下幫令,代為尋找拜弟東方慧的下落,可是現在自己是以另一個面目相對,無法說出口,只好道:“老前輩多承指教,后會有期!”
“我老化子等你師徒的訊息?”
“決不食言,在下數日之內必到!”
聲落,彈身出林,順官道疾馳而去。
他的心里,又加上了几成重負———
師父仇家遍天下,這些過節,將來如何了結?
假“血骷髏”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為什麼要假冒“血骷髏”之名,以“鬼堡主人”的身手功力,何以不聞不問?而雙方的武功路子,似乎同出—源?
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的“血骷髏”還是假的“血骷髏”?
“佛手寶笈”被假“血骷髏”所奪,要追回確實很難……
想到“佛手寶笈”、心中懊喪已極,如果追不回的話,則自己勢將無法再練絕藝,一切願望,行將化為泡影,無論真假“血骷髏”,自己都非其敵。
他愈想愈感心煩意亂。
但目前,他急著的是立即趕回去見師父之面。
他不住的默禱,希望這几天之中,師父不要發主意外。
盡夜兼程而進,第三天早晨。他終于來到了“魔中之魔”所居的林中。
封堵洞穴的大石,依然如故,他心上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但,另一個念頭,使他遲遲不敢推開那巨石,此次”鬼堡”之行,他帶回來的是失望,師父四十年埋首。落得半身成殘。而且因輸功給自己而命在旦夕,他盼望的只是自己的一句話、難道忍心讓他失望?讓他抱憾以終?
他的心開始跳動,額角,滲出了汗水,他無法決定該怎麼做?
丑媳婦難免見公婆,呆了一陣之后,他終于移開巨石,躍入土穴之中。
“誰?”
聲音是那樣軟弱無力。
韓尚志感到心里一酸,急應道:“師父,徒儿回來了!”
邊說,邊朝里行,只見師父“魔中之魔”無力的斜倚洞壁之上,一雙失神的眼。睜得滾圓,充滿了盼望之色。
韓尚志搶步上前,跪倒在地。
“孩子,此行結果如何?”韓尚志心頭一緊囁嚅的道:“師父
“魔中之魔”突地青筋暴露、一把抓住韓尚志的肩頭。一陣搖撼道:“如何。快講?”
“弟子奉命入堡挑戰……”
“講,勝負如何?洞金指……洞金指!怎麼樣?”
“弟子施出‘洞金指”,對方身形一晃,哼了一聲,顯然是受了傷……”
“哈哈哈哈,他受了傷,你再說一遍?”
“他是受了傷,不過……”
“夠了,孩子,夠了,他受了傷……哈哈哈哈:“
“魔中之魔”狂笑著倒回洞壁之上,面色漸變。
韓尚志的下文,無法再說出口,他不忍這老人失望以終,他要騙他一騙,他不再向下說出全部的經過,木然的又道:“是的,師父!他……,鬼堡之主’在‘洞金指’之下受了傷……”
“魔中之魔”呼吸迫促,眼珠已蒙上了一層白霧。韓尚志見狀,不由失聲道:“師父!師父:您……”
“魔中之魔”像夢囈般的喃喃道:“我……我……滿足了!”
頭一偏,合上了眼,磕然與世長辭。
韓尚志不由痛哭失聲,雖然師徒相處不久,但“魔中之魔”所賜予他的,雖夠他終生懷念。
久久之后,方才收淚,再拜道:“師父,弟子騙了您老人家,請您原諒,弟子發誓,有一天,必真正的擊敗,鬼堡之主’,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祝罷站起身來。
突然——他發現師父遺体之旁,有一本小冊子,小冊子上放著一面半個手掌大的銀光閃閃的牌子,不由好奇的揀了起來。
那面銀牌,上面浮雕著一個猙獰的惡鬼頭,想是年代煙遠的關系,那銀牌的邊緣和惡鬼頭的條紋,都有磨蝕的跡象!
翻開背面,一道毫光沖起,把土穴照得織縷畢現,韓尚志唬了一大跳,原來牌背面的正中,嵌了一粒龍眼大的珠子,珠子四周,有一環字跡,是:
“惡鬼珠牌,鎮宮之寶。”八個字。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了頭,惡鬼珠牌是這牌子的名稱,倒是沒有什麼疑義,但這鎮宮之寶四字就令人不解了,不知這宮是指的什麼宮?皇宮,王宮……
師父怎麼會保有這東西?
又把那本小冊子拿起一看,只見封面之上是:
“魔魔尊者恩仇錄”七個字。
韓尚志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起來、這是師父的一生秘密。師父連同“惡鬼珠牌”擺在這里,必有深意,自己既是他的傳人,今后勢將擔承他生前的一切因怨,當然應當一閱,同時,師父的目的,必然是故意留給自己的……
心念之中,翻開首頁,只見封里之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呈暗紅之色,還微微散發著腥味,韓尚志聰明絕頂,一見之下,就判斷是師父用血水寫上去的。
果然。他猜想不錯,依序讀下去:
“字示吾徒:為師本系天南‘幻魔宮’第十三傳帝君……”
韓尚志心跳更加厲害,師父竟是天南“幻魔宮”第十三傳帝君,對了、自己所遇魔官侍衛,曾以自己的掌法而認出自己的師承,並迫問師父下落、這其中……
他又接著看下去:
“四十五年之前,進入中土,因敗于‘鬼堡主人’之手而滯留不返,爾應接掌‘幻魔宮’.為十四傳帝君……”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抖戰,師父遺命,竟然要自己接掌天南“幻魔宮”,但不久前。據魔宮育衣衛口中透露。“幻魔宮”已有主持人,那批侍衛就是奉帝君之命,人中願采取武林少女元陰.師父數十年不返天南、不知起了多少變化?……
沉思不頃,又往下再看:
“此乃師命,不可違抗,‘惡鬼珠牌’,為本門累傳信符,持之方得接掌門戶……”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愕,既然接掌天南門戶,必須以“惡鬼珠牌”為信符,那現在的魔宮帝君,又恃何而登上帝君之位?
他孤疑的搖了搖頭、再看下去!
“惡鬼珠牌,為本門祖師所遺法牌,凡天南門下。見牌不跪、或膽敢違抗持牌人之令時,視同欺師滅祖,殺無赦……”
韓尚志不由倒咽了一口唾水。
“此牌背面之寶珠,產自夜郎,其妙用在以內力摧動之時,能射毫光而使敵人喪失神志,唯吾生平皆以本身功力應敵,從未用過……”
從這句話中。可以想見“魔中之魔”的為人光明正大。
韓尚志對師父又加深了一重敬意。
“切囑者,本門有一種邪功,名為‘追魂功’,功發之下,五丈之內,中者無幸。唯以此功須以一百曾習內家正宗之處女元朗合以本身真元修練,因其過于歹毒,有傷天理,本門第八代祖師開始懸為禁功。不許修練,違者死!唐爭血書”
韓尚志這才明白魔宮侍者人中原采婦女元陰的用意!
自己既奉師父遺命為天南傳人,這種干犯門禁之事,自已豈能不管,同時若任其練成這等邪功,武林勢將受其長荼毒,死無唯類了。
只不知人中原的天南門人,是否已采需了百女之數。
思念之中,韓尚志不由發指,心付,自己必須盡力阻止這種傷天害理的行為,同時也要查明現任帝君憑什麼接掌門戶的真相。
當下,在師父遺体之前再拜道:“弟子謹遵遺訓、誓必重整天南門戶,清除背逆門禁之人!”
于是,他把師父“魔中之魔”的遺体放土穴正中,心想。這土穴是師父最好的理骨之所,何不將就封閉,在外面立碑以志!
心念既定,復在土穴之中,搜巡了一遍,見沒有什麼值得保存礙眼的東西,然后最后一次瞻仰師父遺容。不知不覺流下了兩行清淚。
這曾經叱吒風云的人物,就這樣的悄悄結束了他的生。
韓尚志把“惡鬼珠牌”納入懷中,再度翻開那本“魔魔尊者恩仇錄。”
逐一翻閱之下,上面所記都是生平作為記載甚詳。
檢視一通之后,不由俊目閃射奇光,他感到莫大安慰的是再不怕任何人尋仇,尤其對老哥哥“南丐”也有了交待。師父的話不錯,他所殺的都是該殺之徒,被殺的都有取死之道。
他同時也体味到江湖中是非極難分明,以師父的為人而被人冠以“魔中之魔”的外號,實在是不平之至。
黯然良久之后,他出了土穴,先用土把穴口封死,然后再把那方巨石,推置上方,功集指梢,在巨石之上刻了一一
“故天南幻魔宮第十三代帝君魔魔尊者諱唐爭之墓”
下刻“弟子韓尚志敬立”七個字。
刻完之后,再一端詳,方待離開……
破風之聲傳處,三條人影,飛瀉入林。
韓尚志暗地—驚,緩緩轉過身來,一看之下,登時血脈賁張,殺機頓然。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的少教主,和兩個黃衣老者,
他認識黃衣老者之中一個獨眼老者,叫“觀天神祁呂”,自已上次被該教處決之時,黃衣四護法之一的“觀天神祁昌”是監決人。
韓尚志目光—掃三人之后,冷冷地注定“天齊教”少教主!
三人目光、一掃那方巨石,面上立現駭然之色。
天齊少教主口里喃喃念著:
“韓尚志!韓尚志!韓……”
突地退了一個大步,指著韓尚志道:“閣下是‘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
“不錯!”
“閣下也叫韓尚志?”
“怎麼樣?”
“怎麼會與‘冷面人’同名同姓,這……”
韓尚志嘿嘿—聲冷笑道:“與冷面人同名同姓又怎麼樣?”
天齊少教主驕橫跋扈已慣,登時面色—寒道:“閣下可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荒山野林,什麼地方?”
“本教總壇所在地五十里之內、不許任何武林人涉足!”
韓尚志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涉足了又如何?”
“殺!”
“哈哈哈哈,小狗,你簡直死活不知!”
這—聲小狗,罵得天齊少教主俊面大變。系機立起。
兩個黃衣護法,也是老臉變色。
天齊少教主獰笑一聲道:“病神,本少教主先斃了你再鏟去這墳墓!”
韓尚志不由肝膽皆炸,目中几乎冒出火來,沉聲道“:你敢一動先師墳台,我韓尚志血洗‘天齊教’!”
天齊少教和兩個黃衣護法,被這充滿了血腥意味的話,震得身軀—顫,這話出自“魔中之魔”傳人之口,的確不能等閒視之。
韓尚志想起不久前被毒如蛇蠍的母親,擒入“連環套”中,石牢之內,被這少教主打得口血飛濺,若非自己以“龜息大法”詐作死亡,又得“失魂人”母女援手的話,早巳埋恨千古
恨!雙重的恨!
父死,家亡,母嫁。母親改嫁天齊教主,意然要置親生子于死地,眼前少教主,也移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玉翠英”做母親,他是孽種。
“殺了他!”
韓尚志在心里大叫著,他把對母親的恨,加在這異父的弟弟上。他挪了挪腳步,一咬牙道:“小子,我要殺你!”
天齊少教主一愕之后,陰笑一聲道:“病神,這話到陰曹地府去再說吧!”
韓尚志緩緩伸手,揭去人皮面具……
“冷面人!”
三人同時驚叫出聲。
“觀天神祁昌”面上肌肉一陣抽搐,獨眼閃射駭然之色,處決囚犯時,他是監決人,而“冷面人”竟然還活著,怎不令他駭極驚極,不再脫口道:“你沒有死?”
“不錯,我沒有死!”
天齊少教主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驚悸的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小子,你想不到吧。我是人!”
天齊少教主勉力按撩激動的心情,徐徐的道:“冷面人,你仍然要做鬼!”
韓尚志俊面之上,罩起一層恐怖殺機,一字一頓的道:“小狗,本人要在一招之內取你狗命!”
“魔中之魔”的傳人“病神”,竟然是“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確實是對方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天齊少教主怒哼一聲,正待……
韓尚志已移動腳步,欺向對方。
空氣之中,驟現殺機。
黃衣護法之一的“觀天神祁昌”一閃身擋在少教主身前。韓尚志在距對方八尺之外,停下腳步,冰寒至極的道:“閣下要先走一步?”
黃衣四大護法,在“天齊教”中,是教主之下的特級高手。
“觀天神祁昌”是四護法之一,功力是不同凡響。聞言之下,厲聲道:“冷面人,本護法監決不周,被你免脫,今天殺你以補過!”
最后一個“過”字出口,雙掌已告劈出,一直裂岸狂濤般的勁氣,應掌而發。
韓尚志一聽對方競然是“天齊教”的劊子手,殺意更濃,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劈而出,以他二百年的修為內力,全力發掌,勢道之強,足可撼出山栗岳。
“轟隆!”
慘啤破空而起,“觀天神祁昌”,一個身形,飛瀉而出,摔落三丈之外。
韓尚志一個照面之間,斃了一個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大教的特級高手,這種功力,確屬匪夷所思。
少教主和另一黃衣護法,登時亡魂盡冒,冷汗涔涔。
韓尚志冷哼一聲、帶煞的目光,射向天齊少教主。
天齊少教主全身一震,俊面立呈死灰。另一個黃衣護法,暴喝一聲,猝然發掌。
志一擊,他用上了全部功力。
韓尚志身形微側,舉掌封法。
同一時間,天齊少教主雙掌互搓、閃電亮掌吐勁。
一陣柔風過處,韓尚志只覺劈出去的掌力,突然消失數成,心內微微一驚……
“波!”的一聲巨響,他與那黃衣護法,各向后退了一步。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5:14
第九章 波詭云誦
對這種使人功力換散的怪功,韓尚志並不陌生,第一次,他初闖“連環套”,眼前的這位少教主施出,他曾在剎那之間失去功力,但稍瞬即復,第二次,他的功力已增加了一倍,“鬼堡主人”施展同一怪功。使他真氣全散,第三次,假“血骷髏”施展出來,也使他功力不聚,但僅是剎那的現象,現在,少教主第四次施展,他在毫無防備之下只感到真氣微泄而已。
這證明了天齊少教主的功力,已不足影響他,而他自己,當然是前后判若兩人。
若非天齊少教主這一岔,黃衣護法決接不下韓尚志這全力一擊。
韓尚志一退之下,右掌連震,層層勁波,暴卷狂伸,涌向天齊少教主,左手五指暴彈,五樓洞金裂石的指風,激射向黃衣護法。
一招分攻兩個一流高手。
“波!波!”連響聲中,天齊少教主雙掌力封,竟然擋不住對方單掌吐出的勁道,被震得連連倒退。
黃衣護法在韓尚志彈指之間,已疾閃飄開數尺,避過了駭人的指風。
韓尚志在震退少教主的電光石火之間,俊地雙掌一收一放,掌指齊施,全力攻向黃衣護法。
他的目的是先毀去黃衣護法,再收拾天齊少教主。
這雙管齊下的一擊,快逾電閃,黃衣護法避無可避……
刺耳的慘嗥聲,又告嘶空而起。
黃衣護法,胸前血噴如泉,砰然栽倒。
天齊少教主亡魂喪膽,一轉身,正待……
韓尚志一晃身,橫攔對方身前。’
天齊少教主驚怖至極的退了三步,栗聲道:“冷面人,你想怎麼樣?”
“我想殺你!”
你字出口,“魔魔掌法”之中的功勢已連施三招。
天齊少教主踉蹌退了八步,毫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面上充滿恐怖殺機,那神情,使人不寒而栗,冷酷無既的道:“小子,我一招之內,要你伏屍當場!”
天齊少教主被迫無奈,頓生拼命之心,暴喝聲中,彈身飛扑。
韓尚志身形捷比鬼魅的一划,道一聲:“著:’’
天齊少教主全身一震,左腕被扣,勁道全失,一雙手掌按住天靈之上,暗道一聲:“我命休矣”,雙眼一閉。
韓尚志按在對天方靈上的手,只須一吐勁,對方登時就得腦血飛濺。
“小子,天齊教與‘鬼堡’有何淵源?”
天齊少教主,睜開雙目,怨毒而又驚悸的瞪著韓尚志,半晌才道:“你說什麼?”
“鬼堡與天齊教有什麼淵源?”
“這話從何說起?”
“你小子的功力,與‘鬼堡主人’如出一轍!”
“天下武功,万流同歸,何謂如一轍?”
“如此說來,與‘鬼堡’無關?”
“無何奉告!”
“好級,現在你安心瞑目吧!”
驀在此刻——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
“韓尚志,你不能傷他:“
韓尚志聞言一驚,收回將吐的勁道。
一個蒙面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一丈之外,韓尚志不由脫口道了一聲:“有心人!”
現身阻韓尚志向天齊少教主下殺手的,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姑娘別來無恙?”
“托福!”
“姑娘剛才說什麼?”
“你不能殺他!”“為什麼不能殺他!”
“你會悔恨終生!”
這句不著邊際,令人莫測的話,使韓尚志大感愕然,殺了天齊少教主自己會悔恨終生,這話從何說起?心念一轉之后,若有所悟的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他的母親……”
“住口!”
“有心人”立即出聲止住韓尚志以下的話。
天齊少教主惑然的看著“有心人”迷茫不已,她為什麼要救自己?
韓尚志更加狐疑不已,詫然道:“姑娘最好把話說明?”
“有心人”幽幽的道:“你放了他!”
“為什麼?”
“你放開他!”
“這個……恐怕要違尊命了!”
“你一定要殺他?”
“不錯!”
“那你得先勝過我!”
韓尚志一怔道:“姑娘為了他不惜和在下交手?”
“哦!”
“可是在下怎麼向姑娘無禮呢,賢母女對在下恩同再造!!”
“不必說那些話,你要殺他,也許你要先毀了我才能辦到!”
韓尚志大是駭然,試探著道:“我殺他易于反掌,只消吐勁
有心人“惶然道:“韓尚志如果你敢下手,你我之間只能一個活著離開!”
“真的有這麼嚴重?”
“我告訴你,沒有轉環的余地!”
韓尚志冷傲絕倫,從不向任何人低頭,但,對于“有心人”,他猶豫了,本來,他盡可一下震死天齊教主,然后再向“有心人”分解,但是“有心人”堅決的口吻;使他意識到后果的可怕!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莫非“有心人”愛上了天齊少教?
最感意外的要算天齊少教主,他自分必死,卻平空鑽出個“有心人”來硬岔一枝。
“有心人”再次發話道:“你放了他!”
這話,像是命令,使人沒有思索的余地。
韓尚志終于松開了手,退后數步。
天齊少教主宛若鬼門關里逃生,轉面向“有心人”一揖道:“余少坤謝過姑娘援手之德!”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他叫余少坤,那天齊教教主是姓余了!
“有心人”一擺手道:“余少教主,不必言謝了,你走吧!”
余少坤道:“請問姑娘芳名?”
“有心人!”
“這……”
“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你請吧!”
余少坤体体地回過身來,陰陰地望了韓尚志一眼道:“冷面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韓尚志不屑地哼了一聲,殺氣盎然的道:“余少坤,我警告你,先師的墳墓如被動一草一木天齊教將遭血洗!”
余少坤口里哼了一聲,恨恨的道:“冷面人,咱們走著瞧!”
聲落,彈身飛射而去,眨眼無蹤。
就在余少坤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蓮步輕移,走到那方墓石之前,皓腕一伸,就向墓碑之上抹去!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晃身上前,伸手一隔,駭然道:“姑娘要做什麼。”
“把你的姓名抹去!”
“為什麼?”
“你忘記冷面人韓尚志已經死了,山崗上還有墳墓,你現在的身份是病神,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立身處世,何必藏頭露尾!”
“你與‘天齊教’已勢同水火,現在又毀了教中兩個黃衣護法,該教豈肯與你善罷甘休,這后果你……”
韓尚志傲然道:“在下何懼之有!”
“天齊教高手如云,領袖江湖中各大小幫派,教主功力無邊……”
“姑娘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在下不願再藏頭掩面!”
“家母贈你入皮面具,要你改容換貌。其中含有深意?”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道:“請道其詳?”
“有心人”聲音中充滿黯然的意味道:“這些事將來你會全部明白的、總之這是家母的一番若心!”
韓尚志對“有心人”母女的處處神秘,事事莫測,感到極大的不耐,但他又無可如何下,當下一指墓碑道:“弟子為師父刻碑勒石,豈能不留名姓?”
“何不留待以后?”
在下不願毀去這碑!”
“天齊教禁區之內,你能安心令師遺骨不被侵犯?”
韓尚志雙目倏現煞光,沉聲道:“在下有言在先,先師墳墓如被動一草一木,‘連環套’中將是屍山血海,雞犬不留!”
“血洗‘天齊教,憑你一人之力?”:
“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有心人”沉默了半晌道:“你的作為,使家母非常失望。”
韓尚志歉然道:“在下負疚良深!”
“有心人”突然垂下了手,退了—步道:“你堅持要留名?”
“在下十分抱歉,請賢母女鑒諒:“
“令師‘魔中之魔’確是天南‘幻魔宮’之主?”
“這個無庸置疑,先師還遺有信物!”
“哦!那你已是天南一脈了?”
“是的!”
“有心人”頭向四方一轉,似在查察附近有沒有人隱身,然后放低了聲音:“你丟失了一件武林至寶?”
韓尚志點點頭:“不錯,姑娘怎知此事?”
“知道這事的不止我一人!”
“在下誓必要尋回!”
“可是你不是對方之敵。”
“姑娘指的是……”
“當然是假‘血骷髏’!”
“這卻未見得?”
“你分明不是對方敵手。”
“此一時彼一時!”
“你有制勝之道?”
“也許!”
“真的?”
“在下沒有說空話的必要!”
就在此刻一一
一陣極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一條身影,以極快的身法,從十丈之外,一掠而過,錯非是韓尚志和“有心人”這等功力,換了旁人。真還不易覺察。
“有心人”匆匆的道:“我該走了,再見!”
見字余音未散,人已飛縱而逝。
韓尚志心中一動,這疾掠而過的身影是誰?為什麼“有心人”匆匆離去?
心念之中,不遑多想,疾彈身朝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的目的,是希望能藉此找出些“有心人”母女的來歷線索,以解心中不斷增加的疑云。“有心人”顯然余言未盡,似乎還有話要對自己說,卻因這神秘人影的驚鴻一現,而使她匆匆離去、這中間定有蹊蹺。韓尚志全力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快得如—抹淡煙。
樹林盡處,跟界—闊,數十丈外,一條纖纖人影,直奔左首的山崗而去。
韓尚志在逼近對方身后二十丈左右距離時,放緩身形,和對方保持同樣速度,雙方在同一速度飛馳之下、就能清楚的打量對方。
這身影,並不陌生,但從背景判斷,韓尚志’一時認不出來。
盞茶工夫之后,己然奔行了近二十里地面。
眼前崗嶺羅列。
韓尚志心中暗自納罕,這看似熟悉的身影、竟然直奔自己的假墓所在之地。
那人影似乎不曾發覺被人跟蹤、逕直馳上山崗。
奇怪,那人影果然在韓尚志的假墓之前,停下嬌軀。
韓崗志則遠在十丈之外,在一棵石筍之后,隱住身形。
那女子莫地回營。朝韓尚志隱身的方向,發出一聲冷笑。
韓尚志不禁一怔,難道她發覺自己跟蹤,同時,他看出了這女子正是吳小眉。
吳小眉何以會來到此間。令人費解。
韓尚志奇詫已極的注視著吳小眉,看她將要做些什麼。
吳小在墓前痴立了半晌之后,突地舉掌向墳墓劈去。
這動作使韓尚志驚訝万分,但他並不打算出聲阻止,因為那墓根本是假的。只是吳小眉毀墓的動機何在,他無從想像。
吳小眉巴巴地趕來毀這假墓,令人莫測高深。
就在吳小眉掌力乍吐之際,一聲嬌喝,從身側響起:
“住手!”
吳小眉芳心一震,硬生生把掌力撤回,飄退五尺。
墳墓之后,冒起一人美如天仙的少女。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那少女正是“鬼堡’之內,偷放自己的‘未亡人”。
吳小眉看清現身的少女之后,訝然道:“姑娘是誰?”
“你先報名?”
“我叫吳小眉!”
“我叫吳小眉!”
“吳小眉?”
“不錯!”
“你為何要毀這墳墓?:“
那種刁蠻的說話態度,使吳小眉怒意倏起,秀眉一挑道:“你還不會報名?”
“姑娘我叫未亡人:“
“未亡人?”
“昭!”
“未亡人,你是一個寡婦?”
“未亡人”粉面一變道:“你說話客氣些!”
吳小眉冷冷一笑道:“你自報名為未亡人,難道我說錯了?”“我問你為什麼要毀去這座墳墓?”
“我高興,哈哈哈哈!”“你高興難道墓中人與你有什麼過不去?”
“你猜對了!”
“他與你有仇?”
“他?他是誰?”
“冷面人韓尚志!”
吳小眉登時前仰后合的狂笑起來。
隱在一旁韓尚志,連眼睛都直了,他像丈八金剛,摸不著
“未亡人”杏目一睜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吳小眉一斂笑聲道:“你管我笑不笑,我覺得好笑就笑!”
“我偏不許你笑!”
“憑什麼?”
“憑你想毀墓一點。我就可以殺你!”
“大言不慚!”
“那就你試試看?”
“未亡人”一閃身,到了墓前,與吳小眉成了對面之勢,雙掌隨著劈出,這出手之勢,既詭且辣。
韓尚志又是一怔,“未亡人”原先的身手,敵不過天南“幻魔宮”的四個青衣侍衛,現在由她出手之勢看來,功力竟然高了一倍有余。
吳小眉冷哼一聲,嬌軀划處,避過對方凌厲的一擊,反身攻出三招。
三招出手、“未亡人”被迫退了三步。
兩人一來一往,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斗。
只打得砂塵滾滾,草伏木偃。
雙方出手,都是奇絕武林之學,韓尚志看得咋舌不已,這兩個女子的身手,足可列入武林拔尖高手之林。
轉眼之間,雙方互換了百招之多,竟然難分軒輕。
嬌喝聲中,吳小眉身形暴退,玉掌奇詭絕倫的疾圈連划,一波波回旋怪風,匝地卷出,聲勢相當駭人。
“未亡人”在回旋怪風之下,招式竟然施展不開,不由脫口道“回風掌、你是……”
語聲未已,“砰!”的一聲,“未亡人”嬌軀晃了一晃。
吳小眉十成勁道的一掌,確確實實的劈在對方胸前,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得當場骨斷筋折五腑離位,但“未亡人”僅只晃了兩晃,半聲都不曾哼出。
吳小眉估不到對方功力如此深厚,不由一室。
就在她一窒的當口,“未亡人”纖掌一揚,電閃拍出。
這猝然的反擊,使吳小眉手足無措,總算她反應靈敏,單足柱地,電掣向側方斜射,但仍遲了半步、右肩仍被掌風掃中
一陣劇痛攻心,忍不住嬌哼出聲,蹬蹬蹬踉蹌倒退八尺之多。
韓尚志倒不奇怪,“未亡人”既是“鬼堡”出身,那種不懼普通掌指的怪功,是“鬼堡”絕技之一,吳小眉當然傷不了她。
吳小眉為什麼要毀墓?
“未亡人”又為什麼要護墓,而且早隱墓后?
他百思不得其解。謎,尚未揭曉!
雙方對他都有過救命援手之恩,是以他不願現身出來。
“未亡人”一掌擊傷對方之后,不再跟蹤進擊,冷冷的開口道:“回風掌為‘不老先生’獨門武功,吳姑娘你是‘不老先生’的什麼人?”
吳小眉聽到對方道出自己的武功來歷,芳心為之一震,道;“家祖父!”
“哦!原來姑娘是‘不老先生’的孫女!”
吳小眉也示弱的道:“你是‘鬼堡’門下?”
“未亡人”怔了一怔,並不答腔,轉過話題道:“吳姑娘確實與韓尚志有仇?”
“沒有!”
“那為什麼要毀墓?”
“這個……尊駕要問?”
“未亡人,”似乎刁蠻成性,聞言之下,粉腮一變道:“我豈能不問!”
吳小眉似有所悟,前移數步,沉聲道;“你是韓尚志的未亡人?”
“未亡人”慘然一笑道:“不錯!你說的正對!”
一旁的韓尚志,登時啼笑皆非,這可是奇絕天下的事,她竟然承認是自己的未亡人,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當然,他不知道“末亡人”就是他日夕日惦記的拜弟東方慧。
吳小眉粉腮大變,顫聲道:“他結過婚?”
“未亡人”察言觀色,己知就里,冷冷的道:“吳姑娘,你是否很愛他?”
吳小眉經霞上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未亡人”緊接著又問道:“姑娘是默認了?”
吳小眉突地揚聲道:“不,我恨他!”
韓尚志在暗中大搖其頭,對吳不眉,他從來沒有起過什麼念頭,也可以說對任何女子,因為他下意識中,對女子有無限的憎惡。
吳小眉的話,使“未亡人”一楞,道:“因為你恨他,所以你要毀他的墓,這未免……”
吳小眉銀牙一咬道:“他的墓、你准知道他在墓中?”
“未亡人”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這話怎講?”
“你准知道韓尚志已經死了?”
“當然!”
“你親眼看見”
“我親手埋葬造墓立碑!”
韓尚志更是驚震莫名,自己的墓,分明是拜弟東方慧所造,他還在碑上留名,表示異日舍命全變,共葬一穴,而“末亡人”竟然說出這等話來,不知她居心何在。
吳小眉冷笑一聲道;“這碑上該有兩個人名字,難道小叫化東方慧也是你所葬!”
“未亡人”沉吟半晌之后,突然道:“我就是東方慧!”
韓尚志几乎驚呼出聲,“未亡人”竟然自承是東主慧,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怎知東方慧是男人,而且是個小叫化。
吳小眉“嗤!”的一笑道:“你是東方慧!”
“不錯!”
“你是小叫化?”
“不錯!”
“你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
“是人為什麼鬼話連遍?”
“未亡人”幽幽一歎道;“因為你愛他,而他已作古人,所以,我把這心底的秘密告訴你,我立碑留名的目的是要代他報仇之后,同墳而眠!”
韓尚志怒意漸生,“未亡人”竟然說得振振有詞,動聽已極,她為什麼不顧羞恥,編造這美麗的謊言?
吳小眉忽地縱聲而笑,前仰后台,有若化枝亂顫。
“未亡人”杏目一瞪,厲聲道:“請你放尊重一點?”
吳小眉笑聲斷續的道:“未亡人,東方姑娘,我該如何稱呼你,你的話的確可以使石頭人為之垂淚,這種生死不渝的愛。可以上格天神!”
“你以為我信口開河?”
“豈敢,不過姑娘自問是不是小叫化,這名號合適嗎?”
“你要證實?”
“極想!”
“好,我讓你看!”
“未亡人”背轉身支,用手在臉上一抹,復又在頭上一陣播弄,轉過身來!
吳小眉目瞪口呆,眼前確是一個蓬首后垢面的小叫化,只差身上的衣裙不曾換過。
隱在石苟之后的韓尚志,宛若五雷轟頂,這一下几乎震得他失去知覺。
誰說:“未亡人”不是拜弟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竟然是個女的?
他全身急遺痙變,無力的斜倚在石筍上,腦內嗡嗡作晌:
東方慧是女的,而且生死不渝的愛著自己,自己竟然一無所覺。
往事歷歷,電映心頭,江湖之上,她從。“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的轎中救出自己后,在巨石頂上,兩人結拜,她說她也恨女人,盟誓,她一再說來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能離棄她,她原來早有此心了,及后,兩人分手,又重逢,她失蹤,自己尋她進“連環套”几乎喪命……
她為了自己立墓刻碑,留名以示一死殉愛……
韓尚志心亂如麻,他生平最恨女人,然而,對方東慧,他分不清是恨是愛!
如果他不易容為“病神”,東方慧在被“幻魔宮”青衣侍衛圍攻之時,他和她就應重逢。但彼此見面不相識……
他疑心是夢,然而活生生的現實告訴他不是夢!
東方慧除去假發面具,道:“如何!”
吳小眉小嘴一頒道:“我仍然不相信你!”
“為什麼?”
“你是否想打開墳墓證實—下?”東方慧駭然色變道:“什麼意思?”
“看看墳墓有沒有人!”
東方慧被對方的話震住了,久久之后,才像自語般的道:“不可能,我親手把他埋葬的!”
吳小眉見對方神情,不像是裝假的,粉面一肅道:“東方姑娘是否葬錯了人?”
“千真万確!”
“難道世間有兩人‘冷面人韓尚志’?”東方慧惑然至問道:“什麼?你又碰到一個韓尚志?”
“不錯,他化名叫是‘病神’!”
韓尚志像是患了一場大病,癱瘓在那里,但對方的話,仍隱約入耳,他已意識到吳小眉看到自己和“有心人”交談的一幕,但她為什麼要毀墓呢!是了,她早對自己有意,而認自己故意改容易貌欺騙她。
“病神,我想不太可能嗎?”.“像你變成小叫化一樣!”
“你說他是易了容?”
“也許!”
東方慧嬌軀一顫,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經死子,我親手埋葬的!”
吳小眉冷冷地道:“東方姑娘要不要當面證實一下?”
“什麼,你要掘墓?”
“不必!”
“如何證實?”
呈小眉神秘的一笑,候地又變為滿面幽怨之色,轉身朝韓尚志隱身之道:“韓少俠。可否現身一見!”
韓尚志如夢方醒,木然的站起身來,轉出石筍之外。
一聲尖叫,東方慧搖搖欲倒,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被埋葬了的人會復活,她閉上雙眼,沒有勇氣睜開來再看一眼。
她想這是一個離奇的夢,她怕夢醒后幻滅的痛苦。
韓尚志也木然成痴的站在原地不動。
雙方相隔十丈,但在高手眼中看來,十丈距離,已可數毫發,所以彼此的面目,仍是清晰的一覽無遺。
東方慧歇斯底的叫道:“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吳小眉一聲長歎之后,道:“東方姑娘,你是否願意聽個故事?”
東方慧微微—頷首,雙眸依然緊閉,嬌軀簌簌抖個不停。
吳小眉幽幽的道:“有這麼一個武林高手,不幸失手被敵所擒,囚在死牢之中待決,而那死牢除死人決無法出牢,但這武林高手,卻練有‘龜息大法,’在別人安排之下,他假裝已被毒斃,屍首抬出死牢,埋葬,三日之后,他復活了……”
東方慧雙目一睜,嘶聲道:“你說的是他?”
“不錯!”
“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個蒙面女子,在被我看出這秘密之后,告訴我這故事,她自稱‘有心人’!”
東方慧大夢初覺,—股被欺騙的怨意,立升心頭,但轉念一想,又搖搖頭道:“不能怪她.她不知道我是……”
吳小眉一蹩道:“他不知道你什麼?”
東方慧突然尖叫一聲:“志哥哥!”人如巧燕也似的飛掠過去。
她想擁抱他,然而對方木然的表情,使她止住了,她想起了,拜兄韓尚志最恨女人,于是,芳心再一次破裂!淚水,掛下了粉腮,她終于忍不住道:“志哥,你我結拜之時,你說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離棄我?”
韓尚志神思漸復,激動的道:“是的,慧弟!”
“你仍然叫我慧弟?”
韓尚志一怔神,囁嚅的道:“這……這……無傷大雅,又何必……”
“不!名不正則言不順……”
“你我義結金蘭,名正言順?”
“可是……可是我是女的呀!”
“是的,你是女的!”
“你恨我嗎?”“為什麼?”
“你曾經說過你最恨女人!”
“不!你……你是例外!”
東方慧用衣袖試去淚痕,笑屆大展,如芍葉初放,一雙照白分明的大眼珠,定定的望著韓尚志,柔情似水的道:“志哥,你不恨我?”
“我沒有理由恨你!”
“那你是愛我羅?”
韓尚志下意識的心頭一顫,一從未有過的微妙感覺,使他不自禁的面上發熱,頓了—頓之后,道:“是的,我愛你像手足弟兄一樣!”
東方慧屆突斂,幽幽的道:“志哥,這像是—場曲折離奇夢?”
“是的,此事如白云蒼狗,變幻莫測!”
“你高興我是一個女子嗎?”
“這個……當然,沒有什麼分別!”
那邊—
吳小眉滿腹夢里相思,化做了無邊哀怨,她一見鐘情的人。競是心有所屬,她曾因他的死而流淚,因他的死而心碎,現在,像奇跡似的,他沒有真的死去,可是,她得不到他了。
于是——
她離開了,默默地走了!
她想起此來的目的乃是為父報仇,仇恨,沖淡了她碎心的記憶,她直奔“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
另一邊——
東方慧以一種祈求似的目光,看著韓尚志道:“志哥,你不能改變一下稱呼?”
韓尚志劍眉微蹩道:“我叫你慧妹!”
這一聲慧妹,使東方慧如盛夏飲冰,芳心清涼無比,她本來已決定一死以殉,可是韓尚志奇跡般的沒有死,那些斷腸的記憶,在這一聲“慧妹”中完全消失。
韓尚志忽地想到東方慧的出身,不由打了—個冷噤。沉聲道:“慧妹,你是‘鬼堡’中人”
東方慧粉腮一變道:“是的,這……這有什麼不妥?”
“鬼堡主人是你的什麼人?”
東方慧芳心也同時記起一件事來,登時粉腮大變,退了—個大步道:“志哥,何必問那些事呢?”
“不:我必須要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東方慧面上掠過一抹痛苦的陰影,玉牙緊咬道:“他是我父親!”
“鬼堡主人是你父親?”
“不錯!”
韓尚志全身—震,起了一陣痙變,這現實未免太殘酷了,自己心目中義薄云天的拜弟,原來是喬裝巧扮的女紅妝,而且。她是血海仇人的女儿:
和她絕交嗎?不可能!
放棄仇怨嗎?更不可能!
她意然是使武林陷于末日恐怖的魔尊“血骷髏”的女儿,太出人意料!
一時之間,他呆若木雞,宛若跌人万丈冰窖,從頭直涼到腳心。
東方慧粉面之上,神色懊忽數變,她已經知道她的志哥目前在想些什麼,她以前不敢朝這方面想,現在,她不敢想的事終于來臨。
仇,什麼樣的仇,她不知道。
她的父親鬼堡主人“血骷髏”平生仇家難以計數,他不許任何人過問他的行事。
她的心碎了!
她恨造物主這種酷毒的安排!
情,使她無以自拔,現實,使她心碎。
如果韓尚志真的死了,她的情有始有終,然而,他不曾死,像奇跡似的,這奇跡只給她帶來剎那的驚喜,隨之的是無邊的痛苦。
韓尚志冷漠堅毅地性格,索仇是必然之舉,而他索仇的對象是自己的父親。
那后果,她不敢想!
在經過長時間的痛苦煎熬之后,她終于有所決定,慘然一笑道:“志哥哥,你曾說過你與家父仇深似海?”
“是的!”
“什麼樣的仇?”
韓尚志目中忽現怨毒至極之光,咬牙沉聲道:“殺父毀家屠族!”
東方慧嬌軀晃了兩晃,盡量抑制著將要發狂的情緒道:“你要報仇?”
韓尚志痛苦一點道:“慧妹,這說來未免太過殘酷,但我不能不這樣做,‘鬼堡’將像我的家一樣被毀,一樣的涂上鮮血!”
東方慧面色灰敗,忍著兩泡淚水道:“志哥,我們不該認識的!”
“但是我們認識了,而且慧妹你對為兄恩義交加!”
“志哥,事無兩全之道……我……我……”
“怎麼樣?”
“願趁現在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
東方慧含蘊了許久的淚水,終于滾落粉腮,凄涼欲絕的道:“自我們第一次邂逅起,我就……我就……”
韓尚志已意識到她將要說什麼,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以事實的發展來看,他再笨也不會体味不出來,但,他仍側然道:“你就怎麼樣?”
“我愛上了你!”
韓尚志聞言之下,抨然心驚,果然事實正如自己所料。
東方慧說完這話之后,低垂臻首,但很快的又拾起頭來,杏目睜得滾圓,以一種極其復雜的神色,迫視在韓尚志臉上。
韓尚志心亂如麻,几乎不敢和她眼光接觸。
東方慧突地展顏一笑,這一笑,十分慘然,是斷腸的笑,幽凄的道:“志哥,你不會輕視我吧?因為,這是我最后向你表露壓抑在胸中許久的心意的機會……”
“最后,為什麼?”
一絲不詳的陰影,襲上韓尚志的心頭。
“志哥,我們用不著掩飾,你該想到我們必然的結果是什麼2”
韓尚志痛苦的低下了頭,他無話可說。
東方慧像是失常般的泯沒了少女應有的矜持,音調—變道:“志哥,你願回答這一句話嗎,發自內心的?”
“慧妹,你說!”
韓尚志抬起頭來,正視著東方慧。
東方慧一掠鬃邊散發,無限迫切期待的道:“志哥,你愛我嗎。”
韓尚志心頭一震,惶然退了兩個大步,張口結舌。一時答不上話來,他知道她是女儿之身,前后不到半個時辰,說愛她,是違心之論,若說不愛,以往手足般的情份,和這疑暫的時間內心里的微妙反應,似乎是接近了愛。他恨女人,然而東方慧的情形,又當別論。
她當初立碑留名,目的是殉情,片面的愛,一種隱藏著的愛,這足夠說明她的痴心,她的純情。
人非草木,韓尚志豈能無動于衷。
東方慧見韓尚志的神情,芳心如絞,緊咬香唇道:“志哥,我不勉強你說愛我,只要我愛你,這樣……就夠了!”
韓尚志終于沖口而出道:“慧妹,我愛你!”
東方慧粉腮頓現驚喜之色,但睦即又化為一片凄清,道:“志哥,你為了憐憫我,還是安慰……”
韓尚志面色湛然的道:“慧妹,我不欺騙你,我想我內心真的有這種感覺,不錯,我恨女人,然而對你,我意念中沒有這種因素!”
“真的?”
“真的!”
“志哥,我有一個奢望!”
“什麼?”
“對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要求!”
“慧妹不妨明說,只要我……”
東方慧秀眸微閉,腮紅似火,櫻唇半張,夢囈般的道:“你我!”
韓尚志登時面熱心跳,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使他呼吸也隨之迫促起來,驚惶失措的道:“吻……吻……”
“昭!”
那如花似玉,薄帶凄清的粉靨,那新月般的翠黛,那遮蓋著剪水雙瞳的長而黑的睫毛,那瓊玉似的鼻子,半張著的,微見自動的唇瓣,窈窕的身材,因激動而起伏不已的酥胸……無邊的誘惑,使韓尚志迷茫又迷茫。
終于一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她走近。
一股如蘭似麝的幽香,導引著他走向一個奇妙的夢境。
他攬著她的細腰,環住她的粉頸。
兩雙玉臂,適時的圍了過來。
于是———
四片唇瓣,緊緊地湊在一起,兩個身形,密密接合。
一種生平未經歷過,但卻是本能的動作,融化了兩個人。
吻!長的吻!
這一刻,似乎時間停止了運行,宇宙的一切也不存在了,一陣陣微妙的感覺,流遍全身,加上彼此急遂的心跳……
不遠處的一棵矮樹之后,傳來一聲歎息!
但沉醉中的兩人,一無所覺。
久久之后,東方慧輕輕推開了他。
淚水,又掛了她的粉頰。
“志哥,我滿足了,此生已無憾事!”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抹痛苦的抽搐,喃喃的道:“我做了什麼?我究竟做什麼?”
“志哥,你后悔?”
“不!”
“那你又何必自責?”
“慧妹,我無法解釋我心的感受!”
東方慧首一點道:“志哥,我知道,情和仇二者使你困感,這沒有結果的愛,使你苦惱對嗎?可是志哥,我們無法躲過命運的安排,小妹我已有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
“這個,你不必問,今后,天上……人間……願常相憶……”
字字斷腸,語語含悲。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急道:“慧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慧的如花容貌,剎那之間,像是憔悴了,哽咽著道:“志哥,這是命運,愛不能化解仇,但願仇也不掩蓋這一段愛!”
韓尚志黯然的睇視著對方,他能說什麼呢?
天老、地荒、花殘、月缺、好夢已注定難圓。
東方慧仰天一聲幽然長歎,道:“志哥,我走了,願你珍重!”
說完,以袖掩面,彈身朝崗下奔去。
韓尚志木然的看著她的背景消失,他想喊,但沒有出聲,他想追,但挪不動腳步血海深仇使他沒有抉擇的余地,他不能因儿女之私,而拋去血仇,他不能一方面愛她,一方面向她的父親索仇2
現實的安排,使他和她無法結合。
剎那之間,他感到一陣暈眩,心痛如割。
東方慧對自己可說思義雙全,情深似海,但、他只能任她離去。
倏地——
東方慧說過一句話,又響在耳邊:
“……天上人間,願常相憶……”
他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付道,不對,她的意思似去尋死……心念及此,狂呼一聲,“慧妹你不能”
身形一彈,就朝東方慧身影消失的方向奔去……
“孩子,回來!”
聲音不大,人耳驚心,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了飛射之勢。
“孩子,任她去吧,這樣最好!”
韓尚志聽出是“失魂人”以的聲音,心中不由一震,這神秘的人像是陰魂不散,總是暗中不離自己,當下一頓足道:“前輩,我必須追到她!”
“為什麼?”
“她……她……可能會去自尋短見!”
“不會!”
語意十分肯定。
韓高志惑然不已的道:“前輩憑什麼斷定她不會去自尋短見?”
“她有這個存心,但她辦不到!”
“為什麼?”
“你別管!”
“晚輩不能因前輩一句話,而讓她……”
身形再彈……
“韓尚志,我不許你這樣!”
這句話像含了極大的威力,使韓尚志不得不止住身形。
“失魂人”阻止自己的目的何在?
“失魂人”以一種無比慈詳的聲音道:“孩子,聽我的話!”
韓尚志惶惑至極的道:“我不能眼看著她去死呀!”
“我說過不會!你和她之間,這是最好的結局!”
“最好的結局?”
“不錯。”
“我知道我們無法結合,因為上代的血仇已在我倆之間划了一條鴻溝……”
“這卻未見得,不過另外一條鴻溝,卻是無法越過的!”
“晚輩不解。”
“你不解也好,總之希望你把這段情當作過去,最好是徹底的忘記!”
“是的,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孩子,現在你馬上到‘連環套’去救一個人!”
韓尚志愕然道:“救人,誰?”
“吳小眉!”“她怎麼樣?”
“她已被困在‘連環套’中!”
“以她的身手,還會……”
“連環套天生絕地,再加上人工布置,勝過一般奇門陣勢!”
“晚輩曾受吳姑娘救命之恩,這是義不容辭的事,晚輩馬上……”
“且慢!”
“前輩還有話說?”
“這是‘連環套’的谷道圖,你可依圖進谷,但記住,救了吳小眉之后,立即退身,不可久留,更不可深入總壇要地!”
“為什麼?”
“你的目的只是救人!”
“晚輩遵命!”
一張紙片,凌空飄來,韓尚志伸手接住,知道這就是“失魂人”給自己的谷道圖,當下也不惶細盾。恭謹地道了一聲“再見!”彈身“向連環套”奔去。
他的腦內,乃是漲漲噩噩的,心頭沉重得像壓了塊鐵板,他無法忘懷東方慧凄然欲絕的芳影尤其,那臨別一吻!
顧盼之間,韓尚志已來到“連環套”外。
果然,谷道之內,隱隱傳出暴喝之聲。
他取出“失魂人”結他的那張谷道圖,仔細的參詳了几遍、已大致了然于胸,順手把谷道圖朝腰間—塞,方待舉步……
“何方朋友,大膽窺探‘連環套’?”
隨著喝聲,六條人影,出現谷口,一字排開,攔在進門之處。
韓尚志冷眼一掃,現身阻路的是六個黑衣持劍壯漢,
六狀漢子再次喝問道:“朋友報個名儿上來?”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憑你們要我報名?”
不理不睬,大踏步向谷口欺去。
六個壯漢齊齊暴喝一聲,六只長劍,閃起一‘片寒芒,封住去路。韓尚志待走到距六壯漢五步之間,揚手揮出—道如山勁飛。
狂隨匝地之中,挾以兩聲慘哼,居中的兩個壯漢,首當其沖,立被震得向后飛瀉,其余四個,亡魂皆冒,向兩隱去。
韓尚志足未稍停,如行云流水般,一飄數丈,向里淌進。
突然——
—聲嬌喝傳處,右側的岔道之中,射出三條人影。
韓尚志一剎身形,目光掃處,只見現身的赫然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和兩個隨身侍婢。
雙方俱是一怔。
“彩蝶李芸香”滿面駭凜之色,但瞬即變為一臉媚態、嬌笑一聲道:“韓少俠,想不到我們又重逢了!”
韓尚志冷漠至極的道:“李芸香,你的死期到了!”
“彩蝶李芸香”媚態依然的道:“韓少俠,我們之間似無深仇大恨!”
“天齊教對在下拜賜良多,但不是我殺你的主要原因……”
“殺我?格格格格!連環套中談殺人,韓少俠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彩蝶李芸香”粉面驟寒.媚態盡斂,冷冷的道:“冷面人,只怕你今天難得活著出去!”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李芸香,你記得八義幫主吳由道被殺的事嗎?”
“不錯,是本堂下的手!”
“還有江南七怪……”
“不錯,不錯,這與閣下何干?”
“八義幫主之女與在下有點淵源,這筆帳,在下想替她結一結!”
“彩蝶李芸香”格格一笑道:“如何結法?”韓尚志俊面之上,倏然罩起—層恐怖殺機,身影向前—欺道:“血帳血還,取你頂上人頭!”
“彩蝶李芳香”被韓尚志福人的殺機,震得向后退了三步,兩個侍婢也同時駭然跟著退了數步。
“冷面人,只怕你辦不到?”
“你就試試看!”韓尚志看字方落,“浮光掠影”,一閃便到了“彩蝶李芸香”身前伸手可及之地,驚叫聲中兩個侍婢向左右斜飄開去,李芸香則一個倒縱……
“那里走!”韓尚志右手五指.已在對方身形一動的瞬間,電閃扣出……
這一扣之勢,快逾電光石火,“彩蝶李云香”焉能逃得過……
驀在此刻——
一陣極細但卻刺耳的破風聲,從后襲到。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這是絕頂高手所發的暗器,當下不遑傷敵,先求自保,收手向后拍出一道勁風,人跟著乘勢橫閃八尺。
轉身之際,已看出襲來的乃是几片樹葉,再—看出手的人,不自禁的“哦”了—聲,腦內嗡的一響,几乎載倒下去。
這出手襲擊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毒如蛇蠍的生身之母“賽嫦娥王翠英”。
韓尚志面上起了一陣抽搐,渾身簌簌而抖。
這一瞬間,“彩蝶李芸香”已退身八尺之外。
“賽嫦娥王翠英”面寒如水,冷冷地注定韓尚忘。
韓尚志肝腸如被寸段,上一次,他母親向他下毒手,几乎送命石牢之中,現在,又面對他的母親,心中似被滾油煎煮。
難道做儿子要向母親出手?世無此理。
但虎毒不食儿,這樣的母親,競毒過虎狼。
“賽嫦娥王翠英”終于開口了!
“冷面人,想不到你竟敢自投羅網,上次被你逃脫,這次,哼!你插翅難逃!”
韓尚志周身起了—陣痙攣,心上似被利劍穿扎,說這話的。竟然是他的生身之母,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著鮮血。
你既不以我為子,我又豈有認你這樣的母親
心念之中,沉痛無比的道:“教主夫人,今天准備如何對付在下?”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微微—震,一抹難以覺察的異色彩.從臉上一閃而逝,語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擅闖‘連環套’者死!”
每一個字,像一支利劍,射在韓尚志的心上。
谷道之內,傳來數聲慘嗥,令人動魄驚心。
一個意念,從韓尚志心中升起,先殺“彩蝶李芸香”后救吳小眉,從那慘降之聲判斷,吳小眉在與人拼斗之中,只是,眼前如何對付這位“天齊教”主的夫人——自己的母親?
難道真要演一場骨肉慘劇?
几經躊躇之后,突地一晃身,扑向一丈之外的“彩蝶李芸香”。
這—著,確實出人意料之外。
“彩蝶李芸香”心念未動。對方已飛扑而至!急切中,本能的揚掌疾封。
“波!”的一聲巨響,慘哼聲同時傳出,“彩蝶李芸香”口血飛濺,被擊飛三丈之外!
几乎是同一時間,一道排山掌力,從后涌向韓尚志。又是一聲悶哼,韓尚志跟隨沖前五步之多,回身之下,正與“賽嫦娥王翠英”照面,雙方相距不及兩丈。
原先避在—旁的兩個侍婢,這時飛身縱出,扶起重傷倒的“彩蝶李芸香”,轉身朝谷內去走去。
韓尚志鋼牙咬碎,栗聲向“賽嫦娥王翠英”道:“你……你既不認……”
“住口!”
“賽媚娥王翠英”厲聲截住了韓尚志的話頭。
韓尚志把心一橫生道:“教主夫人,難道你非逼我出不可?”
“嘿嘿,出手,好大的口氣,難道你還想活著離開?”
韓尚志目毗盡裂,涔涔滲出血水、仰天悲嚎道:“父親在天英靈不遠,孩儿要被迫絕滅倫常了!”
“賽嫦娥玉翠英”嬌軀晃了兩晃。
驀在此刻——
谷道中又奔出數條人影、五老者一少年。
那少年正是少教主余少坤。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余少坤喝一聲:“冷面人,你居然送死來了!”
接著如雷暴喝,余少坤已出手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怨無所泄,迎著來勢,一招“魔掌降龍”,以十成功輕展出,以攻還攻。
雙方均是急勢……“砰!”夾著半聲慘哼,余少坤張口噴出一股箭,栽倒當場。
韓尚志恨到極處,舉掌就要拍下……
“休得傷人!”
“賽嫦娥王翠英”人隨聲進,閃電般攻出八掌。
韓尚志心中雖然恨到無以復加,但對方是自己的母親,他下不了手,他退開了。
“賽據娥王翠英”一把提起余少坤、倒縱丈外,順手給他塞了一粒丹丸。
五老者在教主夫人退身之間,齊齊出于,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連正眼都不看對方,一招“魔火燎原”,以雷霆之勢,反擊回去,“波!波!”連聲,五老者被震得四散而開。
“賽嫦娥王翠英”嬌斥一聲,第二次攻向韓尚志。
單掌連翻。厲辣無比的出手就是連環三招。
韓尚志目赤似火,心如油煎,殺機大熾之,下一式“浮光掠影”,避開工翠英的攻招,鬼魅般的欺向一側的五老者。雙手十指連彈,“洞金指”以閃電之勢射出。
慘嗥之聲,震得四谷應鳴,血雨遏灑之下,五老者個個洞胸裂腦。死于就地。
“賽嫦娥王翠英”厲叫一聲、再度扑上。
右手隱在羅袖之中,頻頻揮動,勁風拂面如割,左手曲指如鉤,連抓帶扣。
韓尚志左閃右避,始終逃不出掌爪的控制。
“魔王叩闊”,倏然施出。
這一招“魔魔掌法”攻勢三絕招式之中,最凌厲的一招,放眼江湖、能接得下這一招的,恐怕少之又少。
勁氣雷動之中,掌影如山,罩向對方周身要害大穴。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晃,脫出如山掌影之外。
韓尚志大感駭然,對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登時為之—窒,就在一窒之間,只見對方雙袖交揮,一道万釣暗勁,以撼栗岳之勢撞來。
事實非常顯明,他母親不會放過他。在恨、怒、憤、激交進之下,雙掌倏場,以畢生功力勁擊出。
勁氣狂嘯激撞之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賽嫦娥王翠英”倒退六尺。
韓尚志身軀連晃,退了—個大步。雙方乍分又合。
“賽嫦娥王翠英”一只左掌,猶如毒龍出海、攪起逆浪如山。
韓尚志十分奇怪,對方何以一直以單掌應敵,但事實卻不許他想,對方的攻勢,強猛得令人咋舌,他施手“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仍有封擋不住之感。
“賽嫦娥王翠英”攻勢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韓尚志目前兩條路可走,一是死在對方掌下。—是以“洞金指”反擊。
終于一——
他選取了后者,目前他還不願死、他要活著報仇。
于是,他狂叫一聲道:“你非逼我下毒手不可?”
“賽媚娥王翠英”充耳不聞,攻勢更緊更密。
韓尚志被迫向几乎發狂、猛—咬牙,十縷指風,以扇形射擊,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泛白,嬌軀搖搖欲倒。
洞金指,五丈之內、洞金裂石。是“魔中之魔”四十年歲月研練而成,韓尚志兩度奇緣,獲得了將近二百年的功力,由他施展之下,威力之強,可以想見,然而“賽嫦娥王翠英”在承受這指力之下,竟然僅受傷而不倒,這份功力,確屆駭人聽聞。
韓尚志痛苦的瞥了他母親一眼,轉身向谷內電馳而去。
“失魄人”贈他谷道圖,對錯綜復雜的谷道。無異熟路輕車。
谷內交手之聲,已不復聞。
韓尚志憂急不已,“失魂人”要他來救吳小肩,這—阻延。不知吳小眉是被生擒還是被殺?他想起“天齊教”總壇的石牢。和處決人犯的方法,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
吳小眉如果被擒的話,神仙也難把她救出那固若金湯的囚牢。
心念之中、身形更緊,有如—道光影,掠空而過。
谷道中,不時有高手來往,但沒有能阻止得了他.甚至有的只認為中自己眼花,而不知道煞星已上門。
眼前、在四個谷道交會之處、有一方半畝地大小的谷環。
近百人影,圍成了一個圓圈,圈子正中,站著一個全身血污的女子,她,正是前來索仇的吳小眉。在她腳前四周,橫七豎八、陳列著近二十具屍体。
場中鴉雀無聲。
韓尚志幽靈似的飄到人圈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吳小眉對面三丈之外,站著一個蒙頭怪人,
韓尚志一見蒙頭怪人,不由心中一震。他記得自己甫出江湖。群雄圍攻“鬼堡”之役,這怪人也曾出現。他,正是“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突地打破了死寂的空氣開口道:“吳姑娘.看在今祖‘不老先生’面上。本教主不難為你,希望你適可而!”
吳小眉厲聲道:“姑娘此來、乃是為了報殺父仇。”
“本教主已再三聲明。那是誤會,姑娘毀了本教近二十位頭手,這些人的血。難道又是白流的?”
“哼!誤會,彩蝶李芸香’是凶手,你教主閣下是主使的元凶!”
“哈哈哈哈,姑娘難道要本教主項上人頭?”
“當然!”
“辦得到嗎?”
驀在此刻——
場外響起一聲尖叫,接著,一條人影,電瀉人人圈之中。
驚叫之聲四起,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為之嘩然。
“冷面人!”
“冷面人?”
這入場的正是韓尚志、他手中還提著一個人。
“砰!”一個身影,摔落吳小眉腳前。
原來韓尚志正在觀望之際,“彩蝶李芸香”扶創而來,韓尚志大喜過望,以迅雷不得掩耳的手法,制住了她,飛身候場。
吳小眉芳心一震,她真估不到韓尚志會突然現身,而且.還為她擒來了殺父凶手“彩蝶李芸香”,一時心中不知是愛,是恨,還是怨!
韓尚志冷眼一瞥,“天齊教主”,轉頭向吳小眉道:“吳姑娘。這是凶手!”
天齊教主陡地發出一陣震天狂笑道:“冷面人,病神,你來得正好!”
“怎麼樣?”
“本教主要把你挫骨揚灰!”
吳小眉凄厲的高叫一聲:“爸,女儿為你先誅凶手!”
舉掌就向地上已然唬得半死的“彩蝶李芸香”拍去。
天齊教主冷哼一聲,閃身……
同一時間,韓尚志也以同樣快的身法,橫里一截。
一聲凄絕人震的慘號過處,“彩蝶李芸香”已被劈得血肉橫糊,一命嗚呼。
天齊教主在教中几乎是被視為神,功力之高,無法想像,教中所屬徒眾、從未見教主出過手,今天吳小眉索仇,教主竟然親自現身,現在教中首席堂主被劈死,登時系機陡熾、半聲不吭,雙掌挾以畢生功力,電閃拍向韓尚志。
雙方咫尺之隔,掌發即至。
韓尚志本能的舉掌一封……
“波!”巨響聲中、韓尚志蹬蹬被震退了八尺有多,逆血上涌,几乎奪喉而出。
吳小眉柳眉一豎,一道回旋怪風,應手而發。
天齊教主身形似魅,電閃划了一道半孤,再度出手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中駭然不已、對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想像之外。錯步回身,雙掌全力硬封而出。
轟然暴響聲中.韓尚志再度被震退三步。
嬌斥聲中,吳小眉從斜里再次發掌,攻向“天齊教主”;
‘場武林百年難見的博斗,于焉展開。
合吳小眉韓尚志二人之力、僅能于“天齊教主”斗個平手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主”高手、一個個目瞪口呆,駭然望著場中罕絕武林的搏斗。
數十個照面之后、雙方依然不分高下、但事實非常顯明,久戰之后。吃虧的必然是韓尚志和吳小眉。
韓尚志不斷的施出“洞金指”神功、但對方身形有如鬼魅,飄忽玄奇,又怕誤傷了吳小眉、更顯得縛手縛腳、
雙方所施。都是冠絕武林的招式,功力稍差的,根本連場中人的招式都分不出來。
—聲暴喝過處,吳小眉首先被擊得倒遲丈眾。
“砰!砰!砰1”三聲巨響,韓尚志與“天齊教主”。掌掌相交,硬對了三掌。
就在三響之后,韓尚志身形—個踉蹌,張門噴出了一口鮮血。
吳小眉一晃嬌軀,涌身扑擊。
“砰!”的一聲,吳小用的嬌軀,被中途震回。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雙掌一划,向韓尚志罩身擊去。
韓尚志身形微挫,展開“魔魔掌法”中的守勢,封住門戶。
“天齊教主”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死定了!”
一陰一陽。兩道勁氣。交叉如剪而出。
韓尚志被這決不相同的兩股如山勁道—帶,招式不由一窒、就在這—窒之間,對方手掌。已印上胸前的“中堂”大穴。
登時驚魂出竅,左掌本能的一隔、右手食中二指—彈、兩縷銳厲指風,逼射而出。
“砰!”
接著是一聲慘哼!
韓尚志左掌疼痛如折,但卻虧了這一隔,對方的一掌沒有印正“中堂穴”、但那如山勁道,震得他口血連噴,几乎棧倒當場。
天齊教主前胸衣襟濕濡一片,顯然“洞金指”已使他受傷不輕。
吳小眉恰在此時,扑向天齊教主。
“波!”
慘嗥又起,吳小眉被擊飛丈外,倒地不起。
天齊教主身形晃了兩晃,終于跌坐當場
喝聲傳處,十几個天齊教高手,疾扑入場。
韓尚志當機立斷,一把秒起吳小眉,彈身向谷外奔去。
“傳令封鎖谷道!”
緊接著一道紅光,沖天而起。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5:44
第十章 步步驚魂
就在“封鎖谷道”的命令下達之后,—縷紅光,沖天而起。
這是“天齊教主”中,緊急戒備的訊號。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主”高手,紛紛彈身從不同谷道奔去。
韓尚志挾著吳小眉,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向谷外飛射。
剛剛奔出三重谷道,突然一聲悠長的哨聲過處,搜!搜!之聲盈耳而來,密如飛蝗的利箭,從不同方向灑射而來。
韓尚志身形頓時受阻,左臂挾緊吳小眉,右掌圈出層層勁波,掃撥密如雨絲的利箭、轉眼之間。近身四圍的地上,墜箭堆積盈尺。
但,箭雨方興未艾,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韓尚志又顧及怕流矢傷著吳小眉,所以倍感吃力。
如果箭雨不停,單靠掌風掃撥,鐵鑄的金剛也難長久支持。
谷道兩側,夾壁如削,高及云表,而且上面盡是埋伏。插翅也飛不上去。
韓尚志陷在箭陣之中,小步難移,而且掌不停揮,半盞荼時間不到,已然額角見汗,兼之他受傷之后,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更談不上療傷,是以真力漸感不濟。
正當危機緊迫之際,朵朵火花,漫空而來,代替了箭雨。
韓尚志亡魂以冒,暗道—聲:“火箭!”
在掌風漫卷之中。火箭—時自不能近身,但卻引燃了四周堆聚的墜箭,剎那之間,上下左有,烈焰熊熊,變成了—片火花。
韓尚志一看情勢不對,迫得他聚集所有功力。疾掄猛圈、身形朝火勢不及之外,電閃疾飄,—連數縱,被他閃進了—條岔道之中。
身人岔道,箭雨立停。
韓尚志連越數條岔道,身后火光已不復見。
深深地喘了—口氣,放下挾在脅下的吳小眉。情狀狼狽到了極點。
“連環套”天生奇險,谷道千歧百岔,再加上在人工布置,如不明出入正道,任何功力通天,也只有困死一途。
韓尚志人谷之時,對“失魂人”所贈的谷道圖,僅熟記出人的正道,如果要判明此刻的位置和出路,勢非再研判谷道圖不可。
目前,第一要務,當然是先替吳小眉療傷。
而他自己,目前也亟需調息一番,如果此刻再遇襲擊的話,后果實在堪虞。
嚶嚀一聲,吳小眉舒拳伸腿、醒了過來,韓尚志喜之不勝,急道:“姑娘傷勢如何?”
吳小眉其實早已醒來,為了多一刻享受個郎溫存,賴著不睜眼,她在韓尚志全力應付箭陣之際,已然偷偷地服了三粒治傷靈丹。
她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參造化,所練靈丹堪稱聖品,不需盞茶時間,她已復原如初,韓尚志當然做夢也不猜不到女子的微妙心機。同時,他懶得去想。
吳小眉聞言之下,盈盈起立,淡淡的一‘笑道:“料無大礙,韓少俠你呢?”
“在下……也沒有什麼!”
“哦!這里有家祖父所賜丹九,韓少俠無妨吃上兩粒!”
說著掏出兩粒碧綠芳香的豆大丸子,遞與韓尚志。
韓尚志本待不接,但念及此刻尚在虎口之中,恢復功力最為緊要,只好勉強接了過來,納入口中,道:“在下就此謝過!”
吳小眉秀眉一挑道:“韓少俠舍生人死,救小妹危難,區區藥丸,稱謝豈非太過!”
靈丹妙藥,果然不同凡響,頓時齒頰生香,丹田之中,沖起一股熱流。
韓尚志目前功力,在武林中,已屬拔尖之流,調息運動,可以不拘形式,當即微合雙目,就站立之勢,運起功來,以導藥力滲透。
吳小眉默默地注視著這芳心暗許的人,粉腮之上,陰晴不定的一再變幻。
工夫不大。韓尚志功力盡復,傷痛全消,睜開眼來,惑然的向吳小眉道:“令祖父為什麼讓姑娘一人涉險!”
吳小眉恨恨的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做子女的責有應份!”
“可是……如果令祖父隨來的話……”
“家祖父已然封劍歸隱,此次為了先父之事,不得已重踏紅塵,他老人家已把功力賜給小妹過半,用意就是要小妹手刃親仇!”
“彩蝶李芸香已經伏屍……”
“不錯,但禍首應是天齊教主!”
韓尚志慨然一歎道:“想不到天齊教主的功力高到這等地步,武林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真是一點不錯!”
吳小眉秀眉聚煞,香唇一咬道:“我會再來!”話鋒一頓之后,接著又道:“哦!韓少俠此來的目的是……”
“在下得‘失魂人’前輩告警,趕來助姑娘一臂之力!”
吳小眉又“哦!”了一聲,道:“失魂人是位什麼樣的人?”
“這個,在下也不清楚,是一位神秘的武林前輩!”
“還有、韓少俠的……呢!那位……”
“誰?”
“夫人!”
“在下還沒有結婚!”
吳小眉酸溜溜的道:“那位自稱‘未亡人’的東方慧姑娘?”
韓尚志像被蜂蟄了一下,身軀一顫,凄然道:“她走了!”
“為什麼?”
“這個、請姑娘不要再提!”
“你傷心?”
“吳姑娘,目前我們仍在虎口之中?”
吳小眉神情一路。道:“韓少俠、我們闖!”
突然一一
一個陰側測的聲音道:“闖?嘿嘿嘿嘿,連環套中,還不曾有人活著出去過!”
韓尚志吳小眉同時一震,游目四掃之下,卻又不見人影,韓尚志迅速的從懷中取出谷道圖,看了几眼之后,道:“吳姑娘隨我來:“
身形一彈,向左側的一個谷射去……
“冷面人,谷道已全部封鎖,你插翅難飛!”
韓尚志這一著本是誘敵之計,對方這一發話,他已發現對方隱身之處,身形半空一折、足尖猛點谷壁,斜斜拔起十丈高下!
神日就空—掠,已發現另一面谷壁之上,有—個小洞。
身形一折,如巧燕投簾,向那半壁上的洞穴射去。
“轟!”一道勁風,延洞口涌出;擊向凌空而來的韓尚志。
韓尚志身懸半空,還擊已是不易,一個云里翻、就勢划了半個圓弧,第二次再扑向洞穴,雙手筆直前伸,數縷指風,從指尖逼出,激射向入口。
又是一道強猛勁氣,從洞口飛卷而出,接著傳出一聲慘叫。
韓尚志一口真氣已竭,一個倒翻,落回谷道之中,但那洞中發掌的人,也同時傷在“洞金指”之下。
就在韓尚志落回地面的瞬間,一陣“呼轟”!之聲,震耳而來。
吳小眉驚叫一聲:
“水!”
數丈高的浪頭,沿谷道洶涌卷來。
韓尚志靈機”動,急道:“吳姑娘,上岩壁!”
當先拔起身形,向適才發現的那洞穴落去。
吳小眉也跟蹤而上。
眨眼工夫、谷道已水深數丈。
兩人同時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發覺這半壁洞穴,勢非被水淹死不可。
洞穴不大,僅可容兩人並排而行,靠里五尺之外,—具屍体倒臥在血泊之中。
顯然是方才被韓尚志指風所毀的那發話之人。
韓尚志展目細察這洞穴,往里深不見底,心念數轉之后,頓悟不久前被箭陣所困,必是所有的岩壁,都被鑿空,那些樁卡,隱匿其中,這種部署,確實巧奪天工,當下向吳小眉道:“吳姑娘,我們沿洞徑找出路。”
吳小眉一點頭道:“好!”
韓尚志在前,吳小眉隨后,沿洞經淌去,兩人功力非凡,對漆黑的洞徑視如白晝。
走不多遠,忽聽一陣腳步雜踏之聲,自遠而近。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身形朗洞壁—貼……
步聲漸近,六條人影,匆匆向這邊奔來,當先—人,手中執著—文火炬。
韓尚志單掌微揚,—股勁風,輕掠而出,火炬應勢而滅,六個天齊教徒,齊齊發出一聲驚“噫!”
兩人身形猛竄,扑向來人,噗!噗!連聲、悉數被點了死穴。
兩人繼續前進,七轉八折之后,忽地眼前一亮,只見洞徑仍往內延伸,但側面卻露出一個穴口,一條人影,斜倚穴口。
韓尚志伸指輕彈,那人只慘哼得半聲,立時氣絕。
吳小眉輕聲道:“韓少俠這洞徑似乎直通往里,我們愈發深入了?”
韓尚志點了點頭,探頭穴口外望,下面是被水淹沒的谷道,正對面,谷壁之間,又是一個穴口,仍然有一人隱伏貯守,略一思付之后,道:“吳姑娘,我們飛渡谷道,到對面的洞文,如在下推斷不錯,整座‘連環套’谷壁之間,都有洞穴暗道,我們循此出谷。”
吳小眉對韓尚志的身手機智,無限欽服,臻首連點道:“好,就這麼辦!”
岩壁對峙,中間相隔僅五丈左右。
韓尚志回頭向吳小眉悄聲道:“吳姑娘,要快!”
快字出口,人已飛射向對面洞穴、快得猶如電光一閃。
穴口隱伏的暗樁,只覺眼前一花,邊轉念頭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點了死穴。
吳小眉跟蹤而至。
果然正如韓尚志所料,谷壁中空,峰峰相對,中斷之處,必有穴口相對,有的洞徑,每隔數步,便開有一個小孔,對谷道中的情況,了如指掌。
兩人都有上乘身手,一路穿穴飛渡,韓尚志手持“谷道圖”前導,沿暗道所有埋伏的卡哨,沒有半個幸免。
連越數穴之后。谷中已不見水跡,諒來放水灌谷,只限于某几條谷道。
顧盼之間,已來到正道的上方。
谷道愈來愈寬。
突然一—
哨聲此起彼落,韓尚志和吳小眉的行跡,已落入對方眼中。
眼前,是谷道交會之點,中空近畝,除了飛落谷道之中向外闖,別無路走。
韓尚志劍眉一緊,沉聲道:“我們下去吧!”
兩條人影,如隕星般瀉落谷道交會處的廣場之中。
就在韓尚志和吳小眉身形甫一著地之際——
四周的谷道口,突地冒起一陣白霧,徐徐上升。
吳小眉駭然道:“韓少俠,那是什麼?”
韓尚志惑然的搖了搖了頭,道:“不知道,管它,我們闖!”
闖字方才出口,迎面的谷道之中,一條人影,從白霧之中幽靈般的現身出來,赫然是一個面無血色,身穿黑袍,僵屍般的怪老者。
韓尚志不由脫口道:“怎麼這老毒物也投入‘天齊教’下?”
吳小眉一怔道:“老毒物,他是誰?”
“毒君余化!”
“哦!這老毒物現身,事情可就辣手了?”
就在這轉眼工夫,白霧已把所有的谷道口全部封堵。
毒君余化在距兩人五丈之處,停往身形,陰側側的一笑道:“冷面人,你和這女娃儿已成了翁中之鱉!”說著向四周一指又道:“蝕骨香霧,神仙也難越雷池一步,不如乖乖地束手受縛,免遭身化膿水之慘!”
吳小眉嬌斥一聲:“老毒物,姑娘先斃了你!”
嬌軀一挪,正等彈身扑……
韓尚志橫臂一隔道:“姑娘且慢!”
“為什麼?”
“這怪物全身是毒,沾不得!”
“難道我們真的要束手待斃不成?”
“由我來!”
“難道你有制毒之道?”
“這個……倒是沒有,不過在下和他交過手,還能應付一下!”
上次奪寶之戰,韓尚志曾受“毒君余化”掌擊,事后並無什麼異樣,心中頓悟自己自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之后,本身已具抗毒之力,但,他想盡管想,卻沒有十分把握,現在勢處燃眉,只好勉力一試。
話聲中,身形懊地前飄兩丈,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毒君余化”冷笑一聲,晃身避過這駭人的一擊,雙掌就晃身之勢,斜里拍出。
韓尚志成竹在胸,立即閉氣封穴,雙掌俊收又放,收發之間,快得猶如一瞬,正好迎上對方拍來的掌風。
“波!”的一聲巨響,“毒君余化”當場震退三步。
韓尚志但覺對方掌風觸体,有一種麻癢之感,前事可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旋身疾進,右手一抬“魔掌降龍”,左手駢指如戟,“洞金指”破空射出。
兩種絕學同施,這種身手,武林罕聞空睹。
“毒君余化”可識得厲害,登時寒氣大冒,身形電閃向側方疾掠。
這閃身之勢,快逾電掣,但仍差了韓尚志一籌,洞金裂石的指風雖已避過,但玄奧凌厲的“魔掌降龍”,卻逃不開,右臂一緊,已被抓個結實。韓尚志一把抓住對方手臂,掌指立時感到灼炙難當、宛如抓在一塊燒紅了的烙鐵之上,不自禁的振腕松手!
悶哼聲中,“毒君余化”被這一震一摔,身軀飛瀉而出、“砰!”的一聲,跌落三丈之外。
韓尚志駭凜的檢視手掌,幸而完好如初,方始松了一口氣。
“老毒物,留下命來再走不遲!”
嬌喝聲中,吳小眉如脫弩之箭般射向起身欲循的“毒君余化”。
韓尚志心里一震,暗道一聲“不好”,出手阻止已是不及,遑然驚叫道:“姑娘不可……”
驚呼之聲未已,吳小眉已出手攻向“毒君余化”。
慘哼起處,吳小眉“砰!”的仰面栽倒。
“毒君余化”已飛快的彈身隱人那蒸騰滾卷的白霧之中。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晃身上前,抱起吳小眉,只見她秀眸緊閉,粉腮煞白,一只瑩白如玉的右掌,已呈暗示之色。
顯然她已身中劇毒。
一時之間,韓尚志手足無措。忙點她數處穴道,以防毒勢蔓延攻心。
如果吳小眉就此香消玉殞?想到這里,不禁連打了兩個冷顫。
驀然——
一聲悠長尖銳的胡哨聲。破空而起。
韓尚志驚怔的游目打瞥之下,中見原來彌漫封鎖谷道的“蝕骨香霧”,徐徐向場中飄來。
韓尚志登時驚魂出竅,如果“毒君余化”所言不虛,毒霧沾身,勢非被化為膿血不可.自己或可僥幸一闖。吳小眉恐怕屍骨也難保全。
轉眼之間,四處的毒霧會合。結成一幢中空的霧罩,向場中漫卷而至。
商許大的空場,只剩下了半畝地大小的空間。
霧罩不斷的縮小中央的空地愈來愈小。
韓尚志手抱昏迷不省人事的吳小眉,惶然無計。
死亡的陰影,襲上心頭。
“冷面人,如果你想活的話,把那女娃放下,向東走十丈。”
“毒君余化”的聲音,透過毒霧傳來。
韓尚志聞言之下,怒恨交並,厲聲道:“‘毒君余化’,有一天我冷面人會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可是你目前就活不了!”
“老毒物,你敢現身出來?”
“冷面人、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不想身化膿血的話,趕快照著所說的去做,那娃儿美賽天仙,死了多可惜?”
“老毒物、她如果不幸的話‘天齊教’將雞犬不留!”
“不必狂吠亂叫,你沒有機會了!”
毒霧圈子,已縮短到不及十丈!
生死只在轉眼之間。
“毒群余化”再次陰惻惻的道:“冷面人,怎麼樣.生死只在你—念之間,趕快放下那女娃,向東行十丈……”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或可僥幸不死,但吳小眉卻死定了,對方要自己放下吳小眉,東行十丈,不知用意何在,很可能是先劫持吳小眉,然后對付自己。
霧圈縮小到五丈之間,一陣陣異香,扑鼻而來。
韓尚志心念几轉之后,決定先依對方的話做,救吳小眉—命,以后再作打算。
心念之中,正等開口答應……
突地,—縷極細,但卻清晰的聲音,傳入耳鼓:
“娃儿,你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心頭一震。這聲音分明是以極上乘的“傳音人密”之法送來,當下急以同樣的方法答道:“不錯,閣下……”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宮’掌門人?”
韓尚志是奇詫不已,但他目前沒有深思的余地,眼看那漸漸逼近的毒霧,全身汗出如藩,急應道:“不錯!”
“既然一切屬實,你應持有魔宮傳代之寶‘惡鬼珠牌’?”
韓尚志駭凜不已的道:“這牌現在本人身上!”
“惡鬼珠牌,功能辟毒除穢,迷神奪志,你趕快一試!”
韓尚志可付測不出這傳聲的人是誰,但不問可知決不是尋常人物,奇怪的是他可以知道自己的一切,當下忙從懷中取出“惡鬼珠牌”,潛運內力—逼……
牌反面嵌的那粒珠子、陡射霞光,直沖十丈之外,霞光所及,毒霧立被沖開經丈大的一條孔道。
他這一喜,非同小可……
“毒君余化”的聲音,又告傳來:
“冷面人,你在搗什麼鬼,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韓尚志嘿嘿—陣狂笑道:“老毒物,這筆帳咱們改日再結!”
一手抱緊吳小眉一手持定“惡鬼珠牌”,彈身而起、閃電般朝被霞光沖開的空隙之中射去。
胡哨之聲四起,顯然是被對方發覺而告警。
韓尚志一口氣飛馳出近百丈長的谷道。
眼前霧氣盡消,又到了—個谷環。
這里正是他上次失手被擒的所在,離外谷口已是不遠了。
他松了一口氣,把“惡鬼珠牌”納入懷中。
略—瞻顧之后。再次彈身。向通套外的谷道射去。
身形方人谷道,轟隆之聲響處。滾木巨石.從項上粉紛擊落,密如冰雹。
韓尚志猛提全部真元,“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限,如—抹光影,奪路閃去,快!快得如幽靈鬼魅,使人無法看清。
埋伏在谷壁之上的“天齊教”高手,反而鬧了個措手不及。
韓尚志以匪夷所思的身法,有驚無險的沖出谷外。
晚風陣陣,落霞滿天,已是黃昏時分了。
他擦了擦額上汗珠,心中對那指引自己脫身的人,感激不已,用目一瞥手中的吳小眉,只見她面色灰敗,氣息微微,一只右掌,腫得比平常大了三倍之多,膚色已呈紫黑。
登時劍眉緊蹩,他對毒一竅不通,而且‘毒君余化’以毒稱雄武林,這毒決非尋常之毒,一時之間,何處去找解毒的人?
吳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功參造化,或能為力,但目前吳小眉人事不省,不能開口說話,誰知“不老先生”現在何處?
同時,她又能活多久?
當下不由廢然一聲長歎,盲目的向山外馳去。
月明星暗,不知不覺中,已奔行了十多里地面,山勢轉盡,眼前現出坦蕩官道,靜靜地沐浴在銀輝之中。
韓尚志踏上官道,茫然無主,不知何去何從。
就在此刻—一
官道一株巨樹的陰影之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娃儿,到這邊來!”
韓尚志驀吃一驚,停步回身,只見樹影之下,站著一個文士裝束的中年人,登時喜出望外,一晃身飄了過去,躬身一禮,激動的道:“老前輩,晚輩韓尚志這廂有禮!”
“免禮:先把她放下!”
原來這中年文士,正是吳小眉的祖父“不老先生”。
韓尚志如釋重負,喜孜孜的把吳小眉放下地來,又道:“適才傳音指示,是老前輩……”
“不錯!”
“不老先生”邊答邊俯下身去,仔細一察吳小眉傷勢,不由駭然驚呼道:“好厲害的毒!”
韓尚志悚然道:“難道沒有救……”
他一想這話問得不妥,把下面的半句咽了回去。
“不老先生”沉吟著道:“救是有救、必得要大費一番手腳!”
韓尚志心中稍安,想起自己已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忙施一禮道:“晚輩告辭!”
“且慢!”
“不老先生”雙手齊動、連點吳小眉數十大穴,然后從懷里掏出數粒丹丸,三粒塞入她的口中,另數粒用口嚼碎,涂在她那毒傷的手上,這才抬頭向韓尚志道:“眉儿蒙你舍命相救,老夫代她謝謝你!”
韓尚志赫然道:“不敢當,晚輩前曾受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愧未能報答!”
“令師已不在人世?”
“是的,老前輩何以得知?”
“一個自稱‘失魂人’的女子相告!”
韓尚志心中一愕,看來“失魂人”真是寸步不離自己,只不知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事,告訴“不老先生”,難怪“不老先生”會知道自己身邊帶得有“惡鬼珠牌”,何不乘機向“不老先生”詢問一下“失魂人”的來路,以釋心中之謎。
心念之中,脫口道:“老前輩與‘失魂人’是素識?”
“哈哈哈哈,老夫行走江湖之前,她還沒有出世,怎會是素識。是新知!”
“可否請老前輩賜告‘失魂人’的真正面目?”
“你為何有此一問?”
“晚輩受‘失魂人’前輩母女不世之恩,粉身難報、只是……”
“是的!”
“老夫也不能告訴你,她在見老夫之面時,第一個要求就是守秘!”
韓尚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懊喪不已。
“不老先生”又接著道:“你既是‘魔中之魔’傳人。而且持有掌門信物。是否有意接掌天南一派?”
“這個……師命難違,不過目前晚輩血仇在身,報他是第一要務!”
“昭!希望你將來清理門戶,重振天南一派!”
韓尚志茫然的點了點頭,不知所謂清理門戶是指的什麼,但他也不想多問,他似乎覺得那是非常遙遠而杏茫的事,因為他的仇家,是當世的魔尊,自己以兩度奇緣遇合的功力,尚不堪其一擊,這后果實在難以遇料。
“不老先生”朝身旁的虯結樹根—道:“娃儿,你坐下!”
“老前輩還有指示?”
“有件重要的事,在我未入山之前,必須和你當面—談!”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只好移身上前,在樹根上坐了下來。
吳小眉面色已逐漸好轉,手掌的腫也消了不少。
“不老先生”目如電炬,緊緊迫視著韓尚志,道:“聽說你痛恨所有的女人?”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但隨即目含怨毒,面現煞光,咬牙道:“也許是的!”
“這是偏見!”“偏見?”
“當然,天下無不愛子父母,只是……”
“晚輩也曾如此想過,但事實偏偏那樣的殘酷?”
“天下事很多不能以常理推斷,將來你會明白的!”
韓尚志緩緩低下頭去、如果對方不是百歲開外的武林尊長,德望俱重,他早已拂袖而去,他最怕也最不願提到自己的母親,那使他錐心泣血。
“娃儿,現在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
韓尚志抬頭望了“不老先生”一眼,訝然道:“請講?”
“你愛眉儿嗎?”
韓尚志錯愕至極的站起身形,半晌才道:“晚輩無從回答!”
“為什麼?”
“晚輩從未想到過這問題!”
“是否你的偏見在作祟?”
“晚輩非常失禮,這問題恕無法作答!”
“如此老夫問你,不久前眉儿曾把你從江中救起,而在她的閨閣之中,你曾養息了數日之久……”
“晚輩恩怨分明,隨時伺機報答!”
“還有,眉儿被天南‘幻魔宮’使者所迫害,是你救了她。兩人投身逆旅,有沒有這回事?”
“有,但仍難報小眉姑娘大恩于万一!”
“現在,你又救了她,親身抱持而來!”
韓尚志壓抑住的冷傲之性,突地抬頭,冷冷的道:“這有什麼不妥?”
“不老先生”沉聲道:“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武林女子雖說不拘小節。但也有個限度……”
“晚輩還不是無行之人!”
“你聽我說、你在她寢處,養息了數日。你和她又同時囂留旅邱,再加上數度抱持,可說已有肌膚之親……”
韓尚忘愕然退了一個大步道:“那是晚輩伸出援手的不是了?”
“不,你沒有錯!”
“那老前輩說這些話的意思……”
“希望你能接納老夫的意見!”
“什麼意見?”
“與眉儿訂白首之約!”
韓尚志聞言之下。全身為之一震,他真估不到望重武林的前輩異人“不老先生”競然會說出這等話來?
—驀往事.候升心頭,在旅店之中,“失魂人”母女巧化走方郎中,為吳小眉解毒,曾一力促成好事,現在,要自己進“連環套”救吳小眉的,也是“失魂人”。
顯然,這是一項預謀,主其事的是“失魂人”。
“失魂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同時,東方慧的影子,也涌上腦海,那斷腸哀語,那難忘的一吻……不由在心里暗道:“我韓尚志此生不會愛任何女子,如果說有,那是義結金蘭的東方慧,但,她走了,她在話中,已表示永遠離開自己!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眉儿是愛你的,再說,你倆的結合,並無不當之處!”
韓尚志苦笑了一聲道:“老前輩,晚輩歉難認命!”
“難道你要眉儿再嫁他人?”
韓尚志不由啼笑皆非,抗聲道:“老前輩所舉理由,是否太過牽強?”
“可是,娃儿,眉儿此生恐不願再適他人?”
“這一點恕晚輩無法過問!”
“以道義而論呢?”
“晚輩沒有責任!”
“你不願意?”
“婚姻大事,是不能勉強的,那恐怕不是幸福!”
“不老先生”為之語塞,他一方面是為了孫女的一心所願,另一方面,是受了“失魂人”的拜墾,想促成這番好事,想不到結果徒費唇舌。
事實確是如此,他不能勉強對方。
韓尚志沉默了半晌之后,重新施禮道:“老前輩如果沒有別的指示,晚輩就此告辭?”
“不老先生”點了點頭道:“万般俱是緣,娃儿,你走吧!”
韓尚志再次瞥了昏迷中的吳小眉一眼,內心升起一縷歉疚的感覺,轉身扑上官道,飛馳而去。
“不老先生”在韓尚志背影在月色中消失之后,仰頭向樹頂道:“万事前定,恐非人力探能挽回!”
一條人影,像一片枯葉似的從濃枝密落之中飄落,赫然是一個風姿綽約的蒙面婦人,落地之后,向“不老先生”深深一福。
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黯然道:“后輩責任所在,不能不管!”
“或許將來事態的發展,不如你所料?”
“如不幸而料中,后果不堪設想!”
“盡人事而后聽天命,非不為,不可為也,老夫因家庭慘事,重履紅塵,也是心盡而已,至于將來,只有憑其個人造化,老夫在近日內重返林泉,永絕擾讓江湖!”
說罷,抱起吳小眉,一閃而逝。
“失魂人”痴立當地,久久才幽幽一聲長歎,自語道:“事難兩全,我只好仍以師道為重!”
嬌軀一彈,投向暗影之中,瞬息而沒。
且說韓尚志離開“不老先生”祖孫之后,宛如卸卻了一付千斤重擔,乘著月色,像一只夜鶴般飛馳。
但對于“不老先生”替孫女吳小眉撮合一事,始終不釋于懷,因為其中插進了一個神秘的“失魂人”,“失魂人”的用心令人莫測高深。
正行之間,忽見一條鬼魅似的黑影,以驚人的速度,向道旁的一座小山頭逝去。
接著——
兩條!
三條!
先后竟然有十多條之眾,向同一地點馳去,而且從身法判斷,都是武林中罕見的高手,這使韓尚志驚訝不已。
登時他奇好之念大熾,身影一側,離開官道:“向那些神秘人影消逝的方向追去。
那些人影,逕馳上峰頭而沒。
韓尚志追及峰腳,只見這一座小峰半腰以上,牢山溜淄,長了些野草雜枝,在月光照之下,峰頂一叢參天古柏,陷約露出殿角牆垣,看來是一間廟宇。
如果逕直登蜂的話,因半腰以上沒有樹木遮掩,形跡絕對會落人對方眼中。
就在此刻——
又是七八條人影,飛射而至,韓尚志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急隱身樹后,待這批人影掠過之際,施展最上乘身法,如幽靈般毫無聲息的躡在最后一人之后,如此縱有哨卡監視,看上去似一群人般。
這些人輕功都具有相當火候,一路沾草踏葉而登。
最前面的一人,每隔數丈即輕輕打出一個呼哨。
顧盼之間,已登臨山頂,只見石柏成蔭,圍繞著一間傾坦了破的廟。
韓尚志一晃身上了樹頂,如夜宵蝙蝠般的由高空逐段飛近那古寺。
廟內正殿之中,燭火輝皇,圍坐了數十個老少不等的人。
就在最后一批人人廟之后,居中供桌之前,—個面目猙獰,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立起身來,目射棱光,向在座的人遍掃一眼,然后以陰沉沉的聲調道:“人數諒已到齊,現在本護法向各位宣布帝君意旨和本晚行動的要領!”
所有的人,齊齊目注那金氅老者,殿中靜得落針可聞。
身披金色大氅的老者話鋒一頓,再次遍掃眾人一眼,接著道:“各位此行的任務是全力探索,魔魔尊者,也就是中原武林慣稱的‘魔中之魔’的下落,據本宮待衛飛傳的訊息,最近中原武林出現了一個叫‘病神’的少年人,自承是‘魔中之魔’的傳人,而且已盡得‘魔中之魔’真傳,功力高得駭人
金氅老者說至此,略嘴一頓,又道:“但據最新的消息,這‘病神’原是‘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冷面人’年不過二十,貌如子都,但卻冷漠異常,極易辨認,要找‘魔中之魔’的下落,必須從這小于身上著手,最好是能不和他正面沖突,或許是設法把他—舉生擒,帝君在月內將親臨中原,各位必須盡力而為!”
所有在座的高手,齊聲應了—聲:“謹遵令諭!”
金氅老者,陰鴛的一笑之后,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牌高舉手中,喝道:“帝君令旨!”
所有在座的高于,紛紛立起身來.面現凜然之色,單足跪地,俯首聽令。
金氅老者沉聲道:“本宮元老院十大長老之中的五長老,此次進入中原,如果察出實情,后果不堪想像,故特傳下‘五誅圓牌’,將五長老就地解決,以杜后患!”
眾高手起身,坐回原位。
金氅老者略作沉思之后、獰聲道:“五長老即將到來,現在依原計行事,除四位殿主留下之外,其余的請即就位!”
人影晃動之中,紛紛走離殿堂,只剩下四個身披紅色大氅的老者,几坐不動。
不多時,殿中已擺上了兩桌酒席。金氅老者向四個紅氅老者—擺道:“我們人座等候吧!”
五老者圍著右首的席面坐了下來,彼此不再出聲。
靜夜一一
荒山一一
古剎——一—
熾焰熊熊燭,照著五個猙獰詭異的老者,令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死寂、籠罩著破敗大殿。
只有一兩聲凄厲刺耳的梟嗚,點綴著神秘而陰森的空氣。
月影西沉,廟院之中登時漆黑一片。
突然
——數聲狼啤,搖搖傳至。
五老者頓時面色一緊。
金氅老者壓低了聲音道:“來了,四位當心別露出破綻,這五個老不死的不好伺候!”
四個紅氅老者同時點了點頭。
五人離座,齊趨殿外階沿之前。
一陣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五條人影瀉落院中。
金氅老者首先躬身道:“護法牟三酉敬迎五位長老法駕!”
接著四個紅氅老者,依次報各躬身道:“刑司殿主白如海”
“威儀殿主西門儿”
“巡稽殿主宗尤”
“武司殿主馬有道”
“恭迎五位長老法駕!”
五長老齊道一聲:“各位免禮!”
大踏步進人正殿之中,熾光映之下,可以看出五長老發眉盡白,身穿錦袍,每人手中,各執了一根上雕惡鬼頭的拐杖。年紀都在七十以上。
護法牟三酉皮笑肉不笑的搶前數步,站在首席前,微一躬身道:“五位長老風塵勞頓,請先用點酒飯!”
五長老額首入座。
其余五殿主也在另一桌就座。
護法牟三酉親自執壺,為五長老斟滿酒盅.然后回到五殿主的一席,上位上坐了。
接著,兩個黑衣漢子捧出菜看,擺列端正之后,拿起酒壺,左右各一,在桌旁站定侍候。
酒過三巡———
坐在左席首座的那個面如重棗的長老,沉聲發話道:“牟護法,本長老聽江湖中盛傳一個駭人的消息、你等知情否?”
牟三酉和四個殿主,面上微帶驚容,齊齊轉目過去,牟三酉欠身道:“請長老明示。”
首席長老如銀發一陣拂動,顯然內心非常激動。凝聲道:“現任掌門,違背祖師戒律,欲練‘追魂功’……”
五人同時——震,面色大變。
牟三酉一皺眉道:“長老這話……”
首席長老目中忽射奇芒,一字頓的道:“中原武林盛傅天南‘幻魔宮’帝君派遣侍衛人中原采取武林女子元陰!”
牟三酉面露駭然之色道:“有這樣的事,弟子等倒是首次聽到?”
“此事如果屬實,元老院將執行門規!”
廳中空氣,聚形沉悶。
另一個坐在左側的獅鼻巨口長老,目注牟三酉道:“牟護法等當真一無所聞?”
牟三酉陰鴛的面上,倏地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殘毒光影,惶然道:“弟子等豈敢蒙蔽長老?”
“此事老夫等要查個水落石出!”
牟三酉默然不語。
首席長老凝重的道:“此事目前暫時不談,如果確屬事實。誠為本門的大不幸,牟護法!”
“長老有何吩咐?”
“有關前任掌門人的下落,情況如何?”
“據屬下弟子探聽結果,前所回報的掌門祖師傳人‘病神’。實際是一個出道不久的少年‘冷面人韓尚志’的化身!”
“那無關宏旨,問題是他是否真是前掌門的師伯的傳人,現在‘冷面人’的行蹤探悉否?”
“這個……弟子已令下屬全力索探之中!”
“掌門師伯如果仍在世間的話,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他老人家何以逗留中原達五十年之久,令人費解!”
護法牟三酉突地起身離座,恭謹地向著五長老道:“弟子無意中得到一瓶稀世之名酒,喚做‘升仙露’,特敬獻與長老們—嘗!”
首席長老白眉一挑,訝然道:“升仙露?這名字好怪!”
牟三酉詭譎的一笑道:“據說此酒飲下之后,飄然欲仙,所以稱之為‘升仙露’!”
說完之后,向站在側邊的黑衣漢子一擺手道:“取酒來!”
黑衣漢子恭應一聲,走向殿后,不移時,捧著一雙半尺高的瓷瓶出來。
牟三酉跨前兩步,伸手正待接取……
突然——
那黑衣漢子,全身一顫,仰面栽倒,那瓷瓶脫手摔出一丈之外。牟三酉臉色陡變,俯身去搶那瓶,但卻慢了半分……
“嗆螂螂!”您瓶變成了碎屑,酒香四溢之中,地上冒起了一陣輕煙。
事出突然,所有的人全都驚得一愕。
首席長老目注地上駭然驚呼道:“毒酒!”
“毒酒”兩字出口,其余四長老各提起“鬼頭拐杖”,迫視著牟三酉。
四個殿主登時面如土色、離座而立。
牟三酉獰笑一聲,晃身閃退到四殿主身旁。
首席長老一頓手中鬼頭拐杖,厲聲道:“牟三酉,這如何解釋?”
魔宮護法牟三酉,嘿嘿一笑道:“這無須解釋,宮中元老院的另外五位長老,恐怕早已在黃泉路上等得不耐煩……”
五長老聞言之下,為之心頭狂震,面目失色,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留在“幻魔宮”“元老院”的五個長老,難道已遭了毒手?
這是一個可怕的陰謀!”
牟三酉低喝一聲:“退!”
連同四殿主齊齊向神龕之后閃去。
五長老几乎是同時暴喝出聲:“叛逆那里走!”
喝聲中,各擺鬼頭拐杖……
就在此刻——
神龕之后突地傳出一聲冷喝:“滾回去!”
勁風卷處,屋瓦皆震,積塵紛落,五條人影,倒翻而回。
緊接著,一個人影現身出來,赫然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冷漠少年。
五長老一窒之后,橫拐扑向被倒震而回的牟三酉和四殿主,几乎是在同一時間、牟三酉和四殿主同時出掌攻向那冷面美少年。
這一擊,五人用出了十成勁道,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那少年雙掌一圈而出……
“轟!”的一聲巨震,整座殿堂為之搖晃起來。
四殿主立被震得踉蹌后退。
正好五長老電閃扑到“波波”連聲,四長老和四殿主互換了一招。
首席長老的目的物乃是護法牟三酉。焉知牟三酉老奸巨滑,風勢不佳,乘雙方換掌的瞬間,彈身閃出殿外,一晃而沒。
首席長老一跺腳道:“競然讓他走脫:“
少年大喝一聲:“長老們速退!”
—掌朝殿堂后壁劈去,隆然巨響聲中,磚石齊飛,殿壁坍了一角,人跟著從坍陷的缺口中射了出去。
五長老聞聲知警,不逞細想,跟著那少年彈身射出。
示警,震壁,飛身,雖有前后之分,但快得猶如一瞬。
四個殿主卻朝殿門射去……
‘陣地動山搖的巨震傳處,牆倒屋坍,磚瓦齊飛,木片四射,塵屑土石沖天。
整座殿堂,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堆瓦礫。
此際——
月落星沉,東方已現魚肚白色。
殿后的院落里,五個“幻魔宮”長老,征視著被炸毀的殿堂,渾身簌簌而抖。他們做夢也估不到門下弟子竟然安排這毒計打算毀去本門長老。
四個殿主和另—黑衣漢子,遲了半步,已被炸得肢離破碎。
久久,五個長老齊齊歎息了—聲,轉過身來。
那神秘的少年,靜靜地站在兩丈之外。
面如重棗的首席長老向那少年拱手為禮道:“老朽等五人,多蒙少俠義伸援手,得免于難,五衷皆銘!”
少年冷冷的道:“五位是天南‘幻魔宮’長老?”
首席長老語帶激顫的道:“不錯,老夫在本宮‘元老院’內,忝居十大元老之首,姓屠,賤號一飛!”又依次指著身旁的四位長老道:“這位申天豹、洪八牧、陸少丹、沙仁和!”
少年靜靜地聽著,隨著首席長老屠一飛的手指介.紹,逐—打量各長老。
屠一飛介紹完畢之后,道:“請問少俠如何稱呼?”
“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五長老驚喜莫名的齊齊“哦!”了一聲.向前跨了數步,十雙眼睛,棱芒閃爍,緊緊地盯住冷面人。
原來這少年正是“冷面人韓尚志”。
另一長老洪八激動不已的道:“少俠師出何門?”
韓尚志平靜的道:“先師‘魔中之魔’唐爭!”
五長老互望—眼,又向前移了數步。
首席長老屠一飛語不成聲的道:“你……你……真的是掌門師伯唐爭的傳人!”
“不錯!”
“哦:先師?難道掌門師伯……”
“他老人家已仙去了!”
五位長者,又是一震,其中獅鼻巨口的長老申天豹顫聲道:“掌門師伯仙去了?”
“是的!”
“多久了?”
“兩日前!”
“遺骨何在?”
“連環套外五十里的林中,有墓碑可憑!?”
“掌門師伯可有遺言交代?”
“有!”
首席長老屠—飛立即接口道:“請為—道?”
韓尚志緩緩伸手懷中,然后一亮掌。
五長老驚呼一聲:“惡鬼珠牌!”
齊齊曲膝下跪,口中祝道:“天南弟子參拜祖師聖牌!”
恭謹地叩了三個頭,站起身來,老眼之中,已是淚光盈然了。
屠一飛首先向韓尚志一躬身道:“參見掌門師兄!”
接著其余四長老也齊齊躬身為禮。
韓尚志鬧了個手足無措,還禮不迭的道:“長老們不必多禮!”
首席長老屠—飛、突地仰天概然道:“師祖有靈、使本門聖物重返天南!”然后轉向韓尚志道:“師兄何時回天南接掌門戶?”
“這個……目前無法決定了,今夜之事。長老們有何高見?”
五長老面色沉凝至極的互望了一眼,仍由屠一飛答道:“牟三酉等競然為此欺師滅祖的逆行,不知動機何在?”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狠子野心,實在是本門的大不幸,先師邃爾奄忽,對本門的事,沒有詳盡遺示,現在可否請屠長老為我一述?
首席長老屠一飛點了點頭,道:“我們到右面偏院階沿上坐下再向師兄奉告!”
六人移身過去,度地坐下。
屠一飛以沉重的聲口道:“天南一派,由祖師傳到唐師伯,已歷十余代,本門規例,掌門人尊稱為帝君,以立長為原則,首徒代代相傳,但如果事出非常,可以由‘元老院’集議立次,現任掌門帝君韋逸民,就是因唐師伯失蹤而由‘元老院’奉立
韓尚志微微頷首。
屠一飛話鋒一頓之后,又道:“唐師伯師兄三人,唐師伯居長,二師伯‘無影太歲朱相’,也就是現任帝君韋逸民之師,我師兄弟十人入門較晚,拜在先師‘擎天柱華方’座前……”
“那就是說目前‘元老院’十長老是三師叔傳人?”
“不錯!師兄既是大師伯傳人,又持有本門聖物‘惡鬼珠牌’,是當然的掌門帝君,現任帝君依門規應退位進入‘元老院’!”
韓尚志將頭猛點,沉聲道:“這就是今晚欺師滅祖慘劇的來源!”
五長老同時站起身來,激憤的道:“師兄之意是說這陰謀毒計是現任帝君一手所為?”
“不錯!”
五長老霍地老臉全變,目射奇光。
韓尚志接著又道:“而且留在‘元老院’中的五位長老,恐已遭了不測!”
五長老駭極的退了一個大步,一陣毛骨驚然,其中陸少丹長老虎吼一聲道:“師兄的話不錯,叛徒牟三酉臨遁之時曾露過口風!”
首席長老屠一飛,重重地一‘頓手中鬼頭拐杖道:“現任掌門帝君施這毒著的目的何在?”
韓尚志緩緩站直身形,沉重無比的道:“韋逸民干犯禁例,派人進中原采取處女元陰,准備練‘追魂功’,本身已犯了不赦之罪,又探悉先師尚在人世,為了保持帝君之位,才做出這大逆不道之事,此次派遣心腹爪牙護法牟三酉及數十高手前來中原,表面上是探聽先師消息,准備迎歸,實際上是要置各長老和我師徒于死地!……”
五個長老須發直堅,目眥欲裂,渾身抖戰。
韓尚志又道:“現任掌門韋逸民,據那些叛徒透露,要親進中原處理此事,但護法牟三酉和部份叛徒,既已逃脫,必已星夜趕回天南無疑:“
首席長老屠一飛仰天長歎道:“這是本門開宗派以來的空前奇禍!”
三長老洪八牧激憤無已的道:“師弟等須立刻返回天南,或許可挽回更大的悲劇,掌門師兄行止如何!”
韓尚志不由大感困惑,目前他亟于要澄清真假“血骷髏”之謎,同時設法奪回“佛手寶笈”,練就神功,索討血仇,但自己現在已是當然的天南“幻魔宮”掌門帝君,本門發生了這大的叛逆事件,責任所在豈能袖手不理!
不由低頭沉思起來!
五長老悲憤已極的仰首向天,默無一言。
空氣沉凝得令人透不過氣。
天亮了——
金黃的旭日光輝,照臨那一‘堆瓦礫之場,同時也照著古剎院落周近的一具具死屍,那些是韓尚志發現他們的毒謀而下重手毀去的。
師門慘禍。再加上血海深仇,使韓尚志心沉如鉛。
久久之后,韓尚志以毅然決然的口吻:“目前我等最好是能截住牟三酉一行,使此次事件,不至傳回天南,現任帝君必按原計划前來中原,我們以逸待勞,就地解決,如此或可挽回留在宮內五位長老的慘運,否則,宮中知道事機敗露,只有更加速五長老的死亡,各位長老以為如何!”
屠一飛道:“掌門師兄之言甚是,事不宜遲,我們立即起程!”
韓尚志應了聲:“好!”當即縱起身形,五長老隨后跟著彈身。
六條人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馳下山.扑奔官道。
韓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再加上“浮光掠影”身法、奇奧無比,這—領先飛馳,五長老大大地相形見掘,心中對這小師兄欽服不已。
以二十不到的年紀,而具如此身手,確是武林的奇跡。
五長老一方面悲憤本門發生的空前慘變,另一方面卻暗白慶幸前掌門師伯唐爭,能收到這一朵武林奇葩,將來必為天南一派放射異彩。
樹林盡處,官道在望。
驀地——
韓尚志驚呼一聲,陡然剎住身形。
五長老也跟著停身。
三長老洪八牧詫然道:“掌門師兄有何發現?”
首席長老屠一飛見韓尚志神色有異,順著他的目光一望,只見五丈之外林邊的一方石頭上,端正地擺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忍不住脫口驚叫道:“鬼堡主人血骷髏!”
此語一出,其余四長老同時老臉失色,雖然他們一向居住天南,但對中原武林中的一代魔尊“血骷髏”卻是如雷貫耳。
“鬼堡主人”在此地擺出標記“血骷髏”,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二長老申天豹,面上悸容未退,栗聲道:“聽說十五年前,鬼堡之門已經關閉,鬼堡主人也不再出現江湖,怎的十五年之后,這魔尊……”
韓尚志俊面一片鐵青,眼中煞芒閃爍,一場手止住二長老的話頭,沉聲道:“請五位長老立即離開,全力追截叛徒牟三酉一行!”
五長老沙仁和灰眉,縐道:“師兄你……”
“我隨后就到:““但是師兄之尊,我怎麼能放心,……”
“請速離開,我自有道理,目前最要緊的是追上牟三酉一行!”
“師兄難道想一斗……”
“血骷髏出現,決非偶然,各位請依言速離!”
“這個……”
韓尚志急了道:“這是命令!”
五長老縐眉互望一眼,齊應了一聲:“遵掌門人令渝:“
轉身疾掠而去。
韓尚志深知此處既現“鬼堡主人”的“血骷髏”事情決不簡單.無論“血骷髏”是真的還是冒充的,功力都高得駭人,五長老在此.難免不發生意外。
同時、他顧及天南叛逆牟三酉—行,為仟其逃返天南,或現任“幻魔宮”帝君會合,事情將更辣手,而且以自己的功力而言,全力展開身法的話.五長老決無法跟上,讓五長老趕—程、自己隨后追去,方不誤事。
然而.最主要的“血骷髏”他的血海仇人.武林中已出現了真假兩個“血骷髏”誰是仇人,他必須要判明,假“血骷髏”奪去的“佛手寶笈”,他必須要奪回,他不願任何人參與自己索仇之舉。
所以,他心念數轉之后,遣走了五個長老。
韓尚志舉步向那擺著血骷髏頭的大石走去。
—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傳處,一個蒙頭蓋面的青色人影.如鬼魅般的從不遠處的林木之中,幽幽出現了。
韓尚志心頭—凜.止住腳步。
空氣在無形之中,染上了神秘恐布的色彩。
那魅般的人物,韓尚志並不陌生,他正是“血骷髏”
隨著“血骷髏”漸漸移近的身影.韓尚志熱血沸騰.兩道駭人的煞芒,—不稍瞬的照定對方。
“血骷髏”行近大石之前,順手把骷髏頭收入懷中.然后.嘿嘿—笑道:“冷面人.老夫先賀父將登天南帝群之尊位!”
韓尚志冷哼了—聲道:“血骷髏,本人正要找你?”
“巧極了,老夫也是在找你!”
韓尚志的目光,掃到對方雙掌之上,然后冷冷一笑道:“閣下是冒充的血骷髏。”
“蒙頭怪人”陰側側的道:“不錯.你眼光不壞,一眼便能看出,老夫也毋庸否認!”
韓尚志心念電轉,首先應該奪問“佛手寶笈”。然后再判明對方是否十五年前血洗韓庄的“血骷髏”,當下身形—晃.前飄八尺,雙方距離在兩丈之間,冷聲道:“血骷髏.拿來!”
“拿什麼來!”
“佛手寶笈!”
“哈哈哈哈,老人正打算還你!”
韓尚志大感惑然,這真令人難以置信,“血骷髏”意然要把這視為武林魂寶的“佛手寶笈”拱手還給自己,難道這其中又有什麼蹊蹺?……不由脫口道:“還我?”
“不錯‘佛手寶笈’應是一對,另一只誰知沉埋何所,老大得之無用!”
“如此拿來?”
假“血骷髏”真的從懷中取出“佛手寶笈”,一揚道:“東西在這里……”
韓尚志一顆心怦然而震,道:“閣下真的准備奉還本人?”
“當然!”
“閣下想是別有用心吧?”
“嘿嘿,不愧‘魔中之魔’的衣缽傳人!”
韓尚志俊面更寒,道:“怎麼樣?”
“老夫有個小小的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
“不錯,條件!”
“什麼條件?”
“你曾進入過,鬼堡’?”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對方問這話的目的何在?一頓之后、道:“不錯,有這回事!”
“這就是老夫所說的條件所在!”
“閣下說說看?”
假“血骷髏”又是一陣陰惻惻的怪笑,道:“冷面人,話說在頭里,如你不答應老夫的條件,‘佛手寶笈’你就休想!”
韓尚志口里冷哼了一聲,心里卻在付想:“不知對方將會提出什麼條件?當然這條件必與自己上次‘鬼堡’之行有關,好在自己有制勝之道。當下傲然道:“那可未見得!”
“好,我們仍來談談條件。”
“請講!”
“你告知老夫你進‘鬼堡’的目的。和堡中所見,老夫奉還‘佛手寶笈’!”
韓尚志心念疾轉,假“血骷髏“探問“鬼堡”情況,不惜以“佛手寶笈”作為交換條件,必有極深用意,目前既有真假兩個“血骷髏”,屠家滅族的慘案,不知是那—個所為,如果万一是眼前的這假“血骷髏”所為的話,真正的“血骷髏”卻是結拜義妹東方慧的父親,自己泄了“鬼堡”的底.何顏以對東方慧?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辦不到!”
假“血骷髏”似感意外般的道:“為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進堡的目的,但不能告訴你堡中所見!”
“你不想得回‘佛手寶笈’?”
韓尚忘鼻孔里嗤了一聲,反問道:“閣下認為我沒有本領把它取回?”
“也許!”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方落,身形一動,就待出手……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老夫讓步!”
“閣下讓步?”
“吧,就依你所說出的為條件吧!”
韓尚志一怔之后,道:“好,我告訴你,本人奉先師之令。代他老人家赴‘鬼堡’激戰‘鬼堡主人’!”
“向‘鬼堡主人’挑戰?”
“不錯,也可以稱之為印證!”
“為什麼?”
“歉難奉告!”
“結果你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閣下何所據而如此論斷?”
“冷面人,你連老夫都打不過,當然更不是‘鬼堡主人’之敵!”
韓尚志為之默默無語。
假“血骷髏”接著道:“冷面人,老夫言出必行、現在接著!”
說聲中,真的把“佛手寶笈”脫手擲給韓尚志。
韓尚志接在手中、反而一呆、想不到就這樣輕易的得回失去的瑰寶。
假“血骷髏”在脫手鄭出“佛手寶簽”之后,突地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道:“冷面人,老夫明白告訴你,與你談條件的目的是怕你至死不肯吐露真情,否則的話,你確實不堪老夫—擊,現在老夫把它收回!”
韓尚志登時氣沖頂門,不屑的道:“你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余音尚繚繞耳際,一道撼山栗岳的勁氣,已暴卷而來。
韓尚志飛快的把“佛手寶笈”納入懷中,舉掌硬封……
隆然巨震聲中,沙石飛舞,葉落枝殘,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假“血骷髏”暴喝一聲,身形疾划。電閃欺到韓尚志身前,右掌奇幻無比的拍向對方胸前各大死穴,左手則抓向腰間。
這一拍一抓之勢,快逾電閃,而且奇奧無比。
韓尚志雙手掌一圈,封住門戶。
“假“血骷髏”又掌—收,只到半途,又攻了出去,—口氣連攻了—十八掌之多。
韓尚志被迫得退了三個大步,就在對方疾攻之后的瞬間、一招“魔王叩厥”,反攻過去。
這一招“魔王叩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招,施展出來,大有使風云失色之勢,有若万鈞雷霆。
假“血骷髏”竟然也封擋無從。“刷!”的斜飄丈外。
韓尚志要地—變勢,雙掌不收,十指暴彈、“洞金指”射向對方下盤。
他之所以不取對方要害,為的是要判明自己的血海仇人。到底是真正的“鬼堡主人”,還是眼前的假“血骷髏”。
就在韓尚志“洞金指”施出的同‘時間,身形似魅。反旋而回,這—旋,恰好避開了洞金裂石的指風。而且反欺到了韓尚志的側背。
韓尚志指風落空,未及收勢,側背勁風已告及体。
封攔架隔,均已不及,駭凜之余,本能的—偏身……
“砰!”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被一掌震得踉蹌前沖八尺,這掌力逾千鈞,逆血几乎奪口而出。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隨著喝話之聲,假“血骷髏”再度跟縱扑擊,雙掌以雷霆万鈞之勢,向韓尚志罩身劈落。
韓尚志電閃回身,假“血骷髏”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然推出。
“波!”的一聲巨震,勁氣成漩,狂涌疾卷.近身林木發出一片摧折之聲。
假“血骷髏”連退兩個大步。
韓尚志則退了一個大步,但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奪口噴出
假“血骷髏”獰聲—笑,又告欺身進擊,掌影如山,似幻又真,勁氣雷動、—口氣連攻了五招之多。
韓尚志只守不攻,仍被迫退了一丈之多。
電光石火之間,假“血骷髏”不容韓尚志有緩手的機會、雙掌划處,—寒一熱兩道狂飆,如剪卷出。
韓尚志—咬牙,一式“渾光掠影”、划廠一道半弧,迫近對方身側,“靈龜三式”。綿綿攻出、
“靈龜三式”是前輩怪杰“靈龜上人”窮—甲子的歲月所創、加以韓尚忘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修為.施展開來.豈同凡響,人有泣鬼驚神之勢。
但假“血骷髏”身手也達驚世駭俗之境,竟然從容的化解了這一輪狂攻。
雙方展盡所學,全力搶攻。
所有招式、盡是武林罕見之學。
剎那之間,十丈方圓之內,砂塵如幕、樹折草偃.呼轟之聲,不殊飛瀑怒濤。
韓尚志論內力高出對方—籌,但搏斗經驗和所施展招式,卻又不及對方。
盞茶工夫之后,韓尚志險象環生。
暴喝之聲起處.韓尚志被一掌震得倒飛而出。
“砰!”然一聲大響,夾著一聲慘哼.韓尚志倒飛的身形,撞在八尺外的一株巨樹身上,登時眼冒金花,口血飛濺。
假“血骷髏”嘿嘿—聲陰笑道:“冷面人.你今生無法再登天南帝君寶座了!現在你聽著,老夫的身份,只你一人知道。你死之后,天南—派,可能會向‘鬼堡’尋仇、哈哈哈哈‘魔中之魔’的真面目。既已在中原武林揭露、各門各派.黑白兩道。也不會放過天南門人……”
“住口!”
假“血骷髏”的話,觸動了韓尚志的靈機,冷喝聲中,“惡鬼珠牌”已取在手里,一步一步向對方欺近。
“冷面人,還有什麼遺言交待沒有?”
“我要你死!
“哈哈哈哈,死到臨頭,還狂吠些什麼?”
雙方距離已接近到不及一丈。
假“血骷髏”雙掌一搓,掌心倏向前揚。
韓尚志一亮掌,內力逼處,“惡鬼珠牌”上所嵌的那粒珠子。倏地射出奪目霞光,照定假“血骷髏”。
假“血骷髏”驚“噫!”了一聲。雙掌下垂,身形一個路艙。
韓尚志冷哼一聲,左掌一揚,一道如山勁氣,應掌而飛。
慘哼聲中,假“血骷髏”被震得飛瀉兩丈之外,砰然落地。
韓尚志一晃身,扑近對方身前。
就在此刻——
一條幽靈般的人影,也同時藉樹掩形,逼近韓尚志身后的三丈之處。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6:09
第十一章 天倫夢斷
“惡鬼珠牌”反面所鑲嵌的那粒寶珠,在內力摧逼之下。能發射霞光,使對手在剎那之間,喪失神智,內力愈強。威力愈大,對方非在霞光收斂之后,不能恢復神智。
當然,這並不是值得稱道的行為,“魔中之魔”畢生未曾用過,韓尚忘本想以真功實力相搏,但事實非常顯明,他巳瀕臨生死邊緣,所以他用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對方可能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他不能放過對方,他亟于是要揭開這個謎。
韓尚志收起本門傳派之寶“惡鬼珠牌”.日蘊殺機。一不稍瞬盯視著躺在地上的假“血骷髏”。
“假“血骷髏”之時已蘇醒過來,雖然他傷勢不輕,但仍掙扎著站起身形,蒙面青巾和前胸一片濡濕殷紅.那是他吐的血。
“冷面人,你准備把老夫怎樣?”
韓尚志冷漠陰寒的道:“我證實一件事之后,可以決定你的生死,不過……”
“不過怎麼樣?”
“你死有余辜。但如我證實那事不是你所為的話.今天我暫時放過体、下次見面時,再取你狗命!”
假“血骷髏”向后退了兩步,陰聲道:“你要在老夫身上證實什麼事?”
韓尚志面上殺機浮掠,沉聲道:“十五年前……”
驀然——
數縷銳風,從韓尚志身后疾襲而至。
他可真估不到此時此地,會有人潛伏在側,猝施襲擊,聽聲辨器,襲來的必是極厲害的暗器,而且是高于聽為。
心頭—震之下,疾向橫里電閃飄移六尺,銳風擦衣而過。
“擦!擦!”連聲,數點黑星,嵌在丈外的村身上,韓尚志目光瞥掃之下,更是吃驚不小。這襲來的並非什麼暗器。而是几片樹葉。
來人既具有摘葉傷人的功力,決非等閒人物。
轉身回顧之下,登時腦內“嗡!”的一聲響,全身起了一陣痙攣。
這暗襲他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
“賽嫦娥王翠英”面無表情,矗立在三丈之外,冷冷地注目韓尚志。
韓尚志透然之間,宛如利簇穿心,俊面扭曲成了—付怪形。
他木然呆立,在忍受著錐心裂肝的痛楚。
他的母親,競然三番兩次向他下毒手,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假“血骷髏”厲嘯—聲,飛風般朗林深處射去,轉眼無蹤。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一彈,也向同一方向射去。
韓尚志有如一尊雕像,—動也不動。
微風、拂動了他的衣衫,旭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長長的,是那麼的孤獨,無依。
日影上移,他的影子漸漸縮短,他仍一動不動的怔立當地。
他在想,深深地想———
他的母親偷襲他的目的,顯然是讓假“血骷髏”脫身,為什麼?
假“血骷髏”不惜以“佛手寶笈”為餌,希望從自己口中套出“鬼堡”的情況,為什麼?
假“血骷髏”的武功身手,與真的‘鬼堡主人”如出一源,僅是火候上的差異,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存在?
“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曾對自己施展過使人真力無法提聚的怪功,與“鬼堡”武功路數極為相似,自己的母親改嫁“天齊教”主,而現在她又出手救了假“血骷髏”,看情形這復雜的關系,似乎牽連到“天齊教”……”
他越想愈感迷憫,困惑。
如果假“血骷髏”是韓家仇人的話,母親出手救了他.這簡直不可思議,這種行為几近喪心病狂!
可是一個做母親的,竟然三番兩次對親生骨肉下毒手,這在世間,找不到解釋,人和禽獸,到底如何區別?人!有時的作為,殘毒遠超過冥頑不靈的禽獸。
久久之后,他進出了一句:“殺!”
一個慈樣而略帶微凄側的聲音,黜告傳來:“孩子,你要殺誰?”
韓尚志全身一顫,聽聲音知道發話的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他不曾回頭,他明白“失魂人”不會現出身形的。
“您是‘失魂人’?”
“是的,孩子!”
又是一聲慈詳的呼喚“孩子”!這使韓尚志想起剛剛離開的毒逾梟藐的母親,心里不禁一陣劇痛,身形晃了兩晃。
“失魂人”的聲音又道:“孩子,你很恨你的母親?”
韓尚民咬緊鋼牙道:“不錯,恨之刺骨!”
“你方才說的‘殺’字,是指她而言?”
韓尚志面上的肌肉,—陣抽搐,恨恨地道:“不錯!”
“失魂人”的聲音顫抖了,而且充滿著激詫:
“你要殺你的母親?”
“是的!”
“天下有做儿女的殺父母的道理嗎?”
韓尚志嘶啞著聲音反問道:“難道天下又有母親向儿子下毒手的道理?”
兩行痛淚,掛下了他鐵青的面龐。
“失魂人”沉默了半響,才邁:“可是你並沒有遭毒手.你好端端的活著。”
“前輩,這句話不能抹掉她那近于瘋狂的行為!”
“也許,可是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情推斷!”
“為什麼?”
“也許你母親有難言之隱?也許她不得不如此做?也許她有極重要的打算?”
“前輩能舉出事實嗎?”
“有一天會的,現在不是時候!”
“前輩佛口婆心,在安慰我?”
“你錯了,我既非佛口。也沒有婆心、我只是—個失去了靈魂的人!”
“晚輩不相信命運!”
“你從小到現在的遭遇不是命運?”
“不。那是人為的!”
“孩子,你太倔強了,不過,我再鄭重的告訴你,消除對你母親的怨恨,一切讓將來的事實來說明:“
韓尚志慘然一笑道:“晚輩沒有母親:“
“如果這話讓你母親聽到,她會悲痛欲死!”
“她會嗎?她時刻想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
韓尚志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那笑,其實是’種哭,—種不同方式的哭,他把滿腹恨、怨、憤、怒、、悲、苦……”
笑聲久久始停。
“孩子,這不能怪你,因為這是命運!”
“這是活生生的事實!”
“你不相信命運?”
“不相信!”
“有一天你會相信的!”
“永不!”
“不要太倔強,我所說的命運,是一種既定的事實,人力無法挽回,或是加以改變,你只能順應事實的發展,即使是死,也不能逃避,那就是命運!”
韓尚志仍然冷傲的道:“前輩說的是至理名言。但晚輩卻認定命運就在自己的手中、天下沒有一件事是既定而又決然的!”
“你不能稍改對你母親的看法?”
“她不以我為子,我自不能以她為母!”
“這話有失人子之道!”
韓尚志悲聲道:“十五年前,晚輩年僅三歲,全家慘遭血洗,二百多具枯骨,現在尚未入土,而她,以僥幸不死之身,改嫁他人,置血仇幼子于不顧,更甚要置晚輩于死地……”
“失魂人”以一種異常的聲音道:“你忽略了一點。”
“什麼?”
“你可曾想到令堂何以會僥幸不死。”
韓尚志不由一呆,不錯,這是一個謎,他曾想過,但無法索解的謎,在全家上下人等悉數被殺的情況下,她何以能獨自得脫?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僅只告訴自己母親已失節改嫁,並曾欲置叔侄兩于死地,此外,連血案的經過詳情,都不曾吐露,還囑自己不必報仇?
謎!
令人難以置信的謎!
一陣思忖之后,激顫的道:“難道前輩知道其中原因?”
“知道!所以我才對你說這樣的話!”
“前輩何不明白見示?”
“時間不到,說出來有害無益!”
韓尚志咬牙哼了一聲,緘口不語。
“孩子。我要你再訪‘鬼堡’。”
“晚輩已記在心里。”
“為何不立即去做?”
“晚輩目前尚有本門要事待理,無法分身,總之‘鬼堡’之行,是晚輩此生大事,前輩不說,晚輩也會去的!”
“我的用意是要你向‘鬼堡主人’道明身世!”
“這個……當然!”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摸懷中的“佛手寶笈”暗付,自己得先赴“勾漏山”,尋到“陰煞莫秀”,告訴他“陽煞高土奇”的下落,雙笈合壁,練成“須彌神功”,再赴“鬼堡”報各索仇……”
心念未已,只聽“失魂人”又道:“孩子,你與‘天齊教’已成了生死對頭……”
“這點晚輩清楚!”
“你要謹防暗算。”
“謹謝忠告!”
“你可以離開了。”
“晚輩還有兩件事請教!”
“你說說看?”
“第一件,武林之中,有几個‘血骷髏’?”
“你說十八年前還是十八年后?”
“十八年前?”
“一個!”
“十八年后?”
“兩個!”
“鬼堡主人能容忍別人冒其名號?”
“這自有原因!”
“請問?”
“我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心里—涼,又道:“真假‘血骷髏’武功似同出一源,這其中……”
孩子,你將來會明白的,現在我不能告訴你,說第二件吧?”
“第二,‘天齊教’與‘鬼堡’有何淵源?”
“你為何有此一問?”
“天齊少教主余少坤曾施展過一種‘鬼堡’怪功!”
“很抱歉,我無法答覆你這個問題!”
韓尚志不由沮喪万分,謎.仍然是謎,他想不出對方何以要如此神秘!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鬼堡主人”以獨門手法,點了自己的數處大穴,使真氣無法凝聚運行,‘失魂人”為了替自己解穴而斷了一雙玉掌.並且囑咐自己在見“鬼堡主人”之時,拿出這雙斷掌,這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心念及此,不禁脫口道:“如后輩猜想不錯,前輩與‘鬼堡’定有什麼關系存在。”
“失魂人”以激動驚愕的聲調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前輩能解‘鬼堡主人’以獨門手法所點的穴道!”
“天下武術同源,万流歸海,這不足為奇!”
“還有,前輩為晚輩自斷手掌,而且明示交與‘鬼堡主人’
“孩子,夠了,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前輩大恩,粉身難報,晚輩告辭!”
說著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深深—揖,轉身扑上官道。
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的影子,仍在他腦際徘徊,天倫夢斷,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他不幸做了這悲劇的主角。
“失魂人”何以一再為自己的母親辯護,使他迷茫不解。
他想,也許她是基于—種道德觀念,不忍見別人骨肉之間發生不幸。
他想起先他而去的五位長老。
于是—
他把身法加快,像—抹輕煙,順著官道飄掠。
兩個時辰不到,他奔出了三百來里,但五長老卻蹤跡不見。
正行之間.十几條人影,迎面疾奔而來。
韓尚志正待偏身而過,突然他發現這十多條人影。全是丐幫人物、為首的一個白發老丐,正是老哥哥“南丐”。
于是,他徒然剎住身形.站在道中。
“南丐”—行,見有人停身道中,也同時剎住身形。
“老哥哥!”
韓尚志忙施一禮,喜孜孜地叫了一聲。
“南丐”裂咀哈哈—陣狂笑道:“小兄弟,我們義相見了!”
“老哥哥別來無恙?”
“哈哈哈哈,我老叫化兩肩—口,有什麼好不好!”
隨“南丐”而來的卜二個老丐,一個個怒日橫眉,瞪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當然知道對方敵視自己的原因,但他成竹在胸,毫不為意,淡淡地掃了眾丐一眼之后,又向“南丐”道:“老哥哥風塵朴朴,意欲何往?”
“南丐”臉色微變之后,又恢復喜笑之容,道:“小兄弟,願不願陪我老化子—醉?”
“這個……”
“你不願?”
“小兄弟我要事在身,能否改日再……”
“小兄弟,老哥哥我這—杯酒意義重大!”
韓尚志略微—想之后,慨然道:“如此小兄弟我從命就是!”
“南丐”回頭向隨行十二丐一擺手道:“靈官廟酒席侍候!”
十二老丐齊齊躬身一禮,又復向韓尚志一瞥,方才轉身疾奔而去。
韓尚志目送十二丐幫高手離去之后,才向“南丐”道:“老哥哥,為什麼想起要請小兄弟我喝酒?”
“南丐”白眉一‘掀,道:“意義重大。”
“小兄弟不解?”
“現在且不談這件事,老哥哥替你婉惜!”
“替我婉惜,為什麼?”
“你可能一生從此毀去?!”
“老哥哥的話,小兄弟實在不解……”
“病神就是你的化身?”
韓尚志劍眉一揚道:“不錯!”
“南丐”笑容一斂,白眉緊蹩,沉聲道:“你真的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這有何不妥?”
“‘魔中之魔’,陰殘狠毒,殺人如草,武林同道遭害者不計其數……”
韓尚志不經意的一笑道:“老哥哥因此而代小兄弟我婉惜?”
“小兄弟,你變了!”
“何以見得?”
“從你說話的口吻!”
“不J我沒有變,也許老哥哥心中有事,所以才有這種看法。”
“小兄弟,如果我老化子現在問你令師的行蹤,你說是不說?”
“當然!”
“令師現在落身何處?”
“他老人家業已作古。”
“什麼、他死了?”
“是的!”
“南丐”老臉一連數變,道:“我老化子以為傳言失實,原來卻是真的,小兄弟,‘魔中之魔’仇人滿天下,他這一死
“師債徒還!”
“南丐”身軀微微一震,道:“小兄弟,你我結交在前,總是有緣,現在,我倆仍是朋友,煞風景的話,暫且不談,三里之外便是靈官廟,你我痛飲一番……”
韓尚志若有深意的道:“老哥哥說這一飲意義重大?”
“喂!”
“可否稱之為絕緣酒?”
“南丐”面色大變,慘然一笑道:“此話怎講?”
“老哥哥明知故問,先師昔年與丐幫曾有一段過節,老哥哥是丐幫長老,而小兄弟我卻是‘魔中之魔’的傳人,老哥哥相邀之意,當然是—了往日結交之情,言罷之后,也許是兵戒相見,豈不是絕緣酒!”
“南丐”微頷首,兩滴老淚,奪眶而出,這淚,是至性至情的表露。
韓尚志忍不住鼻頭一酸,討道:“老哥哥真是性情中人”。
“南丐”黯然神傷的道:“小兄弟,老化子本要待到酒后,才告訴你,想不到你一語把它道破,不錯。現在我們仍是朋友,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將是生死之敵,老化子身為丐幫首席長老,如不過問,上無以對祖師,下無以對各代弟子……”
韓尚志胸有成竹,毫不在意,師父所遺的“魔魔尊者恩仇錄”之上,每一筆帳,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下一轉話題道:“老哥哥、丐幫耳目遍天下,對于假‘血骷髏’的來龍去脈,有否端倪?”
“南丐”廢然一歎道:“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依老哥哥看來,會不會是第二代的‘血骷髏’?”
“小兄弟說這話可有所指?”
“第一,假‘血骸骷髏’與真‘血骷髏’武功路數同出一源,僅是功候上的差別而已,第二。以真‘血骷髏’的功力而言、恐怕不會容人冒名瓜代!”
“小兄弟這一說很近情理,但假‘血骷髏’的功力,在目前江湖中,恐怕己難找出對手,仍然是無法證明的疑案!同時、除了你我之外,恐怕也沒有人知道‘血骷髏’竟然有真假兩個!”
韓尚志想起假‘血骷髏’已變作了自已掌下游魂,眼看真相即可大白,卻不料被那梟獍不如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救走、不由暗地咬了咬牙……
“南丐”慨然一歎又道:“平靜了十多年的武林、又重臨末日的恐怖!”
韓尚志倏地目射奇光,沉凝十分的道:“真假血骷髏之謎。不久定可揭穿!”
“也許會的!小兄弟,我們該走了。”
“好,請老哥哥帶路!”
兩人同時彈身順官道馳去。
顧盼之間,來在一個山環之內,“南丐”朗右側的叢林—指道:“就是這里!”
兩人離開官道、向叢林奔去。
“南丐”表面上不怎麼樣,但內心卻沉重無比,他與韓尚志在桃林之內,一見投緣,結了忘年之交,以兄弟相稱,想不到世事難測,韓尚志中途做了一代魔尊“魔中之魔”的傳人。
四十年前,“魔中之魔”血洗三湘分舵,舵主以下三香主。十二頭目,四十弟子,無—幸免,其后,“魔中之魔”突地失蹤江湖,這筆血債,丐幫誓要索訴。
現在“魔中之魔”已死,這筆債落到了韓尚志的頭上。
忘年之交.馬上就要成生死之敵。
“冷面人韓尚志”的功力,早巳震撼武林、這筆血債索討起來……”
“南丐”心念及此,不由暗地打了兩個冷顫。
他明知這對丐幫或許會是另—場血劫。然而,全幫上下。敵愾同仇,遲早仍是無法避免的事,他不敢往下深想。那后果著實可怕。
韓尚志成竹在心,倒是泰然若素。
叢林之內,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大廟。
廟門之上,—塊巨匾,泥金剝落,但仍可辯認出是“靈官廟”三個大字。
將及廟門,—個中年丐者,急步而出,單膝一曲,道:“弟子江分舵舵主邱成,恭迎長老法駕!”
“南丐”—抬手道:“邱舵主免禮,酒席擺好了沒有?”
邱成起身,遲在—側,恭謹的道:“已經齊備多時!”
“好。帶路!”
三人魚貫進入廟內。轉過兩重院落,來到正殿之上。
所經之處,所有的丐幫弟子,全都以大禮參拜“南丐”。
韓尚志所看到的.卻是—些略帶驚異的仇視的眼光。
正殿供桌之上,擺了十几個盆碟,旁邊置了一罐酒,泥封未除。
“南丐”輩份極尊,而且生平不拘禮俗。向陪侍—側的邱成道:“通通離開,我要單獨與這小兄弟痛飲一番。掌門駕到之時。再通知我!”
“遵命!”
分舵主邱成施禮退出殿外,其他在四周的弟子,也紛紛起身退開。
“南丐”一拉韓尚志道:“小兄弟,坐下!”
兩人相對坐定之后,“南丐”用手輕輕拂去泥封,—股酒香。扑鼻而起,韓尚志不由脫口贊了一聲:“奸酒!”
“南丐”狂飲數碗之后。似乎暫時忘記了現實。毫興大發,談笑風生。
半個時辰之后,只聽外面高喝一‘聲:“掌門人駕到!”
“南丐”擲碗離座,老臉—陣抽搐,向韓尚志苦笑—聲道;“小兄弟,你我緣盡于此!”
韓尚志微微—笑,也跟著站起身形。
—陣雜踏的腳步之聲傳處,人像潮水般向殿前院落之中涌進c
當先—個年在五十上下的丐者,面目威棱,逕直朝正殿走來,后隨十六個老年丐者、原先跟隨“南丐”的十二個,也在其中。
其余的丐幫弟子、朝院外的四面散開,剎時筑成了—圈人牆。為數不下二百人之多,但除了腳步聲之處,再也沒有其他聲息。
“南丐”搶前王步。道:“趙非參見幫主!”
“不敢當長老大禮!”
為首的威棱老丐、急阻止“南丐”行禮,轉身面對韓尚志道:“你就是‘冷面人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的道:“不錯!”
“四十年前今師‘魔中之魔’與本幫的—段過節……”
韓尚志不持對方說完。接過話頭道:“由本人了結!”
殿內殿外,無數雙閃射著仇焰的眼睛。全集在韓尚志身上。
丐幫掌門一抬手道:“請到院地之中講話!”
韓尚志身不晃肩不搖,一閃便飄落院中。
這一手功力,看得丐幫高手心弦為之一震、
丐幫掌門緩步落入院中、十六個老丐,手執打狗捧。在掌門身后一字式排定,“南丐”面色凝重十分的站在掌門人的右側方。
空氣在這—刻之間,驟呈緊張。
丐幫掌門目掃全場一周之后,發話道:“韓少俠願代先師了斷四十年前的那一樁血債?”
韓尚志點點頭道:“師債徒還,名正言順,但不知貴幫准備如何了結?”
“血債血還!”
“不死不休?”
“不錯!”
所有在場的丐幫高手,面上全現出悲憤之色,一付躍躍欲試之態。
丐幫掌門一頓之后,又道:“本幫棄徒‘天星丐伍七’,仗‘天齊教’之勢,欺師滅祖,韓少俠義伸援手,說起來對本幫有恩……”說到這里,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但三湘分舵血案,乃是本幫歷代幫主遺命非索討不可的債……”
韓尚志依然冷漠平靜的道:“掌劈‘天星丐任七’,在下基于老哥哥趙長老的交情,掌門人不以越姐代包見責,已屬大幸,恩字決談不上,至于先師昔年的欠帳、貴幫索取理所當然!”
這—番話,義正辭嚴,聽得在場的人全為之動容。
“南丐”面無表情,但內心卻難過已極。
丐幫掌門面色—沉道:“話已說明,敝幫要得罪了!”
場中空氣又是一緊。
韓尚志心想,時機已至,眼前丐幫重要份子,大概都已在場。
心念之中,俊面—肅道:“掌門人,在下有一個問題請教!”
“請講!”
“如果四十年前貴幫三湘分舵弟子,確有取死之道,又當如何!”
這話大出在場幫眾意料之外,不由齊齊面上變色。
“南丐”木然的面孔,這時也罩上了一片驚詫之色,他判斷小兄弟決非無的放矢、他說這話、內中必大有文章。
丐幫掌門面露愕然之色道,“韓少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下說如果昔年貴幫弟子,確有取死之道。”
“這個……少俠此言、可有所指?”
“不錯,先師雖被稱為,魔中之魔’、但並未枉殺無辜,他老人家一生殺人無數,這反映了江湖中該殺的人太多!”
這話又使全場一震。
丐幫掌門轉頭向“南丐”看了一眼,因為“南丐”在幫中輩份最高,年事最長、“魔中之魔”縱橫江湖之時,“南丐”正當中年,對韓尚志所說的話。會起什麼反應,但“南丐”老臉之上同樣是迷茫驚異之色,于是惑然的道:“據少俠說來,令師倒是被人誤解的俠義之流了?”
這話多少有些諷刺的成份。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武林中往往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多的是估名釣譽之輩,表面上正氣磅礡,崇俠尚義,而其內心可誅的,並不乏人。反之,為所當為,不計世俗的反應,而被目為巨魔大惡的,也未始沒有!”
“本幫主願聽少俠一道。”
韓尚志略作思索之后,侃侃言道:“四十年前,三湘道上,一件轟動江湖的血案,不知在場的几位先生知悉?”
丐幫掌門身后。四個花甲以上的老丐,互相望了一眼、微微點頭。
“南丐”這時才開口道:“你說下去!”
韓尚志面色一肅,接著說下去道:“四十年前,三湘最大的‘震武鏢局’,受保一支異常寶貴的大鏢前往天南,據說這支鏢除了珍寶玩古之外。還有一樣稀世之珍‘万年參王’……”
所有的目光,全凝注在韓尚志的面上、駭異不已。
“消息不知如何傳出江湖、引起了無數江湖人的窺視!這趟鏢‘震武鏢局’出動了數十好手,並由局主夫婦,親自押解,還有局主獨生女儿隨行!”
韓尚志面上漸漸現出憤然之色,一頓又道:“豈知未出三湘地面,就已經被劫,而且劫鏢的人,用的是為江湖人所不齒的手段,毒!局主夫婦以下,將近百人,全部遇害,這件公案轟動了整個江湖,但,這鑷系被何人所劫,成了一個疑案!”
在場的丐幫主以下,面色不自禁的凝重起來。
韓尚志冷眼一掃在場的人,接下去道:“可是、天網恢恢,琉而不漏,局主的女儿、因為她長得太美,成了唯一的生存者,她被劫鏢者的首領先拍瞎雙眼而后把她奸污,正擬殺之以滅口的時候,忽然救星來臨,她得以不死,可惜那救她的是個出家人,沒有問明原因,匆匆把她送在一個尼底之內,她落了發,她雙目已盲。身体已被玷污,她仍活下去。為的是要報仇……”
場中靜得落針可聞,在傾聽這傳奇故事。
每一個丐幫高手,都直覺的感到這故事必與三湘分舵血案有關。
“那可憐的盲尼,記得那救她的出家人法名‘無礙’……”
“南丐”陡地驚呼道:“無礙,他是‘北僧’!”
韓尚志轉看了“南丐”一眼。他所說的。只是憑“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記載的敘述。當年“北僧”尚術得名。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所記的“無礙”會是“北僧”的法名。
當下也不由心中一動。這真是巧到極點了,因此觸發他一點機,為當年的公案加多了一個更有力的人證。
就在此刻—
一聲佛號傳處,一條人影,飛瀉入院內人圈之中。
韓尚志一怔神之后,忙施一禮道:“老前輩來得好!”
來的正是與“南丐”齊名。且屬至交的“北僧”。
“北僧”的突然來臨,確出韓尚志意料之外,但也由“北僧”的來臨使他大喜過望,因為他是他為目中最有力的人證,可以免去許多口舌。
“北僧”先朝丐幫掌門合什為禮,再朝“南丐”點了點頭,然后向韓尚志道:“小施主,你說下去!”
韓尚忘智慧超人,知道“北憎”現身決非偶然,當下微微—笑道:“老前輩是為丐幫助拳而來?”
“北僧”由眉—揚道:“不錯,這一點老納毋庸否認,現在你說下去!”
韓尚志一額首接著道:“事后大約是—年,先師偶然在那尼庵之中遇到那位盲尼.也就是‘震武鏢局’鏢主的千金,她在聞悉先帥大名之后,說出了這—段摻無人道的往事,同時取出一件信物,那是她在被奸污之時、從對方腰間無意中得到的,那信物指出了劫鏢殺人的凶手……”
韓尚志說到這里頓然止住。
所有在場的人,心弦繃得緊緊的,這謎底立即就要揭曉。
丐幫掌門,身形已微微發顫。
“南丐”和那十六個老丐也都雙眉緊蹩。
“北僧”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小施主,凶手是誰?”
韓尚志日射奇芒,緊迫在丐幫掌門的面上,一字一頓的沉聲道:“三湘分舵主和他的親信下屬!”
這話有若睛天霹靂,震得所有的丐幫高手門瞪口呆。
丐幫掌門面色大變,—連退了三個大步。
“南丐”如銀須發蓬飛.激動至極的道:“有這樣的事?”
韓尚志冷冷一笑,又道:“那件信物,是丐幫三湘分舵舵主的信符。現在那信符仍在那盲尼的手中,至于四十年前,她被安置在什麼庵堂,請‘北僧’老前輩說吧!”
“北僧”也不內激動起來.聲音略帶顫抖的道:“確有其事,當年老納就近把她安置在‘慈云庵’中,算來她已是花甲的人了!”
所有丐幫的弟子,全部低垂了頭,這真是丐門的奇恥大辱。
“南丐”全身簌簌而抖,仰首向天,默無一語。
韓尚志面向丐幫學門人道:“掌門人,在下話已說完.如何了結,恭候裁示。”
丐幫掌門長歎了—聲道:“這是丐門的不幸.大復何言,韓小俠.本幫主對你致歉!”
韓尚志破顏一笑道:“不敢當!”
接著轉向“南丐”道:“老哥哥。小兄弟我要事在身、恕無法久留,告辭了!”
“南丐”神色沮喪的道:“小兄弟,可有我老化子效勞之處?”
“老哥哥,將來如有仰仗之處,當再拜歇!”
他為了解決師父昔日所結的仇怨,不得不耽了下來。現在仇怨已釋。他的心又飛馳到五長老的身上去了。不知他們追截本門叛逆護法牟三酉,情況如何,登時心急如焚,似乎半刻也不能停留,說完之后,匆匆向“南丐”“北僧”及丐幫掌門長老等人施禮作別,彈身越屋疾掠而去。
消釋了丐幫仇怨,使他心頭大暢。
“南丐”和丐幫掌門,方待要說什麼,但韓尚志已如風而逝。
韓尚志離了“靈官廟”,重行踏上官道,把“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到極限,像一縷疾風中的輕煙。
日落又出。
一晝一夜的奔馳,少說也有千里之遙,但仍不見五長老的蹤影,韓尚志心中大感急躁,他不能一路追到天南,他還有重要的事待辦!
不知不覺之間,來在一片樹林之內,官道叢林中穿過,耳聞水聲轟轟……”
眼前,橫豆著一條大江,官道至此而止,江岸一片濃蔭,千絲万縷,全是垂揚。
一塊丈余高的石碑,矗立江邊,上面刻著斗大的三個字:“柳林渡!”
奇怪的是渡口並無擺渡的船只。
韓尚志望著那浩杏奔流的大江,籌思無計。
突然——
一陣血腥之氣,扑鼻而來。
韓尚志大吃一驚,游目四觀之下,只見柳林深處,似有人影躺臥的形象。
一晃身,穿林而入。
目光所及,不由一陣毛骨依然,橫七豎八,盡是血淋淋的屍体,不下三十具之多,再一細看,情不自禁的驚叫出聲:“陰煞!”
所有的屍首,全都是被抓碎天靈而死,腦血橫溢,厥狀之修,令人不忍卒睹。
除了“陰煞莫秀英”因丈夫生死不明,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出現江湖一次,每次殺足一百個武林的人,方才罷手。
韓尚志大惑不解,“陰煞”與自己分手之時,她已殺足了一百人,為什麼打破往例,又開始屠殺?
忽地,韓尚志瞥見一具屍体,心頭一登時為之巨震。
那是天南“幻魔宮”護法牟三酉的屍体,由此證明,這一批漏網圖遁回天南的叛徒,已悉數遭了“陰煞”的毒手。
“陰煞”何以要對這些人下手。
五長老先自己上道追截牟三酉一行,何以蹤影不見?
莫非也遭了……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如果五長老也真的被害,那他與“陰煞”之間這筆帳就有得算了。
就在此刻——
數聲暴喝.隱約傳來,因濤聲震耳,足以不易覺察得出來,可能,這暴喝聲並未曾停頓,只是被江濤之聲所掩,韓尚志到此刻才發覺。
當下凝神傾聽,暴喝之聲,似來自柳林的另—端。
他不逞多想,彈身就朝柳林的另—端馳去。
柳林之外,是—塊草坪,坪中,數條人影兔起鵲落,打得難解難分。
三個錦衣老者,手使拐杖。合斗一個美艷婦人。
斗場外兩個錦衣老者.閉目跌坐,似乎是受了傷。
那美艷婦人,不停的格格妖笑,出于之間,凌厲無比,三個使拐杖的錦衣老者,已被迫得走馬燈般亂轉.情勢岌岌可危。
三個使鬼頭拐杖的老者,正是天南“幻魔宮”元老院的五長老。此時已有兩個人重傷坐地調息。
美艷婦人.一點不錯,是“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連攻三招。把三長老迫得踉蹌退出八尺之外,厲聲道:“你三個老東西別不知進退,我‘陰煞’向例不殺能接我三招之人,否則你五個早巳魂歸根樂了,識相的快與我滾,趁我還沒有准備破例的時候!”
首席長老屠一飛暴吼—聲道:“陰煞,你傷我兩個師弟,毀去本門三十條人命,你得還出公道來!”
“公道。哈哈哈哈。”
笑聲之中,出手攻向屠—飛。
這—擊之勢,快逾電掣,而且凌厲很辣兼備。
另兩個長老同時怒哼—聲。鬼頭拐杖—掄。以雷霆万鈞之勢,劈向“陰煞”。
屠一飛見對方向自己疚攻而來,舉杖封去。
“砰!”挾以一聲悶哼.首席長老屠一飛,撒手扔仗。仰面裁例。
几乎是問‘時間。另兩個長老的拐杖。已罩身劈向“陰煞”
雙方動作之快。猶如電光石火,但,畢竟“陰煞”功高一籌,一晃身。從拐杖影之中,飄了出去.嬌笑一聲道:“現在輪列你兩個了!
兩氏老不由為她這神奇的身法感列一窒。
“陰煞莫秀英”妖軀一挪,正待出手……
“住手!”
一聲冰寒至極的喝聲,倏告傳來。
“陰煞莫秀英”不期然的止住勢子,心中大感詫異,她想不到竟然有人放出聲喝止自己,這真是破題儿第一道的怪事。
江湖中聞“陰煞”之名而喪膽,“陰煞”現身之外,武林人望影而逃,現在居然有人喝令住手,她不是驚而是怪了。
二長老也駭然望著發聲的方向。
首席長老屠—飛這時掙扎著站起身形。伸手抹去口角發稍的血跡……
—條人影、從柳林之內現身出來,一晃,便到了場中。
“陰煞莫秀英”先是一怔,翻而喜孜孜的道:“冷面人,是你?”
“我正要找你!”
“找我!”
“喂!”
三長老—見韓尚志現身。不禁喜從天降,齊齊躬身道:“掌門師兄來得正好!”
韓尚志—抬手道:“三位長老免禮!”
“陰煞莫秀英”駭然驚怪道:“什麼,你……你是天南掌門人?”
韓尚志冷漠的—點頭道:“不措!”
“你不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先師正是上一屆掌門帝君!”
“陰煞莫秀英”情不自禁的退了兩步,粉面微微變色.道:“你是‘幻魔宮’掌門帝君?”
“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令人感到意外而已!”
“柳林渡口三十多具屍身是你的杰作?”
“明煞莫秀英”柳眉一揚,淺笑合鬢,毫不為意的道:“不錯,怎麼樣?”
韓尚志依然冷漠至極的道:“你破了每年屠殺一百武林高手之例!”
“陰煞莫秀英”笑容一斂,杏眼中殺光隱隱。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你看我美不美?”
韓尚志不由一怔,不知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間之間,答不上話來。
這時,坐地療傷的兩個天南長老,已站起身來。和另三個長老,並肩而立。
“陰煞莫秀英”再次問道:“冷面人。你說我到底美不美?”
“什麼意思?”
“你實在的回答我這問題!”
“不錯,你很美,美賽天仙,但內心卻……”
“夠了,這就是他們被殺的理由!”
韓尚志心念電轉,暗想,原來牟三酉一行.見色起意,卻不料碰到了一個女煞星,這真是死不足惜,牟三酉—行,雖說是本門叛逆,但還是門牆以內的事,如今喪命“陰煞”之手,傳出江湖,總是天南一派之恥。當下冷笑—聲道:“你知道被殺的是些什麼人?”
“天南門下不肖之徒!”
“在下的身份?”
“你要代他們找場?”
“當然!”
“陰煞莫秀英”粉腮—連數變之后,道:“這個暫且不談,停會再解決,聽說你已得到另—只‘佛手寶笈’?”
“有這回事!”
“你記得我們不久前的君子協定?”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點不錯!”
“陰煞莫秀英”粉腮頓呈無比激動之色,芳心怦怦而跳.嬌軀也隨著激動的情緒而微見顫抖。
十八年來、她期待,苦尋,瘋狂的殺人,就是為了這個訊息。
“冷面人,這難道是真的?”
韓尚志伸手懷中,取出“佛手寶笈”,一揚.道:“這是可證明!”
五長老望望掌門人,又望望“陰煞”。摸不清是什麼回事。
“陰煞莫秀英”顫聲道:“給我看看!”
韓尚志略—遲疑之后,終于脫手扔了過去。
“陰煞莫秀英”伸手接住,同時取出她奪自韓尚志的那另。只烏銅手掌,合在一起,陡地瘋狂的大笑起來。
五長老面觀相覷,如墜五里霧中。
“陰煞莫秀英”笑聲歇處,秀目之中,已飽含了淚水。
久久之后,情緒才平復下來,粉面鐵青的道:“他是死是活?”
“還活著!”
“陰煞莫秀英”面包稍嚴霧,杏目一閉,喃喃自語道:“他還活著!”
語畢,睜眼向韓尚志道:“冷面人,我莫秀英說話,向來說一不二,根據約定,這該屬于你!”
一振腕,—對烏銅手掌,飛向韓尚志。
韓尚志伸手接住,一時心里激動万分,“佛手寶笈”雙手合壁,只要練成上面所載的“須彌神功”何愁大仇不報,“鬼堡主人”功力再高,也得伏屍授首。
“陰煞莫秀英”前行三步,一付迫切期望之色,道:“冷面人,他現在何處?”
“鬼堡!”
“鬼堡?”
“不錯,被‘鬼堡主人’禁在堡內石屋之中!”
“陰煞莫秀英”全身—震,芳容失色。
想不到她的丈夫“陽煞高士奇”竟然被禁在“鬼堡”之小一十八年。
“冷面人,你如何得這‘佛手寶笈’?”
“在下闖入‘鬼堡’,僥幸脫身,無意中得到的。”
“哦!”
“陰煞莫秀英”哦了—聲之后,略—沉思,道:“冷面人.我莫秀英會永遠感激你,再見!”
見字出口.嬌軀一晃……
“慢走。”
她快,韓尚志更快,—閃身橫攔在她的身前,冷漠的道:“陰煞,用不著說感激的話,我們是交易性質,彼此各個相久。我替你探出尊夫的下落,你送還另—半‘佛手寶笈’……”
“陰煞英秀英”—怔神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還有一筆帳要算!”
“算帳?”
“不錯!”
“什麼帳?”
“你毀去本門數十弟子……”
“他們自己尋死!”
“傷本門三位長老。”
“你准備如何結算?”
韓尚志劍眉一挑,道:“本人不為已甚,會留你一命去見你丈夫……”
“陰煞莫秀英”粉面一寒之后,狂笑數聲道:“想不到我莫秀英竟然要讓人留命,哈哈哈哈……”
“你不相信?”
“冷面人,就憑你?”
“大概收拾你還不成問題!”
“我莫秀英也事先聲明,決不取你性命就是。”
“你不配!”
“陰煞莫秀英”粉腮倏罩殺機,陰陰一笑道:“冷面人,我成全你,出手吧!”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陰煞,接招!”
身形一划,一掌擊向對方。
空氣在韓尚志出手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五長老同時飄身后退八尺,他們存著瞻仰一下掌門師兄功力深到什麼程度的心意。
韓尚志這一掌用了十成功勁,出手之快,勢道之強,令人咋舌。
“陰煞莫秀英”陡地一震,她看出韓尚志已今非昔比,當下舉掌硬封。
轟然暴震聲中,雙主各退了一個大步,彼此都暗地驚心對方的功力不可輕視。
雙方乍分又合,各出全力,斗在一起。
剎那之間,但見沙飛石舞,草屑漫卷,勁風如濤。
奇招怪式,層層疊出。
這是一場武林罕見的搏斗,只打得風云變色,日月無光。
天南五長老為之驚心動魄不已。
顧盼之間,雙方交換了近百招之多。仍是軒輕難分.
“陰煞莫秀英”愈打愈是心驚,在這短短的時間之中.對方的功力竟然增加了將近一倍之多,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韓尚志也駭于“陰煞”果然名不虛傳,如果“陰陽雙煞”合手。武林中恐怕難找到敵手,難怪雙煞名頭如此響亮。
又是十招過去。
“陰煞莫秀英”嬌喝一聲:“著!”
雙掌振顫之間,—連拍出了二十四掌之多,每—掌所取的部位全不一樣,而且快得猶如一瞬。
就是“陰煞”二十四掌攻出之后,悶哼倏傅。
韓尚志—連退了五步,門角沁出兩縷鮮血。
“陰煞”—收勢道:“‘冷面人’適可而止如何!”
韓尚志一咬牙,暴喝一聲:“你也接我—招試試。”
“魔王叫厥”挾以畢生功勁,以撼山栗岳之勢施出,
這一招是“魔魔掌法”三絕招之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具威力的一招,在含憤全力施展之下,其威力確實駭人。
“陰煞莫秀英”芳心—震,舉掌封架,竟然化解不開……
“砰!”的—聲。夾著一聲慘哼,“陰煞英秀英”蹬蹬蹬一連退出丈來遠近。櫻門張處。射出一股血箭,芳容凄厲無比
韓尚志一晃身,欺到“陰煞”身前,舉掌迎頭劈下……
“陰煞莫秀英”杏眼圓睜,狠狠地盯在韓尚志臉上。
這—掌劈落的話,“陰煞”勢非香消玉殞不可。
五長老駭然注目場中……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得令人窒息。
就在掌鋒距“陰煞”頭頂不及半尺,韓尚志突地撤掌后退了三步,道:“我說過不殺你的……”
“你不殺我。”
“留你一命去見你丈夫!”
“你不后悔?”
“后悔,為什麼。”
“我莫秀英眶毗必報。”
韓尚志嘿嘿一聲冷笑道:“陰煞,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鬼堡’的話,本人在江湖中隨時恭候!”
“陰煞莫秀英”聞言之下,粉腮又是一變,雖然她在江湖中,已是使人聞名喪膽的人物,但提到“鬼堡”。也使她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怔了半刻之后,口里發出一陣凄厲的刺耳笑聲.轉身向柳林內踉蹌奔去。
從她搖晃不穩的身形來看。她的傷勢著實不輕。
首席長老屠一飛慨然道:“若非掌門師兄及時趕到,我等五人后果實在不堪設想!”
韓尚志訝然道:“五位怎的和這女魔頭動上了手?”
“我五人到達柳林渡口,被慘號之聲驚動,發現牟三酉一行,已經遇害,同時有一條人影朝這方向消失,追蹤之下,碰上了她……”
“五位當時可知她是誰?”
“事出意外,我等當時沒有詳察牟三酉一行致死之由,所以未曾發覺下手的是“陰煞莫秀英”,同時我等對她只是聞其名而不知其人!”
三長老洪八牧接口道:“若非她自己報名.我們還真估不到這嬌美如仙的女人會是中原道上不可—世的‘陰陽雙煞’之—.的‘陰煞’,幸虧她有那臭規矩,不然我等五人勢非死傷不可!”
韓尚民點點頭道:“陰煞出手向例不過三,能接她三招的人.她不會殺害!”
二長老中天豹,大嘴•咧,道:“掌門師兄與她到底訂了什麼約而贏得了這一對武林奇珍‘佛手寶笈’?”
韓尚志簡略的把當初與“陰煞”訂約的事.說了—遍.五長老這才恍然。
首席長老屠一飛面現不解之色道:“陰陽雙煞。惡名震中原。師兄你為何放了她?”
韓尚志正色道:“第—、本門叛逆牟三酉—行.見色起意.確有取死之道,第二、我與她既有約言在先,以她丈夫‘陰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交換‘佛手寶笈’,如果我殺了她于心確有不忍,第三、她人‘鬼堡’尋夫,注定已不能再危及江湖,因為她無法活著離開‘鬼堡’!”
五老頷首無言。
韓尚志又接著說道:“牟三酉一行遇害,此間消息不會傳抵天南,現任掌門,必須會依原計划前來中原,我們最好以逸待勞,候其自動投到,五位意下如何?”
五長老同時一點頭,首席長老屠一飛道:“就依掌門師兄之見吧,可能此刻這本門叛徒已在途中……”
驀在此刻——
一聲凄厲的慘降,遙遙破空傳來!
六人同時感到一震。
接著——
兩聲!
三聲!
韓尚志駭然道:“莫非‘陰煞’又在殺人?”
屠一飛道;“恐怕不可能,她已身受重傷!”
又是一聲慘啤,划空而來,聽聲音當在一里之外。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我去前邊看看,勞駕五位長老把牟三酉一行的屍首掩埋!”
五長老恭應一聲,轉身馳去。
韓尚志一彈身,奔向慘號傳來的方向。
繞過柳林,只見遠遠的官道之旁,人影晃動。
韓尚志捷逾電閃的划身飄去,在一堆亂石之后,隱住身形。
近百人影,圍成了一個拷老圈,僧道俗俱全。
圈中——
“陰煞莫秀英”與一僧二道四老者互相對峙。
地上,橫陳了四具屍体,天靈破碎,腦血進流。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殺機。
圍去住“陰煞”的一僧二道四老者中的一個灰髯老者冷冷的道:“陰煞,今天在場的黑白兩道朋友,都恨不能映你的肉”
“陰煞莫秀英”凄厲的一聲道:“你們的時候揀得不錯,是我受傷之后,不過,你們要取我的性命,須得付出一筆不扉的代價!”
灰髯老者嘿嘿一笑道;“陰煞,這是天意,你認命了吧!”
語聲未完,雙掌已疾劈而出。
一人動,數人從,其余的一僧二道三老者,同時出手擊向“陰煞”。
勁氣如濤之中,一條身影。捷逾鬼魅的閃出勁氣圈外。
緊接著是一聲慘嗥。一條人影砰然栽倒。
“陰煞莫秀英”以重傷之身,避過七個高手了聯手的一擊,趁閃身之際,把灰髯老者天靈擊碎,屍橫就地。這種身手,確屬駭人聽聞。
外圍的高手.不由起了一陣鼓噪。
一僧二道三老者,在出手落空之下。齊齊暴喝一聲,身影晃動之中,再度把“陰煞”圍在居中。
“陰煞英秀英”自視極高,不願一走了之,否則她不難全身而退,但眼前情勢,危殆十分,因她已被韓尚志擊成重傷,功力只及平時一半,而對方人數在百人開外,她心里非常清楚,久戰必無幸理,于是,她采取了主動……
嬌軀晃處,逕取那灰衣僧人。
二道三老者在“陰煞”晃身之際,各以畢生功勁,劈出一掌。
五道勁風,向“陰煞”罩射卷至。
灰人僧人但覺眼眼一花,“陰煞”的雙掌已告臨体,閃避封擋均感無從。
“砰!”挾以半聲慘啤,灰衣僧人腦血飛濺,扑地栽倒。
几乎是同一時間,勁氣激撞撕卷之中,傳出一聲悶哼!”“陰煞莫秀英“嬌軀連晃,張口連噴三口鮮血。
她那美賽天仙的芳容,這時凄厲如鬼,再加上濃厚的殺機,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人圈之中,立時奔出四個和尚,一個抱起灰衣僧人的屍体遲了開去,另三個卻加入了戰圈,變成八比—之勢。
“陰煞莫秀英”用羅袖一抹口邊血跡,玉掌翻處,狹然攻向兩個道士。
她這出手之勢,快捷無比,而且招式詭異,大背武林常軌。
兩道士連念頭都末及轉,雙雙悶哼一聲,踉蹌退了開去。
“陰煞”已成強弩之末,這一招竟未能把兩個道士擊斃。
六道勁風,如狂濤般匝地卷起,在兩道士受傷而退的同時,從不同角度涌向“陰煞”,勁勢驚人。
“陰煞”銀牙—咬,對襲來勁氣,恍如未覺,聚集全部殘存內力,划身欺向正面的兩個並肩而立的和尚……
二聲慘哼,同時傳來。
兩個和尚掌勁葉出,競然阻擋不了“陰煞”欺身之勢.雙雙仆地而亡,與其余死者並無二致,也是被劈碎天靈。而
“陰煞”本身也同時被數股內家真力劈中。被震飛—丈之外,張口狂噴鮮血,嬌軀搖搖欲倒。
另三老者一和尚,搶步欺身,再度發掌狂劈。
“陰煞莫秀英”厲叫—聲:“想不列我莫秀英喪命在這些跳梁小丑之手!”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條人影,橫空而至,人影末落.銳嘯刺耳的指風,已電射向三老者—和尚。
三老者—和尚聞風知警,顧不得再傷“朋煞”撤掌抽身暴退。
場中一——
多了’—個面如冠玉,冷若冰霜的俊美少年。
“冷面人!”
“冷面人!”
“冷面……”
驚叫之聲,響成一片。
這不速而至的少年,正是天南一派,未來的掌門帝君韓尚志。
韓尚志目如電炬,游掃全場一周,然后若無其事的向“陰煞莫秀英”道:“你可以走了!”
三老者一和尚這時已悄沒聲的退人人圈之中。
—陣鼓噪之聲過后。人圈陡地向里緊縮。
數只火箭,升上半空。……韓尚志冷哼一聲,再度向“陰煞”道:“你最好馬上離開!”
“陰煞莫秀英”似感激又慚愧的望了韓尚志一眼,飛快的把數粒藥丸納入口中。然后激動的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第一、我看不慣乘人之危群打合毆的場面,第二、讓你完成十八年的心願!”“冷面人,我莫秀英恩怨分明,我欠了你—筆。”韓尚志一搖手道:“這大可不必.我不是對你施恩,也許下次見面時,我會斃了你!”
“陰煞莫秀英”一怔神之后,凄厲的一笑道:“冷面人,那是另一回事!”
“現在你能行動嗎?”
“可以!”
“那你走吧!”
“他們已發出火箭訊號,可能是召集高手。”
“我知道,他們是沖著在下而來!”
“陰煞”以一種特異的眼色,深深瞥了韓尚志一眼,道:“冷面人,我很感激你,現在我走了!”
說著,挪動嬌軀,向人圈走去。
怒喝聲中,迎面的高手,齊齊舉掌作勢,看樣子他們非要把“陰煞”毀了不可。
三條人影,從背后的方向扑入場中,出手攻向“陰煞”……
“回去!”
冷喝聲中,韓尚志揚掌揮出一道如山勁氣,悶哼聲起,三個入場的中年漢子,被震得倒飛而回,撞向人圈。
“陰煞莫秀英”已行到人圈之前。
十余雙手掌,蓄勢待發……
韓尚志一飄身站到“陰煞”身旁,朝迎面蓄勢待發的高手喝道:“閃開!”
那些高手,被他那帶煞的目芒一逼,齊齊心泛寒意,但他們卻沒有讓步的意思。
“閃開!”
韓尚志再度冷喝出聲。
人圈再度縮小,左右后三方的高手,也躍躍欲試。
韓尚志心頭電轉,如果要讓對方先行出手的話,這從四面八方攻向核心的力道,必然相當駭人,自己倒無問題,“陰煞”一條命決難保全。
心念之中,向“陰煞低喝了一聲:“闖!”
闖字出口,一道排山倒海的勁氣,跟著劈出。
慘哼之聲,響成一片,迎面首當其沖的十多個高手,立被震得飛瀉而出,其余勁氣波及之處,也被迫得紛紛倒退。
人圈現出一道缺口。
“陰煞莫秀英”強忍傷痛,彈身馳出人圈之外,疾奔而去。
就在韓尚志出掌之后,左右后三方面的黑白道高手,也告齊齊出手。
無數道勁風,擊向核心之中,發出震耳欲襲的呼轟之聲。
近百高手,聯手一擊,其威勢可以想見。
韓尚志早計及此,就在“陰煞”彈身之際,陡然拔空而起,划落人圈之外。
勁風歇處,韓尚志原來立足的地方,已被擊成數丈方圓的巨坑。
就在此刻——
破空之聲傳處,十余條人影,電瀉現場。
人影閃晃之中,近百高手再度布起一重人圈,把韓尚志和瀉落的十余條人影,一齊圍在核心之中。
韓尚志一看來人,禁不住心中一震。
來的一共十二個人,僧道各半,內中崆峒“歸元子”和少林“性空大師”,韓尚志一眼就已看出,不言可喻這六僧六道,必然是崆峒少林各半。
六個少林僧中,一個白眉赤足的老和尚,面紅如嬰,眼光平平,一看就知是內功絕頂高手,已練到了返寶入虛的上乘境界。
崆峒歸元子口宣無量佛道:“施主本日應該有個明白的交代?”
韓尚志冷冷的道:“當然!”
少林“性空大師”接口道:“那就請小施主說出令師隱身之所。”
“先師業已作古!”
“什麼,令師已不在人世?”
“不錯。”
此語一出,全場的人都感到一窒,“魔中之魔”竟然不在人世了,這些債……
面紅如嬰儿的白眉老和尚,聲如宏鐘般的道:“阿彌陀佛,小施主這話當真?”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說假話的必要,大和尚如何稱呼?”
“老納少林達摩院主持了禪!”
“大師是為武林主持公道,還是……”
“令先師對本寺的過節,難道小施主你會不知道?”
韓尚志不由一楞,師父所遺的“魔魔尊者恩仇錄”上面,並沒有記載有關少林一派的事,這就令人費解了,當下惑然道:“先師與貴派似乎並無瓜葛?”
“了禪大師”白眉一豎,雙目陡射逼人奇芒,緩緩地道:“小施主不知情?”
“不知!”
“如此小施主出令先師生前的居所和埋骨之處……”
“為什麼?”
“老納等要搜上一搜。”
“搜?”
“正是!”
“搜什麼?”
“本派失物!”
韓尚志更覺逞惑,不知少林寺失落了什麼東西,何以會栽在師父頭上,難道師父真的……但師父所居土穴,自己曾細密的檢視過,除了一套炊具之外,別無它物,當下劍眉一挑道:“大師可不可以把真象坦白見示?”
“四十年前,本寺藏經樓住持了凡師弟遇害,失竊‘大般若神功’秘錄一本,令師報名之后遁走,本寺曾派出各代弟子察訪令師下落,但如石沉大海……
“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先師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小施主斷然否認?”
“可以這麼說!”
子禪大師面色一沉,其余四僧,也同時面現怒容。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6:30
第十二章 慘霧愁云
“了禪大師”怒聲道:“願小施主三思而行!”
韓尚志毫不考慮的道:“在下毋三思四思!”
他對師父“魔中之魔”的為人:可以說十分了解,從師父自己的話和“不老先生”的口氣里,都表示出師父“魔中之魔”是個為所當為,不計毀譽,不求世俗諒解的怪杰,就以“惡鬼珠牌”所具的威力而論,他昔年與“鬼堡主”較技,如果使用珠牌,可能不會落敗而致埋首土穴四十年,這證明了他的光明磊落。
再說,他身為一派掌門,何屑于上少林寺盜取武功秘發!
所以韓尚志肯定決非師父所為。
“魔中之魔”是天南“幻魔宮”上任帝君唐爭,這秘密武林中只有一二人知道。
“了禪大師”雙目如電炬,緊迫著韓尚志道:“小施主,如你能交出‘大般若神功秘錄’,老納不會為難你!”
“為難?哈哈哈哈!”
這一陣含有輕蔑的狂笑,使六個少和尚面色大變。
“了禪大師”向前欺了一個大步,沉聲喝道:“小施主,如果你不說實施的話……”
“怎麼樣?”
“老納只好得罪!”
“大和尚,憑你還奈何不了在下,請問大師,為什麼少林失竊,一口咬定是先師所為?”
“令師昔年得手離去之時,曾自報名號,同時了凡師弟功力並非泛泛,除了像令師那樣身手,恐怕很難毫無聲息的把他盜去!”
“單憑這就可以妄人人于罪?”
“了撣大師”一代高僧,心雖怒極,但未口出惡言。
“小施主認為這證據不足!”
“大師可曾考慮到不是旁人冒名嫁禍?”
“以令師的聲名,沒有這個可能!”
“大師不嫌這話太過武斷?”
“小施主難道能提出反證?”
韓尚志不由一怔,他僅憑師父的為人而替他辯,但卻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不是師父所為,也許其中另有蹊蹺,可是師父業已作古,徒從可求證呢?
心念—轉之后,道:“也許有一天會的!”
“哈哈哈哈,也許有一天,四十多年的前的舊案……”
韓尚志傲性大發,冷聲道:“大師准備怎麼辦?”
“請小施主交出這秘錄!”
“如果在下交不出來的呢?”
“那就請小施主說出令師生前的棲身之所和埋骨之處。”
“如果在下也不應承呢?”
了禪身后的五個少林僧,同時怒哼出聲,一付躍躍欲式之
“了撣大師”修養再深也感到忍無可忍,面孔一沉,道:“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崆峒歸元子這時突地跨前兩步,插口道:“本門血案,施主如何交代?”
韓尚志冷眼這一掃六個道士,冷峻至極的道:“貴派有一種獨門邪功,叫‘懾魂大法’,道長不會否認吧?”
這邪功兩個字,說得六個崆峒道士面上勃然變色,目射怒焰……”
歸元子臉一寒道:“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道長只需回答在下有沒有?”
“武林人所共知,貧道用不著否認!”
“如此請道長注意聽著,這就是貴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邁’人和手下三十五個門人喪命之由!”
歸元子身后的五個老道,齊齊怒哼一聲,刷地散開,各據了一個方位,半月形圍住了韓尚志,看樣子,他們要准備出手了。
場中空氣,更加緊張,頓呈劍拔弩張之勢。
四圍的黑白道高手,起了一陣騷動。
歸元子身軀微見顫抖,厲聲道:“施主說說看?”
韓尚志故意提高了聲音,目的在使全場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修練懾魂大法,須以一百童男童女,作為爐鼎,對不對?”
歸元子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不錯,但這是本派禁功之一,不許后輩弟子修練!”
“那在下無妨告訴道長,貴派第十九代掌門‘清虛道人’率同門下三十五人,潛匿鄧來后山,修練這‘懾魂大法’,殘害了百多童男童女,被先師發現……”
崆峒六道,慘然色變。
少林了禪一行,也為之動容。
四圍的高手群中,發出一陣嗡嗡之聲。
照此說來,崆峒第十九代掌門既三十五名弟子,確實死有余辜。
歸元子身后五名老道之一,突地厲聲喝道:“冷面人,你在信口雌黃!”
韓尚志冷峻的目光,射向那發話的老道,冷叟叟的道:“何以見得?”
“你根據什麼造這謠言,以為如此,就可以掩飾‘魔中之魔’的罪行?”
“不錯,先師殺人無數,才會有‘魔中之魔’的稱號,但所殺的俱為可殺之徒,這一點,在下鄭重聲明!”
“冷面人,血債只有血償!”
隨著如雷暴喝,八條人影,越眾而出,涌向場中。
赫然是八個身著藍衫的中年人,各個倒提長劍,殺機罩臉。
韓尚志在心里暗道了一聲:“中州八劍”。
“中州八劍”成一字式排在少林諸僧之后,怒目瞪視著韓尚志。
一個是赤發赤須的獨眼老者。
一個是鷗眼鷹鼻,面透陰殘的中年,身穿白袍,襟前繡著七只黑色燕子。
另一個卻是鶴發雞皮,身著一件大紅襖的老太婆,手中執著一根粗逾儿臂的藤杖。
韓尚志一個也不認識。但毫無疑問,今天在場的全是師父生前所結的仇家。最使他感到辣手的是少林派的問題,因為“魔魔尊者恩仇錄”之中,沒有記載,而對方認定是師父所為……
面透陰殘的中年人,干咳了一聲,陰側側的道:“冷面人,七燕幫的一段血債,如何交代?”
“閣下是七燕幫的什麼人?”
“七燕幫主‘白衣過客孔仲民’!”
“貴幫主是為了上代幫主在開封道上伏屍這一過節而來?”
“一點不錯!”
“貴幫上代幫主楚羽,為了一點意氣之爭,率領十余高手,血洗阮家庄,神拳阮士豪一家不留半個活口,這種豺狼其心的人,該不該死?”
七燕幫主孔仲民,鷗眼一翻,陰森森地一笑道:“冷面人,就憑你一陣信口開河,所有在場的同道們,就會把血債勾銷不成?”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在下就事言事,如果各位不分黑白是非,強要出手的話,在下不負后果之責!”
說著,不理“七燕幫主”轉向那赤發赤須的獨眼老者道:“閣下何方高人?”
獨眼老者獰聲道:“荊山三殘之末赤發魁星!”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荊山三殘”功力超絕,當年師父“魔中之魔”與三殘搏戰千招,毀了兩殘,而被三殘之末的“赤發魁星”逃脫,事隔四十年,“赤發魁星”尋了前來,必有所恃,但師父遺錄上指示,“荊山三殘”凶殘暴庚,有機會時,應除去這最后一殘!
心念几轉之后,道:“赤發魁星,當年被你漏網。今天在下遵先師遺命,要……”
“赤發魁星”不等韓尚志說完,杰杰一陣怪笑道:“冷面人,老夫今天先斃了你再找到老魔埋骨之所,把他挫骨揚灰,方消我心頭之恨!”
韓尚志俊面一沉殺機罩臉,冰寒至極的道:“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數縷指風,電射而出。
“洞金指”無堅不摧,而且雙方近在咫尺!……
一聲狂啤起處,血光進現,荊山三殘之末“赤發魁星”,栽倒血泊之中。
韓尚志舉手之間,毀了“赤發魁星”,使所有的在場的高手,膽戰心驚,駭凜不已。
“中州八劍”首先揚腕舉劍……
崆峒六道,也蓄勁待發。
七燕幫主面含陰笑,反面退后五尺。
少林“了禪大師”身后的五個老和尚,緊靠在一起,伺機出手!
場面,緊張到了極點。
毫無疑問,他們已有聯手毀去韓尚志的打算。
韓尚志冷漠的一掃現場,心中暗討,難道今天要大開殺戒?
身穿大紅襖的白發者太太婆射去,這時突地一頓手中藤仗,聲如果啼也似的道:“冷面人;你與‘陰煞莫秀英’是一路?”
所有的目光,不由向這怪老婆射去,各個暗地一驚,這老怪物怎的也與“魔中之魔”結下隙怨?
韓尚志見對方的怪樣,几乎忍俊不住,道:“請教在下?”
“你連我老太婆都不認識,還出來闖個屁!”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在下也不必要知道你的名號,請說來意吧?”
“小子,你少狂,聽說過‘紅娘子東方菱’否?”
韓尚志不禁為之蕪爾,想不到她又自報名號,順口道:“久仰!久仰!”
“我老太婆無須你拍馬屁,你與‘陰煞莫秀英’那賤人是否一路?”
“不是!”
“放屁,分明是你放她走脫的?”
韓尚志怒氣又升,冷冷的道:“是又怎樣?”
“那好,你帶我去找她!”
“為什麼?”
“她殺了我兩個徒弟!”
“你不會自己去找?”
“小子,我紅娘子說一不二,要你帶路帶定了!”
“憑你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紅娘子東方菱”手中那根粗逾儿臂的烏藤杖一擺,就要
韓尚志一擺手道:“且慢!”
“你答應帶路找‘陰煞’?”
“這事慢談,在下先交代在場各同道的事!”
說著,轉向崆峒歸元子一行道:“各位對在下的交代有何意見?”
歸元子鐵青面孔道:“施主片面之言,無憑無據,難以置信!”
“現場有一百個童男童女的屍骸,難道不足為憑?”
歸元子不由語塞,尷尬非常,這件公案的揭開,對該派的名聲,影響極大,但對方言之確鑿,不承認不是,承認更不是
七燕幫主孔仲民陰陰的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口舌之利何足逞,照此一說‘魔中之魔’倒成了俠中之俠了,嘿嘿嘿哩!”
歸元子身后的五老道,登時咐和著怒哼了一聲,向前逼進一步。
場中空氣緊張得令人窒息。
韓尚志帶煞的目光朝七燕幫主一掃道:“閣下是准備不分皂白、不問是非的了?”
七燕幫主孔仲民陰側側的道:“好說!好說!令師的作為,武林盡知,強辯無益,今天在場同道,乃是清結血債而來!”
孔仲民這帶著挑拔意味的話鋒,癢博得全場響應。
韓尚志暗自尋思道:“今天之勢,決無法善了,自己已經解說清楚,一切后果,自無須負責,由此證明,江湖中根本沒有是非黑白可言,如不當場了斷,勢將擾讓不休,而且自己身為一派掌門,自不能一走了之!”
心念之中,轉向中州八劍道:“八位也是不問前因,只求結果的了?”
“中州八劍”同時冷哼一‘聲,為首的“無影劍趙子彬”聲色俱厲的道:“冷面人,血債血償,用不著費話了,任你舌爍蓮花,也不能抹煞既成的事實!”
韓尚再度轉向少林“了撣大師”道:“大師之意如何?”
“老納對施主的解說不滿意!”
“以大師之見呢?”
“施主交出本門昔年所失秘錄,老納本出家人慈悲為懷之旨,退出這場紛爭,師弟了凡喪命一節,也不再追究!”
“在下鄭重向大師保證,此事決非先師所為!”
“施主以什麼作保證?”
韓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一年之內,在下盡力查訪此案元凶,如何?”
“如果查不到呢?”
“一年之期,在下親赴少林貴寺交代!”
五個老僧心雖怒極,但敢于輩份,不敢出聲,這從表情上可以看出來。
“了禪大師”用目一掃四周,沉聲道:“本門失物,誓須追回,施主這一年之約……”
“怎麼樣?”
“老納唯恐施主無法失約!”
“在下不明白大師的意思?”
“事實非常明顯,在場武林同道,恐怕不達目的不休。”
韓尚志這才會過意來,冷笑一聲道:“大師的意思是怕在下今天難逃劫數?”
“阿彌陀佛,這非常可能!”
“大概還不至于!”
“好老納暫且答應你!”
“暫且?什麼意思?”
“老納待此間事了,再離開!”
說完,向五老僧一揮手,當先退出圈外,五老憎恨恨地瞪了韓尚志一眼,万分不情願的退了開去。如非礙于“了禪大師”的輩份,他們早已出手了。
就在少林僧人退開之際一一
中州八劍,迅快的填上那空隙。
韓尚志目光掃遍場中各人一眼之后,道:“在下請各位三思而行!”
七燕幫主“白衣過客孔仲民”立即接口道:“師債徒還,冷面人,你認命吧!”
中州八劍,早已不耐,互相一施眼色,八只長劍,卷起一片森森劍氣,向韓尚志罩身擊去。
劍刃破風,發出刺耳銳嘯。
崆峒六道,齊齊暴喝一聲,各攻出一掌。
出手的雙方,都是一時之選,十四聯手合攻,其勢相當駭人。
韓尚志身形如魅,一閃脫出了劍光掌影之外。
中州八劍之中,為首的“無影劍趙子彬”大喝一聲:“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飛!”
身形一划,長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劈出了一十二劍,十二劍快得有如一劍,而且是攻向不同的十二個部位,真不愧“無影劍”的名號。
韓尚志雙掌疾振,層層勁波,阻住了對方的劍勢。
“無影劍趙子彬”一招方完。另兩只長劍,一左一右,疾攻而上。
韓尚志心知惡斗在所難免,對方不見真章,決不會甘休。
雙掌向左右一揮,兩道如山勁氣,迎面卷向左右兩人。
“轟!轟!”兩聲,左右夾擊而上的“中州八劍”之二,被震得踉蹌而退。
同一時間,“無影劍趙子彬”劍氣撕風,踏中宮走洪門,迎面擊到。
韓尚志雙掌未撤,劍風已告擊体,諒凜之余,疾向后飄五尺。
“無影劍趙子彬”為八劍之首,功力也較其他七劍為高,一擊無功之下,如影附形跟蹤進擊……
五只長劍,在韓尚志閃退之際,同時迎著后閃的身形擊出。
左右兩劍、也在此時攻到。
韓尚志一閃之問,已緩過了勢,單掌微揚,五縷指風,迎著“無影劍趙子彬”進逼的身形射出。
“無影劍趙子彬”劍術造詣極高,見對方揚手,立即改攻這守,劍芒划起一道晶牆,護在前面。
變勢之速,令人目眩神迷。
“鏘!鏘!”連聲,長劍被指風擊斷為五截,散落地上。登時亡魂皆冒,忙不迭的向旁側閃了開去。
韓尚志出指飄身,前后只有一瞬。
七劍落空,未及變勢撤招……
韓尚志霍地回身,雙掌交叉,猛揮而出,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勁,勢如鯨波怒濤,砂塵如幕之中,七劍被卷得向四外散射開去。
崆峒六道,這時恰好站在韓尚志身后,各劈出一道如山勁氣。
六道聯手一擊,其勢足可撼山栗岳。
韓尚志在淬然無備之中,被震得向前路路沖出八尺之多,一陣血翻氣涌。
躺下!
隨著聲暴喝,韓尚志只覺身上同時有十余處,被蜂蟄般的一痛,一麻。
心知已中了極為歹毒的暗器。
身形連晃之中,目光轉處,發現發暗器的乃是“七燕幫主”
“七燕幫主”見對方身中自己十數只“七煞神芒”,居然沒有應聲躺下,登時寒氣大冒、陰殘的面孔,也為之變色。
“七煞神芒”細如牛毛,發時無聲,上淬劇毒,任你功力有多深厚,如果中上了,無不應手而倒,當場斃命。
韓尚志中了十數只“七煞神芒”,居然僅晃了兩晃身,確屬匪夷所思的事。
場中各高手,全為之一窒。
韓尚志面上突地罩起一層恐怖殺機,雙跟煞光不熾,迫視著“七燕幫主”。
“七燕幫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退了三個大步。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抬換骨,本身已具有抗毒的能力、但被這劇毒之物射中,仍有麻癢難當,頭腦暈眩之感。
外圍的人圈,在此時又向內縮緊了數丈。
突地—一一
站在圈外的“紅娘子東方菱”—頓手中烏藤杖,厲聲道:“孔仲民。你身為一幫之主,竟然以這種手段暗箭傷人?”
“七燕幫主”—楞之后,堆起一臉奸笑道:“東方前輩,對付這種魔崽子,難道還要講究武林道德?”
由于“紅娘子東方萎”突然替韓尚志說話,所有的目光、不期然的轉向這怪物。
“紅娘子”怪笑一聲道:“孔仲民,你別裝你的臭美,別人在以命相搏,你卻龜縮在一旁放冷箭!”
“七燕幫主”登時面紅過耳,這話確使他尷尬至極,但他本是明勢成性的人,臉色一變之后,又恢復原來陰沉之色,冷冷地道:“東方前輩的用意何在?”
“我問你他會不會死?”
“這個……”
“說,別掉花槍?”
“七煞神芒,中者立斃!”
“可是他卻沒有立斃!”
“東方前輩難道想救……”
“不錯,目前我老太婆有用他之處!”
“七燕幫主”陰陰的—笑道:“在場的同道恐怕不會放過。”
韓尚志突然厲聲喝道:“孔仲民,你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十縷指風,挾絲絲破空之聲,身向“七燕幫主”。
暴喝聲中,崆峒六道再度發掌攻向韓尚志。
寒芒耀眼,劍氣森森,中州八劍中的七劍、也同時出手。
“七燕幫主”見指風襲來,亡魂皆冒,身形倏地巧燕般掠空而起。但要害雖也避過,下盤卻無法脫離電射而來的指風、雙腿各被洞穿—孔,痛澈心脾、狂嚎—聲,摔下地來。
韓尚志身形半側,左掌划出,封住七劍,左掌全力迎合六道的掌風。
轟然巨響聲中。韓尚志身形—個踉蹌;几乎被劍掃上身來,六道在同一時間,各被震退了一個大步。
數個胸繡七燕的“七燕”高手、飛身人場,扑向他們的幫主……”
韓尚志殺機難戰、一晃身、前飄數尺。雙掌揮處。悶哼立傅,數個企圖搶救幫主的“七燕幫”高手,被震得尺瀉而回。
韓尚志恨火填胸、就收掌之勢,劈向地上受傷不起的“七燕幫主”。
一聲慘啤,划空而起,“七燕幫主”腦血飛濺,陳屍當場。
韓尚志雖說身具抗毒之力,但十數只毒芒插在身上,那毒一時間、怎能散去、在連番出手之間,真氣連行,多少帶動了些毒勢,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軀連搖了几搖,差一點立腳不牢。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這小煞星毒勢已在發作。
崆峒六道互視一眼之后,半聲不吭的各劈出一掌!
六道掌風,匯成一股駭人的勁流,勢如裂岸濤,朝韓尚志卷去。
韓尚志此刻暈目眩,眼前金花亂冒,在本能的反應下,回身擊掌,但發出的掌力,僅及平時的一半。
隆然暴響聲中,挾以一聲悶哼。
韓尚志跌跌撞撞的退出八尺之外,兩縷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經這一震擊,人反而清醒了許多……
“中州八劍”豈肯放過這千載一時之機,七只長劍,一雙肉掌,分從三個方向疾攻而上。
韓尚志深知目前處境,除了場中的十几個高手之外,場外還有近百人虎視耽耽,他們的目標一致,要毀去自己。
他的初衷本來根據“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載的事實,向對方消彌嫌怨,但江湖中是非很難分明,為了名聲,不惜抹煞事實,武力既公理更是武林人的通病,現實迫使他不得不放棄原有的打算。
就在中州人劍出手之際一一
韓尚志摹一咬牙,一招“魔火撩原”,挾以畢身功勁,全力旋出,以攻應攻。
如山掌影,夾著排山倒海的勁氣,漫卷而出,勢道之強猛,令人咋舌。
勁風激蕩如濤之中,中州八劍被迫得四散而開。
所有在場的高手,不由為之頭炸,他分明已中了“七煞幫主”的“七煞神芒”劇毒,又挨了崆峒六道聯手的一擊,功力似乎毫無不減弱!
韓尚志目赤似火,面上殺機更濃,一掃全場之后,沉聲道:“在下重申前言,昔年先師所殺的人,都有取死之道,望各位三思,如果再不分皂白,在下不負一切后果的責任!”
驀在此刻一一
一陣刺耳的厲嘯聲,破空而至。
全場立時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個面現驚悸之色。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不知這發厲嘯聲的,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使在場的各派高手,聞聲變色。
嘯聲歇處,一團五彩斑瀾的怪影、划空瀉落。
赫然是一個身著五彩長袍,五官不辯的怪人,說他是人,不如說是鬼怪還來得恰當些,只見他唇瓣翻轉,露出森森白齒,鼻孔處,只有兩個黑洞,額角一個大疤,連到左邊面頰,左眼一個凹洞,連眼珠都已失去,滿頭白發,虯結如—堆亂草。
單只那付猙獰如鬼的面目,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怪人獨目凶光閃閃、遍掃全場。
場中除了“紅娘子東方菱”之外,其余的緩緩退了開去。
“紅娘子東方菱”聲如梟啼般怪笑數聲道:“江東拔,你還沒有死?”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據“魔魔尊者恩仇錄”所載,“鬼面狼人江東拔”有一愛人叫“黑心羅剎關四姑”,生性奇淫,心黑手辣,難以計數的少壯男子被她采花之后殺害,致被師父“魔中之魔”追蹤毀去,“鬼面狼人江東拔”曾找上師父討這筆帳,雙方惡斗終宵,“鬼面狼人”不敵敗退……
“鬼面狼人江東拔”獨目一瞪“紅娘子東方菱”,杰杰一笑道:“紅娘子,你與這小兔鬼子也有過節?”
“過節談不上,小事一件!”
“那好,省得你們爭執,他命只有一條!”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鬼面狼人,道出你的來意?”
“鬼面狼人”杰杰一陣怪笑之后,獨目朝韓尚志一連几掃,聲如鬼嚎也似的,道:“‘魔中之魔’居然收了你這麼個傳人,嘿嘿嘿嘿!我鬼面狼人生平第一次發了善心,小子,嘿嘿嘿嘿
韓尚志冷冷的道:“你發什麼善心?”
“這個……”
“鬼面狼人”話鋒一頓,轉面向中州八劍等人喝道:“這里沒有你們的事,與我滾遠些!”
中州八劍和崆峒六道聞言之下,現出一付敢怒而不敢言之色,終于乖乖地退到人圈之中,“鬼面狼人”這才接著道:“小子,我忽然不想殺你了!”
韓尚志嗤之以鼻道:“殺我?就憑你?”
“鬼面狼人”又是一陣怪嚎,道:“小子,老夫本來是為取你小命而來,可是現在老夫卻改變了主意……”
“為什麼?”
“想收你做個傳人!”
“哈哈哈哈……”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由仰天哈哈狂笑起來,笑聲有如裂帛斷金,激蕩排空,震得所有在場的黑白道高手耳膜如割。
“鬼面狼人”暴喝一聲道:“小子,你鬼叫些什麼?”
韓尚志一斂笑聲,道:“鬼面狼人,你這叫異想天開!”
“鬼面狠人”獨目凶光暴射,怪聲喝道:“小子.你不願意?”
“我說你大白天說夢話!”
“那今天你死定了?”
“未見得!”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出口,雙掌候揚……
“且慢!”
“小子,你改變心意了?”
“我來問你,你今天的來意是否為了四十年前‘黑心羅剎關四姑’被殺的那一段陳帳?”
“鬼面狼人”獨目之內倏現殺光,恨聲道:“不錯,小子,四十年來,老夫寢寐難志,可惜找不到‘魔中之魔’龜縮之處,現在他死了,這筆帳就算在你頭上!”
“當然,在下一力接著就是,你閣下可知道‘黑心羅剎’為什麼會死?”
“小子,少廢話,今天先宰了你再找到老狗的屍体,把他挫骨揚灰,方消老夫之心頭之恨!”
提到掘墓毀屍,韓尚志登時殺機大熾.料想對方定是窮凶極惡之徒,殺之決不為過,心念之中,冰寒至極的道:“鬼面狼人,你在自掘墳墓!”
“就憑你,小子?”
話聲中,雙掌曲指如鉤,電疾抓向韓尚志。
這一抓之勢,既快且狠,令人怵目驚心。
場中空氣在“鬼面狼人”出手之間,頓呈緊張。
韓尚志身形一划,以快得不能再快速度,避過這一抓,一招“靈龜一式”反攻回去,奇詭厲辣,不輸對方一抓。
“鬼面狼人”似乎不料韓尚志有這樣的高身手,禁不住驚“噫!”出聲,左掌連划,消卸了對方的攻勢,右掌疾劈而出。
韓尚志招出無功,對方右掌,已然當胸印到,急收掌硬封
“砰!”雙掌接實,彼此均感全身一震。
韓尚志驟運“魔魔掌法”中的吸字訣,勁貫掌心,把對方手掌吸牢,右掌猛然劈對方前胸。
“鬼面狼人”一收右掌,競然不回來,對方掌勢已到,大驚之下,運掌疾封,“砰!”雙方四掌心相對。
韓尚志勁力吐吐,打算以震子決擊倒對方。
豈知“鬼面狼人”也是同一心思,想以勁解脫吸力。
雙方同時吐勁……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傳處,雙方身形同時向后挫,蹬蹬蹬各退了一丈之多。
韓尚志因先前曾被崆峒六道,乘他中毒暈眩之際擊傷。此刻又經這一巨震,一口鮮血,飛進出口,身形搖搖欲倒。
場外群雄,一陳嘩然。
“鬼面狼人”已然覺出對方的功力竟然比當年的“魔中之魔”只高不低、把乍見面時想收對方為傳人的念頭,拋在九霄云外。
心念一轉,凶念立熾,口中發出一聲厲嘯,身形前閃丈余,雙掌挾以畢生功力,淬然劈出,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紅娘子東方菱”大叫一聲:
“不許你殺他!”舉掌朝“鬼面狼人”的掌風撞去,但,遲了半步……
慘哼聲中,韓尚志口血狂噴,砰然栽倒。
接著又是一聲慘哼,“鬼面狼人”撫胸倒退,一屁股跌坐地上,鮮血,從指縫淚淚外流,登時染紅了整幅衣襟。
原來韓尚志在對方掌力攻到之際,施出了“洞金指”,幸而他是在重傷之后,“洞金指”威力大減,只把“鬼面狼人”的前胸穿了數孔,但未洞穿,否則“鬼面狼人”那里還有命在。
這一下,已使“鬼面狼人”心膽俱寒。
全場高手,駭然色變。
“紅娘子”的一掌,卻劈向了空處。
這一個回合,兩敗俱傷,但韓尚志傷勢較重而已。
崆峒六道,首先欺身入場。接著是中州八劍,“七燕幫主”四大堂主,另外還有十几個高手,紛紛搶步而出。
場中空氣緊張到無以復加。
“鬼面狼人”突地站起身來,獨目一轉,暴喝道:“你們准備做什麼?”
入場的高手,陡然止住前欺之勢。。
中州八劍之首的“無影劍趙子彬”沉聲道:“在場的同道,都欲得,‘冷面人’而后甘心!”
“誰敢碰他一碰,老夫要他慘死當場!”
這話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齊齊感到—愕……
“鬼面犯人”接著又道:“他的小命,注定要由老夫親自處置!”
“江東拔,今天恐怕你辦不到了!”
發話的是“紅娘子東方菱”,她已舉步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紅娘子,你敢與老夫作對?”
“這有什麼不敢?”
“紅娘子東方菱”冷笑一聲,止步面對“鬼面狼人”。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同時兩度奇緣,使他身懷近二百年的內力,所以傷勢雖重,卻未損及心脈,這時,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形。
在場的黑白兩道高手,心里雪亮,如果今天不能毀掉“冷面人”的話,以他這身不可測的功力而言,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但又礙于兩個久未現蹤江湖的怪物在場,不敢妄動。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眼前之局,還是以離開為妙,久持不去,必無幸理。”更使他心焦的是五長老去收拾牟三酉一行的屍体,何以這久不見回頭,莫不是又發生了意外?
于是一一
他掉轉身形,正待……
“無影劍趙子彬”劈手奪過身邊八劍之一的一只長劍,彈身扑向韓尚志。
崆峒六道中的兩個道士,報仇心切,唯恐八劍得手,失去了手刃仇人的機會,雙雙疾扑而出。
“你們找死!”
暴喝聲中“紅娘子東方菱”烏藤杖一搶,迎著崆峒二道劈去。
為一劈之勢,有若駭電奔雷。
“鬼面狼人”卻扑向了“無影劍趙子彬”
崆峒二道,一見“紅娘子東方菱”出手,豈敢接架,忙不迭的退了開去。
“無影劍趙子彬”長劍剛刺到韓尚志身上,“鬼面狼人”已電扑而到,忙不迭的撤劍反撩。
但,技差一著“嗆啷!”一聲,長劍墜地,“鬼面狼人”的五爪,已扣住他的腕脈,另一手卻朝他的胸腹抓去。
“無影劍趙子彬”登時魂飛天外。
其余七劍,見狀之下,齊齊縱身扑出。
一聲凄厲的慘嗥傳處,“無影劍趙子彬”被抓得胸腹盡裂,五髒六腑外流,鮮血泉噴一地。
“鬼面狼人”一抖手,一具血淋淋的屍体,向七劍迎面擲去。
七劍忙剎住進勢,其中之一,伸手接著擲來的屍体、七劍一個個目皆欲裂,其中六劍,各各暴吼一聲,再度出劍進擊。
“鬼面狼人”這一用勁,牽動了傷勢,身軀不由一晃。
“紅娘子東方菱”烏滕杖一擺,烏光灑處,飛迎六劍。
“嗆:嗆”連聲,六劍之中,有三劍被震脫手墮地。
六劍自知決非敵手、抽身暴退。
所有在場的高手,被這血淋淋的一幕,看得汗毛直豎,面目失色。
“鬼面狼人”果然名如其人、出手殘忍無比、就在抓死“無影劍趙子彬”之后、轉身向韓尚志迫去,口中發出一連串的怪嚎,聽之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得天獨厚,智稟超人,奇緣迭遇,只在這顧盼之間,功力已回復了數成。
“紅娘子東方菱”一橫身截住“鬼面狼入”道:“江東拔,不許你傷他!”
“我老婆子還有用他之處!”
“用他?嘿嘿嘿嘿,紅娘子,你看他長得俊美是不是,可惜,你做他祖母還有余,趁早別打……”
“放屁,你敢再胡說八道,我一杖劈了你!”
“嘿嘿嘿嘿,紅娘子,劈我你還辦不到!”
“紅娘子東方菱”一擺烏藤拐杖,道:“你是否要試試?”
“鬼面狼人”凶殘成性,但也有自知之明,若在平時,“紅娘子”當然不是他的敵手,可是現在,他身負重傷,情形就不同了,當下一抬手道:“且慢!”
“你怕了?”
“笑話,我‘鬼面狼人’生平伯過誰來,我有話問你!”
“你有屁就放吧?”
“你是不是一定要衛護這小子?”
“我老婆子說過還有用他之處!”
“用過之后呢?”
“這個……你想怎麼樣?”
“把他交給我!”
“辦不到!”
“你說辦不到?”
“不錯,我老婆子用過他之后,你可以找他,交給你辦不到!”
韓尚志在旁不由火高千丈,心想,“紅娘子東方菱”是為了“陰煞莫秀英”被自己放走而找上自己,何不把她遣走,再來對付“鬼面狼人”?
心念之中,轉面向“紅娘子東方菱”道:“尊駕要找的乃是‘陰煞’,對不對?”
“不錯!”
“在下可以告訴你她的去處!”
“你別掉花槍,我老婆子要你親自帶路去找!”
“在下與她毫無瓜葛,憑什麼要帶你去找?”
“小子,你與她既然無瓜葛,為什麼要阻止別人對她下手而放走了她?”
“在下同情她的遭遇,也恨趁人之危.群打合毆!”
“所以你對她伸援手?”
“不錯!”
“你且說說看,她落身何處?”
韓尚志正待說出“陰煞莫秀英”的去向……”
突然一一
驚呼聲與慘啤聲撕空而起,人圈波分浪裂的破散開來。
場中各人,俱感一震。
一條人影,飛馳入場。
她正是去而復返的“陰煞莫秀英”。只見她粉腮帶煞,杏目念憤、俏生生的止步綽立場中央。
她行經之處,已橫陳了八具屍体,天靈破碎,血肉模糊。
“陰煞莫秀英”去而復返,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她分別時已身受重傷,想不到復原得這麼快。
毫無疑問,她去而復返的目的,必是報復不久前被人乘危群毆之仇。
所有在場的黑白兩道高手,都因“陰煞”再度現身而心悸神搖。
“紅娘子東方菱”梟啼也似的一刺耳怪笑之后,藤杖點地,前飄八尺、戟指“陰煞莫秀英”道:“陰煞,想不到你自行投到,免了我老婆子一場跋涉!”
“陰煞莫秀英”一怔之后,格格嬌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紅娘子’,找我‘陰煞,有何指教?”
“好賤人,你別跟我老婆子裝糊涂……”
“陰煞”被這—聲“賤人”叫得粉腮大變,冷哼了一聲道:“紅娘子,有話何防明說?”
“我兩個徒儿在‘荊山’采藥,干你甚事,而把她們殺害?”
“格格格格!紅娘子,你少見多怪,我‘陰煞’殺人只憑高興,不問理由!”
一旁的韓尚志不由一皺眉。
“紅娘子東方菱”厲聲道:“賤人,你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怎麼樣!”
“劈了你為徒儿報仇!”
“憑你恐怕辦不到!”
“你無妨試試!”
試字出口,烏藤拐杖—掄,出于擊向“陰煞”
“陰煞”冷嗤了一聲,舉掌相迎。
雙方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搏,兩個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一個是名震武林的怪物,這一動上了手,聲勢相當駭人。
“鬼面狼人”獰笑一聲,欺向韓尚志道:“小子,拿命來吧!”
聲落掌出,厲辣無濤的攻向韓尚志。
這一掌,“鬼面狼人”挾畢生所存功勁而發,他有心要在這一掌之中,毀去韓尚志,以報昔年愛人被“魔中之魔”慘殺之仇。
緊張至極的氛圍中,透出重重恐怖殺機。
韓尚志若非先被“七燕幫主”猝施暗襲,以“七煞神芒”射傷了他,使他在劇毒侵蝕之下連番失手,“鬼面狼人”決非他的敵手。
此刻,他憑著特異的票賦,和后天的奇緣,功力已恢復了五成。
他冷傲成性,明知不可為而為。
雙掌揚處,以五成功力,硬接“鬼面狼人”全力一擊。
一聲震撼全場的巨響過處,慘哼又傳。
“鬼面狼人”連退三步之后,胸前被“洞金指”射傷的創口,鮮血又告脈脈流出,丑惡的面上,肌肉不斷抽動,終于跌坐當場。
韓尚志則在一聲慘哼之后,口血飛噴,翻滾到一丈開外。
那邊“陰煞莫秀英”與“紅娘子東方菱”打得慘烈十分,雙方忽快忽慢,出手盡是奇絕狠絕之學,進卷手的勁風,使數丈之內的人,几乎無法立足。
崆峒六道,域准了這千載一時之機,同時涌身扑向韓尚志。
“七燕幫”的眾高手,舊仇未報,新恨又添几乎與崆峒六道同一時間,涌向倒地不起的韓尚志。
中州七劍老大慘被“鬼面狼人”抓死,剩下的七劍,一看時機難再,劍芒閃爍之中,七只長劍擊向了坐在喘息的“鬼面狼人”。
場中情勢,一時之間緊張得令人窒息。
就在崆峒六道,欺向韓尚志,掌力甫吐的電光石火之間。
一條嬌小人影,飛瀉落入場中,翠袖飄處,一道撼山勁氣。卷向了崆峒六道。
勁氣激撞,有若地裂山崩。
崆峒六道,被震得倒翻回去,正好迎上摸來的十几個“七燕幫”高手,迫得“七燕幫”高手紛紛剎勢不迭。
四周暴起了一陣驚呼。
只見一個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粉面帶煞,俏生生地站在韓尚志身邊。
誰能相信一個十几歲的女子,舉手之間,震退了六個一流高手。
慘嗥之聲,震人心魄。
眾高手目光所及,只見中州七劍之中,已有兩劍被“鬼面狼人”抓得血肉模糊,倒臥血泊之中。
“鬼面狼人”獨目凶光閃閃,雙手血跡淋漓,但人卻搖搖欲倒。
“中州八劍”這時只剩下五劍。
搏斗場面,驚心動魄。
“鬼面狼人”一再受創,但以他的功力,雖在重傷之下,應付五劍還不致如何吃力,他固不能再傷對方,但對方五劍雖然凌厲,也休想動他分毫。
崆峒六道立穩身形之后,“歸元子”口宣無量佛道:“姑娘上下如何稱呼?”
“小女子吳小眉!”
原來這美若幽谷百合的少女,正是被韓尚志從“天齊教”救出,后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議婚不成,帶走的吳小眉。
“歸元子”目射精光,迫視著吳小眉道:“姑娘出身何門派?”
吳小眉濺淺一笑,道:“這個道長可以不必多問!”
“姑娘與這‘冷面人’是什麼關系?”
“朋友!”
“姑娘可知貧道等動手的原因?”
“不管是什麼原因,道長等以名門正派自居,而行群打合毆,不怕江湖人齒冷,而且,他目前已失去抵抗力!”
“歸元子”面上一熱,答不上話來,他身后五老道之一,接過去道:“除魔衛道,群打合毆又有何防?”
吳小眉柳眉一豎,冷笑了一聲道:“除魔衛道:好冠冕的字眼,今天誰敢動他一根汗毛,哼……”
“怎麼樣?”
“本姑娘要他血賤當場!”
六道同時面上變色。
“七燕幫”十四名高于,突地涌身欺前八尺。
吳小眉冷眼一掃十上個“七燕幫”高手道:“你們又准備怎麼樣?”
“本幫老幫主血債未討,新幫主屍体猶溫,我們要把他碎屍万段!”
“七燕幫”十四個高手之中,為首的一個燕頷老者,憤然答腔。
吳小眉不屑的道:“昔年過節,‘冷面人’已有所交代,至于你們的新幫主,以江湖人所不齒的手段,暗箭傷人,死有余辜!”
十四個“七燕幫”高手,面色倏地一沉。
為首的那老者,一晃身,出掌劈向地上的韓尚志。
吳小眉一聲“找死!”
翠袖翻處,那老者慘哼一聲,口吐鮮血,飛瀉而出。
其余十三個高手,齊齊怒喝一聲,一涌而上。
吳小眉玉掌連揚,一道道如山勁氣,層層卷出;十三個高手所發掌力,竟然被倒激而回,人也被震得紛紛暴退。
崆峒六道,卻在這時、出掌攻向吳小眉。
吳小眉暴斥一聲,翠袖交叉連划,六道掌力,立被消卸得無影無蹤。
崆峒六道,估不到這小女子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大感駭然。
另—邊,“陰煞莫秀英”與“紅娘子東方菱”依然打得難分難解。
中州五劍與“鬼面狼人”也是相持不下,當然,如果不是“鬼面狼人”身負重傷.中州五劍那有與他過招的份儿。
四圍近百雙眼睛,駭凜的注定場中。場中交手的,都是拔尖高手,結果必會造成對他們有利的機會,他們在等待。
吳小眉低頭看一眼昏迷不醒的韓尚志,芳心之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愛他,她為了不顧少女的矜持,然而當她的祖父出面議婚時,他斷然的拒絕了,當初,她真想殺了他。然而現在她卻在救他!
為什麼?
她自己真也無法解釋,大概是情絲難斷,粉面之上,掠過一片幽怨之色。
她呆了一下之后,終于俯下身去,把一粒藥九,塞入他的口中,然后伸手……”
“歸元子”沉聲道:“姑娘想做什麼?”
“我要帶他走!”
“恐怕辦不到?”
“你們几個牛鼻子想阻止?”
六道面色又是一變,“歸元子”怒聲道:“不止貧道六人,在場的同道都是為了他一人而來!”
“誰敢說不,無妨出來試試?”
“姑娘一定要這樣做?”
“當然!”
“歸元于”回顧身后的五個老道,面色凝重十分的道:“六合劍陣!”
五老道應了一聲,“刷!”的拔出背上長劍,人影閃晃之中,各按方位站立,把吳小眉圈在劍陣之中。
“六合劍陣”是崆峒一派絕技之—,威力奇強,最適于對付功力高超的對手。
吳小眉冷眼一掃六道,道:“憑這個就想困住姑娘我?”
“歸元子”道:“姑娘乘早退身,貧道等不為已!”
“哈哈哈哈,牛鼻子,本姑娘警告你,想保全老命,現在還來得及!”
“如此貧道等得罪了。”
“有什麼家當全抖出來吧!”
“攻!”
“歸元子”一聲令下,六道士隨即轉起圈子來,愈轉愈急。
吳小眉緊守在韓尚志身側,寸步末移,岳峙淵停,以靜制動。
突地一一
“歸元子”斜斜刺出一劍……
吳小眉一掌朝劍鋒拍去,寒芒耀眼之中,其余五劍同時虛空一划,一道森森劍氣,成渦形漩轉,不但一掌落空,身形被帶得晃了兩晃,芳心不由一震。
圈子愈轉愈疾,六人每攻一劍,便響起一陣刺耳的撕風之聲,圈中由劍氣激起的渦流,也愈來愈強。
吳小眉這才感覺到事情不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在渦流急漩之下,已漸有立足不住之勢,而且劍氣森森,觸体生寒。
當下寧神靜氣,擊出一掌,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勁。
焉知掌勁吐出,宛若泥牛入海,被渦流帶得無影無蹤,芳心一急,暗道,我就不信這個邪連劈出了十掌,十掌過處,連半絲反應都沒有。
圈轉更疾,攻勢更頻,身處圈中,連呼吸都有些迫促起來。
吳小眉心念几轉之后,突地大聲喝道。
“牛鼻子,快快撤去劍陣,否則姑娘要下殺手了?”
“歸元子”沉聲答道:“姑娘,如你撤手不管,貧道立即散陣!”
“辦不到!”
“你們不要后悔,我話已說明,別怪我心狠手辣”
“姑娘有什麼絕招自管施展吧!”
接著,大喝一聲:“變陣!”
劍氣渦流,忽呈波狀回游,劍氣觸膚如割。
吳小眉嬌喝一聲“如此怪不得姑娘我了!”
喝聲之中,玉掌上提,平胸緩緩推出,一蓬蒙蒙青氣,應掌而發,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震過處,慘嗥倏起,兩條人影,飛瀉而出,其余四道士,長劍脫身。踉蹌后退,“六合劍陣”在這一擊之下,冰消瓦解。
場外響起一陣驚呼。
“歸元子”面色灰敗,喃喃的道:“天都法掌!”吳小媚寒聲拉口道:“不旬,牛鼻子你見識不差。”
全場為之駭然。
“天都法掌”傳說之中載于上古奇書“天都秘錄”之中,—在場的人,誰也沒有見識過,“歸元子”只是憑發掌時的特征判斷而已,但他並拿不准是與不是,經吳小眉一說,他的猜測便確定了。
“天都秘錄”,為吳小眉高祖“海外劍客吳子敏”在一座無人荒島之上所獲,當時消息傳出,曾引起過一場糾紛,到她的祖父“不老先生”挾以歸隱。
吳小眉的父親八義幫主吳由道,就是因此而被“天齊教”殺害。
“歸元子”略一沉思之后,說:“你是八義幫主之后?”
吳小眉一聽提及乃父,杏目中立射恨火,咬牙道:“不錯!”
那邊一一
“陰煞莫秀英”和“紅娘子東方菱”仍在苦斗不休,但雙方都已到了身疲力竭之境,久久才互換一招,看樣子如果再斗下去。必是兩敗俱傷之局。
“鬼面狼人”已不知在何時離去。
地上橫陳著七具血肉模糊的屍体,那是“中州八劍”之七,全部毀在“鬼面狼人”的手下,“鬼面狼人”重傷之后,仍能毀去七個一流劍士,身手確屬駭人。
韓尚志服下吳小眉的藥丸之后,經過這一陣折騰,又告悠悠醒轉。勉力一定神站起身來。
游目一掃之下,忽然瞥見身側的吳小眉,心中己明白了一半,登時心弦為之一震,一種歉然之感,立升心頭,因為他曾拒絕了她的婚事。
吳小眉幽怨的瞥了韓尚志一眼,又轉過頭去。
這一眼,使韓尚志訂了一個冷顫。
所有的目光,全盯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向吳小眉一抱拳道:“多謝姑娘援手。在下又欠了姑娘一筆!”
吳小眉頭不曾轉,也許她怕看他,冷冷的道:“連環套中,你曾救我出險,咱們兩不相欠!”
“話不是這樣說,姑娘大德,在下永銘肺腑,就此別過!”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韓尚志的冷漠,使吳小眉芳心傷透,恨聲喝道:“韓尚志,你慢走!”
韓尚志只好回過身來,道:“姑娘還有話說?”
吳小眉緊咬香唇道:“你重傷未愈,自信能走得了?”
韓尚志一掃在場虎視耽耽的高手,—窒之后,傲然道:“這個……在下還有自信!”
吳小眉粉腮一黯,眼圈微紅,道:“你……你……”
你什麼她沒有說出來,但晶瑩的淚珠,又在眼中滾動。
韓尚志在心里暗道,我此生不會愛任何女子,有,那是東方慧,但她已走了!
一方面,他不願再廝拼下去,因為他已身負重傷,而且他也不願再增加對方的死傷,另一方面,他擔心五長老的安危,所以才急急要離去。
吳小眼停了片刻之后,突地厲聲道:“韓尚志你侮辱我,我要給你算帳!”
韓尚志不由一愕道:“侮辱?這話從何說起?”
“你自己心中明白!”
“在下不知道何處侮辱了姑娘?”
吳小眉晶瑩的淚珠,終于滾下了粉腮,她本想質問他為什麼要拒婚,在兩次相救之中,都被他抱持過,等于有了肌膚之親,但她說不出口。
另一個女人的影子,浮上了她的心頭,那是東方慧,是的,有了她,他不會愛自己,既然得不到他,就不讓他投入別人的懷抱!
一個可怕的意念,浮上了她的心,那一一毀了他:美的東西,能成全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能化戾氣為詳和,但也能轉詳和為戾氣。
吳小眉秀外慧中,幽嫻沉靜,但在愛的支使下,她變了……
殺機,透上了她的粉腮!
“韓尚志,我要殺你!”
韓尚志駭然遲了一步道:“為什麼?”
“因為你侮辱我!”
“姑娘說出真正原因,如果確有其事,在下誓不皺眉,任由姑娘下手!”
“你自己心里明白!”
“在下不明白?”
“好,我讓你明白!”
玉掌一揚,一道駭人勁氣,颯然卷出。
“砰!”挾以一聲慘哼,韓尚志身形被震出一丈之外,張口射出一股血箭,但他又搖晃著站起身形,俊面一處茫然慘厲之色。
吳小眉像受了無邊的委曲,淚珠簌簌而落。
當然,她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道、否則的話,韓尚志焉有命在。硬承她一掌。
他怔住了,傻了,她想不到韓尚志不閃不避,韓尚志一抹口邊血跡,苦澀的一笑。
他明白,吳小眉並不是真的要殺她,這只是愛在作崇。
唯一的例外,那便是東方慧,她和他的結合,是那樣的自然,她付給他的太多,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單獨割舍不下東方慧?她走了,也許是永遠的走了,只留下一純倩,點綴他的回憶,這就是他的愛……
就在此刻……
崆峒四道和“七燕幫”的高手,不約而同的欺向韓尚志。
場面又呈一片緊張。
韓尚志猶如末覺。
“陰煞莫秀英”和“紅娘子東方菱”,雙雙口角溢血,但仍有一招沒一招的苦斗不止,看她們是不分生死不休。
驀在此刻一一
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倏告傳來。
所有在場的人,全被這異聲吸引住。
風聲歇處,場中央端正的擺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鬼堡主人”突然發現標志,使在場的人驚魂出竅,骨軟筋酥。
崆峒四道和“七燕幫”高手,不期然的駭然止步。
韓尚志一陣血沸騰。
死亡和恐怖的氣氛,立時籠罩了全場。
“血骷髏!”
“血骷髏!”
有的高手,忍不住驚呼出聲。
又是—陣颯然風聲、場中多了一個身著青衫,頭載布套的怪人。
他——正是使江胡陷于末日恐怖的“鬼堡主人血骷髏。”
“血骷髏”目光從頭套小孔之中,閃電般的一掃全場,陰森的道:“通通與我滾!”此語一出,在場的黑白道高手,如獲大赦,紛紛彈身縱去,爭先恐后,如漏網之魚似的,剎那之間,走得于干淨淨,只有四個人,身形不動,那是“陰煞”、“紅娘子”、韓尚志和吳小眉。
“陰煞莫秀英”粉腮數變之后,也緩緩離開。
場中,剩下韓尚志,吳小眉,“紅娘子東方菱”三個人。
“血骷髏”的目光,首先邊向韓尚志然后轉向吳小眉,最后,停在“紅娘子東方菱”的身上。
“紅娘子東方菱”原先與“陰煞莫秀英”拼搏,已到了筋疲力竭之境,此刻,見“血骷髏”現身,老臉驟現激動之色,一付欲言又止之態。
韓尚志心頭電轉,自己此刻重傷末愈,功力未復,更不是“血骷髏”的敵手,不管對方是真是假,看來凶多吉少。
吳小眉對于“血骷髏”僅是聞名,她本可離開,但有一種力量,使她無法挪動腳步,為什麼?
韓尚志已牢牢地吸住了她的處女芳心,她愛她2她也恨他:
“血骷髏”在打量了三人一陣之后,終于向韓尚志身前欺去。
吳小眉芳心一震,她已意識到“血骷髏”的來意。
愛!使她渾忘一切利害,嬌軀晃處,已攔在韓尚志的身前。
韓尚志激動無已的道:“姑娘,你走開!”
“為什麼?”
“你不是他的對手!”
“難道你是?”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我不!”
韓尚志舉掌一揮,吳小眉淬不及防之下,被震出一丈之外。
韓尚志,你這是什麼意思?”
“姑娘,這是在下自己的事,你何苦……”
話聲未落,“血骷髏”已臨身前。韓尚志下意識的退了三個大步,滿面凄厲之色。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血骷髏”陰側側的一聲怪笑,右掌俊然上揚……
“你敢傷他!”
嬌斥聲中,吳小眉一晃而前。
“血骷髏”不期然的一收勢,道,“丫頭,今天你也休想活著離開、稱死了之后、這筆帳哈哈哈哈,讓‘不老先生’那老儿自己去算!”
吳小眉怒聲斥道:“血骷髏,姑娘我不在乎你!”
“那老夫就先成全你!”
話聲中,一掌擊向了吳小眉,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勁道如山。
吳小眉不敢硬接,飄身避開,身法之奇巧快,令人乍舌。
“血骷髏”一擊不中,第二掌又告出手。
吳小眉銀牙一咬,玉掌雙推,一蓬蒙蒙青氣,諷然而出。
“血骷髏”不由脫口叫了一聲:“天都法掌!”
一聲隆然巨響,狂蹈匝地,矽塵漫卷,“血骷髏退了兩個大步。
吳小眉芳心大喜,想不到“天都法掌”能震退不可一世的“血骷髏”
“丫頭,看杖!”
隨著喝聲,“紅娘子東方菱”的烏藤杖,如烏龍出海似的劈向吳小眉。
“紅娘子”突然會出手幫助“血骷髏”的確出人意料之外、吳小眉大驚之下,划身避開、隨手拍一掌。
“砰!”
“紅娘子”拐杖被震得几乎脫手,人也跟著踉蹌退了數步。她並非如此不濟,而是與“陰煞莫秀英”一場死拼,真力損耗過巨,所以受不了吳小眉隨手揮出的一掌。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血骷髏”陰笑一聲,一掌劈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雖說功力未復,但總不能束手待斃。勉聚殘存真力,硬對過去。
“轟隆!”挾以一聲而出。
韓尚志一個身形,飛瀉慘哼。
吳小眉芳心巨震,厲喝一聲:“血骷髏,姑娘與你拼了!”
嬌軀猛彈,身未著地,“天都法掌”已隨彈身之勢,全力擊出。
“血骷髏”深知掌法厲害,閃身避開。
吳小眉嬌軀點地再起,飛扑“血骷髏。”玉掌揮處,向對方連攻五招,這五招奇詭絕倫,江湖罕見,居然把“血骷髏”迫退了三步。
兩人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搏斗。
吳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錄”,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親傳,所以身手並非一般的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項背。
“血骷髏”暗地心驚不已,對方所施招式,奇詭絕倫,大背武林常規,而且掌影晃動之間,一股無形吸力,使人招式無法全力施展,但他別有居心,立意要把吳小眉毀在自己手下,所以一方面只守不攻,一方面盤算著制勝之道。
盞茶時間過去,雙方仍是軒輕不分。
“紅娘子東方菱”在一旁目瞪口張,她自信也無此功力。
韓尚志憑著他內在的潛力,這時,又搖晃站起身形,但他此刻都站不穩,當然更談不上出手了。
他木然的望著場中的一對……
驀然——
“血骷髏‘疾攻數掌,把吳小眉迫退數步,雙掌掌心相對,一搓,一亮……
韓尚志知道“血骷髏”要施展那使人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不禁脫口道:“姑娘留意,他……”
吳小眉正待出手還攻,忽見對方一亮掌,自己的真力徒然一泄,芳心不由巨震,念頭未轉,“血骷髏”雙掌已隔空印到。
“砰!”挾以一聲凄厲的慘號,嬌軀像斷了線的風箏,飛瀉到三丈之外。
韓尚志把眼一閉,暗道:“吳小眉完了,她為自己送了一條命,登時心痛如割,口一張,一口鮮血飛噴而出。”
“紅娘子東方菱”移身上步,滿面激動之色,正待開口……
“血骷髏”口里發出一陣得意厲笑,一揚掌,把地上的血骷髏吸回手中,轉身挾起韓尚志,如飛而逝。
韓尚志被“血骷髏”挾持,知道決無幸理,但他無力反抗,他想到血仇未復,師命未全,一時肝腸寸折。
他突然想起懷中的“惡鬼珠牌”和“佛手寶笈”不由更感急煞,前者可憑以控制天南一派、后者練成蓋世神功。如果落人“血骷髏”之手.后果豈堪沒想。
他不停的盤算如何處置這兩樣武林瑰寶?
眼前,是—列無盡的山戀,“血骷髏”挾著他在峻岩峭壁之問飛馳,有若騰云駕霧,他無從想像“血骷髏”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如何處置自己?
—條嬌小的人影,遙遙緊迫在后面,以“血骷髏”的功力,竟然沒有發覺,足見這跟蹤的人。身子不弱。
翻山越脊,眼前來在一個深谷邊沿的,下望云霧蒸騰,令怵目驚心。
韓尚志靈機一動,心想,與其死在對方手中,不如來個自盡,還可保全這兩樣武林瑰寶不致落人這惡魔手中。
心念動處、悄悄運聚殘存的一點真力于指梢,猛然戳向“血骷髏”的“氣海穴”。
這—著,“血骷髏”連做夢也估不到,不過這—提功勁不足。僅能使他受點傷而已。在猝然受創之下,“血骷髏”手一松……韓尚志摔落懸岩邊緣,再一翻。落入那無底深谷之中。“血骷髏”一伸手沒有抓住.不禁跌足失悔,望著那無底絕谷出神。
后面追蹤的那知嬌小人影,已看到前面發生的—幕慘劇,身形—個踉蹌,几乎當場栽倒。
“她是誰?”
她正是與韓尚志一吻而別的東方慧。
東方慧眼見志哥哥落入絕谷之中,登時芳心如割,眼前一黑,几乎栽倒當場,不由喃喃的道:“爹爹,你好狠的心腸,你竟然迫死了他!”
她几次想扑上那懸岩。但又止住了!
她希望她父親“血骷髏”趕快離開。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仿佛,她己看到了志哥哥血肉模糊的屍体,骨碎肉糜。在絕谷之底,
她想放聲一哭.但又怕驚動了她的父親.她倚在一株樹上、無聲的抽咽.久久之后,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振嬌軀.喃喃的道:“也好,讓我們做—對同命鴛鴦吧,在陰間,再不會恩怨仇恨來阻撓.不會再受現實的殘酷播弄,是的.那是一個好地方。”
“血骷髏”終于離開了。
東方慧含悲忍沼,爬上了那懸岩,這—刻,她似乎變成了一個荏弱的女子,連舉步都覺困難。
她站在方才韓尚志墜落的地方,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功!
山風,吹亂了她如云秀發。
她憔瘁的粉肥上,這時出現了一種朝霞般的光彩,那光輝使人一見之下,會不自禁的想到庄嚴和神聖。
那像是殉道者面上特有的光輝。
這時,她心如止水、她對人世已沒有任何希求,任何牽掛!
她凝視著絕谷之中,不停涌卷的云霧!
她仿佛看到她的志哥哥在向她召喚:
于是———
她狂叫一聲:“志哥哥!”
涌身跳落這無底絕谷之中。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6:58
第十三章 艱難唯一
且說,韓志尚脫出“血骷髏”的挾持,向無底深谷躍下,一個身形,如期星般投入那彌漫谷內的霧氣之中。
這一刻,他的心境反而是平靜的。
決心尋死的人,不會覺得死的可怕。
他為了讓自己的生命和身懷的兩樣武林異寶,不落入“血骷髏”的手中,他毅然的作了這個決定。
不久之后,他感覺到全身一震。似乎落在一種軟綿綿的東西上,身形被拋彈而起,再度下落之時。他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悠悠醒轉、但覺全身骨痛如折,四肢面骸,宛若被拆散了—般,半絲氣力都沒有。
氳氤霧氣,使他伸手不見五指。
他不知此刻置身何處,但一個感覺使他驚喜欲狂,他沒有死。
用手觸摸之下,他判斷自己落在一片虯結的滕殿之上。至于這滕蘿是在壁問,抑是谷底。就無由想像了。
如果不是巧極的落在滕蘿之上,此刻必然已是紛骨碎身了。
明明是死而不死,這是奇跡、他仍保有他自己的生命。
于是—一—
恩、怨、情、紛至踏來,齊涌心頭……
目前,他仍需要做的是調息療傷,然后,再尋出路。
他咬緊牙關、撐持著坐起身形、閉口垂簾、定神內視,運起微弱的殘余真氣,逼至“尾閭”經“賢關”“夾背”“雙關”“天柱”直達“泥丸宮”然后,由正面下降、過”神庭”,渡“鵲橋”,經“十二座樓”“降宮”“黃庭”“氣海”回至“丹田”。
周而復始,一遍又一遍……
真元重生,熱流如注。
—百周天之后、入了人我兩忘之境。
絕谷之中,無晝無夜,盡是霧氣迷茫。
韓尚志功圓果滿,但覺神清氣朗,真力充沛,驀一睜眼,景物依稀可辨,自己果然是置身在一片藤蘿之上,向上看去,隱約中是無盡的筍岩峭壁,向下望去,五丈之下,就是谷地,石筍如林,像一把把倒插的巨劍。
登時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如非落在滕蘿之頂,焉有命在。
突然——
一個哀怨清麗的面龐,浮現腦海。
她是吳小眉。
韓尚志想起自己被“血骷髏”挾持前的一剎那,吳小眉被擊飛的情景,不由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她因我而死,我殺了他!……無法償還的債!”
他滴下了兩點英雄之淚。
他在悼念一個愛他而不被他接受,最后為他而死的人一吳小眉。
他想,她是世間最不幸的人!
我會為她報仇,但,報仇,能使她的靈魂安息嗎?
他陷入一片愧疚凄苦的情緒中。
就在此刻——
身側倏地傳來一聲“嚶嚀!”的哼痛聲,是發自女人之口。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身邊還會有人。
難道她是與自己同一命運的人?
難道自己的性命是她所救?
難道……
他無法去想像這件事。
俊目掃去,三丈之外,倒掛著一個細巧的身影,下半身被滕蘿纏住,上半身虛懸在空中,那身影一陣蠕動,又是一聲凄哼,“沙!”身形下滑半尺。
韓尚志不逞想及其他,飄身過去.把那女子提了上來,仍舊放在滕蘿殿上。
當那女子的面容,映入他的服簾……
他驚呼一聲,全身如觸電似的一震!
那女子赫然是東方慧。
東方慧竟然會倒掛在這絕望之上。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韓尚志一招抱起了她,攬在自己懷中,口里喚道,“慧妹!慧妹!……”
東方慧緩緩睜開眼來,茫然的,又似激奇的迫視在韓尚志的臉上,她似乎無法確定跟前的情景,是真是幻,久久,才夢億般的道:“志哥哥!”
“慧妹!”
“你真的是志哥哥!”
韓尚志愛憐的點了點頭,道:“慧妹,是真的,你……
東方慧粉面之上,綻開了兩朵笑花,但卻是凄然的,像自語般的道:“地獄陰司,並不如想像的可怕,雖然凄冷陰森,但
韓尚志惑然不解的道:“慧妹,你說什麼?”
“我說陰間並不可怕,因為有你與我同在……”
“陰間?什麼意思?”
東方慧仍自顧自的道:“在陽世,我們不能做我們願做的事,死了,那些阻隔隨著消失,志哥哥,你說是嗎?”
韓尚志睜大服睛茫然至極的道:“慧妹,誰死了?”
“你,我!”
韓尚志方始恍然,緊緊一摟東方慧的嬌軀道:“慧妹,我們沒有死,我們還活著!”
“什麼,我們沒有死?”
“真的沒有,慧妹,別太緊張……”
“我們,沒有死?”
“難道你不相信?”
東方慧秀眸一閉,淚水扑簌簌流了下來。
韓尚志更是不解,訝異至極的道:“慧妹,你怎麼反而傷心起來了?”
“志哥,我們會沒有死!”
“什麼,你希望死?”
“是的!”
韓尚志全身一藏,激動的道:“為什麼?”
“活著,我們無法結合,死了,我們可以永遠廝守!”
“慧妹,你……”
“志哥,我父親是你的血海仇人,我能阻止你不報仇嗎?但我又能看著你給‘鬼堡’添上血腥嗎?志哥,命運之神的安排太殘酷了……”
韓尚志默然無語,的確,情仇二者不能兼顧。
東方慧緩緩睜開眼來,—副帶雨梨花之容,凄然欲絕的又道:“志哥,記得你吻了我,我們離開了,我懷著空虛的滿足,想一個人去人跡不至的地方,尋求解脫,然而,我沒有勇氣,我又回頭,我……希望死在你的面前,用你的手親自掩埋我
韓尚志全身—陣痙攣,啞聲道:“慧妹,你為什麼要那樣想……哦!你怎麼會落到這絕谷中來?”
“我要追隨你!”
“哦:慧妹,你……你……”
“志哥,我親眼看著你從家父的挾持下脫身躍落……”
“家父?”
“是的,我一直尾隨在后,我無法救……”
“那不是你父親!”東方慧駭然道:“不是我父親?”
“不錯!”
“那他是誰?”
“假‘血骷髏’!”
東方慧—扭身,離開韓尚志的懷抱,駭異至極的道:“假‘血骷髏’?”
“是的!”
“可是看起來……”
“裝束体態,以至于武功,都是一樣,令人真偽難辨!”
“那你又如何能……”
“為兄我曾到‘鬼堡’與令尊交過手,在功力火候上,分出了真假,同時他也自承是冒令尊的名號!”
“是的,我也感覺非常奇怪。家父在我未出世前,已經自誓永不離‘鬼堡’半步,怎的又自毀誓言,重出江湖,原來有人假冒!”
“令尊什麼自誓不出江湖?”“這個……這個……”東方慧眼圈一紅,拉下去道:“志哥原諒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堡規不許泄露有關“鬼堡”只字于江湖。
“關于假‘血骷髏’出現江湖一事,令尊是否知情?”
“不會知道!”
“你斷言如此?”
“是的,‘鬼堡’已與江湖隔絕,除了我飄流在外,但我也是初聞!”
韓尚志面色陡然沉凝起來,他在思付真假“血骷髏”和家門血仇之謎,到底誰是凶手?
如果說東方慧所言屬實,真的“鬼堡主人”與十余年不履江湖,那凶手可能會是假“血骷髏”,但據江湖傳言,假“血骷髏”現身是最近的事,這就令人莫測了!
真“血骷髏”誓絕江湖是在韓尚志血案之前,抑或后呢?
據慧妹說,她父親誓絕江湖是她末出世之前,以她的年齡而論,她父親自閉堡中,已近二十年,而韓庄血案距今是六年不到。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重訪“鬼堡”,道出身世、難道有什麼重大的關系在內?
“志哥,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誰是我真正的仇人!”
東方慧一怔之后,面上掠過一抹異樣的光彩,道:“志哥,告訴我你的身世!”
韓尚志面色一黯道:“慧妹,為什麼?”
“我要證明!”
“證明什麼?”
“誰是你的仇家!”
“如何證明?”
“我回堡去問我爹爹!”
韓尚志登時激動起來,一顆心在疾劇的跳動,不錯,這是一個好辦法,由東方慧去證明,但如果事實證明是她的父親所為呢?她將何以相處?
心念几轉之后,道:“慧妹,如果……如果……”
“事實證明是令尊呢?”
“這個……”東方慧苦笑一聲,咬緊牙關道:“志哥,如果不是,那是天從人願,如果是的話,我……”
“你怎麼樣?”
“我初衷不變,接受命運的安排!”
韓尚志鋼牙一咬:“慧妹、你對為兄情如海,義如山,但父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報,如果命運的安排,確是如此的話,為兄的報仇之后,一死以酬知己!”
“志哥,你……你不能這樣……”
東方慧扑倒韓尚志身上,哀哀痛哭起來。
這是不幸的一對,情被仇所隔斷。
韓尚志對女人深惡痛絕,然而對這位結拜的異姓手足,卻難自己,她的海樣深情,如山高義,喚起了他本性中的愛,消除了他下意識中對女人的恨!
哭聲凄切,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空谷杜鵑,一聲聲催人熱淚。
韓尚志舉目迷蒙的霧空,他沒有半句話以慰紅顏知己。
久久,東方慧止住悲聲,淚眼婆婆的道:“志哥,說出你的身世吧。”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慧妹,你只要問令尊十五年前,韓張兩家二百余口慘遭屠殺的血案,是否他所為,這就夠了!”
東方慧花容慘淡,臻首微點道:“好,志哥,出谷之后,請你在江邊我們結拜的地方等候回音!如果兩日之內,不見我出堡的話……”
“怎麼樣?”
“我……我或許已不在人世,你照你的意思做吧!”
“慧妹!”
韓尚志忍不住掉下淚來,一時心痛如剖,但,他能說什麼呢?他不能因為愛她而置血海深仇于不顧。
“志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來的終歸要來,我們先設法離開這地方!”
“好吧!慧妹,你從這高的地方躍下,可傷著那里?”
“沒有!”
“那就好!”
兩人從滕蘿頂上,飄落石筍林中,十丈之外,便是如茵草地,略一辨認方向,就向谷口方向趟去。
他倆死中得活,絕地重逢,然而,他們的心情是沉重的,他們擔憂著那可怕的未來,殘酷的現實,安排這麼一條恐怖的人生道路讓他們去走。
顧盼之間,兩人已奔行了約莫五里左右,霧氣漸收,山石花木,浴林在一片銀輝之中,這時正是明月當頭的子夜。
兩人又默默地奔行了一程,山勢豁然開朗,已然到了谷外。
韓尚志忽地一收勢道:“慧妹,我想到白天的斗場去看看!”
“看什麼?”
“去找一個人的屍体,她為了我而喪生在假‘血骷髏”手下!”
“誰?”
“吳小眉姑娘!”
“你說那在‘連環套’外的山崗上,要毀你墓的那女子!”
“不錯!”
“不用去了!”
“為什麼?”
“她沒有死,我曾眼見她離開,不過傷勢相當嚴重就是!”
韓尚志沉重地吐了一口氣道:“我對她万分歉疚!”
東方慧黯然一笑道:“志哥,吳姑娘對你一往情深……”
“慧妹,別說這些,我還要到前面渡口柳林之內看看!”
東方慧默然跟著他馳向柳林。
韓尚志來到護法牟三酉一行,被“陰煞”擊斃之處,果見一堆新土,隆起在柳林之中,這證明了五長老已照自己的吩咐把屍体掩埋,但五長老人呢?此地距斗場並不太遠,他們如果不逢意外,絕對會尋了來!不由大感惶惑。
“志哥,這是什麼?”
“墳墓!”
“本門叛徒!”
“本門?志哥的師門……”
韓尚志簡略的把經過一說東方慧不由慨歎道:“如此說來,志哥已是天南‘幻魔宮”的未來主人了?”
“慧妹,師命難違,不然為兄的豈願去惹這麻煩:我們緊趕一程吧!”
兩人展開上乘身法,晝夜兼程而行。
第三天晨曦初吐,兩人已來到“鬼堡”之前的江灘。
浪花,沖擊著礁岩,岩上,矗立著那代表著恐怖和死亡的“鬼堡”。
兩人飛身登上了那方他們定盟的巨石!
曾几何時,兩人都經歷了許多意想不到的變故,撫今思者,使人有如夢之感。
“志哥,記得我倆在此義結金蘭……”
“慧妹,那是永遠也不會忘懷的!”
“現在我要回堡……”
“我在此等你,兩天,慧妹,依你說過的話我等你兩天!”
“也許只需個把時辰,或更短的時間!”
“總之我等你兩天!希望……希望你我仍在這石頭上見面!”
“是的,志哥,但願如此!我……”
東方慧語不成聲,掩面彈身而去。
韓尚志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模糊,消失在“鬼堡”之中。
他的思想,又回復到真假“血骷髏”之謎,假“血骷髏”既然武功身手與真“血骷髏”如出一轍,無疑的兩者必有相當淵源。
也許,真的“血骷髏”因某種原因,誓絕江湖,而命假“血骷髏”做他的替身,這是很可能的事,不然冒充別人,那里會武功都是同源的道理。
最低限度,兩者之間,必有某種淵源……
想到這里,不由又是一陣激動。
當然,他希望事實不是如此,那他對東方慧的情意,可以有個交代,否則的話,東方慧勢必在情仇的夾縫里犧牲,他自已呢?……
一個人在等待的時候,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焦灼,不安,情、仇、在常常的困擾著他。
日出日落——
漫漫長夜之后,又是黎明。
韓尚志望著那陰森恐怖的古堡,一顆心漸往下沉。
今天是東方慧約定的最后一天,如果江方慧不現身的話,便確定了“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而東方慧,照她所說,她將要……
韓尚志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他不願再往下想。
這是一幕人間慘劇,上—代的仇、摧毀了下一代的愛。
他目不交睫的凝注著“鬼堡”,希望東方慧突然出現……
無情的時間,給他殘酷的答案,東方慧沒有現身,“鬼堡”像—個巨魔,把她吞噬了!
日落了,江風峭厲,飄舉著他的衣衫。
他像一尊石像,兀立在那巨石之上。
旭日又升,他最后一絲希望,也告破滅。
他顫抖的唇瓣,進出了一句話:“慧抹完了,天上人間,永成追憶……”
兩顆淚珠,掛下他蒼白的面龐。
東方慧說過,她人堡之后,如果證實她父親真是血洗韓張兩庄的凶手,她以死全愛,現在,約定的時間已過,當然她實踐了她的諾言。
“慧妹,大仇之后,九泉之下,我會和你相伴!”
他重申了一遍誓言。
他恨女人,那只是由于他母親給他的刺激而引起的下意識行為,但,在潛意識里在心深處,他一樣有火樣的熱情,東方慧的似海柔情,如山高義,贏得了他本性中的愛,得到了他的心。
恨,在他的心里抬頭。
仇,使他血液開始沸騰。
暴風雨之夕,韓庄白骨如林的慘象.再一次映上心頭。
于是——
他下了巨石,一步一步,向“鬼堡”走去。
他的雙目,閃射著無比的怨毒之光。
他的心,被恨火燒得赤紅。
當他一腳跨上那通向“鬼堡”的石梁,一個浪花,從他身上扑過。
冷,使他的神志一清,他想起上次赴“鬼堡”代師父較技的一幕,如不是東方慧相救,他已永淪“鬼堡”,一個意念,沖上腦海:
“目前我還不是,血骷髏”的對手!”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懷中的“佛手寶發”。暗道:“我必須先練習‘佛手寶笈’所載神功,然后再談報仇,魯莽行事,勢必遺恨千古,將何以對父親,師叔,和全家慘死的英靈于地下!”
心念之中,他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目光凝視著堡門上那斗大的血紅骷髏頭,半晌,他終于轉身上岸。
他又重新回到那方巨石之上,要把胸中有如亂絲的思緒,整理一番。
“鬼堡主人”就是當年血洗韓張庄的劊子手,已無疑義!
“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為什麼?難道她別有居心不會呀,她對自己恩重如山,為了替自己己解穴復功,她自斷手掌,這又為什麼?
師叔“毒龍手張霖”在敘述完昔年慘禍之后,自絕在韓庄中堂,說是為了全師命叮囑白己不要報仇,不許收屍,為什麼?
這些,都是無法索解的謎。
如果能知道父親的師門,或許能幫助解開部份謎底!
“失魂人”是唯一知道底蘊的人,然而她諱莫如深。
另外,只有母親,那毒逾蛇蠍的女人!
“血骷髏”屠庄,她是唯一不遭害的人,為什麼她能躲脫?
她似乎人性盡失,毫無母子之情,為什麼?
“在靈官廟外的林中,自己以師門至寶“惡鬼珠牌”制服假“血骷髏”,她突然現身襲擊,使假“血骷髏”得以逸去?是有意?抑是巧合?
思緒,像—堆麻,亂愈理愈亂。
他決定暫時不再去想它,日前,他要報仇。
他用日光對“鬼堡”作了最后的巡禮,喃喃自語道:“當我再來之日,就是‘鬼堡’灰飛煙滅之期:慧妹,願你靈魂安息!”
自語完之后,彈身下了巨石,順官道疾馳而去。
東方慧的債影,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沉、使他愴痛欲絕。
生來最恨女人的他,卻在愛的領域里受了極大的創傷,這算是不可思議的事。
他想起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霧谷,如果隱身其中,修習“佛手寶笈”,到是個最理想的地方,決不虞受到干擾。
心念一決,情緒仿佛平靜了許多。
正行之間,忽聽道旁林中,傳來一陣呻吟之聲。
韓尚志一緩身形,心想。准是有人受傷或是患上了急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覺的向林中飄進。
目光及處,不由心一震。
只見一株老樹根旁,斜臥著一個紅衣白發的怪人。
她,正是“紅娘子東方菱”。
“紅娘子東方菱”功力與“陰煞莫秀英”在伯仲之間,放眼武林,能使她受傷的實在不多。
但她受傷了,而且已是奄奄一息,這下手的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陡地———
韓尚志想起數日前,與假“血骷髏”擠斗之時,“紅娘子”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髏”,如果要知道假“血骷髏”的真面目,這是一條好線索。
心念之中,走近“紅娘子”的身前,只見她雙日緊閉,面色灰敗,氣息微弱,嘴唇嗡張、呻吟之聲細如蚊納!當下高叫一聲:“紅娘子、醒來!”
“紅娘子東方菱”睜開失神的雙目,向韓尚忘望了兩眼,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几下,又緩緩把眼睛閉上。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看來她的傷勢相當嚴重。
躊躇了半晌之后,心付。且助她—口真氣,讓她醒轉再說,當即盤膝坐在“紅娘子”身側,伸中指對准她的“命門”大穴,一縷真力,由指尖逼出,透入她的体內。
以指尖凌虛輪功,武林中恐怕極少人能辦得到。
韓尚志兩度奇緣,使他獨得了近兩百年的內力真元,再加上他練有“洞金指神功”,真元在指間流轉自如,所以施為起來,毫不費力。
工夫不大“紅娘子東方菱”面色逐漸好轉,人也跟著蘇醒。
韓尚志適時收回指力,退后三步站立。
“紅娘子”口—張、“哇!”的噴出了一口淤血。睜開眼來,駭然望了韓尚志—眼,怪聲怪氣的道:“冷面人.你救了我?”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救你談不上……”
“我紅娘子生平不願受人恩惠?”
“在下無意對你施恩!”
“但你救了我總是不假!”
“在下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
“你與那‘血骷髏’是什麼關系?”
“紅娘子”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恨聲道:“你說什麼?”
“在下說你與‘血骷髏’是什麼關系。”
“紅娘子”咬牙切齒的道:“我要殺他!”
“你要殺他?”
“不錯!”
“誰?”
“血骷髏!”
“那一個血骷髏?”
“紅娘子”掙扎著坐起身軀,激動的道:“天下有几個‘血骷髏’?”
“兩個!”
“兩個?”
“哦!一個是真正的‘鬼堡主人’,另一個就是你替他助戰的假‘血骷髏’!”
“紅娘子東主菱”老眼睜得滾圓的道:“什麼,他是假的?”
韓尚志一怔神道:“你不知道他是假的?”
“紅娘子東方菱”万分迷惘的喃喃道:“假的,這多麼不可能的事,他的武功身手形象裝束無一不象……”
韓尚志心念疾轉,她不知道對方是冒牌的“血骷髏”她出手幫了他,照此看來,“紅娘子”與真“血骷髏”必有淵源,她叫東方菱,復姓東方,東方慧是真“血骷髏”的女儿,也姓東方……”
思念未已,“紅娘子東方菱”突地怪叫一聲道:“難怪他對我老婆子下毒手……”
“什麼,你傷在假‘血骷髏’手中?”
“誰說不是,我老婆子真是瞎了眼,真假都分辨不出,若非
“若非怎樣?”
“若非……”
“紅娘子東方菱”臉上忽呈驚怖之色,回頭向林中望了—望。
韓尚志也跟著她的眼光,向林中瞥了—眼,但空林寂寂。無所見,不禁訝然道:“怎麼回事?”
“若非那老魔現身,把他掠走,我老婆子恐怕早已魂歸天國了!”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震,不知“紅娘子”口中的老魔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驚假“血骷髏”,而“紅娘子”本人也是余悸猶存,這可是令人想不透的事、脫口道:“老魔,誰?”
“紅娘子”再次向四周掃了一眼,才道:“這老魔六十年前,即已失蹤江湖,想不到仍在世間……”
“他是誰?”
“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
“不錯,你聽說過沒有?”
韓尚志搖搖頭,道:“他救你脫出假‘血骷髏’之手,?”他不對我下手以是万幸!”
“是你自己說的他現身……”“不錯。他突然現身。驚起了假“血骷髏”我卻因受傷而保全了性命!”
“為什麼?”
“混世魔王有一個規矩,對輩份比他小的武林人,向例只出一手一招,無論生死,決不第二次出手,但傳言之中,極少有人能擋得住他的出手一擊而不喪命的,還有.他對受傷的人,決不出手!”
韓尚志對“混世魔王”既無所知,也不願再問下去,轉口道:“你是在赴‘鬼堡’途中?”
“紅娘子”微微一愕之后,道:“不錯!”
韓尚志俊面一沉,聲音寒如冰雪般的道:“紅娘子,鬼堡主人是你什麼人?”
“紅娘子”全身一震,搖晃著站起身形,兩眼迫視著韓尚志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別管是什麼意思、回答在下的問話!”
“冷面人,你何所據而云然?”
“你與鬼堡主人同姓,而且你曾出手相助假‘血骷髏’,這證明你以假作真助紂為虐,這難道不足以說明?”
“紅娘子”老臉呈現極度激動之色,久久才道:“無從奉告!”
“你不說?”
“紅娘子”臉色數變之后,一咬牙道:“冷面人,我老婆子生平不受威脅?”
“威脅,哈哈哈哈,紅娘子,目前在下談不上對你威脅,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不過,在下必須要證明這一點!”
“為什麼?”
“坦白告訴你,在下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紅娘子”驚駭至極的退了兩步,靠在樹身之上,但瞬間面上又現一種堪然之色,沉聲道:“冷面人,不錯,鬼堡主人就是我老婆子的胞弟,你下手吧!”
韓尚志俊面陡變,殺機上臉,他想起一家慘死之恨,一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身形前欺數步,雙掌貫勁,徐徐上揚。
“紅娘子”面無懼色,一付從容就義之態。
韓尚志心念一轉,卸勁收手,后退了一步。“冷面人,為什麼不下手?”
“會的,有一天我會殺你,在你功力全復之后!”
“紅娘子”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盯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轉身正等離開……
驀然——
一聲嬌喚,倏告傳來:“冷面人!”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回身望處,只見三丈之外俏生生地站一個蒙面少女。這蒙面少女,他並不陌生,她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有心人”突然現身,使韓尚志直覺的感到定有不尋常的事故。
“姑娘是你!”
“冷面人,我該稱呼你一聲掌門人才對!”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在下尚未接掌天南門戶!”
“但名份已定!”
“姑娘現身,必有原故。”
“不錯,我來給你傳—個訊息!”
“訊息?”
“昭!貴派五長老業已遇險!”
韓尚志禁不住心頭狂震,急道:“在何處遇險?”
“貴派現任掌門帝君,率屬下二十名高手,進人中原,五長老被擒……”
“現在何處?”
“五長老現在已在押赴‘天齊教’途中!”
韓尚志大惑不解的道:“天齊教!五長老怎的會被押赴天齊教?”
“貴派掌門帝君,與‘天齊教’聯手對付你,五長老被押可以說是誘敵之耳,也可以視作人質,迫你人套!”
韓尚志全身一顫,俊目立現煞光,事實非常明顯,現任掌門帝君,為了維持帝君寶座,不惜干這欺師滅祖的勾當,當下沉聲道:“多謝姑娘傳訊,在下立刻……”
“你要到那里去?”
“天齊教救人!”
“我告訴你仍在途中!”
“途中?”
“現在你沿引官道東行十里,然后折向南行,你可以看到一輛烏蓬馬車,五長老就在車中,不過有句話請你務必記住。
“姑娘請講?”
“只許救人,不許傷人!”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你只記住這句話就行了,救人之后,最好立刻遠離,如果被對方發覺馳援的話,后果就很難說了!”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不是對方的敵手?”
“也許!”韓尚志不由在心里哼一聲,但他不原分辨,拱手一揖道:“故娘母子大德,容后圖報,在下就此告辭。”
一彈身,疾奔出林而去。
“紅娘子東方菱”怔愕得只有瞪眼的份儿,想不到這冷漠的俊小子會是天南“幻魔宮”的未來的掌門帝君。
就在韓尚志身形消失之后,“有心人”移步走向“紅娘子”身前。
“紅娘子東方菱”此刻重傷未愈,見“有心人”向她走近,不由老臉—變道:“女娃儿,你想做什麼?”
“有心人”一陣隅喝低語,聽得“紅娘子東方慧”老臉不停的變化,待“有心人,”說完之后,激動至極的道:“竟有這樣的事,老身隱居了這—段時間,想不到會生些巨變,好,一切有我,現在你趕快追去,以防万—,老身立刻就走!”
“有心人”盈盈一拜,彈身飛逝。
“紅娘子東方菱”掏出兩粒藥丸服下了。強忍傷痛,疾步出林。
且說,韓尚志急逾星火的朝官道飛掠猛趕。
心中陣陣系機采熾,想不到現任掌門帝君,竟然敢違背本門禁例,先派手下人中原?采取武林少女元陰,練那禁功“追魂功”,已屬罪大惡極,死有余辜,現在又公然與中原武林第一大派“天齊教”勾結,迫害長老,企圖對付自己,以保他那因從權而獲得的掌門帝君之位。
自己受師父遺命,重整天南一派,豈能讓大逆之徒,把門派斷送。
同時他也想到“有心人”母女,對自己的關切。超乎常情,使人無法理解。
十多里路程,眨眼即過。
遠遠,塵頭起,果見一輛烏蓬大馬車,轆轆而行。
若非“有心人”指點,他即使碰上了也不會想到這馬車之內曾押有五長老。
當下,一緊身形,由空划落馬車之前,冗立道中,那拉車的兩匹健馬受驚之下,稀津津一陣嘶鳴,人立起來!
車把式一聲嗆喝,馬車停了下來。
韓尚志帶煞的目光,一掃遮得密不透風的馬車,然后迫視在車把式的身上。
車把式身披黑色的風氈,一頂遮陽若笠,拉得低低地只剩半個臉,這時把頭微仰,一見阻路的人,目中立顯駭然之色,沉聲道:“閣下為何阻路?”
韓尚志冷冷的道:“車中載的是什麼人?”
“這個……這個似乎不關閣下的事?”
“我問你車中載的是什麼人?”
“家主內眷!”
“把車門打開!”
“閣下意欲何為?”
“我要你打開車門!”
“閣下是那道朋友,如果有所需求,家主人一向好客。倒不
“嘿嘿嘿嘿,你少給我裝樣,叛徒,車內可是本門五長老!”
原來韓尚志已看出這車把式是天南“幻魔宮”一名黃衣侍衛所喬裝,他從他腮邊的紅痣而認出正是不久前自己所遇黃衣侍衛之一。
這黃衣侍衛被喝破身份,陡地立起身來,掀去若笠,甩掉披風、高站車轅之上,陰側側地一笑道:“不錯,車內正是五長老,你准備怎樣?”
韓尚志心念一轉,對方既是本門弟子,豈可不數而誅,當下面孔一沉道:“你知道我是誰?”
喬裝車把式的黃衣侍衛,一怔神之后,道:“閣下是冷面人!”
“我的身份?”
“閣下的身份?”
“不錯”!
“閣下並未道及!”
韓尚志從懷中取出“惡鬼珠牌,”一揚……
黃衣侍衛面色頓呈死灰,身形晃了兩晃。
“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
黃衣侍衛目光灼灼,向四外流轉,卻不答言。
韓尚志登時面現殺機,低喝一聲道:“見牌不跪者死!”
黃衣侍衛聞言之下。身軀又是一震、鼻尖已沁出了汗水。
驀在此刻——
破風之聲盈耳而至。數十人影,由四面包抄而來,把車和人全圍在核心之中,原來這輛馬車,暗中還有高手護持。
空氣在剎那之間,驟呈緊張。
韓尚志冷眼—掃來人,收起本門信物“惡鬼珠牌”,戟指車座上的黃衣侍衛道:“按照門規你該處死!”
死字出口、單掌一揚,“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決已然施出,他的目的是要把那叛徒吸下車來.再行處治。
—道奇猛的吸力,把黃衣侍衛的身形吸得向前一傾……
忽地,車簾微動.吸力頓被消解。
韓尚志心中一動。知道車中藏有絕頂高手。
就在韓尚志掌勁被卸之間,數道掌風,挾以暗器的絲破風聲已向他后側兩方,疾疾而至。
韓尚志雙掌連馬車圈,數重駭人勁浪,向外卷出,掌、暗器,同時被擋了回去。
黃衣侍衛猛揮一鞭,兩匹駿馬——聲嘶鳴,向前邁蹄。
韓尚志信手揮出一掌。
兩聲震人心魄的悲嘶破空而起,兩匹拉車的馬,勁斷額裂,倒地死去。
黃衣侍衛自車座之上彈身而起!企圖縱向高手群中。
“叛徒還不授首!”
如雷暴喝聲中,黃衣侍衛剛起的身形,倏地殞落,慘嗥,血雨,同時進發,韓尚志以極快的手法,用:洞金指取了他的性命。
這一手,震得四圍的高手心膽俱寒。
兩股紅色的火焰,沖天而起:
護衛的高手們已放出求助訊號。
一片金鐵交鳴聲中,所有在場的高手。全都掣出了兵刃。
韓尚志冷哼—聲,對那些包圍在四周的高手,視若無物。舉掌便向車身擊去,掌至中途,倏地又收了回來,他想到五長老被困車中,多半巳被住了穴道,如果冒昧出掌,難免玉石俱焚。
就在韓尚志一收掌之際,—道如濤掌力.暴卷而來,他連看都不看,朝著掌風襲來的方向,與他對面而立。
韓尚志嘿的—聲冷笑道:“余少坤.你送死來了?”
這突然現身的少年,正是“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
話聲中,雙掌—搓—亮,跟著振腕吐勁。這几個動作,快得猶和—瞬。
韓尚志反應神速,在對方雙掌相合之時,已知他要施展使人真力換散的怪功。急—凝神,几乎與對方吐勁是同時.全力擊出—掌。
“轟!”然巨震聲中,慘哼突起。
余少坤踉蹌倒退數丈,口血飛迸。
韓尚志略不稍停,冷喝一聲:“余少坤.你死定了!”
雙掌倏收乍放,一道如山勁氣,再度飛卷而出。
四圍的高手吶喊—聲……
“休得傷人!”
隨著喝話之聲,車簾掀處,—股駭人勁道,電卷向韓尚志擊出的掌風。
正擬出手的高手,適時收勢。
“波!”
勁氣激撞聲中,韓尚志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個風姿綽約約的中年美婦,從車內現身出來,面上不帶半絲表情.冷冷地迫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一看這現身的赫然是自己改嫁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登時如利劍穿心,身形不由自主的搖了兩晃,面上的肌肉,—陣強烈的抽搐。
“賽嫦娥王翠英”語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夫人今天決不會讓你再逃出手去!”
韓尚志心痛如絞,“有心人”囑咐他火速救人離開.不能傷人的話,早已被恨毒沖刷得干干淨淨.—信意念,從心深處浮出!殺!他覺得只有血,才能稍遏他將要瘋狂的情緒。
于是—一
他的第—個目標,指向了少教主余少坤。
就在“賽嫦娥王翠英”話聲一落之際,韓尚志出手如電。數縷指風、挾刺稅嘯。射向側方的余少坤。
余少坤重傷之身,反應遲純,眼看避無可避……
這猝然所施的殺著,出乎每—個在場者意料之外,他竟然不向正面的教主夫人出手.而襲擊側的少教主。
人影—閃,接著是一聲慘哼!
“賽捕娥王翠英”花容慘變,嬌軀搖搖欲倒。
原來她見救援不及,閃身鞅擋,硬承了韓尚志的數縷洞金裂石的指風。
韓尚志目毗欲裂的瞪了他的母親—眼、口中囈語般的道:“父親在天之靈有知、孩儿要逆倫不孝了!”
這話,在場的沒有—個聽清,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一片慘厲之色.聞言之下,嬌軀連退數步。
韓尚志目含痛淚,把心一橫,雙掌猛然出擊。
但.母親畢竟是母親,他下不了手,掌至中途,又硬生生地把勁道收回了七成。
“賽嫦娥王翠英”右手始終隱于袖內,左掌急起而封!
“砰!”暴喝聲中,數只長劍,挾以數股勁道,同時涌向韓尚志。
又是一聲慘哼,“賽媳嫦王翠英”踉踉蹌蹌退到一丈之外。
韓尚志已恨到極處,殺念如狂,驀地回身,掌指齊施,扑向襲來的天齊教高手。
剎那之間——
血肉橫飛。
慘號撕突。
殘肢斷劍,漫空飛舞。
殺!
他心里只有這一個瘋狂的意念。
顧盼之間,屍体狼藉,血流遍地。
在場的“天齊教”高手,成了他發泄怨毒的對象!
只殺得天悉地慘,風云失色。
瘋狂的樂章才止終,全場,除了教主夫人和余少坤之外,已沒有半個活口,這真是一場駭人聽聞的殺劫。
韓尚志全向身血跡斑斑,臉上殺機未退,轉身向面無人色的余少坤欺去。
“賽嫦娥王翠英”凄厲的道:“冷面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韓尚志咬牙道:“殺人!”
“不是殺人?”
“是救人也是殺人!”
“再過片刻,你將悔恨莫及!”
韓尚志不虞他母親現在會說出這種話來,不禁為之一怔,但隨即冷哼一聲道:“教主夫人,你母子情深,怕我斃了你的愛子,是不是,哈哈哈哈!”
笑聲是凄厲的,含著無比的怨毒,也極盡諷刺。
“賽嫦娥王翠英”一晃身攔在余少坤身前,凄厲無比的道:“韓尚志,你趕快救人離開!”
“會的,斃了他之后!”
身形前欺如故,面上恐怖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少教主余少坤厲聲嘶吼道:“媽,我與他擠了!”
身形踉蹌扑出。
“賽嫦娥王翠英”橫跨一步,阻住余少坤道:“坤儿不可!”
韓尚志肝腸寸折,——個母親,兩樣心腸,她的母愛,卻全顯在與后夫所生的儿子身上,對自己只有恨,這真匪夷所思的事。
由是,他的殺機更濃。
但雖瘋狂,但還不到殺母的程度,但對余少坤,他有心要把他毀去。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鐵青,顫聲道:“你不能殺他!”
“為什麼不能?”
“不能!”
韓尚志陡地想起在埋葬師父“魔中之魔”之時,自己也曾起意毀去余少坤,“有心人”現身力阻自己對他下手……
但這思念,僅使他身形窒了一窒。他不願去想其中究競有何蹊蹺,仍然殺機滿面的步步欺近。
沙沙的腳步聲,代表著恐怖的殺機!
雙方相距,已到了五尺之間。
“賽嫦娥王翠英”突地反手—點,余少坤應指而倒。
這一著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不由為之駭然震住。
就在這極快的一瞬,“賽嫦娥王翠英”已抱起穴道被制的余少坤,遲到一丈之外,兩滴淚珠,掛下了她慘厲的面龐,栗聲道:“孩子……”
這一聲“孩子”,使韓尚志全身一額,他覺得這呼喚的聲音似乎是很熟悉,但又似乎陌生得不是在叫自己,一窒之后,恨聲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賽嫦娥王翠英”似乎在盡量抑制內心的激動,聲音低諳的道:“孩子,你……”
“你以為這一聲稱呼可以阻止我下手,你錯了!”
“你不會明白的!”
母子天性,韓尚志對這毒逾蛇蠍的母親,雖然恨之刺骨,母子之情。已蕩然無存,但仍忍不住掛下了兩行痛淚,痛牙切齒的道:“是的,我不明白,我永遠也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誰?”
“夫人的愛子,天齊少教主余少坤!”
“不,他該是張少坤2”
“姓張姓余有何不同?”
“孩子,他是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
韓尚志震驚莫名的連退了三個大步,顫聲道:“他是張師叔的儿子?”
“不錯!”
“毒龍手張霖”舍親生子而救了他,並撫育成人的往事,立時涌上韓尚志的心頭,如果余少坤真的是張師叔之后,這筆深思,將報答在他的身上。
但這話可靠嗎?
他那時年僅兩歲多,而且張師叔說他已經代自己死了!
是否她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故作此驚人之語?
“他真的是張師叔的遺孤?”
“孩子,難道我會騙你?”
“張師叔的儿子已死于十五年前!”‘
“他沒有死!”
“誰能證明?”
“我!”
“你以為我會相信?”
“信不信由你!”
“難道他不是天齊教主的儿子?”
“不是!但他已被他當作親生之子!”
“你想用這話保全他?”
“哈哈哈哈!”
“賽嫦娥王翠英”抑天一陣狂笑,笑聲凄厲,慘不忍聞。
“孩子,比如說五長老現在已被用從前‘鬼堡主人’施用于你獨門手法,廢去武功,無人能解,憑這點,可不可交換他的一命?”
韓尚志不禁怦然心驚,當然,他不能抵五長老之命。退一万步說,自己也不能犧牲五長老,登時躊躇起來。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會被制于“鬼堡主人”呢?
莫非“天齊教”與“鬼堡”之間,真有淵源?
心念動處,突地厲聲道:“天齊教與鬼堡是什麼淵源?”
“賽嫦娥王翠英”冷冷的道:“將來你會明白!”
“那你是承認有淵源的了?”
“不!”
“你想以五長老作為交換的條件?”
“用不著:“
韓尚志大感惑然,不知對方的真正意向何在,當下又道:“他本人是否知道自己是張師叔之后?”
“不知道!”
“為什麼?”
“時機未至,有害無益!”
韓尚志更覺莫測高深,但她分明不以自己為子,几次三番要取自己的性命,現在受傷之后,怎的會忽然作此轉變,莫非她……”
就在此刻——
破空之聲遙遙傳至,聽聲音來人不在少數。
韓尚志臉色忽地一寒。
“賽嫦娥王翠英”粉腮大變,急聲道:“記著,不許傷他,此時不救五長老,你恐伯沒有機會了!”
說著,把少教主余少坤扔給韓尚志,扑向烏蓬馬車……
韓尚志茫然的伸手接住。
“賽嫦娥王翠英”進入馬車之中,很快的又閃身出來,跟著出來的是五長老。
“砰!”的一聲,馬車被擊成粉碎!“賽嫦娥王翠英”移步站在馬車碎屑之中。
五長老急步走向韓尚志,齊齊躬身為禮,道:“參見掌門師兄!”
“長老們免禮!”
首席長老屠一飛激動的道:“我五人功力不濟,險些誤卻大事,請掌門師兄……”
話聲未完,條條人影,已飛瀉而來。
韓尚志把手的“天主教”少教主余少坤交與四長老陵少丹,然后前行三步,面對來人,五長老迅捷的一字式排在他的身后。
來的赫然是十四個五十上下的老者.其中六個著青抱,八個著黃袍。
韓尚志一看來人,就知是本門現任掌門帝君座下的侍衛,不由熱血一陣沸騰。
十四個魔宮侍衛,一看現場,登時面色大變。
只見遍地屍体狼藉,烏蓬馬車,碎裂厲片,教主夫人受傷,少教主被擒,五長老一個個目射怒火,未來的掌門帝君,面露殺機……
場面在血腥的襯托下,泛出一片慘霧愁云。
韓尚志帶煞目芒,電掃十四侍衛一遍,然后回頭向首席長老屠一飛道:“這些都是本門叛逆手下侍衛?”
屠一飛恭應一聲:“是!”
韓尚志冷哼一聲,迫視著十四侍衛道:“爾等甘心作本門叛徒?”
十四侍衛,面面相覷,但卻沒有一人答話。
韓尚志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
五長老面色肅穆,齊齊曲單膝下拜,然后,退后三步肅立。
十四侍衛,登時面色灰敗,面露駭極之色,卻沒有一人下拜,不斷的頻頻的回首他顧,似乎在等待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呈現一片激動,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韓尚志俊面一沉,殺機云涌,回顧五長老一眼之后,沉凝十分的大聲道:“本人承前任帝君唐爭遺命,整肅門戶,現任暫代掌門帝君韋逸民,故違本門祖師禁令,修練‘追魂功’,又密謀鞏固其位,迫害本門長老,勾結‘天齊教’,欺師滅祖,惡跡昭彰,本人謹以珠牌宣示,韋逸民即日起以本門叛徒處置,脅從者一律按門規懲治!
十四侍衛,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股栗不已。
韓尚志凹頭問五長老道:“本門規例,見珠牌不跪,膽敢藐視祖師法度者,如何處斷?”
五長老齊應一聲:“處死!”
“五長老聽令?”
“弟子等在!”
“執行門規!”
“遵令!”
四長老陸少丹,把手中挾持的天齊少教主平放地上,然后五位長老高舉手中鬼頭杖,向韓尚志一躬,舉步向十四侍衛欺去。
十四侍衛一個個亡魂大冒,不期然的緩緩向后退身。
就在這万分緊張的當口——
只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如平地焦雷般的響起:“帝君駕到!”
十四侍衛,頓時面露喜色,“刷!”的成雁翅展開,左六右八,右面是六個青袍的,黃袍的則排在右邊。
五長老同時一怔,止住腳步。
韓尚志也不由怦然心驚。
兩條人影,風飄入場,分立在兩排執鐵杆,另一個則懷抱一對金爪,從這兩件外門兵器看來,這兩個奇丑漢子臂力相當驚人。
韓尚志知道韋逸民即將現身,忙傳令道:“請五長老退下!”
五長老恭應一聲,退回原來位置。
氣氛緊張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賽嫦娥王翠英”粉面數度變色,但她仍兀立原地不動。
一個金冠錦袍的威猛老者,從道旁林中,緩紹踱出,向場中走來。
二老申天豹脫口道:“掌門師兄,他就是韋逸民!”
韓尚志微一頓首,迫視著來人。
金冠老者看著緩緩移來,其實速度相當駭人,有如行云流水,眨眼即臨場中,兩排侍衛,齊齊躬身俯首。
韓尚志面寒如冰,一目不瞬的,視著對方。
韋逸民身形甫定,兩只如鷹鷲般的眼睛、迅快的—掃全場,然后停在韓尚志的身上,陰惻惻的首先發話道:“冷面人,你何處竊得本門信物,竟敢冒充唐大師伯傳人,殘殺本門弟子,助長叛逆氣焰……”
韋逸民話聲未完,五長老已怒哼出聲。
這几句顛倒黑白的話,使韓尚志七竅冒煙,大喝—聲道:“住口!”
接著高舉“惡鬼珠牌”,厲聲道:“韋逸民,你知罪否?”
天南帝君韋逸民,乍見珠牌,面色陡然一變不自覺的退了一個大步,但瞬間又恢復他原來的陰譎之色,嘿嘿一陣冷笑道:“冷面人,本帝君面前,沒有你張牙舞爪的余地!”接著把目光轉向五長老道:“爾等身為長老,竟敢叛門抗今。罪無可恕!”
二長老申天豹聲似霹靂般的道:“韋逸民,你以為門規奈何不了你,任你胡作非為,滅祖欺師!”
韓尚志收起“惡鬼珠牌”,聲如寒冰般的道:“韋逸民,你是自願接受家法,還是……”
天南帝君韋逸民一聲怪笑,打斷了韓尚志的話道:“冷面人,交出‘惡鬼珠牌’,本帝君放你一條生路!”
韓尚志氣得渾身直抖,對方既然不打祖師所遺的本門至高法牌看在眼內,顯然是毫無悔意,多費唇舌無益,心念之中,厲聲喝道:“韋逸民,如不把你明正門規,何以慰列代祖師之靈!”
話聲中,身形向前一欺……
韋逸民大喝一聲:“護殿將軍何在?”
兩個奇丑皂袍漢子,雙雙前邁三個大步,躬身應道:“恭候帝君法旨!”
“把這狂徒擒下帶回發落!”
“尊旨!”
一個橫執重逾百斤的鐵杵,一個斜舉兩柄斗大的金爪,雙雙向韓尚志欺去。
大長老屠一飛,二長老申天豹,雙雙搶出道:“我等向掌門師兄請命?”
韓尚志沉重的一點頭,目光仍迫視在韋逸民身上。
首席長老屠一飛,扑向那使杆的,二長老申天豹迎戰那使金爪的。
一場慘烈的搏斗,拉開了序幕。
二老勁勢雄渾,招式穩練,鬼頭拐杖,呼呼生風。
兩個護殿將軍,有如龍虎相爭,威勢駭人至極。
韓尚志冷聲喝道:“韋逸民,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了?”
“哈哈哈哈,冷面人,一點不錯,本帝君親下中原,為的就是你!”
“那好極了!”
了字出口,一掌直劈過去。
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勁力之強,足可撼山栗岳。
韋選民面色一凜,不閃不避,舉掌相迎。
“轟!”然一聲暴響,砂塵飛卷,激氣成渦,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彼此各自暗駭對方功力驚人。
就在雙方掌勢互換的同時,六個黃衣侍衛,分成三對,扑向三長老。
剎那之間,勁風呼轟震耳,人影閃晃騰挪,暴喝之聲,響徹霄漢。
黃衣侍衛,以二敵一,拼戰三長老,顯然技差關籌。兩個護殿將軍,分戰兩長老,雙方一時無分軒輕,但那擠戰之烈,令人目震心懸。
韓尚志一退之后,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再度擊向韋逸民。
韋逸民大喝一聲“來得好!”,飛掌相迎。
顯然,他有心衡量驚天動地的巨響震撼全場。
韓尚志退了一個大步,而韋逸民卻退了三步之多。
旁邊———
是喝挾以慘嗥,同時傳出,擠戰三長老洪八牧的兩個黃衣侍衛之一,被一杖擊飛數丈之外,腦碎額裂,死于非命。
立刻,又有兩上黃衣侍衛彌身入場,扑上了缺額,變成了三對一。
一聲震耳之金鐵交鳴之聲過處,二長老與那使金爪的護殿將軍,硬碰硬的換了一招,雙雙踉蹌而退,但一退之后,又搶攻而上,戰在一起。
另一邊,首席長老與那使鐵杆的一對,已然強弱互見,屠一飛功高半籌,迫得對方怪吼連天。
“賽嫦娥王翠英”這時突地彈身挾起地上的少教主余少坤,向道旁林中,飛遁而去,轉眼之間,便已消逝無蹤。
韓尚志目光何等犀利,這情況並沒有逃過他的眼,但他僅只心念微微的一動,既未發聲阻止,也未生心追趕,因為大敵當前,他要全力對付。
驀地——
韋逸民雙目神光暴射,陰惻惻的道:“冷面人,本帝君這就成全你!”
雙掌怪異至極的一因而出。
韓尚志一招“魔掌降龍”正待出手,忽感對方掌風有異,潛勁重逾山岳,不禁大吃一驚,一閃身旁移四尺。
這閃身之勢,快得令人咋舌。
韋逸民陰陰一笑,吐出的掌勁,同時無聲無息的收了回去。
韓尚志更感駭然,他自問決沒有這種收發由心,欲如到如此地步的功力,而且對方這種掌功,決不同一般武林掌功,輕輕一划之間,潛勁万鈞。
一種狂傲的心理,使他不屑于再事閃讓,疾運畢生功力,反擊回去。
兩度奇緣,使他獲近兩百年的內力修為,這一全力反擊,勁勢之強,足可夷平一座土丘。
勁氣相觸,一道無法想像的潛勁,如山般壓來,心里剛自道得一聲不妙……
“轟隆!”
一聲山搖地動的巨響,震天而起。
場中所有的人,被這驚世駭欲的暴響,震撼得心搖膽落,全部不自覺的停了手。
韓尚志踉踉蹌蹌的跌撞到了兩丈之外,“砰!”的跌坐當場,面色煞白,血箭噴出一丈多遠。
韋逸民得意至極的嘿嘿一笑,一揮手向兩個護殿將軍道:“擒下!”
“遵旨!”
五長老不約而同的橫身的阻截……
“轟!”
韋逸民雙掌一划,一道排山勁氣,把五長老震得連連倒退。
兩個值殿將軍,已欺到韓尚志的身前,伸手便……
慘嗥之聲,撕空而起,兩條人影,仰面栽倒,鮮血像噴泉般的狂灑急冒。
原來韓尚志在千鈞一發之間,施出了“洞金指”神功,“洞金指”是“魔中之魔”窮四十年多年歲月苦研而成,五丈之內,洞金裂石,目的是為了對付“鬼堡主人”劍掌不能傷的怪功。
誰也料不到韓尚志在重傷之后。仍有這殺手,舉手之間,毀去兩個“幻魔宮”中第一流的高手。
在場的侍衛,一個個目瞪口張,心頭寒氣大冒。
韓尚志曾經“地穴靈泉”脫胎換骨,体質與常人不同,雖在重傷之下,蘊藏的內元,仍極驚人。
韋逸民登時面色大變,一窒之后,面罩恐怖殺機,舉步向韓尚志欺去。
場中空氣,緊張到無以復加。
韓尚志一咬牙站起身形,“惡鬼珠牌”已取在手中,為了本門盛衰,和不讓叛徒得逞,他准備第二次使用珠牌。
第一次,他曾用珠牌把假“血骷髏”擊成重傷。
五長老面帶悲憤,目含怨毒,齊齊暴喝—聲,彈身……
七個黃衣侍衛,六個青衣侍衛,也在同一時間紛紛扑出,截住五長老。
韋逸民沙沙的腳步聲,有如死神的呼喚……
雙方相距不到一丈。
韓尚志驀城高舉珠牌,一道霞光,射向韋逸民。
韋逸民身為“幻魔宮”帝君,對于本門珠牌的妙用,豈有不知之理,就地霞光倏射的電光石火之間,橫移一個大步,電疾拍出一掌。
韓尚志珠牌一舉,邃失對方人影,毫不考慮的電閃八尺。
韋邊民的一掌,遂告落空,但他身手確實駭人,就在一掌拍空之下,乍收又放,第二度揮出他那潛勁万鈞的怪掌功。
驀在此刻——
一聲驚呼,倏告傳來:
“般若神功!”
韋逸民面色一變,撤掌后退,想不到會有人一口喝破他的武功來歷。
韓尚志心中大大的一震,疾付道:“般若神功!少林失竊了一部‘大般若神功秘錄’,卻認定是師父‘魔中之魔’所為,莫非他……”突地一咬牙道:“不錯,一定是這叛徒所為,他竊取了少林密錄之后,殺死藏經樓住持了凡和尚,又冒報‘魔中之魔’名號,目的是要嫁禍師父,使少林與他為敵,看來他窺視帝君寶座,已非一日,而且還遠謀深算……”
心念未已,兩條人影,飛瀉落入場中。
韓尚志一看來人,不由大為激動,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哥哥“南丐和“北僧”兩個當今江湖異人。
五長老和侍衛,這時打得難解難分。
其中,功力較差的六個青衣侍衛,已有四個橫屍當場,黃友侍衛之中,也有三個傷而退。
韋逸民目射厲芒,一掃“南丐”“北僧”,杰杰一笑道:“兩位見識不弱!”
“南丐”“北僧”瞥了他一眼,逕自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韋逸民陰森的—笑,再次道:“兩位是趕來陪葬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7:20
第十四章 混世魔王
“南丐”“北僧”聞言之下,停步回身。
韓尚志忍不住大聲喝道:“韋逸民,昔年偷竊少林‘大般若神功秘錄’,殺了凡和尚,嫁禍于代掌門,想不到是你的杰作!”
韋逸民面色一沉道:“不錯,怎麼樣?”
“你百死不足以償其辜!”
“嘿嘿嘿嘿,死到臨頭,還逞什麼口舌之能……”
怪嗥再起,又一個青衣侍衛陳屍當場。
韋逸民一看情況不妙,時間再長一些全部侍衛可能都要喪生在五長老的鬼頭拐杖之下,當即冷喝一聲道:“退下!”
眾侍衛力戰五長老,本是心余力拙,強自支持,又不敢在帝君之前,露出怯戰之意,聞令之下,如獲大赦,紛紛縱身退開。
就在從侍衛退下之際,韋逸民一晃身,朝五長老連劈三掌,三掌過處,悶哼倏傳,五長老被震得四散踉蹌而退。
韓尚志歉然的向“南丐”和“北僧”道:“這是本門家事,兩俠請勿插手!”
“南丐”雙眼一翻道:“你們的家事?”
“是的,老哥哥!”
“小兄弟,你傷勢不輕?”
韓尚志露出一絲苦笑道:“不要緊,兩位就請離開如何?”
“南丐”“北僧”闖蕩江湖數十年,這些過節當然懂得,人家門派以內之事,外人自不能過問,互望一眼之后,齊道了聲:“好!”轉身就要……
韋逸民冷哼了一聲道:“兩位慢走!”
“南丐”白眉一揚道:“怎麼樣,你看中了我老要飯的?”
“不錯,在場的全有份,兩位既然識得本帝君的‘般若神功’那就以此神功送兩位同登極樂,以免留在世間曉舌!”
顯然韋逸民因竊自少林的武功被揭破,已有意殺人滅口,若韓尚志功力太過高強,他決不會使出“船若神功”,一方面,他的目的只是毀去韓尚志,奪取“惡鬼珠牌”以維持他的帝君寶座,另一方面,他尚不想與中原大派為敵。
“北僧”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有這能,耐,老納尚復何言!”
“南丐”哈哈—聲狂笑道:“我老要飯的也活膩了,既然閣下看上,沒話說,拿去就是!”
韓尚志—陣急怒攻心,他豈能讓這位老人卷人自己師門恩怨之中,當下不顧傷痛,疾進數步,向“南丐”“北僧”道:“老哥哥,老前輩,兩位請火速離開!”
“南丐”瞪眼蹩眉的道:“可是有人不讓我倆離開呢?”
“干預他人門派家事,武林目為禁例,兩位莫令我為難!”
“小兄弟、今日之勢,恐怕你……”
“老哥哥、莫非要小兄弟動手相請?”
韓尚志的用意當然是要兩老迅即離開,論功力,韋逸民要搏殺“南丐”“北僧”並不是件難事,豈不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韋逸民嘿嘿一聲陰笑道;“冷面人,你不必枉費心機,今天在場的命運早定!”
韓尚志厲聲喝道:“叛徒,你未免言之過早!”
手中“惡鬼珠牌”再揚、把全身殘存真元內力,全部逼注牌身,霞光迸射,足有—丈周徑。
這弧注一擲的做法,果然收效,韋選民一個大意,已被霞光籠罩,登時心神一分,韓尚志的“洞金指”已適時射出。
悶哼聲中,韋逸民砰然栽倒。
同—時間韓尚志急聲喝道:“五長老聽令,速請兩位離場!”
五長老轟應—聲,五只鬼頭拐杖,匝地向“南丐”和“北僧”卷去。
事已至此,“南丐”“北僧”自然沒有停留的必要,不等五長老近身,已雙雙彈身逝去。韓尚志松了一口大氣,手中珠牌一收,正等察看……
就在韓尚志珠牌一收之際,韋逸民已挺身站起,口中發出一陣使人心悸的獰笑。
韓尚志大感駭然、對方似乎傷勢不重。
原來韓尚志本已傷不輕,內力打了折扣,加以全力通注在珠牌之上,是以“洞金指”指風失去了應有的威力,而韋逸民又因有“般若神功”護身,所以“洞金指”只傷了他一點皮肉,他之栽倒,是珠牌使他在剎那之間,喪失心神所致。
韋逸民笑聲一致,面籠恐怖殺機,向前逼近三步。
五長老拐杖一橫,搶步站到韓尚志身后。
韓尚志珠牌再揚……
韋逸民早已有備,身形電划而開,“般若神功”又告出手。
划身出掌,快得有如一瞬。
万鈞勁道,匝地卷向韓尚志和五長老。
韓尚志和五長老心頭一震,不約而同的揮掌相迎。
巨響之聲,有如山崩海嘯,五長老蹬蹬蹬四散退開,韓尚志經這巨震。傷上加傷,鮮血又告奪口而出。韋逸民在六人聯手相抗之下,也退了三步之多。
韋逸民鷹鷲般的目光一轉,向道旁的林中冷冷喝道:“是那位高人在此鬼鬼祟祟?”
場中所有的目光,全朝林中望去……
“嘿嘿嘿嘿!”
刺耳怪笑聲中,一條青色人影,如幽靈般的現身出來,眨眼便到場中,身法之快,駭人聽聞。
現身的赫然是一個蒙面青袍怪人。
韓尚志一見來人,心頭為之猛震。
韋選民面色微微一變之后。道:“閣下何方高人?”
蒙面青袍怪人,半言不發,右手緩緩上揚,手中,握了一個血紅的骷髏頭。
韋選民禁不住脫口道:“血骷髏!”
五長老和眾待衛,齊齊面上失色,想不到中原武林一代魔尊“血骷髏”會在此時此地現身。
只有韓尚志激動非凡,他看出“血骷髏”是那個不斷現身的假“血骷髏”。
場中頓呈一片死寂!
驀地——
人影晃動,慘哼破空而起。
韓尚志口血飛濺,身形搖搖欲倒。
“惡鬼珠牌”已在這眨服之間,到了“血骷髏”手中。
“血骷髏”突然現身,搶奪天南“幻魔宮”傳派信物“惡電珠牌”,確實出乎在場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書逸民登時面包大變。
他此番遠離天南,進入中土,一方面固是要對付韓尚志。以除心腹大患,另一方面,就是要謀取這魂數十年來,念念不忘的傳派至寶“惡鬼珠牌”,—見珠牌被奪.焉能不急努交進。
當下暴喝一道:“血骷髏,交出來!”
“血骷髏”陰聲道:“交什麼出來?”
“惡鬼珠牌!”
“嘿嘿嘿嘿,韋逸民,以老夫所知,日前你是天南叛徒,帝君之位,已被取消,這珠牌並不屬于你!”
“住口!你交不交出來?”
“你能把老夫怎樣?”
韋逸民厲喝一聲:“要你死!”
雙掌一圈,擊向“血骷髏”。這一擊之勢,既快且狠。
“憑你還不配!”
身形一划,飄出三丈之多,不屑的道:“韋逸民,后會有期!”
最后一個字出口,人已消失在道旁林中。
韋逸民日毗欲裂,望著“血骷髏”消失的方向猛一頓腳,轉過身來。惡毒的目光一掃韓尚志和五長老,獰聲道:“本帝君先成全了你們再找‘血骷髏’算帳!”
韓尚志此刻連站立都不穩當,遑論其余。
五長老心中悲憤已達到了極點,掌門師兄已經身負重創,自己五人,更非韋逸民敵手,對方既是處心積慮而來,當然不會放過已方六人,叛逆陰謀得逞,天南一派,將淪人万劫不復之境。
在絕望之中,只有以死相擠。
一陣如雷暴喝,五長老各掄鬼頭拐杖,扑向韋逸民。
“砰!”挾以一聲慘哼,四長老陸少丹被擊得飛瀉而回,棄杖倒地,登時氣絕。
但另外四長老的拐杖,已把韋逸民罩在當中。
四位長老,既存死拼之心,出手之間,盡是拼命殺者,一時之間,迫得韋逸民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但這僅是剎那之間的現象。
韋逸民冷哼—聲,連劈八掌,取回主動,
又是一聲慘號,二長老申天豹,口噴血箭,栽倒當場,眼見已活不了。
首席長老屠一飛,三長老洪八牧,五長老沙仁和,臉如絢血,目眥欲裂,暴吼連連,三條拐杖,幻起如山杖影,挾以排空勁氣,猛劈狠打。
三位長老雖有決死之心,但終因功力不足。
一陣杰杰怪笑聲中,韋逸民運起全功,連續劈出一十二掌。
就在一十二掌劈出之后。接連三聲慘哼,五長老二死三傷。
場面聚呈冷寂。但殺機並未消滅。
韋逸民面帶陰笑,緩緩欺向韓尚志。
韓尚志目眥欲裂,憤火填膺,心里一急,一日鮮血奪口而出,他此刻俗振乏力,眼看就要遭韋逸民的毒手,除了束手待斃,他半籌莫展。
剎那之間,心頭蒙上一層死亡的陰影。
血仇未報!
師令未全!
死,並不能解脫一切。他將死不瞑目。
如果他及早抽身,或是不采硬碰硬的打法,也許情勢會改觀,但他身為當然的掌門繼承人,面對本門叛徒,他故此而無他途。
“有心入”的忠告。在他耳邊響起:“……不可傷人,救得五長老之后,立即離開……”
難道“有心人”已預知一切
韋逸民在韓尚志身煎五尺之處停下身來,單掌緩緩上揚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星飛丸射而來。
韋逸民揚起的手掌、不期然的放了下來。
來的是兩個黃衣老者、体態威猛、雙目精光逼人,顯然有極深的內功造詣,兩黃衣老者身形落地之后、向韋逸民躬身為禮道:“天齊教黃衣護法參見帝君!”
韋逸民回轉身來、一抬手道:“兩位免禮、有何遣事?”
兩黃衣護法之一道:“奉敝教主令諭,前來參見帝君、有事奉商!”
“請講?”
“冷面人數度侵擾本教禁地,敝教屬下,前后已有近百人喪生在他手下.所以敝教主之意,擬請帝君把他交由敝教處置!”
“這個……”
“全憑帝君裁示!”
韋逸民心念疾轉,把“冷面人”交與“天齊教”雖說有損本門尊嚴,但目前卻不能與該教傷了和氣,反正只要除去禍胎就行,再者本門至寶“惡鬼珠牌”已為“血骷髏”奪去、今后仍須借重該教之力……
當下—額首道:“人可以帶走,但本帝君得先廢去他的武功。”
“這個敬憑尊意!”
韓尚志對雙方交談的話,句句入耳,雖是恨毒沖胸,肝膽欲炸,但,他已無力反抗這惡毒的命運。
韋逸民回過身去,陰殘的對韓尚志一笑道:“照理我該稱你一聲師史,嘿嘿!相信不久你就可與大師伯九泉團聚!”
韓尚志恨毒至極的道:“孽畜,我恨未能把你明正家法,傀對先師在天之靈,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師兄,即使我的末日來臨,可措你無法看到了!”
“列代祖師在天有靈,決不容你……”
“與我住口吧!”
喝話聲中,韋逸民駢指如戟,戳向韓尚志的殘穴……
“砰!”挾以一聲悶哼,韋逸民蹬蹬蹬蹬退了五步之多。
韓尚志雖說傷勢極重。但以他的特異天賦和后天的功力,扶傷淬然反擊,仍然未可輕視。
韋逸民作夢也估不到對方搖搖欲倒之身,竟會來這一手。
韓尚志以全部殘余內力,擊出一掌之后,牽動傷勢,身形晃了兩晃,眼前金星亂冒,口角鮮血長流,但他仍掐扎著不倒下。
韋逸民惱羞之余,雙掌一揚,猛然劈出。
重傷倒地的三長老,這時已掙扎起身形,見狀之下,不由驚呼出聲。
“帝君手下留情,敝教主要活口”
兩個“天齊教”的黃衣護法,雙雙急聲阻止.但,遲了!
慘啤聲中,韓尚志的身軀,已如斷線風爭擬的凌空飛瀉出去……”
怪事突在此時發生—一
韓尚志的身軀在勢盡將落之際,忽地平飛向道旁林中而去。
所有在場的高手,全被這怪現象震駭得目瞪口呆,這真是罕絕千古的怪事,偌大一個身軀,竟然能在勢盡下落的瞬間,平飛數丈。
隨即,他們意識到林中隱有絕世的高手。
駭怪之后,緊接著是莫名的恐怖。
以數丈之搖,能吸引一個人的身軀這一點看來,這林中人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眾高手但覺肯前一花,一個金箍束發,身著黃葛布長袍,赤足的高大獰猛老者,已似一座小山般矗立場中。
巨大怪人,雙目炯炯如電炬,隱泛碧光,向場中—掃。
這一眼看得所有的人頭皮發作,渾身起栗。
怪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韋逸民的身上。
韋逸民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身形已在微微發顫,以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這怪人是如何入場的,舉一反三,對方的身手不言可喻。
怪人聲如悶雷般的道:“你小子頭戴金冠,身穿錦袍。不倫不類的,莫非是天南—派掌門人?”
韋選民悚然一震道:“不錯,本人正是‘幻魔宮’掌門帝君!”
“帝君!哈哈哈哈!”
這一聲哈哈,震得在場的高手,一個個面色灰敗,氣翻血涌,連韋逸民也感到心悸神搖,原來受傷的三長老,吟!吟!吟!跌坐地面。
幸而這怪人只笑了數聲,便已止住,否則單只笑聲,就足以使不少人受傷。
韋逸民硬起頭皮道:“請教閣下尊號如何稱呼?”
“你不認得老夫?”
“恕在下眼拙!”
“嘿嘿嘿嘿,老夫出道之時,你小子大概還不曾投胎,‘混世魔王’就是老夫,聽說過沒有?”
“混世魔王”自報名號,震得在場的高手骨軟筋酥。
“混世魔王”一甲子之前即已失蹤江湖,但魔王之名.在數十年后的今日,仍深深地震撼著武森人心。
其功力之高,無法臆測,喜怒無常,做事全憑好惡,殺人于舉手投足之間,傳言之中,武林尚無一個足以擋他三招的高手,黑白兩道,聞名喪膽。
六十年前,泰山日觀峰舉行群英大會,與會的高手,數以百計,就在天下第一高手產生之際,“混世魔王”不速而至,兩個照面之間,把天下第一高手震落峰頭,群雄嘩然。群起而攻,盞茶工夫不到,屍積如山,日觀蜂頭,血流成河……
武林中有那曾經目睹當年恐怖屠殺的老一輩人物,談及此事,余悸猶存。
就在那役之后,“混世魔王”絕跡江湖。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這魔王重臨江湖,而且,他竟然出手救了“冷面人”,這事的確令人費解。
空氣沉凝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混世魔王”略思沉默之后道:“老夫六十年前立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爾等造化,與老夫快滾!”
眾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混世魔王”居然放下了屠刀,登時如鬼門關里脫身,紛紛彈身狼狽遁去。
“混世魔王”哈哈一陣狂笑,一閃而逝。
不遠的林中——
韓尚志倚樹而立。
旁邊站著一個美如天仙的婦人,她,正是“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婿然一笑道:“冷面人,柳林渡外,你救了我一次,現在雙方扯直,也不欠誰!”
韓尚志心中万分不願意受人恩惠,尤其是女人,然而他現在無話可說。
“陰煞莫秀英”又道:“這是適逢其會,我師徒前往‘鬼堡’,途經此處……”
韓尚志一征道:“令師是誰?”
“混世魔王!”韓尚志又是一震,他想起途遇“紅娘子東方菱”,被假“血骷髏”擊成重傷,“混世魔王”忽地現蹤,驚走了假“血骷髏”,方始保得一命,想不到“混世魔王”曾是“陰煞莫秀英”的師父、不由脫口道:“令師是‘混世魔王’?”
“不錯!”
“令師徒要赴鬼堡?”
“不錯,去救我丈夫!”
韓尚志心念電轉,“混世魔王”既是“明煞莫秀英”的師父,而且使假“血骷髏”望影而逃,功力可想而知。如果她師徒此去“鬼堡”,真的“血骷髏”万一不敵喪命的話,自己的血仇豈非落空,但自己目前功力未復,神功未競,報仇談不上,又無法阻止別人不去……
但他又立刻想起“鬼堡主人”駭人的功力,和“鬼堡”的布署,憑她師徒要想救人已屬不易,傷人恐怕更談不上。
心念未已,人影晃處,一個金箍束發的高大獰猛怪人。出現眼前。
“陰煞莫秀英”•喜孜孜的道:“師父,事完了!”
“喂!為師的誓言所限,不曾殺人,只把他們驅散了事!”
韓尚志這才知道跟前的怪人就是“混世魔王”竅喜不曾殺人,將來自己仍可重找韋逸民一干叛徒,以正門規。
當下向“混世魔王”一拱手道:“在下謝過相救之恩!”
“混世魔王”嘿的一笑道:“沒有那回事、老夫無意救你。是我徒儿發現你受難,為報日前,你對她的援手之情。要老夫出手罷了!”
說著轉向“陰煞莫秀英”道:“這娃儿很像你師兄高士奇。”
“陰煞莫秀英”笑態一斂,黯然道:“是的、師父!”
韓尚志方知“陰陽雙煞”原來是師兄妹為夫婦。
“混世魔王”又道:“他不會死吧?”
“徒儿已給他服下了‘歸元金丹’!”
“歸元金丹。你這丫頭倒是大方得緊,為師的竊一甲子歲月,練了三粒,你自己服了一粒,還送他一粒!”
“陰煞莫秀英”尷尬的一笑道:“師父我們該走了。”
“走吧!”
師徒兩人,閃身出林而去。
韓尚志默然望著這一對煞星師徒離去。
把殺人當儿戲的“陰煞莫秀英”竟然舍得以師門聖品“歸元金丹”救治韓尚志,這使韓尚志噴噴稱奇不已。
也許,因為韓尚志探悉了“陽煞高士奇”的下落,而使她衷心感激!
也許,韓尚志俊美的風儀,正是她丈夫當年的縮影,在潛意識中,她對他生出了一種極玄妙的情感?
“歸元金丹”果然不同凡響,韓尚志此刻已感痛楚大減真元又生。
他判斷因“混世魔王”現身的關系,此刻絕不敢有人到附近來,于是,他原地坐下,運功療傷,以助藥力推行。
“其實,他的判斷錯了!”
此刻,正有一條人影,鬼魅般的緩緩向他存身之處移來。
另有一條人影,尾隨那人影之后,也朝同—方向移來,顯然這一先一后兩條人影,各懷不同目的。
韓尚志質秉特異,潛在的內力極為深厚,又加上“歸元金丹”相助,眨眼之間,頭頂白氣蒸蒸而冒,結成了一幢霧益,看上去他不消個時辰,就可競功,這種現象,在武林中還不多見,任何一個絕頂高手運功療傷,也沒有如此之速。
那人影逐漸接近,終于在韓尚志身后伸手可及之地停下身來,這人影正是搶走韓尚志“惡鬼珠牌”的假“血骷髏”。
韓尚志渾然未覺,仍一意療傷。
假“血骷髏”的手舉起來,又放下去,他在猶豫是否要取韓尚志的性命。
此刻要取韓尚志的性命,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假“血骷髏”卻在猶豫不決,為什麼?他有所顧忌還是另有其他用意?
另一條人影,如幽靈般的飄近到一丈之外的樹后。以假“血骷髏”的功力,竟然不曾發覺,足見來人功力之高。
韓尚志頂上白霧收盡,人也跟著醒來,正待起身…….
突地——
一雙手掌在“天靈”之上,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別動!”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那聲音並不陌生,正是發自假“血骷髏”之口,心里一涼道,此番我命休矣。
假“血骷髏”得意的一笑道:“小子,老夫問一句你答一句!”
韓尚志在此生死關頭,冷傲的個性他橫定了心,寒聲道:“老匹夫。乘人之危,也算人物?”
“嘿嘿嘿嘿,小子,隨你怎說好了,如果你能照實回答老夫的問話,說完之后,給你一個公平決頭的機會。”
“本人一向不受威脅!”
“老夫取你性命,易于折枝?”
“那你下手好了!”
“你不怕死?”
“我冷面人還不至于向你乞命!”
“小子,算你有種,可惜……”
“可惜什麼?”
“天南一派將由你而斷送!”
韓尚志不由驚然而震,的確,他這一死,將會斷送天南一派的命脈,韋邊民胡作非為,結果必使本門走向毀滅之途,還有何顏見師父于地下,可是天生冷傲的他,寧折不彎,略一沉吟之后,毅然道:“老匹夫,你下手吧?”
“你真的願死不願活?”
“我不會向你乞命,多說無益!”
“如此……”
韓尚志雙目一閉……
葛在此刻——
一道精光,挾破風之聲,射向迎面的大樹。
“噫!”
這一聲驚“噫!”發自假“血骷髏”之口,韓尚志倏然睜眼,只見迎面一株樹身之上,嵌上了塊掌大銀牌,牌上雕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一聲凄厲的慘啤,破空而起!
“砰!”
身軀倒地的聲音。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一翻身站了起來,只見假“血骷髏”已倒臥血泊之中,由后腦一共嵌了七片樹葉,只留葉柄露在外面,游目四顧,不見半絲人影。
他怔住了!
是什麼人以這種駭人的手法毀了假“血骷髏”?
是那面銀牌的主人?
假“血骷髏”曾發出一聲驚“噫!”,難道會是“混世魔王”……除此以外,江湖中還有誰能在舉手之間,毀去這不可一世的魔頭?
這銀牌是“混世魔王”的標志嗎?
他無法去想像這突發的怪事,但有一點,他意識倒自己又一次逃脫死神的手掌、他沒有死!
“孩子!”
聲音茲詳但帶著几分激動,從不遠處傳來。
韓尚志陡然一震,他聽出這是“失魂人”的聲音。
“前輩是您?”
“孩子,你聽得出我的聲音?”
“晚輩對尊顏無緣拜識,但對前輩的慈音,已深銘腦海,前輩對晚輩天高地厚之思,粉身難報,豈敢……”
“孩子,我不願聽那些感恩圖報的話!”
韓尚志面孔一熱,道:“前輩殺假‘血骷髏’是為了解晚輩之厄?”
“不錯!”
“前輩的功力今晚輩……”
“孩子,你錯了,我的功力較之假‘血骷髏’還賂差半籌!”
韓尚志大感惑然,詫異至極的道:“可是他死于瞬息之間?”
“應該說他是死于那令牌之下!”
“晚輩不解?”
“令牌使他分神惶惑,所以我一舉奏功!”
“這令牌有這大的威力?”
“不錯!”
“是前輩的表記?”
“不是!”
韓尚志更加迷憫了,又道:“令牌何名?”
“天齊令!”
“天齊令?那就是說這令牌屬于‘天齊教’?”
“一點不錯!”
“假血骷髏受命于天齊教?”
“可以這麼說!”
“前輩的意思是說晚輩所說並不全對?”
“孩子、這些目前你不必知道!”
韓尚志一窒之后,忽地想起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突襲自己,讓假“血骷髏”走脫的一幕,原來假“血骷髏”是“天齊教”中人,但心中的疑點,仍然很多,當下雙道:“以假‘血骷髏’這等驚世駭俗的身手、還會受命于人?
“強中更有強中手!”
“天齊教主的功力不見得比假‘血骷髏’高出多少?”
“你所見的天齊教主也是掩人耳目的偽裝者,真正的教主不在教中!”
“哦……死者為什麼要冒充‘鬼堡主人’?”
“受命于人!”
“受天齊教主之命?”
“孩子,你已經問得太多!”
“前輩認為不該問?”
“這個……有些問題你目前不會得到答案!”
“為什麼?”
“這也是屬于你不得答案的題!”
韓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仍不死心的問道:“死者受命冒充‘鬼堡主人’、不但是形態裝束維妙維肖,連武功身手也是一路,與真的相較,只差火候而已,由此看來,真假之間必有淵源?”
“孩子,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現在你把這屍身掩埋,愈深愈好!”
韓尚志望道“失魂人”聲音傳來的方向,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俯下身去,在假“血骷髏”身上一陣摸索,不由俊面大變,脫口“噫!”了一聲。
“孩子,你在找什麼?”
“本門‘惡鬼珠牌’!”
“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在他的身上了?”
“是的,已轉到別人手中2”
“天齊教主?”
“你趕快動手掩埋屍体!”
“可是這珠牌是先師鎮重遣授,關系本門興亡,前輩必然知道下落,敬請賜告?”
“會的,可是不是現在!”
韓尚志沮喪的歎了一口氣,心里恨得癢癢的卻無法發作,當下功集右掌,朝地下劈去,砂石飛鄭之中,掘成一個丈余深的大坑。
“失魂人”的聲音又告傳來:“脫下他的衣袍和頭套,毀去他的面目!”
韓尚志一怔之后,照著做了。
現在把他身畔的骷髏頭標志擊碎,然后和衣袍另埋一處,屍体拋人坑中,掩土之后,灑些枯枝亂草,以滅去痕跡!
韓尚志不知“失魂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心想問了也是枉然。對方必不會答覆自己,干脆半聲不響。一一照著做了。
心中可就疑去重重,“失魂人”母女,究竟是什麼來路?為什麼如此神秘?又為什麼這樣出乎常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懷維護自己?
自己失陷“連環套”,被困于“天齊教”總壇石牢之內,是“失魂人”母女策划救自己脫出死地,對方似乎不但了解“天齊教”一切內幕,而且出入自如,為什麼?
現在,她居然會持有“天齊令”,更令人莫測高深,而她在殺了假“血骷髏”之后,又叫自己毀屍滅跡,顯然怕被入發覺,這又是為什麼?
假“血骷髏”與“鬼堡”有淵源,似已無疑義,是他甘願投入“天齊教”,效命天齊教主、抑或是他們本出一源,在未獲事實證明之前。根本無有想像!
一切妥弄當之后,忍不住又問道:“如果我問前輩何以會持有天齊教的至高信物……”
“怎麼樣?”
“前輩是否也拒絕回答!”
“你猜對了,這問題和許多事暫時不能告訴你,也許不應由我告訴你的問題一樣,哦i孩子,我要你赴‘鬼堡’!你為什麼不去?”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而燃。
他想到東方慧回“鬼堡”一去不返,照明了她的父親就是當年的血案元凶,他要報仇!
東方慧在情與仇的夾縫里犧牲了、在他的心靈上,將是永遠無法磨滅的創傷、
他也記起了自己對東方慧所作的誓言,用死來酬謝知已。
為了仇,他勢必要對她的父親下手。
為了愛,她不能阻止他報他,只有一死以全愛!
心念數轉之后,沉痛的道:“前輩,會的,晚輩相信訪‘鬼堡’的時機很快就會到來!”
“時機,什麼意思?”
“不敢相瞞,晚輩打算修習一項神功!……”
“你的意思是功成之后,向‘鬼堡’主人尋仇?”
“不錯!”
“孩子,在我無法告訴你一切之前,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不致使我失望!”
“前輩言重了,請吩咐?”
“當你重臨‘鬼堡’,索執行動開始之先、必須道出你的身世,和血案發生的地點和經過!”
“這即使前輩不說,晚輩也會這樣做!”“你答應我無論如何要做到?”
“晚輩答應!”
韓尚志心里應著,心里卻奇詫不已,自己前去索仇之時,當然要向對方喝破索仇的原因,而“失魂人”卻這樣慎重叮囑自己’,用意實在令人難測。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以一種慈母對愛子般的口吻道:“孩子,你滿腔疑云是嗎?非是我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和果及早揭破,將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一點,你必須忍耐!”
韓尚志慢應了一聲“是!”
“失魂人”又道:“為了你,我不得不毀了假‘血骷髏’、但所引起的后果,就很難預測了,像假‘血骷髏’這般功力的高手,‘天齊教’不下十人之多……”
韓尚志不由暗地咋舌,意似不信的道:“晚輩數次闖‘天齊教’,卻末見……”
“不錯,教中目前並沒有特出的高手,我所說的這些高手,不在教中,但即將陸續現身江湖,可能,武林真的會臨到末日,‘天齊教’席卷武林之期,已在不遠,孩子,目前你任重道遠,記住,切不可任性!”
語重心長,韓尚志感動得眼圈發紅,几乎流下淚來,誠謹的道:“前輩訓誨,晚輩謹銘在心!”
“孩子,你可以離開了!”
韓尚志心里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又說不出口,一頓之后,道:“如此晚輩告辭!”
“你不必重上官道,你們中五長老二死三傷,死者已埋,傷者已走,你從這里右面越林離開,愈快愈好!”
韓尚志冷做絕倫,但以于“失魂人”母女,卻敬仰無比,當下依言轉身向右……
“慢著!”
“前輩還有話要告知晚輩?”
“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
“晚輩恭聽!”
“天齊教少教主余少坤的身份你知道嗎?”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莫非他真是敝師叔‘毒龍手張霖’之后?”
“不錯!”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他分明已代我死在韓庄那次血案之中!”
“你見到他的屍体?”
“這個……是先師叔‘毒龍手張霖’親口告訴的!”
“他只知事前和事后的情況,血案進行的當時,他不在場!”
韓尚志全身如觸電似的一顫,“失魂人”對自己的身世,血案始末,竟然知道得這般清楚,她,究竟是誰?
既然她一切了如指掌,為什麼不直接了當的告訴自己仇人是誰。她卻要自己訪“鬼堡”道身明世了,用意何在?莫非“鬼堡”主人不是血案元凶.其中另有蹊蹺。但東方慧入堡不出,就已經證明了“鬼堡”主人是仇人無疑……”
他愈想愈覺迷惘,困惑!
關于韓庄血案,師叔“毒龍手張霖”在自決之前,只含糊的說了一個大概,而且還叮囑不許收屍尋仇,實在的詳細經過,至今仍是一個謎,他因看到廳劈之間繪的血紅骷髏頭,而據以認定仇人……
“孩子,多想無益,將來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你記住余少坤實際上是張少坤,是你師弟,但你只許放在心里,決不能說破,否則必有嚴重后果,現在去吧!”
韓尚志一頭霧水,滿腹疑云,再次看了一眼嵌在樹身之上的“天齊令”,彈身越林而去。
師門重寶“惡鬼珠牌”被假“血骷髏”奪去,又轉入別人之手,所謂別人,當然是“天齊教”中人無疑,以“失魂人”所說推斷,教中類似假“血骷髏”的高手,竟然有十人之多,教主的功力,更加不可思議,自己要想得回失寶,確實難于登天!
心念之中,不由懊喪至極。
如果不把失寶尋回,自己豈能不成了師門罪人!
林野廣衰,足足半個時辰,才達林外,重新奔上官道。
他的目的不變,仍指向他與東方慧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霧之谷,他要在那人跡不到的谷中修習“佛手寶發”所載的神功、准備向“鬼堡”索仇。
一路之上,他不斷的思索著“失魂人”隱約透露的有關“天齊教”的一切——
假“血骷髏”的身后,在武林中恐怕已極少敵手,但他竟然是受命于人的人,而且像他這樣身手的“天齊教”競不下十人之多,這真是駭人聽聞的事。
他闖“連環套”援手吳小眉之時,曾經雙戰“天齊教主”其功力確屬不可思議,不然怎能使這些武林罕絕的高手聽命。
“失魂人”說“天齊教”即將席卷整座武林,決非危言聳聽。
他不禁暗歎江湖之大,的確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的想像中,“鬼堡主人”“不老先生”“混世魔王”,已可算是絕無僅有的高手,現在又加上了一個“天齊教主”,不知“天齊教主”的功力是駕乎三人之上,還是在伯仲之間?
由于心事重重,奔行的速度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正行之間,忽地上限瞥見道旁草叢之中,露出半截人体,登時心中一動,停下身來,走近一看,赫然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劍士,仰面躺臥草叢之中,再仔細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是一具死屍。
看那屍体面目俊秀,死狀安詳,若不細看,確像是一個熟睡中的人。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少年劍土,何以會倒斃路旁?
四周沒有搏斗的痕跡,從他的死態看來,當然不會是急病而死,更不是中毒而亡,這確實覺著奇怪。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自禁的府下身去,翻檢屍身,周身並無傷痕,只在胸前現出五點談談的指痕,做梅花狀排列。
登時大感駭然,這梅花指痕,分明是這少年劍士致死之由,但他的閱歷有限,不知武林中以這種手法殺人的是何許人物2
呆立了一會,只好繼續上路。
焉知不出數里,又發出了兩具屍身,赫然又是死于同一手法,而且兩具屍体,俱是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
韓尚志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是什麼人下的手?”
為什麼專向面目俊秀的少年人下手?
一座鎮甸,遙遙在望。
他准備入鎮打尖,再置辦些干糧,以作入谷修功期間的所需。
入鎮之后,揀了一間潔淨的酒樓,走了進去,身方落座,只聽酒客紛紛在談論梅花指殺人的新聞,但盡是些付測之詞,聽了半天,仍聽不出信所以然來,索性低下頭去,自個儿喝悶酒。
驀地——
韓尚志緩緩抬頭一看——
忽覺眼前一亮,一個美賽天仙的少女,姍姍入座,這身影好熟悉,正是那“不老先生”的孫女吳小眉。
吳小眉突地在酒樓現身,使韓尚志稱奇不置,正待出聲招呼,忽見兩個油頭粉面的少年,跟著入座,一皺眉,把快到邊的話咽了回去,低頭喝酒。
但他的心中終覺不能釋然。
一陣銀鈴般的富有磁性的笑聲,夾著兩個輕狂的笑聲,同時發出。
韓尚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吳小眉怎的會和這種輕浮的少年在一起?
兩男一女,毫無忌憚的大聲調笑,引起整座酒客測目,但卻沒有半個人敢置評一句,不知是吳小眉的名氣大,還是那個少年的來頭不小。
韓尚志對于女人,下意識的憎恨,但吳小眉對他有過救命之恩,而且兩人共過患難,“不老先生”雙曾有過議婚之舉,所以他強自忍耐著,想弄個水落石出,在他的記憶中,吳小眉是一個恬靜端庄的女子,這與她的性格完全不對。
他從那兩個少年,想到路上所見的三具少年屍体,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難道會是她……
“相公要添酒?”
“再添兩角!”
酒保量了兩角酒,注入壺中。
韓尚志乘機問道:“那邊兩個少年是什麼人物?”
灑保面色一凜,向那邊咋了咋舌,低聲道:“蛾眉俗家弟子‘金劍雙英’,相公最好不要過問,他兄弟兩是本鎮臥虎山庄的少庄主,來頭太大!”
說著,急忙走了開去。
韓尚志仍低頭喝著悶酒。
大約半個時辰光景,吳小眉和“金劍雙英”才興盡離開。
韓尚志也跟著付過酒帳,出了酒樓,只這眨眼工夫,已失去王人蹤影,略一思索之后,匆匆買了些干糧肉脯,出鎮而去。
出鎮不及一里,路旁又是兩具屍身,一看,正是那離開酒樓不久的“金劍雙英”,一驗傷痕,半點不差,兩人胸前各有一個淡淡的梅花形指印。
他這一震非同小可,不知吳小眉何以要殺害這些武林少年?
如果說,這些死都有取之道,以她的身手,又何必犧牲色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搖搖頭順著疾奔,日薄西山,他已來到距云霧谷不及十里之處。
驀地—
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陣嬌笑。
笑聲入耳,韓尚志毫猶豫的疾射過去。
林中——
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的是一個面如冠玉的十七八歲少年,女的正是吳小眉。
那少年靦腆的道:“美若天仙!”
“真的?”
“在下不善說謊,姑娘應當也有自知之明!”
“你愛我嗎?”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你為什麼跟了我來?”
“如蒙姑娘垂青,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吳小眉柳腰款擺,向前一挪嬌軀道:“你認為我美,所以你一見生情,可是我自己覺得剛剛相反,因為有人對我不屑一顧,漠然無動!”
“那……那這人真是有眼無珠!”
吳小眉笑態未收,格格一笑道:“你眼力不錯!”
五掌一揚,五指虛虛向前點去……”
那少年口一張,只說出了一個“姑”字,人便虛軟的倒下,死了.沒有半絲聲息。
隱在暗中的韓尚志,連出聲阻止都來不及,登時為之發指,暗道—聲好一個蛇蠍美人,竟然濫殺無辜。
由此,他聯想到自己毒如蛇蠍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一樣美,一樣的心腸,一股莫名的恨意,沖胸而起。正待現身……
吳小眉粉面一寒,對著韓尚志隱身之處,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閣下可以現身了!”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她怎的會發覺自己隱身在側,看來這短短的時日當中,她的功力又有駭人的進展,當下一閃身飄落場中,俊面鐵青的道:“吳姑娘,你為何殺人?”
吳小眉神情一黯,但隨即又變了一種恨毒之色道:“這個似乎不干閣下的事?”
“在下奉勸姑娘不可輕率而行!”
“哈哈哈哈,韓尚志,你是路見不平?”
“不錯,有這意思!”
“閣下准備如何對付我?”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抹恐怖的殺機,塞聲道:“為武林除害!”
吳小眉不屑的一撇嘴道:“你要殺我?”
“會的!”
“動手吧?”
“下次見面時……”
“為什麼不現在?”
“看在過去的援手之德上放過你這一次!”
“哈哈哈哈……”
吳小眉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但笑聲中卻充滿了哀怨凄厲的滋味,久久才止住笑聲,粉腮一寒,殺機上臉,厲聲道:“韓尚志,姑娘我正要找你!”
“找我?”
“不錯!”
“為什麼?”
“我要殺你,既然不期而遇,你從酒樓一直跟了下來,可說天從人願!”
韓尚志這才知道吳小眉在酒樓之中,就已經注意上了自己,聞言之下,冷冷的道:“你要殺我?”
“不錯,而且是現在!”
“為什麼?”
“我恨你!”
“在下什麼地方值得你恨?”
“多話無益,今天你死定了!”
“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方落,玉掌候揚,五指虛空點出。
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閃了開去,口里道:“念在過去相救之德讓你一招!”
“誰要你讓!”
玉掌一翻,一蓬蒙蒙青氣,應掌而發。
韓尚志心頭一凜,脫口道了一聲“天都法掌”
“天都法掌”上古奇學,觸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曾經把武功高出韓尚志的假‘血骷髏’震得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當然知道厲害,但他豈能在女子之前示弱,因為他說過只讓對方一招,如果再事閃避,到底算是相讓還是怯敵?
冷做成性的他,當時不顧利害,舉掌硬接。
掌勁方吐,吳小眉卻適時收勢向旁邊橫移兩步。
這種收發由心的功力,使韓尚志駭凜不已,但也奇怪對方的舉動,也一收勢道:“你為何收手不攻?”
“怕你接不了!”
“你不是要殺我嗎?”
這句話問得吳小眉粉腮又是一變,冷哼一聲,“天都法掌”再度出手。
韓尚志一咬牙,舉掌封去。
一聲地裂山崩的巨響,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假“血骷髏”的功力,若非憑借使人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猶不是吳小眉的敵手,韓尚志當然較之差了一籌。
“不老先生”能在短時期中,把她造就成這等身手,確屬駭人聽聞。
吳小眉一掌震退韓尚志之后,接著恨恨的道:“冷面人,你不但面冷,連血都是冷的,再接我几掌!”
喝聲中,玉掌再度擊出。
韓尚志突地億起“失魂人”教訓他的話,暗道一聲:“我不能死”!身形一划,避開對方凌厲的一擊,閃身之際,十指暴彈!
吳小眉雙掌一顫,功呼遞增,青氣更盛。
嗤!嗤!暴響聲中,無堅不摧的“洞金指”風,竟然被完全震散。
韓尚志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想不到在“天都法掌”之下,無堅不摧的“洞金指”競然無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再接我一掌!”
喝話聲中,蒙蒙青氣又知卷至。
韓尚志殺機大熾,“浮光掠影”,閃身進身,一招“魔王叩朗”,挾以畢生功力擊向吳小眉。
冷笑聲中,吳小眉身形似魅,一閃便脫出這冠絕武森的奇招之外。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吳小眉隨著喝聲,呼呼擊出五掌,之五掌凌狠奇詭,其勢相當驚人。
五掌擊出,韓尚志被迫得連連倒退。
吳小眉不容對方有喘息之機,跟著又是五掌。
韓尚志把心一橫,不閃不避,采取兩敗傷的傷的打法,也疾劈五掌。
吳小眉不由芳心一震,但雙方力勁勢疾,毫無轉寰的余地。
“砰!砰……”
彼此向相反方向踉蹌倒退。
韓尚志連噴數口鮮血,身形晃了兩晃。
吳小眉粉腮煞白,櫻口鮮血長掛。
兩人面色慘厲,彼此努目而視。
場面在剎那之間,靜止了下來,但殺機並未稍減。
韓尚志所發五掌,有三掌擊中對方,而他自己卻挨對方四掌,吳小眉的掌力,混有“天都神功”在內,所以韓尚志傷勢較重。
他們——
彼此曾救過對方的性命!
彼此共過患難!
黑白兩道索仇之役,吳小眉為了救韓尚志,不借以身作擋箭牌,被假“血骷髏”劈飛,几乎喪命。
她對他一見鐘情。
她會剖心示愛,在亡父靈前立誓,非他不嫁,她把全部情感,悄悄地付給了他。
然而,一個有心,一個卻無意,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送落花。
現在——
他們以命相搏,互相要置對方于死地。
難道這是造化弄人?還是……
愛,能成全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更能轉變一個人!
在這種情形之下,吳小眉轉變了,變得非但使韓尚志不能相信,連她自己也不認識本來的自己了。
吳小眉面上殺機未褪,一步一步,欺向韓尚志。
空氣在吳小眉一欺身之際,又吳緊張。
韓尚志心念一轉,如果對方搶先功出“天都法掌”,自己決難幸免,不如先下手為強,雙掌的揚,疾劈而出。
這一掌,挾憤全力而發,勢狂濤怒波。
吳小眉一划身,斜飄八尺,嬌軀再閃,已入側方欺到韓尚志身畔五尺之處。
閃避欺身,快得猶如電光一現。
韓尚志掌發無功,半途撤掌,身形徽偏,滑步旋身,左掌右指,再度攻出。
蒙蒙青氣,諷然飄卷,吳小眉也在同一時間出掌。
勁氣激撞,發出一陣撼山巨響。
吳小眉嬌軀連搖。
韓尚志悶哼一聲,口血飛濺,跌坐一丈之外。
吳小眉一晃身,站立在韓尚志身后,玉掌上揚,對正他的“天靈”大穴,只消一葉勁,韓尚志就得陣屍當場,語冷如冰的道。
“姓韓的。有什麼遺言交代?”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咬牙切齒的道:“沒有,下手吧!”
“真的沒有?”
“有—句話,你將自食惡果!”
“哈哈哈哈!”
笑聲凄厲,令人不寒而栗。
“姓韓的,告訴你,姑娘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在我未死之前,我將殺盡天下的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聲轉為瘋狂,蘊著恐怖的殺機。
韓尚志不禁目眥欲裂,以吳小眉目前的功力,肆意為惡的話,無疑的將造成一場恐怖的血劫。
“吳小眉,可惜我不能毀了你!”
“可是,哈哈哈哈,姑娘我卻高興親手殺了你!”
“下手吧!”
“何必急于要死,你那曾經一度要為你殉情的慧妹呢?姑娘我會再通知她替你造墓碑……”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他已明白了吳小眉要殺他的動機,冷笑一聲道:“你不能如願了,她已先我而去。”
“什麼,她死了?”
“你失望了,是嗎?”
吳小眉粉臉懊忽數變,突然厲聲道:“韓尚志,你是否願意在死前知道我殺你的原因?”
“不必了!”
“那你是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點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我韓尚志從不后悔!”
吳小眉的手,開始顫抖了,愛和恨在她的心里交織,她要殺他,是為了不能得到她的愛,于是,她恨他,連帶的,他恨所有年齡和他相象的美少年。
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戀,而她選鍺了對象,她虛擲了最寶貴的感情,什麼也沒有得到,當她發覺對方根本就不愛她時,她已無法自拔、她要取回虛拋了的感情的代價,于是,她走上了極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毀去。
恨,由愛而生,愛之極也就根之極。
她值的會下手毀去她傾心相許的人嗎?
她猶豫了,她下不了手。
淚水,從她的粉靨滾落。
久久,韓尚志意似不耐的根聲道:“為什麼不下手!”
沒有動靜。
他站了起來。呈出的眼前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面容,充滿了幽怨,她的臉上,已找不到殺機的痕跡。
韓尚志心想,女人是多變的,當下冷冰冰的道:“你既然不下手,在下要告辭了!”
“慢著2”
“怎麼樣?”
吳小眉拭干淚痕,寒聲道:“我並沒有說不殺你?”
“那你為何不下手?”
“有几句話必須說清楚!”
“說吧?”
吳小眉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又抬起頭來,似手已下了決心,激憤的道:“韓尚志,我來問体,當初你被人劈落江中,我把你救了上來,在我起居之處,調養了三天……”
“在下說過有恩必報?”
“第二次我被天南‘幻魔宮’侍衛所傷,你帶我住宿旅店……”
“事急從權,在下沒有非禮之處?”
“可是男女授愛不親,你叫我……”說著又低下頭去。
韓尚志因偏見而恨天下所有的女子,但,他的內心是善良的,他一樣有火熱的情感,只是被伯見壓抑了,吳小眉言中之意,他豈有聽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對她從來沒有發生任何情感,有,只是一片圖報之心。
現在——
他的心不由怦然動了一下。
他想,她是一個痴心的女子,可能因上次自己拒絕了她祖父“不老先生”婚姻之議走上極端。
一種同情、道義、和憐憫的心理,油然而生。
不過,有的時候,同情憐憫和愛,很難有明確的分界。
當下,韓尚志面色一緩道:“在下對姑娘深致歉意!”
“哼!歉意?”
“在下誠懇希望姑娘今后不再殺人!”
“如果我說不呢?”
已經趨于和諧的場面,又告緊張起來。
韓尚志俊面微變道:“我會照剛才的話做!”
“殺我?”
“不錯,如果你怕的話,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日后相逢,我必殺你!”
吳小眉的粉腮,又罩寒霜,不屑的道:“你辦得到嗎?”
“我們無妨走著瞧!”
“韓尚志,姑娘碰頭之時,你殺不了我你便是被我殺!”
韓尚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他恨不能當場劈了她,方才的一絲同情,被這几句話沖刷得干干淨淨。
他不願再和她糾纏,轉身緩緩舉步而去。
吳小眉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她想忠住她,但几次開口又止,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
哭聲,飄送人韓尚志的耳鼓,他怔了一怔,止住腳步,略事躊躇之后,又舉步向林外走去,他不曾回顧。
他的背影,終于消失在林外。
吳小眉恨恨地一躲腳道:“我非殺了你不可!”
驀在此刻——
一陣狂狂犬吠之聲,倏告傳來。
吳小眉不經意的掉頭一看,這一看,不由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見兩只牛犢大的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兩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齒,目射凶光,緊緊地盯住自己。她出世以來,就不曾見過如此高大凶猛的狗。
吳小眉打量來人,是一個駝背老者,手執一根藤鞭。
駝背老者一雙凶光四射的眸子,從吳小眉打量到地上的死屍,點了點頭。
吳小眉粉面一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駝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卻是個紅粉夜叉!”
“你說誰?”
“你!”
吳小眉柳眉一跳,殺機上臉。冷哼一聲道:“在姑娘我沒有起意要殺你之前,趕快帶狗走開!”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卻為你而來!”
“報上字號?”
“臥虎山庄管事邱駝于,明白了吧?”
吳小眉芳心一動,知道是什麼回事了,面不改色的道:“什麼事你說吧!”
“本庄兩位少庄主陳屍道旁……”
“是我殺的,怎樣?”
“那好極了,你的師承門脈?”
“憑体還不配問!”
邱駝子眼中凶光炯炯,和兩只獒犬的目光,几乎無分軒輊,使人不寒而栗,向前欺了數步,明側例的道:“你會有說出的時候的!”
“邱駝子,姑娘我不想殺你,識相的快滾!”
“嘿嘿!可是我邱駝子卻不想放過你!”
“你當真找死?”
“找死的是你!”
吳小眉殺機陡熾,怒哼一聲,玉掌一揮,一蓬蒙蒙青氣,應掌而發。
邱駝子登時老臉變色,怔了一怔,可能他從未見識過這種功夫。
“砰!”
巨響聲中,邱駝子被震得倒退八尺,一陣氣翻血涌,心中大感駭然。
“天都法掌”觸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強,所幸吳小眉僅以六成勁道發掌,而邱駝子驚怔之下,未曾出掌抗拒,不然非死即傷。
邱駝子當然不明此中厲害,凶心陡熾之下,上步欺身,劈出一道如濤勁氣。
“你找死!!”
嬌斥聲中,“天都法掌”加了兩成勁道擊出。
一聲如雷暴響,夾以一聲慘哼,邱駝子口血飛濺,被震飛數丈之外。
“叭噠!”,變做于滾地葫蘆。
“汪!”右面的一條獒犬,電閃扑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閃不避,用足十成功勁,迎面劈出一掌,
慘啤聲起,那條獒犬龐大的身軀,直飛出三丈之外,“砰!”的一聲,撞在一株巨樹干上,登時死去。
邱駝子這時已站起身來,對方的身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掌能斃藏邊獒犬的,武林中還不多見。
駭凜之余,藤鞭繞空一划。
左面的一只獒犬,如箭般射起。
吳小眉玉掌又揮。
那敖犬似乎知道對方掌風厲害,半空折身墜地,一個翻滾,已到吳小眉腳邊,張口便咬,動作之神速,不亞一等一的高手。
吳小眉芳心大震,從地拔空而起,向下拍出一掌。
那獒犬一口咬空,又乘勢翻出一丈之外。
吳小眉勢盡落地,那敖犬捷途電閃的扑了過來,吳小眉閃身無及,豎掌直劈狗頭,“汪!”的一聲慘啤,那頭獒犬分兩片,腦血飛進,死在當地,但一只狗爪,也在同一時間,搭上吳小眉的大腿。
一陣麻癢,向上延升。
她這一駭,非同小可,這狗扑竟然含有劇毒,立即封閉數處穴道,阻止毒勢蔓延,杏目一瞪,扑向邱駝子。
“砰!”又是一聲慘號,邱駝子頭碎額裂,橫屍就地。
“好賤人!老夫要把你挫骨揚灰!”
震耳欲聾的喝聲中,一個高大獰猛的黑袍老者,電射入場。
“噓!”
口哨聲中,十几條牛犢般大的敖犬,蜂涌而來,扑向吳小眉。
吳小眉不由亡魂大冒,心想自己已中了狗爪劇毒,還是走為上著,心念動處,彈身而起,想越林梢而去。
豈知一條腿已不聽使喚,僅飛縱五丈之遙,又落下地來,獒立即扑上。
人、狗,展開了一場休目驚心的激戰。
這些敖狗,生性凶殘,爪牙均含劇毒,動作似電,而且敢不畏死,再經以訓練之后,較之武林一流好手還要勝上几分。
吳小眉急努交加,玉掌疾揮,蒙蒙青氣,四處飄卷。
呼轟如雷聲,慘嗥之聲,此起被落。
剎那之間,已有八條邀犬喪生“天都法掌”之下,但其余的仍狂扑不休。
吳小眉香汗淋滴,釵橫發亂,但她連喘息的余地都沒有,那批敖犬,此進被退,乘虛蹈隙,上中下三路,都在被攻擊之中,她既然知道狗爪牙鉤含劇毒,當然不敢令其沾身。
一旁的黑袍老者,眼看巨放一只只死去,心痛已極,但對方的功力,太過駭人,他不敢令巨敖停攻,他准備犧牲全部敖犬,以換取對方。
半盞熱茶之后,遍地俱是狗屍,血肉狼藉,已沒有半只巨獒活著。
吳小眉這時力竭身疲,被犬毒的一條腿,已腫大了一倍之多,陣陣奇痛攻心,雖然她知道還有人虎視在側,但她已無力再行支撐,“咚!”的跌坐在地。
黑袍老者,目含怨毒,大步向吳小眉欺去。
吳小眉已知大勢不妙,拼聚殘余內力,貫注右手五指……
黑抱老者邊走邊喝道:“小賤人,你竟敢誘殺老夫兩個愛子,老夫若不令你受盡人間慘痛酷楚而死,實難消心頭之恨!”
吳小眉右手一揚,五指虛點。
黑袍老者之所以緩步欺近,就是防對方猝施殺手,就在吳小眉揚手之間,疾閃身側避,但仍慢了半步,右臂一陣劇痛攻心,登時如折斷了似的,禁不住悶哼出聲。
吳小眉所施的“梅花穿心指”,也是“天都秘錄”所載絕學之一,應點向對方前胸心脈之處,方能致人于死,她因腿毒發著,又在劇斗脫力之后,是以出手已不如平時的快速,否則黑袍老者難逃一死。
“砰!”
黑袍老者左掌已劈實了吳小眉。
慘哼聲中,身形一連兩個翻滾,人已進入半昏迷狀態。
墨袍老者獰笑一聲,連點吳小眉數處穴道。
突地——
他發現對方一條腿已中狗毒,疾自懷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一撮黃色粉末,塞人吳小眉的口中,另外把一些灑在爪傷之處,陰狠的道:“老夫不能讓你這樣便宜的死去!”
自語完之后,痛惜的掃了狗屍一眼,挾起吳小眉,如飛而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7:54
第十五章 臥虎山庄
吳小眉悠悠醒覺之際,只覺手腳被縛,仰面朝天而臥,不能轉動,涼意襲体。
秀眸張處,不由羞憤欲死,她竟然被赤身露体的縛在—個木架之上。那黑袍老者,望著自己不住的獰笑。
旁邊。蹲踞著一對小牛般的大巨獒,雙爪抓地,喉問發生咕咕異響。
她想張口,但卻說不出話來,知已被點了啞穴。
她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事,她所不敢想像的慘無人道的事。
她願意死,立即結束生命,但她無法辦到,全身穴道已半數被點,任她功高絕世,也無法挽回這可怖的噩運。
黑袍老者陰殘至極的一笑道:“賤人,老夫是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你記住了,老夫要為兩個儿子報仇!”
吳小眉有口難言。空自目眥欲裂。
郝通天繼續又道:“賤人,你以美色誘殺我兩子,現在,嘿嘿嘿嘿,要你現眼現報,這一對獒犬你看到了,你將從這對雄獒的身上,得到生理上最大的滿足,人獸相交,哈哈哈哈!”
吳小眉聞言之下,不由得魂飛魄散,這真是世間最殘忍的事,一個黃花閨女,失身于狗,腦內嗡的一聲,急氣攻心,登時昏死過去。郝通天獰笑—聲,伸指點了她的“天殷穴”。
吳小眉再度醒轉,芳心破碎,肝腸寸斷,淚水,從眼角流向鬃邊……
郝通天接著說道:“賤婢,聽著,你除了接受這報應外,別無他途可走,這一對雄獒會滿足你,然后,你成為他們口中的美食,形神皆滅,哈哈哈哈……”
吳小眉求生不能,欲死不得,眼看就要遭受此間最慘酷的凌虐,先被異類奸淫,然后被零撕碎嚼而死。
淚水,像泉水般源源涌出,打濕了她蓬亂的烏絲。她在咀嚼著“報應”兩個字的滋味:她后悔了。她想,這真是報應,而且來得很快。
但.不管如何,她是—個黃花閨女,她具有震世駭俗的身手,她不怕死,她覺得死是唯一的解脫,可是,她怎能在這種慘絕人寰的凌虐下死去!
如果她不是輿因愛成仇的意中人擠斗,兩敗俱傷,再因一時大意而中了狗爪劇毒,以她的身手,江湖中亦難逢敵手、何懼乎區區獒犬。
一個人在絕望之際,會有種種幻想。
她希望能發生奇跡,能避免這酷毒的刑法,她願意從此舍身空門,永絕塵寰。
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因為一念之差,而遭此茶毒!
臥虎庄主郝通天充滿獸性的哭聲,像一柄柄的利劍,在她的身上凌遲碎剮……
兩只獒犬,似乎是不止一次經過這種場合,雙目赤紅,閃射異樣光芒,頻頻以爪叩地,一不稍瞬的望著吳小眉赤裸的胴体,喉間咕咕作聲……
掉轉筆尖——且說韓尚志與吳小眉一場拼斗,業已身受重傷,是故行動十分緩慢。半個時辰之后、估計行程不及五里,但他所要去的那云霧谷,已然隱約在望。
他與吳小眉之間,雖說沒有情的存在,但友誼是有的,他為她的作為而感傷,他作夢也估不到端庄嫻淑的吳小眉,會變成了這麼樣一個人。
吳小眉的話,曾使他抨然心動,然而那只是剎那的現象。
愛是無法勉強的,他的心里,沒有愛的絲緒是屬于她的。
他只感到婉借。
一陣諷然風聲,傳自身后。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他此刻身負重傷,如果來者是敵……
心念之中,回過身去,—個蒙面女子,已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來的,赫然是“有心人”。
韓尚志一怔神道:“姑娘要到那里去?”
“找你!”
“找在下?”
“呢!”
“有什麼事嗎?”
“吳小眉姑娘已落入‘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手!”
韓尚志微微一驚,道:“以她的身手,會嗎?那這郝通天的功力……”
“她中了巨獒爪毒,以致失手被擒!”
“哦!”
“你對她的生死,無動于衷?”
“她殺了郝通天的兩子‘金劍雙英’,難道不許別人報仇?”“郝通天父子惡聲四播,殺之倒是大快人心!”
“姑娘知道她殺人的動機嗎?‘金劍雙英’該殺,其他的呢?”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殺人?”
“喪心病狂!”
“有心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這是由衷之言?”
韓尚志詫然道:“姑娘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小眉殺人,你應該負一半的責任!”
韓尚志俊面一變,道:“為什麼?”
“她為你而殺人!”
“為我?”
“不錯,冷面人,你不必明知故問,難道你還不了解她殺人的動機?”
“在下不解!”
“如此說來,你是不會去救她的了?”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救她,在下曾當面對她說過,下次見面時我會殺她!”
“你憑什麼要殺她?”
“因為她濫殺無辜!”
“她殺人你難辭其咎!”.
“姑娘何不明說?”
“因為你傷了她的心。”
“我!傷了她的心?”
“不錯!”
“什麼地方傷了她的心?”
“你真的要我說出來?”
“姑娘無妨說說看!”
“當初你被‘鬼堡主人’劈落江心,隨波逐流,她救了你的性命,並且把你安置在她的閨榻之上,調養了三天……”“在下有恩必報,並未忘懷?”
“這並非報恩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一個大閨女,把一個陌生少年,安置在閨房之中,不避瓜李之嫌,她的存心是什麼?你不會毫無所覺吧?”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他並非毫無所覺,而是他不願意去考慮這問題。
“有心人”接著又道:“吳小眉曾經在她亡父之前自誓非你不嫁!”
“那是她自己的問題!”
“有心人”語音之中,微帶溫怒的道:“當然,唯其你是‘冷面人’,所以才會說出這等冷酷無情的話,你不會忘記旅室求醫,你抱持過她,而且同處一室……”
“在下懷感恩之心救她,難道錯了?”
“你沒有錯,但一個與人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難道可以再嫁她人?”
“江湖儿女,何須拘這小節?”
“那是因人而異,吳小眉死心眼在乎這小節,又當如何?”
這種話分明近于強詞奪理,韓尚志為之啼笑皆非。
“有心人”振振有詞的又道:“吳小眉並不見得配不上你,她祖父‘不老先生’,武林前輩奇人,親口提出婚約,想不到你竟斷然拒絕,這對于她是如何大的打擊,而且,她對你已是芳心早許,在這種種原因之下,她才走上了近于瘋狂的歧途,你說,你是否有部分責任?”
“姑娘的意思是要強迫我去愛她?”
“她一點也不值得你愛?她的痴情一絲一毫也不能感動你的心?”
韓尚志不由默然。
前此的一段時期中,在人的意識里,對女人有強烈的憎恨,東方慧與他之間的一段奇妙的感情,打開了他的心扉,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的感情,在微妙結合下,獻給了她。
對于吳小眉,雖然他不以對其他女人的同樣態度對待她,但也談不上愛。
現在,他的腦海里從吳小眉救他時起,直到半個時辰前分手為止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重溫了一遍。
天下的任何事情,當你專心去体察時,會發現許多平時被忽略了的地方。
他不否認吳小眉的人才武功、俱屬上乘。
尤其,她的一片痴情,經“有心人”一提,頓從若隱若現而趨于明朗化。
一絲歉疚之念。油然而生。
但,隨即被另—個念頭所取代,當下冷冷的道,“姑娘大概還記得東方慧其人吧?”
“有心人”似乎一震,道:“記得,怎麼樣?”
“不瞞姑娘說,在下的一顆心,已被她帶走!”
“家母曾經忠告你,你與東方慧之間如果勉強結合,將會發生悲劇!”
韓尚志慘然一笑道:“悲劇也許已經形成,但在下並不后悔!”
“已經形成,什麼意思?”.
韓尚志猶豫了片刻,終于據實說道:“在下與‘血骷髏’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江湖又出現了一個‘血骷髏’,一真一假,不知誰是真正的仇家、遂與東方慧相約,由她回‘鬼堡’察明真相,如果在下的仇家不是‘鬼堡主人’,她便出堡相見,如果是的話……”
韓尚志話鋒一頓、面現愴然之色。
“有心人”輕聲一笑道:“怎麼樣?”
“她結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認為她已經死了?”
“是的!”
“她決不會死!”
韓尚志不由—震,付道:“有心人母女,行事神鬼莫測,她說這話,必有所本,決非信口開河!”當下訝異万分的道:“姑娘為什麼斷定她決不會死?”
“這個……暫難相告,反正你有‘鬼堡’之行,屆時一切自知,不過我再忠告你一次,希望你慧劍斬情絲,收拾起對東方慧的愛,否則悲劇勢所難免。”
韓尚志一怔神之后,苦笑一聲道:“情和仇固然是兩個極端,但仍然可以並存,真正的愛,不在形式上的結合!”
“問題不在這里!”
“那就是說另有原因而導致悲劇?”
“不錯!”
“這話令在下莫測高深?”
“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並非故作神秘,現在言歸正傳,你應該立即去援救吳小眉姑娘!遲恐生變!”
“姑娘既然發現她被‘臥虎山庄’所擒,為何不把她救下來,而要……”
“這當然有原因!”
“願聞其樣?”
“臥虎山庄飼有無數藏邊巨獒,爪牙均含劇毒,你本身具有克毒之能,所以此事別人不易辦到!”
其實“有心人”是受了她母親‘失魂人’指示,故意作了這樣的安排,不然郝通天挾吳小眉返庄之時,所帶獒犬已死亡殆盡,憑“有心人”的身手,要救下吳小眉,並不是辦不到的事,何必多費周章。
韓尚志低頭沉思了片刻道:“恕在下無能為力!”
“你不願意救她?”
“我不能去救一個有殺人狂的凶手!”
“以后她不會再殺人了、這個我可以擔保!”
“可是……”
“怎麼樣?”
“在下身負重傷,恐怕……”
“這容易之極,我這里有本門靈丹。效驗如神,以你的功力根基而論,服下之后,半盞茶的時間,足可恢復全部功力!”
說著,不待韓尚志答話,忙取了一粒龍眼大的藥丸,遞了過去。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接到手里,道:“看在賢母女的份上,在下走上一遭!”
隨說隨把藥丸納入口中,就道旁樹后盤膝跌坐,運功療傷。
這藥丸果然不同凡響,較之“混世魔王”所練的“歸元金丹”略無遜色。
半盞熱茶工夫,韓尚志神采煥發,—躍而起。
“有心人”指點了“臥虎山庄”的位置所在之后,道:“救人如救火,你可以走了,我們或許會再見!”
說完自顧自的飄身而去。
韓尚志搖頭一聲歎息,也彈身奔向“臥虎山庄”。
臥虎山庄———
松柏成林,房舍連綿鱗次橢比,四周圍以三丈高的石牆,房舍之后靠圍牆的地方,兩棟黑黝黝的石屋,前后重疊,每一棟石屋,各開了四道門,巨鎖加栓。
其中,第一排石屋第三道門虛掩,傳出陣陣陰殘的笑聲。
這時,一個壯漢,匆匆來到第三道屋門之前,以手三叩門環,道:“啟凜庄主,冷面人到訪,來意似乎不善:“
伊呀一聲,屋門開啟,出現一個面目獰惡的黑袍老者。
他,正是“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
屋內,吳小眉已瀕臨千釣一發之際,郝通天正要指揮巨獒對她施暴,經這壯漢一稟,急把狗拴好,現身出來。
“你說什麼?”
“冷面人來訪!”
“冷面人?”
“不錯!”
“來意如何?”
“要見庄主面談!”
郝通天老臉數變,他估不透這小煞星來訪的目的何在,彼此既無恩怨,亦無瓜葛,心念几轉之后,陰殘的—笑道:“中堂秘室加強備用!”
那壯漢恭應一聲,自去辦理。
郝通天回顧縛在木架上的吳小眉道:“賤婢,容你再自在—刻!”
說完反手鎖門,逕自走向前院客廳。
吳小眉穴道被制,但聽覺未失,一聽冷面人來庄,芳心在絕望之中,露出了一線曙光,心付:“他莫非為自己而來?但想到自己此刻赤身露体的狼狽狀況時,不由羞憤填膺,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強煞出乘露丑。
一時之間,心如油煎。
郝通天一腳踏近大廳,果見一個俊美冷漠的少年,負手而立,四日交投下,使他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那眼神,使人不敢逼視,當下強打一個哈哈,抱拳道:“少俠就是名動武林的冷面人?”
韓尚志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請坐奉茶!”
“不必了,閣下就是郝庄主?”
“老夫是,少俠光降臨庄有何見教?”
韓尚志劍眉一揚,:“一個叫吳小眉的姑娘,可在貴庄?”
說著,眼露銳芒,迫視著對方,靜候答復。
郝通天內心不由一震,“冷面人”竟然是為了那殺子的賤婢而來,看樣子瞞是瞞不了,好在自己已有准備,臉色微變之后,道:“不錯,她在敝庄!”
“在下情商,請庄主放人?”
“這個,實難從命,她與老夫有殺子之仇!”
“令郎見色起見,這卻難怪她?”
“哈哈哈哈,分明是她以美色誘殺我子,少俠既然知情,想來與吳小眉關系諒不尋常,這事少俠憑良心說句公道話,老夫該不該報仇?”
韓尚志不由為之語塞,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良久才道:“閣下准備如何對付她!”
“血債血還!”
“殺人嘗命,何謂過份!”
“可是令郎見色起意,尾追吳姑娘不舍,實有取死之道。”
“你耳聞還是目見?”
“在下親目所見!”
“少俠之意,是不許老夫報殺子之仇?”
“閣下是用什麼手段擒到吳小眉姑娘?”
“憑身手!”
“哈哈哈哈,郝大庄主,不是在下小視你,要憑光明正大的手段制服她,閣下絕對辦不到!”
“少俠的意思是指老夫用不光明的手段?”
“不錯,正是這個意思,在下並非阻止庄主替子報仇,但要以公平的決斗而為,因為這件公案其曲不在一方!”
郝通天面上倏地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險殘笑意,一拱手道:“少俠何妨請坐奉茶,待老夫親自帶進吳小眉姑娘,當少俠之面作個公平了斷,就請少俠居中作證,如何?”
韓尚志雖因對方態度突然轉變而生疑,但暗付,憑你郝通天,如果敢弄玄虛的話,我豈能放過你。
心念轉處,微一頓首道:“使得!”
“如此少俠請稍待。”
“且慢!”
“少俠還有話說?”
韓尚志目光帶煞,語冷如冰的道:“郝庄主,話說在頭里.希望你不要耍什麼花招,否則的話,告訴你,那后果是不堪想像的,在下說得出做得到!”
郝通天一怔之后,嘿嘿一笑道:“少俠你多疑了,老夫豈是口是心非之輩!”
說著,向廳門外高喝—‘聲道:“吳宗,奉茶,並吩咐准備酒席!”
韓尚志一抬手道:“免了,在下事完即走,不敢叨擾!”
郝通天並不接口,點了點頭道:“老夫去帶吳小眉姑娘來!”
話聲中,人已轉出屏風之后。
韓尚志不由疑云大起,吳小眉即巳被制,何必親自去帶,同時偌大一個庄院,卻不見什麼人走動?
心念未已,一陣“隆!隆!”之聲倏起,只覺整個廳屋,都在旋轉,暗道一聲:“這老狗施暗算:“當下不逞多想,彈身向廳門射去……
只這電光石火之間,廳門倏隱,四周登時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韓尚志急剎住勢子,恨得鋼牙咬碎。
接著,所立之地,迅快的往下沉落!
“鏘!鏘!”兩響,下沉之勢立止,運足目力看處,發覺已被困在一間地牢之中,四周上下,密不透風。
他這時深悔自己入庄之后,不當機立斷,而拘于江湖禮教,結果落入圈套之中。
“臥虎山庄”既有這等機關布置,看來決非善地,庄主為人,可想而知,“有心人”的話不假,庄主父子,的確是積惡之徒無疑。
—時之間,不禁感到手足無措。
驀然——
“格!格!”數聲,壁間露出一道小門,極目望去,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韓尚志已然恨到極處,雙掌蓄勢而待,但久久並無動靜。
猶豫了片刻之后,終于舉步跨人那道小門之內,順著通道緩緩朝前欺去。
三十丈之外,現出一列石階,斜斜向上。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也不聞任何動靜,地牢小門自啟,決非無因,難道另有什麼厲害詭謀,在等待著自己?
自己此來,乃是救吳小眉,想不到反而入了牢籠。
沿石級而上,頭頂出現—道向上開的小門,一陣陣腥躁惡臭,扑鼻而來,中人欲嘔,韓尚志不由心里發毛,這小門之內,又存著什麼蹊蹺?
但藝高膽大,他不顧一切跨步而人。
一陣低沉的咆哮聲,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神目如電炬,在這漆黑的境地里,仍能清晰辨物。
這是一間方園約三丈的黑屋,有門無窗,屋內兩側各有一個鐵檻,欄內各關了五只牛犄般大小的怪物,眼射凶光,咧嘴眥牙,不停的低低咆哮。
韓尚志頓時想起,這必是齒爪均含劇毒的藏邊獒犬無疑。
這巨獒確實驚人,單只那神態,比起虎豹,有過之無不及。
從這黑屋的形勢看來,他判斷已到了地面之上。
“鏘!”
韓尚志不由—驚,回首看處,通向地牢的那道小門,業已關閉。
賂一思付之后,移步走向屋門,豈知用手一觸之下,那門竟然是鐵鑄的,用力一扣,發出沒滯重濁的回音,顯然,這門的厚度至少在一尺左右,再用手觸模牆壁,同樣也是生鐵所鑄。
登時一顆心頓往下沉,以他的功力,要想劈開這厚重的鐵門,恐怕很難辦到。
就在此刻——
鐵壁之上,忽地啟開一個頭顱大小的圓洞,一陣嘰嘰怪笑,適時傳來。
這笑聲,正是發自“臥虎山庄”庄主郝通天之口。
韓尚志殺機大熾,正待出擊……
郝通天笑聲一停,陰側側的道:“冷面人,你被關人這鐵屋獒舍之內,休想再存脫身之念……”
“住口,郝通天,你是自尋毀滅!”
“冷面人,如果此刻,老夫打開獒檻,哈哈哈哈,你將屍骨無存!”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由心頭巨震,寒氣股股上冒,在這方圓三丈的鐵屋之內,要和十頭齒牙俱蘊劇毒的凶殘獒犬搏斗,的確不易應付。
郝通天接著又得意的道:“冷面人,武林人把你當做一條神龍,但老夫看你,只配當一頓狗餐,哈哈……”
韓尚志肝膽皆炸,暴喝道:“老匹夫,你不怕‘臥虎山庄’灰飛煙滅?”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眼前,還發什麼狂言!”
“你可以等著瞧!”
“不必等了,現在老夫先讓你欣賞一幅話劇,你可以看你那心愛的賤婢,加倍償付她的欠帳,然后,小子,你准備著一嘗獒吻,現在,到這洞孔前來!”
韓尚志憤恨填膺的移身那洞孔之前,湊目一看一一
登時面紅氣促,耳熱心跳。
一個羊脂白玉也似的服体,四仰八叉的縛在一個大字形的木架上,身無寸縷,妙相畢呈。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子的裸露胴体,一顆心几乎跳出嗓子來。
但當他看清了那裸女正是吳小眉之時,不由肝膽皆炸,目眺欲裂,厲聲道:“老匹夫,你要把她怎麼樣?”
郝通天嘿嘿一聲冷笑道:“不怎麼樣,她以美色誘殺我儿,現在叫她現眼現報!你看到了,這一對雄獒,哈哈哈哈,人狗交配……”
韓尚志剛牙咬得山響,他恨不能立刻把這陰殘無人道的老匹夫劈成肉醬,但隔著一重尺厚的鐵壁,使他徒喚奈何。
這真是一幕慘無人道的悲劇,一個黃花閨女,由兩頭畜生來蹂躪。
吳小眉穴道被制,耳能聽,目能視,口不能言,她已聽到了韓尚志的聲音,芳心如割,比死還要難受万倍,但她欲死不得,急、憤、羞、恨交加之下,目眥盡裂,眼淚,順眼角流下,面上的肌肉急劇的抽搐,把粉面扭曲成了一個怪形。
“老匹夫,你敢!”
韓尚志進出了這一聲厲喝,一掌劈向鐵壁。
“轟!”的一聲巨響,整座鐵屋,被掌勁震得微微幌動,這一擊之勢,挾無邊之怒恨而發,力道不下万鈞,竟然使鐵屋為之幌動。
郝通天也不由被這駭人聽聞的內勁,震得面上變色,但轉瞬又恢復陰殘之態,道:“小子,你縱有通天激地之能,也無法改變你們的命運!”
“老匹夫,你只要敢動她一毫—發,‘臥虎山庄’將雞犬不留,片瓦難全!”
“小子,別狂吠了,你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韓尚志空自急怒欲狂,但卻無計可施。
郝通天口中發出一陣陰森的冷笑,道:“小子,好戲上場了,這叫做無遮大會,巨獒摧花!”
話聲中,解脫了一頭巨獒的鎖鏈。
那頭巨獒,劇地一陣搔抓之后,突地人立而起,口中嗤嗤作聲,扑向吳小眉裸露的玉体……
眼看一場殘忍絕倫而又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要展開。
吳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錄”,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親傳,在江湖中可算是超級高手,她之被擒,一半是與韓尚志所拼而受了傷,真元大損,另一半是由于大意而被獒爪劇毒估身,穴道被制之后,她一直試著以本身真元,自解穴道,無奈被制穴道太多,雖被撞開了几處,但仍無法使身体疾復自由。
另一頭巨獒,毗牙咧咀,擠命的掙扎,像是無法忍耐。
危機干鉤一發。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那條扑向吳小眉的巨獒,突地慘哼一聲,繃起八尺高下,“砰!”的一聲,摔回地面,鮮血如噴泉般射出,四腳一伸,登時斃命。
變生倉促,郝通天驚魂出竅,身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
“嗤!嗤!”數縷指風,疾襲而至。
虧得郝通天這一退,無巧不巧的避過了急襲而來的銳利指風。
又是一聲凄厲的狂哼,那几縷本來射向郝通天的指風,射中了另外一頭尚未解脫鎖鏈的巨獒,也告跟著倒斃。
郝通天驚魂稍定,他發覺那指風是由壁間圓孔射出,指風之強勁,生平未聞未視,當然除了“冷面人”之外,不會有第二人,當下移身與洞孔平行的屋角,這樣便不虞指風襲擊,厲笑一聲道:“小子,你夠狠,但好戲仍要上演,老夫所飼獒犬近百頭,死兩只何足道,不過,你已經喪失了欣賞的資格,由你同時上演另一出!”
“卡!”的一聲,圓孔封閉。
原來韓尚志一見危機一瞬,急中生智,以“洞金指”從圓孔之中射出,斃了兩條巨獒,這是郝通天所未汁及的事。
圓孔一關,韓尚志更形急燥,吳小眉的危極仍未解除,而自己又無法脫困。
突地—一
身后起了陣“嘎嘎!”之聲,回身—一看,不由大驚失色,一邊的鐵檻門已然打開,五只壯如猛虎的巨獒,急竄出檻,各占了一個方位。
“汪!”
一只巨獒,利齒森森,電閃扑至。
韓尚志挪步換位,“洞金指”疾點而出。
慘叫聲中,那巨獒應指而倒,但另外四只,卻同時飛身閃扑。
室寬僅三丈,兩只獸檻几乎占了一半,剩下的空間不大,閃避相當困難。
韓尚志疾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如幽靈鬼魅般的在四犬攻扑之中穿隙游走,形勢可就險象環生了。
那巨獒似久經訓練,閃擊進退,配合得極妙。
人獒在這丈余的空間里,展開了一場驚險的肉搏之戰。
“汪!”一只巨獒,死于“洞金指”下。
几個照面之后,又有二頭被掌劈碎狗頭,屍橫就地。
五獒死其四,只餘一頭,不足慮了。
那剩下的一只,悍不畏死,仍狂扑不休。
“嘎嘎!”之聲又作,另五頭巨獒出檻。
韓尚志力斃四獒,已感十分吃力,現地又平添五條,勢將更難對付。
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就在六個巨獒發動扑擊之際,韓尚志身形疾幌,踏虛穿隙,閃人原來關契的一只鐵檻之中,據門而守。
這—來,情勢大變。
每一次,只有一頭巨獒能向據門而守的韓尚志襲擊,基餘的因有鐵檻阻隔,空自怒吼發威,無用武之地,而扑向檻門的,只一照面,立斃于無堅不摧的“洞金指”之下,轉眼之間,又死了三頭。
“鏘!”
鐵檻門倏落,把韓尚志關在當中。
但他毫不在意,指風從間隙中射出,連彈之下,僅余的三頭巨獒,也告倒斃。
十頭巨獒,轉眼之間,變作了十具狗屍。
顯然開檻關檻,都有人暗中操縱。
韓尚志斃盡屋中群獒之后,雙手各握一根粗逾人臂的檻檻鐵枝,運起神力,只一分,立時開了一個大孔,一閃身鑽了出來,但出了鐵檻,人還是被困鐵屋之中。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像是檻中的猛虎,不停的團團亂轉,籌思脫困之法。
本身的安危,他倒不甚在意,倒是吳小眉的遭遇;使他心如火焚,他既已知曉郝通天用以對付她的殘酷手段,他豈能忍心讓它成為事實。
的確,郝通天這種手段的酷毒,可算世無甚匹。
從他的這些設施看來,恐怕已有不少女子遭受了這慘絕人寰的命運。
韓尚志被攻心急怒和熾烈的殺機所煎熬。
他已下了決心,一旦脫困,決不使“臥虎山庄”再存武林。
一陣急躁之后,他勉強按下性子,尋找機關的樞扭,但觸手均是冷硬的鐵牆,除了那道門還有一絲痕跡可見外,其徐各方,似乎是一個整体。
他出道以來,首次碰到這種急煞人的尷尬場面。
就在韓尚志心火直冒,六神無主之際——
那扇通向地牢甬道的鐵門,突地徐徐向上翻開。
韓尚志急遲三步,蓄勢待發。
一個毛茸茸的怪物,伸了出來。
韓尚志大感駭然,一揚掌……
“娃儿,使不得!”
韓尚志應聲收勢,原來那毛茸茸的東西,是一個人頭,這時那人已整個現身出來,臃腫奇矮,活像一個冬瓜,頭上蒼蒼白發,有若飛蓬亂篙。
這現身的赫然是曾經參與搶奪“佛手寶發”的“地行仙”。
“地行仙”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這老儿功力深厚,行事神鬼莫測。
韓尚志以一貫冰寒語音道:“閣下是地行仙?”
“地行仙”臃腫的身軀,挪近兩步,咧咀嘻嘻一笑道:“娃儿好記性,不錯,老夫就是地行仙!”
“閣下怎會從地牢中出來?”
“穿穴鑽土,是老夫的看家本領、不然豈不辜負了‘地行仙’三個字的大號!”
“有何貴干?”
“找你娃儿談談!”
“奉郝通天之命?”
“嘻嘻!我‘地行仙’生來還不曾聽命于人過!”
“閣下與郝通天老狗是何關系?”
“偷儿與失主!”
“什麼?”
“偷儿與失主!”
韓尚志俊面一沉道:“在下沒有工夫說笑!閣下最好是明來明往!”
“地行仙”仍然嘻皮涎臉的道:“誰和你說笑,郝通天窖藏好酒,單只百年佳釀,就不下五百樽之多,老夫酒癮一發,便來光顧,這話不差吧?”
韓尚志一怔道:“閣下是偷酒來的?”
“不錯!”
“閣下如何入庄,而且在地牢甬道之中暢行無阻?”
“老夫為了飲這口酒,費了匝月之功,由庄外掘了一條地道,直通酒窖……”
韓尚志不由莞爾,這真是千古奇譚,為了偷酒喝而費匝月工夫去掘邃道,天下確是無奇不有,但隨即惑然道:“臥虎山庄.飼養了這多巨獒,狗能辨味尋蹤,難道不會發現……”
“哈哈哈哈,做偷儿的當然也有一套,我只需要在身上放一粒‘失味九’任他什麼天狗也臭不出來!”
“如此說來,閣下可以在庄內外暢行無阻?”
“這可不見得,老夫雖有‘失味丸’、卻沒有‘避狗丸’,如果被巨獒圍上,可落得屍骨無存,我來這里是冒了奇險呢?”
“閣下為何要冒這個險?”
“為了你娃儿呀!”
“為了在下?”
“—點不錯!”
“請道其詳?”
“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吧!”
韓尚志急道:“在下沒工夫,可否勞閣下指引出這鐵屋地牢?”
“地行仙”怪眼—翻道:“你急著要救那女娃儿?”
韓尚志不由一震道:“閣下怎會知道?”
“稍安毋燥,老夫在地道之中偷聽來的,因為那地道恰在郝通天那廝的寢臥之下穿過,現在那老東西在療傷,一時之間,還不會對付那女娃儿!”
韓尚志更奇,詫然道:“郝通天在療傷?”
“難道老夫騙你!”
“他傷在何人之手?”.
“就是那女娃儿!”
“這不可能,她穴道受制,根本……”
“聽說那女娃儿自行震開穴道,出手之間,使郝通天受傷!”
“她人呢?”
“被關在隔壁這間鐵屋之中!”
韓尚志不禁喜從天降,身形一挪,道:“待在下去救她出困”
“救,你怎麼個救法?”
韓尚志愕然楞住,稍停才道:“請閣下指示途徑?”
“沒辦法,地道只能通這一間,其餘的只有破門而入!”
“哦!這個……”
“不必急在一時,聽老夫說完不遲!”
“閣下有話請講?”
“上次奪寶之事,是否對老夫心存芥蒂?”
“無關宏旨之事,在下向來不放心中!”
“好,娃儿,那炊事后,老夫得悉你的師承門派,以及傳言中你娃儿一肩擔盡‘魔中之魔’畢生仇怨的豪舉,老夫十分心折,所以在無意中聽到、這檔子事之后,才來找你,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韓尚志略一思付之后,道:“好!”
“如此一言訂交,我叫你老弟,你叫我老哥,怎樣?”
“小弟尊命!”
“哈哈哈哈,如此我們走吧!”
“地行仙”在前,韓尚志在后,經過長長的通道,在將近由客廳作陷口的地牢三丈之處,靠有的壁間,一塊約兩尺的砌壁石板,已被移在一旁,露出一個僅容一人爬行的孔洞。
“老弟,這就是老哥我所掘的地道了,只要把石板還原,神仙也看不出來!”
韓尚志不由點頭歎服,這真是學無止境,各有專精了。
經過約五十丈左右的距離,來到一間酒窖之中,只見酒瓷羅列。確實有近千壇之多,“地行仙”喜笑顏開的拍去一壇的泥封,長鯨吸水似的飲了一陣,才舔舌舔唇的道:“老弟,我知道你憂心如焚,現在你搬開靠窖角的那個大甕,從地道出去,別忘了出去之后,要把穴口掩好,別壞了我的大事,還有一點,你把這山庄夷成平地都行,可別毀及這酒窖,以及要找我老哥,只到這酒窖就行,你走吧!”
韓尚志對這古怪梯的老哥,大感興趣,展顏一笑道:“如此老弟我告辭了!”
“你走吧:我不喜歡這些酸禮:那女娃儿關在第一棟鐵屋的第三間,別摸錯!”
韓尚志依言移開酒甕,果然又現出一條黑黝黝的地道,手足並用的一陣急爬,驀覺眼前透亮,鑽出一看,正在山庄圍牆之外,忙依言用些枯枝雜草,掩好洞口,中躍上牆,向庄內射去。
落身之處,恰好是兩排鐵屋之前。
身形未穩,三條黑影已如風扑來,赫然是三頭巨獒。
在這平曠處所,再加以韓尚志本身對齒爪劇毒了無顧慮,應付几頭巨獒,有如摧枯拉朽,只兩個照面,三頭巨獒,已倒斃血泊之中。
巨獒臨死的慘哮。驚動了全庄上下。
一陣雜踏的腳步聲傳處,十徐個庄丁模樣的壯漢,蜂涌而來。
一看——
不由全數怔在當場,關在鐵屋獸檻之中的“冷面人”,競然脫困而出,出手斃了三頭巡的巨獒,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
那鐵屋由尺厚生鐵鑄成,任你功力通天,也無法摧毀,奇的是鐵屋無損,“冷面人”如何脫困,就無法想像了。
韓尚志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早就決定了要毀去這座万惡的“臥虎山庄”,當下殺氣騰騰的道:“去叫郝通天來見我!”
說完,大步向鐵屋走去,當然,他得先救出吳小眉才是上策。
十餘個裝漢,互視一眼之后,各掣出隨身兵刃,截在前路,其中之一,已彈身前去告警。
韓尚志面上倏籠恐怖殺機,語冷如冰的道:“要命的與我閃開。”
但沒有一個人移動身形。
“找死。”
暴喝聲中,揚掌揮出一道如山勁氣,狂飆卷處,慘啤懊起,立有四條人影,飛瀉三丈之外。
其徐的不由亡魂大冒,吶喊一聲,紛紛向后退去,但到了一丈之外,又停身不動,似乎有所畏懼,不敢逃開。
韓尚志對這些不堪一擊的爪牙,根本不打算出手,但對方竟然不知死活的阻路,才激起他的殺機。
“當!當!當!”鑼聲急鳴。
無數人影,如飛蝗般朝現場扑來,有老有少,不下五千人之多,但很顯然的,每一個人的面上,都帶驚悸之色。
來人身形立穩,迅采包圍之勢,把韓尚志圍在居中。
韓尚志冷眼一掃眾人,道:“郝通天因何不現身?”
人群之中,一個黧黑老者排眾而出,色厲內荏的道:“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屠庄!”
這兩個血腥的字眼,送入眾人的耳鼓,所有在場的全都駭然變色,寒氣直冒。
黧黑老者連退兩個大步,栗聲道:“冷面人,你要屠庄?”
“不錯、郝通天當不會忘記我在鐵屋之內所講的話!”
“當然,老夫不會忘記!”
適時,隨著話聲,郝通天現身場中。
韓尚志弱動前情,面上的殺機更濃,戟指郝通天冷哼了一聲道:“老匹夫,你來得最好。馬上就兌現!”
郝通天日含怨毒。咀擒陰笑,但仍掩不了那發自內心的驚怖之情,向四周一揮手,沉聲道:“你們暫且退開!”
在場的巴不得這一聲,紛紛抽身退下。
場中只剩下郝通天,原來出頭答話的礪黑老者,和一個面目陰沉的中年漢子。
韓尚志急于要救吳小眉出險,不耐久纏。當下暴喝一聲道:“郝通天,第一個死的是你!”
“你”字方落,一掌猛擊過去。
這一擊之勢不但快,而且威力大得駭人。
“未見得!”
喝話聲中,郝通天和另兩個在場的一老者一中年,同時各劈出一掌。
勁氣相接,發出一陣震天巨響,三人被震得倒縱一丈之外。
韓尚志略不稍停,彈身飛扑郝通天。
“照打!”
暴喝聲中,兩船暗器,同時罩向韓尚志騰起的身形,一片藍光閃閃,如銀河星瀉,周徑達一丈之外。
從暗器所泛藍光而判斷,必是猝有劇毒之物,而且是以滿天花雨手法發出。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一圈一划,勁波激蕩之中,所有藍星,悉被掃落,但這一阻窒,人也跟著落下地來。
郝通天已退離兩丈之外。
“汪汪!”數聲犬吠,近二十條獒犬,涌出鐵屋,扑向場中。
韓尚志殺氣直沖頂門,彈身再起,雙掌齊伸,十指暴彈,“洞金指”以電光石火之勢,分襲那施放暗器的黧黑老者和陰沉中年漢子。
彈身出指,快逾電閃。
兩聲慘啤,破空而起,血光進處,那老者和中年漢子,雙雙扑地而亡。
韓尚志去勢不停,運扑兩丈外的郝通天。
郝通天登時驚魂出竅,身形一矮,貼地滾出丈外。
韓尚志不虞對方會來上武林人所不屑為的一著,一扑不中,數十頭巨獒,已蜂涌扑來,聲勢相當驚人。
就在巨獒扑上之際,郝通天一幌身到了第四道鐵六之前。
也許他要借這鐵屋暫時蔽身,抑是另有其他打算……
韓尚志身形徒地拔高數丈,避開群獒的扑擊,凌空一折,脫弩之箭般的射向郝通天,雙掌曲指如鉤,迎頭抓去。
几乎是同一時間,鐵門開啟,雙雙落入鐵屋之內。
“鏘!”的一聲,鐵門關閉。
郝通天一看,自己逃生不遂,反成了甕中之鱉,登時魂散魄飛,論功力,他自知決不是“冷面人”的對手,在這斗室之內,只有聽任宰割的一途。
韓尚志到極處,也怒到極點,左掌右指,全力擊向郝通天。
勁勢方吐,乍覺不妙,但已收勢無及。
半聲凄厲的慘啤傳處,郝通天被一掌震得撞向鐵壁,指風同時穿透了他的前胸,登時倒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反而怔住了,悔不該一氣之下毀了他,如今又成了鐵屋之囚。
屋中十具狗屍仍在,如今又添了一具人屍。
吳小眉就被困在隔室,但卻是咫尺天涯。
他功力再深厚,也無法擊毀這尺設厚的鐵牆。
正當他懊喪不已的當口——
鐵門突地緩緩開啟。
他這一喜非同不可,揚手劈出—道勁風.人也跟道穿了出去,展目一看,地上狗屍狼藉,但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由劍眉一蹩,這斃狗開屋的人是誰?如果是“地行汕”,他不會避不見面,如不是他,那是誰呢?
但此刻,他已無暇多想。星目急朝吳小眉被囚的那間鐵屋掠去,只見鐵門半掩,難道吳小眉早已脫困,這斃獒又開啟鐵屋之門放出自己的是她?
一個縱步,到了門邊,高叫一聲道:“吳姑娘!”
沒有回應。
“吳姑娘!”
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韓尚志暗付,大概自己所料不差,吳小眉已經脫走了,也許因為她被縛時的那一幕,被自己在隔室圓孔中看到,而羞于和自己照面。
心雖如是想,但仍忍不住頭往里看去。
這一看之下,使他如觸電般的全身一顫,面熱心跳,向外退了三大步。
鐵屋之內,一個赤裸的嬌軀。背門蜷屈而臥,她,正是吳小眉。
據“地行仙”所說,吳小眉自解穴道,出手之間,傷了郝通天,而被囚于原室,她穴道既已自解,為何又會依然半絲不掛的臥在原處?
這鐵屋之門與自己剛才被關的鐵門,顯然是被一人打開。
這人是誰呢?
為什麼不救走吳小眉,而任她……
想到此處,且不由打了一個冷戰道:“不好,莫非吳小眉已遭了……”
心念一動,不顧一切的闖入屋內,強按住狂跳的心,近身一看,只見她粉面之上,血痕婉蜒,雙眸緊閉。
伸出顫抖的手,一探鼻息。只覺呼吸均勻,人還活著。
“吳姑娘!”
韓尚志咬牙叫了一聲,但對方絲毫也沒有反應。
這就透著蹊蹺了,令人百思不解。
韓尚志對這全裸美人,不禁足無措,那豐滿的胴体,浮凸的曲線,羊脂白玉也似的肌膚,散發出強烈的誘惑,沖得他頭暈目眩,意奪神搖。
血液加速了奔流。
呼吸也隨著迫促起來。
一種從未經驗過的感應,流遍全身,使得他不住的顫抖。
汗珠,從額角,鼻尖,點點沁出。
心,怦怦狂跳,几乎奪口而出。
他閉上了眼,不敢再看,但,在腦海里,那幻像似乎更富魅力,使心旌搖搖,他想逃開這地方……
久久之后,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此來的目的,乃是從“有心人”的意見,救人!
他再度睜開眼來。
他想,也許她的某些穴道被制,所以才昏沉不醒,但,又是誰下的手呢?
是那儿處的穴道被制呢?
如果對方是男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探察一番,但對方是個黃花閨女,的確,他沒有勇氣檢視她周身穴道,他怕……
但,事實上又不能如此僵持下去。
他想去找酒窖中的老哥“地行仙”,也許他能解決這尷尬的問題,但又不放心離開,万一庄中人現身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費煞躊躇之后。
終于——
他鼓起最大的勇氣、舉著手探查她的穴脈,這對他此刻的情形來說,簡直比赴死還來得困難。
手剛伸出,額上汗珠已滾滾而落。
顫抖的手指,在柔滑細膩的嬌軀上滑行……
驀然——
嬌軀猛可里翻轉,兩條水蛇也似的玉臂,把韓尚志摟個結實。
“你……你……”
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登時如中雷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力氣掙扎。
一雙秀眸,略不稍瞬的凝視著他,眸子里,射出熊熊火焰,似要把他溶化。
“吳姑娘,你……”
“我好端端的!”
“你……你……這……”
“韓尚志,現在吻我!”
這像是懇求,又像是命令,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秀眸半閉,櫻口微張,嬌喘可聞,吐氣如蘭。
一種微妙的原始的沖動,使一向憎惡女人的“冷面人”屈服了,那下意識中的偏見,不能掩蓋他的本能。
于是……
四片火勢的唇瓣,緊密的湊合在一起……
仿佛天在旋,地在轉。
像是脅生雙翅,向高空飛揚,上升,飛揚,飄飄然如羽化登仙,又像是向無底的虛無之中沉落!沉落……
一種原始的需求,像泛濫的河水,光涌澎湃。
就在此該一—
一聲幽幽長歎,使韓尚志從渾噩中恢復了一絲靈智。
接著,吳小眉玉臂一松,推開了他,轉過身去,以異樣的聲口道:“韓尚志,把你的外衫脫下給我!”
韓尚志木然了半晌,站起身來,連退數步,脫下外罩長衫,扔了過去。
此刻,他仍是處在半迷惘的狀態之中。
吳小眉用韓尚志的外衫,裹住了嬌軀,徐徐站了起來,粉腮一片凄冷幽寒凝住了木然如痴的韓尚志片刻,輕啟朱唇道:“韓尚志,我滿足了,這一吻:不管你對我的看法怎樣,我的心,早就交給了你,但卻得不到你的稍稍一顧,我知道我開始就錯了,這是片面的愛……”
“吳姑娘,你……”
“聽我說下去,往者已矣、讓它隨著時間流散吧,今天蒙你涉險相救,我吳小眉將來會償還這一筆恩情的……”
韓尚志想說什麼,但嘴唇嗡張,卻發不出聲音。
“吳小眉杏目已閃動著淚光,但她強忍住沒有使它流下來,接著又道:“從第一次見面起,我就愛上了你,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也是最后所愛的一個人,我片面的支付了全部感情,我沒有得到相對的代價,但我愛你,發自內心,這就夠了,—念之差,几乎使我淪于万劫不復之境,感謝你,使我有贖罪的機會……”
韓尚志潛在的真情、被她痴情觸發了,這—刻之間,他覺得自己因偏見而忽略了對方的純情、而使一個女孩子心碎、几乎步上歧途。
不由歉疚万分的道:“姑娘,請原諒在下過去……”
吳小眉纖手一搖道:“韓相公,讓我以第一次見面時的稱呼你,這談不上原諒,一切都成過去了,今后有生之年,就是我贖罪之日,願你珍重!”
淚水終于滾下她的粉腮。
嬌軀一幌,她走了!
韓尚志想出聲喚住她,但他沒有那樣做……
吳小眉懷著一顆破碎的心走了!
留下韓尚志如痴如呆的站在鐵屋之中。
像是一場夢境,但夢沒有這樣真實,他喃喃地自問自己:“我究竟做了些什麼?對,還是錯?”
他找不到答案。
吳小眉不顧一切的要得到他,然而、現在、在經歷了一場劇變之后,她走了,毅然割斷了一縷痴情。
她效春繭作繭自縛,造化的播弄,又使她毅然解脫。
這對她是福,抑是……
凄歷的慘嗥,撕空而起,充滿了這罪惡的山庄,也同時把韓尚志從迷憫中喚醒。
他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吳小眉在施行報復。
他茫然的瞳出鐵屋。
數道火頭,沖天而起。
韓尚志彈身出了“臥虎山庄”,心里空蕩蕩的,似乎有—種幻滅的淡淡的悲哀。
烈焰騰空,夾著牆倒屋塌之聲,整座山庄,已成了—片火海。
“老弟!”
“韓尚志不由吃了一驚,回身一看,“地行仙”鹼禿的嘻嘻的站在面前。
“老哥,是你殺人焚庄?”
“不是,是一個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
“不錯,我在酒窖之中,喝老酒,想出來透透氣,順便看個熱鬧,正趕上一個蒙面女子驅迫几個壯丁引走獒群,並打開兩間鐵屋的門……”
韓尚志不由脫口道:“她是‘有心人’!”
“地行汕”一怔神道:“什麼?”
“有心人!”
“有心人,好別致的名號,你認識她?”
“喂!”
韓尚志漫應了一聲,心中卻疑竇叢生,“有心人”為什麼一定要自己來救吳小眉?她在打開鐵門之后,為什麼不把赤身露体的吳小眉帶走,要留待自己去做?
為什麼!
為什麼?
他想不出其中的端倪。
“老弟,你有點魂不守舍?”
“我?”韓尚志尷尬的一笑。
“你要救的那女娃儿呢?”
“走了!”
“走了?”
韓尚志黯然的一點頭。
“地行仙”接著又道:“你說的那‘有心人’,殺人焚庄,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替吳小眉出口氣!”
“可能,你不能確知?”
“無法確知!”
“此間事了,你准備何往?”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准備到云霧谷—行!”
“云霧谷?”
“是的!”
“云霧谷這名字陌生得很,在什麼地方?”
“距此大概半個時辰的路程,一座云霧鎖封的幽谷!”
“誰告訴你那叫云霧谷。”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我杜撰的!”
哦,那不叫云霧谷。乃是武林人視為禁地的‘死亡谷’,對武林人的誘惑和恐怖,並不亞于‘鬼堡’!”
“死亡谷?”
“不錯!人人其中,有去無回!”
韓尚志俊面一變道:“我以為是一個人跡不至的絕谷?”
“地行仙”正色道:“老弟,你對這‘死亡谷’既然一無所知,你進谷去干嗎?”
“我……我想去參修一種武功!”
“你怎地選中了那地方?”
“因為我看那地方人跡不至,可以免受干擾!”
“快打消此議吧!”
經“地行仙”這一說,韓尚志好奇之心大識,暗付,我何不前去—探,看看這“死亡谷”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又不忍佛逆對方的好意,點點頭道:“好的,我另作打算吧,老哥你”
“地行仙”嘻嘻一笑道:“臥虎山庄,轉眼之間將成廢噓,地下酒窖,本最好的安靜住所,那些藏酒,盡夠我數年之需了,在酒未喝完之前,我總不會搬家的!”
韓尚志不禁為之莞爾.道:“如此兄弟我告辭了!”
“好吧,我,地行仙’生平只交了你這麼個朋友,有需用我的時候.來灑窖知會一聲就行!”
韓尚志長身一揖,道聲“再見!”,彈身疾奔而去。
“臥虎山庄”火勢仍熾,看樣子得燒上一天半日才完。
韓尚志離開之后,取道奔向“死亡谷”。
不到一個時辰,韓尚志已抵達“死亡谷”,往里望去,霧氣氳氤僅能看出部份谷壁峭峰的輪廓。
略事躊躇之后,一展身形,奔入谷口。
顧盼之間,來到不久前與東方慧墜岩,死里逃生的地方,不由感慨久之曾几何時,東方慧已魂離恨,雖然“有心人”曾斷言東方慧回“鬼堡”之后,決不會死,但自己與她有約,是鐵的事實,如果她果真不死,她怎麼也會依約出堡和自己見面,因為她的先死,也關系著自己與父親的血仇。
呆立了一陣之后,騰身再朝里進。
霧氣更濃,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出三丈以內的景物,三丈之外,便是一片茫茫。
據“地行仙”所說,“死亡谷”被武林人視為絕地,人者有進無出,但他淌進了五里之多,依然一無所見。
莫非是傳言失實?
抑或是某一個時期,這谷被某一個巨大魔大憨所據,入谷的悉遭殺害,因此而相沿流傳,認此谷是一絕地?
顧盼之間,韓尚志又淌進了一里左右。
目光及處,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一陣肉跳心驚。
眼前,一塊苔痕斑剝的巨大石碑,上面刻了驚心休目的三個大字:
“生死界。”
界牌以內,是一個淺草平舖的盆地,盆地里,東一簇,西一簇的白光,那不是白花,是—堆堆的白骨骷髏,由白骨之多,可以想見喪生者之眾。
這些白骨是被人所殺,還是另有致死之由。目前無法想像。
最令人不解的是從界牌起向內霧氣全收,景物—目了然。
“生死界,生死……”
韓尚志喃喃地念了數遍。
他感到有些進退失據,從碑文判斷,此地便是生死交界之處,這一邊是生,盆地那一邊是死,他已站在生死交界之處。
他不停的觀察,思索,毫無蛛絲馬跡可以看出的端倪。
當然,從碑文白骨再加上江湖傳言,證明了“死亡谷”這名稱的真實性。
他遲疑了一一
是否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去冒生命之險?
但寧折不彎的癖性,又使他不甘心就此回頭。
進去吧!也許自己也成了無數堆白骨之中的一堆!
退走吧!撇不下這好奇之心。
驀在此刻——
一陣衣袖飄風之聲,隱約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不知來的是“死亡谷”中人,還是探谷的人,略一張望,四丈之外一方盤石,足可隱蔽身形,急忙閃身石后,靜觀其變。
轉眼之間十數條人影,現身“生死界”碑之前。
當先的是兩個黑袍老者,其徐十二名壯漢,清一色的是黑色勁裝。
兩個黑袍老者的胸襟之上,如繡了一個白色的日月星辰的圖案。
韓尚志—眼瞥黑袍老者胸前的標志,不由心中一震,這標志並不陌生,似乎在那里見過!他想起來了,“失魂人”用以誘殺假“血骷髏”的“天齊令”,令牌上的圖案也是日月星辰。
那來人定是“天齊教”下所屬無疑。
但“天齊教”高手,從來沒有出現過胸繡日月星辰圖案的人物,難道這兩老者身份特殊?
一時之間,他無法揣測其中奧妙。
只見黑袍老者之一,向四外一陣掃掠之后,向另一個老者道:“西門兄,這小子難道上了天不成?”
那被稱為西門兄的黑袍老者道:“楊兄,依我看八成是這小子發現我等追蹤,而在僻處隱了起來!”
“但我等搜索不謂不密?”
“霧罩太濃,許被疏忽了!”
“會不會眼線看錯人?”
“不會,冷面人的特征至為明顯,很難找得出類似的!”
韓尚志几乎冷哼出聲,原來他們是追蹤自己而來的。
那姓楊的老者又道:“莫非他已進入死地?”
姓西門的老頭,把頭連搖道:“不可能,他功力再高,也逃不過死數,他不會去送死!”
“我奇怪這小子怎會到‘死亡谷’來?”
“那只有他本人自己才知道了!”
“你們目前如何行動?”
“谷口既然有人把守。我們再排搜出去,不怕他飛上天去!”
“如果仍然徒勞呢?”
“恐怕未必?”
韓尚志心念疾轉,莫非這兩老是“失魂人”所說的“天齊教”十個絕頂高手之中的兩個,如果是的話,功力當與假“血骷髏”在伯仲之間……
只聽那姓楊的老者話題一轉道:“死亡谷之謎。恐怕永遠無法揭穿了!”
“這倒不一定!”
“難道你,閃電手西門雷’敢越過這,生死界’一探?”
“閃電手西門雷”冷冷的道:“如果你‘追魂判楊庸’敢作陪的話,一探又何妨!”
“迫魂判楊庸”嘿嘿—聲干笑道:‘西門兄,咱們還是搜搏那小兔崽子要緊!”
這一聲小兔崽子,使隱身在旁的韓尚志心火大熾,一長身道:“冷面人在此!”
韓尚志突然現身發話,使兩老者和十二壯漢同感一震。
十二壯漢,立時采取行動,作扇形散開。
“閃電手西門雷”和“追魂判楊庸”同時轉身面對韓尚志,目中棱芒閃爍,隱泛青光,足見內力修為已有極高火候。
韓尚志不由為之一凜。
“追魂判楊庸“老臉一緊道:“你就是冷面人?”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不錯!”
“小子,你是乖乖的束手受縛,還是要老夫動手?”
韓尚志不屑的嗤了一聲道:“你且報上名來?”
“閃電手西門雷”接過去道:“小于,聽清楚了,老夫二人,添列十大‘齊天使者’之內……”
“使者,哈哈哈哈,爪牙之屬而已!”
“小子,你找死!”
喝聲中,“閃電手西門雷”身形一閃三丈有多,出手擊向韓尚志。
這一擊之勢,的確快逾電閃,而且是同時分擊前身十二大穴,奇奧詭辣,世無其匹,閃電手三字,當之無愧!
韓尚志在對方出手之間,已然看出對方的功力高得驚人,決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可望其項背,駭凜之餘,一式“浮光掠影”,閃了開去。
這一閃身之勢,也令“閃電手西門雷”心頭一震,“冷面人”果然十分了得,能輕易的避過他閃電一擊。
一招落空,第二招又告出手,兩招之間,間不容發!
“絲!絲!”
就在閃電手出手攻出第二招的同時,韓尚志的“洞金指”也告出手。
悶哼聲中,“閃電手西門雷”身形幌了兩幌,退后三步。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洞金指”無堅不摧,而對方竟然中指不倒。
“追魂判楊庸”暴喝一聲,幌身進擊。
雙方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搏斗。
三丈之內,砂飛石舞,勁氣逼人。
韓尚志身具近二百年的功力,全力搶攻之下,竟然只能和對方戰個平手。
轉眼之間,過了三十招,雙方軒輕不分。
看得一旁的十二名壯漢,心悸神搖。
“閃電手西門雷”略事喘息之后,雙掌一掄,加入戰團,他看出憑“追魂判”一人之力,想要制服“冷面人”根本辦不到。
這一來,形勢大變。
兩個超越拔尖的高手,聯手合擊之下,其威力簡直駭人聽聞。
韓尚志被迫采取守勢,施盡“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門戶仍然有無法保守之勢,一時之間,險象環生。
又是十招過去。
韓尚志步步后退——
一步,
兩步,
三步,
超過了“生死界”的中點。
“閃電手西門雷”和“追魂判楊庸”,不約而同的收勢后退。
“生死界”——
誰敢越雷池一步。
韓尚志恍然未覺,又向后退了數步。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8:16
第十六章 黑白雙妖
韓尚志越過“生死界”碑,已然—丈有多,但卻毫無異狀發生。
十几個“天齊教”高手。面上齊露茫然不解之色。
“死亡谷”被日為武林絕地,“生死界”划分生死,多少年來,所有越過“生死界”的人,沒有半個生還。
現在“冷面人”越界丈徐,竟然平安無事,的確令人費解。
韓尚志在對方收勢后退之際,渾然不覺的又向后退了數步,及至發現對方的神色有異,才意識到自己踏入絕地之中,登時混身汗毛直豎,背脊發冷,但久久之后,了無異狀,駭凜又變作了驚詫。
兩個“天齊使者”枉具超絕的身手,面對咫尺的目的物,無汁可施,他倆不敢闖過生死界限。
使者之—的“閃電手西門雷”惑然至極的向另一使者“追魂判楊庸”道:“楊兄,這事透著蹊蹺!”
“追魂判楊庸”道:“什麼蹊蹺?”
“這小子越過‘生死界’,竟然行所無事……”
“莫非傳言不實?”
“閃電手西門雷”抓耳搔腮的思索了一陣,道:“楊兄,我們如果就此退身,是否算得抗命?”
“這個……當然:“
“那我們只有和這小于耗下去?”
“目前只有如此,一方面請示教主!”
“閃電手西門雷”點了點頭,喚過兩名黑衣壯漢,囑咐了几句,兩壯漢躬身應諾,彈身向谷外奔去。
韓尚志對于對方的舉動,完全人目,他知道他們不敢越界進迫,聽話風“天齊教主”似乎也親自出動。
從兩個使者的身手判斷,“天齊教主”的功力,定然已達不可思議之境。想來自己上次闖“連環套”援手吳小眉時,那被稱為教主的蒙面人,可能也是該教十大使者之一喬裝,至于“天齊教主”為什麼要用替身,就非局外人所能預測了。
奇怪的是“天齊教”似乎在全力對付自己,連教主也親自出動,足見事態相當不尋常,這又為了什麼呢?
“追魂判楊庸”突地沉聲喝道“小子,你敢過來決一死戰?”
韓尚志知道對方不敢越過“生死界”,想激自己過去,至于自己何以越界之后,會安然無事卻無法付度了,當下冷笑了—聲道:“楊庸,你們何不過來?”
“追魂判楊庸”和“閃電手西門雷”面上頓現尷尬之色,躍躍欲試的想扑過左,但看了一眼“生死界”那三個刺目大字,再一掃盒地中的森森白骨,不覺又氣餒下來。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自己既是為了要一探‘死亡谷’之秘而來,何必和對方久耗?”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列位,在下失陪了,要動手的話,將來有的是機會!”
說完,掉轉身軀,大步向盆地之內走去。
顧盼之間,已到了盆地中央,仍不見有什麼異事發生,雖然緊張的心情已經放寬,但好奇之心卻更熾熱。
“小子,別走:“
“追魂判楊庸”求功心切,見對方直入盆地,安然無恙,遂地起了僥幸之心,彈身向韓尚志身后追來。
韓尚志聞聲轉面,蓄勢而待。
兩起兩落,“迫魂判楊庸”已逼近身前不及十丈之處。
就在“追魂判”第三次騰身之際——
一聲凄厲的慘哼,震得四山齊應。
“追魂判楊庸”騰起的身形,如中箭的鳥儿似的飛墜下地。
死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追魂判楊庸”喪失了生命,沒有人知道他突然喪生的原因,連近在咫尺的韓尚志在內。
“天齊教”眾高手,一個個亡魂大冒,面如土色。
韓尚志也為之心頭巨震,額角滲汗。
他親眼看到了“追魂判楊庸”突然喪命,但卻無法知道對方致死之由。
一時之間,他楞住了。
呆望著“追魂判楊庸”的屍体出神。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驀然——
一個驚心動魄慘絕場面,出現眼前。
“追魂楊庸”的屍体,在這不大的工夫中,已溶化殆盡,白骨驟現。
韓尚志几乎驚叫出聲,渾身起栗,這確實是恒古未聞的怪事,半盞茶時間不到,一個超群拔尖的高手,變成了一具白骨骷髏。
如非目睹,誰敢相信這是事實。
人,隨死隨化為白骨骷髏。
久久之后,驚魂甫定,轉頭向里一看,盆地盡頭,是一座隆起的小丘,稀疏的點綴著几株撐天巨樹,小丘之后,是插天高峰,上豐下銳,高入云表。
略一瞻顧之后,彈身便朝那座小丘奔去。
登上小丘,行未數丈,突地大驚止步。
只見兩株相對的巨樹之下,一黑一白兩個怪物,互相對峙,那黑的通体膝黑,白的白得像一個雪人,一樣的長發紛披。
定睛仔細再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兩個怪物,赫然是一黑一白兩個怪人,面對面盤膝而坐,四掌遙遙平伸隔空相對,兩人之間的距離,約在三丈之間。
韓尚志怔住了一——
這是什麼回事?看樣子兩人似在比擠內力,又似在練一種武功。
他真不敢相信天底下會有這樣的怪人,黑的一個皮膚黑如墨染,再加上一襲黑袍,從頭到腳,全是黑的,白的那一個白得像一具僵屍,連頭發都是白的,偏又穿著白衫,黑白相映,十分刺目。
這會是人嗎?
也許是山魄木客一類的鬼怪?
想到鬼怪,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寒栗。
久久,兩個怪人毫無動靜。
難道是兩具僵屍,或是一對石雕的怪像?
本來已經夠恐怖的“死亡谷”,因這兩個怪人的發現,而更添了一種神秘的氣氛。
終于——
韓尚志几經躊躇之后,舉步欺向兩個怪人,雙掌蓄勢,以防兩怪人暴起突襲,但他的心是忐忑的……
就在距兩怪人三丈之處,韓尚志的身形,被一股無形的勁氣所阻。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分明是一種至高的護身罡氣,既能逼人于三丈之外不能近身,那這兩個怪人的功力,確實已到了駭人的地步。
兩個怪人,依然不言不動,連閉著的眼都不曾睜開一下,如以是氣逼人三丈之外這一份身手看來,當然不會不發覺有人近身。
韓尚志運足功勁,舉步向勁氣圈內逼去……
驀地——
兩個怪人,同時放下伸的手掌,睜開眼來。
四道銳利的目光,射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身具近二百年功力,但在對方一看之下,仍不禁心頭‘凜,止住腳步,也以電炬般的眼神,回敬過去。
兩個怪人,緩緩站起身來。
韓尚志這才看清是一男一女,男的黑發黑膚黑袍,活像一段燒焦了木頭,女的白發白膚白衣,像積了雪的樹干。
丑怪之狀,令人不寒而栗。
韓尚志縱說藝高膽大,也不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難道這—黑一白兩個怪物,就是“死亡谷”之主?”
兩個怪人互相點了點頭,突地朝韓尚志面前一跪,齊稱:
“黑白雙妖叩見主人!”
韓尚志驚詫到無以復加,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說不出話來。
一黑一白兩個怪人,竟然會向他下拜,而且大稱主人,這真是無法思議的怪事。
兩怪人再次道:“黑白雙妖叩見主人!”
韓尚志這下可聽清楚了,這兩個怪人,竟然是江湖傳言中,數十年前如縣花一現般出現江湖,隨即又失蹤的“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出現江湖的時間極短,但所造成的血劫,卻在武林人心目中投下了一個無法磨滅的恐怖回憶。
想不到這兩個怪物,竟然還在人間。
韓尚志滿頭霧水。張口結舌的道:“主人?……我……”
“白妖”恭謹的道:“是的,主人!”
韓尚志再退了一個大步,茫然的道:“這話從何說起?”
“黑妖”接過去道:“能越‘生死界’渡‘死亡地帶’。到此的第—人,便是我師兄妹的主人!”
“你倆是師兄妹?”
“是的!”
“為什麼要讓到此的第—個人為主人?”
“因為為能平安到此的人,必有超凡入聖的功力,同時可以使我師兄妹脫困,五十年來,主人您是第—個到死亡谷底的入!”
“哦!如此說來,你們是被困在此的?”
“不錯!”
“困了五十年?”
“是的!”
“被誰所困?”
“鬼堡之主!”
韓尚志徒然一震,道:“什麼?你們被‘鬼堡主人’困在‘死廣谷?”
“是的!”
“兩位請起來說話!”
“白妖”白眉一場道:“主人己答應我師兄妹所請?”
韓尚志沉吟不決的道:“這個……”
“黑妖”接口道:“我師兄妹引頷而待,已經五十個寒曙!”
由于“黑白雙妖”過去的為人,使韓尚志躊躇不決,這兩個都天魔頭,魔然要讓他作主人,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當下反問道:“你們的目的是要我帶你們出谷?”
“是的!”
“你倆准知我能帶体倆出谷?”
“這個……不管如何,這是我師兄妹五十年前的誓言,認您為主人,終生聽候差遣,至于帶不帶出‘死亡谷’,全憑主人之意!”
“這是誓言?”
“是的!”
“勢在必行?”
“永無更改!”
“好,我答應!”
“請主人賜知尊號?”
“天南‘幻魔宮’未來掌門帝君‘冷面人’韓尚志!”
“黑白雙妖”以首觸地,然后雙雙起立。
韓尚志滿腹疑慮,但不知該從何問起。
“黑白雙嬌”五十年前,被“鬼堡主人”因在“死亡谷”,而據江湖傳言,“血骷髏”出現江湖,僅三十年,從他的女儿東方慧的年齡來推測,“血骷髏”的年齡當在六十過外,七十不到之間,難道能在五十年前,降服得了名喪江湖的“黑白雙妖”?
心念之中,鄭重的問道:“你倆被困是在五十年前?”
“白妖”搶先答道:“是的,主人2”
“被‘鬼堡主人’所困?”
“是的!”
“鬼堡主人的外號是否是‘血骷髏?”
雙妖同時一怔,這是由“白妖”回道:“血骷髏?這個卻從未聽過!”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困你們的‘鬼堡主人’是何名號?”
“我師兄妹僅知他叫‘鬼堡主人’其余的卻一概不知!”
“這就難怪了,你倆出谷之后,是否准備向‘鬼堡主人’報仇?”
“黑白雙妖”同時退了一步,驚然道:“這個不敢!”
韓尚志一愕道:“不敢,為什麼?”
“黑妖”低首道:“他老人家點化我師兄妹,免墜万劫不復之境,報恩之不暇,焉敢索仇!”
“你倆剛才說,是被‘鬼堡主人’困在此地?”
“不錯,但這是他老人家的美意!”
“美意,此話怎謂?”
“他老人家要我倆在谷中思過反省,還傳武功!”
韓尚志面色一變道:“如此說來,你們是“鬼堡”門下?”
“不是!”
“不是?”
“不是,他老人家僅指點几件江湖失傳武技,並非“鬼堡”本門武學!”
韓尚志沉聲道:“本人與‘鬼堡主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雙妖同聲驚呼道:“這不可能!”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道:“為什麼不可能?”
“白妖”道:“他老人家年已百歲開外,而且閉關已五十年,主人的年紀看來不到二十,這仇……從何結起?”
“什麼,‘鬼保主人’閉關已五十寒曙?”
“不錯!”
“你何從知曉?”
“他老人家就在此谷之中!”
韓尚志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駭怪無比的道:“鬼堡主人就在這‘死亡谷’中?”
“是的,他老人家也可算是此谷之主!”
“那目今江湖中的‘鬼堡主人’……”
“可能是再傳或第三傳的‘鬼堡主人’!”
“哦!”
韓尚志這才明白這‘鬼堡主人’不是好‘鬼堡主人’,但這‘鬼堡主人’何以會離開‘鬼堡’而潛居“死亡谷”中,就令人費解了,不管如何,對方是一脈相連,仍然是自己仇家的一份子……
思念未已,只見“黑妖”—曲膝道:“主人與他老人家的傳人有仇?”
“不錯,現在的鬼堡主人外號‘血骷髏’!”
“我師兄妹誓言在先,先死追隨主人,並以主人之令是從,但對于‘鬼堡傳人’……小的二人不敢……”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起來,這報仇之事,本人決不假手他人……”
“謝主人恩典!”
“不過,你二人當初發誓的動機何在?”
“白妖”肅然道:“說來話長,請主人先移駕到小的們居處,然后再詳細奉稟!”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好,帶路!”
“白妖”恭諾一聲,當先朝小丘后的峭壁走去。
“黑妖”則緊隨韓尚志身后。
顧盼之間,來到一個洞穴之前,“白妖”側身相請,韓尚志沉聲道:“鬼堡主人,也在這石窟之中?”
“白妖”朝峭壁半腰一指道:“他老人閉關在岩壁之間,已五十年不曾現身了!”
韓尚志朝那高接云表,上豐下銳的絕壁看了—眼.舉步進入石洞。
洞中甚為寬敞干燥,其中又分出三個小洞,韓尚志在洞的石榻之上坐了,雙妖立即到后洞捧出些山果黃精之類的東西,還有一缽清水狀極誠謹的道:“請主人暫時充饑!”
韓尚志也覺饑腸轆轆,當下毫不客氣的吃了個飽。
食畢之后,命雙妖在石墩上坐了道:“現在我想一聽你倆被困的始末?”
“黑白雙妖”互望了一眼之后,“黑妖”柔聲道:“師妹,由我來向主人稟陣,怎樣?”
“白妖”頷道道:“好,就由師兄一述吧!”
“黑妖”這才面向韓尚志道:“主人,請您先聽一個小故事!”
韓尚志不禁微感激動,數十年前,“黑白雙妖”橫掃武林,江湖中人聞名喪膽,短的時間里,造成了駭人聽聞的血劫,這一敘述,將是一個震撼人心的故事,當下點了點頭道:“你說吧!”
“黑妖”雙目之中,俊現一種非憤之色,漆黑的面皮,起了一陣抽搐,顯然他心中十分激動,久久之后,情緒才告平復下來,以一種低沉的音調道:“距今六十年前,武林中倔起一個宗派,叫‘天一門’,掌門人‘九天一鶚曲元通’,武功之高,聲威之盛,使當時的各宗派為之側目,曲元通生平末聚,收了一男一女兩個門人,他的初意是……
“黑妖”說到這里,向“白妖”看了一眼,“白妖”緩緩垂下頭去,“黑妖”接著說道:“曲元通的初意是要讓這一對傳人,結為夫婦,然后承其衣缽!”
韓尚志微微點了點頭,已隱約猜想到這對傳人是誰。
“黑妖”話鋒一頓,又道:“這對傳人,當時年紀僅十六七歲,但已各具一身震世駭俗的武功,對于掌門師父的安排,也十分心願,某一次,師徒三人在秦嶺山中,無意獲得一對肉芝
韓尚志忍不住脫口道“肉芝?”
“不錯,肉芝,這肉芝乃是人間至寶服下之后,可以駐顏不老,師徒三人無意中獲此奇珍,真是喜之不勝,他們速赴秦嶺,本是為了采取某几種藥草練功,這一來,放棄了采藥之舉,帶著肉芝,匆匆回程!……”
“黑妖”目中殺光一現又隱,接下去道:“卻不知道這消息如何傳人江湖,就在師徒三人抵達漢中的當晚,近百的黑白道高手,突然來擊,目的當然是為了那兩枝肉芝,禍起倉促,全派上下數十弟子群起應戰,血斗終宵,門下弟子死亡殆盡,掌門人‘九天一鶚曲元通’憑其超絕身手,力斃來襲高手不下五十人之多,但終以久戰脫力,眾寡懸殊,而且來的俱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創傷累累,自知不免,他以掌門之尊,當然不屑于臨危脫身……”
“黑妖”說到這里,身軀已在微微顫抖,“白妖”目中,也抖露一片殺光。
韓尚志也不由為之動容。
“黑妖”接著又道:“曲元通的兩個傳人,渾身浴血,緊伴著他承受暴風雨似的功擊,危機迫在眉睫,眼看三師徒也將步向死亡,突然,曲元通奮起神勇,連斃對方十二個高手,迫得對方紛紛后退,就在這瞬息的時間里,取出一對肉芝,分別塞入兩個傳人之口,狂喝一聲,逃命……報仇!不遵即是逆命!”
“黑妖”喘了一口大氣,繼續道:“兩個傳人,万般無奈,強忍滿腔悲憤,突圍而去,曲元通擠出全部殘余功力,掩護他的兩個弟子脫身,他自己最后,力竭而亡,‘天一門’從此灰飛煙滅……”
韓尚志好奇的追問道:“以后呢?”
“白妖”望了激動無已的“黑妖”一眼,道:“師兄,由我來說!”
“黑妖”點了點頭。
“白妖”接住話頭說下去道:“事后,那些參與此役的黑白道高手,為了杜絕后患,不遺余力的四面搜殺這兩個‘天一門’僅遺的傳人,師兄妹兩被迫得潛入深山大澤,苦參本門絕藝,八年之后,重出江湖,追索血仇!”
“那師兄妹相必就是你倆?”
“主人說對了,正是我師兄妹!”
“你倆曾服下了肉芝?”
“是的!”
“那該駐顏不老,怎會……”
“主人是說我師兄妹怎會變成這等不人不鬼的怪像!”
“這不是你們的本來面目?”
“不是,我師兄妹潛匿荒山練功,曾誤食過兩枚野果,旬日之間,變成了這等怪相,出山之后,被人目為妖怪,‘黑白雙妖’由此得名!”
“哦!”
“我師兄妹恨仇堆心,出山之后,大舉索仇,昔年仇家無一幸免,連仇家之后,也不例外,數月的工夫,殺人近千,引起了整座武林的公憤,聯手對付,在一次搏戰之中,我師兄妹被三百以上的高手聯攻,瀕于絕境,此間主人適時出現。救我師兄妹脫險,曉以大義,我師兄妹也覺殺戳太多,私衷竊海,被帶來這‘死亡之谷’,幽居悔過,幌眼已五十寒曙……”
“你們至今沒有履行令師的遺命?”
“遺命?”
“令先師要你們結為夫婦?”
“白妖”垂首不語,“黑妖”接過去道:“這個,我師兄妹互誓除非能回復本來面目,否則決不結合!”
韓尚志把頭連點道:“難得,五十戰幽局,潔身自好,不及于亂!”
“主人誇獎了!”
“恢復本來面目,這……”
“據此間主人相告,我師兄妹誤食的野果叫‘易形毒果’,天下只有一人能解這毒果之毒,能我師兄妹恢復形貌!”
“誰?”
“万毒祖師!”
“万毒祖師,不曾聽說過此人?”
“是的。万毒祖師可能已不在人世,希望能尋到他的傳人!”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他想起已經投入“天齊教”的“毒君余化”,不知他是否“万毒祖師”的傳人,此事如果問問老哥哥“南丐”,以他的閱歷,或可知道端倪,當天也不說明,淡淡的道:“既有此人,不難找出他的傳人,倒是這‘死亡谷’的蹊蹺究在何處?”
“死亡之谷,遍生一種毒絕天下的‘十步白骨草’,任你功力通天,如果觸及此草,十步之后,身軀化為濃血,轉眼即成一堆白骨!”
韓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想起那追趕自己的“天齊使者”之一的“追魂判楊庸:“,在超過“生死界”之后,轉眼化為白骨的情景,思之猶有余悸,自己若非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使本身具備一種抗毒的潛能,此刻焉有命在,心念几轉之后,道:“此間的主人不怕這毒草?”
“想來是如此,不然豈能為‘死亡谷’之主!”
“他原來是‘鬼堡’主人?”
“是的,‘鬼堡’的創始人!”
韓尚志暗付,那現在的“鬼堡”主人“血骷髏”、必是再傳或第三傳的‘鬼堡之主’無疑,只不知這第一任的“鬼堡”主人,何以會離堡而隱居“死亡谷”?
“白妖”插口道:“他老人家的尊諱是歐陽明!”
“哦!”
韓尚志口里哦了一聲,心中卻把歐陽明三個字默念了數遍。
“白妖”又道:“歐陽前輩精通易理占卜之學,有先知之能,我師兄妹進谷之時,他冥定五十年后我師兄妹當被第一個人谷之人所救,重出江湖!所以我師兄妹才立誓讓第—個進谷之人為主人,終生服膺!”
韓尚志心中微感一怔,歐陽明既有先知之能,為什麼不能推算出這第—個進谷的人,就是“鬼堡”的生死仇人?
思念未已,只聽“黑妖”大叫一聲道:“真該死,我几乎忘了,歐陽明前輩在閉關之前.曾留下—紙硯貼,說是必須交與第—個人谷之人,這人,當然就是主人您了!”
說著奔進右間的石洞中,取出—張手掌大的黃紙,雙手遞與韓尚志。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接過—看,只見上面寫了沒頭沒腦的四句話:
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
仇急分明日,叛逆伏誅時。
任他韓尚志聰明絕世,看了又看,卻無法体會這四句話的意義何在。如果說這四句話是上一代的“鬼堡主人”歐陽明。專為自己而留,頭一句,無須解釋,第二句閱牆兩個字。乃是指禍源起于兄弟手足之間、這就令人貫解,第三句仇急分明日,目前已斷然定了仇人“血骷髏”,豈不是分明了嗎?而最后一句用了“叛逆”兩個字,更使人莫測高深。
一時之間既然參詳不出其中奧妙,只好把字貼納入懷中,聲音微帶激動的道:“歐陽明留這字貼是在五十年前?”
“黑妖”一頷首道:“是的,主人,他老人家五十年前自稱閉關之后就未再現過身!”
“他閉關在這峰壁之上?”
“主人是想……”
“不錯,我想見他一面!”
“這峰壁上豐下銳,猿揉難攀,而且歐陽前輩究競閉關什麼所在,根本無從知曉,時隔近一個甲子,也許他老人家已經仙去……”
韓尚志一想,也是道理,反正自己也沒有一定要見對方的必要,于是轉口道:“你倆定要以我為主人?”
“黑白雙妖”齊聲道:“這是誓言!”
“我答應帶你倆出谷,用不著如此稱呼,或許我們做個朋友?”
“不,誓言難背!”
“定要如此?”
“生死不論!”
“如果我不答應呢?”
雙妖同時一怔,“黑妖”愴然道:“那我師兄妹此生已無重見天日之時,只有一死全誓!”
韓尚志心念數轉之后,道:“這樣吧,從現在起你倆算是天南門下,稱我掌門即可?”
“黑白雙妖”急記忙下拜道:“弟子叩見掌門人!”
“請吧,出谷之后,我當竭力設法替你倆解去‘易形毒果’之毒,讓你倆再恢復原來面目,了你們終身之願!”
“敬謝掌門人!”
雙妖再拜而起。
韓尚志想此來的目的,察看了一下洞勢之后,道:“我需要一間靜室,參修一種神功,功成之后,我們就離開此地!”
“白妖”立即道:“距此不遠,還有一個天然洞穴,十分潔淨,待弟子去收拾一下!”
“好!”
“白妖”出洞而去,不久又重新人洞,道:“請掌門人移駕到那邊去,每日飲食,弟子自會理料奉上!”
韓尚志感激的一瞥雙妖,起身隨著出洞,十丈之外的壁腳,果然又有一洞,洞內岩石潔白如玉,進身約五丈,周徑三丈之間,真是最理想的練功處。
雙妖離開之后,韓尚志從懷中取出“佛手寶發”,覽一遍,只覺所載口訣,玄奧艱深,非一時一刻所能參悟。
于是,摒除雜念,心氣神歸一,照著口訣,逐句揣摩起來。
時間,不斷的飛逝。
韓尚志漸入佳境,有時三五天才進一次飲食。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如果不是韓尚志自動收功,“黑白雙妖”根本無法進洞,一種無形的罡氣,猶如把洞穴變得與岩壁成了一個整体。
足足三個月的時間,功行果滿。
韓尚志神采煥發,但雙眼卻平淡無光,僅是比平常人晶瑩而已,這正是反實入虛,神儀內蘊的上乘境界。
功力甫收,雙妖已搶人洞來,雙雙下拜道:“敬賀掌門人大功圓滿!”
韓尚志內心自然也高興異常,連連擺手道:“不必多禮,請起來!”
“白妖”好奇的道:“掌門可否示知練的是什麼神功?”
“須彌神功!”
雙妖同聲驚呼道:“須彌神功?”
“不錯!”
“黑妖”顫聲道:“須彌神功在武林中僅是一種傳言中的無敵神功,想不到掌門人能夠練成,可否讓弟子一開眼界?”
“可以!”
三人走出洞外。
韓尚志對著三丈外的一根丈許高的石筍,虛虛伸掌一按,這—按,看似一個虛勢,既無絲毫勁風,石筍也了無異狀。
雙妖正感惑然不解之際,一陣微風過處,那石筍陡地萎縮,變作了一堆石粉。
三丈之外,舉手之間,能使丈高的石筍變成粉末,這種功力,確屬駭人聽聞。以雙妖這等身手,也不禁為之膛目咋舌,駭然而震。
韓尚志自己也不由抨然心驚,“須彌神功”的威力,竟然高到這種地步。
雙妖怔了片刻之后,才激動的道:“請示掌門人,是否即日出谷?”
韓尚志一領首道:“你倆去收拾一下,即時出谷!”
雙妖被困谷中五十年,現在一旦重出江湖,內心的喜悅,簡直無法形容,聞言之下.喜孜孜的縱身回洞收拾。
韓尚志相度了一下地勢,然后飛身貼俯十丈高處的岩壁之間,以手掌切下一方岩石,向內婉深尺許,然后把“佛手寶發”放在其中,再把那方岩石闔上還原。
這—對武林瑰寶,合壁之后,再度埋沉。
雙妖也無可收拾,只把洞穴封堵,帶起當年應用的獨門兵刃,便匆匆而來。
韓尚志眼望盆地盡頭,冷冷的道:“我們出谷就要殺人!”
雙妖愕然道:“殺人?”
“不錯,我入谷之時,曾被‘天齊教’高手截擊,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天齊使者’命喪谷中,想來他們必定仍在谷口株守,等我出去!”
白妖,尖聲道:“那是他們自己找死,我‘白妖’要破五十年來的殺戒了!”
“我們走!”
“黑白雙妖”霍地面朝岩壁,恭身下拜,喃喃祝禱道:“后輩已應前輩昔日預言,要重出江湖,謹此拜別!”
拜罷起身,越過小丘,眼前現出那片白骨累累的盆地。
韓尚志一手托住一人,一彈身,朝盆地射去,一飄總在十丈之外。
顧盼之間,越過了那片死亡地帶。
過了“生死界”碑,韓尚志放下兩人。
向外望去,仍是霧氣彌漫。
就在此刻——
一聲忽哨傳處,十二個黑衣勁裝漢子、手執長劍,一字式橫排三丈之外。
韓尚志不由冷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含蘊了無窮的殺機;果然不出所料,“天齊教”派出追截自己的高手、並未撤走,自己在“死亡谷”中因參修“佛手寶發”所載的“須彌神功”,費時三月,對主既株守三月之久,顯見是必欲得自己而甘心。
十二個黑衣漢子身形排定之后,突地面露駭極之色,向后連連退身。
原來他們發現了韓尚志身后的一雙半人半鬼的怪物“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的形像,的確使人不寒而栗。
十二黑衣漢子在退了近丈之后,又復停身不動,其中之一,再次攝唇吹出一聲悠長的忽哨。
“黑白雙妖”沉聲道:“掌門人,這些鼠輩是什麼來路?”
“天齊教下:“
“目的何在?”
“在等我!”
“就是那些追擊掌門人的?”
“不錯!”
“黑白雙妖”同時冷哼一聲,“黑妖”閃身一側,躬身道:“請示掌門人如何料理?”、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殺!”
十二個黑衣漢子齊齊打了一個冷顫,各把手中劍一抖,蓄勢而待。
“黑白雙妖”雙雙向十二個黑衣人迫去。
十二個黑衣漢子,是“天齊教”中的二流高手,在江湖中可能每一個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所以才會被派出來參與追截韓尚志,這時乍見一黑一白兩個怪人,迫近前來,互相以目示意,刷的散了開來,一聲吶喊,紛紛掄劍而上。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一粗一柔的刺耳怪笑聲中,“黑白雙妖”扑人劍影之中。
慘啤之聲,撒空而起。
血肉橫飛。
人影亂射。
只轉眼的工夫,一切趨于靜止。
地上,一片斷劍殘肢,血肉狼藉。
“黑白雙妖”只几個照面,毀了“天齊教”十二個高手,這份功力,的確驚人,韓尚志不禁暗自點頭。
雙妖毀了十二個黑衣漢子之后,轉身直回韓尚志身前,道:“弟子已遵命辦完!”
“好,我們出……”
話聲未落,三條黑影,划霧而來。
韓尚志頓住話聲,注目來人。
來的赫然是“天齊使者”之一的“閃電手西門雷”,另兩個是黑袍老者。
三人一掃地上的屍体,同時驚意了一身,六道目光,閃電般,射向韓尚志這邊,當“黑白雙妖”的形像入目之時,禁不住又發了一聲驚“噫!”,面目失色。
“黑白雙妖”的怪像,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對,雖說是數十年前的魔頭,但西門雷和兩老者一看就已知道對方是誰。
“黑白雙妖”竟然還在人世,而且與韓尚志一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韓尚進人“死亡谷”,三月之后,又活著出來,更是出人意料。
雙方默然對峙,暫時無言。
“閃電手西門雷”和兩個黑袍老者、臉色不停的變幻。
“黑白雙妖”的出現,使他們震驚不已。
“白妖”冷眼一掃三人,向韓尚志道:“掌門人,那胸繡日月星辰的小子是什麼人?”
這一聲稱呼,使對方又是一震,難道:“黑白雙妖”會是天南門下?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天齊使者之一,‘閃電手西門雷’!”
“無名小卒,待弟子打發他上路J”
“閃電手西門雷”突地揚聲道:“兩位可是‘黑白雙妖’前輩”
“黑妖”目芒一閃道:“是又怎樣?”
“兩位何時加入天南門下?”
“嘿嘿嘿嘿,小輩,這不是你能問的話!”
“閃電手西門雷”向兩老者一施眼色,三人彈身而起,轉眼消失在霧罩之中。
對方突然一走,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略一思索之后,向雙妖道:“我們走!”
當先掠起身形,向谷外馳去,雙妖隨后跟著,三人身法,快逾電光石火,顧盼之間,谷口遙遙在望。
一路竟然未見半個人影現蹤。
韓尚志神功練成,一心只惦記著出谷之后,即赴“鬼堡”索仇,對其他的事,完全置于次要,不願分心去想,仍然全力電馳。
“天齊教”派人株守三月,豈會如此的輕易放過他。
就在距離谷口不及三里之處——
突然——
一聲嬌喝,破空傳至:
“停住!”
韓尚志聞聲驚心,疾剎住身形,聽聲間似發自古側十丈之外的密林之中。
“黑白雙妖”收勢不住,前沖三丈,方始停住疾逾星飛的去勢。
韓尚志朝發聲之處冷喝一聲。
“誰?”
“孩子是我!”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震,正待……
“黑白雙妖”已如兩顆流星似的,一左一右划向發聲之處。
韓尚志心頭電似一轉,也跟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從側方射去,兩個起落,已到了四十丈之外,然后回身反抄入林。
—條人影、迎面射來,几乎撞在一起。
驚“噫!”聲,那個人影朗然落地,韓尚志也立時收勢。
那人影,赫然是一個蒙面婦人,一黑一白兩條人影,也在這時飛掠而至,疾扑向那蒙面婦人。
“退開!”
冷喝聲中,雙妖收勢退向三丈之外,惑然的望著韓尚志。
韓尚志朝那蒙面婦人恭施一禮道:“前輩,請恕莽撞之罪!”
原來這婦人正是自稱“失魂人”的那神秘人物,韓尚志在那兩聲喝話之中,已然聽出,他有心要一睹對方的蘆山真面目,以釋久懸心中的疑團,所以不但不阻止雙妖循聲飛扑,自己也以十二成功力展開身法,迂迥包抄。
這一首成功了,“失魂人”果然不及隱身。
但他也感到微微的失望,因為對方以巾蒙面,依然無法看到這神秘人的真面目。
“失魂人”以一種扣人心弦的聲調道:“孩子,天幸你人‘死亡谷’而無恙!”
“警謝前輩關懷!”
韓尚志口里答著,雙目卻一不稍瞬的注定“失魂人”、他暗自駭異于對方的身材,竟然這樣眼熟,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當他的目光,觸及對方的右袖時,頓時像觸電似的全身一顫。
“失魂人”為了解他被“鬼堡主人”以特殊手法所點的穴道,而自斷右掌,這一只玉掌,至今還保存在他的懷中。
“失魂人”何以會解“鬼堡”的獨門點穴法?
“失魂人”在替他解穴之后,為什麼要自斷右掌?
這是一個猜不透的謎,而更不解的是她為什麼如此關心自己。
“失魂人”以驚訝的口吻道:“這兩位是……”
韓尚志一瞥“黑白雙妖”道:“晚輩門下!”
“什麼,你的門下?”
“是的!”
“不是傳言中的……”
“黑白又妖!”
“失魂人”連退了數個大步、顯然十分驚異數十年前,橫掃武林的“黑白雙妖”會是韓尚志的門下,不由再次道:“你的門下?”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是的,他倆自願投入晚輩門下!”
“孩子,你的功力又精進了?”
“這個……你們不能由谷口出谷!”
韓尚志駭然—震道:“為什麼?”
“天齊教要得你而甘心!”
“他們據守谷口?”
“不錯!”
韓尚志俊面之上立即浮現一抹殺機,冷冷的道:“那是他們找死!”
“孩子,事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怎麼樣?”
“谷口兩里范圍之內,已埋下了万斤炸藥……”
韓尚志依然道:“前輩是為此而來向晚輩示警?”
“不錯!”
“前輩何以會知道……”
“現在已無暇解說,日后你會清楚!”
韓尚志心里又打上了一個結,“失魂人”何以會知道自己進入“死亡谷”?又何以算定自己此時出谷而適時阻止?“天齊教”的毒謀她何以了若指掌?
當下狐疑万分的道:“天齊教值得如此對付晚輩?”
“當然,第一、你曾進入過‘鬼堡’第二、你數闖‘連環套’,毀了不少教徒。使該教的江湖威望失色,第三、你是天南一派的繼承人!當初,該教要你的話口,現在,要盡一切手段毀去你!”
“晚輩繼承天南一派,與該教……”
“天南‘幻魔宮’之主已順服‘天齊教’,‘幻魔宮’改為天齊教天南分教!”
韓尚志登時血脈資張,怒吼一聲道:“有這樣的事?”
“失魂人”轉頭向四周一陣打量,道:“我該走了孩子,你們避開谷口另外找出路,要快!”
驀地———
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來不及了!”
“失魂人”妖軀一顫,連退了几個大步。
韓尚志這一震非同小可,以他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五丈之內而末覺,可以想見來人的功力高到什麼程度。
“黑白雙妖”立采戒備之勢。
三條人影,從五丈之處的樹叢之中,現身出來。當先—個蒙面怪人,正是“天齊教主”,后隨兩個襟繡日月星辰的黑袍老者,“閃電手西門雷”是其中之一。
韓尚志俊面一變,殺機徒起。
“失魂人”以十分凝重的聲音悄悄地對韓尚志道:“這蒙面人是首座‘天齊使者’,名叫‘千手魔王鄧超’,一直由他喬裝頂替教主,工人不能放走一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韓尚志點了點頭。
“干手魔王鄧超”面向“失魂人”杰杰數聲怪笑道:“想不到會是你……”
韓尚志不由一怔、難道“失魂人”也是“天齊教”中人?
“失魂人”陡地向蒙面人厲喝一聲道:“住口!”
意在阻止對方再說下去,再次向韓尚志道:“記住,不留活口,我在暗中助你!”
說完,彈身疾遁。
“那里走!”
“千手魔王鄧超”暴吼一聲,如閃電船扑去。
韓尚志冷哼一聲,身形半側,揮出—掌,這一掌他用的是“須彌神功”。發時無聲無息,但潛力之大,卻相當驚人。
“砰!”的一聲暴響,“千手魔王鄧超”電射而起的身形,被震得倒翻八尺。
“失魂人”已逝去無蹤。
這—手使得另兩個“是使者”驚呼出聲,這是什麼功力,他們沒有見識過,以首座“天齊使者”的身手,竟然被輕輕一揮震回原地。
韓尚志目若寒星.射出刺眼毫光,面籠恐怖殺機,注定那蒙面人。
蒙面人一掃數丈外的“黑白雙妖”然后陰側側的對韓尚志道:“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逃!”
韓尚志不屑的一哼道:“閣下口氣不小,先報個万儿上來?”
“天齊教主!”
“哈哈哈哈……”
“小子,你有什麼好笑?”
“你是天齊教主?”
“不錯!”
“別裝你的臭美,趁早扯下你的面巾!”
蒙面人似乎甚感意外,退了一個大步道:“冷面人,你以本教主為……”
“嘿嘿,你應當是‘千手魔王鄧超’吧?”
“千手魔王鄧超”身形猛地一震,他確實估不到對方會一口道出他的底細,另兩個“天齊使者”也為之駭然變色。
“黑白雙妖”—幌身,向場中逼近數丈。
空氣中隱泛殺機。
“千手魔王鄧超”被揭穿底細,索性扯下蒙面巾,露現—張猙獰如鬼的面目來,陰森森的道:“冷面人,原來是那賤人對你泄了老夫的底……”
韓尚志對“失魂人”敬若尊親,一聽對方罵她為賤人,立即厲聲道:“閉上你的嘴,鄧超,此地便是你三人埋骨之所!”
“閃電手西門雷”暴喝道:“小狗,你死到臨頭還狂個什麼勁?”
韓尚志向‘黑白雙妖’一揮手道:“打發他倆個上路,不許生離!”
雙妖恭諾一聲,扑向兩個“天齊使者”,“黑妖”攻向“閃電手西門雷”,“白妖”則扑向另—個“天齊使者”。
韓尚志冰寒至極的向“千手魔王鄧超”道:“鄧超、本掌門人超渡你!”
說著,邁步欺身。
一旁的兩對,已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惡斗。
“黑白雙妖”成名在數十年前,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兩個“天齊使者,身手也屬超群拔尖之流,在當今江湖之中,罕有敵手,這一展開生死之搏,聲勢確實驚人。
“千手魔王鄧超”是天齊主的替身,功力自然是儀次于教主。在韓尚志闖“連環套”救援吳小眉之際,雙方曾功過手,韓尚志與吳小眉聯手合擊,尚且不敵,所以他根本不把韓尚志放在眼下,他擔心的乃是那一對數十年不現蹤的魔魁“黑白雙妖”,現在見兩個向伴還可勉力抵住雙妖,心已放下了一大半。他卻忘了方才追扑“失魂人”被阻的那一節,望著韓尚志欺近的身形,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到再希望接續‘魔中之魔’的香火了!”
韓尚志身形一頓,道:“鄧超,天齊教主如再龜縮不出的話。只有另覓替身,你死定了!”
了字方落,閃電般拍出了三掌。
這三掌表面上為絲毫沒有厲辣火暴的味道,但中含“須彌神功”,潛勁之大,震力之強,駭人聽聞,而且快得猶如三掌同時攻出。
“千手魔王鄧超”揮掌疾封……
“砰!砰!砰!”三聲巨響,“千手魔王鄧超”被震退了三個大步,這一來心頭大凜,几個月的功夫,對方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駭人地步,他既號稱“千手魔王”,當然功力料未可小視,—退之后,掄掌疾進,一口氣拍出了四十八掌之多。這四十八掌,似無數手掌,先后僅微末之差,分別攻向全身各大要穴.而且掌掌俱有開碑裂石之威。
勁風激蕩如濤,四周林木。宛被狂風暴雨摧折,枝葉紛飛,更增加了風勢。
韓尚志心中微凜。急采“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閉門戶。
“砰!”
仍有—掌。擊在韓尚志的身上。身形不由一個踉蹌。
緊接著是一聲悶哼。
原來“手魔王鄧超”雖然擊中了對方—掌。但對方的“須彌神功”所產生的反震之力,與他擊出的掌力成正比,登時腕痛如折,逆血上沖,驚得他亡魂大冒。
那邊——
“閃電的西門雷”在“黑妖”全力搏擊之下,已然險象環生。岌岌可危。
另—個“天齊使者”與“白妖”卻棋逢敵手,打得難解難分。
韓尚志因有神功護身,對方的一掌對他並無所傷。幸得是“千手魔王鄧超”.功力超絕,若換了其他高手,根本無法迫韓尚志身前三尺之地.遑論擊中他了。
“干手魔五鄧超”自以天下除了少數几個人之外,已再無敵手,想不到三個照面就栽在這二十不到的“冷面人”手里,不由凶傲之性徒起,暴喝一聲,再度攻出。
韓尚志展開“魔魔掌法”,以攻還攻。
只殺得天昏地暗,日色無光。
一聲驚心動魄的慘號。撒空而起。
“閃電手西門雷”已被“黑妖”活劈當場,變做了血肉模糊的—團。
另一個“天齊使者”聞聲心驚,招式一窒……
慘哼聲中,被“白妖”在肩頭上抓了—把。連衣帶肉抓脫了半尺長,鮮血如泉水般涌出。
“白妖”得手不讓、連劈三掌。
三掌過處,慘啤又傳,那“天齊使者”張口狂噴血箭。仆瀉——丈之外。
“千手魔王鄧超”不由驚魂出竅,疾劈數掌,把韓尚志迫得—窒,彈身……”
韓尚志冷喝一聲:“留下命來再走!”
一幌身,截住“千手魔王鄧超”一連劈出五掌。
“千手魔王鄧超”見勢不妙,頓起拼命之心.竟然不閃不避.以攻還攻。
韓尚志—直未用全力,只因他凜于“夫魂人”所說放走—人后果不堪設想之言.所以不時分神兼顧雙妖那邊,現在雙妖已然完成使命,已失去顧慮,放手攻擊。
五個照面之后,“千手魔王鄧超”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砰!”挾以一聲慘哼,“千手魔王鄧超”連退八步,口一張,一股血箭激射而出,身形搖搖欲倒。
韓尚志反而收勢不攻,冷冰冰的道:“姓鄧的,好叫你死而無怨,聽著,你是死在天下第一奇功‘須彌神功’之下!”
“千手魔王鄧超”狂呼一聲道:“須彌神功!”
狂呼聲中,身形再度彈射而起……
就在“千手魔王鄧超”彈身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雙掌一揚,“須彌神功”以十成內功,遙遙擊出。
慘啤再傳一一—
“千手魔王鄧超”彈出四丈的身形,陡地凌空一翻,垂直下落,死了!
“黑白雙妖”咋舌不已,憑他倆,聯手的話,可能也不是“千手魔王”的對手。
“孩子,你真的練成了‘須彌神功’?”
“失魂人”閃身到了場中。
韓尚志郝然一笑道:“是的!”
“你能搏殺首席‘天齊使者’,這份功力,足可傲視江湖了!”
韓尚志突地面容一整道:“較之天齊教主如何?”
“這個……也許你可以勝得過他:“
“也許?”
“不錯,孩子,目前只能說也許!”
韓尚志不禁心里一寒,自己練成了絕世神功,據“失魂人”說來,未必勝得過“天齊教主”,那“天齊教主”的功力。豈非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當下傲然道:“我會找他算這些帳的!”
“你不必找他,他自會找你!”
“天齊教有多少使者?”
“十個!”
“現在……”
“現在死三個,加上‘生死界’內死的一個,和不久斃命假‘血骷髏’,一共是五個,目前教中還有五個!”
“他們的功力都差不多?”。
“不盡然,還有更特出的!天齊教主曾親臨此地,因你入谷久不見出來,他布置了炸藥之后,已然回歸總壇,否則的話,今天生死十分難料!”
韓尚志倔強的道:“末見得!”
“現在你身為一派之長,兼且大仇末報。對事要保持几分冷靜.豈可率性而為,武學深如潮海,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能以—得而自足!”
韓尚志面孔一紅,囁嚅著道:“前輩金玉之言,晚輩緊記!”
“現在你們趕快出谷,遲恐生變!”
“前輩不是說谷口已埋下了万斤炸藥?”
“不錯,但現在為首的三人已死,其餘的根本不足慮,你們借樹林隱身,可以瞞過那些次等角色的耳目,待將近谷口,雖然難免被他們發覺,但炸藥地帶已格近通過,以你三人的身手,不難脫出谷外,我須立刻離開,去吧!”
“失魂人”說完,已自閃身投入林中。
韓尚志憫然的望著她的背影消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暗道:“這天高地厚之恩,叫我韓尚志如何報答?
怔立片刻之后,向雙妖一揮手,展開身形,穿枝拂葉,捷逾鬼魅的朝谷口方向淌去。工夫不大,谷口已在眼前,樹林也到了盡頭。
估計距谷口約在五十丈之間。
韓尚志一剎身形,低聲道:“沖出谷口,要快:“
雙妖一點頭。
三條人影,如三縷輕煙,向谷口飄射。
一聲呼哨,破空而起。
“轟隆隆!”
山崩地裂的巨響,震天而起,煙悄騰空.岩崩石落,砂塵彌漫。
炸藥爆炸了,但遲了半步,韓尚志等三人.己脫出了爆炸范圍之外。
煙消塵散,回望谷口,已被炸得面目全非。
韓尚志和“黑白雙妖”互望一眼,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若非是“失魂人”告警,此刻三人怕不早已化為灰燼。
“黑妖”憤然向韓尚志道:“掌門人,這筆帳……”
韓尚志揚手止住“黑妖”的話頭道:“不止一筆,稍假時日再說,目前我有急事待辦;走吧!”
“白妖”冷眼一掃谷口左邊,沉聲道:“請示掌門人,這些隱伏在附近的兔崽子如何發落?”
“罪在其首,這些麼麼小丑,不值得出手,放過他們吧!”
韓尚志領先,“黑白雙妖”后隨,三條人影,疾逾飆風的沿官道飛奔,目的地指向“鬼堡”。
這是他練成“須彌神功”之后,急于要辦的第一件事——報仇。
為了不驚世駭俗,“黑白雙妖”各以一幅黑布蒙面。
第二天、日中時分,官道已轉為沿江而上。
溯江而行,可直抵“鬼堡”。
一派修篁,掩映著一片廢噓,這里,正是“聽濤小筑”的遺址。
韓尚志一剎身形,面對那片廢噓而立——
他記起自己初闖“鬼堡”,被“鬼堡主人”震落江心,被吳小眉主婢所救,正是在這業已被“天齊教”徒焚毀的“聽濤小筑”之中。
吳小眉清麗絕俗的倩影立時浮升他的腦海。
她對他一見鐘情。
她三番兩次不顧少女的矜持向他表達愛意。
然而,他對她的一片痴情,沒有絲毫的反應,他不愛她,他恨女人!
他重溫了一遍與吳小眉由被救相識起,直到“臥虎山庄”示愛斷情的種種經過,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現在,他忽然感到對于吳小眉確實負疚良多!
然而,她走了,也許今生已無再見之期。
“難道是我毀了一個少女的前途?我有責任嗎?”
他自己問自己,他惘然了。
因為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在全家遭逢慘禍之后,不顧家仇遺孤,改嫁天齊教主,使他在下意識中對女人懷著深切的恨意,但由于“有心人”,“失魂”人,吳小眉,東方慧等人的不斷影響,他的偏見業已在無形之中動搖,被壓抑了的人性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之中抬頭。
他痴望著那片被浪花沖擊著的廢噓,思澎潮湃,但他尋不出頭緒,分析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
“黑白雙妖”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后。
驀地——
那片廢噓旁的修篁叢中,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
韓尚志不由心中—動,從迷憫中醒了過來,回頭向雙妖道:“你倆在這里等我!”
話聲中,身形已電射而起,如經天長虹般划向歎息聲所傳的翠竹叢中。
只見一個文土裝束的中年人,負手背向自己站在竹林邊緣的江邊,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對方正是吳小眉的祖父,武林異人“不老先生。”
韓尚志落身之處,距對方站立的地方約有五丈,他不知該如何出聲招呼。
“來的可是天南掌門韓少俠?”
“不老先生”頭也不回的首先發話。
韓尚志一幌身近前三丈,恭施一禮道:“正是晚輩,老前輩別來無恙!”
“不老先生”緩緩回過身來,雙目奇光一閃而逝,沉聲道:“老夫久隱之身,因一念塵心未淨。重履江湖.想不到竟被俗孽所累而不能重歸林泉!”說完輕輕—歎。
韓尚志茫然的道:“老前輩被何事所累?”
“小儿女的情孽!”
韓尚志觸起不久前議婚被自己所拒的往事,不禁脫口道:“老前輩這話是否對晚輩而發?”
“不老先生”目中奇光再現,向韓尚志面上一繞,道:“韓少俠是否願意幫老夫一個忙?”
韓尚志一怔神道:“晚輩何事可以為老前輩效勞?”
“老夫早經立誓,此生已不再涉武林恩怨,想不到因一部‘天都秘錄’而使我子吳由道喪生,‘八義幫’土崩瓦解,除名江湖,遺下孤女小眉……”
提到吳小眉,韓尚志不由下意識的面上一熱,因為他曾拒過婚議。
“不老先生”一頓又道:“老夫在極短時間之中,使小眉武功速成,目的在要她復仇興幫……”
說到這里,又是一頓。
韓尚志心中漸感不安,他似乎已隱約料到對方所謂幫忙必是有關吳小眉的事。
不老先生神色微變道:“這事毋須老夫說明,小眉春蠶作繭,無法自拔,竟然要削發為尼,使老夫不能安心歸隱……
韓尚志一震道:“削發出家?”
“不錯!”
“這個……這個……晚輩深感歉疚!”
“不必,男女愛悅,無法勉強,當初老夫主動議婚,一方面是小眉意向所屬,另一方面是受‘失魂人’之請……”
韓尚志—顆心不由抨然而跳,他不明白“失魂人”几次阻止自己和東方慧交往,全力攝合吳小眉,用意何在?
兩道劍眉,不由緊在一起。
‘不老先生’聲調一沉道:“所以老夫要請少俠幫一個忙!”
“請老前輩明示,只要晚輩力所能及?”
“解鈴還是系鈴人,阻止小眉出家!”
韓尚志不由大感為難,吳小眉因求愛不遂,絕踞而去。她能聽自己的勸告嗎?自己又如何開口向她勸說呢?當下又轉念想道:“如果自己能使她回心轉意,打消出家之念,把全部精神,寄托在重整“八義幫”的基業上,也許可以稍贖前孽?
心念之中,慨然道:“晚輩當盡力而為!”
“如此老夫重托了!”
“請問小眉姑娘現在何處?”
“大荒山‘無住庵’門外……”
“無住庵門外?”
“不錯,她想求‘大荒神尼’剃渡,老夫已關照過神尼,所以被拒于庵門之外,但她不死心,長跪淹外已經三日三夜!”
“晚輩曾聽說過‘大荒神尼’功高莫測,人也怪僻絕倫,一甲子之前,以—串‘佛珠令’震懾武林,黑白兩道無不懾服,想不到她還在人間?”
“不錯,正是她,至今‘大荒山’周圍十里之內,武林人還不敢撞闖!
“那晚輩此去……”
“以你的功力,可以闖到庵前!”
“闖?”
“不錯,舍此別無他途,‘大荒神尼’怪僻得不近人情,但記住一點先禮后兵,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侍強出手!”
韓尚志好奇之念大熾,心想,見識一下‘神尼’的武功,也是不虛此生的盛事,當下領道道:“晚輩謹遵教言!”
“你目前打算……”
“赴‘鬼堡’索仇!”
“赴‘鬼堡’索仇?”
韓尚志雙目精光暴身,殺機隱泛,咬牙道:“是的!”
“這……”
“老前輩有什麼指示?”
“這個老夫不便饒舌,你屆時自知……”
韓尚志心中頓感愕然,不知“不老先生”的話中,含著什麼蹊蹺?”
‘不老先生’接著道:“事不宜遲,遲恐生變,老夫請少俠先赴大荒山如何?”
“晚輩遵命,由此到大荒山不知如何走法?”
“由此向北,二百里之外,便是大荒山,群峰聳翠之中,拱峙著一座竭石禿峰,寸草不生,極可辯認,以你的身手,當然無須循道路而行,只消筆直向北,就可到達!”
“那晚輩立即動身……”
“且慢!”
“老前輩還有所示?”
“跟隨你的兩個蒙面人是否‘黑白雙妖’?”
韓尚志心中大是欽服“不老先生”的閱歷目力,竟然能一門就能道出“黑白雙妖”之名,當下一點頭道:“不錯!”
“你與雙妖……”
“他倆已歸入本派!”
“令人費解?”
韓尚志略略的把‘死亡谷”救出雙妖的經過說了一遍。
‘不老先生’才釋然道:“原來是這樣,你此去‘大荒山’是否也帶同雙妖?”
“他倆當然追隨晚輩!”
“這樣不妥!”
“為什麼?”
“雙妖過去的聲名恐怕不會為神尼所容,去了如果貪事的話
“晚輩可以命雙妖不登‘大荒山’!”
“這樣最好!”
“晚輩告辭!”
“一切重托了?”
“晚輩盡力而為就是!”
“記住以禮為先,切勿恃強!”
“晚輩記住了!”
當下施了一禮,彈身奔回雙妖所立之處,為了“不老先生”之托,他暫時擱下了“鬼堡”之行,在潛意識中,他有—種對吳小眉贖罪的心理。
他想,他是在還一筆欠債,而這筆債導因于一個情字。
這是情債。
‘黑妖’道:“掌門人有所見否?”
“有,一位武林前輩,托我辦一件事!”
“辦事?”
“不錯,現在我們馬上到大荒山‘無住庵’!”
“雙妖同時一震,“白妖”駭然道:“赴大荒山?”
“昭!”
“大荒神尼清修之所?”
“不錯!”
“掌門人要與神尼為敵?”
“你知我此去是辦什麼事?”
“這個弟子……不知……”
“走!”
三條人影朝北面疾射而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8:45
第十七章 大荒神尼
“黑白雙妖”也是數十年前的風云人物,對于“佛珠令主”大荒山無住庵“大荒神尼”當然不會陌生、現在聽說要上大荒山,心中感到極度的不安,但韓尚志是他倆應誓追隨的主人,又不敢追問原因,只好悶聲不響的跟著疾馳。
不管有路無路,認定北方飛奔。
王人都具驚世駭俗的身手,奔行起來,直似三縷談煙。
兩個時辰之后,進入山區。
越過數重峻嶺之后,只見群峰拱環之中,一座禿峰呈現眼簾。
除了峰頂有數點綠色叢聚之外,全山堆堆累累,盡是巨石饞岩。
韓尚志一剎身形,遙指那禿蜂道:
“想來這必是大荒山了?”
“黑妖”接口道:“掌門人沒有來過?
“沒有,這是頭一遭!”
“弟子昔年曾從此路過,這正是大荒山!”
“白妖”膽怯怯的道:“請問掌門人來這里辦什麼事?”
“找—個人!”
“找人?”
“不錯!”
“越過這山脊,距峰腳兩里之外,就是禁區,武林人從不敢涉足輕犯!”
韓尚志知雙妖心意,冷冷一笑道:“你們膽怯了!”
“黑妖”急道:“弟子既然應誓追隨掌門人,赴湯蹈火.生死不辭,豈敢露怯!”
韓尚志端詳了遙遙的禿蜂几眼,道:“你倆在此守候,我一個人上峰!”
雙妖齊聲道:“弟子不願稍離掌門人!”
“去辦這事,用不著你倆!”
“白妖”道:“掌門人單身涉險.弟子難以心安?”
“這不是涉險,既非尋仇,亦非報怨!”
“但‘大荒神尼’生性怪僻,犯她禁區,唯恐……”
“這個你們放心,我自有分寸!”
“黑妖”誠謹的道:“可否由弟子兩遙遙尾隨,以遇必要之時可以策應?”
“用不著!”
“但……”
“你倆在此守候,無論如何不許妄動,這是命令!”
“黑白雙妖”唯唯躬身,不敢再說。
韓尚志見他倆的態度。心中反覺不忍,和聲道:“你們只管安心,不會出意外的!”
說著展開身形,向禿峰馳去。
表面上韓尚志平靜如恒,但心中卻不免暗自嘀咕,畢竟他所闖的是被武林人視為禁區的所在,而且此行是否能完成“不老先生”之托,使吳小眉回心轉意,甚難逆料,據“不老先生”說吳小眉已在淹門外跪求了三天三夜,顯見她行心之堅。
見了她,又如何開口勸說呢?
韓尚志一顆心巳開始跳蕩。
剛剛登上禿峰不到十文,只見一塊饞岩之上,端坐著一淄衣老尼,閉目垂簾,法相庄嚴,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韓尚志止住身形,一愕帶道:“難道這老尼就是‘大荒神尼’?”
心念之中,抱拳一禮道:“請問老前輩是否大……”
“那是家師!”
輕輕的四個字,入耳驚心,顯見這老尼的功力造詣已相當駭人。
韓尚志一窒又道:“請問法號上下?”
那老尼連眼都不抬一下,語冷如冰的道:“出家人不與俗家人通名道號!”
韓尚妮不由心中微謾,但他忍住了,“不老先生”再三囑咐要他不可恃強,以免誤事,何況他此來目的只是勸使吳小眉回頭而已,當下又道:“在下有事求見神尼?”
“家師六十年來,已不見任何人!”
韓尚志不由暗哼了一聲,心想,分明“不老先生”已見過“大荒神尼”,不然他怎會說已關照神尼拒予剃渡的話,六十年不見人,分明是欺人之談,但他也不便說破,話鋒一轉道:“在下受人之托,來貴庵找一個人?”
那老尼依然神色不動的冷聲答道:“此間向例不許生人涉足!”
“在下此來是尋一個人。”
“施主最好立即回頭!”
“出家人方便為懷,怎的拒人千里之外?”
“請立即離開!”
韓尚志以更冷的聲音道:“在下受人重托而來,豈能就此回頭?”
“施主還是及早回頭為妙:“
“如果在下說不呢?”
老尼白眉微掀,冷哼了一聲道:“貧尼生平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膽敢在大荒山聖地撒野!”
韓尚志冷傲之性已發,回敬了一聲冷哼道:“在下以禮相求,見到所尋之人,立即下山?”
“辦不到!”
“如此莫怪在下無禮?”
“施主准備怎麼樣?”
“上山尋人!”
“難道要貧尼動手相請?”
“在下一向有進無退!”
“那你就闖闖看?”
“如此得罪了!”
話落,韓尚志縱身便往上……”
老尼舉袖一拂,一道罡風,朝韓尚志罩身壓下,勁道之強,令人咋舌。
韓尚志縱起的身形,被迫回原地,暗付,觀其徒可見其師,這“大荒神尼”的功力,定是罕絕武林。
“心念末已,只聽那老尼輕喝一聲:“滾:“
大袖飄拂,又是一道罡風迎面卷來,勢道何止千鈞。
韓尚志微微一曬,意動功生,“須彌神功”登時流布全身。
“波!”
—聲巨響過外,韓尚志身形穩若盤石,那反震之力,卻把盤坐石上的老尼,震得向后一仰。
驚“噫!”聲中,老尼長身而起,雙目睜處,精光如電,迫視在韓尚志身上,滿面驚怪之色,她似乎做夢也估不到這年青后生,竟有如此駭人的功力。
韓尚志冷冷的道:“請大師父行個方便?”
老尼沉聲道:“辦不到?”
“那在下只好自行上山了?”
“你敢?”
“還有什麼不敢!”
韓尚志功集全身,挪步上闖……
老尼雙袖交揮,如剪是風,如狂濤膠卷出,激得山石紛滾疾射。
韓尚志的進勢,再度被阻。
“大師父一定不許在下登山?”
“不許,而且還要問你一個闖山之罪”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沖,雙掌……揚,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挾六成“須彌神功”而發潛勁如山。
老尼怒哼一聲,揮掌疾迎……
“波!波!”兩聲如雷暴震,那老尼身形連連幌動,終于立腳不住,退下大石,就在老尼被震下大石的同時,韓尚志—彈身,飛射到十丈之外,再一躍,又上了十余丈!
“鼠子爾敢!”
喝話聲中,又是……個老尼阻住去路。
那身后的老尼,只在轉眼之間,已不知去向。
韓尚志一打量這阻路的老尼,眉毛灰白,年紀似乎比剛才石上的一個要年青些,但也在六十過外七十不到之間。
灰眉老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施主藝業不凡?”
“這倒不敢當此謬贊!”
“施主可知道擅闖大荒山的后果?”
“什麼后果?”
“死!”
韓尚志劍眉一挑道:“這卻唬不倒在下,不過在下受人重托。以禮求見。”
“大荒山不許任何人涉足!”
“在下不達目的恕不能回頭!”
“那你就闖闖看?”
“如此得罪了!”
身形一閃,捷逾鬼魅的從斜里向上縱去。
他快那老尼也不慢,一閃身,又截在頭里,連攻三掌,這三掌快如閃電,挾以觸膚如割的罡風,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心頭一凜,閃身避過,借閃身之勢,反手拍出一掌。
灰眉老尼身形微幌,不但輕易的避開了這一掌,左手五指如鉤,疾扣韓尚志的腕脈,右手拂向韓尚志胸前各大要穴。
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武林中誠不多見。
韓尚志一翻掌,改劈為拿,反抓對方手腕,左掌一圈,封住門戶。
變式之速,駭人聽聞。
灰眉老尼招出無功,收勢疾退三步,呼的又是一掌攻出。
韓尚志揮掌直迎。
隆然巨震聲中,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
韓尚志心內暗驚,對方竟然接下了自己六成神功的一掌。
更驚的是那灰眉老尼,因為這一掌她已用了十成功勁,可能,像這樣的高手,是她生平罕遇的。.
雙方同時一怔。
灰眉老尼,面色——沉,寬大的僧衣,無風自鼓,眼中神光暴射,雙掌緩緩上提。
韓尚志不由暗地心驚,不知對方施什麼怪功。當下也把
“須彌神功”提聚到八成,蓄勢而待。
灰肩老尼雙掌平胸之后,霍地平推而出,一般撼山栗岳的罡勁,應掌而發。
韓尚志凝重的雙推掌,發出八成“須彌神功”。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震中,挾以一聲悶哼。灰眉老尼連退五步,面色灰敗,氣喘如牛,額際汗珠滾滾而落。
韓尚志也感到……陣心悸神搖,退了一個大步。
灰眉老尼略事喘息之后,驀一咬牙,旋自疾進,雙掌緩緩划出。
這一划之勢,看似緩慢,但卻快極,而且部位角度,大異武林常軌,使人招架封欄俱感無從,掌間透出的是氣,絲絲有聲。
韓尚志被迫得連連后退。
這種掌法,可以說集奇詭之大成。
蜂間交手,四處都是累累巨石,饞饞怪岩。
灰眉老尼攻擊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綿綿不斷。
韓尚志這時已退到一堵蒼岩之前,退無可退,他知道不出殺手還擊,今天根本就上不了峰,對方僅是兩個門人,還有神尼尚未現身……”
心念動處,冷喝一聲:“在下得罪了!”
一招“魔王叩闕”以十成功勁施出。他自練成了“須彌神功”之后,雖然是從前的老招式,但此際施出,威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慘哼聲中,灰眉老尼踉踉蹌蹌的退到一丈之外,口角鮮血長流。
韓尚志呆了一呆,彈身韓峰頂扑去。
顧盼之間,已來到距峰頂不及百丈之處,几株蒼松掩映之中,露出一段石牆。
韓尚志精神大振,身形一緊……
要然—一—
—條灰影,划空疾射而來,人影未至,勁風已排空涌到。
韓尚志不由大吃—驚,他看出這灰影的功力,猶在先前兩個老尼之上,身形一折,凌空划了一個曼妙的孤形,落下地來。
灰影隨之而落,赫然是——個獨臂老尼。
韓尚志正待開口.獨臂老尼已冷聲發話道:“施主自恃藝業,擅闖我大荒山,傷我兩個同門……”
“在下以禮求見,被迫出手!”
“六十年來,大荒山沒有踏過生人的腳步。”
“在下受人重托,來此尋人。”
“不管你來意如何,你已干犯了本庵禁例。”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大師准備如何對付在下?”
獨臂老尼經面色一沉道:“拿下你聽候庵主發落!”
“恐怕辦不到?”
“你無妨試試!”
試字余音末落,五爪已抓至面門。
韓尚志心頭大凜,急偏身閃避,毫厘之關,几乎躲不過這一抓。
獨臂老尼一爪抓空,原式不變,改爪為掌,印向韓尚志當胸,變式之速,令人昨舌,韓尚志心知已無法避過這一掌,念動之中“須彌神功”立起妙用。
“砰!”
韓尚志硬承了對方一掌,連退了三個大步,逆血几乎奪喉而出,眼前金星亂冒。
獨臂老尼被護身神功震得手腕如折,蹬蹬蹬退到作八尺之外,滿面駭然之色。除師父之外,這是他生平僅見的高手。更駭異的是對方年齡看來二十不到,以這樣的年紀,而具這高的身手,確實是武林史上的奇跡。
這一掌,打得韓尚志動了真火,雙掌一揚,“須彌神功”搖搖拍出。
獨臂神尼心神一凜,獨臂連圈。
這一個照面,沒有半絲聲息。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所發八成功勁的一掌,竟然被對方輕輕卸去,一咬牙,雙掌再度揚起,把“須彌神功”凝足十成,俊面之上現出一片異彩。
獨臂神尼心內清楚,她用了十二成的“貝葉神氣”,才把對方的掌力卸去,但那潛勁,已使她驚出一身冷汗只是韓尚沒有覺察而已。
就在韓尚蓄勁待發之際一一
突然,—個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
“妙玄,速退,這是‘須彌神功’你接不下!”
韓尚志徒然一震,心知這發話的必是‘無住庵’主“大荒神尼”無疑,聽聲音其人可能還在寺中,奇怪她何以能——語道破自己的武功灰歷?莫非她已練成了“天眼通”?
那被稱做“妙玄”的獨臂老尼,老臉大變,瞥了韓尚志一眼,一轉身從亂石之間隱去無蹤。
韓尚志立時運起內力,凝聲向峰頂方向道:“晚輩有事冒沖老前輩,請原諒2”
“報出你師承門派?”
“晚輩韓尚志,天南掌門:“
“什麼,你是天南‘幻魔宮’的掌門?”
“是的!”
“嗯……到此何為?”
“受人之托,到寶庵來找一個人!”
“找誰?”
“一個叫吳小眉的姑娘。”
“你受何人之托?”
“不老先生!”
“你就是冷面人韓尚志?”
韓尚志又是一驚,駭然道:“不錯,正是晚輩:“
“闖峰之罪看在‘不老先生’份上,不予追究,你下山去吧!”
韓尚志聞言之下,心火候起,強捺住性子道:“在下已述明來意?”“大荒神尼”的聲音變陰冷,一字一頓的傳了來:
‘令你下山!”
韓尚志再也按捺不住,抗聲道:“在下不是為了受令而來!”
“哼,你倒倔強得可以,你准備怎樣?”
“辦完所托之事,立即下山!”
“你受托辦什麼事?”
“見吳小眉姑娘之面,親口一談!”
“貧尼出家之人,不願妄動口舌,你還是下山去吧。”
“恕難從命!”
“你別以為。須彌神功’天下無敵?”
“在下並無此意!”
“稱不必再見她了!”
“為什麼?”
“她不願見你!”
韓尚志不由一窒,這真是件非常尷尬的事,但他能就此退走嗎?他曾答應“不老先生”盡力而為,同時他深深的感到對吳小眉像是欠了一筆債.他要盡一點心,因為吳小眉出家是為了他呀!一頓之后道:“見不見在下是她的事,在下必須見她!”
“強詞奪理!”
“這是本心之論!”
貧尼同情她的遭遇,已接受她的請求,為她剃渡,所謂佛渡有緣人!”
韓尚志不由俊面變色,大聲道:“不行!”
“不行,哈哈哈哈,貧尼雖然旺依我佛,但還有一戒未除!”“那一戒?”
“殺!”
韓尚志忍無可忍,怒哼—聲,彈身疾掠,數個起落,已到了庵門之外,只見庵門緊閉,庵門之外的青石板上,跪著一個白衣女子。
她,正是吳小眉。
韓尚志登時面熱心跳,久久之后,才進出一句話道:“吳姑娘!”
吳小眉恍若未聞,依然長跪著不言不動。
韓尚志激動的再喚了一聲:“吳姑娘!”
吳小眉情海斷腸,“臥虎山庄”的慘遇,使她決心皈依我佛.青燈木魚,了此殘生,但在她心靈深處,仍理藏著對韓尚志那—片強烈的愛,她做夢也估不到韓尚志會尋上大荒山來。
一時之間,方寸大亂,那—股被壓抑了的愛,又告蠢然欲動。
韓尚志的叫喚,像几柄巨錘,重重地敲擊在她業已冷寂了的心板上。
終于,她援援地站起身來。
面面相對,韓尚志心頭一震,下意識的向后退了—步。
他所看到的,是一張憔悴的臉,像一片行將枯萎的黃葉,也像一朵即將凋零的花,短短數月之隔,她完全變了。
她臉上找不到往昔青春的影子。
凄怨欲絕的眸子,顯得有些木然,冷冷地注定曾使她斷腸的個郎。
韓尚志黯然道:“吳姑娘,在下有几句話想和你談談?”
吳小眉枯槁的面上,掠過一抹難以形容的光彩,她想,難道他已回心轉意?自己是否重這這份被埋葬了的愛。
心念數轉之后,以一種凄涼欲絕的音調道:“韓相公,你來這里做什麼?”
“我……我……在下想和姑娘談談!”
“只和我談談?”
“是的!”
“談什麼?”
“希望姑娘能收回出家之念!”
“為什麼?”
韓尚志不由一呆,不知如何啟齒相勸,半晌之后,才鄭重的道:“令祖父‘不老老生’,因令尊所遭慘禍而重履江湖,成全姑娘一身武功,目的是希望姑娘能重探。‘八義幫’基業吳小眉一聽話風,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回事聽他說:“如果你執意遁入空門,不但令祖父傷懷失望,就是令尊在天之靈,恐怕也不以姑娘的行為……”
吳小眉再次打斷了韓尚志的話道:“韓尚志,你就是為了說這几話而來?”
“這個……”
“你說是不是?”
“再就是在下對姑娘深致疚意!”
“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
韓尚志被問得訥訥不能出聲。
吳小眉冷冰冰的道:“韓尚志,你可以走了!”
“姑娘,你……”
“人各有志,不能相強!”
韓尚志大感難堪……
就在此刻——
緊閉的淹門,緩緩訂了開來,門內現出——個鶴發童顏的老尼,雙目神光炯炯,使人心悸神奪,顯現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色。
吳小眉一轉身,重新下跪。
韓尚志深施一禮道:“老前輩就是庵主?”
“嗯!”
這一聲“昭”其寒如冰,聽在耳里,極不舒服。
韓尚志蹙住了一口氣道:“老前輩已答應為她剃渡?”
“不錯!”
“以老前輩的輩份聲望,不應出爾反爾!”
“大荒神尼”老臉一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尚志概然道:“老前輩已答應‘不老先生’不為她剃渡!”
吳小眉忍不住回頭盯了韓尚志一眼。
“大荒神尼”冷冷地道:“有這回事,貧尼只答應他可以考慮,並未斷然的應許不為她剃渡!”
“這未免……”
“貧尼同情她的遭遇,改變了主意:“
“老前輩可曾想及其他?”
“出家人不理凡塵俗事,只問有緣無緣!”
“佛說慈悲,老前輩不嫌……”
“住口,她本人在淹門外跪求三日三夜,貧尼豈能不發慈悲?”
吳小眉突然地回頭道:“韓尚志,你可以下山了!”
韓尚志知道此行已無能為力了,長歎了—一聲回轉身去……
“慢走!”
聲音入耳,十分廝熱。
韓尚志應聲回過身來,一看之下,不由駭莫名的退了三個大步。
“大荒神尼”身后,站著一個蒙面婦人。
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竟然會在底中現身,確實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大荒神尼”一抬手,道:“妙玄,帶這位女施主到后面去、
獨臂老尼應聲而出,一把扶起吳小眉進底而去。
韓尚志只顧望著“失魂人”發呆。
“失魂人”在此現身,是偶然還是有意?
“大荒神尼”不疾不徐的沉凝著聲音道:“韓尚志,你身為一派掌門,這私闖禁地,傷人門下,該當如何?”
韓尚志不虞對方會說出這等話來,聞言之下,不由呆了一呆,這“一派掌門”四個字把他給扣住了,心念一轉,冷冷的道:“老前輩准備如何發落在下?”
“論輩份,貧尼不能對你出手,但你的行為太過狂妄,使我大荒山三個字在武林之中蒙垢,這樣好了,現在你我憑功力高下來判明是非!”
韓尚志正中下懷,當他應允“不老先生”上大荒山之時,就已經存了……瞻這前輩異人武學的‘心思,但對方的功力,不知深到何境,万一……”
想到這里,內心一陣忐忑,凝重的道:“老前輩的意思是要訴諸一搏?”
“不錯!”
“生死之搏?”
“沒有那麼嚴重,判明勝負就可以了!”
“判明勝負之后,又當如何?”
“如你勝了,老尼不計你闖山傷人之罪,同時不為吳小眉施主剃渡……”
“如在下敗了?”
“履行貧尼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此時言之未免過早!”
“如勝負不分呢?”
“你可以平安下山!”
韓尚志心里大是激動,自己有幸能和這武林異人一搏,實在是快慰生平的事,但万一不敵的話,不知對方將提出什麼樣的條件要自己履行?下當又道:“前輩准備如何賜教?”
“大荒神尼”略一思索之后,道:“老尼已自誓此生不出庵門半步,現在你我距離大約在五丈之間,各立原地不動,互攻三招,不論用什麼功力,能迫使對方移動為勝!”
韓尚志不由暗自點頭,五丈之外互攻,如果是——般武林高手,恐怕連勁力都不能通達對方,遑論分出勝負,在這樣的距離較技,的確是全憑真功的實力,絲毫也不能取巧,而且功力懸殊大的話,只能分勝負而不能傷人……
突地,他想起了無堅不摧的“洞金指”,五丈之內,洞金裂石,現在自己又練成了“須彌神功,如果施之于“洞金指”,其威力豈不駭人聽聞……
心念未巳,“大荒神尼”開口接著說道:“現在請這位女施主為證人,執行所約!”
說著把目光掃向“失魂人”。
“失魂人”。一躬身道:“晚輩敬遵佛諭!”
閃身出了庵門,站在”—側。
空氣在平淡之中透著無比的緊張。
一個是一甲子之前名震武林的異人,——個是奇緣迭遇的不世奇才,這看似和平的賭約,絕對是武林難見的一幕。
“大荒神尼”面容一肅道:“韓少施主請先發招!”
韓尚志鎮心懾神,沉聲道:“老前輩先請!”
貧尼添為長輩,沒有先動手的道理!”
“如此,晚輩放肆了”
聲落,“須彌神功”提聚十成,俊面突現異彩,變掌緩緩上提,推出。
一道平平的勁氣,颯然飄出。
這看是平淡無奇的一掌,所蘊浴勁,何止万鈞。
就在韓尚志變掌推出之際,“大荒神尼”雙掌一連三圈。
一陣郁雷般的輕震響處,“大荒神尼”身形一搖而止。
十成“須彌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被老尼化解開去,韓尚志不由暗地咋舌。
“大荒神尼”面色凝聚重十分,她沒有把握能占勝籌。
“失魂人”身形微見震顫。.
韓尚志把神功提到十二成。一揚掌道:“請接第二招!”
雙掌—一翻,再度推出,隱現白氣蒙蒙。
“大荒神尼”雙袖翻飛,怪異至極的連圈急划,身前漩起了圈圈青氣。
她已把“貝葉神氣”施展到了極限。
一青一白勁氣會合。響起……陣霹雷之聲。
“大荒神尼”的身形,連連幌動.有若風中的殘荷,險險立足不牢,兩道白眉,緊蹙在……起,額角鼻端.微現汗漬。
兩招巴過。韓尚志未能迫退對方,現在剩下最后——招.如果不勝的話,結果不是和,便是敗。
在武林中來說.能和“大荒神尼”較技,已經是驚世駭俗的大事,雖敗猶榮,但韓尚志想法不同,他要勝過老尼,因為他已是——派之長。
勝負擊于這最后一招。
韓尚志雙掌十指箕張,功聚指稍,他要施展無堅不摧的“洞金指”神功。
“大荒神尼”日如電炬.照定了韓尚志。又掌橫胸……韓尚志雙手——顫,十縷指風,挾刺耳銳嘯,激射而出。
就在指風射出的剎那之間,韓尚志心念電似一轉,雙掌突地朝左右一遍……
他知道“洞金指”挾以“須彌神功”施展,威力必須強猛無倫,對方限于賭約,不能夠動腳步,勢必非死即傷,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不願下這殺手。
嗤!嗤!連聲,兩扇斜開的庵門,每—邊各射穿了五個透明孔洞。
“失魂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大荒神尼”面目失色,冷汗涔涔而下,暗宣佛號不已。
韓尚志一念之仁,放棄了得勝的機會,當下——收勢道:“現在該老前輩出手了!”
“大荒神尼”肅容道:“少施主當心接招!”
招字出門,雙掌半推,一道奇強的是風,暴卷而出。
韓尚志雙掌一圈,用“魔魔掌法”中的守勢部份“卸”字訣,貫以‘須彌神功’,把對方的罡風消卸,但心頭卻震蕩丁一下,身形隨之一搖。
就在韓尚志圈掌之際一一
“大荒神尼”雙掌一震,原式再向前推,撼山栗岳的罡勁。緊跟著第一招之后逼出,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韓尚志掌再圈,但覺對方這一掌,勁逾万鈞……
“大荒神尼”雙掌一推之后,疾向后收。
“波!”的一聲巨響,韓尚志身形疾擺。
几乎是同一時間,一道逆旋的罡勁,把韓尚志的身形猛向前吸曳。
韓尚志估不到對方在同一時間,攻出兩招,一震—吸,身形頓時失去重心,暗道—聲“糟”,身形往前—個踉蹌,雙腳再也無法釘牢,跨出了——個大步。
“失魂人”微一點頭道:“孩子。你輸了!”
韓尚志怔在當場,做聲不得。
他——念之仁,把已經施出的“洞金指”神功,偏向兩側,放棄了獲勝的機會,反勝為負,然而事實已經形成,追悔嫌遲了。按照賭約,他必須接受“大荒神尼”一個條件。
他無法想像對方將要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大荒神尼”適時開口道:“少施主,不知你是否認為這比斗不公?”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晚輩沒有這種想法!”
“那你是承認負了?”
“當然:晚輩還不至于狡賴!”
“根據約言,貧尼要提出一個條件由你履行?”
“請提出來吧!”
“如果貧尼提出之后。少施主不能履行……”
尚志立即接口道:“晚輩還不屑為此,武林人一言九鼎。”
“失魂人”在旁插口道:“晚輩蒙老前輩指定作證人,有監督一方履行條件之權,現在就請老前輩示知條件吧!”
“大荒神尼”神目如電,一掃韓尚志道:“條件至為簡單,你與吳小眉結夫妻:“
韓尚志俊面大變,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
他做夢也想不到“大荒神尼”會提了這樣的條件。
第—一次,他從天南侍衛之手,救出吳小眉,在旅邸之中,“失魂人”母女化裝為江湖郎中,撮合不遂!
第二次,“不老先生”為孫女主動提出婚約,又是受意于“失魂人”。
現在,第三次,又有“失魂人”在場作了證人!
這不是巧合。
這是“失魂人”的安排!
“失魂人”三番兩次。要撮合這件婚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韓尚志下意識的目光投向“失魂人”,但對方以巾蒙面,只露兩眼,他無法看到對方的神情。
“大荒神尼”徐徐的道:“少施主,怎麼樣?”
韓尚志心煩意亂,不自覺的脫口道:“辦不到!”
“大荒神尼”老臉一寒,冷冷的道;“你想毀約?”
韓尚志再退了—個大步,抗聲道:“請老前輩另提條件,這個……這個,恕無法應命!”
“貧尼只提一次!”
“晚輩無法應命!”
“那你是存心毀諾?”
“晚輩有難言之隱!”
“你認為吳小眉配不上你?”
“不是”
“那為什麼?”
“晚輩已經……已經……”
“已經怎麼樣?”
“已經把身心交付了另一個女子!”
“你與她有了婚約?”
“是的!”
“可有媒聘?”
“沒有!”
“可有父母之言?”
“這個……也沒有!”
“那並不防礙貧尼所提條件?”
韓尚志想到已經人天永隔的金蘭之交東方慧,內心感到一陣刺痛,愴然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那豈不更無所礙?”
“晚輩已自誓以身相殉!”
“大荒神尼”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異色,厲聲道:“以貧尼所知,你與吳小眉又有過肌膚之親,她為了愛你不遂而想永絕紅塵,你對她的一片痴心,難道無動于衷?”
“事實不容晚輩再作別念!”
“你知道你已經毀了—個女子?”
“晚輩深感歉疚,但……”
“還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韓氏……脈。難道由你而斷”
韓尚志不由全身—震,的確。他不曾想到這個問題,但奇怪的是“大荒神尼”何以會以這種口吻斥責自己,她已是世外之人?
當下一橫心道:“難道老前輩要晚輩對死者食營?”
“失魂人”接口道:“孩子,如果你甘為不孝之人,對死者守義,孰重孰輕,何況你大可以先全孝之后.洱去赴義?”
韓尚志愴然道:“這豈不令吳小眉姑娘痛苦—生?”
“這倒未必!”
“前輩,晚輩斗膽問這是否是前輩作主的預謀?”
“失魂人”頓時啞口無言。
“大荒神尼”冷聲道:“少施主,這是賭約!”
韓尚志憤然道:“以一個女子的終生幸福作賭注?”
“失魂人”以——種無比慈和的聲音道:“孩子。吳小眉姑娘雖然矢志出家,但她仍是深深地愛著你的,這賭約她不知情,可是她會願意!”
“前輩—一力撮合,到底為了什麼?”
“為了你,為了韓氏的香煙后代!”
“如此說來,前輩與韓門必定有極深淵源?”
“不錯,極深,極深!”
“可否請道其詳?”
“目前還不能!”
韓尚志困惑的看了“失魂人”一眼,又回到本師道:“今日之事,晚輩實在難以應命!”
“孩子,我忠告你,敝開賭約不談,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令尊在九泉之下,將不得瞑目,這並非危言聳聽,日后你將噬膜莫及。你自己考量吧!”
“大荒神尼”袍袖一拂道:“敝庵向不留閣,至于賭約,踐與不踐在于你這掌門人了!”
說完轉身進寇而去。
韓尚志望著“大荒神尼”修然而沒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尤其那一句“掌門人”,更覺刺耳。
武林人一言九鼎,然諾重逾生命,他以一派之長,豈能食言而肥。
但婚姻並非儿戲.這樣的結果.雙方將痛苦終生。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忍心看一個少女的芳華由你而毀吧?”
錦尚志行苦難言,進退維谷。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八個宇。深深地困擾著他。
他十分懊悔在此斗之時。為什麼不以“洞金指”神功擊敗對方,他不忍見對方死傷.反而害了自己。
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他自己說的.他當然不能毀約。
他明知道這是—項預謀.但他無話可說,因為他敗了是真的。
“失瑰人”毫不放松的緊迫著道:“孩子,為人子者,以孝為先。目前,你單只報仇並不算對令先尊有了完全的交代.你明白廠吧?”
韓尚志咬牙道:“前輩說得不錯,晚輩當前急務是報復血海深仇,生死未交,豈可……”
“那又另當別論!”
韓尚志心里恨得癢癢的,但他無法發作,“失魂人”對他的恩惠可說天高地厚。
“失魂人”曾斷言東方慧不會死,但又力阻自己與東方慧結合,為什麼?”
她像是冤魂附体般的,一直不會放松過自己,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這樣神秘?”
“她到底是誰?”
她說與自己家門有極深淵源,什麼淵源?
韓尚志被這些問題,困惑得頭皮發炸.不禁脫口道:“前輩為什麼如此對待晚輩?”
“為你好!”
“為了晚輩好?”
“不錯!”
“何不明告一切。”
“時機未至!”
韓尚志深深地喘了……口大氣,道:“今天的事;晚輩不答應是不成的了?”
“你認為成嗎?”
韓尚志俯下頭去,半晌無言。
“失魂人”用手一撫韓尚志的肩頭道:“孩子,單憑吳姑娘那……份痴情,你就該答應下來,我知道你是愛他的,你不否認吧!為了東方慧.你不敢愛她,情愛專—是美德。但你與東方慧永遠無法結合,你固執的結果,將是一場悲劇!”
韓尚志聽“失魂人”再次提起與東方慧結合是悲劇,不由依然而震,但,他能在心板上抹掉方慧的影子嗎?不能!
當下愴然道:“前輩所說可能發生的悲劇.是指上代的血仇而言,但我們已有默契……”
“什麼默契?”
“仇,不能不報,愛,用生命作為終結!”
“我老早說過問題不在此處!”
“那根本就無悲劇發生的可能?”
“可能.而且是必然的”
韓尚志毅然道:“縱使可能,晚輩也不願意逃避!”
“失魂人”幽然一歎道:“孩子,希望你對我,對吳小眉,對神尼老前輩,對令先尊都有所交代?”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摩,大聲道:“我與吳小眉結合,其最終的結果難道不是悲劇?”
“那是以后的事,事實或許不如你的想像!”
“前輩的意思是非迫晚輩答應不可?”
“失魂人”沉聲道:“就算是迫你吧!”
韓尚志—頓足道:“好,晚輩答應……”
“你答應了?”
“是的.但有一個條什!”
“什麼條件?”
“請向吳小眉姑娘祖孫盲明。晚輩血仇得報,始談婚娶,婚后三年.晚輩將棄家出走……”
“失魂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三年之后,你要向東方慧殉情?”
“是這樣?”
“如果東方慧不死呢?”
“這個……不可能!”
“好,我答應你!如此—有為定!”
“失魂人”突地轉身,面向數丈外的一叢石筍道:“請老前輩現身作主!
一個,中年書生模樣的人,從石筍之后轉了出來!”
他正是吳小眉的祖父,蓋代奇人“不老先生”
韓尚志大感愕然,這更加證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項預謀。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輩份名望,居然也聽“失魂人”的擺布,聯合行動,使自己入甕。
“不老先生”爽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慮已消,將從此永謝紅塵了!”
“失魂人”一推韓尚志:“孩子,禮不可廢。上前大禮參拜:“
韓尚志暗歎一聲,木然的上前數步,對“不老先生”叩了三個頭,心里說不出這一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尷尬,還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罷了,孩子,老有一句臨別贈言。令先師‘魔中之魔’與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繼承了他的衣缽。望你以天南一派的興衰為重,行事個可偏激!”
這話中,隱隱含著要韓尚志勿為“情”所毀。以負師門。
韓尚志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他想起。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訴過自己,現在掌門帝君韋逸民。出賣了天南—派,投靠“天齊教”,“幻魔宮”改成了“天齊分教”,這除逆復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還有三位本門長老,生死下落不明,也必須亟予尋覓。
還有,天南傳派信物“惡鬼珠牌”,已落入”天齊教”人之于。如果不得回,不但無法取信了本門弟子,更無以對先師在天之靈。
當下悚然道:“晚輩謹記!”
“失魂人”嗤的—笑道:“什麼晚輩,該稱孫婿!”
韓尚志不由面紅過耳。
“不老先生”對“失魂人”道:“眉儿的事.由你作主了?”
“失魂人”躬身道:“敬遵台命!”
“不老先生”轉身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離開之后,向韓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
“先赴,鬼堡’,然后上,天齊教’一結總帳,取回,惡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門戶……”
“好,待你諳事了結,我本人或是小女會送吳姑娘到天南完婚,現在。你可以走了,盼你好自為之!”
韓尚志像是經歷了—場離奇的夢境,然而這夢還沒有醒,結果如何。殊難逆料,顯得有些遲滯的行了一禮,下峰而去。
他說不出心里是一種什麼感受。只覺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吳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下了峰,重臨與“黑白雙妖”約候之處,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雙妖”蹤影懼無。
照理“黑白雙妖”不會無故離開。
韓尚志游目四顧,一無所見,現場也沒有打斗的痕跡。
難道,黑白雙妖’背離了自己?
以雙妖的身手,和過去的江湖中的作為,如果由此而再次為惡江湖的話,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韓尚志怔在當地,彷徨無計。
足足盞茶工夫,仍不見雙妖現蹤,猛地一頓腳道:“如果雙妖真的敢背離自己,為害武林,我非毀了他倆不可!”
自語聲中,彈身奔出山外。
兩個時辰之后。官道在望。
韓尚志身形一緊,扑向官道。
就在此刻……
數條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飛九射而來.韓尚志神目如電,來人雖以極快的速度飛馳.但他已看清了來人是誰,不由脫口高叫一聲:“老哥哥!”
來人聞聲止步,赫然是八個蓬頭垢面的丐者,當先一個須發如銀,正是丐幫首席長老“南丐”,后隨三老四中。七個丐幫弟子。
“南丐”歡呼一聲道:“小老弟,是你!”
“韓尚志悉眉一舒。道:“老哥哥,別來九恙?”
“還好!”
“噫,老哥哥面帶重憂.難道有什麼……”
“小老弟,你沒有聽說?”
“聽說什麼?”
“本幫已面臨存亡末日:“
韓尚志駭然道:。為什麼?”
“你沒有聽說?”
“小老弟我已數月不履江湖!”
“哦!這就難怪了,江湖中—教二幫三會.與我丐門,河井不相犯,‘天齊教’突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吞並各幫會.道遭其殃的是‘八義幫’,‘七燕幫,繼之是,‘兄弟會’‘紅巾會’‘五行會’,先后被迫順服該教。改為‘天齊分壇’。現在,輪到與人無爭的丐門了,小兄弟.這不是末日是什麼?”
“南丐”說得須發懼張.激動異常。
韓尚志憤然道:“有這等事?”
“南丐’’恨恨的道:“丐幫自祖師爺立派以來.從沒有被其他門派覬覦過,想不到本代禍患迭起.五日之前。本幫接獲‘天齊令’,限今本幫五日之內。向該教加盟,否則……”
“否則怎樣?”
“丐幫總舵將遭血洗,丐幫弟子,不許在中原立足!”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目射棱芒,面籠殺機.切齒道:“他敢!”
“南丐”道:“天齊教勢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現身的,‘天齊使者’功力之高.江湖中几無敵手!”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小老弟,聽說天南—派,也已奉該教為盟主,‘幻魔宮’改為‘天齊分教’?”
“我此間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門戶!”
“以小兄弟—人之力……”
“叛首只韋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門下,多數是脅從!”話鋒—頓之后,又道:“老哥.‘天齊令’的限期還有几天?”
“只存有明天一天!”
“南丐”身后的三個老丐和四個中年丐者,俱都面現悲戚之容,默不—語。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老哥哥作何處置?”
“我已傳令調集本門各分舵高手,趕赴白水灘武候詞總舵,丐幫存亡在此一舉了,目前還有一絲希望是敝師叔‘宋鐵拐’能及時現身,或可挽回本門厄運:“
“為什麼不早早傳訊宋老前輩?”
“敝師叔因上次假‘血髓髏’禍及本門,認假作真,赴‘鬼堡’理論,敦在‘鬼堡主人’手下,聲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無法得悉他的行蹤,何由傳訊!”
“老哥哥肯讓小兄弟我效勞?”
“南丐”白眉一掀道:“那當然很好.但恐怕仍難挽回厄運,只有盡人事了!”
“南丐”尚不知韓尚志已練成“須彌神功”,以他從前的功力而論.確實不見得能獨挽狂瀾。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請先行,我會依時趕來!”
“南丐”點了點頭,帶同七丐疾奔而去。
韓尚志心里盤算,時間巳不許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幫事了之后,再回頭奔赴“鬼堡”。
“黑白雙妖”的神秘失蹤,使他深感困擾,雙妖既然應昔誓言,認自己作主人,又經自己收為天南門下,極不可能改變初衷,背離自己,但人呢?
以雙妖的身手,當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
驀地——
他發現距官道不遠的江邊,停立著一個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見背影。
那背影是那樣的熟悉。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喃喃的道:“難道是她?”
于是——
他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彈身向江邊縱去。
近身—看,不錯,果然是她——東方慧。
韓尚志血流加速,宛若觸電似的,全身感到一陣麻木,一顆心几乎跳出腔子來。
他的唇瓣竟顫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東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說中,她沒有死!
可是奇怪,韓尚志到了她的身后,她万無不覺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覺,仍一動不動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風,吹拂著她的羅衫,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韓尚志終于進了一聲“慧妹!”
東方慧嬌軀一震,但是沒有回過身來,也沒有答話。
韓尚志直覺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尋掌,再叫了—‘聲:“慧妹!”
東方慧幽幽地一聲長歎,這一聲長歎,使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顫。隨著歎息之聲,她轉過身來。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驟呈眼簾。
同樣憔悴的芳容,在剎那之間,浮現在韓尚志的腦海,那是大荒山“無住庵”前的吳小眉。他被迫而訂下妻室。
韓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他將以何言對這生死不論的紅顏知已交代?
東方慧蒼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層紅暈。暫時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圓睜,一種異樣的光彩,代替了原來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視著韓尚志。
他們不像歷劫重逢的愛侶,他和她之間忽然顯得很陌生。
他們誰也不再開口,就這樣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氣似乎也凝結住了。
韓尚志緩緩低下頭去,他沒有勇氣再看對方,他做了愛情的叛徒,他無顏再對這把全部感情都交付給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聽得見對方的心跳。
無數個問號,跳上了韓尚志的心板———
“失魂人”為什麼會知道東方慧不會死?難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
“失魂人”不擇手段的阻止自己和東方慧結合,一再強調會發生悲劇,難道這悲劇現在已經開始了?
東方慧在當初何以會失約,讓自己在江邊石上空等兩天?
她既然不死,難道她父親真的不是屠殺韓張兩家的劊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該失約,入堡不出。那后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后——
東方慧開口了,音調中充滿了悲愴的哀怨,顫抖的道:“志哥,抬起頭來,看著我!”
韓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頭來,愧言抬起頭來,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熱。
當他的目光,再次接觸到東方慧時,禁不住又退了一個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張帶雨梨花的蒼白面龐,這與他記憶中的她,完全不像一個人。
他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但愧歉和自責,使他問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嗎?”
“慧妹!我……不……哦: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因為我對你失約:“
“慧妹,我才該……哦!你說失約,到底是……”
“我回堡之后,就被家父禁錮起來!”
韓尚志頓感激動起來,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聲道:“你沒有機會詢問?”
“有!”
韓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怎麼樣?”
“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門,這可以說明一切了吧?”
“二十年?”
“不錯!”
韓尚志登時憂喜交加.喜的是東方慧的父親“骸髏”不是自己的仇人,因為韓庄血案是發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陽日,那自己和東方慧之間,已沒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茫茫,江湖蕩蕩,何處去覓仇蹤。
當他再想起已經和吳小眉訂了婚約之時,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志哥,你……怎麼了?”
“沒……沒有什麼;你被令尊禁閉起來,如何又能出堡?”
“我偷跑出來,此生……可能不會再進‘鬼堡’之門!”
韓尚志駭然一震道:“為什麼?”
東方慧答非所問的道:“志哥,你仍然愛我嗎?”
韓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經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神情。但如何解釋呢?他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堅持到底!
“志哥,你說呀!”
“慧妹,我心絲毫也沒有變!”
“你仍然愛我?”
“是的!”
“永遠?”
“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志哥,我會珍惜你的這一份愛!”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急道:“慧妹,你……”
東方慧慘然一笑道:“志哥,不要問為什麼,你愛我,這就夠了!”
“慧抹,我……我……實在……”
“志哥,人生被愛是幸福的,我很滿足了!一切,我們委諸于命運的安排吧!”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了東方慧蒼白得可怕的粉頰。
韓尚志肝腸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贖罪愆。
“慧妹,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你不會明白的?”
“告訴我,為什麼?”
“將來你就會明白!”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諒我……我是被……”
東方慧把頭連搖道:“志哥,原諒兩個字,應該我來說,唉:“一切都是命運!”
“慧妹……”
“志哥,坐下來!”
東方慧就身邊的一塊大石,坐了下來又道:“志哥,靠著我!”
韓尚志木然如痴的移身上前,緊依著東方慧坐下。東方慧嬌軀—偏,倒在韓尚志的懷中,韓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著她。
“志哥,記得江邊大石—上,我們義結金蘭,那時,我是小叫化……”
“我不會忘記!”
“記得你落入‘天齊教”之手,以‘龜息大法’假裝死亡。我為你收屍建墓,志哥我真願那是真的,此刻我們不已同穴而眠了嗎?”
“慧抹,你……”
“志哥你被假‘血跳樓”打落絕谷。我跟著躍下,然而我們奇跡似的沒有死!”
“慧妹,這些記億是不會磨滅的!”
“可是,志哥,我失望了!”
韓尚志戰栗了,東方慧的話,像是沒有倫次,難道她心神已經失常?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
“慧妹,你的話使我心碎!”
“志哥,時間會帶走一切!”
驀在此刻——
一陣輕微的破風聲,倏告傳來。
兩人同時驚覺,站起身來,一個人影,停身在五丈之外。
東方慧面色慘變。
來的是一個長發紛披的怪人。
韓尚志一看來人形貌,心頭陡地一震,他想起這怪人正是自己以“痛神”的面目,闡“鬼堡”之時,所見的那口發哇哇怪聲的人。
“慧妹,他是誰?”
“我小師兄!”
“小師兄?”
“是的,他是一個啞吧,不會說話,但卻靈慧無比,平時從不離堡……”
“你知道他的來意?”
“當然是奉家父之命,追我回堡!”
“我打發他走?”
“不,志哥,願你珍重,我……走了!”
聲落,人已彈身而起,最后兩個字,已不成聲。
韓尚志急聲道:“慧妹,別走我還有……”
東方慧充耳不聞,和披發怪人,飛瀉而去。
韓尚志木立在那塊石頭上,茫然不知所措,他想阻止她,但他的腳沒有移動,東方慧閃爍的言詞,凄怨的表情,使他心亂如麻。
他有許多話要說,他要向她解釋,仟悔,然而她走了!
——縷淡淡的,幻滅的悲哀,襲上了心頭,他直覺的感到她變了,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但看樣子原因似乎不是由于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這僅是几個時辰前發生的事,她決不可能知道。
那為了什麼呢?
什麼原因使她變成這個樣子?
莫非她在欺騙我?
為了不讓我向她的父親索仇,而故意如此?父女天性.這極有可能!
她說她父親已二十年不出堡門,可能嗎?十五年前,她的年紀不到三歲,難道就憑她父親的……句話,否定了這血海深仇?
屠殺現場的“血骷髏”標記,難道是假的?
想到這里,不由一頓足道:“這是謊言,也許她被蒙在鼓中,根本不知情,這個迷必須揭開,丐幫事了,我立刻赴鬼堡!”
心念之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彈身上了官道,朝丐幫總舵白水灘“武候詞”方向疾奔而去。
日薄西山,白水灘“武候嗣”被—層慘霧愁云所籠罩。
丐門自掌門人以下,數在二百余的高手,分散的嗣內外,每一個人的面上.都帶著悲憤而緊張的神色。
今天是“天齊令’’最后—一天限期,在一個時辰之內,如果丐幫仍不加盟“天齊教”的話,—場血劫,勢所難免。
首席長老“南丐”,緊伴著掌門人而立,白眉深鎖。
靜寂,死—般的靜寂!
像是末日的來臨。
靜寂之中透著緊張,緊張之中泛著恐怖。
“天齊教”能在短短的時間中.使二幫三會俯首稱臣,要想摧毀丐門,並非是件難事。
一場血腥的屠殺,即將展開。因為丐門已決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日落了,明月高升。
二百余丐門高手,環列在嗣前的廣場,居中坐著的是丐幫掌門和六長老。
氣氛顯得肅穆和悲壯
突然———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衣人鬼魅般的飄落場中,無聲無息,這一份身手,的確令人咋舌。
丐幫掌門和六長老,同時起立。
所有在場的丐幫高手,齊感心頭—震。
空氣在黑衣入現身之際,驟呈緊張。
來人身著黑袍,胸繡日月星辰的圖案,身軀偉岸,濃髯繞頰,目射駭人厲芒,環視全場—周之后.口中發出一聲冷笑,一:揚手,兩指夾著一面手掌大的銀牌,映著月色,閃射刺目寒芒,牌上樓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眾人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天齊令!”
緊接著,破空之聲又傳,八條人影,星瀉人場,一字式排在黑袍人身后,赫然是八個手執長劍的黑衣勁裝漢子。
黑袍老者,聲如暴也似的道:“天齊使者司馬宏,請丐幫掌門接令!”
場中起了一陣騷動,無數雙悲憤的眼光,全投射在場中九人身上。
丐幫掌門身軀一震,沉聲道:“無人可以命令丐幫!”
“天齊使者司馬宏”冷哼了一聲道:“掌門人已決定不加盟本教?”
“本幫自祖師立幫以來,與各門派井河不相犯!”
掌門人知道違抗‘天齊令’的后果?”
丐幫掌門激動的道:“本幫不作瓦全之想!”
“掌門人要三思?”
“用不著了!”
“天齊使者司馬宏”一收手中令牌,嘿嘿一陣冷笑道:“如此本使者要執行教主聖令了!”
適時,一個中年丐者,匆匆奔入,向掌門人一曲膝道:“本舵已被包圍!”
掌門一揮手道:“知道了,下去:“
中年丐者,應聲退下。
“天齊使者司馬宏”身后的八個劍士,突地轉身,站成了一個半月形,面對左右后三個方向。
殺機頓時彌漫全場。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9:08
第十八章 獨挽狂瀾
上集書中,白水灘“武候嗣”,丐幫總舵劍拔駑張,一場血劫,即將展開。
“天齊使者司馬宏”目射駭人棱芒,有若電炬般直照在丐幫掌門面上。
暴喝聲中,六長老之二,雙雙搶步而出,扑向司馬宏。
司馬宏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雙掌分擊而出。
慘號聲中,兩條人影飛瀉而出,酒下一片血雨。
所有在場中的丐幫高手,不由心膽俱寒。
“天齊使者司馬宏”舉手投足之間,便毀去兩個丐幫長老,這種功力,確屬核人聽聞,准此而論,今日在場的,沒有半個是他的敵手。
“南丐”須發怒張,悲壯的向掌門人道:“如果天亡丐幫,人力無法挽回,老化子先走一步!”
聲落,邁步出場。
司馬宏冷冷的道:“閣下就是丐幫首席長老‘南丐’?”
“不錯!”
“以閣下在.丐幫中的地位聲望,是否需要考慮一下,本使者給閣下最后一個機會,在未下令血洗總舵之前……”
“南丐”厲聲道:“天齊教妄自尊大,條毒武林,末日也不會太遠!”
“閣下太不識時務了?”
“廢話!”
“天齊使者司馬宏”突地仰天一陣狂笑,笑聲如百雷齊震
八名天齊劍手,在司馬宏笑聲起時,各大吼—聲。扑向四周的丐幫高手。
一場血劫,終于展開了序幕。
“南丐”怒嘯一聲,掄掌攻向司馬宏。出手就是八掌,這八掌在悲憤填膺之下,挾以畢生功勁而發,銳不可當。
司馬宏竟然被迫退了三步之多。
就在‘南丐’八掌攻完的瞬間,司馬宏杰杰怪笑—聲.出手攻出三招。
慘哼聲中,“南丐”口血飛進,踉蹌后退。
司馬宏期身上步,揚掌……
“敢爾!”
喝話聲中,四處老連同掌門人,齊齊扑出,合攻司馬宏。
場內外———
暴喝聲,
悶哼聲,
勁風激撞聲,
金鐵交鳴聲,
慘號聲,
交織成了—首瘋狂的樂章。
八個天齊劍土,俱具罕絕的身手,劍芒閃處。必有人跟著倒下。
司馬宏揚起的手掌就勢……划,呼的——掌劈出.—道撼山栗岳的勁氣,匝地卷向扑來的四長老和丐幫掌門。
轟然巨震聲中,四長老和掌門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南丐”—抹口血,狂吼一聲。形閻瘋虎般的再度扑上。
“老要飯的,本使者先成全你!”
喝話聲中,司馬宏招出如電。
又是一聲慘哼,“南丐”被擊飛丈外。
四長老目眥盡裂,亡命般扑出,四根打狗捧,有如四條攪海孽龍。
司馬宏雙掌十指箕張,——划一扭,四根打狗棒竟然被他左右各二的抄在手中,一振臂,四長老齊齊發出一聲悶哼,撒手踉蹌而退。
就在四長老一退之間——
司馬宏身形一旋,雙掌曲指如鉤,罩身抓向丐幫掌門。
眼看丐幫掌門,決然逃不過這閃電一抓……
就在此刻——
一聲冰冷的喝聲,透過瘋狂的廝殺聲浪,傳人每一個人的耳鼓:
“住手!”
聲音不大,但卻入耳如割,每一個在場的高手,都感到一陣心悸神搖。
駭電奔雷般的聲浪突然而止。
“天齊使者司馬宏”心頭巨震,霍地收勢回身……
一個俊美冷漠的少年,正好與他照面,那冷電般的眼神,使他心神——顫。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這突如其來的少年身上,丐幫部份高手,登時面現喜色。
司馬宏方才以狂笑之聲,傳達屠殺的信號,但卻不見外圍埋伏高手的動靜,心中正自狐疑,現在這少年一現身,頓感事態不妙,當下暴喝—聲道:“小于報名上來?”
那少年冷笑一聲,用手朝近身的一個天齊劍手一指……”
——聲慘號,破空而起,紅光進現,那劍手仰面裁倒,胸前血泉仍狂噴不止。
司馬宏臉色大變.脫口道:“你是冷面人?”
“不錯,還算你有見識!”
這突如其來的少年,正是韓尚志。
司馬宏眼中凶光一閃,沉喝如雷道:“冷面人,你要趟這場混水?”
“哈哈哈哈,混水,本掌本人正要殺盡你們這批魔崽子!”
“掌門人.嘿嘿!你所掌何門?”
“天南派!”
“嘿嘿嘿嘿,小子,天南派三個字已自武林之中除名了!”
“從武林除名的該是“‘天齊教’而且為時已在不遠!”
“痴人說夢!”
“本掌門人今天饒你不死,讓你能親眼看到!”“就憑你,可惜本使者氣另小,今天就不放過你:“
韓尚志不屑地冷嗤了一聲,撮口一聲輕嘯。
嘯聲甫落,只見人影閃幌,來往如梭,頃刻之間,無數的黑衣屍首,疊成了一座小丘。
司馬宏一看之下,不由亡魂大冒,其余七劍士,更是魂飛天外。
韓尚志用手一指屍堆道:“司馬宏,這是你帶來的婁羅吧,你自己數數看,一百二十個,差不差?”
司馬宏凶光暴熾,厲聲道:“冷面人,本使者要把你挫骨揚灰!”
“憑你還不配!”
原來韓尚志抵達之時,發現丐幫總舵已然被圍。于是展開了絕世身手,把圍在詞外“天齊教”一百二十個高手,悉數點了死穴,然后如夜宵蝙蝠般飛身人嗣,正好逢上各長老和掌門人危機緊迫,當即匆匆地囑咐了守在詞外的丐幫弟子几句,適時現身,所以才會演出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司馬宏功敗垂成,無法完成使命,而且帶來的手下.全軍皆墨,不由肝膽欲炸,咬牙切齒的道:“不配你就試試!”
試字方落,呼呼攻出三掌,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不閃不避,雙掌迎著來勢,緩緩推出。
——聲天崩地裂的巨震起處。司馬宏蹬蹬退了五個大步。
勁氣鼓蕩如怒海鯨波,五丈之內的旁立高手,鼻息皆窒,紛紛跌跌撞撞的退了開去,一個個面目失色,七個天齊劍手,更是束棘不已。
所有的在場的丐幫高手,算是開了眼界,昨舌不已。
“南丐”忍不住高喊一聲道:“小兄弟,痛快!”
“天齊使者司馬宏”臉上唳氣全消,代之的是駭極之色,他做夢也估不到對方的功力較之傳言中的更可怕,簡直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韓尚志面籠恐怖殺機,向前逼近數步,寒聲道:“用你的口,寄語你們教主,不日本人將赴‘連環套’結算總帳,我說過饒你不死,你可以走了”
司馬宏豈肯甘心如此退走,暴喝一聲道:“冷面人,少發狂言,接招!”
雙掌一輪。一口氣疾攻八招之多。
招式厲辣奇詭,盡是武林罕見之學,韓尚志不由被迫得了五尺之多。
司馬宏得理不止,緊接著又是五招出手。
七個天齊劍手,乘機揚劍出手。
怒喝備處,丐幫高手之中,電疾扑出二十几條人影,分別截住天齊七劍手,混戰再度展開。
就在司馬宏第五招攻出之際——
韓尚志身形—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斜飄三尺,右手五指一屈一伸。
慘哼隨之而起。
司馬宏連連倒退,右臂虛軟下垂,半邊身体,已被鮮血浸透。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司馬宏,本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走吧,遲就不及了!”
司馬宏自知耗下去,決難幸免,狠毒的朝韓尚志投了一眼道:“冷面人,后會有期!”
一彈身,倏忽而逝。
場中的七個天齊劍手,見為首的已然離開,那敢戀戰,互相打了一個招呼,劍芒打閃,迫退聯攻的對手,彈身向屋外射去……”
“你們得留下!”
隨著這一聲冷喝、刺耳的慘嗥聲,連連響起,七條彈起的人影,如被擊中的鳥儿似的飛墜下地。.丐幫掌門包超上前來,一抱拳道:“韓掌門人對本幫之賜,本幫將永志不志!”
韓尚志還了一禮道:“掌門人言重了,敵愾同仇,本派也是受害者之一。”
“南丐”的口須上,血痕猶新,搖幌著站起身來,歡然道:“小兄弟,到后面陪我這不成才的老哥哥談談,我知道你不耐那些俗禮!”
韓尚志向丐幫掌門告了便,隨“南丐”到后殿而去。
這邊,各執事人等,忙著傳令清理現場。
一場惡風暴雨,算是過去了。
后殿,一間小廂之中,韓尚志與“南丐”相對而坐。
韓尚志划眉一理道:“老哥哥傷勢不輕?”
“南丐”哈哈一笑道:“万千之幸,小兄弟拯我丐幫免于土崩瓦解,這些微之傷,算得了什麼!”
韓尚志忽地想起几件事來,忙道:“老哥哥。我有些事拜托!”
“哈哈,什麼事說吧,即使要我這顆化于頭,也可以馬上辦到!”
“沒有這麼嚴重!”
“什麼事?”
“丐幫耳目遍天下,我想找几個人!”
“是些什麼人,你說說看?””
本門有三位長老,在——次擠戰中失散,不落不明……”
“這個……本幫各分舵弟于均有人在此地,我馬上找人查詢!”
“還有!”
“誰?”
“黑白雙妖!”
“南丐”心頭一震道:“什麼?”
“黑白雙妖!”
“失蹤已近一甲子的那對魔頭?”
“不錯!”
“這可就……”
韓尚志立即把收雙妖為門下以及雙妖出身說了一遍,“南丐”這才恍然,白首連搖道:“丐幫弟子,全力探查就是!”
“還有一件事請教?”
“說吧,別酸溜溜地說什麼請教不請教:“
“武林中有一位專門弄毒的叫,万毒祖師’,這人可在人世?”
“你問這干嗎?”
“黑白雙妖所中的,易形毒果’之毒,普天之下,只有他—人能解!”
南丐’沉吟了半響之后,才道:“可能還在人世!”
“可能?”
“只能這麼說,因為算起來這‘万毒祖師’已是百歲開外的人,二十年前、我曾聽人說有人發現這老毒物隱居在‘毒池’之中……”
“毒池?”
“你沒有聽說過這地方?”
“沒有!”
“這‘毒池’方圓不過半畝,位置在大諒山黑谷之中,池水天生含有劇毒,人畜稍沾即死,話雖如此,我老化子也沒有親眼看過,實情如何,不得而如!”
韓尚志駭然道:“万毒祖師縱使万毒不侵,也不能住在池水中呀?”
“有人見他入池而沒,究竟是什麼回事,我老化子無法回答你。”
“江湖中有個‘毒君余化’,不知是否‘万毒祖師’的傳人?”
“不是!”
“不是?”
“余化原來只是個江湖無名小卒,二十年前,不知在何處獲得了一部毒經,而博得了毒君之號,雖名毒君,但成名之后,卻無甚大惡:“
“他已投入‘天齊教’下!”
“這不足為奇,‘天齊教’主,要遂其君臨天下的野心,盡量羅網三山五好奇才異能之輩,充實他的力量,目前武林中除了各大門派之外,唯—沒有被該教吞並的,只剩下本幫而已!”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天齊教的末日不會太遠的!”
“如讓該教羽翼豐滿,整座武林將全部改觀!”
“末見得!”
“小兄弟,你太自負了?”
韓尚志不禁面孔一熱,“南丐”,似已覺察,接著又道:“小兄弟,俗語說獨木難支大廈,目前最上之策是小兄急速赴天南,清理門戶,接掌天南—派,—方面可以挽救許多不願附逆的忠貞門人,另一方面,這是—股極大的力量,可以有助于摧毀‘天齊教’,本幫全力支援你的行動!”
韓尚志不由自主而震,老哥哥的話,深深地訂入了他的心坎,不錯,如果讓韋逸民例行逆施,一些忠貞門人,勢將難以存話,天南一派的元氣,可能由此而奪喪,但他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不禁眉鋒一皺道:“老哥哥的話不錯,但目前有困難!”
“南丐”一拍胸脯道:“什麼困難,你說……”
“第一、知道我確實身份的,只有進中原的本派,‘元老院’十大長老之中的五位長老,但五長老已有兩位不幸喪生,另三位下落不明。第二、掌門信符‘惡鬼珠牌’已落入,天齊教’之手,就無法取信于本派弟子!”
“南丐”面色一沉道:“這是件難事,要想由‘天齊教’取回‘惡鬼珠牌’,不是件易事?而且……”
“怎麼樣?
“天南現任臨時掌門韋逸民,既然已經投入該教,把‘幻魔宮’改成了‘天齊教’,這信符可能已落人韋逸民之手,那樣他可更有效的統馭門下?”
韓尚志聞言色道:“那確有可能,該牌是本門聖物,持牌人便是至尊,這……問題相當嚴重!”
“小兄弟稍安毋躁,等我問問看!”
說著,一擊掌。
一個中年丐者,應聲而入。“長老有何諭命?”
“傳我諭命,立即命值日弟子查詢是否有各舵弟子得悉天南‘幻魔宮’三位長老的行蹤去跡,速來稟報!”
“遵法諭!”
中年丐者,施禮而退。
韓尚志心內頓時惶急起來,事情確實可慮,自己受師父“魔中之魔”遣命,重整門戶,如果弄得無法收拾的話,豈不成了師門罪人。
工夫不大,那中年丐者,報名而人。“啟稟長老,執事弟子陣民回令!”
“怎麼樣?”
“天南三長老是否身著錦袍,手持鬼頭杖!”
韓尚志不由精神大震,脫口道:“不錯:“
“南丐”點了點頭向執事陳民道:“說下去!”
“三天之前,怒江分舵舵主一行,曾發現上述三位長老奔行在天南道上!”
“好,下去!”
韓尚志大感駭然,三長老為什麼要回奔天南,這不是去自投羅網嗎?韋逸民豈可輕易放過他三人,還有留在“元老院”的另五個長老,生死更成問題,他本打算先赴“鬼堡”索仇.然后上“連環套”取回“惡鬼珠牌”再趕天南清理門戶,這一來,原計划完全推翻。
他身為天南一派的繼承人,豈能坐視門中長老去投火,同時三長老回返天南,這一點頗費猜疑。
“南丐”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小兄弟,作何打算?”
韓尚志沉重的道:“目前只有馬上赴天南,希望能在途中追上本門長老!”
“老化子可惜傷重無法同行……”
“不敢有功,老哥哥療傷要緊!”
“我還派部份弟子隨行!”
“不用了,盛情心領!”
“什麼話,你對丐幫……嘿!老化子不說感恩的話……”
“老哥哥,小兄弟我立刻起程!”
“謝謝老哥哥!”
“至于‘黑白雙妖’的下落,我再傳令本幫弟子,加意打探不久必有以報!”
韓尚志立起身來道:“小兄弟就此告辭!”
“還有……”
“老哥哥還有話說?”
“怒江分舵,耳目兼及天南,如果有事,可以令該分舵傳訊或效勞。我再吩咐分舵主一聲,要他曉諭所屬,隨時聽候差遣,這面竹牌,你帶在身邊!”
“小兄弟我記下了,老哥哥珍重!”說著雙手接過竹牌。“願你順風!”
“再見!”
韓尚志離開丐幫總舵所在地的武候嗣,踏上官道。
遠遠傳來數聲雞啼,天將破曉。
晨星寥落,曉風拂面,韓尚志展開身形,順官道向南疾馳。
奔出不及三里,曉色迷蒙之中,只見一條鬼魅般的人影,橫阻當道。
韓尚志心里微感——震,猛然剎住身形,定睛一看,不由脫口道:“姑娘。是你!”
這阻路的,正是那神出鬼沒的“有心人”。
“有心人”脆生生的一笑道:“不錯,是我!”
“姑娘意欲何往?”
“等你!”
韓尚志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等在下?”
“是!”
“姑娘怎知在下會在此刻,由此道而來。”
“非常簡單,官道只有—條,如果兩個人分在官道的兩端守候,是不是必然有一人會和你碰頭?”
“如此說來,是兩個人在等待在下,那另一位是誰?”
“這你就不必問了……”
韓尚志劍用一緊道:“姑娘等候在下,必有要事?”
“當然!”
“請問……”
“你現在到那里去?”
“天南!”
“那對極了,如果遇不上你,后果不堪設想!”
韓尚志大吃一驚道:“為什麼?”
“另一個冷面人’,持著天南—派信物‘惡鬼珠牌’,率高手三十名,直赴天南去取代韋逸氏的位置,而且還有貴派三位長老隨行……”
韓尚志茫然不解的道:“另……個,‘冷面人’?”
“不錯!”
“天下有几個冷面人?”
“一個!”
“那在下就不懂姑娘所說的話了。”
“天齊教為了要並吞‘幻魔宮’,以一個‘天齊使者’,喬裝你的面目,持著‘惡鬼珠牌’,赴‘幻魔宮’接替韋逸民的位置……”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駭然道:“有這樣的事?”
。有心人”冷笑一聲道:“難道我會騙你不成?那喬裝你的‘天齊使者’,叫程威遠!”
“姑娘說還有三位天南派的長老和二十名高手隨行?”
“不錯,三個長老的名字是屠一飛,洪八牧,沙仁和,他們奉著另一個你回天南,名正言順的清理門戶……”
“難道三長老連真偽都分辨不出來?”
“天齊教有的是奇才異能之士,易容之術,巧奪造化,恐伯你自己都難以辯別!”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殺機沖胸,恨聲道:“該殺!”
“誰該殺?”
“天齊教主以下都該殺!”
“閒話少說,那假冒你面目的‘天齊使者’和三長老,上道已有三天,此去‘幻魔官’以三位長老的身手。七天可達,你遲了三天,可能已追之不及!”
韓尚志心想,老哥哥“南丐”已飛訊傳令,由丐幫弟子設法阻滯三長老的行程,現在既然還有“天齊使者”隨行,恐怕阻止不了,自己如果以全部功力,晝夜兼程,也許能在他們抵達“幻魔宮”之前迫上。
“姑娘何處得來的訊息?”
“這你不用管了,反正我是為了告訴你這消息而來!”
“如此謝謝姑娘傳訊,在下立即趕路!”
“請吧!”
韓尚志抱了一拳,彈身疾起,如一道輕煙般飄掠而去。
“有心人”望著韓尚志的背影,沉重的歎了一口氣,揭下面巾,露出一付絕世姿容,掏出羅帕,輕輕在眼睛上擦了几擦
他為何傷心落淚?沒有人知道。
略略一頓之后,消失在破曉的蒙蒙天色之中。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極限,不分晝夜的向天南方向飛馳,這種速度,落在一般武林人眼中,几乎疑是鬼魅。
第三天時未近午,他已趕到距“幻魔宮”不及三百里的“石門集”。
“石門集”也就是丐幫“怒江分舵”的所在地。
但,三長老一行的蹤跡,卻杏如黃鶴。
韓尚志心里焦灼万分,看情形是無法追及的了,如果讓他們先行進人“幻魔宮”那冒充自己面目的“天齊使者”,手中持有本門聖物“惡鬼珠牌”,憑此牌不但能證實他的身份,而且對本門所有的人,掌握了生死大權。
自己遲了一步,事情可就要大費周章了。
信步走人一家叫“迎客居”的小灑店,—一方面稍事打尖,另一方面籌思對付之策,酒足飯飽,仍然一籌莫展。
調轉筆尖,先把天南三長老—行的行蹤,略作交代。
那日韓尚志得“有心人”傳訊,五長老被擒,正在押赴‘天齊教’的途中,韓尚志匆匆趕去,營救,與天南暫代掌門帝君韋逸民等,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搏。
韓尚志傷在韋逸民“般若神掌”之下。
五長老二死三傷。
“混世魔王”突然現身,驚走了韋逸民一行,並救走韓尚志。
首席長老屠一飛,三長老洪八牧、五長老沙仁和,在埋葬了申天豹和陸少丹二長老之后,也離開了現場。
三長老數月奔馳,對于掌門師兄的生死下落,一無所悉,灰心喪志之余,又聽到韋逸民出賣天南一派,“幻魔宮”改為“天齊分教”,仍由韋逸民任分教主。
眼看天南一派,就此在武林之中除名。
三長老懷著孤臣孽子之心,奔回天南,意欲號召忠貞弟子,清理門戶。
就在返回天南途中,掌門師兄韓尚志突然現身,還率領了二十個勁裝武士,據說是新近收歸門下的。
三長老自是喜從天降。
掌門師兄又出示“惡鬼珠牌”。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行奪回,此來也是急著清理門戶,這更符合了三長老的存心。
當然,三長老做夢也估不到這掌門師兄是假的。
在言語行動上,有令三長老起疑的地方,他都詭詞掩飾過去,三長老深信不疑。
一行人抵達“石門集”、“怒江分舵”的弟子。已得總舵飛訊傳令,立即趨迎,並恭謹的聽候差遣。
這一著,大出一行人意料之外。
易容假扮韓尚志的“天齊使者程威遠”,認為丐幫已加盟“天齊教”,所以這必是教主的安排,當下不動聲色的接受丐幫“怒江分舵”的支援。
回筆再說韓尚志久思不得計,悻悻地出了酒店。
甫出店門,身側突地傳來一聲驚“噫!”
韓尚志微感一震,只見一個蓬頭垢面,鶉衣百結的老丐、從自己身前匆匆而過。不由心中一動,想起老哥哥“南丐”臨行囑咐自己的話,暗道,何不向丐幫中人打聽一下情況?
心念動處,暗暗尾綴在那老丐身隨,不疾不徐地追去。
顧盼之間、出了鎮集、眼前是—片荒野。
韓尚志正待出聲相詢……
那老丐突地回身。一躬身道:“此地魔宮耳目眾多,在事情尚未妥當之前,請掌門人還是隱秘行蹤為止!……”
“本主廟?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老丐驚疑万狀的退了一個大步,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韓尚志—看,事情大有蹊蹺.忙自懷中掏出“南丐”所贈的竹牌,朝掌心里一擺,沉聲道:“閣下識行此物?”
那老丐依然躬身道:“這是本幫長老信符,掌門人……”
韓尚志訂斷了對方的話道:“你所說的本主廟是什麼回事?”
老丐愕然道:“掌門人不是和貴派長老等在廟中策划清理門戶的事嗎?”
韓尚志恍然而悟,急道:“那掌門人是假的,易容冒充本人,群情不及細說,你只說本主廟在何處?”
那老丐呆了好半響,才朝市集的東端——指道:“本主廟就在那楓林之內!”
韓尚志迫不及待的彈身便朝那片楓林縱去。
身方入林,人影幌處,兩個勁裝漢子已扑近身前,低聲喝道:“來人止步!”
待看清來人的面目之時,兩勁裝漢子面色大變,齊齊驚呼一聲,轉身就要……
“回來!”
韓尚志冷喝一聲,單掌—伸—縮。兩個勁裝漢子,被一股絕大的吸力,吸得踉蹌側轉,登時亡魂盡冒,心膽皆寒。,
真正的“冷面人”,竟會在此地現身.確屬不可思議。
在求生欲的支使下,兩壯漢亮出了兵刃。
韓尚志臉籠恐怖殺機,目身懾人奇芒,冰寒至極的道:“你倆是天齊教下?”
兩壯漢中的一個硬起頭皮道:“不錯!”
“死有余辜!”
兩壯漢一挽手中劍……
韓尚志手指一彈,兩股銳風,電疾射向兩壯漢的死穴,他為了不驚廟內的人,所以不用其他掌指的功夫。
兩聲低沉的悶哼起處,兩壯漢撒劍裁例,登時喪命。
韓尚志用目一陣后掃,然后捷逾鬼魅的飄身上了廟屋。
正殿之內,“天齊使者程威遠”,以天南掌門的身份,居中雨坐,三長老坐在一側,殿外回檻之上,十余個勁裝漢子分列兩旁。
突然——
兩個藍布長衫老者,疾奔而入,逕趨殿中,單膝一屈,齊聲道:“弟子參見掌門人!”
程威遠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
藍衫老者之一意態激動的道:“元老院五長老被囚殿底地牢,無法傳訊,其余門下弟子之中,有絕大多數願效忠掌門,只有少數是韋逸民死黨,但不足為慮!”
“我等抵此的消息,宮中是否得悉?”
“這倒不會!”
“好,下去,在殿外待命!”
兩藍衫老者躬身退出。
程威遠回顧三長老道:“本掌門的意思是本晚三更之后,我等直扑‘幻魔宮’,在拂曉之前入官,首先擒住韋逸民,然后三位長老即設法放出五位被囚長老,韋逸民的心腹死黨,敢于抗拍者,格殺不論,最后按門規按治韋逸民以應得之罪,三位意上如何?”
首席長老屠一飛恭謹的道:“掌門師兄所見甚是,我等遵命辦理!”
驀在此刻——
一個勁裝漢子,形色倉惶,匆匆奔人大殿,一曲膝道:“啟稟掌門,兩位在廟內警戒的弟兄被害!”
“什麼?”
“兩位擔任警戒的弟兄被害,系被人以絕高的手法點了死穴!”
程威遠霍地起立,他因易容為韓尚志,臉下戴著人皮具,是以毫無表情,但兩眼卻射出駭人殺焰。
三長老也變色而起。
殿外回檻上排列的十几個勁裝漢子,也都面現駭色。
兩個擔任警戒的漢子,身手不弱.竟然被人無聲無息地毀去。連發訊號都來不及,來人身手之高,可以相見,
空氣頓呈一片緊張。
程威遠語音沉重的向長老屠一飛道:“屠長老,會不會是韋逸民已然得訊,先下手為強?”
屠—飛激動的道:“可是此刻並無其他動靜?”
“會不會另有詭謀?”
“待弟子外出—查!”
“你率卜個人去在廟周詳細一搜:“
“遵渝!”
首席長老屠一飛率領十個勁裝武士出廟門而左。
廟外靜蕩蕩的,只有風吹楓葉。發出一片沙沙之聲,余外毫無異狀。
“搜!”
屠一飛發出命令之后,十個勁裝武士立刻散開,向四周展開搜索,這片楓林不大,廣約一畝,但因林中野草雜樹叢生,所以視線無法開朗。
兩聲慘嗥,破空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屠一飛一彈身奔向嗥之聲所傳的地方,一看之下,不禁寒氣大冒,只見兩具屍身,倒臥草叢之中,胸前還冒著鮮血,正是奉命搜索的十人之中的兩人。
細察傷勢,不由頭皮發炸。
死者胸背洞穿,似是一種罕絕的指力所傷。
“這是洞金指!”
屠一飛面色慘變.冷汗淋漓,以他所知,能使用這種指功的只有掌門師兄韓尚志一人,而掌門師兄好端端地坐在廟中,難道另外也有人會“洞金指”神功?
“但這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為什麼會到此地來向自己門中人下手?
來人既會“洞金指”,功力之高,不言可偷。
心念之中,不由連打了兩個寒顫。
就在屠一飛長老,驚震莫名的當時一一
慘嗥之聲又起。
—聲——
兩聲——
不多不少,連前共是十聲,這暗示著十個奉命搜索的武士,已全部遭難,屠一飛亡魂大冒,不得要領之下,倉惶反扑回廟。
身方入廟,不由又是一呆,几乎不相信眼前所見的會是事實。
只見大殿前的院中,赫然又是一個“冷面人”。
回檻上掌門師兄,面目冷森木然無表情的瞪視著院中的“冷面人。”
其余兩位長老,二藍衫老者,和八個裝武士,齊都面露駭極之色,排在一起。
只聽回檻上的“冷面人”嘿嘿一陣陰笑道:“大膽狂徒,竟敢冒充本掌門人的面目?”
院中的‘冷面人’面籠恐怖殺機,冰寒至極的道:“程威遠,你們的心機白費了!”
回檻上的“冷面人”身形猛地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獰聲道:“狂徒,你找死!”
一彈身到了院中,兩個“冷面人”虎視對立。
除了八個勁裝武士心里明白之外,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俱都面面相視,震驚莫名,然面貌上,兩個“冷面人”的確無從辨別真偽。
但那突然現身的“冷面人”,已使三長老疑云大起,因為那聲音是他們所熟悉的,而和他們一道的掌門師兄,說話的聲音,似乎與他們記憶中的有異,在此之前,他們不疑有他,現在,兩相比較之下,情形就不同了。
這突然現身的“冷面人”,正是韓尚志本人,他毀了十二個“天齊教”派出跟隨程威遠的高手之后,搶先屠一飛一步進廟。
目前最好的做法是揭開程威遠的真面。
韓尚志目眥欲裂的道:“程威遠,你還不露出你的鬼相,等待何時?”
“天齊使者程威遠”心知此行的任務看來是無法達成了,但仍橫心喝道:“不知死話的狂徒,還敢胡言亂語,待本掌門人打發你!”
喝話聲中一掌劈向韓尚志的面門。
這—掌不但快逾閃電,而且勁道之強猛,令人咋舌。
“程威遠,你死定了”
冷喝聲中,韓尚志右掌一划,卸去了劈來的——掌。左掌几乎是在同一時間,跟著拍出,兩掌間不容發,看得令人目不暇接。
程威遠掌出無功,身形一划而開。
暴喝聲中,韓尚志五指暴伸,抓向程威遠面的。
近身相博,掌發即至。
韓尚志一爪空,身形跟著半轉,巧極的避開對方電掣的兩個聲。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身手,這三個照面,在剎那之間交換,擔卻驚險万狀,看得在場的各高手,目眩神奪。
程威遠心泛絲絲寒競,他看出對方身手。在自己之上。
韓尚志冷哼一聲,雙掌疾划。“魔火撩原”,“魔掌降龍”,“魔正叩闕”,三絕招連綿攻出。
剎那之間,勁氣四溢,如鯨波逆浪。
程威遠心頭大凜,當堂被迫退了五個大步。
“砰!”挾以一聲悶哼。
程威遠一個閃避不及,左肩頭被擊中一掌,登時痛澈心脾,身形跟著一個踉蹌。
“現形!”
隨著喝聲,韓尚志兩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爪出。
驚呼聲中,程威遠面具被扯落,露出一個斑斑點點的麻面來。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齊齊暴出一聲驚叫.他們做夢也估不到這位一直被奉為掌門師兄的“冷面人”竟然是假的。
八個勁裝士,登時面如土色,齊齊拔出長劍在手.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點。
韓尚志怒聲道:“狗崽子。你還有何話說?”
程威遠杰杰一聲怪笑道:“冷面人,本使者面目雖已被揭穿。那你也別想活著離開:“
.三長老一時不察,几乎弄成不堪設想的后果。個個羞憤急怒交進。
韓尚志目光一掠三長老道:“把那八個狗爪子毀了,不許放走一人:“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恭諾一聲,扑向八個勁裝漢子。
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斗,疊了出來。.
程威遠急怒攻心,暴吼一聲。攻向了韓尚志。
“找死!”
韓尚志雙掌平推,“須彌神功”應掌而發。
—聲降然巨響,挾以一聲慘哼。程威遠跌跌撞撞地退了—丈有多,臉如溢血,加上滿面的大黑麻子,形態更顯猙獰可怖。
半響之后,才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韓尚志不由暗地心驚,自己十成“須彌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不能把對方擊倒,對方的功力,確已到了駭人的地步。
那邊一——
八個勁裝漢子之中,已有兩人橫屍當場,剩下的恰好是——對一捉對儿廝殺,但其中兩個藍衫老者,功力較弱,對兩個勁裝漢子,先機盡失,只守不攻。
韓尚志殺氣騰騰的喝道:“姓程的,把‘惡鬼珠牌’交出來?”
程威遠—抹口邊血漬,道:“你在做夢!”
“你交是不交?”
“不交又怎樣?”
“你不交本人自會取,連你的性命!”
韓尚志雙掌再度劈出。
程威遠不敢硬接,一閃身彈了開去。
這時兩個天南門下的藍衫老者,巳被對方迫得險象環生,情勢岌岌可危。
由此可見天齊教下,都是不可輕視的好手。
兩聲怪嗥,先后破空而起,屠—飛和洪八牧兩位長老,先后以鬼頭杖擊斃了對手,目光一轉之下,分別接替了兩個藍衫老者。
顧盼之間,三個長老都已得手,八個殘余的勁裝漢子,全部伏屍當場。
韓尚志雙掌劈空,掌式不收,改掌為指,數縷銳利的指風,隨著程威遠的身形,激射而出。
程威遠可聽說過“洞金指”的厲害,身形再閃,但仍慢了半步。
“嗤!”
—縷指風,透肩而過,身軀幌了兩幌,几乎當場裁倒.鮮血頓時染紅了半邊身。
王長老和兩藍衣老者,這時圍上前來,全神注定場中。
韓尚志緩緩逼前數步,一揚掌道:“程威遠。納命來!”
驀在此刻—一
程威遠—揚手,一道毫光電射而出。
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心中方自喊得一聲“不好”.只記神智—渾。
“砰!”挾以半聲慘哼。
血箭噴處。韓尚志被擊飛兩丈之外。
屠一飛等五人,脫口—聲驚呼。
原來程威遠出其不意的取出“惡鬼珠牌”,用畢生內力貫注掌心一逼,牌上的珠子立射毫光,韓尚志猝不及防,在珠光照射之下,心神一渾。被程威遠一掌震飛,幸得他功力深厚,否則這一擊非使他心髒全斷不可。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連思索的余地都沒有,齊齊出于扑向程威遠。
“想死稍待!”
程威遠雙掌一揮。狂飆卷處。五人被震得倒翻而回。
—股強傲之氣。使韓志尚心神一清,坐起身來;
程威遠一閃身到了韓尚忠身前,險森森的道:“掌門人,本使者此行任務不能達成,但斃了你也也是大功一什!你暝目吧!”
話聲中。右掌一揚……
“砰!”
慘哼聲中,程威遠口血飛濺,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來韓尚志因練有“須彌神功”,雖在重傷之后,真氣並未全散。勉以全部殘存內力。出其不意的發出—掌。
但人也在一掌擊出之后,頹然倒回地面。
程威遠真是作夢也估不到對方在重傷之后,仍有這樣強的反擊之力,一定心神,又站起身來,半言不發,一掌劈落……
韓尚志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揚掌下擊,但卻無力反抗。
三長老暴喝一聲,再度飛扑,但事實上已不不及阻止對方下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聲嬌喝,倏然傳來:
“住手!”
隨著喝聲,程威遠蹬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
一個美艷絕倫的紅衣少婦,俏生生地綽立場中,這紅衣少婦是如何來的,沒有一個人覺察。、韓尚志驚詫的轉目一看,正好與那少婦的目光相觸,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面上一陣灼熱,忙不迭的又把眼轉了。
這紅衣少婦的美,美的不像是凡間的人。
他不相信天下會有這樣美的女人,尤其那一雙色魂攝魄的眸子,任何人都無法抗拒那誘惑。
三長老等,連眼都直了。
紅衣少婦,突然現身,阻止程威遠向韓尚志下毒手,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程威遠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獰聲道:“你想淌這場渾水?”
紅衣少婦冷若冰霜的道:“是又怎樣?”
“報名上來?”
“憑你還不配!”
“好賤……”
人字尚未出口,只聽“拍!”的一聲脆響,程威遠面上已現出了一支清晰的掌印,只聽紅衣少婦不俏的一哼道:“你再出口不遜,就斃了你!”
程威遠這一記耳光挨得不輕,打得他暈頭轉向。
程威遠身為“天齊教”十大使者之一,他的身手在江湖中可以說極少對手,焉能吞得下這口惡氣,但他也覺得這紅衣少女來得突兀,而且身手更是莫測,方才他正准備向韓尚志下手時,只覺一股陰風拂体,人更不自覺的退了三步,當下再度喝道:“如你再不說出姓名來歷……”
“怎麼樣?”
“別怪本使者出手無情!”
“呸!程威遠,別人不知你的來歷,你姑奶奶卻清楚,你的行為豬狗不如,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殺你,你滾吧!”
程威遠麻臉一陣抽搐,目中凶光暴射道:“你到底是誰?”
“你一定要知道?”
“當然,本使者不殺無名之輩!”
“嘖嘖嘖嘖!”
紅衣少婦,口里發出一長串蕩氣回腸的笑,這笑聲聽在別人耳里,倒不怎樣,但程威遠聽來,頓感全身蟲行蟻咬,五腑如割,登時面色大變,連遲數步,駭然道:“你是……?”
“程威遠,你知道我的規矩!”
程威遠頓時閉口不敢再注下說,凶焰全斂。
韓尚志心中震驚不已。
這紅衣少婦是誰?”
“何以會突然在此現身?”
程威遠功力非凡,何以如此畏怯于她?”
她口中所說的“規矩”是什麼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從未聽說過江湖有的這麼一號人物。
紅衣少婦纖手一揚道:“你可以走了!”
程威遠狠狠地瞪著韓尚志,現出欲走不走的樣子,他心里可恨透了這紅衣少婦,但他又不敢露之于神色。
紅衣少婦,輕聲一笑道:“怎樣,你想死?”
程威遠硬起頭皮道:“在下斗膽請問尊駕與這小于是什麼關系?”
“這你管不著!”
程威遠無可奈何的瞥了紅衣少婦一眼,轉身就待離開……
“且慢!”
程威遠悍然回身,道:“尊駕還有話說?”。
紅衣少婦冷冷的道:“把那東西留下!”
“什麼東西?”
“惡鬼珠牌!”
程威遠面色大變,抗聲道:“辦不到!”
“你以為你可以脫身嗎?”
“在下無法向教主交代!”
“你就說我拿走了!”
“在下生死交關……”
“你拿不拿出來?”
“歉難從命!”
紅衣少婦嬌軀向前一挪,目中殺光隱現,寒聲道:“你敢再說一遍?”
三長老和兩個藍衫老者,心里同時起了一個念頭著:“莫非這神秘的紅衣少婦目的在這一塊天南傳派聖物“惡鬼珠牌?”
韓尚志心念一轉,還是運功療傷要緊,老躺著不是事,既然這紅衣少婦橫岔一枝,程威遠已不足為慮,隨即掙扎著坐起身形,運起功來,對場中事不聞不問。
程威遠一長身,越屋而逝。
空氣歸于靜寂。
韓尚志頂上白氣蒸蒸而冒。
韓尚志曾經“地脈靈泉”脫胎換骨,最近又練成“須彌神功”,療起傷來,並不費事;前后不過盞茶光景。
白氣收盡,韓尚志一躍而起。
三長老和二個藍衫老者,面上齊露喜色。
首席長老屠一飛開口道“恭喜掌門師兄無恙!”
韓尚志領首為禮道:“有勞各位關心!”
話落,目光轉到紅衣少婦身上,方才躺在地上,看的還不十分真切,現在對面平視之下,心中又是一陣怦怦亂跳。
這紅衣少婦,足可當“人間絕色”四個字。
她的美,美得使人無法形容,韓尚志出道以來,見過的美人不少,像吳小眉,東方慧。還有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但比起紅衣少婦來,都要黯然失色。
尤其,那—股少婦成熟的風韻。更使人陶然欲醉。
即使是當年的柳下惠重生,恐怕也難自持,更別談坐懷不亂了。
空氣在紅衣少婦一挪身之際,驟呈緊張。
事實非常顯明,如果程威遠膽敢再說一遍的話,紅衣少婦勢非出手不可。
程威遠對這紅衣少婦固然有所忌憚,但“惡鬼珠牌”他豈敢放手,觸犯了殺規,可能老命亦難保全。
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猛可里—彈身……
紅影閃處,一陣陰風罩身卷到,寒氣穿肌砭骨,只好落回地面。
紅衣少婦粉面一寒道:“你真的想死?”
程威遠嘿的喘了一口大氣,取出珠牌道:“拿去!”
去字未落,一道奇光逼射而出。
“找死!”接著是一聲悶哼。
“惡鬼珠牌”已到了紅衣少婦手中,程威遠退在一邊,額上汗珠滾滾而落。
紅衣少婦冷笑一聲道:“程威遠,在我還沒有改變原來不殺你的主意之前,你乘早夾緊尾巴滾吧,不然,你就別想活離此地!”
程威遠像斗敗了的公雞,沮喪已極,自打圓場道:“這‘惡鬼珠牌’是敝教主授命之時,親手交付,尊駕想像得后果?”
“去你的,告訴余丙南,這珠牌我要了!”
韓尚志在下意識中,最憎恨女人,然而,現在,面對“人間絕色”的紅衣少婦,他感到這女人占有了他思想領域的全部,使他意亂情迷,猗念橫生……
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他完全放棄了自我。
仿佛宇宙間一切都已不存在,只有這紅衣少婦一人。
人.終歸是人,在遇到某一種特殊情況時,是無法抗拒的。
紅衣少婦開口了,聲如乳鶯出谷:
閣下就是新轟動武林的‘冷面人’?”
韓尚志如夢初醒,他感到在長老們面前失了態,不由面紅過耳,訥訥的道:“在下……在下正是!敬謝援手之德!”
紅衣少婦,嫣然一笑,這一笑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之慨,韓尚志心里又是一蕩,俊面更紅了。
“你又是天南一派的繼承人,對不對?”
“不錯!”
“這是貴派的掌門信符,也是傳派之寶,對嗎?”
紅衣少婦把“惡鬼珠牌”迎著韓尚志面門一幌。
韓尚志霍然.而震,心神清醒了許多,想不到這“惡鬼珠牌”又落到這來歷不明的少婦手中,當然,他無法開口索討,同時也不知對方目的目的何在?當下一點頭道:“不錯,還沒有請問姑娘上下如何稱呼?”
紅衣少婦突地杰杰嬌笑起來,笑得有如花技亂顫。
韓尚志不明所以,不禁愣住了。
笑聲斂處,紅衣少婦朱唇輕啟道:“姑娘,你看我像姑娘嗎?”
韓尚志大感窘迫,夾脖子通紅起來,怔了一怔,才道:“那是在下說錯了,請問在下如何稱呼?”
紅衣少婦明眸一轉,道:“你問這干嗎?”
說著,一雙充滿了誘惑的眸子,直盯在韓尚志面上,韓尚志几乎不敢再和她相對,他真想逃開她,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發窘,他也第一次体味著女人的媚力竟然如此之大,他想擺起以前他對女人冷若冰霜的面孔,但他辦不到,當下口吃吃的道:
“呵……你……閣下!尊駕對在下有援手之德,理當一問!”
“你打算報恩?”
“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償,有怨必報!”
“這大可不必!”
韓尚志一愣道:“為什麼?”
“我有目的!”
這句話使韓尚志抨然心驚,這女子竟然自承是有目的而來,心情又平靜了許多,俊面一正道:“請問什麼目的?”
紅衣少婦神秘的一笑道:“這只能對一個人說!”
“對我一個人說?”
“不錯,請你的同伴暫避,如何?”
韓尚志大感奇怪,但轉念一想,難道我韓尚志伯了你不成,看你玩什麼花樣,反正“惡鬼珠牌”今天勢要收回,不論付出任何代價,隨即向三長老等一抬手道:“請長老們暫時到院外一避!”
三長老和兩藍衫老者。略一躊躇之后,躬身而退。
紅衣少婦朝回檻一指道:“我們坐下來談!”
“就這樣站著不是一樣?”
“你怕”
韓尚志無奈,只好同她雙雙到回檻坐下。
紅衣少婦笑態宛然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誰,是嗎?”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如果我不願呢?”
“在下自然不會相強!”
陣陣幽香,直透過來,再加上紅衣少婦說話時吐氣如氣,韓尚志頓時坐立不安起來,平靜了的心潮,又蕩起圈圈的漣漪。
紅衣少婦向韓尚志身邊挪近了些,嬌聲道:“我叫慕容黛!”
“慕容黛?”
“不錯,這名字如何?”
“很美,名如其人!”
“我美嗎?”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美極了,可算得是‘人間絕色’!”
“真的?”
一雙色魂攝魄的迷人眸子,緊緊地迫視著韓尚志。
“慕容……慕容……”
韓尚志俊面火辣辣的,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她已經是少婦,當然不能稱她姑娘,稱她前輩不妥當,稱她大嫂,娘子,更是不妥……
紅衣少婦慕容黛,似已看出他的窘態,咳的一笑道:“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這……這怎麼可以!”
“那你就叫我一聲姐姐吧,我年紀比你大!”
“這……這……”
“別這了,說實話,你愛我嗎?”
這句開門見山的話,猶如當頭—捧,韓尚志全身為—震,想不到這紅衣少婦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錯,他確實沉醉于她的美,心中猗念橫生,但那並不是愛,只是一種任何—個有血有肉的人,必然會有的反應。
他想到被強迫訂婚的吳小眉。
他也想到情深似海,但卻捉摸不定的東方慧。
他—時之間,啞口無言。
“你說呀,愛不愛我?”
“這個……”
他覺得直率的話出來會傷對方的自尊心,她的美,使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不再是原來的“冷面人”,如果是原來的他,他會毫不考慮的說“不”!
“怎麼樣?”
“不可能!”
“為什麼?”
“你記得你說過你已不是姑娘!”
“那我是什麼?”
“有夫之婦!”
“你怎知我是有夫之婦?”
韓尚志又怔住了。
慕容黛笑顏一歡道:“不錯,我是有夫之婦,然而現在不是了!”
韓尚志顧左右而言他道:“你說是有目的而來,現在請問?”
“這就是目的!”
“對不起,在下……”
“且慢,韓尚志,這‘惡鬼珠牌’你還要不要?”
韓尚志依然而震,脫口道:“這珠牌是本門聖物……”
“當然,沒有它你閣下就不能清理門戶,更不能接掌天南!”
韓尚志登時冷汗遍体,紅衣少婦的話不錯,沒有這面珠牌,他憑什麼取信天南滿門弟子,因為“魔中之魔”以他作傳人別無人證,
全憑這面“惡鬼珠牌”,三長老固然是深信不疑,但其余的呢?韋逸民將更有借口。
紅衣少婦接著又道:“這珠牌怎會落入余丙南之手?”
韓尚志惑然道:“余丙南,誰?”
“噫,天齊教主你不認識?”
天齊教主的名姓,別說韓尚志不認識,放眼武林,知道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天齊教主……余丙南?”
“不錯!”
韓尚志早已知道天齊教主姓余,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面目,“失魂人”說,少教主余少坤是他師步“毒龍手張霖”的遺孤,據他猜想是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齊教主之時,帶過去的,余少坤應該是張少坤,他既人天齊教主姓,當然天齊教主是姓余無疑的了。
一頓之后,赫然道“在下學藝不精,被他手下強奪而去!”
紅衣少婦慕容黛緊迫著道:“你想不想收回?”
“這個……如果你肯歸還的話,在下感激……”
“不必感激,有條件!”
韓尚志劍眉一皺道:“條件?”
“不錯!”
“什麼條件!”
“愛我!”
這話從一個“人間絕色”的女人口中說出,的確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說這樣的話,必被目為下賤,或是不要臉,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情理兩個字,有時並不是“絕對”的。
如果沒有東方慧,吳小眉兩個女子在前,韓尚志可能會答應,因為對方太美,任何人都無法自持的美。
韓尚志呆了一呆之后,道:“愛也可以用交換得來?”
紅衣少婦“噗嗤!”一笑道:“當然,求愛並沒有規定要用什麼方式或手段!”
“這是你的手段?”
“說方式比較合適!”
“如果在下不接受這條件呢?”
“你會的!”
“我說的!”
紅衣少婦粉面微變道:“你願意放棄珠牌?”
韓尚志以堅決的口吻道:“不!”
“那你如何得到,用強?”
“現在?”
“可能是!”
“不!”
“為什麼?”
“你對在下有過援手之德,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事實不可抹煞,所以暫時我不收回,下次見面時,在下勢將要得罪了!”
“下次,什麼時候?你准知能再碰頭嗎?”
“我相信會的!”
紅衣少婦冷冷的道?“如果我把這塊珠牌送給韋逸民……”
韓尚志怦然心驚,站起身來道:“你敢?”
紅衣少婦仍然穩如泰山的安坐不動,道:“為什麼不敢?”
韓尚志俊面一沉道:“那在下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紅衣少婦盈盈站起嬌軀,櫻口一渦,梨渦淺淺,柔聲道:“你以為我真的會那樣做嗎?”
一反一覆,使韓尚志啼笑皆非。
紅衣少婦,伸出柔夷,一掠鬢邊散發,前移一步,以一種夢囈般的聲音道:“是的,我嫁過人,我被視為敗柳殘花,但,那只是一場夢,夢!虛幻的夢,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已走了一大段,可是誰知道我的生命冊頁上.仍舊是—片空呢?我有過憧憬,我描繪過緋色的夢,結果,—切成空……”
聲音逐漸低黯,兩顆淚珠.滾出眸子,像兩滴花瓣上的露珠。
韓尚志不禁大感激動,暗付,難道她是一個不幸的女子?難道她有一頁傷心的往事?難道……
她這一落淚,反而顯得更加誘人思,這是——種另外的美。
韓尚志的血液,又加緊奔流起來。
紅衣少婦用羅袖輕輕一拭淚痕,倏地破顏一笑。
這一笑,傷是一輪皓用,從浮云中探出面來。
韓尚志心里又是一蕩。
紅衣少婦探手取出“惡鬼珠牌”,向前一送道“拿去!”
韓尚志反而一愕,不敢驀然伸手去接,這太出他意料之外,紅衣少婦竟然一變三化,把珠牌還給他,難道她又有什麼花樣不成?
紅衣少婦再次道:“拿去”
“在下並未應承你的條件?”
“不談條件,還給你,你說得不錯,愛是無法以任何東西交換得到的!”
韓尚志大受感動,他忽然同情起對方來;他聯想到小眉對自己索愛的那些經過,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人愛,當下徐徐伸手接過,納入懷中,激動的道:“在下終生感謝!”
“不必,這本是你自己的東西!”
“但,如果沒有你伸出援手,今日之局不堪設想;根本談不上取回此牌!”
“不談這個!我想知道你不愛我的原因,不過說與不說在于你,決不勉強,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希望是真心話!”
韓尚志略一躊躇之后,道:“我有未婚妻,還有一個生死不渝的愛人,這夠了吧?”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面候現異形,道:“還有沒有?”
“沒有了!”
“這能影響你愛我嗎?”
“當然,愛應該是完整的!”
“可是你有未婚妻,又有愛人,你的感情已經是殘缺的了!”
韓尚志黯然一歎道:“我的全部感情,已給了我的愛人,而我的未婚妻,我只給她道義!”
“你在道義上和你未婚妻結合?”
“是的!”
紅衣少婦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又抬起來,幽幽的道:“你不能叫我一聲姐姐?”
韓尚志俊面一紅,喚了一聲:“姐姐!”
紅衣少婦登時笑逐顏開,像春花怒放,但卻含了一絲黯然之色,笑,掩不了她內心的悲哀,但她仍然道:“弟弟,我滿足了!”
“姐姐,我十分抱歉,對你的情意,我感到內疚!”
“弟弟……”
摹在此刻—一—
一聲冷笑,突地傳來,接著一個聲音道:“慕容黛,好呀,千里迢迢,從中原趕到天南,原來是追小白臉來了,你這不要臉的賤貨!”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腮大變,彈身掠出。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9:30
第十九章 陸地神仙
上集書中,紅衣少婦慕容黛聞聲飛掠而去,韓尚志怔立當場。
他感激慕容籬適時援手,使他不致毀在“天齊使者程威遠”之手,同時還把本門異寶“惡鬼珠牌”概然交還!
他更沉侵于她那絕世風姿!但那發話的人,口中那一句“你這賤貨”使他無法釋然,因為她太美,如果她真是一個所謂的賤貨,確實會人扼腕。
他和她姐弟相稱,為了酬答她的剖心示愛,但他對她一無所知,他僅知道她美,她叫慕容黛,如此而已,此外,是一個迷。
一股莫名的幻滅之感,襲上了他心頭。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初見面的女人,產生這種意念?
他斷然拒絕了她的愛,但她的倩影,卻已深深地印入他的腦海,這是非常矛盾的一種現象。
由此,他聯想到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不由黯然一歎道“女人!為什麼造物主賦與她那樣美的姿容,卻給她一個丑惡的靈魂?”
紅衣少婦走了,留下無邊的悵憫。
韓尚志木立良久,自己猛——拍腦袋道:“我為什麼要去想她?我到天南所為何來?”
心念之中,凝聲向廟門方向道:“長老們請進!”
三長老和兩藍衫老者應聲而入。
三長老躬身為禮道:“參見掌門師兄!”
“三位不必多禮!”
兩藍衫老者卻跪了下去,齊稱“內呂執事弟子伍青、宋岱岳、叩見掌門!”
“請起,兩位遵守門規,不附從叛逆,可喜可敬!”
“掌門言重了,這是弟子們的本份?”
首席長老屠一飛,垂首道:“弟子等有眼無珠,真偽不辨,中了奸人圈套,險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請掌門師兄按規治罪!”
三長老洪八牧,和五長老沙仁和,也跟著垂首躬身。
韓尚志爽朗的一笑道:“三位長老不必自責太甚,江湖色域防不勝防,何況對方還持有本門信物,何罪之有,倒是三位辛苦了!”
“謝掌門師兄不罪!”
“哦!屠長老可將經過向本人一述!”
于是屠一飛說了一切經過,直到受騙到此為止。
韓尚志聽得不住的點頭。
五長老沙仁和突地道:“掌門師兄,那面珠牌……”
“已經得回了!”
“那位女俠與掌門是素識?”
“不,只是初識但她慨然壁還!”
屠一飛意態昂揚的道:“目前掌門准備如何行動?”
韓尚志賂一沉思道:“依你們原計划進行,乘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進入魔宮,然后明白宣布韋逸民的罪狀,召開元老會,按門規處置,脅從者從輕發落。”
一頓之后,把目光掃向郁兩個藍衫老者道:“兩拉執事,請立即動身回宮,分別通知所有忠貞門人,准備內應,以防万一!”
“遵令!”
兩藍衫老者躬身而退,出廟而去。
韓尚志與三位長老,在廟中暫時養神。
夜幕深垂,星月在天。
通往“幻魔宮”的大道之上,飛馳著四條人影。
這四條人影,正是回宮清理門戶的天南繼承人韓尚志和三位長老。
雞聲四唱聲中,屠一飛用手朝前面一座若隱若現的城堡一指道:“掌門師兄,這就是了,看來消息未曾走漏……”
話聲未已,只見一條黑影,從大道迎面踉蹌奔來。
四人同時一剎身形。
“砰!”那人影似受傷不支,栽倒道中。
四人全感一震。
屠一飛一幌身到那栽倒的人影身前,發生了一聲驚呼。
韓尚志和洪八牧、沙仁和兩長老,不約而同的縱身上前,一看,也不由駭然怔住。
一個遍身血污的軀体,倒臥道中,一只右臂連袖齊肩而沒,創口尚汩汩冒著血水,看來受害的時間還不太久。
首席長老屠一飛,咬牙切齒的道:“死了!”
韓尚志劍眉一緊道:“死了,他是誰?”
屠一飛激憤于極的道:“宮中總管趙海龍!”
“宮中總管?”
“是的,趙總管是這次內應的首腦!”
韓尚志冷極的哼了一聲道:“受害的可能不止趙總管一人,看情形韋逸民可能已經知警!”
洪、沙兩位長老,各各咬牙哼了一聲,顯然心中已是怒極。
天、漸漸亮了,月落星沉。
遠處,城堡的輪郭清廓可見。
韓尚志轉面向沙仁和道:“請沙長老把趙總管的遺体,暫時安置隱蔽之處,回頭再鹼葬!”
沙仁和捧起趙海龍的屍首,安置到道旁不遠的林中。韓尚志一揮手道:“我們走!”’
四人繼續前進。
奇怪的是現在已然接近魔宮范圍,卻不見半個人影。
顧盼之間,已來到距城堡不及百丈之處,韓尚志揚手示止,只見城堡巍峨,兩扇巨大的鐵門緊閉,門前牆邊,站立了無數人影。
三位長老,頓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久久之后,毫無動靜。
韓尚志心中大感奇怪,照理對方已發覺了自己一行四人,應該有所行動才是,但那些人影,—動不動,默立如故,難道韋逸民有什麼惡毒的安排。
晨曦初上,照著門樓上高懸的七個斗大金字:“天齊教天南分教”
韓尚志咬牙哼一聲道:“韋逸民死有余辜!”
四人見久無反應,又前進了數十丈。
:這下可看清楚了,那些靠牆而立的人影,是一具具血漬班斑的屍体,總數不下五十具之多。
四人同時悲憤填膺,韋逸民竟然敢殘殺了這麼多門人弟子。
三位長老目眥欲裂,渾身直抖。
首席長老屠一飛忍不住悲憤的叫道:“掌門師兄,我們進去!”
韓尚志一搖手道:“且慢,殺人排屍的目的是示眾?是示威?還是別有毒謀?”
就在此刻——
那巨大的宮門,緩緩移開,走出一個青袍老者,揚聲高呼道:“分教主在壇內恭候各位大駕!”
說完,轉身自去。
這說明了韋逸民早已有備。
韓尚志目光一掃三位長老,道:“我們進去!”
話聲才落,一個蒼老但卻冰冷的聲音,突地從身后傳來:“進去送死!”
四人同感一震,韓尚志電疾的回轉身形,只見身后不到三丈的地方,站定了一個臃腫奇矮的老頭,形狀和“地行仙”几乎完全一樣,只是一顆腦袋只有普通人一半那麼大,白發白須,眼睛半睜半閉,看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這小頭矮老人,既然能在不知不覺之間,欺近到三丈之外,而不令韓尚志覺察,這種身手,當然十分駭人。
韓尚志豈敢輕視對方,當下沉聲道:“閣下何方高人?”
小頭怪人雙目一瞪,精光灼灼逗人,大喝道:“小子,你敢侮辱老夫!”
韓尚志一怔神道:“侮辱,這話從何說起?”
“你明知老夫身高不及四尺,卻問老夫是何方高人,這不是有意侮辱是什麼?”
韓尚志為之氣結,啼笑皆非,本待不理他,但方才那一句“進去送死”決非無因非發,同時這小頭怪人來得突兀,非得弄明敵我不可,當下一轉口道:“如此我問閣下大名尊號?”
怪人小腦袋一幌道:“這還像話,老夫我沒有名字,有個名號叫“行地仙”!”
韓尚志駭然驚怪道:“什麼,行地仙?”
“這有什麼不妥?”
“在下有個好友叫“地行仙”,莫非……”
“哈哈哈哈,若不是“地行仙”那老小于使壞,我“行地仙”怎麼會千里迢迢的跑到天南來!”
“慢著,你小子與“地行仙”那老小子是什麼稱呼?”
“兄弟相稱。”
“老夫我與那小于也是兄弟相稱,你叫我老前輩不妥當,咱們也兄弟相稱吧!”
“這個。……”
“你不干?”
一旁的三位長老,几乎忍俊不置。
韓尚志也几乎失聲而笑,天下事無獨有偶,“地行仙”之外,又同鑽出了一個“行地仙”,而且兩仙長像都差不多,伯又湊在一聲,當下一拱手道:“兄弟從命就是!”
“這還像話!”
“老前……哦!老哥哥可否一道來意?”
“行地仙”小腦袋—幌道:“我與“地行仙”是同門師兄弟”‘韓尚志咬牙忍住將要發生的笑聲,同門師兄不以師兄弟相稱,而一口一個老小于,真是奇人奇行。
“行地仙”接著又道:“我老小子師弟,不知在什麼地方弄來几壇三百年陳紹,作為代價要我上天南助你一臂之力,為了酒,几乎送掉老命!”
韓尚志大感駭然,“地行仙”何以會知道自己赴天南清理門戶,而且在時間上來說,“行地仙”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后發而先自己到天南,因為前后只不過三天的時間,自己奔行了一般武林高手,需要七日夜才能完成的路程。
“行地仙”既然已知魔宮動態,當然是先自己而到,這確實是不可能的事。
當下惑然不已的道:“老哥哥抵達此地多久了?”
“兩天!”
“兩天?”
“不錯呀,怎麼樣?”
“老哥哥一日夜之間能從中原到天南?”
“噫,這是什麼話,五天之前,我那老小子師弟要我上道,一日之差,追丟了你們一行,哦!還有,你們一行不止四個人吧?”
韓尚志這才恍然,原來“行地仙”把冒充自己的“天齊使者程威遠”—行,當作自己了,幸而是他們沒有碰頭,否則這漏子可就大了,當下也不逞解說。
“我那地行仙老哥,怎地自己不來,而要勞煩你老哥哥?”
“行地仙”嘿嘿一笑道:“他的道行不如我!”
“道行,老哥哥是指……”
“地行之術,他不如我,論身手他也甘拜下風,同時,他日前無法分身,反正我們師兄弟,誰來都是一樣:“
韓尚志回頭望了一眼那靜靜敝開著的宮門,和那些排在牆腳的屍身,面孔一緊道:“老哥哥方才說進去送死,什麼意思?”
“我在兩天前抵此之后,找不到你們,闖入宮去,几乎喪生在機關之下,算是祖師庇佑,我以地行之術脫身,兩天來,我安居在魔宮地室之中……”
韓尚志忍不住驚“哦!”了一聲。
三長老也面現駭然之色。
“行地仙”接著道:“可巧昨夜被我無意中偷聽到了宮中的陰謀,原來是要對付你,我略施手腳,把地室中操縱全宮的機關樞紐給破壞了……”
四人更是吃驚不已。
屠一飛激動的道:“我正擔心宮中機關重重,這可無憂了!”.
“行地仙”一持領下白須,得意的哈哈——笑道:“這不算什麼,最厲害的是宮門之前五十丈范圍以內,已安裝了炸藥,你們如果踏入的話,勢非粉身碎骨不可!”
四人聞言之下,不由寒氣大冒,如果不是“行地仙”告警,一行四人,此刻早已骨化飛灰了,韋逸民這布置確夠毒辣。
五長老沙仁和插口道:“韋逸民難道算准了我等非由正門出入不可?”
“行地仙”掃了沙仁和一眼,道:“當然!”
“幻魔宮范圍如此之大,那里不可入宮?”
“可是到底被他算准了!”
“請問其由?”
“非常簡單,韓尚志小老弟是未來一派之尊,當然是光明正大的叫陣,決不屑于躍牆鑽穴,其次他殘殺了這多異已的忠貞門人,陣屍此間,目的是引你們走向此途,再就是他已敞開宮門,派人傳話,難道你們會舍正路而不入?”
這番話,入情入理,聽得四人暗自點頭。
韓尚志面色凝重的道:“這是個難題,難道我們真的要越牆而入?”
“行地仙”嘻嘻一笑道:“不必,現在可以暢行無阻了:“
這話前后矛盾,四人大感愕然。
韓尚志焦灼的道:“時間不等,老哥哥請別繞圈子,明白見告如何?”
“行地仙”又是嘻嘻一笑道:“那控制炸藥的引線,已被我悄悄弄斷,他們的詭計吹了!”
“哦!老哥哥,你是否已經鑿通了通向地室之路?”
“不錯:否則豈能來去自如!”
“地室之中,是否有人被囚?”
“有,五位長老,另外還有數近二百的門人弟子!”
“這……老哥哥有沒有辦法把他們放了出來?”
“不簡單,警衛森嚴!”
“沒有辦法?”
“我沒有說沒辦法,只是困難一點而已!”
“那就請老哥勉為其難怎樣?”
“把被囚的人全部釋放?”
“是的,被囚的都是不甘附逆的忠貞弟子!”
“好吧!我盡力試試!”
韓尚志深深一揖道:“此次小兄弟遵先師遺命清理門戶。重整天南,老哥鼎力相助,就此謝過!”
“別廢話了,請吧!”
聲落,矮小的身形一連兩閃而沒。
韓尚志慨然一歎道:“這真上歷代祖師有靈,否則的話,此行吉凶難料,我們走!”
韓尚志當先,三位長老后隨,緩緩向那巨大的宮門走去。
偌大一座宮門,毫無人跡,陪襯著兩列死屍,顯得極其陰森恐怖。
轉眼之間,來到宮門之前,韓尚志仰首門樓之上,高懸的七個“天齊教天南分教”斗大金字,口里發出一聲冷哼,揚掌遙遙擊去。
他這遙遙一擊,看上去毫無出奇之處,其實“須彌神功”已用足了十成。
一聲轟然巨響過處,木俏紛飛,七個斗大金字,蕩然無存。
三位長老對這小掌門師兄的功力,暗自昨舌不已。
那原來鑲嵌在門樓上的“幻魔宮”三個字,在朝陽中泛出輝煌的金芒。
毀匾而不損及門樓,這種功力的運用,確實神乎其神。
韓尚志一昂首,領先步人大門。
穿過門洞,眼前是一片廣場,四通高樓峻閣,雕梁畫棟,回檻曲樹,富麗堂皇四個字尚不足以形容。
場中雁翅般排列著近百高手,老少不等,但卻鴉雀無聲。
居中,高背錦椅之上,端坐著一個灰袍老者,胸前繡著日月星晨的圖案,老者身后,並立著十二個青黃袍各六的侍衛。
那灰抱老者正是暫攝掌門帝君,現為分教主的韋逸民。
韓尚志在場中央停下身來,面罩濃厚的殺機,雙目如電炬,緊緊地照射在韋逸民面上,三位長者,怒目切齒的遙立在韓尚志身后三丈之處。
空氣在韓尚志和三位長老現身之后,驟涌無比殺機。
韋逸民面孔鐵青,目射陰線之光,緩緩立起身來。
韓尚志伸手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
三位長老,立時俯首躬身。
所有在場的天南弟子,一個個面現土色,但卻沒有一個人見牌下跪。
韋逸民臉色大變,身形幌了兩幌,隨即轉變為獰猙之色,厲聲道:“冷面人,你竊取本門聖物,意欲何為?”
這句顛倒黑白的話,使韓尚志血脈賁張,肝膽皆炸。
韋逸民接著又道:“元老院三長老判門附敵,罪不容誅!”
韓尚志咬牙哼了—聲,高唱道:“本人受上代掌門帝君遺令,清理門戶,重整天南,只究首惡,脅從者從輕發落如有膽敢執迷不悟,抗命拒令者,殺無赦!”
帶煞的目光一掃全場,然后收起珠牌。
韋逸民杰杰一陣怪笑道:“冷面人,你竟敢胡言亂語,淆亂視聽,本門上代帝君已死于四十年前,你以為珠牌落在你手,便可……。”
“住口!”
這一聲暴喝,震得所有在場的天南門下耳膜欲裂,氣血翻騰。
‘韋逸民,狡辯無益,你是俯首認罪還是要本人出手執行門規?”
韋逸民重行歸座,一揮手道:“擒下這狂徒!”
他身后的十二侍衛,應聲入場,但表現在他們面上的是驚懼和不安。
兵刃隨著亮在手中,十二個侍衛,六個黃衣的使劍,其余的六個青衣侍衛,三個使鞭,三個使鑭。”
韓尚志怒聲喝道:“你們敢抗命助逆?”
十二侍衛身形齊齊一窒,但一窒之后,又復前欺如故。
韓尚志回頭向三位長老一揮手道:“抗命者殺無赦!”
三位長者各自一擺手中鬼頭杖,扑向十二侍衛。
韓尚志一彈身,從十二侍衛頭頂驚過,划空瀉落韋逸民身形。
韋逸民猛然站起身形,一腳踢開了高背錦椅。
三長老和十二侍衛,已展開了生死之博。
慘霧愁云,彌漫了整座“幻魔宮”。
四個老者突地越眾而出,出手攻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疾揮。
暴喝聲中,四條人影飛射而出。
韓尚志舉手之間,震飛了四個高手,但雙睛仍迫視在韋逸民的臉上,不曾移動,那神情,的確令人不寒而栗。
韋逸民獰聲道:“小子,上次僥幸讓你逃生,今天可不會再有‘混世魔王’現身救你!”
韓尚志不睬對方的話,冷冷的道:“韋逸民,自作孽不可活,天南一脈,几乎斷送在你的手中,你還不束手認罪,聽候門規制裁,更待何時?”
“小子,你這叫飛娥扑火,接掌!”
喝話聲中,雙掌猛然推出。
韓尚志冷哼一聲,硬對過去。
一方使的是“大般若神功”,另一方是“須彌神功,兩者都是發時無聲,但潛勁之強猛,就駭人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撼了全場,勁氣如濤,向四周擴散。
兩人仍釘立原地不動,但韋逸民的臉色地猙獰之中泛出蒼白,顯然,這一個回合,他吃了一點小虧。
韋逸民記憶猶新,天齊道上,他曾以“般若神掌”重創“冷面人”,若非“混世魔王”現身,他早已死在他的掌中,想不到數月不見對方的功力竟然先后判若兩人,心中的震駭,莫可名狀。
尤其,他在宮門之外所布置的炸藥,竟然會失效,這更使他忐忑不已。
場中,十二侍衛之中,已有三人傷在三長老手下,但戰況卻更見激烈,暴喝之聲,驚心動魄。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呼呼擊出三掌,這三掌挾十成‘須彌神功’而發,暗勁如山,而且三掌快得猶如一掌。
就在三掌劈出之后,巨響再起,韋逸民被震退了兩個大步。
突地——
三個灰袍老者飛扑而出,同一時間,三道排山掌力,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怒火熾烈,殺機充胸,就收掌之勢,一振臂,雙掌迎向三老者。
几乎是韓尚志收掌的同一時間,韋逸民暴喝一聲,全力擊出一掌。
勁氣激撞聲中,三老者被震得跟鮑倒退,而韋逸民全力發出的掌風,已當胸撞上韓尚志。
韓尚志氣涌血翻,蹬蹬蹬退了八尺。
那邊,又有兩老者三壯漢加入戰團,三長老已呈不支之勢,鬼頭杖守多攻少。
韋逸民一招得手,電閃欺身,右掌劈向對方面門,左手五指如鉤,抓向前胸,一招兩式,快逾電掣。
韓尚志左掌迎擊劈向面門的一掌,右手反扣對方腕脈,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韋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反扣對方腕脈,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韋逸民右掌一斜,改劈肩背,左手改爪為掌,橫里向腰部猛戳。
韓尚志翻腕變式,一划……
“砰!砰!”雙掌接實,人影霍地一分。
方才被震退的三個灰衣老者,悄沒聲的發掌擊向韓尚志的背后。
韓尚志恍若未覺,意動功生,“須彌神功”己布滿全身。
“波!波!”連聲,三個灰衣老者,被神功反震得連連倒退。
高手群中,起了一陣驚呼。
韓尚志雙掌一圈,挾以十二成功勁,罩身掣向韋逸民。
韋逸民已然覺出對方的功力,高出自己甚多,“般若神功”已不足與對方抗衛,那敢硬接,一彈身避了開去。
場中突地傳來一聲慘哼。
韓尚志一撤掌勢,目光掃處,只見五長老沙仁和,口血飛進,身形踉蹌倒退,兩支劍,一條鞭,同時罩向他搖搖欲倒的身形。
“叛徒爾敢!”
暴喝聲中,旋身飛扑,人末至,“洞金指”已凌空激射而出。
三聲凄厲的慘啤,撕空起,血光進發,在人棄劍撤鞭,屍橫就地。
四周的魔宮弟子,一個個看得驚魂出竅,面如土色。
場中仍在與大三兩長老力擠的侍衛,亡魂大冒,念頭未轉,韓尚志閃身進入戰圈。
人影飛瀉。
慘啤震天,
血箭狂射。
眨眼之間盡變了一具具的死屍。
韋逸民目眥欲裂,厲吼一聲道:“上!”
但所有的門人弟子,早已打定了主意,沒有一個移動身形。
“違令者死!”
韋逸民再次暴喝出聲,可是仍然沒有半個人移動身形。
韓尚志回身疾欺三丈,朝指韋逸民冷聲喝道:“叛逆,你還不俯首伏罪?”
所有的目光,全投射在韓尚志的身上,目光中充滿了驚懼、恐怖、猶豫和不安之色,空氣沉滯得令人窒息。
韋逸民鷹鷲射的陰殘的目光,一掃那些曾效忠于他的門下,他直覺的感到大勢已去,但,生就奸雄性格的他,卻不甘心就此認輸。
韓尚志又朝前逼近了兩步。
就在此刻——一
廣場兩側的偏門之內,涌現無數人影,當先的是五個錦袍老者,基余的老少不等、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每一個人的面上,都罩著怒恨之色。
韋逸民面包慘變,被拘于地室之中的異己份子,竟然會脫囚而去、令人不可思議。
韓尚志面上驚過一絲喜色。他知道“行地仙”已經得手了。
來人迅快的散開,成了反包圍之勢,把原來圍在場內的高手。反圈在居中。
韋逸民杰杰一陣怪笑,其聲凄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笑聲未落,人已飛扑向韓尚志,勢若出閘瘋虎。
韓尚志一咬牙,揚手射出數縷指風。
慘哼聲中,韋逸民扑進的身形陡然頓住,身法搖搖欲倒鮮血濕透了半邊身。
韓尚志目的要以門規制裁這叛門之徒,是以出手極有分寸.僅使對方受傷而不致命,否則韋逸民決難逃“洞金指”穿胸之危。
被圈在內圍的門人,一個個冷汗泠泠,彷徨不已。
五個率從而出的錦袍老者,這時急趨場中.齊向韓尚志躬身施禮道:“弟子等參見掌門人!”
韓尚志身形半轉,道:“五位長老免禮!”
就是韓尚志轉的剎那,韋逸民一閃身,退入令廳之內。
韓尚志一幌身,追了進去。
韋逸民背向令壇,伸手按住壁間一朵浮雕的牡丹,獰笑一聲道:“小子,你休得意,現在你死定了!”
這時八位長老,也一涌入了令廳。
韋逸民陰惻惻的又道:“不錯。你們死在一道,黃泉路上當不寂寞!”
韓尚志一怔,隨即哈哈一陣狂笑道:“韋逸民,你的心思白費了,不信你試試看?”
韋逸民面色一變,用力向右一旋一按,果然毫無動靜,登時面現死灰,額上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眺欲裂地瞪視著韓尚志。
韓尚志冷冷的道“你感到意外吧:地室總樞紐已經不靈了。”
韋逸民獰笑一聲,遲到中門之內,探手懷中,取出一個拳大的紅政球,陰殘的一笑道:“這是特制的“轟天霹雷雷彈”,嘿嘿,神仙難逃!”
韓尚志和八位長老同感心頭巨震,這一著不但毒辣,而且出人意外。
只要韋逸民脫出一擲的話,令廳之中的九個人,勢必粉身碎骨不可!
韋逸民手一振,韓尚志和八長老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韓尚民心念數轉,就是想不出對付之道:“縱令他功參造化,出手再快,也無法阻止對方不擲這“轟天霹雷彈”,同時,霹雷彈一遭碰擊,便會立即爆炸,所以事實上根本阻止不了。
以韓尚志的功力,或可僥幸逃出令廳,但八拉長老呢?他不能讓他們如此犧牲。
令廳之中,溢滿了濃厚的殺機。
九個人的生命,系于韋逸民脫手一擲之間。
八位長老怒目切齒,但卻空歎奈何。
韋選民嘿嘿一笑道:“冷面人,如你肯交出“惡鬼珠牌”,本人網開一面?”
韓尚志毫不思索的道:“辦不到!”
“你願意骨化飛灰?”
“我等死了,是為本派而犧牲,你卻是千古罪人!”
“嘿嘿!本人不管流芳或是遺臭,生死由你自決!”
韓尚志厲聲道:“叛逆,再告訴你一遍,辦不到!”
韋逸民鷹眼一轉,殘狠的—‘笑道:“在你們死前,還可以看到一出好戲!”說著,沉聲喝道:“左右護法何在?”
兩條人影,從令廳之后傳出,站在韋逸民身邊,赫然是一黑一白兩個蒙面怪人。
八長老大感錯楞。
韓尚志,見這一黑一白兩個蒙面怪人現身,登時血脈賁張,目射駭人煞光,忍不住從喉中發出一聲悶哼。
這兩個怪人,正是大荒山下,突然失蹤的“黑白雙妖”。
他做夢也估不到“黑白雙妖”競然做了韋逸民的左右護法。
韋逸民得意至極的道:“各位大概聽說過‘黑白雙妖’的大名吧!這兩位就是!”
八長老雖久處天南,但對于五十年前,橫掃中原武林的兩個魔頭,黑白雙妖”之名,卻是如雷貫耳,聞言之下,不由亡魂大冒。
韋逸民竟然能使這一對老魔,充當護法,的確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韓尚志面上殺機熾烈,恨不能立即劈了雙妖。
韋選民手中“轟天霹雷彈”仍然高舉,雙目略不稍瞬的緊釘著廳中各人,絲毫也不能松懈,口里發話道:“請兩位護法把廳外場中逃離地牢的叛徒,全部治以應得之罪!”
韓尚志目中將噴出火來,他准備不顧——切的使雙方同歸于盡。
以“黑白雙妖”的身手,要屠一二百個普通高手,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黑白雙妖”齊道—聲:“遵令!”
接著是—聲驚呼。
只見“黑白雙妖”—邊一個,分執著韋逸民的手臂。他手中的那顆“轟天霹雷彈”.也到了“黑妖”的手中。
變生意外,八長老和韓尚志反而怔住了。
韋逸民面色如死,厲聲道:“兩位什麼意思?”
“白妖”哈哈—陣狂笑道:“韋逸民,你算什麼東西,竟然要我倆充當護法,你知道我倆因何而來?”
韋逸民—掙不得脫,嘶聲道:“因何而來?”
“清理門戶!”
韋逸民宛若焦雷貫頂,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八長老震驚莫名,“黑白雙妖”何以會說出“清理門戶”的話來。
只有韓尚志心中明白了几分。但也驚詫不已、“黑白雙妖”無故失蹤,投入天南充當護法,現在又臨陣倒戈,這其中是什麼蹊蹺?
“黑妖”適時向韓尚志道:“請示掌門人,如何處置這叛徒?”
韓尚志略一躊躇之后,道:“先點上他的穴道。”
韋逸民渾身直抖,汗落如雨,目瞪如鈴,眼角竟然滲出血水,那一股怨毒之情,可以想見。
八位長老、木然成痴的看著這位神鬼莫測的掌門小師兄。
雙妖恭應一聲:“遵諭令!”
各出一指,分別點了韋逸民几處大穴,韋逸民應指而倒。
韓尚志朝案桌之前一指道:“暫時把他安置在這里!”
黑妖架著穴道被制的韋逸民,步人廳中,把他放落地上,然后和“白妖”雙雙向韓尚志身前一跪道:“請掌門人恕我倆不告而行之罪!”
韓尚志一抬手道:“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雙妖再拜而起、“白妖”搶著道:“那日弟子二人,奉令在大荒山下守候,忽然發現—個昔日漏網的仇人……”
“五十多年前的漏網仇人?”
“是的!”
“誰?”
“混世魔王!”
韓尚志不禁心中一震,“混世魔王”是‘陰陽雙煞”的師父,功高不可測,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為了自己在無意間、對“陰煞莫秀英”援了一次手,他也在自己與韋逸民等博戰受傷之時,救了自己一次。
“陽煞高士奇”被囚于“鬼堡”已經—十八年,“混世魔王”和“陰煞”當然是要赴“鬼堡”營救、“混世魔王”即已現身,不知“鬼堡”之行結果如何?
心念之中.又道:“后來如何?”
“我師兄妹索仇心切,所以違命追了下去。擠戰之下竟然勢均力敵,掌門人的行蹤也無法探悉……”
韓尚志點了點頭道:“后來呢?”
“白妖”接著道:“后來,忽然遇見那個曾經在“死亡谷”口現身示警的蒙面女人……”
韓尚志心里又是一震,他知道“白妖”所說的,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白妖”話鋒一頓,又道:“那蒙面女人要弟子倆先赴天南,設法進入魔宮,作為內應,以挽救本門一次災劫,並囑弟子注意掌門人的真假……”
“你倆怎認得出我是真的?”
“從掌門人所施的神功和聲口,同時,任何假扮的人,無論易容之術奇妙到什麼程度,總有破綻可尋,只要留心,不難窺破,主要的凡戴面具的人,面部必無表情!”
韓尚志將頭連點道:“有理!”
“所以請掌門人寬恕……”
“你倆居功至偉,何罪之有!”
雙妖齊聲道:‘謝掌門人不罪之恩!”
韓尚志簡略的向八位長老介紹了一下“黑白雙妖”投人本門的經過,依照門規輩份“黑白雙妖”向八位長老行了弟子之禮。
就在此刻——
一個奇矮臃腫的小頭怪老人,從后轉出!
韓尚志急作了一個揖道:“敬謝老哥哥囊助之德。”
“行地仙”把手連搖道:“別!別!若不是“黑白妖”出手毀了地室警衛,我老頭子還真無法下手,現在事完了,我也該走了!”
“老哥哥何必忙在一時,兄弟我也要返中原……”
“你還有善后事待理,我可蹩不住!”
“至少老哥哥喝上一杯再談走也不遲?”
“免了,‘臥虎山庄’酒窖之中,老小子‘地行仙’在恭侯我的大駕,再見!”
說著,幌身出了令廳,一溜煙的消逝。
韓尚志和八長老要想相送都來不及。
接著———
“幻魔宮”中,召開了元老會議,韋逸民欺師滅祖。處以極刑,其余脅從的門人,依情節輕重有的逐出宮門,有的留觀后效。
一場風波,至此平息。
第三天,韓尚志正式就了掌門之位,唯一的改革是取消了帝君之號、而只稱掌門人,其余將軍侍衛等名稱也予廢除,“元老院”依舊,“刑司”“威儀”“巡稽”“武司”等四殿不變,另指定適當人選充任。
“黑白雙妖”則真正的做了左右護法。
“幻魔宮”宴開不夜,大宴了三天。
就在第三天宴畢,韓尚志指定首席長老屠—飛,暫攝掌門之職,同時把“幻魔宮”被破壞了的機關埋伏,完全復舊。
首席長老屠一飛,應令之后,道:“兩位護法是否隨行?”
韓尚志已知屠長老言中之意,微微一笑道:“長老是否擔心‘天齊教’不會就此甘心?”
“弟子確有這個意思!”
“兩位護法,將隨我到“大諒山”一行,三五日內必返?”
“掌門人必須要重返中原?”
“不錯!我有大仇未報,恩怨待了!”
“這……兩位護法不必中途折返,還是隨侍掌門為妥:“
“不必,宮中安全更為重要!”
“如果掌門人有所呼召之時……”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如果有的話,我將借重丐幫飛訊,由丐幫‘怒江分舵’轉達命令!”
諸事停當,在全宮弟子相送之下,韓尚志率同“黑白雙妖”離宮上道。
大諒山——
廣圓數百里,荒莽叢生,重山疊嶺,人跡罕到。
這一天晨光曦微之中,三條人影,來至山前。
他們正是天南掌門韓尚志和“黑白雙妖”。
韓尚志手指谷中道:“根據土人所說,這里當是入山之處!”
“黑妖”.恭應道:“弟子也認為如此!”
“白妖”接口道“請問掌門人,可否示知此來用意?”
韓尚志神秘的一笑道:“完成你倆數十年來,—……直等待著的心願!”
雙妖互望了一眼,茫然不知所答。
韓尚志接著又說:“你倆是否說過,如果能回復原來形貌,就可以結為夫婦,完成夙願?”
“黑妖”道:“是的,但不知……”
“普天之下,能解你倆所中‘易形毒果’之毒的,是誰?”
“万毒祖師!”
“這就對了!”
“黑白雙妖”登時激動起來,齊聲道:“万毒祖師還在人世?”
“這個……目前還不知道!”
雙妖心里不由一驚,“黑妖”困惑的道:“掌門人此來,難道有什麼線索……”
“不錯,我聽人說:“万毒祖師”不見有傳人出現江湖,但他本人可能隱居大諒山黑谷“毒池”之中!”
“黑谷毒池”?”
“不錯,黑谷毒池!”
“傳言中‘毒池’之水,人獸稍沾即斃,這……”
“我們得先尋到地頭,然后再說吧!”
三人一展身形,進入這人跡不到的蠻荒野嶺之中。
三天,踏遍了每一座峰頭,就是尋不到“黑谷”的所在地。
“毒池”在“黑谷”之中,找不到“黑谷”,當然無法覓到“毒池”,而且縱使找到了“毒池”,“万毒祖師”是否真的隱身其中!是否還活著,如何進入“毒池?這都是問題。
韓尚志為了實踐諾言而有此一行,成功的機會並不多。
雙妖更是心急,因為這關系他倆今后的一段人生過程。
這時,他們停身之處,是一座岩多于土,林木稀疏的峰。
驀然一—
一聲凄厲但卻覺悶的慘嗥,隱隱傳來。那聲音是發自地底,而且就在不遠之處。
三人同時一驚。
韓尚志一幌身,沿嶺脊飛驚過去,五十丈之處,現出一道寬約十丈的斷岩,把這山嶺一分為二,直沿伸到嶺腳,因相對的斷岩邊緣,有林木遮掩,是以非到近處,不易發覺這山嶺竟然是中斷的雙峰組合而成。
探頭向下一看,只見其深難測,烏沉沉的黝然無光,以韓尚志的目力,也只能隱約看到一些林木的模糊影子,但可以看出這斷岩上傾下收,底部的寬度,至少在五十丈之間。
雙妖也跟了過來,伸首一看,不由膽戰心寒。
“黑妖”道:“掌門人有何發現?”
韓尚志似乎在思索一個問題,沒有答腔。
“白妖”像是自語般的道:“難道那慘號之聲,是發自這斷岩地谷之中?”
這一句“斷岩地谷”觸動了韓尚志的靈機,突地歡呼一聲道:“這就是‘黑谷’!”
雙妖一愕之后,隨即會過意來.“黑谷”顧名思義,必非—般的山谷,這斷岩之下,分明是一道黝暗的深谷,而且除了頂上這—線斷空之外,半被突岩包沒,這形勢說明了這怪谷必是“黑谷”無疑,登時精神大振。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倆可以恢復原來的形貌,完成數十年來的心願,也結束了大半生被目為妖邪的痛苦。
韓尚志又道:“這不但是‘黑谷’,而且已經有武林人侵入其中,方才的一聲慘啤,似近又遠,低沉郁悶,必是發自‘黑谷’無疑,看來此間大有蹊蹺,我們快走:“
說著當先彈起身形。
三人順著斷谷邊緣,直奔嶺腳。
顧盼之間,已達嶺下,果然,眼前現出一道寬不及十丈的谷口。
向內望去.晦冥陰暗,五十丈之外,已不能辨物。
韓尚志一指地上的凌亂足印道:“已有人先我們而至,而且人數當在十人以上!”
“白妖”惑然道:“黑谷毒池,武林絕地,這些人來此有何企圖,難道也與“万毒祖師”有……”
韓尚志一搖手止住她的話聲道:“目前情況不明,我們還是趕緊進谷為上!”
三條人影,捷逾鬼魁隨風的飄入谷口。
“來人止步!”
斷喝傳處,兩條人影,阻住去路。
三人一剎身形,只見阻路的是兩個中年漢子,一個手執一柄厚背鬼頭刀,另一個手持一根九節鋼鞭。
兩人乍見“黑白雙妖”的怪像,面上頓現駭震之色。
雙妖己然蒙了面,否則的話,那形象當更駭人。
那執鞭的中年漢子,一怔之后,喝道:“谷中有事,你們最好退回谷口!”
“黑白雙妖”各發—聲冷哼,電扑而出,兩聲慘啤傳處,兩個阻路的中年漢子,已分別死在雙妖手下。
韓尚志一皺眉道:“你倆不該不分皂白的殺人!”
雙妖惶然躬身,不敢接話。
韓尚志又道:“我們正好從這兩人口中,探取一些線索,這一來,機會失去了!”
“弟子知罪!”
“走吧!”
三人又朝里淌進。
谷道極長,頂上斷岩處,已成了一條線,透進少許天光.谷底林木雜生,但並不茂盛,有若幢幢鬼影,陰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谷底最寬處,在五十丈之處,窄的地方也有三十文左右。
轉身之間,深入已有三里之遙。
韓尚志突地緩下身形,一揚手道:“毒池已到,池邊有人,我們隱秘行動,先探悉這些人的動向再說:“
雙妖聞聲隨著緩住身形,極目望去,果見數十丈外,水光浮動,蒙蒙中,人影幌動,語聲隱約可聞。
兩人緊隨韓尚志身后,毫無聲息的向池邊閃去。
顧盼間,已臨切近。
三人隱好身形。
池並不大,約有半畝地大小,水泛藍黑之色,中間一線,因上有天光,現出—道粼粼波紋,看來令人觸目驚人。
池邊——
聚集著十數人影,其中一個身著黑袍,隱約間可見他胸前繡著的白色圖案。
韓尚志在暗中大是駭然,那身著黑袍的顯然是“天齊教”使者的裝束,“天齊教”派人來在黑谷“毒池”,不知目的何在?
另外,還有一個黑袍老者,只是胸前沒有繡著圖案,但那身形,韓尚志覺得十分眼熟,正巧那黑袍老者轉過面來,那張蒼白面容人目,韓尚志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聲:“毒君余化”。
“毒君余化”以用毒名震江湖,此行有他在內,看來事情決不簡單。
在“毒君余化”腳前,是半截焦黑的屍身。
只聽那“天齊使者”手指那半具屍身道:“余堂主,看來你的解藥不靈,平白犧牲了一位弟兄,此行……”
“毒君余化”急道:“教主諭令,不擇任何手段,要取得‘万毒祖師’的毒經,如能取得所遺毒經,普天之下誰敢為敵
“可是‘万毒祖師’是否真的隱身這‘毒池’之中,同時,就算這真是他隱身之所,如果他万一還活著的話,豈不……”
“宇兄過慮了,如果‘万毒祖師’仍在世間的話,豈容我等在這里羅嗦一日夜而毫無反應!”
另一個披發頭陀嘿嘿一笑道:“余堂主號稱‘毒君’、難道還無法辨別這‘毒池’之水的毒性?”
姓宇的“天齊使者”接著又道:“余堂主的抗毒之藥,既然無效……”
“毒君余化”打斷了他的話道:“各位稍安毋躁,此次兄弟配制的抗毒藥共有兩種,一種不靈,另一種絕對有效,現在就請這位弟兄涂上一試!”
說著手指旁邊一個身穿水靠的漢子。
那漢子面色如死,但卻不敢吭聲,戰戰驚驚的卸去水靠,由“毒君余化”取出一支瓷瓶,倒出一種紅色的液体,在他周身涂抹一遍,然后那漢子重新穿上水靠。
“毒君余化”對著那漢子道:“入池之后,你只注意池周水面之下,是否有洞穴門戶等,切不可擅入,發現之后,立即出池報告,再謀下一步的對策!”
那大漢點了點頭,慢慢走近池邊,猶豫了一刻之后,試探著伸人一支腿……
所有的目光,緊張的注視著那大漢的動靜。
暗中的韓尚志也不由緊張起采,他這才算明白原來這一行人,是奉”天齊教主”之命,想謀取“万毒祖師”所遺的毒經,“天齊教主”可算一代梟雄,以他的不世武功;如果再加上毒的話,芸芸武林眾生,誰還是他的敵手。
突然———
一聲凄凄刺耳的慘啤,破空而起,令人毛發依然。
那大漢翻倒池邊地上,一支入水的腳,已齊膝而沒,一陣抽搐之后,死了……。
池邊眾人,面面相對,做聲不得。
韓尚志不由咋舌,暗付,好厲害的“毒池”。
那“天齊使者”,似是此行之首,沉聲發話道:“余堂主,是否還有他法?”
“毒君余化”沉吟不語。
披發陀頭凝重的道:“宇兄,教主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蛤宇的“天齊使者”道:“有!”
“毒君余化”顯然不知另有指示,急接口道:“請問有何指示?”
“炸毀‘黑谷’,掩沒‘毒池’!”
“掩沒‘毒池’?”
“不錯!”
“這……這未免……”
“怎麼樣?”
“可以慢慢設法!”
“教主的意思是不能得則毀之,以免被別人得手!”
“這未免過慮,.數十年來,未見有人向‘毒池’窺視,以本堂之見,普天之下,恐怕再沒有一個人能夠克服得了這毒!”
“余堂主這話未免太過武斷!”
“何以見得?”
“以我宇中奇所知,還有一個人不畏任何劇毒沖
“毒君余化”一驚道:“誰?”
“天齊使者”宇中奇冷冷一笑道:“余堂主太健忘了!”
“毒君余化”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之中還有誰能用毒?”
“不是用毒,而是不懼毒!”
“毒君余化”低頭尋思片刻,‘突地若有所悟的道:“宇兄所指莫非是‘魔中之魔’的傳人,天南繼承人‘冷面人韓尚志’?”
“不錯,正是他!如果讓他得手,你猜后果如何?”
“毒君余化”啞口無言,他想起“冷面人韓尚志”闖“連環套”之時,自己曾布“蝕骨香霧”封鎖谷道,而“冷面人”夷然無損。
暗中的韓尚志卻在思索如何阻止對方炸毀“黑谷”,,如果“毒池”被掩埋的話,“黑白雙妖”將永遠無法恢復形貌。
最感不耐的是“黑白雙妖”,如果不是韓尚志在場的話,他倆可能已現身殺人。
披發陀頭獻媚的向宇中奇道:“既是教主之命,我等立刻執行,請問如何炸法?”
“天齊使者宇中奇”胸有成竹的道:“只要在谷頂嶺上斷岩之處,安裝炸藥,毀這‘黑谷’,易如反掌!”
“如此,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黑白雙妖”早已不耐,但沒有掌門人的命令,又不敢稍動,只急得連喘大氣。
韓尚志適時悄聲道:“這批人得全部留在谷中,不能放走活口,其中那面無血色的黑袍老者,叫“毒君余化”一身是毒,由我對付!”
“黑白雙妖”如奉綸音,正待暴起身形……
就在此刻一—一
“毒池”之中,突然冒起——陣水花。
韓尚志急搖手示意雙妖道:“別動!”
“毒君余化”一行,正等離開,忽聽池中嘩嘩水響,轉身望處,不由亡魂大冒,只見浪花飛卷之中,一個白發老者,緩緩冒出水面。
披發頭陀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万毒祖師!”
—行十二人,彷徨不已的往后移身。
眾人只感眼前一花.那白發老者已躍升滬邊,奇怪的是身上滴水皆無。。
“毒君余化”硬起頭皮,躬身—禮道:“請問老前輩是否武林人稱的‘万毒祖師’?”,
“不錯,你等來此則甚?”
“晚輩……晚輩等乃是一念好奇!”
“好奇!哈哈哈哈……”
“万毒祖師”突地仰首哈哈狂笑起來,笑罷之后,一揮手道:“滾!”
這一揮手之間,十二個“天齊教”高手,但覺一陣寒風拂体,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如漏網之魚般急向外奔……
“站住!”
喝話聲中,一個英俊冷漠的少年,攔住去路。
“毒君余化”一行,聞聲止步。
“天齊使者宇中奇”一愣之后,低聲喝道:“小子,你別不長眼……”
“毒群余化”駭然道:“冷面人!”
“冷面人”三字出口,十一人全為之一震,宇中奇面色一整道:“小子,有話到谷外去說!”
突地一一
“万毒祖師”冷冷的道:“黑谷之中,不許動武!”
韓尚志脫口道:“老前輩,不能放他們走!”
“為什麼?”
“他們要炸毀‘黑谷’呀!”
“這干你何事,滾!”
韓尚志不由一窒。
字中奇咬牙陰聲道:“走,小子,到谷外去!”
聲落,彈身疾馳,其余的十一個也跟著鼠竄而去。
“万毒祖師”冷聲喝道:“娃儿,念在你剛才一句活,饒你不死,和你那兩個同伴滾吧!”
韓尚志大感駭然,“万毒祖師”一眼就能看出雙妖隱身在旁,而且指明是自己的同伴,可能他出池之后,就已發現了自己三人的蹤跡,這種功力,確屬駭人。
“黑白雙妖”知已無須藏身,雙雙現出身形。
韓尚志施一禮道:“晚輩三人來此有事相求?”
“老夫久已不問外事!”
“尚望老前輩成全?”
“万毒祖師”冷眼一掃韓尚志道:“可以,如你能人“毒池”的話,老夫許你提出一個要求!”
說完轉身。…….
“老前輩請留步!”
“万毒祖師”停步,但不曾回頭,冷冷的道:“什麼事?”
“方才那一批人確實有意要炸毀‘黑谷’,掩沒‘毒他’!”
“老夫說過與你無干,你操什麼心?”
韓尚志不由為之氣結,這真是好心遭雷打了。
“万毒祖師”又道:“娃儿,你敢下‘毒池’?如果想活的話,還是乘早滾!”
韓尚志傲然道:“既來了,有什麼不敢!”
“你一定入池?”
“不錯!”
“黑白雙妖”搶步上前,雙雙下跪,“黑妖”激顫的道:“請掌門人收回成命!”
“為什麼?”
“弟子兩人願意永不復形!”
“到底為什麼?”
“掌門人豈可冒這生命之險!”
“我已決定這樣做了!”
“万毒祖師”冷笑一聲,躍入池中而沒。
韓尚志溫聲道:“你們起來!”
“掌門人已收回成命?”
“不!”
“這‘毒池’之水,沾膚即死,池邊那兩具屍身……”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瞥那兩具殘屍,心里冒起了一股寒氣,但他傲性天生,既然心許要使雙妖復原,就非要做到不可,當下冷聲道:“你們忘了我帶你們出‘死亡谷’,毒其奈我何?”
“可是這毒……”
“起來,你倆現在立刻出谷,防止那一群狗爪子炸谷!”
雙妖站起身來,意似不願離開。
韓尚志再次道:“快去,監視他們!”
“白妖”槍然道:“掌門人……”
韓尚志不等她說下去,沉聲道:“這是命令,你倆敢抗命?”
“弟子不敢!”
“如此依命行事!”
“弟子請問事完之后呢?”
“在谷外侯我!”
“如果……”
韓尚志已知她想說什麼,立即接過去道:“以—日為限!”
“一日之后,如果不見掌門人出谷……”
“你倆速返天南!”
“弟子兩人曾誓言生死追隨掌門,豈敢偷生!”
韓尚志大受感動,但仍喝道:“廢話,你倆已是天南門下,應以本門為重,這些都是不必要的話,你們走吧!不要誤卻大事,使他們得逞!”
雙妖無奈,再拜而去。
韓尚志一幌身到了池邊,那墨綠的池水,池邊的殘屍,使他不由自主的連打了几個寒顫,他對本身所具的抗毒能力,是否能抗拒這池水之毒,毫無把握,但,身為一派之長的他,不能不做。
陡然——
一個念頭浮升腦海,使他全身一顫,他想起了血海深仇未報,他不該一意孤行,万一不幸的話,豈非不得暝目,這事應該擺在報仇之后再做,但,事實已不許他改弦更張,只有照原計划去做。
他默然注視了池水片刻,終于一咬牙,把左腳試探著放入水中,立時,一股麻癢之感,順腿升了上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把腳抽了上來,久久,沒有異狀,他心安了不少。
于是——
他運足“須彌神功”,周身立時被一重罡氣包裹,再次伸腳入池,水波滾蕩之中,池水壁然而分,腳上居然點水不沾。
他這一喜,委實非同不可,一切都如他的預料,以“須彌神功”所生的罡氣護体,再加上本身的抗毒力,入池並非難事。
一聲驚“噫!”傳自身后。
韓尚志心頭一凜,拔腳回身。
“万毒祖師”已不知在什麼時候,站在身后三丈遠的地方”
“娃儿,你也懂得毒?”
韓尚志頭一搖道:“一無所知!”
“但你不懼這池水之毒?”
“晚輩曾獲奇緣,在‘地脈靈泉’的泉眼中浸泡過,所以能抗百毒!”
“哦!這是老夫生平創聞,你是何派的掌門?”
“天南!”
“天南幻魔宮之主?”
“是的!”
“万毒祖師”一雙青光爍爍的眸子,打量了韓尚志片刻,自言自語的道:“天生奇材,百年難求”自語之后,白眉一軒,道:“你舍已為人的精神可嘉,老夫破例成全你一次,把你倆個門人喚回來吧!”
韓尚志駭然道:“老前輩知道晚輩所求……”
“你那一雙門人,中了‘易形毒果’之毒,你要求解藥讓他倆復原,對不對?”
“老前輩悲何以知道……”
“哈哈哈哈,天下之毒,瞞不過老夫之眼,一看就知!”
韓尚志真是心服口服,“万毒祖師”,名如其人,確實祖師兩字當之無愧,但他念及“毒君余化”一行要炸“黑谷”之語,終競放心不下,又道:“方才那些武林人是‘天齊教’屬下,曾聲言要炸毀‘黑谷’……”
“這個老夫知道!”
“老前輩既然知道,何以又放他們走路?”
“誰說放他們走路?”
韓尚志若有所覺,不禁心中一震,脫口道:“老前輩沒有放過他們?”
“嘿嘿!膽敢對老夫生歹念,犯我禁地,死有余辜!”
韓尚志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不再說話,長身一揖道:“晚輩去喚門下回轉!”
話聲中,轉身朝谷外飛驚出去。
顧盼之間,谷口在望,只見“黑白雙妖”怔立法地,一陣陣慘不忍聞的厲號聲,盈耳傳至。
韓尚志心中一動,兩個起落,到了谷口。
“黑白雙妖”歡呼一聲道:“掌門人無恙?”
韓尚志且不答理,目光朝地下一掃,只見一十二具屍体,橫七豎八的倒做一堆,正是宇中奇一行,一個不少,其中“毒君余化”尚在不停的翻滾哀號,面目凄厲如鬼。
韓尚志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万毒祖師”,未見動手,而使這十二個“天齊教”的高手,在不知不覺之中,悉數中毒,而且奔出谷口而亡,的確駭人聽聞。
“毒君余化”號稱毒君,竟然也逃不過“万毒祖師”之手,只不知他何以還不死?
“黑白雙妖”只好怔立在一旁。
“白妖”忍不住開口道:“掌門人已入了‘毒池’?”
“沒有!”
“這樣最好,掌門人豈能去冒……”
“万毒祖師已答應我的要求,為你倆解毒!”
雙妖喜極忘形,竟然相擁雀躍。
“毒君余化”時已不成人形,汗水滲泥,使人五官難辨,嘶力竭,仍不停的以手抓地,以乞的眼光看著韓尚志道:“韓掌門人……請……請慈……助老夫……解脫……”
韓尚志心中大惑不忍,佣隱之念,油然而生,他想起老哥哥‘南丐’曾說過“毒君余化”生平並無什麼大惡的話于是,他決定救他一次。
心念動處,伸指遙點“毒君余化”數處大穴。
“毒君余化”應指而停了哀號。
“毒君余化”曾參與過韓尚志搶奪“佛手寶技”,在“連環套”中又曾以毒對付過韓尚志,但韓尚志一念之仁,不計舊惡,准備救他不死,這說明了韓尚志雖號稱“冷面入”,但內心仍充滿仁厚。
韓尚志一把提起余化,向“黑白雙妖”道:“進谷!”
雙妖對掌門人的舉指,大感惑然,但也不敢多問,跟著疾馳人谷。
到了“毒池”之畔,韓尚志扔下“毒君余化”面對“万毒祖師”。
“黑白雙妖”互望一眼之后,默默地向“万毒祖師”行了一禮,站在韓尚志身后,心中充滿了喜悅和不安。
“万毒祖師”一指“毒君余化”道:“怎麼回事?”
韓尚志躬身道:“晚輩見他求生不能,欲死不得,所以把他帶回,請老前輩恩賜他不死吧!”
“老夫只應許你一個要求?”
“這……”
韓尚志不由語塞,半響才道:“晚輩只是一時不忍,而這樣相求,允與不允、在于老前輩!”
“噫,他竟然會不死?”
“他叫‘毒君余化’,也是以毒成名!”
“這就難怪了,看在‘毒’字份上,老夫饒他不死!”
說著伸手掏出一只綠玉小瓶,倒了一粒藥丸,擲與韓尚志道:“給他眼下!”
韓尚志首先解了他的穴道,然后把藥丸塞入他的口中。
工夫不大,“毒君余化”翻身而起,首先向“万毒祖師”一跪道:“敬謝老前輩……”
“万毒祖師”揚手止住他的話頭道:“不必,老夫原意是要殺你,可巧你也是用毒的沒有立時斃命,看在這娃儿份上,我饒你一次,要謝你謝他!”
“毒君余化”起身朝韓尚志一揖道:“救命之思,我余化不敢相忘!”
說完,疾奔出谷而去。
韓尚志望著“毒君余化”的背影消失,這才向“万毒祖師”道:“請老前輩為敝門人一施回春之手……”
“万毒祖師”凝視“黑白雙妖”有頃,道:“你倆中那‘易形毒果’之毒若干日時了?”
“黑妖”道:“五十年前!”
“什麼,五十年?”
“是的!”
“你倆走上前來:“
雙妖應聲上前……
“万毒祖師”暴喝一聲,呼呼擊出三掌,這三掌快比電閃,勢若奔雷。
就在三掌過處,“黑白雙妖”淬不及防之下,被掃落“毒池”之中。
兩聲慘嗥,撕空而起。
韓尚志登時面色大變……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09:53
第二十章 有情人終成佳偶
“万毒祖師”竟然出手把“黑白雙妖”劈落“毒池”之中,此舉太過出人意料之外,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突變。
“黑白雙妖”因誤食毒果,變了形貌,被困“死亡谷”五十多年,一旦重見天日,求治心切,心懷感激之不暇,那里還會提防,否則以雙妖的功力,“万毒祖師”功力再高,也不會—擊得手。
就在兩聲慘號傳出之際——
韓尚志面色陡變,大喝一聲道:“想不到你這般心狠手辣!”
暴喝聲中,出掌攻向了“万毒祖師”。
這一擊之勢,不但快,而且勁道万鈞。
“万毒祖師”划身彈了開去。
韓尚志急怒攻去,一擊不中,如影附形般再度揮掌擊向“万毒祖師”。
“万毒祖師”冷喝一聲:“住手!”
韓尚志不期然的收回了擊出的勁道,憤然道:“有何話說?”
“你不是要老夫替他們解毒?”
“可是你卻猝下毒手……”
“如你不相信老夫,此時還來得及滾!”
韓尚志轉目一瞥之下,只見“黑白雙妖”這時已水淋淋的雙躺臥池邊,口里在狂喘大氣,卻沒有中毒的跡象,立時會過意,一抱拳道:“恕晚輩不察,莽撞出手,請老前輩原諒!”
“這不怪你!”
“万毒祖師”取出另一支小瓶,倒出兩粒綠色小九,在雙妖口中各放一粒:“大約半個時辰,就可以毒淨病除!”
韓尚志歉然的望了“万毒祖師”一眼,不再說話。
盞茶工夫之后,雙妖突地雙雙躍起身形,向一叢矮林奔去,
韓尚志大感駭然,正等……
“万毒祖師”急搖手道:“由他們!”
雙妖眨眼之間,隱入樹后不見。
韓尚志驚詫万分的道:“老前輩,這是什麼回事?”
“藥力生效,留存內腑之毒,必須宣泄!”
韓尚志這才釋然,又道:“老前輩把他倆擊落池中,何以他倆不見中毒,難道這也是……”
“万毒祖師”略一頷首道:“這叫做以毒攻毒,他倆中毒已在五十年之前,毒力已透達全身經脈五腑,這池水及是天生毒泉所積,劇毒無比,但天下物物相克,老夫以此理,先去其血脈經穴表皮之毒,再服以解毒聖丹,化除內腑之毒……”
“哦!”
“万毒祖師”一頓之后又道:“老夫之所以碎然出手,目的在使他倆在驚怖之中,本能的運起全身功力掙扎,經脈大開,毒勢解得更快。”
韓尚志再次施禮道:“晚輩確實魯莽之至!”
“不知者不罪!”
“天齊教既已生心所謀不遂,要炸毀‘黑谷’,而派出的高手,又僅‘毒君余化’一人生還,恐怕不會就此甘心,老前輩……”
“万毒祖師”哈哈一笑道:“犯我者死,這是老夫一生行事鐵則,這‘毒池’僅是老夫居處的門戶之一,縱令‘黑谷’全毀,又豈能傷得了老夫分毫!”
韓尚志所得神馳不已,有心要追問下去,又開不了口,只好作罷!
半個時辰,轉眼即過。
驀然——
一對俊美如仙的二十許青年男女,從樹后轉去,姍姍走向前來。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黑谷”之中,何來這一雙俊品人物?
“万毒祖師”目射奇光,迫視在那一雙男女身上。
韓尚志.目光觸及那一對青年男女的衣衫,不由歡叫一聲道:“你們復原了!”
這一對俊秀美艷的男女,正是“黑白雙妖”的本來面目。
雙妖聞聲搶步上前,向韓尚志一跪道:“弟子沈家騏,馮瑛英,叩謝掌門成全之德!”
雙妖這一自報姓名,韓尚志才知道“黑妖”叫沈家騏,“白妖”叫馮瑛英。
當下微笑著一擺手道:“請起!”
雙妖再轉身向“万毒祖師”身前下拜道:“晚輩叩謝再造之思!”
“万毒祖師”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
這一著不但沈家騏和馮瑛英大吃一驚,連韓尚志也惑然不解,“万毒祖師”何以會突然變臉?
韓尚志訝然道:“老前輩有什麼不妥?”
“万毒祖師”吹了吹掩口白須,冷冷的道:“老夫能救人,更能殺人!”
“晚輩不明白老前輩言中之意?”
“既求救老夫,膽敢不誠!’
“何處不誠?”
“這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儿,是在五十年之前中的毒?”
韓尚志不由莞爾,道:“老前輩聽說過“黑白雙妖”之名否?”
“呵!曾經聽說過,只是未見其人!”
“他倆就是!”
“什麼?他們是數十年前一度出現江湖的“黑白雙妖”?”
“不錯!”
“万毒祖師”意似不信的搖了搖頭,道:“他倆難道是長生不老?”
韓尚志輕輕一笑道:‘長生不老未必,但卻有駐顏之能:“
“老夫不信?”
于是,韓尚志把雙妖的出身經過,以及服了肉芝等情,概略的說了一遍。聽得這百歲過外的老毒物不斷點頭。
“如此說來,他倆是‘天一門’,‘九天一鶚曲元通’的傳人?”
“是的!”
“哈哈哈哈,也算是故人之后,起來!”
雙妖這才站起身來。
“万毒祖師”感慨的一歎道:“曲元通與老夫曾有數面之雅,想不到‘天一門’這一名詞,已變做了陳跡,真是三十年滄海,三十年桑田,你倆是否有意重復‘天一門’?”
黑妖沈家騏恭謹的道:“晚輩師兄妹已投入了天南門下!”
韓尚志目注雙妖道:“如果你倆有意恢復門派,本人當竭力贊助?”
雙妖感激的望了韓尚志一眼,白妖馮聯英道:“門下既已誓願終生追隨掌門人在先,不敢違誓!”
“我特別允許,並非你倆背棄我,不算違誓!”
“這……目前門下不作考慮!”
“好,以后再說吧!”
韓尚志再次把目光投注在這一對劫后重生的情人身上,靈機一動,道:“你倆不是說過,形貌恢復之后,就要完成夙願嗎?”
“白妖馮瑛英”粉面一紅,低下頭去,芳心卜卜亂跳起來,既羞又喜,她和他苫熬了數十年,多麼盼望這一天到來。
如果不是她倆早年服下了武林仙品“內芝”的話,該是鶴發雞皮的老人了。
“黑妖沈家騏”面孔一熱,道:“是的,請掌門人作主!”
韓尚志含笑道:“我目前急于要赴中原!”:
“弟子倆並不急于一時,恭候掌門人返宮!”
“我歸期難卜,這樣好了!”說至此,把目光向“万毒祖師”一轉,接著又道:“老前輩和令先師算是故交,我添為掌門,不若就在此地完成儀式,恭請這主人做證人,未始不是給“黑谷毒池”添上一番武林儿女佳話!”
說完,轉向“万毒祖師”道:“晚輩放肆,老前輩是否許可?”
“万毒祖師”哈哈;陣狂笑道:“好……好……毒池佳話,老夫焉有不願之理!只是有一點特別聲明,老夫吝音,恕不把‘毒池洞房’,借充洞房,哈哈哈哈……”
“晚輩等不敢打擾,只在‘毒池’之邊,意義更大,解毒復形,全虧這池水呢!”
雙妖互望了一眼,這一眼,代表了無限的辛酸,也含著無比的甜蜜。
于是——
韓尚志取出“惡鬼珠牌”高舉手中,雙妖朝牌下跪,韓尚志說了祝詞,算是為他們倆主婚。
雙妖又拜了“万毒祖師”。
“万毒祖師”是證人,也充了大媒。
佳禮在頃刻之間完成。
一絲春光,漏進了這豆古幽森的“黑谷。”
韓尚志觸景生情,想起被迫訂婚的吳小眉,不知將來彼此是什麼結果,也想起了唯一的愛人東方慧,自那次江邊匆匆被迫分手,不知她目前身處何增,尤其那次見面,東方慧閃爍的言詞,更使他一直不能釋然于懷……”
悲劇——“失魂人”數度預言他與東方慧結合,將無可避免的發生悲劇,想到“失魂人”言必有中,不禁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
另一個美絕天人的紅衣麗影,浮現腦海。
她是自承叫慕容黛的紅衣少婦,她的美,堪稱人間絕色。
韓尚志不自禁的全身起了一陣燥熱,一顆心也隨道這意念而怦怦跳動,我不該想她,她曾被那不知名的人罵作不要臉的賤貨……
但,紅衣少婦的影子,在腦海中卻越來越清晰,那賽雪斯霜的肌膚,那肖魂蝕骨的眸光,令人沉醉的笑容,曲線優美的小口,竊宛的身材……尤其那一股少婦特有的,使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万毒祖師”又是一陣哈哈宏笑道:“有情人終成佳偶,你倆離奇的遭遇,當為武林留下一段佳話!”
笑聲,把韓尚從沉思中喚回。
他為自己的失態,而感到臉紅。
“老前輩,晚輩等告辭,成全敝門之德,不敢言報,就此謝過!”
韓尚志說著,深深一禮,雙妖也行下禮去。
“万毒祖師”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三條人影,轉眼工夫,來到谷外。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鄭重的道:“昔年韋逸民借師祖‘魔中之魔’的面目,上少林盜取‘大般若秘笈’,殺死藏經樓主持僧,這段公案,我曾面允少林‘了彈’和尚,一年之后,對該寺有所交代,現在韋逸民已經伏法,這本‘大般若秘笈’我當時忘了搜查,你倆回宮之后,向屠長老說明經過,火速找尋,派人送到中原丐幫總舵,交丐幫長老‘南丐’轉交給我
雙妖不勝依依的道:“敬遵令渝,掌門人此去中原,不知是否有弟子倆效勞之處?”
“你倆守護本宮重地,更為重要,我此去了斷私人恩怨!”
“黑妖沈家騏”肅容道:“弟子有一個不情之請!”
“昔年師門仇人之中,尚有一人漏網……”
“你是說混世魔王?”
“是的!”
“怎麼樣?”
“望掌門人俯允弟子倆親自索仇。”“可以,但目前本宮情勢未穩,‘天齊教’隨時會派人卷土重臨,所以你倆必須暫時守護,時機到時,我會傳訊回宮!”
“謝掌門!”
“還有……”
韓尚志頓了一頓,取出“惡鬼珠牌”,遞與“黑妖道:“把這牌交—與屠長老,如我一年之內不返,重立掌門!”
“黑白雙妖”面色一變,“白妖馮瑛英”顫聲道:“掌門人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
韓尚志不經意的一笑道:“沒有什麼,這只是万—之詞而已!”
“掌門人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記住‘大般若秘笈’尋獲之后,立即派人送到中原!”
“弟子緊記!”
“好,去吧:祝你倆幸福!”
“謝掌門!”
雙妖依依不舍的叩別韓尚志,彈身往回疾奔而去。
韓尚志望著雙妖的背影,黯然一歎道:“他們畢竟還是幸福的!”
突然——
背后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
“小于,原來你就是‘冷面人’!”
韓尚志慕吃一驚,回身望處,只見一個長須飄拂的黑衣人,站在四丈之外,目光充滿恨意的盯住自己,當下冷冷的道:“不錯,正是在下,閣下何方高人?”“美髯須客范江!”
“有何指教?”
“我警告你不許和慕容黛來往!”
韓尚志不由一愣,他競然警告自己不許和紅衣少婦慕容黛來往,怪不得聲音似曾相識,原來就是在石門集本主廟中,發話辱罵慕容黛的那人,當下冷笑一聲說:“閣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美髯客范江”險惻惻地道:“不許你和她來往!”
“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論年紀她可以做你母親而有余……”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沖,大喝一聲道:“住口!”
“美髯客范江”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冷面人,如果你不聽老夫之言……”
“怎麼樣?”
“你將噬臍莫及!”
“在下極欲試試?”
“你認識她是誰?”
韓尚志不禁感到一震,是呀,她是誰?什麼來路?可是自己對她別無企圖,管她是誰,當下冷冷的回道:“難道你閣下認識?”
“當然!”
冷嗤聲起,一個帶有磁性般的聲音道:“范江,你知道我是誰?”
一條纖纖紅色人影,如鬼魅船的現身在兩人面前。
她———正是美絕天人的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面上充滿了尷尬之色,他想不到她會突然現身。
慕容黛一雙充滿了誘惑的眸子,掃向了韓尚志,展顏一笑道:“弟弟,我們又相見!”
韓尚志心里不由一蕩,脫口叫了一聲:“姐姐!”
他突然感到在慕容黛的面前,他顯得那麼的軟弱,像是另一個自己。
這一聲弟弟和姐姐,聽在“美髯客范江”的耳里,滿不是意思。
“黛妹!……”
慕容黛粉腮一寒,面對范江道:“誰是你的黛妹?”
“美髯客范江”尷尬的一笑道:“黛妹,你……”
“住口!你不是罵我不要臉的賤貨嗎?”氣憤之中,口不擇言。
“我已和向你道歉……”
“范江,你放明白一點,你這樣苦盯著我……你知道后果如何?”
“黛妹……”
“姓范的,你無權這樣稱呼我!”
“美髯客范江”面呈紫醬之色,久久之后,才苦笑一聲道:“二十年前,我追求你,不蒙你的青睞,后來,你嫁了人,又離了婚,想不到你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范江,愛是不能勉強的!”
韓尚志暗付,范江追求慕容黛竟然白花了二十年的光陰,看來他是個多情種子,但奇怪的是慕容黛的容貌,看上去僅是二十許人,如以他們的對話而論,她該是遲幕之年才對,其中究竟,令人費解。
“美髯客范江”把含有敵意的目光向韓尚志一掃,又轉向紅衣少婦道:“你愛的是他?”
紅衣少婦慕容黛不屑的道:“這關你什麼事?”
“哼!他的年齡,做你儿子還嫌小!”
韓尚志聽他一再口出不遜,忍不住怒聲:“姓范的,希望你說話不要辱及在下!”
“美髯客范江”怒火中燒,一瞪眼道:“辱及你又怎樣?”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不怎麼樣,教訓教訓你!”
“教訓!哈哈哈哈……”
紅衣少婦冷笑一聲道:“范江,沒有什麼好笑的,你不是他的對手,不信你試試看?”
“美髯客范江”一斂笑聲,怒視了紅衣少婦一眼,轉向韓尚志道:“小子……”
這一聲小子,使韓尚志心火大冒,暴喝一聲道:“范江,你敢再叫一聲,我就斃了你!”
“小子,你辦不……”
“看掌!”
韓尚志怒不可遏,喝聲中,呼呼劈出兩掌。
“美髯客范江”不甘示弱,舉掌相迎……。.
紅衣少婦掩口一笑。
這一笑,使范江羞憤難當,殺機頓起,幌身前欺八尺,出手三招,擊向了韓尚志,招招指向要害大穴,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雙掌連划,輕輕地拆解了凌狠厲辣的三招。
“美髯客范江”三招落空,心中更不是味道.他把紅衣少婦拒絕了他的求愛遷怒于韓尚志,恨不能立時把對方斃于掌下。
一抹陰森的笑意,掠上了范江的嘴角,冷哼了一聲道:“冷面人,再接我几招試試!
話聲中,雙臂疾震,一縮一伸,雙掌朝韓尚志當胸劈去。
韓尚志左掌橫切護胸,右掌以攻應攻,拍向對方面門……
紅衣少婦慕容黛大叫一聲:“范江你敢!”
玉掌疾揮,向“美髯客范江”直劈過去。
兩聲慘哼同時傳出,人影霍然而分,一個飛栽丈外,一個跌坐當場。
那被震飛文外的是范江,跌坐當場是韓尚志。
原來“美髯客范江”在妒恨羞腦之下,施出了他的獨門殺著“快掌藏刀”,要置韓尚志于死地,這“快掌藏刀”乃是表面上雙掌以快速度攻向對方,而暗藏在袖口的兩柄利刃,在攻招指向對方要害之際,激射而出,如果不事先知機,神仙難躲。
慕容黛在范江振臂之際,已知他要施展“快掌藏刀”,發聲阻止已然不及,只好當機立斷,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然劈向范江。
但,遲了半步,韓尚志已傷在利刃之下。,
所幸她一聲大喝,使韓尚志知警變招,躲過了要害,兩柄利刃,一輛穿臂而過,另一柄直沒入肩胛之內,一掌印正前胸,慘哼一聲、跌坐當地,鮮血立時紅了半邊身。
范江全神攻敵,硬承了紅衣少婦全力一擊,登時口血飛進,飛栽丈外。
這些,僅是電光石火之間的現象。
紅衣少婦慕容黛,急趨韓尚志身前,無限關切的道:“弟弟,傷得怎樣?”
韓尚志一咬牙站起身來,牽動傷勢忍不住又輕哼了一聲。
紅衣少婦忙替他檢驗傷勢,左臂洞穿,肩胛之上,一點刀柄外露。
韓尚志已運功封穴,止住血流。
紅衣少婦兩支春蔥也似的五指,鉗住刀柄,向外一抽,立即取藥敷在兩處傷口。
韓尚志痛得身軀一顫,額角現汗,用感激的目光,一瞥慕容黛道:“姐姐,謝謝你!”
“用不著謝,弟弟,你休息一會吧!”
“我要殺他!”
“誰?”
“范江!”
“他早走了!”
韓尚志舉目望去,果然已不見了“美髯客范江”的蹤影,不由恨恨的道:“我不會放過他的!”
“弟弟,坐下休息一會!”
一支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背。韓尚志全身一顫,一股電流,從肩背流追全身,心里不由一陣蕩然,一陣燥熱,爬升到他的面額。
“弟弟,范江罵我是賤貨,你有什麼感想?”
夢囈般的音調,加上吐氣如蘭……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姐姐,我對你一無所知!”
“如果我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這……這……”
“怎麼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會不理我?”
韓尚志茫然了,但他終于進出了一個“不!”字。
紅衣少婦毫不放松的道:“你不在乎我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相信你不是范江口里的那種女人!”
“為什麼?”
“因為……因為……”
“說呀!”
韓尚志漲紅了臉,沖口而出道:“因為你太美了!”
“哈哈哈哈,弟弟,你這話不嫌太幼稚麼?”
韓尚志下意識的一轉頭,四目交投,如櫻桃初破也似的唇瓣,距離他的面門,不及三寸,微微的鼻息,指在面上,給他一種異樣的感受。
他戰栗了,一種本能的,但並非是怕,而是……
終于,那嫣紅溫軟而帶著微顫的唇瓣,超越了那三寸不到的距離。
韓尚志本能的反身抱住了她,唇瓣套著唇瓣,舌尖由輕抵而變為絞扭,吮吸……
軟玉溫香抱滿懷。
血液加速了運行——
心髒規律的跳蕩一一
意馬心猿,再也無法控制。
瘋狂!
激動!
這一刻,他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鼻息漸漸粗重。
一種原始的沖動,使他理智全泯!
于是,他抱起了她,步入“黑谷”的谷口……
驀在此刻——
一陣破風之聲,遙遙傳至。
韓尚志心中一震,理智復活,輕輕地放下了她,道:“姐姐,有人來了!”
紅衣少婦幕容黛粉腮紅暈未退,緩緩睜開眼來,兩道異樣的目芒,緊迫在韓尚志面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像是失望,又像是怨艾。
韓尚志頭面朝谷口方向,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無法自持。
數條人影,瀉落谷口之外。
接著是數聲驚“噫!顯然,來人已發現谷口“天齊使者字中奇”等一行的死屍。
一個如裂帛般的聲音道:“余堂主,‘万毒祖師’真的還在人世?”
另一個聲音道:“屬下不敢欺瞞教主!”
韓尚志心中震愕實非小可,“天齊教主”余丙南竟然來到了這“黑谷”之外。
那答話的余堂主,正是“毒君余化”,十二個來“毒池”的高手中,只有他一人活著離開。
從“天齊使者”的身手來推論、教主的功力,不知到了什麼駭人境地?”
這教主無疑的是一個奸雄人物,竟然命屬下假扮他的形貌,瞞盡了天下人的耳目,而他自己卻不在教中,不知所謀何事?
還有命手下混充“血骷髏”,攪亂江湖,居心更令人難測。
若不是“失魂人”點破,自己恐怕仍被蒙在鼓中。
他同時想起改嫁天齊教主余丙南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和認余丙南作父的師叔“毒龍手張霖”的儿子張少坤……
新仇舊恨,齊涌心頭。
這是一個機會,他與“天齊教”之間的總帳,該結算了。
“天齊教主余丙南”的聲音再度響起:“余堂主,宇中奇等十一人全部都是中毒而死的?”
“啟稟教主,應該是十二人!”
“為什麼?”
“屬下也是被害者之一!”
“可是你沒有死?”
“這是僥幸,因屬下所長是用毒,可以說一身是毒,在毒物相克的道理下,屬下死里逃生!”
“哦!我曾可囑宇中奇。如果那老毒物仍在世間,或是所謀不能如願之時,用炸藥炸毀‘黑谷’,難道他自作聰明,任意孤行?”
“使者宇中奇曾宣布這一命令,但當‘万毒祖師’現身之際,雙方未曾交手,迅速撤退,可是每一個人已在不知不覺中受了致命之毒,出谷口即告死亡!”
韓尚志暗付,“毒君余化”隱起了被救一節不說,看來天齊教主對自己和“黑白雙妖”入谷一節,並不知情。
紅衣少婦慕容黛輕輕一碰韓尚志道:“外面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這個我已知道!”
“你准備怎麼做?”
“找他算几筆帳!”
“現在?”
“不錯!”
“他來此作甚?”
“可能是聞警而來,也可能是追蹤‘毒君余化’一行人而來!”
“我忘了問你,外面的死屍……”
韓尚志粗略的把“天齊教主”派人謀取“万毒祖師”遺物的經過,說了一遍,慕容黛粉腮立交道:“這里就是傳言中的‘黑谷毒池’?”
“不錯!”
“万毒祖師就是住在此間?”
“是!”
“那我們立即離開吧!別招惹……”
韓尚志一擺手道:“別急,你先別露,待我去會會余丙南,結算一下總帳!”
慕容黛秀眉緊蹙道:“弟弟,此時不宜!”
“為什麼?”
“你傷勢未愈!”
“區區之傷,算得了什麼?”
“可是……”
“怎麼樣?”
“聽說余丙南功高莫測……”
“噫,姐姐你不是認識他嗎?”
“是的,二十年前,可是二十年后的今日,他已換了另一個人,目前,他是江湖霸王……”
“請不必過慮!”
谷口——話聲又起。
“余堂主現在是否已經知番‘毒池’之毒的性質?”
“這個,請恕屬下無能為力、這不是普通之毒,任何人為的解毒之藥,對這池水都將無效,當然只有‘万毒祖師’—人例外!”
“如此,傳令毀谷,先炸谷口,再上峰炸谷壁!”
韓尚志一幌身,飄現谷口,只見——個頭蒙青布套的青衣人,面谷而立,旁邊是“毒君余化”,后面是兩個身著繡有日月星辰圖案黑袍的老者,再后面,一字式排著二十名左右的黑衣勁裝漢子。
他這一突然現身,使谷口“天齊教主”一行、為之駭然震驚。
其中“毒君余化”一見韓尚志現身,面上驚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異色。
韓尚志立穩身形,首先朝青衣蒙面人發話道:“閣下就是‘天齊教主’?”
“不錯,你是什麼人?”
“冷面人!”
“冷面人”三人字甫自出口,“天齊教主余丙南”突地仰天哈哈狂笑起來,他身后的兩個“天齊使者”,也頓時殺機上臉、一付躍躍欲動之態,其余的近二十個勁裝漢子,則是面現駭凜之色。
“天齊教主余丙南”笑聲一斂,青色頭套所留的兩個小孔之中,依然射兩縷泛青的目芒,迫視在韓尚志面上。
那棱芒有知兩柄利劍,使人為之目眩神奪。
韓尚志心頭一凜,暗道:“好精湛的內功!”
余丙南聲音中充滿了殺機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會在這風水絕佳之地碰上你?”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在下也深感意外,免了一番跋涉之勞!”
“冷面人、放眼天下,敢與本教為敵的,數你是第一人,憑你這一份豪氣,可以得個全屍!”
“哈哈哈哈,余丙南,說這大話莫被風閃了舌頭!”
“天齊教主余丙南”可不知韓尚志的真正身世,但韓尚志卻知道他就是母親改嫁的人,新仇舊恨,累積心中,變成了恐怖的殺機。
“冷面人,你是自了還是……”
“余丙南,你雖自以為天下唯我獨尊,但對本掌門人,嘿嘿!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歷次截殺之德,和妄想並吞本門之義,今天一並報答!”“小子,少廢話,有什麼遺言交代沒有?”
韓尚志俊面之上,浮升了一層濃厚的殺機,不屑的道:“留遺言的應該是你!”
余丙南獰笑一聲,朝前跨了兩步。
空氣在余丙南上步之際,驟現無比的緊張。
二十個勁裝漢于,目不稍瞬的注定場中,他們也許不是震駭于“冷面人”之名,而是希冀一睹教主的神功。
“天主教”屬下弟子,對于教主的感覺是莫測高深。
十多年來,余丙南以一個替身綜理教務,而他自己卻極少回到教中來。這一點。除了教中極少數和几個人知曉之外,教中所有弟子,仍是糟然不知。
韓尚志知道得最清楚,因為余丙南的替身——首座使者是死在他的手下。
適時——
余丙南身后的兩個“天齊使者”雙雙邁步上前,躬身道:“殺雞焉用牛刀,屬下請命?”
余丙南略一額首。
兩個“天齊使者”一左一右向韓尚志欺去。
由于歷次交手的經驗,韓尚志不敢輕估兩使者的實力,論身手,每一個“天齊使者”的功力,都在“南丐”北僧等頂尖高手之上,而且他肩胛之傷未愈。
“天齊教主余丙南”身形后移一文。
兩個“天齊使者”各各輕吼一聲,出掌擊向了韓尚志。
兩使者這一擊之勢,可說快逾電閃,勁道万鈞。
韓尚志一試‘脫袍讓位’,身形后飄三尺,雙掌分攻而出。
兩使者掌式走空,對方雙掌已間不容發的疾攻而至,當下雙雙一划身形,各划半個圓弧,掌劈要害,指點重穴。一招一工,分進合擊。
韓尚志心念電轉,若不在几個照面之間,拾奪下對方,時間長了,內力勢必損耗,恐怕無法再拼戰“天齊教主余丙南”。
心念之中,兩使者的掌指,已罩身襲來。
當下,雙臂一振,雙臂斜斜封出,這一手是“魔魔掌法”之中“守勢”時的絕招,兩使者的掌指,竟然攻不進去。
就在這出手一封的電光石火之間,雙掌一抖,疾逾星火的劈向兩使者當胸。
變式之速,令人咋舌。
但兩使者變非普通高手,毫厘之差,雙雙彈了開去。
就在兩使者彈開之際——
韓尚志十指暴伸,十縷指風,朝兩使者疾射過去,發出噬嗤刺耳之聲。
兩使者聞聲心驚,身形不停,一個反圈,堪堪避過洞金裂石的指風。雙雙又面對韓尚志。
暴喝聲中,各以全力,劈出一掌。
韓尚志指風落空,感山栗岳的勁氣,已從側壓倦而來,倏地改指為掌,一震而出,分迎兩股如山勁道。
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几乎同時傳出。
倆使者的身形,被震得直蕩過去,蹬蹬蹬退了八個大步。
韓尚志身形連搖,肩臂一陣劇痛攻心,終于退了一個大步,几乎悶哼出聲。
二十個隨行的天齊教高手,為之駭然變色。
“天齊教主”余丙南,雖然頭罩布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他的身軀,在這時顫動了一下,顯然“冷面人”的功力,使他大感震驚。
倆使者一退之后,又彈身近前。
左面的一個“天齊使者”虎吼一聲,呼呼劈出三掌,三掌快捷得猶如—掌。
韓尚志身形半轉,舉掌硬擋,“須彌神功”已用足十成……
几乎是同一時間,那右邊的一個“天齊使者”半聲不吭,猝然出手,向韓尚志背后抓去,這一抓如被抓上!,勢非肉粒骨裂不可。
一聲震天巨響,挾以二聲悶哼,左面的“天齊使者”被“須彌神功”所蘊的撼山潛勁,震得倒栽一丈之外。
韓尚志勁勢方吐,已覺背后風聲有異,事實已不容他反擊,急幌身旋步,側移兩尺,但對方這一抓之勢,快得猶如電光石火,而且是蓄意要一抓奏功。
饒他閃身再快,爪雖末抓實,但指鋒卻划膚而過,正好是划在他那被“美髯客范江”以“快掌藏刀”獨門絕技所傷的肩胛之上,這一下痛澈心脾,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已然身形一連踉蹌搶出五步,方才穩住,鮮血,沿背而下。
這“天齊使者”目光何等銳利,看出韓尚志肩胛有傷,不然以對方的功力而言,這皮肉之傷,決不至悶哼而退。
當下,暴喝一聲:“冷面人,今天你插翅難逃!”
話出招出,掌影如山,罩身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一咬牙,出手應攻。
雙方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搏斗,但韓尚志畢竟功高數籌,雖然失創而戰,出手之間,仍凌厲得唬人,只五個照面,已把對方迫得險象環生。
這時,那原先被震飛的“天齊使者”經過這瞬息的喘息,又告彈身扑上。
旁邊,天齊教主不言不動,雙目厲芒閃爍,那樣子令人不寒而栗。
二十個黑衣漢于,也有躍躍欲試之態。
情況對韓尚志可說相當不利。
韓尚志心里十分清楚,“天齊教”與自己之間,可說是恨積如山,“天齊教主余丙南”虎視在側,自己肩臂之傷未愈,已先輸了一籌,如果把力量耗在兩個“天齊使者”身上,后果不堪設想。
心念動處,殺機候熾,一招“魔王叩闕”,以全力施出。
“魔王叩闕”是“魔魔掌法”攻勢三絕之中,最凌厲的一招,全力施展之下,對方豈能幸免。
“砰:“挾以一聲慘哼,一條人影飛瀉而出,凌空灑下一片血雨。
几乎是同一時間,原先被震飛的“天齊使者”,雙掌以雷霆万鈞之勢,和身扑到,人影未至,勁風已迫人鼻欲窒。
韓尚志電掣回身,雙掌貫足十成“須彌神功”,凝重的推出。
“轟隆!”一聲巨響,砂石飛卷如幕,那扑來的“天齊使者”慘哼一聲,身形踉蹌后退,“砰!”一聲,跌坐在地,張口狂噴鮮血。
韓尚志立腳之處,下陷半尺。
一旁的二十個天齊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心顫神搖。
“天齊教主余丙南”沉哼一聲,肩不幌,身不搖,前飄丈二。
這一手功夫,的確令人昨舌。
兩個“天齊使者”掙扎著站起身形,搖搖欲倒的挪步退到一旁。
韓尚志面罩恐怖殺機,一目不瞬地注定對方。
余丙南惻惻的道:“冷面人,本教主取消賞你全屍的諾言,要把你活捉,以祭本教以往毀在你手的几位使者和無數弟子之靈!”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余丙南,我一樣要殺你以謝本門冤死之英魂和天下被荼毒的同道!
“天齊教主余丙南”嘿嘿一陣冷笑道:“小子,死到臨頭,還狂吹大氣,本教主今天非活捉你不可……”
“你辦得到嗎?”
“小于,你無防試試看!”
許聲中,雙掌一揚,斜斜擊出。
韓尚志早經蓄勢,立即舉掌對去。
雙方發掌,全無聲息……
一聲驚天動的巨響起處,勁氣成漩,五丈之內,飛砂走石,一旁身受重創的兩個“天齊使者”,竟然被勁氣余波卷得跌坐當場。
二十個勁裝漢子,更是亡魂失魄,連連倒退。
韓尚志和余丙南,仍如山般兀立原地,寸步未移,表面上,雙方勢均力敵,但韓尚志因肩臂之傷,已感身酸麻痛難當。
余丙南擰聲道:“小子,果然有兩下,難怪如此張狂,再接一掌試試!”
試字出口,又是一掌飛遞而出。
韓尚志傲性天生,不屑于閃讓,又出掌硬接。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余丙南身形一搖而止,韓尚志卻退了一個大步,整只左臂,宛若折斷了似的,額角鼻尖,已現汗珠。
余丙南匿居了十余年之后,重出江湖,自以為武功已天下無敵,想不到兩次出手、奈何不了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內心的震駭,可想而知,他要置韓尚志死地的心也更切。
當下雙掌掌心相向一搓,一亮、一股怪風,突然卷出。
韓尚志對這一著,並不陌生,假“血骷髏”對他施展過。少教主余少坤也對他施過,在這怪掌風之下,功力無法提聚。
當然,在余丙南這類超絕頂尖的高手中,施展出來,威力不問可知。
韓尚志心頭一凜,他有心一試“須彌神功”的妙用,當下故作不知,把神功遍布周身,封住大小穴道:“怪風及体,響起一陣密集的微微爆響,顯然神功已把怪風排斥穴外。
余丙南亮掌之后,閃電進招,一手扣向“肩井”另一手拂向胸前各大要穴。
韓尚志冷笑一聲,左掌斜切扣向肩部一掌,右掌直劈對方面門。
余丙南這——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在“攢穴散元掌”之下,仍能提聚真力反擊,而且出手狠辣無匹,他那一拂之勢,固然能使對方受制,但對方反擊的一掌,卻足以使他頭破額裂。
當下雙掌一收。斜跨一步。
韓尚志招末用老,也適時收掌,錯步旋身,“靈龜一式”淬然展出。
余丙南目射青光,揮掌迎戰,掌風之中,隱挾風雷之聲。
一場武林罕聞罕見博斗,在“黑谷”之前展示。
雙方俱具驚世駭俗的身手,各欲制對方于死命,出手之間盡是殺著,而且全都是奇招怪式。
掌風雷動。
砂飛石舞。
一旁的二十個天齊高手,目眩神奪。
轉眼之間,過了三十招,韓尚志但覺左半邊身漸漸麻木,左掌威力大減,全憑右掌支撐,冷汗遺体,但一股傲氣,使他毫無退意。
掌指互濟,勉強支持下去。
余丙南顧忌對方的“洞金指”,所以出手之間,受了牽制,否則韓尚志決難支持。
又是二十招過去,韓尚志迄無敗象,但他內心明白,決走不出百招。
余丙南倏地抽身暴退八尺,雙掌一圈,當胸豎立。
韓尚志神目一掃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對方掌已在驟然之間,變為琥珀之色,晶瑩透亮,這是什麼功夫,他聞所未聞。
但時間卻不允許他多所考慮,對方既然抖露出這種怪功,顯然這一擊當是生死互見的一個回合。
“天齊教主余丙南”陰森森的道:“冷面人,你能接得下本教主的一掌‘化元神罡’,今天便放過你!”
韓尚志不由一怔,“化元神罡”是什麼功力,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對方既然誇此海口,必是相當駭人的一種功夫,可是冷傲成性的他,豈某示弱,冷笑一聲道:“余丙南,你不妨試試看,不過話說在頭里,本掌門人今天不會放過你!”
“嘿嘿嘿嘿,小子,你這句話是多余的!”
“余丙南,你無妨出手試試?”
“看掌!”
掌字余音繚繞耳際,余丙南琥珀也似的雙掌,已告推出,一道金紅色的罡風,挾排山倒海之勢,罩身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口里說話,雙掌已貫足了十二成“須彌神功”,也就在對方出手之際,沉凝十分的推出,一蓬青氣,冉冉飄出。
這是生死的一擊,任何一方只要功力稍差,不死亦得重傷。
“須彌神功”和“化元神罡”,都是武林絕傳之學。
韓尚志是抱了破斧沉舟之心發這一掌,是否能技得下對方這一擊,他毫無把握,肩臂之傷。使他的功力打了折扣。
空氣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似乎是凝結住了。
旁觀的天齊高手,—個個目瞪如呆,注定場中兩人。
青紅兩色勁氣,瞬間相接……
一聲天塌地陷的巨響,撕空而起,四周落木蕭蕭,砂石草葉,激揚漫卷,群山回應之聲,隆隆不絕于耳。
場中——
“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冷面人韓尚志”依然木立對峙,但兩人之間,距離已接長到三丈之外。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亡魂出竅,面無人色。
韓尚志面如金紙,身形搖搖欲倒,他肩胛上創口,已在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之中進裂,鮮血溫透了衣衫,鞋帽,再滴到地上。
余丙南頭戴布套,外人無法看到他的神色,但從他失神的雙眼,顫動的身形,和面罩的濡濕看來他不但受了傷,而且還吐了血。
接著而來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韓尚志面色愈來愈蒼白,身軀也在不斷的幌動,額上汁珠滾滾而落。
“天齊教主余丙南”突地發出一陣嘶啞但卻充滿了殺機的冷笑聲,移動著身形,緩緩地一步一步,向韓尚志身前走去。
“沙!沙!”腳踏枯葉砂石的聲音,單調而明森。
死亡的氣息,隨著腳步聲而加濃。
韓尚志仍然不言不動,像一尊石像,漠然呆立。
他知道余丙南要做什麼,但他已無能為力。
死亡,在向他接近。
顧盼之間,雙方距離由三丈縮短到一丈——
八尺——
五尺——
伸手可及。
余丙南舉掌,又放下……
略一躊躇之后,手掌再揚,朝韓尚志當頭擊下……
“住手!”
一聲嬌喝,從谷口之內傳出。
余丙南不期然的收掌后退了三步。
“余丙南,虧你是一教之主,還想君臨天下,競然食言而肥,不怕武林人齒冷?”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紅影,從谷口飛掠而出。
她,正是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慕容黛。
一旁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看直了眼。
“天齊教主余丙南”驚“噫!”了一聲,身形再退三步,激動的道:“是……你……”
慕容黛冷冰冰的道:“不錯,是我,怎麼樣?”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你曾說過,他能接下你的一掌‘化元神罡’,彼此過節,錯過今天再算!”
“這與你何干?”
“我為你感到可恥,這種行為太卑鄙了,你不見對方肩背上的傷勢麼?人家是失創而搏呢!”
“嘿嘿嘿嘿,賤人……”,
“住口,余丙南,你休要出口傷人!”
“天南途中,你于的好事,竟然助這小子,奪走‘惡鬼珠牌’……”
“有這回事,怎麼樣?”
“本教主要殺你!”
紅衣少婦慕容黛格格一陣嬌笑道:“余丙南,你辦得到嗎?”
“天齊教主余丙南”不由語塞,不錯,目前他的內傷也不輕,隨行的兩個使者也全負了重傷,另外的二十名弟子,如用來對付慕容黛這一類高手,只是平白送死,心念几轉之后,道:“反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慕容黛不經意的一笑道:“余丙南,我等著那一天就是,現在閣下可以走了!”
韓尚志對每一句話,可聽得明明白白,看樣子他們雙方並不陌生,但,是一種什麼關系呢?慕容黛到是什麼出身?”
“天齊教主余丙南”怔了半晌才道:“你愛上了這小子是嗎?”
“這毋須閣下過問!”
“你不要臉!”
紅衣少婦慕容黛粉面驟寒,殺機上臉,厲志道:“余丙南,你不希望我現在殺了你吧?”
余丙南一代奸雄,權衡利害之后,恨恨的哼了一聲道:“慕容黛,希望我們再見的日子不會太長!”
慕容黛冷哼了一聲道:“余丙南,你最好馬上離開?”
“天齊教主余丙南”緩緩轉過身去,一揮手,和一干隨行的高手,悄然離開。
韓尚志早已不支,一口強傲之氣,在支持著他。
就在余丙南一行人影消失之后,突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向后倒……
慕容黛芳容大變,一閃身抱住了韓尚志將倒未倒的身軀。
“弟弟,怎麼樣?”
韓尚志雙目一睜,又告閉上。
幕容黛芳心大感焦灼,飛快的從懷中取了三粒丹九,納入韓尚志的口中,然后,一彈嬌軀,抱著韓尚志向山外馳去。
出了大諒山區,尋到了一家農戶,謊稱夫婦山行遇盜,借住了下來。
慕容黛向主人要了熱水,先替韓尚志洗淨遍身血污,然后再在肩臂的創口敷藥,那情景,像姐姐對弟弟,也像妻子對她的心愛丈夫。
一切停當之后,才開始探察他的內傷。
所幸傷勢並不如她想像的嚴重,半個時辰之后,韓尚志悠然醒轉,發現自己躺在慕容黛的懷里,不由面紅過耳,怦然心震,聲音微弱的道:“姐姐,這是什麼地方?”
“農家!”
“我們到此多久了?”
“半天”
“姐姐援手之恩……”
慕容黛急伸纖手堵住他的嘴道:“弟弟,你這話就見外了!”
孤燈!
獨室!
美人!
相倚相偎。
韓尚志忍不住一陣意馬心猿,他想起“黑谷”之內,即將發生的旋旋的一幕,如果不是“天齊教主余丙南”一行突然來臨,他與她已經……
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周身涌起了層層熱浪。
進裂的傷口,由于精神的亢奮而隱隱和疼,這使他霍然而震,目前,他必須加緊恢復功力。
于是,他勉強掙扎著坐直身軀,離開慕容黛的懷抱。
“弟弟,你想……做什麼?”
“姐姐,我想運功療傷!”
“哦!弟弟,我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不必了,在我療傷之際,請你暫充護法,就足感盛情了!”
“你傷勢不輕……”
“這區區之傷,還算不了什麼!”
“荒野農舍,諒不致發生彥外,還是讓我助你行功,可以快一點復原……”
“噓!有人!”韓尚志急揚手止住慕容黛的話聲。
紅衣少婦慕容黛機警地揮袖熄了燈火,捷途夜宵蝙蝠般的穿宙而出,只見風搖竹影,銀河在天,四野蟲聲和應,那有半絲人影。
但她仍不放心地在周遭巡視了一遍,才反回到室中,重燃亮了燈火。
韓尚志劍眉緊蹙道:“姐姐,是什麼人?”
“什麼也沒有!”
“那就怪了……”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見一個人影,在窗外一閃而沒!”
“莫非你眼花了?”
“不會!”
慕容黛秀眉緊蹙,尋思了片刻道:“不管怎麼樣,你療你的傷,我在戶外守護,看誰敢來太歲上動土!”
突地——
韓尚志指著窗前地上一件白色的東西道:“姐姐,那是什麼?”
慕容黛芳心一震,忙上前揀在手里,赫然是一約白箋,上面寫著:“獵犬追蹤而至,此非善地,速離為佳。”
后面沒有署名,字跡娟秀,而且是用服脂寫的,毫無疑問是出于女子之手。
這擲箋警告的是誰?”
所謂獵犬是指的什麼人?
兩人面面相視,半響無言,這示警的人顯然身手相當不弱,否則不會逃過紅衣少婦的眼。
韓尚志才所見窗外一閃而逝的人影,必是這留箋的女人無疑。
慕容黛身為女人,自然有—般女人的敏感特性,性粉面一肅道:“弟弟,依你想這示誓的會是什麼人?”
韓尚志搖搖頭道:“無從想起!”
“譬如說,在你所熟的女人之中,誰有……”
“這……只有兩個人可能,但……”
“什麼樣的兩個人?”‘
“兩個神秘的女人,我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廬山真面目!”
“你說說看!”
“一個是‘失魂人’……”
“失魂人?”
“不錯,你認識?”
“不,我覺得這名字太怪,還一個呢?”
“失魂人的女儿‘有心人’!”
慕容籬滿面困惑之色,口里喃喃的念道:“有心人……有心人……有心”
“怎麼樣?”
“這名字更耐人尋味,有心,一個女孩子稱為‘有心人‘,同時這兩個名號在江湖中前未之聞,可能……可能……。
“可能什麼?”
“可能是因你而名!”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但當他想到“失魂人”曾不擇手段的撮合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時,又釋然了,但他也不想辯駁,因為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同時也沒有這個必要,當下淡淡的一笑道:“也許,但我們不必深究這些:“
“那你認定是‘失魂人’母女這一所為?”
“不可能!”
“為什麼又不可能了?”
“她母女對我可說恩重如山義如海,大可現身或發聲警告,沒有擲箋和隱秘身形的必要!”
“不盡然!”
“為什麼?”
“也許她不便現身,也許另有其他顧忌,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我和你一道!”
“這愈發的不可能!”
“你還想得出其他還什麼人可能?”
韓尚志緩緩擺動著頭道“無從想起!”
慕容黛若有深意的道:“弟弟,你只管人礦心運功調息,有我在這里,看什麼人敢來相犯,同時對方如果是存心而來的話,此刻我們已在監視之中,總不成你還帶著傷奔逃?”
這“奔逃”兩個字。引起了韓尚志強傲不屈的個性,當下一點道:“好!”
紅衣少婦俯過嬌軀,在韓尚志面上輕輕一吻,然后熄燈穿窗而出。
韓尚志被吻得心中一蕩,但隨即一凜心神,白語道:“不能,放著血仇未報,而且與吳小眉明訂終生、東方慧的情未酬,我豈能見色而迷!”
心念之中,迅即正襟危坐,摒除雜念精氣神合一,運起功來。
就在慕容黛出房之后不久,一條纖纖人影,悄沒聲的啟門而入,隱在韓尚志的身后,韓尚志已返實入虛,心中無我。當然毫無所覺。
紅衣少婦慕容黛出屋之后,在一處暗角里隱注身形。
大約半盞熱菜的工夫,只見三條黑影,破空電肘而來,
慕容黛暗道一聲:“真的來了!”
顧盼之間,三條黑影在距屋子五丈之處停下身形、
來的是三個黃衫老者。
其中一個道:“李香主,就是這里?”
另一個道:“不錯,已探查得確確實實,正是教主諭示的兩人!”
慕容黛暗哼一聲,付道:“原來是‘天齊教’的爪牙。”
只聽那原先發問的又道:“你准知‘冷面人’受了傷?”
“當然,否則何必要人挾抱而行,他們投宿此地的目的是療傷!”
“冷面人受傷已不足慮,倒是那穿紅衣的俏娘們相當扎手!”
慕容黛暗罵一聲:“你們死定了!”手中扣滿一把“斷魂針”,正待……”
忽地又聽其中一人道:“反正責在護法,我們看牢了就行!”
“那不是來了”
沉沒夜幕之中,一條黑影略無聲息的迅飛而來,轉眼之間,瀉落三老者立身之外。
慕容黛一見這后來的黑影,不由心頭巨震,付道:“奇怪,怎的這數十年不現江湖的一代巨魔,竟然也加入了天齊教?”
這后來的,赫然是一個金箍束發,身著長袍。高大獰惡的老者,眼泛碧光,暗夜之中,尤其駭人,他。,正是“陰陽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
以“混世魔王”的輩份名頭,竟然會供‘天齊教主’軀使,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緊接著,破風之聲再傳,又是五條人影落地。
慕容黛芳心怦怦而跳,以她一人之力,對付“泥世魔王”恐怕不成問題;再加上八個老者,韓尚志的安危,實在可慮。
她悔不該一念之私,不聽從那留箋的示警,現在悔之晚矣。
那最先到場的三老者,齊齊向“混世魔王”躬身為禮,道:“參見護法!”
“混世魔正”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那兩個男女就在此處?”
三老者之中的一個道:“是的,就在眼前這一問偏屋之中!”
“你們八人守住其他三面,本護法由此進屋抓人!”
“遵諭!”
八條人影,陡地散開,各占了一個位置。
“混世魔王”大踏步走向迎面的一間偏屋。
紅衣少婦慕容黛一幌身,站了出來,明知故問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混世魔王”聞聲止步,兩眼碧芒似電,一掃之下,不由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這年近百歲的魔王,可能是生平未見過這等絕色的女子,登時給怔住了。
慕容黛再次問道:“閣下尊名大號如何稱呼?”
“混世魔正”這才嘿嘿一笑道:“老夫混世魔王!”
幕容黛突地驚“哦!”了一驚,嬌聲道:“失敬,原來是老前輩!”
“丫頭,別跟老夫花言巧語!”
慕容黛故吃驚道:“噫,老前輩此語為何?”
“混世魔王”被這几句老前輩,弄得有些汕汕地滿不是意思,尤其這些話從一個絕世姿容的女子口中說出,情形更是兩樣,當下沉聲喝道:“你明知故問?”
“晚輩實在不解!”
“那老夫問你,你為何現身阻止老夫?”
慕容黛一本正經的道:“晚輩在為一個朋友護法,這一點請老前輩原諒!”
“你的朋友是否天南一派掌門“冷面人?”
“不錯,老前輩如何知曉?”
“老夫就是為了他而來,還有你!”
“老前輩為了我二人而來!?”
“不錯!”
慕容黛表面鎮定,內心的焦灼,簡直無法形容,她知道韓尚志正在療傷,只要隨“混世魔王”而來的八個老者,隨便一個進入屋中,后果就不堪設想,但事逼處此,她無計可施,只有寄望于奇跡發生了,當下故作大惑不解之態,道:“晚輩二人自問沒有開罪老前輩的地方,為什麼……”
“老夫乃是奉命行事!”
“奉命?以老前輩的輩份名望,在江湖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了,如果奉命,委實令晚輩難以置信,誰敢命令老前輩呀?”
“混世魔王”大感到難堪,陡地暴喝一聲道:“少貧嘴,老夫先擒下你再說!”
一雙蒲扇大的手掌,向慕容黛抓去,這一抓之勢,不但快逾電閃,而且詭辣絕倫,放眼武林,恐怕很少有人躲得過這一抓。
慕容黛芳心大凜,一旋身巧極的彈了開去。
她這閃身之勢,也令“混世魔王”吃了一驚。
“混世魔王”一抓落空,易爪為掌,呼的直劈過去,勢如排山倒海。
慕容黛再度彈了開去,口里道:“晚輩禮讓兩招。”
“混世魔王”兩聲不中,登時怒氣橫生聲如悶雷般的道:“丫頭,你果然有兩下子,再接老夫几掌試試:“
隨道喝話之聲,呼呼一連劈出三掌,狂飆匝地,勁氣如濤。
慕容熏有自知之明,不願硬接,身形有若鬼魅,只一閃,便出了勁氣圈外,仍然不出手反攻;她希望把時間拖得愈長愈好。
“混世魔王”想不到對方竟有這高身手,一連輕易的避過自己三擊,論自己平時出手的規矩而無功,早該抽身了,可是他是奉“天齊教主”之命而來,事不由已。
惱羞之余,欺身暴進,雙掌一划,罩身擊向了慕容黛。
慕容黛銀牙一咬,出手還攻。
左掌—圈一引,右掌斜擊而出。
“混世魔王”掌勁方吐,忽覺一股吸力,把自己擊出的功道:“吸向一側,方自一驚一股凌厲的勁氣,已疾襲而至,當下忙不迭的收掌側躍。
與人交手而要閃避,在他可說是生平第一遭。
就在閃身側躍之際,雙掌倏收乍放,再度劈出。
慕容黛雙掌未收,對方已出掌吐勁,當下雙掌就勢疾圈,想消解對方來勢。焉知對方功空一籌,“隆!”
然巨響聲中,被反震得連連后退。
“混世魔王”見對方在硬接自己一擊的情況下,只是被震得退了數步,毫無損傷,暗付,如不把這小賤人收拾掉,自己的名頭算完。
心念之中,面上立涌殺機,一彈身,呼呼連攻八掌。
這八掌是他蓄意要取對方性命而發,勢如狂濤掠岸,奔雷行空,而且入掌從八個方位發出,先后僅毫發之差。
慕容黛芳容大變,只覺避無可避,閃無可閃,一橫心,揮掌硬接……
“砰!”挾以一聲尖銳刺耳的厲號,慕容黛被擊得飛瀉一丈之外,櫻口一張,射出一服血箭。
就在她身形將在著地之際,空地又凌空一折,站直了妖軀。
“混世魔王”一怔之后,一幌身前飄八尺,再度舉掌……
慕容黛重重地哼一聲,右手一揚……
一蓬細如牛毛的針雨,飄灑而出,沒有半絲聲息,縱你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暗夜之中,要想躲過這種霸道至極的暗器襲擊,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事。
但“混世魔王”功力之高,在武林中,僅是在二三人之下,雖在暗夜,仍能視物有如白晝,見狀之下,舉起的手掌就勢一圈,把一蓬針雨,翻數掃落。
就在他圈掌之際,慕容黛的左手又告灑出。
“混世魔王”雙掌再圈,身形倏地后撤一丈。大聲道:“且住!”
慕容黛面目凄厲,秀眸中充滿了殺機,冷冷的道:“怎麼樣,這‘奪魂針’的味道不錯吧?”
“奪魂仙姬是你什麼人?”
慕容黛微微一怔之后道:“那是先師!”
“混世魔王”龐大的身軀一顫,狂呼道:“什麼先師,她死了?”
“不錯!”
“混世魔王”身形前欺五尺。、
慕容黛纖掌再揚……
“住手,你是‘奪魂仙姬’的傳人?”
“是!”
“她死了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
“不錯!”
“混世魔王”悲嚎一聲,仰天無語,似乎沉浸在往事回憶之中。
慕容黛大感因惑。她不知“混世魔王”與師父“奪魂仙姬”之間,是什麼關系,因為她師父生前,從沒有提到過。
“混世魔王”變成了一尊石像,木立不動。
慕容黛此時要下毒手的話,“混世魔王”難逃一死,但他的神情使他不朝這方面去想。她極想發掘“混世魔王”與師父之間的關系。從“混世魔王”的神情看來,必然是牽涉到男女之愛而決不是仇。
但,另一個意念,卻又要她乘機下手,這樣可以解救韓尚志之危。
突然——“混世魔王”失聲自語道:“死了!她竟然死了!”
自語之后,碧綠的眼芒,直迫在慕容黛面上,激顫的道:“她埋骨之所在何處?”
那眼芒,使慕容黛打了一個寒顫,心念一轉道:“老前輩與先師之間,是什麼恩怨?”
“人死了,一切都過去了,何必要問!”
“如此,怨晚輩無法奉告!”
“你……非說不可!”
“老前輩得先說出與先師之間是仇是怨,還是……”
“混世魔王”眼神一黯,道:“老夫說!”
“就在此刻——屋內突地傳出一聲凄厲的慘號。
慕容黛毛發俱豎,芳心劇震,大喊一聲:“不好,彈身但朝那屋子扑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10:24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計只緣情
“混世魔王”橫身一阻慕容黛的身形,道:“我們談下去,屋內的事不必管!”
慕容黛厲道:“不行!”
“你救不了他?”
“如果‘冷面人’被毀的話,‘天齊教’將付出千倍以上的血的代價!”
這句話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他意料中又是有人侵入屋中,韓尚志正在療傷,任何普通高手,都可制他死命。
說著,嬌軀再彈……
“混世魔王”又掌一揮,把慕容黛硬生生地迫回地面,道:“天齊教決不會放過他,憑你決阻止不了,現在……”
慕容黛急怒交進,呼呼拍出兩掌,這兩掌挾畢身功勁而發,其勢足可撼山栗獄,“混世魔王”當堂被逼退了三步。
慕容黛一閃身到了窗前,向屋里一看,呆了……
只見韓尚志仍然端坐床上,頂上白霧繚繞,顯然運功已到最緊要關頭,靠門邊,躺著一具死屍,赫然是隨“混世魔王”而來的八老者之一。韓尚志不會出手。
是誰下的手?
就在此刻——
另三個老者,涌到了里屋的門邊。
慕容黛半聲不吭,抖手就是一把“奪魂針”。
“奪魂針”細如牛毛,上淬奇毒,見血封喉,一發就是數十射而至。
摻號暴起,又是三具死屍。
“混世魔王”也到了慕容黛身后,見狀之下、“赫然暴怒,”大喝一聲:“遲開!”
手爪一抓一帶,慕容黛被扔出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單掌一揚,從窗口遙擊正在運功調息的韓尚志。
突地——
一股回旋勁風,迎著掌風襲來“波!”的一聲巨響,“混世魔王”被震得退了一個大步。
這證明了屋中隱有功力超卓的高手。
慕容黛身形著地,一彈,又回到了原地,以背堵住窗口。
“混世魔王”大喝一聲:“閃開!”
慕容黛厲聲道:“辦不到!”
“老夫不願傷你,你最好立刻離開此地?”
“辦不到!”
“混世魔王”雙掌一揚,作勢要劈向屋牆。
“以‘混世魔王’功力,要毀掉這間土石建造的茅屋,可說不費吹灰之力,屋子一倒,韓尚志焉有命在。
慕容黛芳心大急,抖手就是一把“奪魂針”。
“混世魔王”閃身彈了開出去,刷的一圈而回,欺到了慕容黛身側,舉掌便抓,這一抓之勢,凌厲詭辣,世無其匹。
慕容黛迫得離開窗口,橫移五尺。
“混世魔王”正要她如此,雙掌一收,劈向屋牆。
慕容黛厲叫一聲:“你敢!”
雙掌挾畢生功力,電閃拍出,人也跟著扑上,這真是擠命之著。
“混世魔王”不得不回掌應攻。
“砰!”的一聲暴響,勁氣鼓蕩如潮之中,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混世魔王”雷吼道:“丫頭,你是‘奪魂仙姬’之徒,我不要和你動手,快滾!”
慕容籬也大聲道:“混世魔王,我不許你傷他!”
“老夫職責所在,辦不到!”
“那除非你先毀了我,否則你做不到?”
“既然如此,老夫顧不得許多了!”
話聲之中,一口氣攻出三招十八掌。
慕容黛被迫得再退了下丈之多。
“混世魔王”回身出掌,再度遙擊那屋牆。
慕容黛阻止不及,歷叫一聲:“我與你拼了!”
雙掌齊揚,“奪魂針”布成一片針幕,籠罩了五丈寬廣的面積,飄灑而去。
“混世魔王”急怒交加,凶殘之性大發,雙掌連圈,掃開了針幕,身形拔空而起,如巨鷹般凌空扑向慕容黛,左掌就空下擊。
慕容黛彈身飄退五尺,舉掌上封……
同一時間,“混世魔王”身形就空—擰,右掌斜劈而出。兩掌配合得天衣無縫。
悶哼聲中,慕容黛嬌軀連幌,櫻口鮮血長流。
就在兩掌回環攻出之后,“混世魔王”落回實地,再度擊出一掌。
“砰!”
慕容黛口血飛濺,連退數步,嬌軀搖搖欲例,秀目之中所閃射的那股怨毒肅殺之氣,使一代魔王也為之心泛寒意。
“混世魔王”嘿的一聲長歎道:“罷了,你為什麼舍死忘生的護衛他?”
慕容黛咬牙道:“我愛他,你懂嗎?愛!”
“混世魔王”似有所感觸喃喃的道:“愛?是的,愛……”
慕容黛反而被對方的神態弄得廣怔,難道這年近百歲的老魔,也會有一段情海傷心的往事不成?
她想。這也許會關聯到已經過世的師父“奪魂仙姬!”
她想發掘這個謎!……
“混世魔王”突地一頓腳道,“好,為了你我放過他,但只此一次!”
慕容黛心內暗道,只一次就夠了,如果不是他兩度受傷,正在調息,你“混世魔王”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她一顆虛懸的心,算是落了實地,她忘了自己的傷痛,迫問一句道:“這話算數?”
“你把老夫當什麼人看待?”
“好,如此請你撤回那剩下的四個天齊爪牙!”
“不必!”
“為什麼?”
“屋中分明隱有高手,功力在他們之上,不足為慮!”
慕容黛點了點頭,心里卻在思付,這隱在屋中的高手是誰?”
如果不是那隱形人,剛才“混王魔王”隔窗的一擊,韓尚志早已完蛋。
她一抹口邊的血漬,試探著說道:“我仍然稱你一聲老前輩,剛才你說為了我而放過他,什麼原故?”
“混世魔王”猙獰的老臉,微微抽搐了一下,黯然道:“她生前我已對不起她,她死后,我不能增加她靈魂的不安!”
“她,誰?”
“你師父‘奪魂仙姬’!”
“老前輩與先師是……”
“人死了,一切隨時間淹滅,說之無益!”
慕容黛淡淡的道:“可是記憶歷久彌新,不會隨時間消逝的,是吧?”
“混世魔王”痛苦的哼了一聲,黯淡的目芒,在慕容黛面上几繞,道:“你一定要老夫重溫一遍痛苦的往事?”
“老前輩不說,晚輩當然無法相強!”
“混世魔王”驟然之間,像是變得十分柔弱,幽幽的道:“六十年前,我為了求得你師父‘奪魂仙姬’之愛,上泰山日觀峰,大鬧群英會,兩招震飛天下第一高手,殺人以百計:終于你師父答應嫁給我,后來……后來……”
慕容籬好奇之念火熾,急著道:“后來怎樣?”
“我又失去了她!”
“為什麼?”
“混世魔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愛上了另一個女子,我被那女子的鬼域伎倆所迷惑,當我發現那賤人的目的,竟是在盜取我的武功之時,我一怒而殺了她,但,遲了,你師父發誓永不見我!……”
一頓之后,又道:“于是我仟悔,足不踏江湖,希望有一天你師父能回心轉意,一年,兩年,十年,到現在,行將就木,可是她死了……她死了……我只渴望她說一聲原諒也辦不到了,我知道,天底下她只愛我一個人,她一樣的在孤寂之中,打發了一生,我有太多的仟悔愧疚,然而她死了……”
“混世魔王”老眼之中,竟然淌下了兩滴淚珠。
慕容黛不由大受感動,想不到這名震江湖的魔頭,竟然是個性情中人,原來他’說為了自己而放過他一次,是這個原因,當下恭敬地道:“老前輩有此存心,先師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安慰的!”
“你叫什麼名字?”
“幕容黛!”
“昭!慕容黛,你師父埋骨何處?”
“點蒼山白云窩!”
“點蒼山白云窩?”
“是的!”
“混世魔王”思索了片刻之后,論然道,“你不會反對將來老夫的遺骸。與她同葬一穴吧?”
慕容黛默然點了點頭
“如此老夫走了!”
“請留步!晚輩還有事請教?”
(混世魔王與奪魂仙姬之間的一段纏綿排惻的故事,不在本書范圍,恕不贅述。)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晚輩想請問老前輩何以重出江湖?”
“混世魔王”老臉頰現一片激動之色,沉重的道:“因小徒失陷‘鬼堡’……”
“令徒是……”
“明陽雙煞!”
“陰陽雙煞?”
“不錯、他和她的夫婦,‘陽煞高士奇’十八年前無故失蹤,最后‘陰煞莫秀英’探悉她丈夫被囚‘鬼堡’請老夫出山相救
慕容黛面現駭色道:“被囚‘鬼堡’?”
“不錯,老夫率同莫秀英直闖‘鬼堡’……”
“哦!傳聞中鬼堡之主武功天下無雙,后來呢?”
“堡中那勞什子布置,果然厲害,老夫几乎著了道儿。小徒莫秀英又失陷‘鬼堡’,老夫算是陰溝里翻了船……”
“老前輩准備怎麼辦?”
“踏平‘鬼堡’!”
“哦!還有老前輩何以會加入‘天齊教’任護法?”
“受人之托!”
“受什麼人之托?”
“這你毋須知道。”
“晚輩只是好奇!”
“老夫系受‘寰宇一怪’之托……”
慕容黛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寰于一怪”與“混世魔王”是同一時間的人物,這兩個魔王,几乎傾覆了整座武林,不由駭然道:“寰宇一怪還在人世?”
“不錯,‘寰宇一怪’當年曾豪語要君臨天下,卻被當時的‘鬼堡之主歐陽明’擊傷成殘,這志願要由他的傳人完成!”
“他的傳人是誰?”
“余丙南!”.•
“天齊教主?”
“一點不錯!”
“如此說來,‘天齊教’與‘鬼堡’之間勢不兩立?”
“你說對了!”.
“老前輩因此之故而不借降抵身份,充任該教護法?”
“可以這麼說,因為老夫也是志在毀去‘鬼堡’!”
驀在此刻——
一個冰寒澈骨的聲音,倏告傳來:“因人成事,‘混世魔王’不過爾爾!”
“混世魔王”不由怦然心驚,竟然被人欺近身旁而不覺。
幕容黛已驚喜的叫了一聲:“弟弟!”
這發話的,正是韓尚志。
“混世魔王”一楞之后,杰杰一聲怪笑道:“小子,老夫本待要放過你……”
慕容黛立即截住話題道:“老前輩,你說的話算數,現在可否請您離開?”
韓尚志冷冷的道:“混世魔王,在下感謝你上一次援手之德,今天不和你動手!”
“混世魔王”碧眼一瞪道:“小子,那一次是酬答你對老夫門人莫秀英維護之情,所以老夫出了手,這一點毋須在意,雙方早已扯直!”
慕容黛一橫身攔在韓尚志身前,道:“老前輩,請!”
“混世魔王”再次掃了韓尚志一眼。轉過身去,撮口一嘯。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在召喚同道的人?”
“喂!”
“不必了,他們現在不會說話了!”
“混世魔王”咬牙一哼道:“他們都毀在你小子的手下?”
“不錯!”
“好,小子,下次碰面之時,當心你的小命!”
“彼此!彼此!”
“混世魔王”恨恨地一跺腳,閃身而逝。
韓尚志這才轉向慕容黛道:“姐姐,感謝你生死護衛之德!”
“弟弟,我見到你復原如初,已經夠安慰了!”
“姐姐,你受了傷?”
“是的,不重,不要緊!哦!那……”
“什麼!”
“你屋里的那人呢?”
“人,誰?”
“不知道,如非是他暗中維護你,我顧此而失彼,你恐怕早遭毒手!”
韓尚志大感駭然,他竟然不知道另外還有人暗中護衛自己,他記得他功畢之際、第一眼看到的是門邊的四具屍体,他以為是慕容黛干的,然后,他出屋,發現還有人隱伏屋旁,他以絕高的手法,無聲無息的毀了四個老者,之后,他來到現場。
慕容黛這一說,使他駭然不已。
這暗中援手自己的會是誰呢?
心念几轉之后,道:“姐姐,會不會是擲箋示警的那人?”
“這極有可能!”
“但他為什麼又悄悄地離開了呢?”
“這就是無法想像了!”
韓尚志默然了片刻,搖頭一歎道:“我韓尚志欠人的太多了!”
“弟弟,希望你這句話不包含姐姐我在內!”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姐姐為了我,不計生死,我韓尚志至死不忘!”
慕容黛情深無既的婿然一笑道:“弟弟,你只要記住一點,我就很安慰門”
“記住那一點?”
“記住我愛你!”
韓尚志全身為之一顫,他直覺的感到他必須離開她,否則,他將無以自拔,無疑的,他會做出對不起吳小眉和東方慧的事來,同時,他將何以對愛自己如子的“失魂人”交代,他和她曾熱烈的擁吻,他和她几乎做出……
心念之中,不由連打了几個寒顫。
一個意念,突涌心頭——仇!不共戴天之仇!
這個意念,使他突然剛強起來。
“姐姐,天亮了!”
慕容黛微仰臻首,望著逐漸發白的東方,幽幽的道:“是的,天亮了,我們回屋去吧!”
韓尚志平靜的道:“我們該走了!”’
“走?”
“是的!”
“那些屋內的死屍……”
“我已經順手清理了!”
幕容黛眸光似水,直視著韓尚志道:“弟弟,現在就要走?”
聲音中,有一種希求、渴望、依戀的滋味,而且含有一種無聲的誘惑。
韓尚志不禁心里—蕩,他的意念動搖了,實在,他覺得離開她是—種痛苦,但,報仇兩個字的力量,超過了下意識的欲念,終于,—點頭道:“是的!”
“你准備上那里去?”
“鬼堡!”
“鬼堡?”
“不錯!”
“做什麼?”
韓尚志日中陡露出一片駭人煞光,沉重的道:“報仇!”
慕容黛惶惑的道:“你與‘鬼堡主人’有仇?”
“是的,不共戴天之仇!”
慕容黛沉吟了片刻道:“混世魔王進‘鬼堡’尋他的門人‘陽煞高士奇’,反而連‘陰煞莫秀英’也斷送在‘鬼堡’之內,他雖然得以脫身,但顯然是吃了虧!……”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難道我就此而卻步,置血仇于不顧?”
“不,弟弟,我的意思是慎重從事!”
“謝謝姐姐關懷,我已沒有再考慮的必要了!”
慕容黛一咬香唇道:“我陪你去!”
韓尚志感激地注視了她一眼,激動的說:“不!”
“為什麼要說不?”
“我不願假手他人,我要獨力索仇!”“可是2我可以不出手,我只要陪著你……”
款款痴情,在這一句話中表露無遺。
韓尚志几乎不敢正視對方,堅決的又說了一句:“不!”
一抹幽怨之色,浮現慕容黛的粉面,略帶凄涼的道:“弟弟,你要離開我了?”
幽幽深情語,使韓尚志為之怦然心動。
慕容黛接著又道:“弟弟,你說過你有一位未婚妻,還有一位生死不渝的愛人,而我,年紀大上你一倍有余,而且,曾經嫁過人,雖然我至今仍是清白……唉!弟弟,我太苛求了,我被你稱呼做姐姐應該滿足才是……”
韓尚志激情的道:“姐姐,我是愛……可是,請原諒我,我要報仇!報仇!”
慕容黛論然一笑道:“弟弟,你允許我在你心中占一個位置
“姐姐,我是不會忘記你的!”
“我們會再見嗎?”
“會的!只要我仍在世間!”
“如此,弟弟,你走吧!”
“姐姐……”
他想吻她,他看出她的眼睛在說話,但,他伯情不自禁,他強自壓抑住狂亂的心情,默然點了點頭,彈身狂奔而去。
背后,傳來一聲凄涼欲絕的歎息。
韓尚志展開身形,全力狂奔,他几乎想借奔馳來沖淡紛亂的情緒。
他盡量抑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他把思念轉移到那擲箋示警的人,從筆跡看,是一個女子無疑,自己受了傷不說,慕容黛的身手並非泛泛之輩,她能從容留箋而逸,不被人發現形跡,看來必非無名之輩,但她會是誰呢?
她既留箋示警,當然與自己不會陌生,可是熟人之中,他想不出是誰。
還有那暗中護衛自己,而又悄然逝去的隱形人,又是誰?‘
如果留箋和暗中維護都是一人的話,她何以要這殷神秘?
在想不出所以然之后,他又想到了“混世魔王”。
這年近百歲老魔頭,竟然會加入了“天齊教”。
對“混世魔王”對幕容黛透露的各節,他加以仔細分析:
“明煞莫秀英”又已失陷“鬼堡”,顯然,“混世魔王”非“鬼堡主人”之敵。
“天齊教主”余丙南的師父被第一任“鬼堡主人歐陽明”擊傷成殘,而由余丙南全力謀划毀“鬼堡”,這是冤冤相報。
第一任“鬼堡主人歐陽明”匿居“死亡谷”,這一點除了自己和“黑白雙妖”之外,恐怕別無人知,這其中定包含了一段武林秘辛。
以“天齊教”的實力和余丙南的功力而諭,毀滅“鬼堡”恐怕不是件難事,從余丙南以替身代替他主持教務,而他自己率同十大“天齊使者”隱藏了十數年,練就了驚世駭俗的功力,可見其處心積慮之深。
在未進攻“鬼堡”之前,並吞了江湖中的各幫會,造成了壓倒各大門派的形勢,由此而證明了余丙南的目的,是要君臨天下,獨霸武林。
韓尚志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冷笑
他重溫了一遍自己與“天齊教”之間的新仇舊恨。
天亮了已經很久,可是沒有日影。
天空,灰朦朦的像是一塊鉛板。
他估計自己已奔行了兩百里左右。
一陣冷風指過,遠處隱隱傳來雷鳴之聲。
烏云,從四面八方涌起,一堆又一堆,布滿了天空。
韓尚志一緩身形望了天空一眼,自語道:“暴風雨就來臨了:“
放眼四望,沒有半點村落的影子。
一道金芒,划過長空,接著是—聲震耳欲聾的霹雷。
他想,得尋個避雨之處!
心念之中,身形再展……
電光閃閃,雷聲轟轟,傾盆大雨,狂瀉而下,挾著呼呼的風聲,只在剎那之間,整個大地,卷入瘋狂而恐怖的旋律中。
韓尚志狂奔在風雨交加之中,像—只落湯之雞。
雨水,罩頭蓋面,使他的視線模榔不清。
又是—道耀眼的金芒。
照見了眼前一片墳場,和累累的白骨。
韓尚志宛若觸電似的,—下子剎住身形。
狂風、暴雨、轟雷、閃電:荒郊、白骨。
他像是突然回到一年前的……
他木然痴立。
一年前,千個暴風雨的晚上,他負著重病垂危的師叔“毒龍手張霖”,到了白骨如林的韓庄,揭開他不幸的身世,和血海深仇。
一年了。
血仇未報。
兩百多具白骨,仍暴露在早已荒費的韓庄之中。
淚水,和著雨水,流下木然的面龐。
他狂叫一聲,冒雨疾馳,方向卻改變了。
第二天,入暮時分,他到了一所廢庄之前。
這里就是他出生之地—韓庄。
只見牆屋塌,蓬葛滿眼,哪哪蟲聲,配合著鬼火飛螢,使這一所廢庄充滿了陰森恐怖的氣氛。
韓尚志含悲忍淚,拔草尋徑而入,一堆堆的白骨,在蓬篙之間隱現。’
這些,都是他的親人,他的家人。
他感到全身發麻,兩務腿重若干鈞,舉步艱難。
他閉上了雙眼,喘息了一陣,又繼續向里步步挪去。
正廳,依然屹立,只是窗欞破碎,蛛網塵封,蔓草。,把階沿都遮沒了。
驀在此刻—一
廳內突然傳出一陣被壓抑了的抽咽之聲。
韓尚志不由毛發俱豎,暗夜荒庄白骨成堆之中,那來的哭聲?
難道是枉死的冤魂顯現不成?
韓尚志想除了自己和變節改稼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之外,已全部做了屈死冤魂,誰會來這鬼域似的境地憑吊?
哭聲凄凄切切,令人不忍卒聽。
而且,那是屬于女人的哭聲。
韓尚志遲疑了片刻,踏上廳門前的階沿。
哭聲嘎然而止。
韓尚志全身又是一顫,到底是人是鬼?
當他的眼光觸及廳屋中的兩具枯骨時,他忘了一切,扑人廳中,伏地痛哭起來,這兩具枯骨,一具是他的父親韓世偉.另一具是師叔“毒龍手張霖”。
哭聲哀哀,令人鼻酸。
聲嘶了!
淚盡了!
他抬起頭來。
眼前,積塵滿布的地上,現出一雙掌印和衣袖拂過的痕跡。
“是人!”
韓尚志沙啞的叫了一聲,他斷定這些痕跡是方才那發出哭聲的女人所留。
一個幽幽的聲音道:“孩子,是我!”
隨著話聲,一個蒙面女人,幽靈般的出現。
韓尚志駭然驚呼道:“前輩,是您!”
這蒙面女子,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失魂人”何以會在暗夜之中,來到這白骨如林的韓庄,而且哀哀而慟,實在令人無從想象。
“失魂人”似乎余哀未盡,聲音略帶酸楚的道:“不錯,是我,孩子!”
韓尚志愕然了半響之后,才又開口道:“剛才的哭聲是前輩
“不錯!”
“前輩何以會駕臨這半成廢墟的庄院?”
“我不是說過我與你家有極深淵源,此來是憑吊死者!”
韓尚志鼻孔一酸,但已流不出淚水,因為淚已盡了,哀聲道:“前輩與寒門究竟有什麼淵源!”
“這個,日后自知!”
韓尚志呼吸為之一窒,指著靠右的一具白骨道:“前輩知道他……”
“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骸!”
韓尚志以一種激奇而又駭然的目光,瞪視著“失魂人”,他知道唯一能解開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迷,和他死前所說的—切令人莫測的話,只有“失魂人”一個人,她似乎對一切了若指掌,但又諱莫如深。
當下明知“失魂人”不可能會告訴自己,但又蹩不住滿腹的存疑,激動的道:“前輩的舉止,令人莫測高深?”
“孩子,勢逼處此,不得不然,但,揭開這個謎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晚輩目前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說看?”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時,曾經喃喃祝告說,弟子今日才能全師命,他死,是為了全師命,晚輩無法索解這個迷?”
“失魂人”凄然一歎道:“你師叔的做法是對的,然而
“怎麼樣?”
“他死得太冤枉!”
“為什麼?”
“他泉下有知,當永遠不得瞑目!”
“為什麼?前輩還沒有說出原因……”
“失魂人”的身軀,在不停的震顫,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久久才道:“孩子,你師叔直接是死于仇人的奸計,間接的可以說是死于師門的嚴律!”
韓尚志茫然的道:“晚輩仍然不懂?”
“我只能說到這里,而且已經過份了!”
“晚輩希望知道先父的師門?”
“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不能,為什麼……”
“孩子,平靜些,有一天你會全部了解的!”
“什麼?”
“晚輩師叔在臨死之前,叮囑不許報仇,不許收屍,這又為了什麼?”
“照他當時的想法,是對的,可是,他至死猶不知他完全錯了!”
“錯在何處?”
“這個,……孩子我說得太多了!”
韓尚志元可奈何的喘了一口長氣,仍不死心的迫問道:“前輩在當時既然對—切事了如指掌,為什麼不阻止晚輩師叔尋死?”
“孩子.我料不到他會那樣做啊!我可以告訴你,你師叔‘毒龍手張霖’的杠死,我心中的難過,並不亞于你。明白嗎?”
韓尚志愴然點了點頭,這是下意識的—種動作,其實他心中根本不明白。
“失魂人”接著又道:“孩子,當你有朝—日手刃親仇之后,重整韓庄。鹼收這些臼骨!”
韓尚志咬著牙點頭道:“是的,晚輩早巳作此打算!”
“我該走了,你也不要在這里多逗留……”
“前輩要走了?”
“哦!還有—句話要囑咐你!”
“前輩請講?”
“大荒山上,你與吳小眉姑娘訂了終身,是否感覺太過委曲:“
“這……這……”
“你只管說出你心中的話?”
韓尚志心里暗道:“這全是你—手造成的.反正木已成舟.委曲了又怎樣.這一問豈非是多余,當下淡淡的道:“委曲談不上,只是晚輩怕誤了吳姑娘一生的幸福!”
“孩子,吳小眉會是一個好妻子?”
“我想是的!”
“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她的愛,同時謹記住不孝有三的古訓!”
韓尚志苦笑了一聲道:“晚輩記下了!”
“孩子.珍重!”
話落人杳。
韓尚志木然了片刻之后,站起身來,拂去廳壁上的積塵、那代表著死亡和恐怖的‘血骷髏’標志,呈現眼簾。
血液跟著—陣沸騰,俊目之中,抖露出一片濃厚的殺機。
他重行跪了廠下去。祝禱道:“父親.師叔英靈不遠。不孝儿手刃仇人之后。再回來鹼葬遺骨!”
祝畢之后.懷著万分創痛的心情,離開韓庄,馳赴“鬼堡”。
他想起了情重如山的東方慧,他愛她.生死不渝。然而現在,他要去報仇,去殺她的父親,造物主的安排,確實太殘酷了。
他反仇的決心,堅如鐵石,可是,人,總是人,在心靈上,他無法避免痛苦。
他多麼希望、“鬼堡主人”不是自己的血海仇人,可是,事實都粉碎了他個幻想。東方慧沒有提出反證。
“報仇之后,一死以謝紅顏知已!”
他在心里重申了一遍從前的誓言。
是的,只有死,才能解開這個結。
他為了血仇。要殺死愛人的父親,東方慧為了愛,不能報父仇,她只有以死贖不孝之罪,他也只有死,以酬答紅顏知已。
他記得在江邊重逢東方之時,他欣幸她沒有死,可是,她的神情,她的言詞,似乎又隱含決別,這使他—直懸凝不釋。
驀地一一
他想起隱5;“死亡谷”中的第一代“鬼堡主人”歐陽明,精通易理,事能前知,曾經由“黑白雙妖”轉給自己一張帖子。上面寫著:“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仇怨分明日。叛逆伏沫時。”
這四句話的意思,他無法參透。
但歐陽明既有前知之能,他留這字貼必非無因?
一路思潮起伏,心亂如麻。
這一天,午未之交,“鬼堡”已然在望。
江濤撞擊著礁石,礁石上矗立著那座神秘而恐怖的建筑物——鬼堡,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人,改變了,韓尚志此次重臨“鬼堡”,回非昔非,他已練成了“須彌神功”他有信心索回血債。
當他的目光觸及距離灘岸不遠的巨石,不禁全身一顫。
這是他與東方慧義結金蘭之地,也可以說是定情的地方。
大石依然,人事已非。
當初,他能想得到東方慧會是他血海仇家的女儿嗎?
他們互相獻出了全部感情,建立了生死不渝的愛。
現在,他要殺她的父親,這是造物者酷虐的安排。“慧妹,原諒我!”
他喃喃地說了一聲,飛身掠過石梁,直趨堡門之前。
堡牆上繪著的那個血骷髏頭,使人聯想到韓庄廳壁上繪著的那同樣的一個,這標記,造成了韓庄二百具枯骨。
他的血液已開始急劇的在体內流轉,殺機,從心.的深處涌起。
身形如彈丸般彈射而起,輕輕一觸堡牆,划落堡內。
一股重逾山獄的勁道,罩身卷來,接著一個黑影呈現在眼簾。
韓尚志揮掌卸去襲來的勁風,只見這發掌的赫然是第一次聞堡時所見的那披發怪人,也就是江邊追回東方慧的人,東方慧稱之為小師兄。
披發怪人雙目閃射著陰沉冷酷的光焰,好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叫你師父出來見我!”
那怪人恍若未聞,只死盯住韓尚志不稍瞬。
“叫‘血骷髏’現身出來!”
韓尚志再次喝了一聲。
怪人哇的一聲怪吼,呼呼劈出三掌。
掌勢雄渾,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左掌疾圈;消卸了前兩掌,右掌一掄,迎著第三掌直逼過去。
隆然巨響聲中,那怪人被震得連連倒退。
又是“哇!”的一聲怪叫,那怪人雙臂一振,雙掌交叉圈划而出,一道寒熱相間的勁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匝地卷出。
韓尚志心頭一凜,他知道這是“鬼堡”獨門武功,任何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無法擋這一擊之威。
心志之中,“須彌神功”聚足八成,沉凝的推出。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過處,那怪人的口中發出一聲凄厲的狂嗥,血箭激射,身形飛墜兩丈之外。
韓尚志冷哼一聲,舉步向前走去。
陰森、灰暗、死寂、襯托著石屋巷道,分外顯得恐怖神秘。
顧盼之間,已來到巷道口。
他不由躊躇起來。
這些石屋,是按奇門陣勢而筑,上次他已嘗過這石屋奇陣的滋味,同時,每一間石屋之中,都囚禁有闖堡而不能出堡的高手,“陰陽雙煞”也是被囚者之一。
他無法通過這石屋奇陣,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論,逐步摧毀石屋,掃平全陣,並不是辦不到的事,但石屋中被囚的人,勢將全部犧牲。
正自猶豫之際,身后突地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道:“病神,你真是膽大包天!”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已聽出發話的人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髏”,“病神”是他上次代師父“魔中之魔”來踐約時的化名,當下電疾回身,心中又是一震。
兩丈之外,站著一個貌相威棱的青袍老人。
他已除去了面巾,露出本來面目。
雙目神光炯炯,有如電炬,迫照在韓尚志的面上。
韓尚志面對殺父屠庄的仇人,登時熱血沸騰,日赤似火,面上候籠恐怖殺機。
“鬼堡主人”沉緩陰冷的道:“病神,你居然還敢闖來”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血骷髏,聽著,上次我代表先帥踐約,叫‘病神’,現在,我叫韓尚志!”
“韓尚志?”
“不錯,特來清結一筆血債!”
“血債?……哈哈哈哈!老夫生平欠的血債不在少數,來索債的為數也不少,你說.這血債如何討法?”
“以血還血!”
“鬼堡主人”又是一陣懾人心神的狂笑,道:“好極,只要你小子有這能耐!”
“失魂人”三番二次叮囑他的話,這時他已忘得一干二淨,心里除了一個“仇”字之外,什麼也不存在。
“血骷髏,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鬼堡主人”目光神光暴射,冷冷地道:“你出手吧!”
韓尚志沉哼一聲,劈出一掌。他恨不能把對方立斃掌下,是以這一掌已貫注了十成內力,勁氣如濤,呼轟震耳。
“鬼堡主人”不由心頭一顫,他看出對方的功已非昔比,呼的一掌對出。,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
韓尚志一彈身,一招“魔王叩厥”挾以畢生功勁攻出。
“鬼堡主人”雙掌一划,不但化去了這奇詭厲辣的一招,乘勢攻出了三掌。
一場武林百年難見的拼搏,在“鬼堡”之中展了開來。,雙方功力,都臻化境,這一全力展開搏擊,聲勢之盛,的確駭人聽聞。
勁風轟轟,有如万馬奔騰,吵石激射,塵土飛揚,接近斗場的兩間石屋,竟然被勁氣卷得呈搖搖欲倒之勢。
“鬼堡主人”可算是遇到了生平勁敵,他真估不到對方會有這麼高的身手。
轉眼過了百招。
韓尚志越戰越勇,內力源源不絕,出手盡是殺著。
“鬼堡主人”越打越感心寒。
又是五十招過去,“鬼堡主人”竟然被迫處下風。
突地——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招式一變,一連三絕招,把韓尚志迫退五尺,雙掌一合。一搓一放,一道怪風,颯然飄出。
變式出招,快逾電光石火。
韓尚志一見對方施展使人真氣無法提聚的怪功“攢穴散元掌”,心中一凜,身形斜斜彈了開去。
但,“鬼堡主人”似已洞燭光機,這掌風竟然是斜向而出,韓尚志的身形一彈,正好與怪風相觸,只覺身上一震,真氣一室,暗道一聲不好……
“鬼堡主人”雙掌不收,一振,一道排山勁氣,從掌心逼出。
“砰!”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口血飛濺,連退了八步之多。
“鬼堡主人”—招得手,如影附形而進,屈指如鉤,電閃抓出……”
韓尚志雙掌—伸,“洞金指”激射而出。
這一著,“鬼堡主人”可沒防到,登時被數縷指風射中,終算他身負護身神功。同時韓尚志倉促出指,功力打了折,不然勢非被洞穿數孔不可。
一聲悶哼,身形彈了回去。
韓尚志身形一欺,雙掌挾以十二成“須彌神功”,緩緩揮出。
一蓬朦朦白氣,罩身襲人了“鬼堡主人”。
“鬼堡主人”見狀,心里寒氣大冒,脫口叫了一聲:“須彌神功”,但他卻不閃不避,雙掌一揚,右掌玄白如玉,左掌烏黑閃亮,迎著白氣以畢生功勁推出!
這一擊雙方已用足了畢生功力。
生死勝敗,決定于俄頃之間。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撕空裂云而起,中間挾著一聲慘哼!
接著,嘩啦呼轟一片震響,迎面的兩間石屋,被震倒塌。
韓尚志面孔鐵青,身軀搖搖欲倒,口角掛下了兩縷鮮血。
“鬼堡主人”跌坐在一丈之外,鮮血狂噴,面如白蠟。
片刻之后
韓尚志緩緩舉步,欺向“鬼堡主人”身前……
沙!沙!每一步都充滿了無限的殺機。
“鬼堡主人”雙目電張,瞪視著韓尚志緩緩進迫的身形;右手徐徐上揚,中指翹起,對正了自己的‘太陽穴’,當然,他不願死在一個后生小輩手里。
韓尚志不由心中大急。
如果“鬼堡主人”自決的話,,他將無法手刃親仇。
心念一轉之下,手指暴彈,一縷指風電射而出,快,快得令人咋舌。
輕哼聲中,“鬼堡主人”右手搭然下垂,韓尚志已乘勢彈身到了“鬼堡主人”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鬼堡主人”眼中暴射無限怨毒之色,但,隨即又轉變為黯然;他做夢也估不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他合上了雙目。
韓尚志厲聲道:“血骷髏,可惜你只能死一次,否則我要你嘗上千百遍死亡的滋味!”
“你下手罷!”
聲音是那樣的低沉,不像是發自一代魔尊之口。
韓尚志的手掌,懊然上揚。
一個意念浮上腦海,使他不自覺的又反手垂了下來,他想起了東方慧,生死不渝的紅顏知已,第一次,他闖“連環套”被困死牢黑獄之中,以“龜息大法”詐死脫困,東方慧為他造墓立碑,碑上留名,准備替他報仇之后,以死相殉。
第二次,他被假“血骷髏”迫落“死亡谷”的外谷,東方慧隨時趕至,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雖然兩次都沒有真的死去,但這已足夠說明她愛他之深。
現在,他要殺的,是她的父親!
可是殺父之屠庄之仇,又豈能不報?
他身上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攣。
心念數轉之后,毅然道:“血骷髏,你有什麼遺言交代?”
“鬼堡主人”幽幽的道:“有!”
“你說吧2”
“第一、希望你能放過老夫愛女東方慧,她現在被囚在后堡!”
韓尚志心里一痛,道:“這個我答應!”
“第二、后堡地室之中,有我妻遺体,你不能損及!”
“可以!”
“鬼堡主人”老臉之上,呈現出一抹安慰但卻愴然的笑容,道:“你可以下手了!”
韓尚志一咬牙,手掌再揚,正待劈落……
“韓尚志,你不能……”
韓尚志陡然一震,不期然的收回手掌,只見東方慧站在那被勁風震倒的石屋之前、蒼白、消瘦,已不是他記憶中的她了。
“慧妹,你……”
“你……你不能……”
韓尚志鋼牙—咬道:“慧妹,我不求你原諒,這不是能原諒的事.我會對你有所交代的,現在,請你退下去……”
“鬼堡主人”突地厲聲喝道:“丫頭,你滾!”
東方慧眼珠一轉,兩串淚珠,掛下了粉腮,悲聲道:“爸!他是韓……”
“滾!”
“他是二師哥韓世偉的儿子!”
韓尚志如中電掣,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父親二師哥。那……
“鬼堡主人”雙目倏張.露出駭人的光影。厲聲道:“你說什麼?”
“他是二帥哥韓世偉的遺孤!”
“遺孤?”
“是的!”
“你為何不早講?”
“您根本不給我講的機會,姑母來堡也是為了這事,卻遭你不由分說,趕出堡去,若非小師兄扶傷我出來。后果……”
韓尚志蹬蹬蹬蹬一連遲了五個大步。身形搖搖欲倒。
他只覺腦脹欲裂,眼前金星直冒。
他做夢也估不到父親會是“鬼堡”門下。
空氣頓呈死寂,誰也不再開口,各自在想著心事。
韓尚志久懸心中的疑案,一部份得到了答案——
師叔“毒龍手”自決之前,不許自己索仇,自謂全師命。原來凶手就是師父。
“失魂人”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原來有這層原因在內。
“失魂人”盡力撮合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反對自己和東方慧交往,她說結果必是悲劇、原來她早知道東方慧是自己的師姑。
心念及此、不由下意識的朝東方慧瞟了一眼。恰好東方慧幽怨絕望的黔淡眸光,也在這時飄了過來,四日相接。他內心不由感到一陣劇痛,趕緊收回了目光。他又想到一—“血骷髏”為什麼會以這種慘絕人寰的手段。對付門下?
師叔“毒龍手張霖”全家也是同一遭遇,為什麼他毫無怨言,反而白決、他口中所說的全師命是什麼意思?
“失魂人”何以對這些事了如指掌,她為什麼守口如瓶,不肯道出?
“鬼堡主人”楞楞了久久之后,才道:“慧儿,到底怎麼回事?”東方慧凄聲道:“二師哥和三師哥兩家在十五年前重陽日悉遭血洗、現場留有“血骷髏”的標志!”
“鬼堡主人”掙扎起身形,怒哼一聲,張口又噴出一股血箭,嘶聲道:“有這樣的事?”.
東方慧接道:“所以韓尚志前來索仇!”
“鬼堡主人”身形搖搖欲倒.凄厲至極的道:“我已二十年不出堡門.想不到競有人敢冒我之名行凶;你大師兄韓世杰呢?”
“江湖中沒有聽說過他的行蹤!”
“你師姐王翠英呢?”
乾尚志—聽提到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之名,不由心頭大震,現在他才知道她與父親竟然是師兄妹成親。
東方慧瞥了韓尚志一眼,道:“四師姐改嫁了天齊教主!”
“改嫁天齊教主?”
“是的!”
韓尚志悲嚎一聲,扑地跪倒,淚流滿面的道:“叩見師祖!徒孫不知冒犯……”
“起來!這不能怪你!”
韓尚志連叩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
“鬼堡主人”凝視了韓尚志半響,道:“我曾以獨門手法,封閉了你的穴道,如何解開的?”
韓尚志想起“失魂人”為他解穴斷掌的一幕,全身又震顫了一下,他想起了“失魂人”交代他的話,急從懷中取出那支斷掌,雙手遞了過去。
“鬼堡主人”目射奇光,惑然道:“怎麼回事?”
“她替我解的穴!”
“你母親?”
“不是!”
“誰?”
“她自稱、‘失魂人”!
“失魂人?”
“不錯,一個神秘的女人!”
“本門的‘點穴凝功法’,普天之下無人能解,本門規例,凡經這種手法所制的人,除了出手的本人之外,任何門中弟子不得擅改,她是何人,竟然能解本門獨特手法……”說著轉向東方慧道:“是否會是你姑母?”
韓尚志知道她的姑母,就是自己被群豪圍索仇,突然現身找“陰煞英秀英”撕拼的那個穿大紅襖的老太婆“紅娘子東方菱”。
東方慧一搖頭道:“姑母來時,雙掌俱全,而且那‘失魂人’我也見過,雖然也蒙著面,但可斷言她決非姑母!”
“鬼堡主人”自語般的道:“難道師父和師祖在本堡之外,另收了弟子?”
韓尚志突地想起一事,道:“孫儿在‘死亡谷’中,得‘黑白雙妖’相告,師太祖就是‘死亡谷主’!”
“鬼堡主人”驚駭万狀的道:“什麼,你師太祖?”
“是的,名諱叫歐陽明!”
“有這樣的事,那是你師太上祖,想不到他老人家還在人世,你拜見過……”
“沒有,孫儿無緣拜遏,師太上祖已五十年不出關,據‘黑白雙妖’說,他老人家有先知之能,曾留下一張簡貼……”
“拿來我看!”
韓尚志取出來雙手遞過。
“鬼堡主人”脫口念道:“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仇怨分明日,叛逆伏誅時。”眉鋒一蹩,又道:“這是什麼意思,蕭牆?叛逆?”令人費解,莫非……不可能!不可能!志儿、你說‘黑白雙妖’……”
“是的,‘黑白雙妖’昔年被師太上祖點化,禁于‘死亡谷’,預示五十年第一個入谷的人便是主人……”
韓尚志把人‘死亡谷’經過講述了一遍。
“鬼堡主人”和東方慧奇詫不已,這也可說是一段武林秘辛。
韓尚志此刻心亂如麻,他像是置身在一場離奇而可怖的惡夢中。
事情的演變,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心認定的仇人,卻是自己的師祖?
那仇人是誰呢?誰假冒師祖之名,做下這一樁慘絕人寰的凶案?
行凶的人目的何在?
“失魂人”是什麼身份,難道她真的是“鬼堡”一脈?為什麼她對這些離奇的經過了如指掌?她曾說過與自己家門有極深淵源,到底是什麼樣的淵源她對當今第一大教“天齊教”似乎也有某種特殊關系,不然她怎會持有“天齊令”,但她為了救自己而不惜毀掉該教的特級高手“天齊使者”,且不止一個,為什麼?
謎!
猜不透的謎2
“心念之中,不由脫口道:“我必須找到她!”
“鬼堡主人”一怔道:“誰?”
“失魂人,她可能知道冒師祖之名的人,可是,她似有什麼隱秘,使她諱莫如深,言詞閃爍,令人莫測!”
“昭,她的身份可疑,你該尋找她一究真情:“
“可是她似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莫測!”
“為師祖的格于誓言,永不離堡,這段公案、你與你師姑去吧!”
東方慧芳心一陣絞痛,垂下了臻首,面色更加慘白得可怕。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微微的抽搐,東方慧是他的師姑,這說明了什麼?
他和她之間,永遠沒有結合的可能,他倆是上下兩個輩的人。
愛!銘心刻骨的愛,生死不渝的愛,結果是幻滅!
“不!”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在反抗,“我仇了之日將和她遠離世俗,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那里,將沒有任何世俗禮法的限制,愛我所愛,長相廝守一生!我非這樣做不可……”
另一個清麗脫俗的倩影,浮升腦海,那是吳小眉。
他與她已有夫婦之名。
這像一文利簇,穿心而過,他的身形幌了兩幌。
“鬼堡主人”一揮手道:“到后堡去!”
說著,當先行去,腳步顯得有些踉蹌,韓尚志心中愧悔交加,師祖是傷在他的手下呀!如果他依從“失魂人”的話,先道出身世,就不會發生這几乎不可收拾的一幕。
他和東方慧並肩隨在“鬼堡主人”身后,默默而行,不說話,甚至不敢互相看對方一眼,彼此心里明白各自臉上的表情,足以令對方斷腸。
轉過石屋奇陣,穿行過一列花樹,一棟五開間的巨大石屋呈現眼前,蘚苔藤蔓叢生,氣氛仍然陰森可怖。
進入居中石屋,迎面供桌之上,擺著一個血紅的骷髏頭,韓尚志不由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這骷髏頭與以前所見假“血骷髏”所持的一般無二。
“鬼堡主人”在居中靠右的椅上坐了,—擺手道:“你們也坐下!”
韓尚志和東方慧在—旁的凳上坐下。
“鬼堡主人”面向韓尚道:“你是‘魔中之魔唐爭’的傳人?”
“是的!”
“那你該是天南—派掌門?”
“徒孫已經正式接位!”
好,你有如此際遇,你父親亦當九泉含笑,現在你把血案經過說出來!”
韓尚志含淚敘述了韓庄血案的始末。
“鬼堡主人”須發蓬飛,臉如異血,身軀簌簌而抖。
韓尚志接著道:“天齊教主余丙南曾令手下一個‘天齊使者’冒充師祖形像……”
“有這等事,莫非韓庄血案與,天齊教’有關?”
“似乎不可能,這僅是最近發生的事,‘天齊使者’出現江湖時間並不太久、而且那冒充的人,己伏誅徒孫掌下!”
“他冒充的目的何在?”
“想是借師祖之名,以遂他並吞各幫派的明謀!”
“你在江湖中聽說過邢世杰其人否?他是你大師伯!”
“這個倒沒有聽人提起過!”
“你師太上祖所贈與你的簡貼,上面有兩名話值得注意,慘禍起蕭牆,蕭牆兩字代表兄弟之爭,還有最末一句,叛逆伏誅時,叛逆所指何人,你父親師兄妹共六人,你父親和張霖已死,你母親改嫁,你師姑和小師叔現在本堡,只有你大師伯邢世杰行蹤不明,所以我疑心可能是他所為!”
韓尚志睜大了眼道:“可能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與你師姑目前第一要務是尋到你大師伯,他二十年前的住址是長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其次。‘失魂人’也是一個線索!”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里默念了一遍:“長沙城外十五里邢家集。”
東方慧愴然地垂頭,默坐。
“鬼堡主人”頓了一頓又道:“志儿,你可知道為師祖的名諱?”
“徒孫不知!”
“昊天一怪東方亮。”
韓尚志這恍悟前次奉命踐約:鬼堡”所說的“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的意義,原來那話中含有師祖的外號。
接著,“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手指供桌上的血骷髏頭道:“這是第二任堡主,也就是你師太祖朱震寰的遺骸!”
此語一出,不但韓尚志駭然驚怪,連東方慧也是芳心大震,可能她從未聽父親說過這“血骷髏”的來歷。
“鬼堡主人”老臉一肅,語音突變沉重道:“你師太上祖歐陽明,是本堡創始者,昔年因一個誤會與你師太上祖婆反目,太上祖婆一怒消發大荒山……”
韓尚志脫口道:“就是那大荒神尼?”“不錯,你怎麼知道。”
“徒孫與她老人家曾有一面之緣!”
韓尚志為了阻止吳小眉出家,闖大荒山無住淹,因輸招與大荒神尼而被迫與吳小眉訂婚,當然他印象至為深刻。
不過這段淵源,確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
忽地他想起當日的主謀是“失魂人”,莫非……
心念動處,不由又道:“徒孫想起一事可疑!”
“什麼事!”
“當日大荒山土,‘失魂人’也在庵中!”
“昭!可能‘失魂人’是你師太上祖婆所收的門人,所以她熟知本堡的規律和武功,才有解穴斷掌自處的事發生!”
“可是她稱神尼為老前輩?”
“此中或另有蹊蹺,你無防一查!”
“是的!”
“現在聽我說下去,你師太上祖歐陽明也一怒離堡,不知所終,想不到數十年后的今日,你有緣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蹤,四十年前,你師太祖朱震寰被數百高手圍攻于會稽山,事后,送回一顆涂滿鮮血的人頭……”
“鬼堡主人”雙目陡現恐飾煞光、停了片刻,又道:“我當時憤恨欲生,遂把你師太祖的人頭,作為標志索仇,用意是讓你師太祖能看到仇入一個一個的倒下!”
“韓尚志聽得出了神,這確是一則離奇動人的故事。
“鬼堡主人”話說至此,站起身來,道:“慧儿,帶他去用飯,然后你就可同他出堡去辦事,不必再來見我!”
說完轉身入內去了。
東方慧與韓尚志草草果腹之后,略事收拾,出了“鬼堡”。
兩人緩緩並肩走出在宮道之上,但彼此的心情,是沉重的。
“慧妹,有些……”
東方慧凄然道:“我是你師姑!”
韓尚志宛如觸電似的一震,不錯,她是自己的師姑,與父親是師兄妹的關系,這是無法推翻的事實,但,那銘心刻骨的愛,能被否定了嗎?不!
“慧妹,你……”
東方慧終于忍不住掉了兩顆淚珠,嗚咽著喚了一聲“志哥!”
她恨自己沒有勇氣矜持,明知再走一步,便是無底深淵。然而,她控制不了腳步,那后果,是可怕的。
韓尚志停住了腳步,執住東方慧的纖手,道:“慧妹,你憔悴了,為什麼?”
“為了命運!”
“難道我們不能改造命運,反抗命運?”
“你認為可能嗎?”
四只淚眼相向,久久,雙方相視一笑。但那笑是凄愴的苦笑、終于,他倆相抱而吻。他們暫時拋開了現實,求—刻的安慰。
這未始不是生命中的一種點綴,雖然,這一吻的后面.隱藏著太多的痛苦;但,他們仍求這瞬息的安慰。
驀在此刻——
一聲幽怨而沉重的歎息,傳人兩人的耳鼓。
兩人霍然分開,游目四顧,意然不見半絲人影。
官道的一邊是滾滾江流,另一邊是如帶的森林。
韓尚志一彈身,疾射人林,只見遠遠一條白色的人影,如鬼魅飄風似的穿林而去,登時傲性大發,付道:“我非要追上你看個究竟不可。”
心念之中,身形一緊,如縷淡煙般,穿林越本,衍尾疾追。
那白色人影,似乎身手不弱,速度也快得出奇。
一道一逐、不覺間已奔馳了數里、韓尚志覺得那白色人影,極是眼熟,而且是—個女人。他更加不舍的緊緊追去。
那白色人影、不時改變方向、但不超越林緣,只在林中穿梭般的飛繞疾馳,由于方向不對改變、倏東按西,不時又密集的樹叢擋住視線.所以韓尚志功力再高,要想—時追及對方,可不是件易事。
東方慧見韓尚志久久不出,在待起身尾迫……
突地——
—個十分耳熟的聲音起自身后、“東方姑娘,你忘了我的話?”
東方慧芳心巨震,宛若驟然失足冰窖,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她已知道這發話的人是誰了,她艱難的挪轉嬌軀、面色蒼白得可怕。
丈許之處,站著—個蒙面婦人,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東方慧木然的對著“失魂人”芳心陣陣絞痛。
“失魂入”以一種低沉的音調道:“東方姑娘,何不揮慧劍,斬情絲?”
東方慧眼圈—紅,道:“前輩,我……我見了他的面,便喪失了勇氣!”
淚水,終于隨著話聲流下粉腮。
“東方姑娘,他是否已知道你與他之間是什麼關系?”
“知道了,可是……他……”
“慧妹,你可以叫我一聲姊姊,我把你當作妹妹看待、你是否認為我硬生生的折散你們,太過于殘酷。”
“不!你是對的,我是他師姑,我們不能結合,永遠不能!但……”
“怎麼樣?”
“我的心,我的全部感情,已完全獻給了他,我已……一無所有……”
“妹妹,你愛他,你應當離開他,愛是犧牲,不是占有,你當然明白那可怕的后果,優柔寡斷,雙方都將墜人万劫不復之境,我既然能預見這必然的后果,我不能緘默,妹妹……”
東方慧抬頭向天,似乎要把滿腹的哀傷痛苦,向天傾吐。
“失魂人”凄楚的一歎道:“妹妹,我知道這對于你是一件無法忍受的痛苦,但,當你想到你二師哥慘死的全家,只留下了這一脈,同時,你父親如果知道了這件事……”
東方慧一聽提到父親,全身徒地一戰,嬌軀搖搖欲倒。
不錯,父親,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那后果更加可怕。
東方慧無力的道:“我……我該怎麼做?”
“疏遠他,曉以大義,控制自己的感情2”
“是的,疏遠他,控制自己的感情。”
聲音凄婉欲絕,像是答覆“失魂人”,又像是自己問自己。
她突然想到如果失去了他,生命對于自己還有什麼意義?自已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咒命運之神的酷虐,為什麼在“連環套”中,韓尚志沒有真的死去?為什麼在那絕谷之中,兩人奇跡似的沒有死?
生,無法結合,死,不能同墳2她得到了什麼?最后,是幻滅,一無所有!當然,不能說沒有,她得了對方同等的愛!但,那是沒有結果的愛!
像縣花,短暫的絢爛,眨眼之間,萎謝,消失!
“失魂人”以一種充滿了歉疚,同情,感傷的聲調道;“妹妹,你想通了這道理了吧?”
“我……早就想通了!”
“如此,我告訴你一件事,他與吳小眉姑娘已有了婚姻之約!”
“什麼?他……”
東方慧宛若焦雷擊頂,腦內嗡的一響,身形幌了兩幌,几乎當場栽倒。她所以全心摯愛的人,竟然與別人訂了婚約。
“是真的?”
“你師太祖母‘大荒神尼’為媒證,不過,你要原諒他,在當時,他是被迫的,吳小眉姑娘為了他几乎身入歧途,為了她置父仇祖命于不顧要削發為尼,而他,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東方慧突地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笑聲凄厲刺耳,那不是笑,是哭,是一種比哭更凄慘百倍的哭。
那聲音,令人聞之毛骨依然。那聲音,足以令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下淚。
一朵浮云,遮掩了日頭,大地驟呈灰暗,似乎天地也為這不幸的少女而感傷。
“失魂人”蹬蹬退了三個大步,低喚道:“妹妹!妹妹!你怎麼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10:45
第二十二章 舍身岩頭飄血雨
東方慧悲極而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
“失魂人”蹬蹬蹬蹬遲了三個大步.低喚道:“妹妹!妹妹,你怎麼了?”
“我?哈哈哈……”
“妹妹!你要理智一點,韓尚志可能馬上就回轉來!”
東方慧止住了瘋狂的笑聲、以—種斷人肝腸聲音道:“我,怎麼辦、沒有他,生命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失魂人”又凄然的喚了一聲:“妹妹!”
突然,東方慧看來有些狂亂的眼芒,直勾勾地迫視在“失魂人”的蒙面巾上,嬌軀前挪數步,諳啞聲音道:“前輩……”
“叫我’—聲姐姐足夠!”
“姐姐?不,令援‘有心人’的年齡,可能還比我大,怎能……”
“可是令尊的輩份年紀在我之上!”
“姐姐……”
“你有什麼話,說吧?”
“請轉告韓尚志別以我為念!”
“什麼,你要離開他!”
“難道不有比這更好的方式?”
“他會受不了,不能操之過急!”
“與他在—起,難道我又能受得了?”
“妹妹,你……准備上那儿去?”
東方慧玉牙緊咬,好半晌才道:“我自己會有打算……”
嗆咳聲中,櫻口半張,吐出一口鮮血。
“失魂人”驚叫一聲,一把摟住了她,喃喃的道:“難道是我錯了?”
東方慧掙出“失魂人”的懷抱,幽幽的道:“誰也沒有錯,這是命運!”
“失魂人”若有所感的道:“命運!是的,當我們的遭遇或行為,無法解釋,既定的事實無法推翻時,我們只好稱他作命運!”
東方慧此刻芳心如死,自然不會去体察“失魂人”的語言,話題一轉道:“姐姐,你與‘鬼堡’是不是有關系?”
“失魂人”顯然震驚的退了一步道:“你問這個干嗎?”
“我要知道!”
“不錯,關系極深!”
“什麼樣的關系?”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我最后一個要求!”
“什麼?”
“我要知道您的真面目!”
“妹妹!我只好讓你失望了,這辦不到!”
“姐姐,你一向在暗中照顧著志哥哥的吧?”
“失魂人”聲音微顫的道:“是的!”
“以后也是?”
“當然!”
“姐姐,我……該走了!”說完,猛一跺腳,狂奔而去。
“失魂人”呆住了,她沒有出聲止住她,也沒有追去,望著她逐漸消失的背景,沉痛無比的喃喃自語道:“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這真的是命運嗎?抑或是我太自私了……可憐的孩子,祝福你,希望時間能治愈你心靈創傷。”
破空之聲傳處,一條人影從道旁林中疾瀉而出。
“慧妹!”
“這人影,正是被一聲歎息引走的韓尚志,他追趕那白色人影一程之后,忽失對方蹤跡,想起東方慧還在官道相候,只好廢然折返,尚不及分辨道中人影,脫口叫了一聲“慧妹”,語方出口,已覺不對,不由又“噫!”了一聲。
“失魂人”轉身面對韓尚志。
“前輩,是您!”
“孩子!”
“慧妹……”
“孩子,你應該稱她師姑!”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直插在韓尚志的心上,是的,她是他師姑,他的慧妹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剎那、已離他而遠去,像雨中的一顆水泡消失了。‘他感到手足發麻,全身冰冷。
他決心要扭轉命運的安排,恩仇了了之后,他要和她避開這塵世……
“失魂人”又幽幽的道:“孩子,她走了!”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惶惑的道:“她走了,上那儿去?”
“孩子,別問她去那里,她這做法是對的,她應該離開你,否則后果……”
“不!”
韓尚志大叫一聲,彈身就要……“孩子,聽我說!”
這話似有無比的威嚴,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身形,“失魂人”移身近前,用手輕輕撫著韓尚志的肩背,像慈母般的道:“孩子,她是你師姑,你父親的同門師妹,你不能拋棄常倫,愛,並不一定要占有,你想那后果多麼可怕,你不願見她毀滅吧?孩子,你要做的事太多,暫時忘了這件事吧!現在,到林中去,我有些話該告訴你!”
韓尚志木然的隨著“失魂人”進入林中,揀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停下身來。
“孩子,你已經去過‘鬼堡’?”
韓尚志心不在焉的道:“是的!”
“你明白了一切?”
“是的!”
“天高海深的血仇,是否可以使你暫時拋開儿女私情?”
這句話猶如當頭捧喝,韓尚志神志為之一清,一絲慚愧的影子,掠過他的俊面,掃除了他的憂傷,頭一低,道:“晚輩承教!”
倏地——
無數疑問,涌上韓尚志的心田,能在此刻碰上“失魂人”,確實是件意想不到的事,他需要從這神秘莫測的人口里,解開久懸心中的許多的結。
千頭万緒,從何說起?
但,他想先聽聽“失魂人”有些什麼話要向自己說。
“前輩有什麼指示?”
“孩子,你認識一個穿紅衣的絕色婦人?”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動,“失魂人”何以要問起這尷尬的問題,但他對“失魂人”敬之如母,如非“失魂人”母女,他一百個也死光了,決對不能活到現在,他不想欺瞞對方,當下紅著臉道:“是的:“
“你知道她是誰?”
“她叫慕容黛,‘奪魂仙姬’之徒!”
“你知道她年紀多大?”
“這個……總在二十……”
“孩子,她最少在四十過外,二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個絕代人物,所有的年輕高手,為之瘋狂,被人稱為‘蜂后’的就是她!”
韓尚志駭然遲了一個大步,“蜂后”之名他曾略有所聞,想不到就是和自己姐弟相稱的慕容黛,如此說來,她是個人盡可夫的爛污人女人……“失魂人”接著又道:“也很美很美,世無其匹,對嗎?”
韓尚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他無法否認,慕容黛的確美賽天仙,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無法抗拒她的誘惑。
“她騙我!”韓尚志在心里大叫了一聲,她說她是一個不幸的女子,哼!
他想到自己險些與她做下不可告人之事,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孩子,你知道她的過去嗎?”
“這個……”
“她下嫁天主教主,不久之后,又離開他!”
提到“天主教主余丙南”,韓尚志不由熱血沸騰,他聯想到失志改嫁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也想到張師叔的遺孤,現為少教主的張少坤,當下恨恨的道:“前輩,不要再提這些了!”
“失魂人”點了點頭道:“孩子,希望你不要做出糊涂事來?”
“晚輩知道!”
“你現在行止為何?”
“赴長沙城外邢家集,探查大師伯邢世杰的下落!”
失魂人一震道“赴邢家集?”
“是的!”
“不必去了!”
“為什麼?”
“邢家庄已在十几年前化為廢墟!”
韓尚志大感駭然,“失魂人”似乎無事不知,她既這樣說,事情當然不會假,但她怎會知道的呢?當下激動的道:“前輩是否知道我大師伯邢世杰的行蹤?”
“知道!”
“請指示他……”
“你目前還不宜找他!”
“為什麼?”
“時機未至!”
又是一個謎,“失魂人”對許多事都諱莫如深,恨得韓尚志牙癢癢的,但他莫奈其何,脫口道:“前輩何以這般神秘?”
“孩子,事逼如此,不得不然。”
“比如說我有許多問題請教,您仍然不會回答我?”
“那得看是什麼問題!”
“前輩的身份?”
“距你知道的時間不遠了!”
“韓張兩家數百口血案的真相?”
“一樣,快揭曉了!”
“我張師叔何以會自殺?為什麼不許索仇?所謂全師命是什麼意思?因為事實上凶手並非‘鬼堡主人’而他卻……”
“夠了,孩子,一句話,你很快就會知道!”
驀在此刻——
一條纖纖人影,穿林而入。
韓尚志心頭一震,候地回身,雙掌蓄勢待發,一看,赫然是“有心人”。
“有心人”匆匆瞥了韓尚志一眼,趨近“失魂人”一陣唏噓耳語。
“失魂人”語音突顫的道:“事情真的是這樣?”
“有心人”惶急的道:“是的!”
“這……這……万一她出了差錯……”說著,轉向韓尚志道:“孩子,立刻趕到‘舍身岩’,要快,切不可耽擱……”
韓尚志惑然道:“舍身岩?”
“不錯!‘八義幫’總舵,事情你到那時自然知道,走吧!”
韓尚志這一驚直是非同小可,“八義幫”早已冰消瓦解,現在重新開幫立舵,當然是未婚妻吳小眉重整祖業,看樣子,必是發生了不尋掌的大事,當下也不逞細問,施了一禮,道:“晚輩遵命!”
“記住,要快,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晚輩記住了!”
韓尚志滿頭玄霧,疾奔出林,擠命猛趕。
第二天,近午時分,韓尚志來到距‘舍身岩’不及五里之處。
突然——
一條紅影,飛瀉身前,韓尚志急剎身形,一看,赫然是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慕容黛,慕容黛會在此地現身,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弟弟!”
聲如乳鶯試啼,動人之極。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他本想應她—聲姐姐,但忽然想起“失魂人”對自己說過的話,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輕輕的“呢!”了一聲。
慕容黛訝然道:“弟弟,你怎麼了?”
韓尚志把眼光放低,不敢正視對方,那照人的容光,絕世的風姿,具有一種任何人不能抗拒的魅力,他要保持決心,只有不正視對方,當下冷冷的道:“沒有什麼,我有急事待辦!口里答著,心里卻想著,為什麼這樣美麗的軀殼,會有一個污穢的靈魂?”
“什麼事這樣急?”
“現在無暇相告,對不起,我要走了!”
說著,猛一彈身……
紅影一幌,慕容黛又扑攔身前。
“弟弟,你要赴舍身岩?”
韓尚志一愕道:“是的!”
“好極了,我也是到‘舍身岩’,有話停會再談!”
韓尚志劍眉一蹩,時間不許他細想,也不許他詢根究底,吳小眉終竟是他的未婚妻,“失魂人”一再叮囑的話,使他懸心吊膽,急急的再度彈身上道。
慕容黛與他並肩而馳。
顧盼之間,已來到“舍身岩”下,二具血肉模糊的屍体,橫陣山口。
慕容黛粉腮一變道:“不好,我們可能遲了一步!”
韓尚志俊面大變,一顆心几乎跳出腔子來,到這時他才發覺自己是深深地愛著吳小眉的,雖然他的感情已全部給了東方慧,但吳小眉在他心中,仍占有一席之地。
“我們快!”
進入山口、沿著登山小徑、星飛九射的奔向岩頂。
暴喝與慘嗥之聲,陣陣傳來。
兩人來到岩頂牌樓之前,擠戰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牌樓之內,靠近大門影壁之前,又是十多具血肉狼藉的屍体。
“什麼人?”
隨著喝話之聲,四個黑衣勁裝漢子、從大門之內現身出來。
韓尚志冷喝一聲道:“你們是幫內弟兄,還是……”
慕容黛接口道“怎麼你不是為此而來?他們是‘天齊教’屬下……”
“天齊教”三字入耳,韓尚志殺機陡熾,“八義幫”毀于“天齊教”,如今吳小眉在廢墟中重整基業,他們仍不放過,“失魂人”原來是要自己趕來援手未婚妻。
四個“天齊教”高手,齊齊驚呼了一聲:“冷面人:“,
轉身就朝里奔去,口中胡哨連連。
韓尚志殺機沖胸,一個飛身,緊隨四壯漢身后奔入,手指彈處,“洞金指”風已激射出。
四聲慘號,几乎是同時發出,四壯漢被指風穿背透胸,仆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略不稍停,朝暴喝聲所傳之處仆去……
風聲瘋然之中,數條人影,從內向外疾射,正好與韓尚志照面。
韓尚志冷哼一聲,正詩出掌……
慘號之聲響起一片,扑出的人影、紛紛墜地而亡、竟然有七人之多,韓尚志不期然的回頭一看,身后是慕容黛,粉腮之上,殺機隱隱。
“聚義廳”前,屍体狼藉,血腥刺鼻。
場中央,一個被頭散發的女子,全身血淚,遠遠望去、像是一個血人,正在與兩個襟繡日月星辰圖案的老者,作殊死之斗。
場的四周,圍了一圈人牆,人數不下百人之多,全屬“天齊教”下。
看樣子,企圖東山再起的“八義幫”,已慘遭血流。
正在交手的,赫然是幫主吳小眉和兩個“天齊使者”。
吳小眉這時已成強弩之末,險象環生,只是—股恨毒之氣在支持著她。
暴喝之聲傳處,吳小眉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櫻口一張。鮮血狂噴而出,一付染遍鮮血的嬌軀,呈搖搖欲倒之勢。
“天齊使者”之一,猙笑一聲道:“功圓果滿!”
舉手便向吳小眉前迫去。
吳小眉雙掌一揚,又頹然放下,她內力枯竭,已無能為力了。
那使者在距吳小眉三步之間停下,陰森森的道:“賢侄女,讓我親手送你安息!”
話聲中,手掌已揚了起來……
吳小眉目眥盡裂,凄厲的嘶吼道:“程威遠,你這畜牧,我死了變厲鬼也不饒你!”
就在此刻——
數縷指風,挾絲絲銳嘯,射向了“天齊使者”程威遠。
同一時間,人圈之中響起了一片驚呼之聲:“冷面人!”
“天南掌門!”
程威遠駭然暴退數尺,避過了激射而至的指風。
場中,多了一個俊極了冷極的少年,面罩恐怖殺機,他——正是韓尚志。
吳小眉本憑一股怨毒憤恨之氣支持著她,此刻乍見未婚夫韓尚志現身,鼻頭一酸,精神崩潰,砰然栽倒。
韓尚志鋼牙—咬,厲聲道:“程威遠,我要把你碎屍万段!”
聲音中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程威遠猙笑一聲音:“冷面人,憑你還不配!”
韓尚志重重地哼了一聲,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挾恨而發,其勢非同小可。
程威遠揚掌硬封,另外一個“天齊使者”,也在韓尚志發掌的同時,閃身出掌,一道排山勁氣,擊向了韓尚志的側背。
巨震聲中,挾以一聲悶哼,程威遠蹬蹬蹬連遲八步,面呈蒼白之色,韓尚志也同時被韓尚志本身所蘊“須彌神功”的潛勁,震得連遲三步。
一個照面之下,震退兩名特級高手,所有在場的“天齊教”眾,齊齊驚魂出竅。
韓尚志存心要毀程威遠,緊接著連演“魔魔掌法”三絕招。
“魔魔掌法”是天南一派的傳派絕學,韓尚志在習成“須彌神功”之后,施展出來,真有驚天動地的威力。
就在三招出手之際.慘哼倏起,程威遠口吐鮮血,身形搖搖欲倒……”
另一使者,再度彈身進擊,呼呼三掌,罩身擊了韓尚志。
韓尚志怒發如狂,三招甫一出手,一式“浮光掠影”,捷逾電光石火的划了半個弧形,正好避過襲來掌風,反欺到對方身側,“洞金指”電射而出。
出招,閃身,出指,快得有如一瞬。
慘哼再傳,那使者肩背洞穿,血如噴泉,轉眼染紅了半邊。
韓尚志這才看清,這使者正是白水灘武侯洞傳“天齊令”被目已放生的司馬宏,當下冷冰冰的道:“司馬宏,今天你死定了!”
“天齊使者司馬宏”驚悸的退了兩步。
就在此刻一—
一個黑衫老者,俏沒聲的走向吳小眉躺身之處,手起一掌,向昏迷中的吳小眉當頭劈落,韓尚志根本沒有發覺……
“找死!”
妖斥聲中,響起—聲凄絕人寰的慘啤,那老者頭骨碎裂,橫屍當場。腦血濺了—地,場中多了—個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
韓尚志陡然驚覺,回頭之下,不由暗自一驚,他几乎忘了吳小眉尚置虎狼群中,若非慕容黛及時出手,豈不抱撼終身。
吳小眉被這一聲慘啤。喚回神智,搖幌著站起身來。
幕容黛伸手—扶到:“妹妹,你最好暫時離開,療傷要緊,這里的事……”
“不!我……報仇!殺……”
她經過長時間的拼斗,真力耗竭,再加上內傷,這—激動,鮮血又告噴出。
韓尚志掃了吳小眉一眼,目中几乎滴出血來。
場中被濃厚的殺機所籠罩。
韓尚志目光轉到慕容黛的臉上,寒聲道:“請你照顧她!”
陡地回過面來,目光迫視在“天齊使者”之一的司馬宏面上。
司馬宏面如土色,再退了兩步……
韓尚志大叫一聲,兩退了兩步……
韓尚志大叫一聲:“納命來!”
驀然,一聲悶雷般的暴喝,倏告傳來:“冷面人,你少張狂!”
韓尚志不期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個高大猙猛的老者,飛瀉入場,發束金箍,目射碧芒,那形態的確令人不寒而栗,這老者赫然是“天齊教”總護法“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殊狠凶暴,功力之高更是駭人聽聞,向例出手只一招,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高手,毀在他的手下。
韓尚志正待出聲……
紅影一閃,慕容黛俏生生地站“混世魔王”身前一丈之處。
“混世魔王”重重一哼道:“你滾開!”
“為什麼?”
“沒有你的事!”
“誰說沒有我的事。”
“今天如果你敢出手,老夫決不放過你!”
慕容黛冷冷的道:“如果我死了誰給你收屍,你不是說死后要葬在先師的墓旁嗎?”
這話說得“混世魔王”老臉大變;啼笑皆非,不錯,他和慕容黛說過這樣的話,他希望死后能和生平唯一的愛人“奪魂仙姬”葬在一塊。
一聲慘嗥震撼了全場,“天齊使者”之一的司馬宏,已被韓尚志劈死當場。
“混世魔王”怒哼一聲,扑向了韓尚志。
慕容黛一眼瞥見,不由芳心巨震,厲喝一聲:“程威遠,你敢!”
呼的一掌,直劈過去,掌勁一吐,人也跟著縱了過去。
一聲刺耳的厲號起處,吳小眉被程威遠一掌震得飛瀉而出。
同一時間,程威遠被慕容黛出的勁風,卷得踉蹌而退……
那邊——
韓尚志和“混世魔王”已交上了手,三個照面之下,竟然功力悉敵。
“混世魔王”心中的震駭,簡直無法形容,這魔王逢上了生平第一個勁敵,在此之前,江湖中能接下他一招的,真如風毛鱗角,少之又少。
所有在場的“天齊教”的高手,更是悚棘不已。
慕容黛不顧再傷程威遠,急閃身過去扶起吳小眉,一探之下,粉腮驟變,一時之間,弄得沒了主意。
韓尚志偷眼一瞥抱在慕容黛手中的吳小眉。不由肝膽皆炸,難道她已……
心念及此,猛里打了一個冷顫,殺機更熾。
“混世魔王,看掌!”
隨著震耳欲聾的喝話之聲,“須彌神功”挾以十成功勁,猛然施出,一道膘滕白氣,罩身卷向了“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心頭大凜,脫口叫了一聲:“須彌神功”,雙掌全力封了過去。
撼山栗岳的巨響聲中,韓尚志退了一個大步,而。混世魔王”偉岸的身軀一個踉蹌退了兩個大步。
白色勁氣再涌,韓尚志問不容發的發出了第二掌。
“混世魔王”出手無及,一幌身彈開八尺。
韓尚志冷喝一聲:“今天你死定了!”
第三掌又劈了出去。
“混世魔王”凶性大發,暴喝一聲:“看你死還是老夫死!”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疾劈而出巨響震撼子全場。
雙方各退三步,韓尚志俊面一片煞白,“混世魔王”口角溢出了兩縷鮮血,這真是武林百年難得一見的搏斗令人心悸神奪。
韓尚志再次回頭看了生死不知的吳小眉一眼,一咬牙,“須彌神功”提足十二成,蒼白的后面,轉泛出湛然紅光。
“混世魔王”一代巨魔,明知不敵,但豈甘露怯,立是也聚畢生功力于雙掌。
場面在瞬息之間,驟呈死寂。
誰也看得出,即將出現的,將是石破天驚的—擊,這—擊、無疑的將決定一方的生死存亡,甚或兩敗俱傷。
那一面,慕容黛半蹲地上,抱著昏迷不省的吳小眉。
程威遠一雙鷹雕也似的眼,略不稍瞬的盯視著慕容黛手中的吳小眉,他看出“混世魔王”並非“冷面人”之敵,如果他不乘現在有所行動的話,他將永遠失去機會,但,“蜂后慕容黛”的身手,卻使他躊躇不已……
倏地一一
程威遠舉手一揮,高聲道:“本教弟子注意,現在全力出擊,許進不許退!”
聲落首先發掌,擊向了慕容黛,接著,人影翻飛,全涌身出手。
慕容黛粉腮大變,右手挾起吳小眉,左手一把“奪魂針”飛灑而出。
慘啤之聲,撕空而起,立即有十多個“天齊教”高手,橫屍當場,但這阻止不了對方瘋狂的攻勢,無數道勁流,罩身涌卷而至、
她因手抱小眉,只能單手應敵。功力打了折扣,再加上功力超絕的“天齊使者”程威遠,使她頓感手忙腳亂,連劈三掌之后,才緩手掏出第二把“奪魂針”。
揚手之間,又是十多人應聲倒下,對方攻勢一頓……
厲斥聲中、慕容黛電閃射向程威遠。
程威遠寒氣大冒,彈身閃退兩丈之外。
慕容黛嬌軀拔空而起,蹬上了聚義廳的屋脊之上,數條人影,跟著閃射而起,但身形只彈起一半,便慘號著墜回地面。
程威遠狂吼一聲:“暗器招呼!”
剎那之間,暗器如飛蝗似的從四方八面,射向慕容黛停身之處。
“奪魂針”固然霸道,但因針細如牛毛,在射程上受了限制,而這些“天齊教”屬下。都是精選的高手,發暗器的手法,回非庸流,慕容黛如果不退走的話,只有全心全力的應付。
這些情形,當然瞞不過韓尚志的耳目。
終于一一
韓尚志和“混世魔王”發出了全力的一擊。
驚天動地巨響聲中,勁氣四溢。所有天齊教門下,不期然的停下了手。
韓尚志退離原位五步之外,身形尚搖幌不止。
“混世魔王”跌坐丈外。鮮血—口接一口的噴出。
場面在一時之間,死寂得怕人。
韓尚志緩緩上前數步,五指齊張,指向了“混世魔王”,只要他指勁一吐,“混世魔王”就得穿胸洞腹而死。
“‘混世魔王’,還有什麼遺言交代?”
場面中充滿了死亡的恐怖。
“混世魔王”雙眼一睜,一閉,道:“你下手吧!”
韓尚志心念—轉,揚起的手,突然放下,沉聲道:“‘混世魔王’,為了補償你上一次對我援手之情,今天放過你,走吧!”
“混世魔王”雙目再度睜開’,緩緩的道:“‘冷面人’上次救你,乃是為了你曾對老夫門人‘陰煞莫秀英’援手。老夫本無意救你……”
這倒是句良心話,表現出“混世魔王”多少還有些骨氣。
韓尚志一搖手道:“請!從此咱們之間互不相欠,希望下次別再碰頭。”
“‘冷面人’,你不要后悔,老夫不會忘記今天這筆帳?”
“哼!本人從不知什麼后悔?”
“混世魔王”倏地站起身來,掃了場一眼,縱身逝去。
“混世魔王”這一走,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亡魂出竅,如果不是格于森嚴酷毒的殺規,他們早逃之天天了。
“天齊使者程威遠”一看情形不妙,口中喝了一聲:“退!”當先彈起身形,疾逾流失的向外射去……
其余的教眾,跟著紛紛彈身,一時之間,呈現出一個犬突狼奔的場面。
“回去!”
怒喝聲中,挾以一聲悶哼,程威遠首先被震回原地。
接著,勁風匝地狂卷,指風銳嘯刺耳,凄厲的慘號,破空而起,外扑的人影紛紛倒射,撞上了后來的。
場面又—度靜止。
所有的“天齊教”高手,齊被迫回場中,地上又增加了二十多具屍体。
韓尚志面籠恐怖殺機,目射奪人心神的煞芒,面對場內為數不下五’卜的殘眾。
空氣在靜止之中泛著濃重的死亡氣息。
慕容黛飄身下地,站在韓尚志身旁。
韓尚志焦灼的道:“她怎麼樣?”
“相當嚴重!”
韓尚志鋼牙一咬,目光驟然落在了程威遠的身上。
程威遠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腦海中含有—個意念,“逃!”心念動處,身形緩緩向人群中退去……
“程威遠,你飛也飛不了!”
喝話聲中,韓尚志已迫近到一丈之內,他不由自主的止住后退之勢,斑斑點點的麻面,不停的抽搐。
所有的天齊教眾,一個個面如土色。
“納命來!”
韓尚志手起一掌,劈向了程威遠當胸,勁勢之強猛,駭人聽聞。
程威遠豈敢硬接,一划身彈子開去,勁風卷處傳出兩聲慘哼,站在程威遠身后的兩名高手,遭了池魚之殃,血箭射處,飛瀉而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程威遠已乘機一閃十丈,再閃登屋
他快,韓尚志更快,一式浮光掠影,一道半孤圈向屋面,呼呼凌空擊出兩掌。
程威遠一個倒翻,又落入場中,亡魂盡冒。
韓尚志跟著落地,“須彌神功”電閃出手。
朦朦白氣卷處,慘號倏傳,程威遠被震得旋空而起,“砰!”的一聲,落在慕容黛的腳前八尺之地,口中血如噴泉。
就在此刻,吳小眉突地睜開眼來,目光正好觸及地上的程威遠,一種無形的力量,使她精神復蘇,嬌軀一掙,顫抖著聲音道:“放下我!”
吳小眉突然醒轉,慕容黛芳心一喜,依言把她放落地面。
韓尚志這時也到了程威遠身前,掌一揚,厲聲道:“程威遠,我要把你劈成肉醬!”
“住手!”
慕容黛倏地伸手一攔。
韓尚志大感意外,慕容黛競然阻止他向程威遠下手,當下惑然道:“什麼意思?”
慕容黛朝吳小眉—指道:“你看!”
韓尚志轉頭—看,不禁怦然心驚,只見吳小眉蒼白的粉腮上,罩滿殺機,杏日之中,閃射著怨毒至極之色,一不稍瞬的盯住程威遠,長劍已執在手中。
慕容黛接著道:“不久前,天南道上廟中,我為什麼不殺他,就是要留他這條命給眉姑娘,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這個……”
“你先閃開,停會再告訴你!”
韓尚志茫然不解的退了三步。
所有殘存的“天齊教”高手,一個個呆若木雞,他們想逃,但不敢,他們明白逃只是死得更快……
吳小眉步履不穩的上前數步,咬牙切齒的道:“程威遠。你……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
程威遠競在此時,搖幌著站起身形,眼神業已黯淡無光,可見他受傷之重。
吳小眉舉劍分心便刺……
“砰!”挾以一聲凄哼、吳小眉張口噴出一道血劍,身形往后便倒。
韓尚志不由驚呼出聲。
慕容黛粉面大變,一把抱住吳小眉的嬌軀。
程威遠“砰!”的栽回地上,口角鮮血淚淚而冒,他在臨死之時,還來這一手垂死的反噬,的確出人意料之外。
吳小眉杏眼一閉,略事喘息之后又睜了開來,一種無形的力量,支持著她不倒,她要親手把劍尖刺入對方的心窩。
韓尚志俊面失色.手足無措……
吳小眉移開慕容黛抱持自己的手,艱難的移步走近程威遠身畔。
半聲慘嗥、血泉迸射,吳小眉的劍已刺人程威遠的心窩,拔出,又刺下……”
—劍!
二劍!
三劍!
吳小眉大仇得報.那股支持著她的恨毒之氣,被對方流出的血所抵消。她無力拔出插在對方身上的劍,眼前一黑.砰然栽倒。
“眉妹!”
韓尚志一閃身抱住半倒的嬌軀,用手一探之下,不由心頭大震,吳小眉氣如游絲,脈息一斷一續,粉面呈金紙之色。
慕容黛急取出數粒丹九,納入吳小眉口中,道:“把她給我!”
韓尚志目光一掃現場,把吳小眉交給慕容黛,轉面向那一群失魂落魄的“天齊教”高手,低沉森冷的道:“舍身岩頭,八義幫朋友的血跡,須要你們的血才能洗得干淨!”
那聲音聽來使人毛骨悚然。
天齊教殘余高手,一個個魂散魄飛,在求生的本能軀使之下,驚呼聲中,紛紛奪路而逃……
“哈哈哈哈……”
笑聲近于瘋狂,像是死亡的號角。
又一幕血的慘劇,拉開了帷幕。
凄絕人寰的慘嗥聲,連續不斷。
一切又趨于靜止,聚義廳前血海屍山。
“天齊教”派出來的近百高手、僅只一個“混世魔王”扶創而遁,其余的全部伏屍“八義幫”總舵之內。
韓尚志長歎一聲道:“八義幫算是徹底的瓦解了!”
說著,急步走到慕容黛身前,道:“她的傷勢……”
慕容黛黯然道:“內腑破碎,穴脈已有一部以上閉死,恐怕回天無術了!”
韓尚志宛被焦雷貫頂,如果吳小眉不幸的話,……
他不敢往下想,他感到似有無數尖刀,在扎刺他的心肝。
“到后面再談!”
韓尚志木然的跟在慕容黛身后,穿過聚義廳,進入一問布置潔雅的房間,這定是未婚妻吳小眉起居之所,但奇怪的是慕容黛何以對這里如此熟悉,而且她與吳小眉之間,似乎關系不淺……”
慕容黛把吳小眉放置繡榻之上。
韓尚志過去一探她全身經脈穴道,果如慕容黛所說,穴脈已有大半數閉死,全身宛若被拋入冰窟之中.從頭冷到腳心。
兩滴英雄之沼,滾下韓尚志的面頰,哽咽著道:“她……難道沒有救了?”
慕容黛凄慘的道:“僅我一瓶‘紫元丹’,可以使她在七天之內不死!”
“七天……七天對她的生命有什麼意義?”
“不錯,但七天之內。也許有奇跡出現……”
“奇跡,寄望于奇跡?”
“不過,我相信眉妹會瞑目的……”
韓尚志既悲傷又驚詫的望著慕容黛道:“現在我想知道這件事的始末!”
“程威遠與她的父親吳由道是金蘭之交,不幸他們同時愛上了一個女子,結果吳由道獨蒙青眯,與那女子結了婚,就是吳小眉的母親,更不幸的是她母親在第二次懷孕時,難產而死,但程威遠梟狡成性,他忘不了奪愛之仇……”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中已明白大半。
慕容黛接著又道“于是程威遠投入“天齊教”。以“天都秘錄”在吳由道之手為餌。
“天都秘錄在‘不老先生’手上,吳由道恐怕連看都不會
“你聽我說,于是‘天齊教’派出高手向‘八義幫’主吳由道強索‘天都秘錄’不遂,而對他下毒手……”
“這以后的我全知道了,程威遠確實百死不足以嘗其辜。”
“弟弟,你記得在農舍療傷,被‘混世魔王’一伙圍攻的事嗎?”
這一聲“弟弟,此刻韓尚志聽來十分刺耳,他自從“失魂人”口里知道她過去為人之后,對她相當不齒,但目前他不能有所表示,她曾救過自己,現在她又冒死護持吳小眉,當下一點頭道:“記得!”
“那擲箋示誓,暗中維護你的便是她!”韓尚志驚得几乎跳起來,激動的道:“是她?”
“不錯,不久前,我們偶然碰面,她親口告訴我,她也知道我們的關系……我們成了朋友,她是一個好女子,可惜……我們都遲了一步!”
“一步之差,終生遺恨!”
韓尚志坐在床沿,緊握著吳小眉的—雙柔荑,兩眼發直的投射在她那蒼白而無表情的面上,他對她有說不出的歉疚。
他的感情,全部付給了東方慧,他沒有什麼給她,而她卻是他的未婚妻,雖然這婚姻是強迫促成的,可是無法否認吳小眉一直的深愛著他。
他沒有給她什麼,但卻付出了一個韌戀女,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價。
突地——
慕容黛用力一拍床沿道:“有了!”
“什麼有了?”。
“吳小眉或許不會死!”
韓尚志精神一振,急聲道:“你想到什麼?”
“我想到一個人,如果能找到他的話,吳小眉定可起死回生!”
“誰?”
“神州一丑!”
“神州一丑?”
“不錯,唯有‘神州一丑!’的‘續命金丹’,可以救她!”
“這‘神州一丑!’住在什麼地方?”
“據說是住在滇西蒼山頂峰的雪洞中……”
“據說?那是說並不一定?”
“不錯!”
“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神州一丑是個女的?”
“呢!不但奇丑絕倫,而且性情之古怪也是天下無雙,比之當年的‘吳天一怪’還要怪三分!”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震,“吳天一怪”不正是“鬼堡主人血骷髏’,嗎:看樣子武林中除自己的師父“魔中之魔”外,沒有人知道“鬼堡主人”的真正面目,當下故問道:“吳天一怪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個怪物,已數十年不現江湖!”
“哦!”
“還是談正事要緊,我身邊有一瓶‘紫元丹’。盡其所有,可以維持眉妹七日不死,七天,如果你取不到‘續命金丹’的話,就很難說了!”
“此去蒼山路程遙遠,七天之內恐怕……”
“那你只有盡其所能的趕路了,以你的功力,也許可以在七天之內往返!”
“如果找不到‘神州一丑’……”
“那是命運,任何人無法挽回!你最好友刻上路!”
“眉妹呢?”
“仍住此地,由我看顧!”
“如此,在下先行謝過,這一份人情,將來一定並報答!”
慕容黛粉腮一變,道:“‘弟弟,你說什麼?”
“大恩容后報答!”
“你我既然姐弟相稱,你這話豈不是見外了?”
韓尚志心念一連數轉之后,冷冷的道“我們最好改了稱呼!”
慕容黛霍地站起身來,驚詫無比的道:“為什麼?”
“這個……不說你也明白!”
“我不明白!”
“你一定要我說出來?”
“不錯!”
“你是大名鼎鼎的蜂后,在下……”
慕容黛粉腮驟寒,那美絕天人的嬌臉上,隱泛殺機,身形往后一退,寒聲道:“韓尚志,你欺人太甚!”
韓尚志一愕道:“難道不是?”
“不錯,‘蜂后’就是我,你知道我的規矩嗎?”
“什麼規矩?”
“有人當面提‘蜂后’兩個宇,我必殺之!”
韓尚志暗付,好一個蛇蠍美人。“難道你要殺我?”
“也許!”“恐怕你辦不到?”“你不要太自信?”“在下極願一試?”
幕容黛緩緩攤開雙手,只見她掌心之中。一邊是一撮細如牛毛的“奪魂針”,另一邊是一枚鴨蛋大小的黑色彈丸。
“韓尚志‘奪魂針’也許要不了你的命,這‘奪魂彈’卻可以把你炸成碎片!”
韓尚志不由大驚失色,所謂“奪魂彈”必是“霹雷彈”類的東西,在這房間之內,雙方近在咫尺,即使功力通玄也無從閃躲,同時還有吳小眉在側,如果她不顧一切擲出的話,后果確實不堪設想。
他也起身離開床沿,退后三步。
慕容黛恨恨的道:“韓尚志,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韓尚志不由語塞,慕容黛對他有過兩次救命之恩,如果沒有她,也許不會活到現在,但一種被欺騙和一種莫名的反應,使他轉不過這意念,半晌,脫口道:“你欺騙我!”
“我,欺騙你?”
“不錯,你自承是一個不幸的女子,你騙取我的感情!”
慕容黛不由芳心一動,面色緩和了不少。
這句話道出了韓尚志的心意,在潛意識中,他仍是愛她的,但這是一種被壓抑了的愛,也可以說是直覺的反應,因為她太美。
如果他的意識中完全沒有她,那她的過去決不會激起他的怒火。
愛與恨,有時是分不開的,互相消長生滅。
“難道你發現我的話不實在?”
“你在二十年前,顛倒武林眾生,博得‘蜂后’之稱,你嫁過人,你駐顏有術,遮掩了你的年齡……”
“住口!韓尚志,在你想像之中,我慕容黛是個淫賤下流的女子,棄婦,對嗎?告訴你,你徹底的錯了,我不是傳言中的那種人,我嫁過人,不錯,你可知道余丙南是什麼樣的男子,他是天閹,根本不能行夫婦之禮……”
韓尚志駭然道:“天齊教主余丙南不能人道?”
他想不透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為什麼會嫁給余丙南,如此說來,他們根本沒有夫婦之實,僅有夫婦之名,但為什麼二十多年來他們和平共處,其中有什麼蹊蹺?
不然的話,就是慕容黛信口雌黃。
慕容黛滿面均是激動之色,接著又道:“韓尚志,你不相信,是嗎?”
“這……這對我毫無關系!”
“可是對我卻關系很大,你要不要證明?”
“證明!”
“不錯!讓你證明我慕容黛是否還是完壁之身!”
話聲方落,兩顆晶瑩的淚珠已順腮而下。
韓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慕容黛竟然說出這種大膽而近于無恥的話,居然要自己從她身上證明,登時面熱心跳,駭震至極的呆望著這人間絕色的婦人。
他万料不到她會說出這種尷尬的話來。
慕容黛顯然情急了才會如此不顧羞恥,輕輕一拭沼痕,又道:“韓尚志,你的未婚妻現在此地,我無意分一杯羹,更不希望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只是我們相識,也算是一段緣法,你既不屑,我復何求,看在這純潔少女的份上,我仍然留在這里護持她,你走吧!”
韓尚志暗付:“武林傳言,未可盡信,師祖‘血骷髏’不也是被目為奸大惡的魔王嗎?事實又何嘗如此,她說的不錯,彼此相交,也是有緣,又何必斤斤計較于過去。”心念之中,愧疚油然而生,作了一揖道:“姐姐,也許是我錯了!請你原諒!”
慕容黛像是受了無邊的委曲般,掩面抽咽起來。
韓尚志尷尬非凡,走過去深深地看了吳小眉几眼,鼻頭不由一酸。
如果他不能在七日限期之內趕回來?如果他求不到“續命金丹”?
后果是可以預見的,韓尚志愴然道:“眉妹,我走了,七日之內,必定趕回來!”
但吳小眉半絲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慕容黛的“紫元丹”護住她的心脈,也許她早已五項香消了。
“姐姐,一切有勞,我走了!”
慕容黛幽怨至極了掃了韓尚志一眼,道:“弟弟,祝你成功,並盼你珍重!”
從慕容黛的目光看來,她確實是深深地愛著韓尚志而不能自拔,但她可能也明白不可能和韓尚志結合,只好退而求其次。
這女人雖駐顏有術,但卻騙不了自己,她已是四十左右的人了,遲幕之年,她第一次嘗到愛的滋味,然而這種愛是沒有結果的,她的生命冊頁,依舊是空白的。
韓尚志低頭吻了一個吳小眉的額角,抬起頭來,他接觸到一雙幽怨,妒嫉,而又充滿了無邊誘惑的目光。
他心里不由一蕩,他想吻她……
但,他終于克制住了,他想到那一吻的后果是相當可怕的。
感情有如一道河堤,如果一個小漏洞不堵塞,結果將是全堤崩潰。
“姐姐,我走了,再見!”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美很可能會使他改變主意,他匆匆地說了一句之后,急急奪門而出,奔下了舍身岩。
一路之上,他心亂如麻,許多事,常常地超出一個人思想范圍之外,任你聰明蓋世,仍然無法索解之時。
韓庄大血案,那冒充“血骷髏”行凶的人,為什麼單留下母親一個活口?
母親為什麼改嫁一個生理上有先天缺陷的人?”
她,真的毒到骨肉不認,夫仇不理的程度嗎?
顧盼之間,已踏上了官道。
倏地——
不遠之處,一條血紅人影,踉踉蹌蹌奔來,看樣子是受了重傷。
人影漸近,可以看出是一個身著紅衣的人……
不,是一個渾身染血的少年,遠遠看去,像是穿了—襲紅袍。
“閣下止步!”韓尚志橫身道中,伸手一攔。
那渾身浴血的少年,慘哼了一聲,剎住身形,一付搖搖欲倒之態。
“閣下何方朋友,因何阻路?”
“你……你……你是……”
韓尚志駭然瞪視著對方,激動得語不成聲。
那少年似有所覺,抬頭細一辨認,栗聲道:“韓師哥!”
哇!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形隨著一陣幌蕩。
韓尚志不由毛發俱豎,全身起了—陣痙攣,這渾身浴血的少年,真的是師叔“毒龍手張霖”的遺孤張少坤。
韓尚志一把扶住他道:“坤弟,是我,怎麼回事?”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張少坤吁了一口氣之后,突地暈了過去。
韓尚志抱著他走向道旁的樹下……
風聲颯然之中,數條人影,瀉落身后,接著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道:“把人放下!”
韓尚志恍若未聞,緩緩走到樹蔭之下,把張少坤平平放落,然后回過身去,一看,殺機登時沖胸而起,一彈身,前飄三丈
眼前,一共是六個老者,其中一個,襟繡日月星辰圖案,曾隨同“天齊教主”追截過自己,四個是“天齊八宿”之中的四宿,另一個是黃衣護法。
六老者作夢也估不到這救人的會是天南掌門“冷面人韓尚志”,登時面上變色,愕然怔住。
韓尚志心念疾轉,看來張少坤是傷在對方手下,奇怪的是張少坤既做了余丙南的義子,被尊為少教主,何以會被該教的人追殺?
當下,語冷如冰的道:“這人是被你們傷的?”
為首的那“天齊使者”目中凶芒一閃,道:“不錯!”
“你們的目的是要他的性命?”
“這是本教家務事同,閣下何必插手?”
韓尚志冷笑了一聲道:“這事我管定了!”
六老者面上又是一變,其中那黃衣護法,就乘韓尚志答話之間,彈身扑向三丈外的張少坤。“你找死!”
韓尚志厲喝一聲,呼的一掌橫擊過去,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砰!”挾以一聲悶哼,那黃衣老者被卷飛瀉向兩丈之外,仆地不起。
為首的“天齊使者”向其中余四老者一施眼色,呼呼兩掌,劈向了韓尚志,那四老者分從四個方位,扑向僵臥在地的張少坤。’
韓尚志殺機大熾,呼的一掌,反擊過去,一式“浮光掠影”,快逾電閃的掠回張少坤身前,正好迎上四老者之中的兩人出手抓向張少坤。
“砰!砰!”挾以兩聲慘哼,兩老者橫屍當場。
另兩老者,疾剎勢退了回去。
那“天齊使者”暴喝一聲,再度出掌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切張少坤的生死,不願虛耗時間,“須彌神功”以十成勁道發出,一蓬朦朦白氣,迎著對方罩身卷。去……
慘哼聲中,那“天齊使者”張口射出一道血箭,跌跌撞撞的退出一丈之多。
“退!”
三條人影,鼠竄而去。
韓尚志連看都顧不得看,急趨近張少坤身前,仔細一探視,只見他雙目緊閉,面如白紙,出氣多,入氣少,再一摸經脈,不由驚魂出竅,帶脈已斷,五腑離位,看來是神仙也難救了。
淚水,扑簌簌的流了下來,再滴到張小坤的面上。
張師叔舍子救已,扶養自己長大成人,現在,他唯一的遺孤;行將不保。
韓尚志肝腸寸折,悲痛欲死。
他迅快的點了他數處大穴,然后以掌心附在他的“天殷穴”上,逼人一股真元。
片刻工夫,張少坤費力的睜開眼來,用力的翁動著嘴唇,但卻發不出聲音,韓尚志心如刀絞,頻頻呼道:“坤弟,坤弟
終于,張少坤的口里,發出了斷續細如蚊納的聲音:“師哥……我……不行了……恨未能手刃……”
說到這時,一陣急喘,片刻之后,又道:“懷中的……東西、交給……母親……不!是……不能遺失,用……你的生命維……護!”
頭向旁邊一側,死了!
“坤弟!坤弟!……”
韓尚志聲嘶力竭的悲呼,但,已無法喚回張少坤的生命。
師叔死了,他的遺孤也死了,他自己,血仇未報,到現在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感到他的心滴血。
他撫著張少坤逐漸冷卻的軀体,麻木的,茫然的望著天際變幻莫測的浮云。
他欠“毒龍手張霖”天高地厚之思,永無報答之日了!……
張少坤之死,猶如給他心上划了一刀,這痛苦將一直追隨他到生命的終結。
夜幕低垂!
銀河耿耿!
他像一尊石像,不言不動。
星光逐漸疏落,消失……
天亮了!
朝露濕透了他的衣衫,他一無所覺,雙手仍按在業已僵硬了的張少坤的遺体上,過度的悲傷,使他如醉如痴。
倏地——
一道靈光,掠過他的腦海。使他清醒過來,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務!死者已矣,吳小眉還在舍身岩上待救,她的生命,操在他的手里。
他立起身來,望著張少坤血污狼藉的屍体,又滴了几滴傷心之淚。
他開始努力思索張少坤臨死時所說的話——
他說:“……恨不能手刃……”手刃誰?
又說:“懷中的東西。交給母親……要以生命維護,不能失落!”所謂母親,當然是指自己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而言
“為什麼要交給母親?”
那是什麼東西,要以生命維護?
他伸手往張少坤懷中一探,取出一個小紙包,那是一個半尺見方,厚約一寸的紙包,心念數轉之后,他決定先打開來看看,也許可以揭開張少坤被“天齊教”追殺的謎底,正當他准備打開紙包之際——
一聲陰森刺耳的冷笑,倏告從身后傳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忙不迭的把那紙包納入懷中,身形如脫弩之箭似的前射兩丈,轉過身來……
登時血脈憤張,目眥欲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蒙面人和兩個老者。’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兩個“天齊使者”,其中之一,正是昨天追殺張少坤負傷而遁的那一個。
張少坤淤血的屍体,還在目前,凶手卻找上門來。
“天齊教主”余丙南,目光一掃韓尚志之后,落在了張少坤的身上,口里道:“搜他身上!”
二使者恭應一聲,其中之一舉步走向張少坤的屍身……“找死!”
韓尚志怒喝一聲,數縷指風,電射而出。
那使者可識得這“洞金指”的厲害,身形疾划而開,適時,“天齊教主”緩緩上前三步,聲音中充滿了殺氣的道:“冷面人,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碰頭?”
“余丙南,我們今天新舊帳一並算!”
“憑你還差了一點!”
“哼:“
就在此刻——
原先負而逃那使者,一閃身欺到張少坤屍身之前,伸手便朝胸前抓去……
“你死定了!”
韓尚志急怒攻心,全心施展“浮光掠影”身法,只一幌,便到了那使者身后,曲指如釣,閃電般疾抓而出……
“小子,你找死!”
“天齊教主”迅捷無倫的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驚叫聲中,韓尚志已一把扣牢了那使者,勁氣也在這瞬息之間卷到。
韓尚志奮力一彈身,避過主鋒,身形一幌即止,口中哼了一聲,用掌振腕,把那使者倒提手中,雙手分執住二只腳……
“天齊教主”厲聲道:“冷面人,你准備做什麼?”
“要他流血!”
“你敢?”•
“這有什麼不敢,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傳出一聲凄絕人寰的慘號,血光進現,那使者被韓尚志一撕為二,肝髒五腑,流了一地,原狀之慘,令人不忍卒觀。
“血:哈哈哈哈,坤弟,你看到這血了,像你所流的一樣鮮血!”
“天齊教主”怒發如狂,暴喝聲中,呼呼劈出兩掌,聲可撼山栗岳。
韓尚志一斂笑聲,舉掌硬封……
砂石漫卷如幕之中,雙方各退了—個大步。
“天齊教主”若有所悟般的道:“冷面人,你方才稱我這逆子叫坤弟?”
韓尚志不屑至極的一哼道:“余丙南,他會是你的儿子?”
“天齊少教主,人所共知!”
“你為何派人追殺他?”
“他犯了教規!”
“呸,余丙南,你別不要臉,你會有儿子?”
“天齊教主”全身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三步,雖然別人無法從蒙面巾透視他臉上的表情,但從行動上可以看出他震驚不小。
“小子,你說什麼?”
“我說你今生今世決不會有儿子!”
“天齊教主”氣得全身簌簌而抖,他決估不到韓尚志會一口道出他引為終生遺恨的秘密,當然,他已意識到這隱私何以外泄。“小子,你是在找死!”
如雷暴喝聲中,“天齊教主”雙掌頓呈琥珀之色。
韓尚志心頭一凜,暗道一聲“化元神是”,隨即把“須彌神功”提聚到了極限。
雙方所將施展的,都是駭絕武林之學,毫栗之差,可判生死。
終于——
一紅一白兩股勁氣飄閃而出,碰在一起……
一聲天塌地陷的巨響,撕空裂云而起,數丈外的林木,被勁波帶得急搖劇擺,塵砂旋卷,直沖霄漢,五丈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說是武林中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拼搏。
砂落塵消,雙方的距離,拉到了四丈之外。
韓尚志俊面一片蒼白,“天齊教主”如何不得而知,從他急猝起伏的胸部看來,情況決不比韓尚志好。
此際——
那使者突地走近“天齊教主”道:“稟教主,屍体搜過,東西沒有了!”
“哦!你退下!”
使者躬身退開數丈。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是了,問題全出在這紙包上。”
雙方對峙了片刻之后,齊齊舉步欺身,出手槍攻,這近身搏斗,益發顯得激烈凌厲,那聲勢,令人怵目驚心。
顧盼之間,雙方交換了二十招,“天齊教主”似乎略遜半籌。
韓尚志傷心張少坤之死,出手之間,盡是殺著,三十招之后,已迫得“天齊教主”守多攻少,險招迭出,不過,要分出生死勝敗,至少得在三百招之后。
破空之聲傳處,兩條人影飛瀉當場。
韓尚志和“天齊教主”不期然的停手后躍,一看,來的是一雙青年男女。
那年青男女,赫然是恢復了原形之后的“黑白雙妖”,沈家騏和馮瑛英。
兩人雙雙趨向韓尚志,雙膝一曲道:“叩見掌門人!”
“免禮,請起!”
“謝掌門人!”
“你倆不在宮中,人中原何為?”
“黑妖”沈家騏依然道:“宮中元老會議決定命弟子夫婦人中原隨侍掌門人,並攜來那……”
韓尚志一揚手道:“知道了,你倆退開!”
“黑白雙妖”恭謹的退了開去。
“天齊教主余丙南”做夢也估不到這一雙年青男女,會是數十年前名喪江湖的“黑白雙妖”,否則的話,他早抽身了。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出手攻向了“天齊教主”雙方又戰在—起。
“黑白雙妖”可能靜極思動,互望一眼之后,雙雙扑向了數丈外的“天齊教使者”,雙妖出手,例必成雙。
那使者可不把這對青年男女放眼下,暗罵一聲:“找死”殊不知“雙妖”因曾服食過成形肉芝,得以駐顏不老,論年紀已是七十左有的老人了。
“雙妖”一左一右,夾峙著那“天齊使者”,“黑妖”冷冷的道:“你能接三招,饒你不死!”
那使者嘿的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是在找死!”
“白妖”柳眉一豎,道:“你先出手!”
那“天齊使者”那知厲害,怒哼一聲,雙掌分左右疾襲而出。招式之奇詭厲栗,武林罕有其匹,可惜,他碰到的對手是數十年前的魔王……
“雙妖”各攻一招,不但輕易的消卸了對方來勢,而且把對方迫退五尺之外。
“天齊使者”寒氣大冒,他錯估了對方的功力。
“這是第一招,現在你接第二招!”
喝話聲中,雙妖出手各攻一招,那使者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一彈身,飄退八尺。
“第三招,決定你的生死!”
人影幌處,慘嗥倏起,地上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体。
“天齊教主”被那慘啤聲驚得一分神……
“砰!”
韓尚志一掌印上了他的左胸,悶哼聲中,彈出圈子之外,目光一掃現場,登時心膽皆寒,寒聲喝道:“冷面人,后會有期!”
身形一彈,電閃而逝。
韓尚志朝著余丙南的背影大聲道:“本人有一天會到連環套拜訪的!”
說完,徑自過去抱起張少坤的屍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座小丘,雙妖默默地跟在后面,到了丘上,選好地勢,向“雙妖”道:“掘一個坑!”
雙妖立即動手,不一會墓穴掘成,韓尚志灑淚葬了張少坤,並刻石立碑為記。
事畢,向雙妖道:“目前我有急事待辦,那冊‘大般若秘錄’暫時帶著,以后由我候機歸還少林,現在,你們到‘舍身岩’去等我,那里有兩位女的,一個重傷待救,你們去只須說奉我之命而來就是,其他的不必說,去吧!”
“白妖馮瑛英”誠謹的道:“愚夫婦希望墮侍掌門人身側!”
韓尚志點了點頭,道:“我此去事情特殊,不須你倆隨行,‘舍身岩’頭‘八義幫’幫主吳小眉,就是那待救的女子,與我關系極深,目前需人保護,我五日之內必定趕回!”
“雙妖”無奈,只好施禮告別,直奔“舍身岩”。
韓尚志對張少坤的新墳作了最后的憑吊,動身馳赴蒼山。
他必須要在兩日之內求得“續命金丹”,才能依七日大限趕回“舍身岩”,救吳小眉的命,他甚至無暇再拆看張少坤臨死慎重交代的紙包。
日夜不息的全力疾趕,第三天日中時分,峰頭半為冰封雪鎖的蒼山,已然在望。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11:17
第二十三章 雪洞求丹
蒼山,位在洱海之濱,半山以上,雪鎖冰封。
韓尚志冒著砭骨奇寒,在皚皚白雪之中奔馳。
他還有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之內。他不但要找到“神州一丑”求取“續命金丹”,而且還要趕返“舍身岩”,否則的話,吳小眉勢將玉項香消。
慕容黛告訴他,“神州一丑”住在蒼山雪洞,不言可喻,雪洞必然,是在冰雪之中。
他遍搜每一處可疑的地方,但,毫無蛛絲馬跡可循。
蒼山選題數百里,一日半日之間,要想每一個角落都搜遍,事實上決不可能,如果誤了限期,“續命金丹”即使到手,已失去了價值。
焦灼、彷徨,緊隨著他。
在一定限期之內,要尋找一個絕跡江湖的人,確實是件非常杏茫的事。
韓尚志心里也明白此行成功的希望極小,但他不能放棄這几乎等于零的希望,他不能眼看著未婚妻吳小眉不治而亡。
正當韓尚志彷徨無主之際——
一陣隆隆之聲,倏然傳來,那聲音像是發自地底,聲音愈來愈大,像是千雷齊發,万馬奔騰,接著,整個雪地動蕩搖幌起來。
韓尚志不由亡魂大冒。
陣陣白霧,沖天而起,轟隆之聲,震耳欲聾。
“雪崩!”
韓尚志驚叫一聲,身形疾彈而起。
就當他身形彈起的剎那,原來立足之處,已迅快的陷落了下去。
整個山域都在動蕩,像是宇宙末日的來臨,任你功力通天,也沒有你逃生之處,韓尚志像圍場中的小獸,盲目的跳擲飛騰
冰雪封蓋之下,整個的山域,已失去他的原形,根本無法判別安全地帶。
地形山貌,迅速的在改變……
足足半個時辰,那可怕的雪崩才逐漸靜止下來。
韓尚志深深吸了一口氣,慶幸沒有被死神搜去。
雪殼剝落,有的地方,已現出它原來的形貌。
迎面一堵石壁之上,現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暗付,莫非這就是“雪洞”?
他上山之后,未發現任何洞穴,若非雪崩,洞口也不會現出來,他即使找上一世,也未必能找得出來。
心念之中,他毫不猶豫的向那洞口射去。
洞口虛懸壁間,距地約四十丈高下,韓尚志三個閃身,居然到了洞口,這一刻他反而遲疑起來了!
這會是“雪洞”嗎?
“神州一丑”是否真的隱身其中?”
她肯賜給自己“續命金丹”嗎?
據慕容黛所說:“神州一丑”怪僻絕倫,究竟怪到什麼程度?”
一陣思索之后,心想,自己是求人而來,應當以禮求見。
心念之中,對著洞里道:“晚輩韓尚志求見!”
連叫三遺,除了洞壁回音之外,任什麼反應也沒有。
韓尚志大是惑然,難道是個空洞,但既然來了,總得要探個明白,于是他舉步向里走去。
走了不及十來步,已到了洞底,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根本是五丈不到的一個死洞,因洞道呈弧形彎人,所以人在洞口,看不出這洞的深淺。
突然,洞底壁上—樣東西,吸住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幅女人畫像,長約四尺,寬在兩尺之外。
這荒洞之中,竟然鑲嵌著一幅女人畫像,這確實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走近那幅畫像。
畫像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女,畫得栩栩如生,雖然是畫的,但卻因人遐思,足見畫這像的人手藝之高,像是繪在一塊純白的大理石上,石卻嵌在岩壁之中。
這當然不是偶然的事,但他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空洞!
美女像!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正當韓尚志對著美女像出神之際,一個陰森冰寒的聲音倏告響起:“娃儿,你主意打錯了!”
韓尚志陡然一震,旋身看處,竟然不見半絲人影,不由大感駭然,憑自己的功力,竟無法發現對方的人影,這發話的人功力確屬驚人。
“嘿嘿嘿嘿!”
又是一陣刺耳怪笑。
韓尚志不由毛發俱豎,這時,他面對洞口方向,而身后已是洞壁,這聲音何所自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便是發聲的是個女人。
“娃儿,嘿嘿嘿嘿:你可以選擇一樣死法!”
這次,他聽得清清楚楚,聲音發自身后,緩緩回過身形,神目如電,緊緊盯視著那美女畫像,他判斷洞里還有洞,關鍵在于這幅畫,口中冷冷的道:“尊駕到底說些什麼,在下一點也不懂?”
“娃儿,狡辯無益,你算死定了!”
韓尚志不由怒意橫生,冷冷一哼道:“尊駕難道見不得人,何必藏頭露尾!”
“你只敢再放半個屁,老身立刻斃了你!”
“辦得到嗎?”
“那你無妨試試看!”
就在此刻——洞口突然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
笑聲未落,一個毛茸茸的怪人,已走人洞中……
韓尚志大是駭然,來人須發虯結在一塊,身上反穿著一襲皮袍,腰間系一條草繩,遠遠望去,全身上下盡是茸茸白毛。
怪人乍見韓尚志,似乎很感意外,愕然止住腳步,朝韓尚志周身上下打量了片刻,自言自語的道:“這丑婆子竟然收了這麼個好小于,怪事!”
丑婆子三字入耳,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如果這怪人所指的是這怪洞的主人,那很可能剛才發話而不現形的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神州一丑”,心念及此,精神為之一振……怪老者陰陰的道:“小子,丑婆子是你什麼人。”“丑婆子?”“別跟我老人家裝蒜,快說!”“你先報名出來?”“杰杰杰杰2小子,你要老夫報名?”“不錯!”“哼:聽著,老夫‘北極老人’!”“北極老人?”“不錯!”“第一次聽到!”“好哇,小子,你少狂,丑婆子是你什麼人?”“誰是丑婆子?”“小子,我老人家沒有這份耐心,叫‘神州一丑’滾出來!”韓尚志一顆心不禁怦怦而跳,自己的猜想不錯,這洞的主就是“神州一丑”,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這洞深不及五丈,眼前除了自己,和這不速而至的“北老人”,就是那幅大理石面上的畫像,唯一的解釋是這洞還有洞,以方才那神秘的發話人出聲不現形的情況來,眼前的切,必入“神州一丑”之目無疑,只不知“北極老人”的意何在。
當下冷冷的道:“閣下是尋仇還是報怨?”“北極老人”雙眼一瞪,道:“小子,你胡說八道!”“那閣下來勢洶洶,所為何事?”“沒有你小子問話的余地!”
韓尚志一擺手道:“如此請!”“什麼?”
“請滾出洞去!”
“好哇,小子,若非看在丑婆子份上,我老人家就先斃了你!”
“在下不承這個倩!”
韓尚志口里答話,心中卻奇詫不已,“北極老人”與“神州一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看樣子對方來意不惡,但又氣勢洶洶。
“哼,我老人家就不信這個邪,看你得了丑婆于多少真傳,接掌!”
冷哼聲中,呼的一掌擊向了韓尚志,這一掌不但快逾電閃,而且奇幻莫測。
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輕輕避開對方的一擊,一招“魔王叩厥”,反擊回去。
“北極老人”駭然暴退一丈,道“住手!”
“閣下有何話說?”
“你不是丑婆子的門下!”
“在下可沒說過這句話,是閣下自己胡猜的!”
“你是誰?”
“天南幻魔宮掌門韓尚志!”
“北極老人”再退數尺,驚駭之倩益于言表。
“什麼,你是天南派掌門人?”
“不錯!”
“到此何為?”
“對不起,請閣下先說明來意!”
“這個……老夫不能告訴你!”
“那我們彼此彼此!”
“不行!”
“為什麼不行?”
“老夫有權問你!”
“憑什麼?”
“憑與丑婆子的關系!”
“什麼樣的關系?”
“這個……你不必問。”
“那在下的事閣下也最好免開尊口。”
“北極老人”怔了半響,突地大喝一聲道:“小子,你與老夫滾出去!”
韓尚志不屑的道:“如果不呢!”
“老夫出手無情!”
“憑你恐怕還不能請我出洞?”
“那你就試試看!”
看字方落,雙掌已疾推而出。
韓尚志舉掌緩緩相迎,一蓬朦朦白氣,應掌而發。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整個石洞都幌蕩起來,石屑粉落如雨,韓尚志仍凝立原地不動,“北極老人”卻踉蹌退了五個大步,他這一退,已退到轉彎之處,如果韓尚志跟蹤發掌,他非被卷出洞外不可。
“北極老人”須發蓬飛,眼中俱是駭色,他做夢也估不到這二十不到的少年人,會有這般蓋古凌今的功力。
就在此刻——
洞中那不知何來的聲音,挨告響起:“娃儿,你來此做什麼?”
韓尚志恭謹的道:“求見一位武林前輩!”
“誰?”
“如晚輩所猜不錯,老前輩就是晚輩要求見的人!”
“你知道老身是誰?”
“神州一丑!”
韓尚志口里說話,兩雙眼睛卻在竭力搜索這聲音的來源,居然被他發現了其中奧妙,那美女畫像的兩只眼睛,竟然會隱隱放射異光,這證明發話的人,正隱身在畫像之后,那塊大理石必是腹洞的樞扭無疑。
“娃儿,你猜對了……”
“老前輩可否……”
“慢著……你先把那老鬼趕出洞外,再說你的來意不遲!”
“尊命!”
韓尚志一回身,朝“北極老人”身前走去……
“北極老人”大聲叫道:“丑婆子,我在山中冰凍了整五年,今天若非雪崩,還找不到這撈什子雪洞,你一點不念結發之情?”
韓尚志身形不由一窒,原來他們是一對夫婦,“北極老人”居然在蒼山冰雪之中尋了她五年,這話聽來令人難以置信,不知這對怪夫婦鬧是什麼別扭?
“神州一丑”竟然絲毫不為這句話所動,冷冰冰的道:“娃儿,我數到五,如果你還不能把他趕出去,你就上路吧!”
“一!”
“二!”
“三!”
韓尚志心念疾轉,自己是有求于她而來,未婚妻吳小眉活命要緊……
心念之中,雙掌貫足“須彌神功”,呼的一掌,朝“北極老人”劈去。
洞徑狹窄,跟本沒有閃躲的余地,而且“須彌神功”乃上古絕學,威力之強,駭人聽聞。
“小子,你敢助紂……”
以下的話,被呼轟的勁氣之聲所掩,“北極老人”蹬蹬退了數步,身形未穩,韓尚志第二掌又告劈出“北極老人”再退……
不多不少,正好王掌,“北極老人”朝洞口飛瀉出去。
韓尚志心知以“北極老人”的功力而論,決不至被摔死,所以也沒看下文,轉身……“別動!”
韓尚志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神州一丑”已到了自己身后。
“說出你的來意?”
“在下想求一粒‘續命金丹’!”
“什麼,你再說一遍?”
“在下希望老前輩賜給一粒‘續命金丹’!”
“哈哈哈哈,娃儿,‘續命金丹’老身畢生只煉制了三顆,已用去了兩顆,現下只剽最后一顆,你想老身能結你嗎?”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涼,道:“老前輩不肯見賜?”
“當然!”
韓尚志暗付,吳小眉的命不能不救,說什麼也要把‘續命金丹’弄到手。“在下願意以任何條件交換!”
“任何條件?”
“是的!”
“即使是你的生命?”
韓尚志一咬牙道:“不錯!”
“你志在必得?”
“是的!”
“作何用途?”
“救人!”
“什麼樣的人?”
“在下未過門的妻子!”
“神州一丑”冷冷一笑道:“如果你為了‘續命金丹’而丟了性命,救活未婚妻你有何意義呢?”
韓尚志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難道對方真的要以自己的生命來交換不成?但話已出口,焉能反悔,當下坦然道:“生命的意義並不能被死所否定!”
“如此說來,你是願意以生命來交換的了?”
“是的,不過……”
“怎麼樣?”
“晚輩尚有許多非了不可的事待了,一年之后才能踐約!”
“那,續命金丹’待你一年之后來踐約時再拿去!”
韓尚志被這句話激得火高千丈,陡地回轉身去,一看,不由“呀!”的一聲驚叫。
面對的,是一個奇丑絕倫的老太婆,丑怪之狀,令人不寒而栗,臉上堆堆累累,五官難辨,滿頭白發,散披而下,只有一雙眼睛,是唯一完整的一個器官。
“神州一丑”目暴寒光,緊緊罩定了韓尚志,久久才道:“娃儿,我丑嗎?”
韓尚志不由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不錯,很丑,不過“不過怎麼樣?”
“一個人的外表,並不能代表真正的美丑!”
“你是說內在美丑,也就是靈魂的善惡?”
“是的!”
“那我美嗎?”
“這個,恕晚輩無法置答,因為晚輩對老前輩的為人完全陌生!”
“哈哈哈哈,有意思!”
她這一笑,牽動了面上不規則的肌肉,愈顯得猙獰可怖。
“丑婆子,你講不講理?”
“北極老人”須發箕張地走了進來。
“神州一丑”厲聲道:“老鬼,你還我女儿的命來!”
“丑婆子,你的女儿難道不是我的女儿……”
“住口,你不尋回紅儿,今生就別再和我見面!”
“我沒有一日放棄搜尋!”“帶女儿入江湖歷練,卻把人帶丟了……”
“丑婆子,紅儿的德行和你一模一樣,你寵得她任性妄為,難道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全怪我一人……”
“神州一丑”猛一頓足,厲聲道:“老鬼,你給我滾!”
韓尚志一旁在看這一對怪夫妻斗口,心里直想笑,真是怪人怪性,聽話聲,夫妻反目,是為了女儿失蹤……
“北極老人”不甘示弱的放聲大吼道:“丑婆子,你為什麼龜縮在雪洞里?你為什麼不出去協助尋覓?”
“人是你帶丟的!”
“可是她是我們兩人的女儿不假吧?”
“滾!”
“我住定了!”
“神州一丑”怒哼一聲,呼呼劈出兩掌,她這兩掌,可是全力發出的勁勢之強,有如倒海排山。
“北極老人”恨恨地跺腳,飛身出洞出去。
韓尚志靈機一動,向“神州一丑”一揖道:“老前輩,晚輩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
“晚輩願竭盡綿薄,找尋令千金!”
“以此作為交換‘續命金丹’的條件?”
“晚輩有這個意思!”
“你能有把握找到我女儿?”
“這很難說,總之晚輩不遺余力就是!”
“這豈非是空口說白話,老身把金丹給你,你卻未必能履行條件……”
“老前輩未免太小看晚輩了,晚輩身為一派掌門,豈能信口雌黃?”
“你知道老身會答應?”
韓尚志不由氣結,俊面一變道:“答應不答應在于老前輩,至于‘續命金丹’為了要挽救一條生命,晚輩志在必得!”
“神州一丑”目中陡射厲芒,沉聲道:“娃儿,難道你想用強?”
韓尚志冷傲的道:“善求不能,只有強取!”
“你娃儿自信能辦得到?”
“事逼此處,不得不然!”
“你別太過于迷信你的功力,那未必可恃?”
“晚輩倒沒這意思!”
“神州一丑”突地哈哈一陣狂笑道:“娃儿,老身答應贈送你‘續命金丹’,至于小女的事,你在江湖之中,多為留意就是,不必當為條件!”
韓尚志大感意外,這種性格,真是怪得可以,當即和聲道:“晚輩先行謝過老前輩贈藥之思,至于尋找令援的事,晚輩話已出口,當盡力辦到,無論生死存亡,對老前輩定然有所交代!”
“神州一丑”點了點頭道:“老身接受你的好意!”
“請問令援的年貌特征?”
“神州一丑”回身朝那少女畫像一指道:“這就是她!”
韓尚志下意識地神“神州一丑”膘了一眼,心想,一個丑如魔鬼的母親,卻生出天仙般的女儿,造物的安排的確是不可思議。
“令援的畫像?”
“不錯。這是五年前畫的,她陪老身訂發空虛的日子,她名字叫丁紅,十年前失蹤,算來已有二十六歲了!”
“晚輩會牢牢記住的!”
“神州一丑”自懷中模出—只小瓷瓶,遞給韓尚志道:“拿去,這里面是—粒‘續命金丹’!”
韓尚志顫著手接了過來,暗道,眉抹有救了!
“神州—丑”接著一擺手道:“你可以走了!”
韓尚志急施一禮道:“晚輩告辭!”回身疾掠出洞。
他恨不能脅生雙翅,立即飛到“舍身岩”。
七日限期,剩下了三天,他必須在這三天中,趕到“台身岩”,否則吳小眉一命難保,是以他下了蒼山之后,全力兼程。
他暗暗地祝禱,吳小眉的傷勢在這七天之中。不要發生意外的變化才好。
一日夜的疾奔,他又回經埋葬張少坤的地方。
遠遠地,只見墳前有几條人影在幌動,
韓尚志大感駭然,是什麼人停留在張少坤墓前,是否又是“天齊教”……
心念之中,身形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一條人影,突地電射而來,刷的瀉落身前。
“弟子參見掌門人!”
來的赫然是“黑妖”沈家騏。
“罷了,我命你倆赴‘舍身岩’……”
“弟子已去過了!”
一絲不祥的預感,襲上韓尚志的心頭。
“吳姑娘怎麼樣了?”
“弟子夫婦到達‘舍身岩’時,那里已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韓尚志腦內嗡的一震,身軀幌了兩幌,只覺一陣昏天黑地,自己千辛万苦尋到了“續命金丹”,想不到變生突然,以吳小眉重傷之身,經這慘變,焉有幸理,當下勉強按捺住心神,道:“八義幫總舵全毀了?”’
“是的!”
“可查出是什麼人放的火?”
“據‘失魂人’說,是“天齊教”所為!”
韓尚志恨恨地咬了咬牙,道:“失魂人說的?”
“是的,弟子夫婦剛上得‘舍身岩’,‘失魂人’接著也到!”
“失魂人呢?”
“在那邊墳前,她……”
“她怎麼樣?”
“她帶著她女儿‘有心人’的屍体來此!”
韓尚志如遭雷擊,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栗聲道:“有心人的屍体?”。
“是的!”
“有心人死了?”
“是的!”
韓尚志猛一彈身,向張少坤墳前狂奔過去。
墳前——
“失魂人”依舊蒙著面,手中平托著她女儿的屍体,面對墓碑,像泥塑木雕般的一動不動……
“白妖”馮瑛英搶步上前,深深一福,道:“參見掌門人!”
韓尚志一擺手,急趨“失魂人”身前,顫抖著喚了一聲“前輩!”
“失魂人”母女雖說行事詭秘莫測,但對韓尚志可說是恩德如山。
“孩子……”
“失魂人”應了一聲,聲音是那樣的木然,沉重得像是夢囈,顯然,這神秘的人,正處在極度悲哀之中。
韓尚志凝望了“失魂人”臂環中的“有心人”一眼,第一次,他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她很美,並不亞于東方慧或吳小眉,但,她已一瞑不視了。
“孩子,坤儿是你埋葬的?”
這一聲坤儿,使韓尚志心頭為之一震,“失魂人”何以要稱張少坤做坤儿?當下也不遑追問,點了點頭道:“是的!”
“他有什麼東西交給你嗎?”’
韓尚志駭然道:“有的,是一個紙包,前輩何以知道?”
“失魂人”對著張少坤的墓碑,喃喃的道:“坤儿,安息吧,你已盡了本份,你父在天之靈也可欣慰了……”
韓尚志心中疑云大起,激動的道:“前輩,您到底是誰?”
“失魂人”答非所問的道:“孩子,把墓掘開!”
“掘墓?”
“不錯!”
“這……這……為了什麼?”
“完成你妹妹未了之願!”
韓尚志更加茫然,怔怔地瞪著“失魂人”,好半響才道:“妹妹,誰?”
“失魂人”目光落在“有心人”的屍体上,幽幽的道:“就是她!”
韓尚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會是事實,“有心人”是自己的妹妹,而她是“失魂人”的女儿,那“失魂人”是自己的什麼……
這簡是匪夷所思的事。
莫非“失魂人”心想愛女之死而語無倫次,“失魂人”平素自己如子……對,自己稱“有心人”為妹妹未始不可。
心念之中,仍忍不住惑然道:“她是晚輩的妹妹?”
“不錯!”
“前輩是她的母親?”
“不錯!”
“生身之母?”
“當然!”
“那怎會……”
“孩子,先安葬了她再談!”
“要與坤弟埋在一起?”
“昭!”
“晚輩不明白?”
“失魂人”慘然一歎道:“他們本是一對,然而卻先后遭了不測,唉,讓他們死后同穴吧!”
韓尚志黯然點了點頭,眼中已蘊了兩泡熱淚,招呼“黑白雙妖”,掘開了張少坤的墓穴。
屍骸重現,韓尚志兩泡傷心之淚,終于滾了下來。
“失魂人”悲呼了一聲“坤儿”,身形搖搖欲倒。
埋葬已畢,墓碑上刻了張少坤,韓尚香兩個名字。
韓尚志駭然呆望著“韓尚香”三個字,心里說不出是悲、是驚……韓尚香,與自己的名字僅一字之差,她難道真的是自己的胞妹?但師叔“毒龍手張霖”根本就不曾向自己提起過有妹妹這一回事?
“失魂人”陡地轉面向韓尚志道:“孩子,你知道殺死他倆人的凶手是誰?”
韓尚志一震道:“坤弟是死于‘天齊使者’……”
“不!”
“不?”
“應該說是我,我是殺死這一對苦命孩子的凶手,我是凶手
“前輩,您歇息一會儿吧!”“孩子,我並沒有失心瘋,也非發狂,的確,我是殺死他們的凶手,因為我計划不周,沒有盡到維護的責任……”
“失魂人”竟然痛哭失聲。
韓尚志的思想,仍然排徊在韓尚香是不是他妹妹這個問題上面,他感到自己與“失魂人”之間,關系決不尋常,只是這扑朔迷離的錯綜關系,令人難付難測。
久久,“失魂人”正住悲聲,道:“孩子,吳小眉失蹤了!”
提到吳小眉,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吳小眉與他的婚事,是“失魂人”一手促成的,想不到禍不單行,慘變迭起。
他又想到慕容黛既然與吳小眉在一道,以她的身手,當不致遭遇什麼大不幸,但吳小眉只有七天的活命,距現在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如果吳小眉不死于意外,她也一樣活不了。
心念及此,不由肝腸寸斷,悲聲道:“前輩可想像得出眉妹的下落?”
“可能落人‘天齊教’之手!”
韓尚志鋼牙一咬,道:“又是‘天齊教’,可是,她活不過后天呀!”
“活不過后天,為什麼?”
韓尚志把吳小眉受傷以及自己遠道求丹的經過說了一遍。
“失魂人”栗聲道:“孩子,如此說來,他凶多吉少了!”
“我誓必要百倍索還這筆血債!”
“孩子,不錯,你索債的時候到了!”
韓尚志突地朝“失魂人”一跪道:“前輩,我要知道仇家是誰?屠殺韓張兩家百余口人命的凶手……”
“孩子,你起來!”
“不!今天勿必要請前輩指示仇蹤不可?”
“起來,我早准備告訴你一切!”
韓尚志這才站了起來,但已熱淚斑斑了。
他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他知道神秘的“失魂人”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但她似有所顧忌,一直諱莫如深,現在她主動地要說出來,怎不令他激動欲狂。
“失魂人”眼中候現迫人神光,沉凝十分的道:“孩于,坤儿交給你的東西先讓我過目?”
韓尚志不由大感為難,“失魂人”的要求,他勢不能拒絕,但張少坤顯然是為了這紙包而送命,其重要可想而知,他臨死囑咐要交給母親,並且以生死保護,不許遺失,言猶在耳,自不能讓他靈魂不安。
一時之間,他無言可答。
“孩子,怎麼了?”
“沒有什麼,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坤弟臨死交代,須親手交與家母,雖然晚輩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晚輩不願當著他的墳墓食言!”
“哦……不過交我過目一下無妨!”
韓尚志滿臉歉然之色,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放心我?”
韓尚志面紅過耳,囁嚅地道:“晚輩對前輩絕對相信,只是……只是這卻關乎諾言!”
“孩子,你這樣做是對的,現在我們走!”
“走?”
“不錯。”
“走到那儿?”
“鬼堡!”
“鬼堡?”
“失魂人”點了點頭。
韓尚志略感意外的道:“前輩不是答應告訴晚輩一切經過嗎?”
“不錯,但得先赴‘鬼堡’,然后再告訴你!”
“為什麼?”
“其中自有道理!”
“晚輩想先到‘舍身岩’一趟……”
“失魂人”似乎完全明白韓尚志的心理,一搖手道:“孩子,不必去了,那里已是一片瓦礫之場,如果吳小眉已死,必已化為灰燼,如果沒有死,你去了也見不到她!”
韓尚志黯然的點了點頭,話題又轉了回來:“前輩,韓尚香真是晚輩的親妹妹?”
“不錯,手足之親!”
“她……到底遭什麼人的毒手?”
“失魂人”痛苦的哼了一聲道:“到‘鬼堡’之后,再告訴你吧!”
“失魂人”為什麼一定要到“鬼堡”之后,才肯說出事實真相,使人莫測高深,這神秘的人每行一事都那麼玄奧奇突。
韓尚志忽地想起“鬼堡主人”的禁例,不容外人涉足堡中,“黑白雙妖”帶在身邊總不太方便,心念一轉之后,從懷中掏出“南丐”所贈的信符,向雙妖道:“你倆持這竹符,到丐幫總舵見‘南丐’,說我請他尋找一個人,這人叫丁紅,年在二十六七之間,是一個女子……”
“失魂人”接口道:“你請丐幫找人?”
“是的,丐幫耳目遍天下,找一個人當非難事!”
“丁紅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韓尚志約略的把“神州一丑”贈靈丹,自己答應替她尋女儿的經過,說了出來,“失魂人”這才釋然的點了點頭。
“黑妖沈家騏”從韓尚志手中接過丐門長老竹符,恭謹的道:“掌門人還有什麼吩咐?”
“丐幫事完之后,你倆到‘鬼堡’附近等我!”
“遵諭!”
“還有,把‘大般若秘錄’交給我!”
“白妖馮瑛英”忙自懷中取一個絹布小包,雙手呈上。
“你們可以動身了!”
雙妖齊應了一聲“是!”恭敬的施了一禮,彈身疾瀉而去。
“失魂人”聲音喑啞的道:“孩子,我們也該走了!”
“是的!”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那一坯新土,作了最后的憑吊,然后雙雙彈起身形,順著官道風馳電掣的奔去。
這一天,晨曦方吐,“鬼堡”在望。韓尚志觸景生情,下意識的把目光掃向與東方慧訂交的那方巨石,這一看之下,不由心頭巨震,几乎驚叫出聲。
巨石之頂,隆起一堆碎石,形狀像一座墳墓,墓旁,站著一個披頭散發的怪人。
韓尚志對這披發怪人,並不陌生,他正是東方慧口中所稱的小師兄盡。”“失魂人”似有所覺,道:“孩子,發生了什麼事?”
“那巨石頂上站的正是晚輩的小師叔!”
“失魂人”目光一掃,身軀一震,道:“不錯,‘血骷髏’最小的傳人,他在……”
“晚輩上前看看!”
話聲中,疾朝那方巨石扑去,幌身上了石頂。披發怪人回身揚掌……
“小師叔,是我!”
披發怪人的手,垂了下來,眼中暴射駭人殺芒,直照在韓尚志面上,賂不稍瞬,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是仇視、是憤怒、是怨毒……
韓尚志大惑不解的退了一步。
突地——
他眼光觸及那堆碎石,几個驚心休目的大字,映入眼簾,“亡女東方慧之墓”
這七個字,猶如七柄利劍,插進他的心窩,剎那之間,血脈似乎停止了運行,心髒也停止了跳動,一種麻木之感,流遍全身,眼前金星亂進,地轉天旋……
“慧妹……”
兩個字方才出口,一股鮮血狂噴而出,身形幌了兩幌,栽倒碎石堆砌的墓前。
當他再度蘇醒之時,發覺自己被“失魂人”摟在懷里,急一掙扎,站了起來,披發怪人的雙目,仍狠狠地盯住他,似乎根本沒有移開過。
東方慧之死,擊破了他的心。
他付給她全部感情,現在隨著她一起埋葬。
“慧妹,你就這樣悄悄地別我而去嗎?”
他喃喃地念著,淚水隨聲而下。
他感到自己到了人生的盡頭,現實的世界對他已失去了意義。
悲劇“失魂人”曾經預料到的事,終于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小師叔她怎麼死的?”
披發怪人瞪目不語。
韓尚志再喚了一聲:“小師叔,她……”
“失魂人”愴然道:“孩子,他不會說話!”
韓尚志這才想起對方是個啞巴,正待手勢……
“啪!啪!”
披披怪人出手兩記耳光,打得韓尚志口血飛濺,踉蹌倒退了一步。
“失魂人”不由“哦!”了一聲。
韓尚志木然承受了兩記耳光,他不知道躲閃,也不感到疼痛,他似乎身心都麻木了,對于外物,一無反應。
此刻,幻滅和悲傷,充滿了他的心。
“慧妹,是我毀了你,是我的錯,慧妹……”
“啪!”
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得他搖搖欲倒,血沫大量的從口角溢出。
“小師叔,我……希望你殺死我……”
披發怪人氣呼呼的從身邊掏出一個紙折,劈回擲與韓尚志。
韓尚志接在手中,先閉上眼,定了一下神,以防昏倒,然后,顫抖的手指,打開了那紙折,只見上面斑斑點點,一片段紅。
“血!血!是慧妹的血!血書……”
那些血紅的字,在他的腦海中擴大,擴大,變成了一片血海,東方慧憔翠蒼白的面容,從血海中幻了出來。
他伸手去抓,抓了一個空!
他聲嘶力竭的呼喚,但她像一尊石像,毫無反應。
幻像消失了,他逐漸能辨認出那些血紅的字,上面寫著:“我該如何稱呼你?志哥,抑是師侄?
當你看到這一紙血箋時,我已到了另一個世界之中,我空空的離開了人世,因我已一無所有,我所有的,已全部給了你。
沒有你,人生對我毫無意義,但殘酷的現實,在我們之間划了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只有死,是唯一的解脫。
存在我們之間的,是罪戀?抑是孽戀?……”
他痛苦的哼了一聲,閉上了眼,口里喃喃的自語著:“罪戀?孽戀?”,也許都不是,是傳統的禮教扼殺了這份真摯的愛情。
“失魂人”輕輕一拍他的肩頭,以一種低沉飽含憐愛的聲音:“孩子,振作些,一切都會變成過去的!”
他緩緩睜開眼睛,往下看去:“失去的夢,永遠無法追回!”
“生,我們無法同裳;死,我們不能同穴!”
“人世間,有比這更殘酷的事嗎?”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命運!”
我死后,我的遺骸,將拜托我小師哥把它埋葬在當初我們第一次相識,義結金蘭的這塊巨石上,這也算是有始有終嗎?
若死而無知,一切都交歸于虛無,化為塵土,若死而有知,我的靈魂將永伴著你,它不受任何束縛,更沒有什麼力量能使它離開。別了,永遠的。
接受我最后的祝福!
慧絕筆
持箋的手,無力的松開,血箋掉落石面,一陣江風過處。那血箋飄空而起,冉冉落人江心,消失了。
“慧妹,。等我,我來了!”
韓尚志悲呼一聲,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
但,他的手,立即被另一支手握住了。
“韓尚志,你能死嗎?你這種行為不可恕,你留下似海血仇,由誰去報?你對得起你父之靈于地下嗎?張少坤、韓尚香,他們能瞑目嗎?”
這几句話,猶如當頭捧喝,韓尚志心頭一震,神思清醒了不少。
“失魂人”松開了手,又道:“孩子,你豈能因儿女之私而做大逆不道的人,她是你師姑……”
韓尚志嗆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披發怪人,緩緩轉過身去,眼中,滾落了兩串淚珠。
這真是慘絕人寰的一幕。
可以想像得到,韓尚志今后的一段人生途程,將是生不如死,因為他失去了愛。失去了生的支柱。
驀在此刻——
“鬼堡”之內,煥然沖起一道藍色火焰。
披發怪人哇哇一聲怪叫,身形似電,向“鬼堡”奔去。
“失魂人”驚呼道:“不好,堡內有變。”
韓尚志聞聲一震,游離的神思,才告完全入竅,駭然道:“堡內有變?”
“孩子,快走,這藍色火焰是‘天齊教’任務完成的信號,不知堡內發生了什麼意外……”“又是‘天齊教’?”
“孩子,我們得快!”
一聲凄厲的慘啤,破空傳來,兩條由堡牆飛落的人影,雙雙躺倒披發怪人腳前。
“失魂人”當先彈起身形,韓尚志也暫時拋開斷腸之痛,跟著縱去……
兩個穿綠色水靠的老者,其中之一已被披發怪人劈得腦血飛進,屍橫就地,另一個還在翻滾呻吟。
披發怪人空自目皆欲裂,苦于是個啞巴,有口難言,無法訊問口供。
“失魂人”和韓尚志雙雙到達。
披發怪人哇哇怪叫著向地上受傷未死的老者一比,比比嘴,又比比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要韓尚志訊問口供,自己能聽。
“失魂人”已搶先向地上的那老者發話道:“混江龍,你弟兄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到‘鬼堡’來弄鬼?”
那老者被一語道出來路,不由魂飛天外,駭極的道:“你……你是誰?”
“失魂人”冷冷的道:“你別問我是誰,你只說了替什麼人賣命,到‘鬼堡’來弄手腳?”
“混江龍”突地把心一橫道:“我兄弟已死,老夫豈能獨活,下手吧,不過告訴你,‘鬼堡’將在武林除名,像輕煙般消失!”
披發怪人口不能言,耳卻能聽,手掌一揚……
“失魂人”用手一攔,又道:“混江龍,你替‘天齊教’賣命值得嗎?”
“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我不殺你,我要廢去你的功力,點你七處陰穴,讓你活活現世!”
“混江龍”在地上不禁打起哆嗦來……
“你不說?”
“不!”
突地——
堡門一陣格格巨響,敝了開來,數十人影,蜂涌而出。
披發怪人哇的—聲怪叫,徑越堡牆入堡。“失魂人”大叫一聲“不好……”
叫聲未落,對岸沙灘,已有無數人影涌現。
韓尚志不由驚得呆了,他一時意會不過來到底是什麼回事。
“失魂人”手起’掌,把“混江龍”劈飛礁岩之下,悄聲向韓尚志道:“孩子,堵住石梁入口,不放入一人,見人就殺!”
韓尚志也不逞問及原因,他直覺的感到事態相當嚴重,一彈身,奔向了石梁的入口處,蓄勢而待。
這段石梁,半隱潮水之中,是江岸通“鬼堡”的唯一道路,而且,石梁狹窄,只能容單線通過,以韓尚志的身手,堵住石梁的一端,的確万人莫敵。
暴喝聲中,“失魂人”已與涌出堡門的那些動上了手。
韓尚志回頭一瞥,不由抨然心驚,他明白了是什麼回事。
兩條人影,已自他身前奔來,赫然是“陰陽雙煞”,雙煞現身,不言可喻被囚于“鬼堡”石屋的那些魔頭,已全部脫困。
“鬼堡”機關重重,又有“石屋奇陣”居中,難道就憑方才死去的“混江龍”兩兄弟,就能暢通無阻,而把被囚的人釋放?
“失魂人”指出“混江龍”弟兄是替“天齊教主”賣命,看起來,這是“天齊教主”策划的陰謀,存心要毀“鬼堡”,以遂他稱君武林的野心……
心念未已,灘岩之上,已有數條人影奔上了石梁。
“陰陽雙煞”已來到了韓尚志身前兩丈之地……
空氣在一時之間,緊張到了極點。
“陰煞莫秀英”驚噫了一聲道:“冷面人,你怎的會在處?”
韓尚志冷冷地道:“兩位意在何為?”
由江岸而來的人影,已沖到了韓尚志身前,韓尚志顧不得再與“雙煞”問話,返身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他已先得“失魂人”照會,是以出手決不容情。
慘號聲中,先頭的三人被掃落滔滔江流之中,后面的不由亡魂大冒,愕然怔在石梁中腰。
陽煞高士奇”突地大叫一聲道:“小子,你怎麼搞的,對方是“天齊教”的朋友嗎!”
韓尚志殺機更熾,冷哼了一聲道:“那更該死!”
“噫!小子,你怎麼反助起‘血骷髏’來了?”
“不錯,‘鬼堡’仍將永遠屹立武林!”
“陰煞莫秀英”沉聲道:“冷面人,念在上次援手之德,我夫婦不願與你為敵……”
“本人也曾蒙令師‘混世魔王’援手贈藥,彼此互不相欠。”
“如此我陰煞要得罪了!”
如雷暴喝聲中,挾以撕空裂云的慘號,整座“鬼堡”已罩在一片慘霧愁云之中。
“鬼堡主人”,披發怪人,已先后入場,與那些被釋的魔頭展開了搏斗。
那些魔頭,都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全因探“鬼堡”而失手被囚,若以一對一,當然誰也不是‘血骷髏’的敵手,但群起而攻,情形可就兩樣了。
怔在石梁上的“天齊教”高手,這時齊發一聲狂吼,又沖了過來……
“接掌!”
冷喝聲中,“陰煞莫秀英”呼的一掌罩身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知今日之戰,敵眾我寡,而且關系“鬼堡”存亡,保存實力以備持久搏戰,是為上策,身形一划,避過“陰煞”的一擊,呼的反攻一掌。
如濤勁風卷處,“陰煞”連退了三個大步。
“天齊教”高手,適于這時沖到。韓尚志一掌震退“陰煞”,反身出指,雙手齊揚……”
“洞金指”五丈之內,裂石洞金。
指風射處,又是一連串凄厲的摻號,沖過來的七個高手,無一幸免,全都栽屍江流,隨波而沒。
暴喝聲起,“陰陽雙煞”齊齊出手,攻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自習成“須彌神功”之后,功力已登化境,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尚遜他一籌,雙煞當然差了更多。
出手之間雙煞又被震退數步。
那邊——
已有不少魔頭,喪生“鬼堡主人”手下,但戰況卻更見慘烈。
“失魂人”以一敵三尚足可應付。
披發怪人被四個赤發老者圍攻,情勢發發可危。
“陰陽雙煞”自命不可一世,先個別敗于“鬼堡主人”,現在雙煞聯手,竟然斗不過年青小伙,不由凶性陡發,厲喝聲中,雙雙再度進擊。
挾怒出招,勢如駭雷奔電。
十個照面之下,居然能穩占機先。
一條偉岸人影,從石梁飛射而至。
韓尚志偷眼一瞥,不由心頭大凜,這來的正是“陰陽雙煞”的師父“混世魔王”,“混世魔王”受任“天齊教”總護法,目的就是要借勢摧毀“鬼堡”,一方面,洗刷戰敗之辱,一方面救“陰陽雙煞”脫困。
“混世魔王”現身,“天齊教主”也必將現身出手。
衡情量勢,“鬼堡”方面確屬可危。
“陰陽雙煞”一見師父現蹤,精神大振,呼呼几記絕招,把韓尚志迫得離石梁入口處八尺之多。
韓尚志心知若讓“混世魔王”越過石梁,情況可能立即惡化。
心念之中,“須彌神功”運足十成,猛然揮出
一蓬朦朦白氣,卷向了“陰陽雙煞”,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陰陽雙煞”各各發出一聲悶哼,踉蹌退到一丈之外。
“混世魔王”已到達了石梁入口……
韓尚志就勢變勢,虎吼一聲,朦朦白氣,罩身向“混世魔王”卷去。
“混世魔王”可識得這神功厲害,疾退八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已站回原地,第二掌跟著出手。
“混世魔王”杰杰一聲怪笑,揮掌硬對。
韓尚志把勁力再加二成……
一聲“隆!”然巨響,石梁周遭的江水,被激得壁立如山,“混世魔王”被震離石梁,騰起丈來高下。
但這魔王功力相當不凡,只見他就勢一個旋飛,如一只巨大怪鳥,落回石梁之上。
韓尚志略不稍停,第三掌又告擊出……
就在韓尚志第三掌擊出的電光石火之間,兩道如濤勁氣,同時從背后卷向了他。
“轟!”然巨響聲中,挾以一聲悶哼。
“混世魔王”被震得再退兩丈,几乎栽落江中,而韓尚志卻結實的承受了兩掌,雖說有神功護体,但襲來的勁道重逾山岳,身形一連几個踉蹌,忍不住悶哼出聲,一口逆血,几乎奪口而出,這出掌襲擊的,正是“陰陽雙煞”。
能承雙煞全力一擊而不倒,使雙煞為之寒氣大冒,這種功力,當今之世難有其匹。
“陰陽雙煞”為了策應乃師“混世魔王”沖過石梁,一擊不成,再度跟蹤出手。
“混世魔王”怪吼—聲,返身又扑。
韓尚志腹背受敵,而且都是不可一世的黑道巨孽,心中大感焦燥,“失魂人”交代他緊守進口,當然他擠卻性命也不能放人越過這道關口。
當下,怒哼一聲,旋身猛扑“陰陽雙煞”,右掌“須彌神功”,左手“洞金指”,電疾施出。
兩樣都是蓋代之學,其勢豈同小可。
雙煞擊出的勁道,碰上“須彌神功”,發出一聲震天巨響,雙煞身形齊齊往后一個踉蹌,洞金裂石的指風,几乎是同一時間射到。
“陰煞莫秀英”身形偏右,險極的僥幸避過,“陰煞高士奇”欲避無從,用力一扭身,指風洞臂而過……
飛身出擊,可是瞬間的事。
掌指出手,已不逞計及結果如何,身形半轉,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疾劈而出。
先后兩個動作,配合得恰到好處。
返身出掌,正好迎上“混世魔王”登上石梁進口。
白色勁流卷處,“混世魔王”又一次被震退。
韓尚志重新奪回原來的位置。
那邊場中——
地下積屍已達二十具以上,但能支持下去的,都是功力高強之輩,人數仍在三十左右,似乎他們已橫定了心要毀去“鬼堡”。
“鬼堡主人”在輪番聯手合攻之下,出手之間,已不如初時凌厲。
“失魂人”被八個高手圍攻,看來僅能自保,但也不會支持得太久。
披發怪人渾身欲血,險象環生,隨時都可能喪命。
驀然——
一條青色人影,從沙灘上几個閃身,到了“混世魔王”身后。
韓尚志一見來人,登時血脈賁張,殺氣直透頂門。
那來人赫然正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張少坤、韓尚香,先后死于他手。,這仇豈能不報。
“混世魔王”“天齊教主”略一交談之后,雙雙緊依著欺了過來。
韓尚志厲叫一聲:“余丙南,今天本掌門要招你碎屍万段!”
“嘿嘿嘿嘿,小子,別做你的清秋大夢了!”
眨眼問,兩人已欺到兩丈距離。
韓尚志一咬牙,挾以畢生功力,推出一掌。
“混世魔王”與“天齊教主”身形一頓,但仍緊緊前后相疊,“混世魔王”怪笑一聲,雙掌緩緩推出……
韓尚志頓感情形有異!心念末已,只覺一股撼山栗岳的奇強勁流,以雷霆万鈞之勢,猛撞而來……
—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空而起。
韓尚志蹬蹬遲到一丈之外,口角溢出兩縷鮮血。
“混世魔王”與“天齊教主”雙雙登上了堡岸
原來“天齊教主’’與“混世魔王”施展的乃是“透体傳功”之法,等于合兩人的修為擊出一掌,在硬碰硬的情況下,韓尚志當然要吃大虧。
不過當今之世,能接“混世魔王”和“天齊教主”合手傾力一擊的,恐怕已找不出第二個人。
韓尚志目此欲裂,肝膽皆炸,彈身扑向“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閃身彈出兩丈,向“混世魔王”.道:“護法,這小子交給令師徒!”
說完閃身扑入斗場。
“混世魔王”幌身截住韓尚志,出手就攻。
“陰陽雙煞”也欺了近前……
石梁進口已無阻礙,大批“天齊教”高手,蜂涌而來。
場中,起了一陣騷動,戰況愈見慘烈。
地慘天愁,鬼哭神號。
韓尚志狀類瘋狂,猛攻之下,竟然迫得“混世魔王”毫無還手之力。
“陰陽雙煞”互視一眼之后,雙雙加入戰圈。
“天齊教主”甫一入場,“失魂人”厲呼一聲,一連三招,迫退圍攻她的八個高手,扑向了“天齊教主”
“余丙南,你的死期到了!”
“好賤人,今天本教主若不把你碎屍万段,誓不為人!”
雙方接戰在一起,出手盡是殺著。彼此都要置對方于死地。
韓尚志心念疾轉,“天齊教主”入場,情況必然更壞,自己若不打發了眼前人支援場中,“鬼堡”可能真的要灰飛煙滅。
心念之中,運足“須彌神功”,揉合在招式之中,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震”字訣,配以“浮光掠影”身法,展開強猛攻勢。
數種絕式奇功配合施用,威力之強,驚世駭俗,但內力損耗之巨,是可想而知的,為了挽救目前危機,他只有擠命—搏。
“震”字決是借力打力,實施反震,不過對方功力如此施展的人高,結果可能適得其反。
招式一變,“混世魔王”師徒頓覺不妙。
“砰!”挾以一聲慘哼,“陽煞高士奇”被震飛兩丈之外,倒地不起。
接著,“陰煞莫秀英”口血飛進,栽瀉八尺之外。
壓力一減,韓尚志集中全力對付“混世魔王”。
三個照面之后,“混世魔王”被一掌震得口吐鮮血,踉蹌而退。。
這一連串疾攻猛打,韓尚志也感到氣涌血翻,心神浮燥。
就在此刻——
對岸灘頭,人影散亂,傳來一片喝斥交手之聲。
接著,數條人影,星飛九射的向堡前斗場馳來。
韓尚志已不暇想及其他,彈身扑入場中。
一聲慘哼傳處,披發怪人口噴血箭,身形搖搖欲倒。
“小師叔,你且退開!”
喝聲中,慘嗥倏起,圍攻披發怪人的三個赤發老者之后,腦血飛濺,橫屍當場。
韓尚志像一頭瘋虎,掌劈三個赤發老者之后,再轉身形,正好三條人影向他扑來,他連對方的形貌都無暇辨認,彈指就射。
血泉噴處,三條人影尚未及出手,便已墜死地面。
這兩個照面,震驚了全場。
“失魂人”這時已被“天齊教主”迫得步步后退,險象環生。
韓尚志厲喝一聲:“余丙南,納命來!”
接著厲喝之聲,呼呼擊出三掌。
“天齊教主”冷哼了一聲,彈身暴退一丈開外,身形一圈,換了一個位置,巧極的避過這駭人的三掌。
“失魂人”早已不支,此刻竟然有搖搖欲倒之勢,嘶聲道:“孩子,不能放過他,他是……”
話聲未落,一股呈琥珀之色的怪異勁流,罩身卷向了“失魂人”
韓尚志不由驚魂出竅,他認識這是“天齊教主”的絕技“化元神罡”,“失魂人”決擋不起這一擊,情急之下,十指暴伸,十縷指風,齊射向了”天齊教主”。
兩聲慘哼,几乎是在同一時間傳出。
“失魂人”被“天齊教主”的“化元神是”擊飛丈外,仆地不起。
‘天齊教主’被韓尚志指風射中,猛退兩丈。
‘洞金指”無堅不摧,“天齊教主”中指而不倒,確屬駭人聽聞。
韓尚志一彈身扑向“失魂人”。
‘失魂人”待他情同母子,恩重如山,他焉能不急。
“見過掌門人”
“小兄弟,老哥哥我來了!”
韓尚志停身一看,“黑白雙妖”、南丐“,還有四個老丐,已站在自己身前,當下急向“黑白雙妖”道:“黑白雙妖,別放過他!”
雙妖應了一聲,扑向“天齊教主”。
韓尚志這才向“南丐”道:“老哥哥,你怎麼也來了?”
“南丐”—擺手中烏竹杖道:“聽雙妖說你赴‘鬼堡’,而適時有弟子探報,‘天齊教’近百高手,進犯‘鬼堡’,所以老化子率領門下八十弟子,星夜馳趕而來!”
韓尚志感激的道:“老哥哥,先解決目前事端,再受小弟
“小兄弟,丐邦受你再造之恩,這是理所當然!”
說著,向四丐一擺手,沖人圍圈。
“失魂人”費力的舉起手,嘶啞著聲音道:“孩子,我……死不了,先別管我,先解你師祖之危!”
韓尚志呆了一呆,返身扑向“鬼堡主人”交手之處……
“天齊教”高手,已有數十混在戰圈之中。
韓尚志目赤似火,瘋狂的出手,擋著他的就亡,碰著他的必死。慘壕聲,喝斥聲,勁氣激撞聲,金刃交鳴聲,組成了一曲瘋狂恐怖的樂章,掩蓋了江濤澎湃的呼轟之舉。
一道白色光焰,沖空而起。
人影幌動,朝石梁方向退去。
眨眼之間,已走了十之七八,那些走不了的,增加了死屍的數日。
狂風暴雨過去了。‘鬼堡’之前,屍積如山,血流成渠。
“鬼堡主人”口里發出一陣震天狂笑,入堡而去,披發怪人卻起身收拾殘屍,—具具拋人江中。
“黑白雙妖”疾趨韓尚志身前,俯首躬身道:“弟子未能完成諭命,讓‘天齊教主’走脫,請掌門人處治!”
“這非你倆之過,去幫著清理現場吧!”
“謝掌門!”
雙妖過去幫著披發怪人清除積屍。
“南丐”匆匆向韓尚志道:“小兄弟,后會有期!”
“怎麼,老哥哥就要……”
“對岸尚有丐門弟子,我得去看看善后,再者老哥哥我深知‘鬼堡”禁例,留此多有不便!”
“老哥哥千里迢迢趕來援手,小兄弟感激不盡!”
“這些都是廢話,將來如有用丐幫之處,帶上一個訊就成!”
“足感盛情!”
“哦i小兄弟,你尋找一個叫丁紅的女子,我已傳下本門符令,讓所屬各地分支弟子全力查訪!”
“謝過老哥哥!”
“再見!”
“再見!”
“南丐”自率四老丐,直奔對岸而去。
韓尚志滿懷歉疚的目送“南丐”離去,然后才趨近“失魂人”身前,惶急的:“前輩,你的傷……”
“孩子、不要緊!我已服下了本門傷丹!”
“失魂人”說著,搖搖幌幌的站起身來,一掃血跡斑爛的現場,道:“余丙南此計果然毒辣!”
韓尚志劍眉一蹩道:“那些被囚石屋的牛鬼蛇神,怎的會全部脫困。”
“那已死的‘混江龍’弟兄,是‘天齊教’兩名香主,精通水性,余丙南深知堡中的虛實布置,故特先遣兩人潛水越江,從堡后上岸,愉入堡中、釋放那些被囚的魔頭、以作里應外合。”
“余丙南何以深悉堡中布置?”
“這個,見了你師祖之后,你就知道。”
韓尚志心里又打了一個結。“失魂人”又道:“孩子,‘黑白雙妖’命他倆在堡外等候!”
韓尚志點了點頭。
披發怪人清理現場之后,徑自入堡而去……
“黑白雙妖”領了韓尚志之命,過江在灘岸等候。
“失魂人”微顯激動的道:“孩子,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恨你母親嗎?”
“是的,我不否認!”
“你不願原諒她?”
“這不是可以原諒的事!”
說著眼圈一紅,腦海中立時浮起她母親“賽嫦娥王翠英”的種種,在淚光之中,平添了一份恨的光影。
“失魂夫”幽幽一歎道:“孩子,如果你母親下嫁‘天齊教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衰,同時她並不會沾污了清白之身,你也一樣……”
韓尚志在露駭極之色,道:“前輩完全知道。”
“不錯!”
“以晚輩所知,‘天齊教主’生理先天殘缺,家母不會被沾污,倒是可信,但這不能否定她一切喪失人性的行為!”
“孩子,我說假如她的情非得已?”
母子天性、韓尚志雖然恨透他的母親、但下意識中何嘗不希望奇跡發生,當下激動不已的道:“晚輩須要事實證明?”
“當然!”
“失魂人”緩緩扯落面巾。
韓尚志驚呼一聲,蹬蹬蹬蹬連退數步,全身簌簌而抖。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11:42
第二十四章 謎底
“失魂人”緩緩扯落面巾。
韓尚志驚呼一聲,蹬蹬蹬蹬一連退了几個大步,全身激動而抖。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為是做夢,然而,艷陽當空,江流澎湃,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母親“賽嫦娥王翠英”。
他曾經恨之刺骨,他几乎想殺了她,他罵她毒如蛇蠍……
想不到他奉如尊長的“失魂人”,就是被他所憎惡不齒的母親。
從以往“失魂人”的所作所為,他應該早就想得到,然而,他沒有想到。
“媽,孩儿不孝……”
他悲呼了一聲,跪倒他母親的腳前。
“孩子,媽知道你受了委屈,然而……”
母子倆抱頭大哭。
這是—幕人世的大悲劇,值得人馬上同聲一哭。
久久,“賽嫦娥王翠英”收淚止悲,悵然道:“孩子,你能原諒你媽媽嗎?”
韓尚志哽咽著道:“媽,應該請您寬恕孩儿不孝!”
“孩子,我知道你有許多話要說,有無數的疑問涌積心頭,現在,已到了澄清的時候,不過,須得先見過你師祖!”
“媽……”
“孩子,把坤儿交給你的東西給我!”
韓尚志急忙從懷中取出張少坤臨死時,囑咐轉交母親的那神秘的紙包,雙手遞了過去,道:“媽,就是這個!”
“賽嫦娥王翠英”顫抖著手,打開紙包,略一檢視,又包了起來,悲聲道:“坤儿完成了師門一件大事,雖死也可瞑目了!”
韓尚志茫然的望著他的母親,他當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不打算開口,因為他知道在沒有見過師祖之前,他母親什麼也不會告訴他。
至于為什麼一定要見過師祖,他一樣的茫然不解。
他目光觸及他母親因替他解穴而自斷的手腕,心里又是一陣劇痛。.
此刻,他領略到了母愛的偉大。
他誤解了他的母親,真是百死莫贖。
“孩子,跟我來!”
母子倆舉步走入那黝黑的堡門。
眼前人影一幌,披發怪人橫攔身前。
“賽嫦娥王翠英”傷感地叫了一聲:“小師弟!”
披發怪人目中射出駭極之光,退了兩個大步,目中滾落兩顆豆大的淚珠。
“賽嫦娥王翠英”遞上紙包,道:“師弟,煩你稟陳師父他老人家,不肖徒翠英求見!”
披發怪人伸手接過那紙包,疾走而去……
工夫不大,披發怪人重現,比了一個手勢,自顧自的悄然離開了。
韓尚志緊隨在他母親身后,亦步亦趨的向后堡走去。
那些曾經拘囚過冒險探堡的黑白道高手的石屋,一間間屋門洞開,令人有不勝今昔桑滄之感。
韓尚志默想著他几次進出“鬼堡”的往事,更是感慨不已。
第一次,他未進堡門,即被震落江心,幸而被吳小眉主婢所救。
第二次,他以“魔中之魔”傳人的身份,化名“病神”,替師父踐約,結果失敗被囚,東方慧救他脫困,母親為了解他被制穴道而斷了手掌。
第三次,他練成了“須彌神功”,滿腹仇焰前來索仇,想不到得悉了父母的師門。
現在,第四次,將是謎底揭曉的時候……
東方慧,死了!
有心人,他的妹妹,也死了!
吳小眉,生死未卜。
心念之中,不由流下兩滴英雄之淚。
這一切,像是一場離奇而可怖的夢,但這夢還沒有醒,仍然要做下去,最后是什麼結局,誰也無法預料。
后堡廳屋之中,“鬼堡主人”雙目微合,斜倚在太師椅上,這不可一世的神秘人物,像是更形蒼老了。
“師父……”
“賽嫦娥王翠英”恭謹的叫了一聲,伏跪在地。
“師祖,徒孫叩見。”
韓尚志也跟著跪了下去。
“鬼堡主人”雙目電張,精光閃爍,迫注在這一對母子的身上,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韓尚志的身上,老臉扭曲得變了形,沉聲道:“志儿,抬起頭來!”
韓尚志依言抬頭,一看他師祖的神色,不由心里發毛,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志儿,你師姑和你一道離堡,何以中途分手?”
韓尚志全身一震,像是一柄刀,正刺在傷口上,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
顯然,“鬼堡主人”還不知道他與東方慧之間所發生的事,他不能照實說出來,但又無法捏捏詞蒙騙。
“說呀!”
韓尚志全身又是一震,淚水几乎奪眶而出,他真想痛哭一場,然而,他不能夠,他低垂下了頭,不敢接觸那嚴厲的目光。
“鬼堡主人”突地語氣一緩道:“你慧姑自幼喪母;被我慣壞,驕縱任性,是不是你們姑侄斗氣了?”
韓尚志心如刀絞,進出一句話道:“沒有!”
“那你們因何分手?”
“這個……”
“你只管照實說出來?”
“是……是……這樣的,離堡之后,我去追蹤一個人,回頭時,師姑已失了蹤!”
“事實真是如此?”
韓尚志硬起頭皮道:“是的!”
“鬼堡主人”頹然向后一例,悲聲道:“三日之前,她自個儿回到堡中,在她母親靈前哭了半日,忽地運掌自決……”
說至此,已咽不成聲。
韓尚志狂叫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往后便倒。
不知過了多久,但覺濤聲盈耳,睜眼一看,自己躲在堡門外礁岸之上,身旁,坐著淚痕班剝的母親,他一骨碌翻起身來,道:“母親,孩儿不肖……”
“孩子,一切都過去了!”
“師祖呢?”
“你師祖因你慧姑之死,痛不欲生,你師祖母死后,他把全部愛都灌注在女儿身上,這一死,對他的打擊太大……”
“母親,孩儿百死亦不足償其幸!”
“孩子,我已經把事實真相全部票告他老人家,他原諒了你!”
韓尚志忍不住又珠淚紛落,道:“媽,可是孩儿不能原諒自己!”
“別說傻話,其錯還是在我,我該早早告訴你,但,唉,又格于門規!”
“門規”
“是的!”
“孩儿不明白?”
“賽嫦娥王翠英”用手一撫愛子的頭,道:“孩子,你師祖已允許為娘的把一切經過告訴你……”
韓尚志一抹淚痕,激動的道:“母親,孩儿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已經很久了!”
“孩子,‘鬼堡’門規,本門武學,非得堡主准許,雖親為子女,也不許傳授,而且嚴格規定堡中一切不得宣泄于外,違者死……”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似乎太過份……”
“孩子,你不能妄事批評,聽我說,由是之故,所以武林中但知有‘鬼堡’之名,而堡主或其門人,迄無人知……”
韓尚志惑然的點了點頭。
“賽嫦娥王翠英”接著道:“鬼堡門人,藝成之后,離堡各安家業,每年的八月,各門人回堡聚會……個月,切磋所學,並接受師尊傳受新研初創的絕技,二十年前的八月,又逢聚地之期,那時你師姑尚未出世,堡中除了你師祖母外,只有你小師叔—個隨待,事情在這次聚會時發生了離奇而恐怖……”
韓尚志精神不由一振,聚精會神地傾聽。
“你師祖母忽地被人以一種獨特的手法制住穴道;心神失常。”
韓尚志駭然道:“什麼人有此身手,能進‘鬼堡’……”
“事情還不止此,本門傳派之寶,‘鬼谷全書’竟然被人盜走!”
“哦!”
“當時你師祖暴怒如狂,嚴令你大師伯,你父親,我,和張師叔四人,三年之內,務要探個水落石出……”
“結果呢?”
“三年期屈,我四師兄妹回堡覆命,竟然一無所獲。”
“這成了懸案?”
“聽我說,就在那時,恰好你師祖母產后亡身,你師祖哀痛欲死,把你師祖母的遺体,涂之防腐之藥,保存在堡中秘室之內,你師祖自誓,從此永不離堡,常伴妻靈,並撫育遺嬰,就是你師姑東方慧……”
韓尚志不由痛苦的哼了一聲。
“當時厲聲傳命我四兄妹,兩年之內如仍不能追出做案的元凶,就不必活著回堡,從此永絕師徒之義……”
韓尚志栗聲道:“兩年之后,師祖真的下手了?”
“不,你師祖未投‘鬼堡’之前,在武林中號稱‘昊天一怪’,可想見他怪僻的程度,他當時不過是一句氣話,想不到種下了慘禍之因……”
韓尚志血行逐漸加速,心也跟著抨怦而跳。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罩起一層怨毒悲憤之色,咬牙切齒的道:“那惡賊竟然假冒你師祖,向韓張兩庄先后下毒手,經過的情形,你張師叔已經告訴你了,當天我恰好有事外出,歸來時,庄中已被血洗,僅有的一個活口,便是張少坤,但已奄奄一息
韓尚志眼中煞芒暴射,顫聲道:“凶手是誰?”
“賽嫦娥王翠英”不答所問,繼續道:“可憐你師叔‘毒龍手張霖’始終認為是你師祖下的手,毫無怨言,竟然自決以全師命……”
韓尚志身形幌了兩幌,几乎立腳不牢,他明白了張師叔臨死所說的全師命,和不許索仇收屍的話,原來他至死還不知道血案真相。
“無巧不巧,你大師伯突然不速而至,他力勸我隨他回他的那邢家庄暫住,因為當時我已懷了你妹妹韓尚香,同時奄奄垂斃的張少坤,也得救治,慘禍之后,心神皆喪,所以我聽從他的話……”
說至此,面上的怨毒之色更濃,一頓又道:“我當時判斷這血案決非你師祖所為,第一,他雖然怪僻,但並不殘忍,不會用這種絕滅人性的手段對付門下,第二,他早已自誓永不離堡,第三,退一万步說,是他做的,定會留‘血骷髏’標記于于廳壁……”
“那凶手到底……”
“不久之后,你大師伯要求我嫁給他……”’
“什麼,大師伯?”
“我答應了,在冥冥之中,我有一種感覺,我能找出真凶
“可是,母親嫁的……”
“賽嫦娥王翠英”慘然一笑道:“孩子,你說余丙南?”
“是的!”
“他就是你大師伯!”
韓尚志愕然退了一個大步,道“大師伯姓邢……”
“那是他的化名,其實他本人就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化名投入‘鬼堡’是一項極毒辣的陰謀……”
“哦!”
“殺師母,盜‘鬼谷全書’,冒師父之名屠殺韓張兩庄的,就是他!”
韓尚志登時血脈責張,目皆欲裂,向空一揮掌道:“余丙南,天齊教,哈哈哈哈,我韓尚志如果不把他碎屍万段,挫骨揚灰,留下‘天齊教’半個活口,誓不為人:“
“孩子,冷靜一點,聽我說完,我自從獲悉他的出身之后,心里更肯定了所想不差,只苦于沒有實據,而且師命在耳,師門失寶必須尋回,十余年來,我像是一個失了靈魂的人,忍辱偷生,余丙南一直把張少坤認做是你,所以你的真正身世,不能泄露,否則后果何堪設想……”
“所以你忍痛不認骨肉……”
“是的,孩子,天幸你居然練成絕藝,血海深索仇有日了!”
“媽……”
“孩子,你知道余丙南何以要投入‘鬼堡’門下?”
“這個孩儿已有所聞!”
“你知道?”
“是的,由‘混世魔王’的口中獲悉的,余丙南之師‘寰宇一怪’,曾想君臨天下,而被師太上祖歐陽明擊傷成殘,所以他要報復……”
“正是如此,孩子!”
“母親,坤弟和香妹之死……”
“賽嫦娥王翠英”神情一黯,凄然泣下道:“少坤銜我的命令,候機搜查余丙南的秘室,終于得回了師門至寶‘鬼谷全書’,然而事機不密,終被發覺而遭追殺,少坤事敗,我與你香妹,立陷危境,尚香最終也遭了不幸……孩子,事情就是這樣!”
韓尚志咬牙道:“母親,孩儿就此拜別!”
“你將何為?”
“索債!”
“憑你一人之力?”
“足夠了,還有‘黑白雙妖’隨行!”
“孩子,別低估了‘天齊教’?”
“孩儿知道!”
“凡事謀而后動,不可恃匹夫之勇?”
“孩儿理會得!”
“家恨夫仇儿女債,難道為娘的要袖手?”
“媽,您該留在師祖身旁,小師叔一人豈能兼顧全堡,万一‘天齊教’和那一干漏網的魔頭,卷土重來,‘鬼堡’豈非要面臨土崩瓦解的局面?”
“這個……”
“媽,盼您成全孩儿的志願,獨索血仇!”
“好,孩子,你去吧:祝你一切順利,事畢之后,即到‘鬼堡’來見娘一面……”
“媽,那是必然的,恩仇了時,孩儿當奉母以終天年。”
“孩子,恐怕……”
“媽,什麼?”
“沒有什麼,你去吧!媽已接受了這一片孝恩!”
復仇的熾烈意念、沖淡了母子分離的悲哀情緒。
韓尚志拜別母親,離堡登程。
此刻。真相己明,他不必再在暗中摸索,他有了一定的目標,雖然,他有太多的悲愁和憂傷,但,他暫時的拋開了。
越過石梁,第一眼觸及的,是東方慧高踞石上的墳墓。
他的心,再度滴血。
他躍登東方慧的墓前,用淚水和心聲,作為憑吊。
“恭候掌門人!”
“黑白雙妖”已雙雙現身,侍立一例。
“我們走!”
韓尚志一擺手,當先飄落巨石之下……
一聲嬌脆的聲音,倏告傳來:“弟弟,我找得你好苦!”
隨著話聲,一個美絕天人的紅衣少婦,俏生生地綽立身前。
她,正是“蜂后慕容黛”。
慕容黛突然現身,的確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
“黑白雙妖”俏悄私話道:“她好美,天仙化人!”
“確實是人間絕色!”
韓尚志一怔之后,急迎上前兩步道:“姐姐,那日‘舍身岩’……”
慕容黛面現愧色道:“弟弟,首先我向你致歉意,我沒有完成……”
韓尚志面色大變道:“難道吳小眉已經……”
“她失蹤了!”
“失蹤?”
“不錯,離奇的失蹤!”
“怎麼會呢,她重傷垂斃……”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因饑餓難當,到后面想尋點充饑食物,也僅只是半盞茶不到的工夫,回頭入房時,她已不在房中。”
韓尚志用手一拭額上的冷汗道:“她借你的‘紫元丹’可活七日,她這一失蹤,豈非凶多吉少?”
“不一定!”
“為什麼?”
“劫持她的人,可能救她不死!”
韓尚志額上青筋暴露,目射煞芒,冷俊的道:“她被誰劫持?”
“你看!”
慕容黛遞過一張素箋,韓尚志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了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字示冷面人韓尚志,十日之內,攜同“佛手寶發”,前來‘九曲岩’接回尊夫人吳小眉,過時不候!”
字條后面,畫了一枚古錢。
韓尚志皺眉道:“九曲岩,在什麼地方。”
“連環套之后,五十里山間!”
“這古錢是什麼人的標志?”
“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知道!”
隨著這冷冰冰的話聲,一個蒙面婦人來到距眾從不及三丈的巨石之旁。
韓尚志正待張口,那蒙面人一搖手,立即接下去說道:“這故古錢的主人叫‘通寶羅剎’,一甲子之前,名喪江湖!”
“是個女的?”‘
“不錯,是個女的,孩子,你目前應該先赴‘九曲岩’是為上策!”
慕容黛秀眉微顰,向蒙面人道:“尊駕何方高人?”
“失魂人!”
慕容黛一愣道:“失魂人?”
“不錯!”
韓尚志原先見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蒙面而來,正待出聲,卻被她搖手示止,只好不予說破。
“失魂人”冷冷地注定慕容黛,道:“你是蜂后?”
慕容黛粉面大變,殺機陡起,她有個規矩,凡被人當面道出她“蜂后”的名號,她必殺對方,當然,她做夢也估不到“失魂人”會是韓尚志的母親。
“失魂人。我要殺你!”
“憑你還辦不到!”
“那你無防試試?”
韓尚志橫身一攔,向慕容黛道:“你不能這樣!”
慕容黛冷冷的道:“這是我的規矩,弟弟,除了你之外,不容任何人破例!”
“我請求你破一例!”
“她是你什麼人?”
“這個……”
“失魂人”接口道:“慕容黛,這個你不必問,不過我警告你,希望稱不要在這純潔孩子身上打主意,你的年紀可以做他的母親!”
慕容黛粉面立呈鐵青,這句話她委實受不了,厲聲道:“失魂人,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紅影一划,繞過韓尚志,一掌劈向了“失魂人”。
“砰!”
掌勁互接,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慕容黛冷哼一聲,再次攻出一掌。
“失魂人”雙掌互搓,一揚一放,一道怪異的勁風卷處,慕容黛拍出的如山勁氣,竟然消卸得無影無蹤,真氣隨之一泄。
慕容黛這一驚非同小可,彈身疾退數尺、伸手懷中一抓,“奪魂針”已扣在手中。
韓尚志可知道這“奪魂針”的厲害,當下大喝一聲道:“慕容黛,我不許你出手!”
慕容黛目光朝他一膘道:“韓尚志,你憑什麼?”
韓尚志被這句話問得一窒,的確,他憑什麼不許她出手?但“失魂人”是他的母親,他又豈能坐視不理,當下一橫心道:“不憑什麼,就是不許你出手!”
“哼,她是你什麼人,值得你如此……”
“這你管不著!”
“如此,我的事你更管不著!”
韓尚志索性橫到底,身形一欺道:“我管定了!”
“你管得了嗎?”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韓尚志,你以為我不敢?”
“你只要敢撤出‘奪魂針’我就劈了你!”
“失魂人”兀立當地,不言不動,她似乎有意讓韓尚志慕容黛鬧翻。
“黑白雙妖”心目中只有韓尚志一人,這時已欺身上前,一左一右看定了幕容黛,蓄勢待發。
空氣在一時之間,驟呈緊張。
幕容黛玉牙一咬。竟然滾落了兩串淚珠,憤然道:“韓尚志,你這忘思負義的東西、如果沒有我,你早已做了泉下之鬼,想不到你竟然以這種手段對付我!”
韓尚志俊面一變,愧疚之念,油然而生,但他此刻勢成騎虎,頓感無詞以對,的確,若非慕容黛兩度援手,他不能活到今日,當然,更談不上報仇雪恨。
“失魂人”顫聲道:“孩子她救過你?”
“是的!兩次!”
“失魂人”長歎一聲道:“孩子,盼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聲落,人已在數丈之外,徑朝“鬼堡”沒去。
慕容黛幽怨至極的朝韓尚志道:“她到底是誰?”
韓尚志遲疑了片刻,終于道:“她是我母親!”
慕容黛粉腮又是一變道:“她是你母親?”
“是的!”
“你何不早說?”
“她不願讓人知道她的身份!”
“但你已告訴了我?”
韓尚志尷地的一笑道:“我不想瞞你!”
慕容黛面色一緩,幽幽的道:“她不許你和我交往?”
韓尚志默默地點了點頭。
慕容黛毫不放松地又迫問一句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
“喂,怎麼樣?”
“和從前一樣!”
慕容黛芳心大慰,她一生沒有嘗過真正愛情的滋味,在這遲慕之年碰上了韓尚志,而被他顫倒,她明知這愛不會有結果,但她不能自己。
而韓尚志雖是存著一種知恩感遇的心理,但下意識中,仍不免被她的絕世姿容所報,這是人性的弱點,任誰也不能例外。
慕容黛一指“黑白雙妖”道:“這兩位是誰?”
韓尚志道:“敝門下沈家騏,馮瑛英,他倆是夫妻!”
“哦,男才女貌!”
她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一雙少年夫妻,就是十年前,武林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黑白雙妖”。
“黑白雙妖”對韓尚志依誓為主人之外,對其余的任何武林人,都自持身分,所以半言不發。
韓尚志一擺手道:“我們走!”
慕容黛道:“赴九曲岩?”
“當然!”
“你帶在身邊?”
“什麼?”
“佛手寶笈!”
“佛手寶笈”已讓黑白雙妖埋藏在‘死亡谷’山沿之中,即使在手邊,他也不會考慮真正的用以交換吳小眉,當下一搖頭道:“沒有!”
“可是古錢主人‘通寶羅剎’……”
韓尚志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道:“她既敢劫持吳小眉,我不會放過她的!”
“如果她以吳小眉的生死作要挾呢?”
“這個,到時再說吧!”
四人先后起身,取道奔向“九曲岩”。
路上,慕容黛道:“弟弟,你得了‘續命金丹’沒有?”
“得到了!”
“你真的尋到了‘神州一丑’?”
“當然,不然那來的‘續命金丹’!”
“唉,想不到吳小眉會出了意外,弟弟,姐姐我實在問心難安!”
“事出意外,姐姐也不必自責太深,目前以急速救她脫因為要緊,只是古錢主人‘通寶羅剎’何以會挾持吳小眉而要脅我交出‘佛手寶笈’令人難解?”
慕容黛連搖道:“也許其中另有蹊蹺!”
一路翻山越嶺,兼程而進。
九曲岩——
險峻挺拔,寸草不生,像是由無數怪石堆疊而成,遠遠望去,像一座其大無比的鐵塔疊峙在群山之中,呈螺旋之形,九旋而至岩頂。
日正當中,四條人影來到岩前。
他們,正是韓尚志,慕容黛,和“黑白雙妖”。
眾人抬頭一望這奇形古怪的莽岩,齊打心里冒出一絲寒意。
韓尚志略一打量形勢之后,道:“你們在岩下等我……”
慕容黛立插口道:“我跟你上岩!”
“目前這‘通寶羅剎’意圖未明,還是我一個人上去為妙:“
“兩人去彼此有個照應。”
“還是由我一個人上去為妥,對方留柬只約我一個人!”
“弟弟,我只是不放心……”
“通寶羅剎又不是三頭六臂,姐姐你放心好了”
“嗤!”
一聲冷笑,倏告傳來。
四人游目疾掃上下,竟然未發現絲毫蹤影,而且那笑聲;是近在咫尺,四人立身之處,前面是巨岩,其余三方林木都在;十丈之外,這笑聲的來路,可就驚人的。
接著一個森冷的聲音道:“通寶羅剎雖無三頭六臂,你冷面人也未見得有什麼了不起!”
語冷如水,似遠又近,以四人的超人功力,竟然測不出聲音來處,但有一點可以認定的是這發話的人,如果不是“通寶羅剎”本人,那必是她的門人弟子之流。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尊駕是誰,何必藏頭露尾?”
那聲音道:“冷面人,你踐約來了?”
“不錯!”
“一派掌門氣派不凡,居然還有隨身侍衛,不過‘九曲岩’只許你一個人上去!”
慕容黛可聽不下這帶刺的話,粉腮一寒道:“九曲岩又非龍潭虎穴,我慕容黛愛上就上!”
“你何不試試看?”
慕容黛怒哼一聲,嬌軀猛彈,就朝山岩的第一曲射去……
“姐姐,不可!”
韓尚志出聲阻止,已是不及,慕容黛身形已將近岩壁。
突地——
慕容黛口里發出一聲悶哼,身形倒彈而回,如強星般下落。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形掠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圓弧,正好接住慕容黛下落的嬌軀,退回原處,一看,不由寒氣大冒。
只見慕容黛瑩白如玉的前額之上,隱隱現出一故古錢的血影。
慕容黛一翻身,從韓尚志懷中脫出,站在地上,粉腮余悸猶存。
韓尚志關切的道:“姐姐,你沒事?”
“沒有什麼,皮肉之傷!”
方才的聲音又起:“這僅是一個警告,如果膽敢再闖的話,古錢將嵌入腦內!”
慕容黛憤憤的哼了一聲,道:“暗箭傷人,算什麼人物!”
“白妖馮瑛英”突然悄聲道:“掌門人,弟子已知其中蹊蹺!了若指掌”
“你說說看!”
“這山岩必定中空,鑿有小孔,人在山腹之內,憑孔外望,而決不虞被外邊人發現,唯其如此,所以聲音傳來如遠又近
韓尚志一點頭道:“你推測不錯,我明白了!”
那聲音又告傳來:“冷面人,閣下可以登山了!”
韓尚志這下可留上了神,果然,那聲音是發自岩腹之內,估量距離,約在三丈左右,曲環距地約五丈高下,當即冷冷的道:“閣下以這等手段,傷了在下同行之人,來而不住,非禮也!”
話聲中,身形原地筆直的彈起,一揚手,數縷指風,呼嘯而出。
“洞金指”約五丈之內穿金裂石,他這一全力施為,其勢非同小可,只聽“嗤!嗤!”連聲,石俏紛落,岩壁之上,立現數孔。
岩腹之內,傳出一聲驚呼。
韓尚志身形未落,就空一彈,登上了第一道環曲。
所謂環曲,僅是天生的一種螺紋曲線,由腳至頂,一共九環。
韓尚志不循螺紡曲線,身形筆直拔升,如彈丸跳擲般節節升高,顧盼之間,已到岩頂,只見怪石嶙峋之中,端坐著一個白發如霜的老太婆,雙目緊合,對于韓尚志的到來竟是不理不睬,恍如未覺。
韓尚志本是挾憤而來,但一時之間不便發作,冷冷的道:“前輩就是‘通寶羅剎’?”
老太婆目合如故,僅嘴唇微張道:“不錯!”
“在下韓尚志,應約而來!”
“通寶羅剎”冷冷的道:“你倒真是個信人!”
韓尚志不由氣往上沖,口發一聲冷哼道:“前輩為了一雙‘佛手寶笈’,竟然不惜以卑鄙手段,綁架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女,不怕武林人齒冷!”
“你說什麼?”
“通寶羅剎”厲喝了一聲,雙目倏然張開,兩道電炬也似的日芒,直照在韓尚志的臉上,老臉一片驚詫憤怒之色。
韓尚志被對方的目芒所迫,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暗付:這老婆子好精湛的內功,當下一字一句的沉聲道:“以前輩的名頭,而做出這等為人所不齒的事……”
“你把話說清楚一點?”
“難道前輩想耍賴不成?”
“娃儿,你越說越不像話,老身要你來此,乃是為了……”
韓尚志不屑的接口道:“為了佛手寶笈!”
“不錯!”
“所以先綁架人作為要挾?”
“通寶羅剎”突地站起身來,聲色俱厲的道:“綁架什麼人?
“在下的未婚妻吳小眉,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女!”
“胡說!”
“前輩真的想賴帳?”
“這話從何說起?”
韓尚志殺氣騰騰的道:“如果吳小眉有了三長兩短,我將拆平九曲岩!”
“娃儿,你別信口雌黃!”
“哼,你自己去看!”
說著把字條扔了過去。
“通寶羅剎”接住字條一看,登時老臉變色,白眉倒軒,高叫一聲道:“春儿出來!”
一陣軋軋之聲過處,一雙丈許高下的石筍,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洞穴,一條人影,穿洞而出,赫然是一個花信年華的女子。
韓尚志不由抨然心驚,看來這“九曲岩”決非等閒所在。
那女子身著黑衣黑裙,外罩黑色風披,頂上烏絲如墨染,加上膚理白哲,別有一番動人風韻。
“你自己看!”
黑衣女子接過那字條一看,道:“這不是徒儿寫的!”
“通寶羅剎”冷笑一聲,轉向韓尚志道:“娃儿,你弄什麼玄虛?”
韓尚志恨恨的道:“玄虛,在下正要請教前教弄的什麼玄虛?”
黑衣女子插口道:“冷面人,字條是我留的,不錯,當時床上是躲著一個女子,我放下字條之后就離開,而且這字條不是我留的那字條!”
韓尚志心中疑團眾生,難道真的另外有人劫持吳小眉,更換字條,但天下那有這麼奇巧的事,可是看“通寶羅剎”師徒的神氣,似乎又不假……
黑衣女子又道:“我留的字條只是請十日之內到‘九曲岩’一談,旁的未曾提及!”
韓尚志心中不由大感焦燥,如果吳小眉是被旁人所擄,以她重傷垂危之身,后果確實不堪設想,當下沉凝十分的道:“前輩所說,在下可以相信嗎?”
“信不信由你!”
“如此在下告辭!”
“慢著!”
“前輩還有話說?”
“當然,我命人傳訊要你來此,當然有話說!”
“請講!”
“你的‘佛手寶笈’如何得來?”
“在下沒有奉告的必要!”
“通寶羅剎”老臉一沉,道:“娃儿,你還是坦白說出來的好?”
韓尚志蹩了滿腹怨毒,無處發泄,對方承認留字條而否認劫持吳小眉,但目的卻是為了“佛手寶笈”,吳小眉的失蹤,對方的話當然不能盡信,當下冷冷一哼道:“如果在下不說呢?”
“恐怕由不得你!”
“未見得!”
“通寶羅剎”老臉驟寒,大聲喝道:“春儿,把他拿下!”
黑衣女子口里應一聲,人隨聲進,出手抓向了韓尚志,這一抓之勢,不但快逾電閃,而且奇奧莫測。
韓尚志心頭一凜,一式“浮光掠影”,鬼魅般的閃了開去……
“噫!”
掠“噫!”聲中,黑衣女子忽地停手不攻,但韓尚志的一掌已經淬然劈出。
一道勁風,從側方卷至,把韓尚志的掌力撞向一邊。
黑衣女子這才驚訝的出聲道:“浮光掠影!”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這黑衣女子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法來。
“通寶羅剎”老臉一連數變,半晌才道:“韓尚志,你須實話實說,否則‘九曲岩’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韓尚志冷做成性,那里吃得下這一套,冷哼了一聲道:“前輩的目的是在‘佛手寶笈’?”
“不錯,還有……”
“佛手寶發漫說是不在本人身邊,即使在,本人也不會拱手奉上!”
“老身問你寶笈的來源?”
說著轉身就待……
人影划處,“通寶羅剎”已橫攔身前,陰沉沉的道:“你走不了!”
韓尚志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嗤道:“通寶羅剎,論年齡我稱你一聲前輩,今天的事便沒有算完,如果在下證實綁架之舉是你師徒所為的話,哼……”
突地——
黑衣女子大聲道:“師父,有人闖岩!”
“什麼樣的人?”
“一男兩女,是隨他來的!已登上第二環!”
“照往例打發!”
黑衣女子一幌身,沒儿岩頭窟洞之中,顯然這整座“九曲岩”是中空的。
韓尚志心念疾轉,這‘九曲岩’必有極厲害的機關布置,論身手,幕容黛和“黑白雙妖”在武林中已少有敵手,但暗箭難防……”
心念之中,大喝一聲:“看掌!”
一道撼山栗獄的勁氣,罩身劈向了“通寶羅剎”。
“通寶羅剎”雙掌怪異至極的一划,韓尚志雷霆成万鈞的一擊,頓如泥牛入海。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怔之后,倏地以十成功勁,發出一掌“須彌神功”,一股膘膜白氣,突然卷出。
“通寶羅剎”橫身一閃……
韓尚志一飄數丈,到了岩邊,果見一紅一黑一白三人條人影,飛馳,上岩,立即氣貫丹田,大吼一聲:“你們速退!”
吼聲未落,其中一條白影,已如受傷的飛鳥般向下瀉落,暗念一聲不好,白妖已遭毒手,不知生死如何?
心念未已,一片掌影,如山般迎頭罩來,忙不迭的疾退丈外。
“通寶羅剎”老臉如籠寒霜,殺光隱隱,厲聲道:“韓尚志,你真的不肯說出‘佛手寶笈’的來路?”
韓尚志殺機已起,抗聲道:“不說!”
“老身會讓你說的!”
最后一個字出口,雙手已電抓而出,這一抓之勢,奇詭厲辣兼備。
韓尚志但感全身要害大穴,似乎都在爪指控制之下,心頭一凜,雙掌一圈一划,施展“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住門戶……”
“通寶羅剎”雙爪竟然抓不進去,心中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知道已遇生平勁敵,驀一變勢,改抓為拍,一掌直劈對方面門,另一掌橫擊對方當胸。
“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奇妙無方。
“砰!砰!兩聲巨響,四掌交投,雙方各退一個大步。
韓尚志借退身之勢,一招“魔王叩閉”,疾攻而出。
“通寶羅剎”以攻應攻,施出一招“龍蟠虎踞”。
雙方所施,都是冠絕武林之學,“砰!砰!”連響,雙方掌鋒在電光石火之間,連續碰擊了九次之多,各各抽身后退。
一聲尖銳的慘號,倏告傳來,聽聲音距岩頂不遠。
韓尚志心中大震,看樣子慕容黛和“黑白雙妖”凶多吉少。
心念之中,殺機陡熾,雙掌推處,蒙蒙白氣飛涌而出。
挾恨發掌,“須彌神功”已用足十二成。
“通寶羅剎”已領教過這掌功的滋味,當下也運集畢生功力,硬封而出。
震耳欲聾的巨響起處。“通寶羅剎”悶哼一聲,口血橫溢,退了一丈有出。
韓尚志心切慕容黛等三人的安危,一掌震傷對方之后,彈身……”
身形尚未彈起,只覺立腳之外猛地一旋,事出突然,在他毫無防范之下,身形竟然被一旋這力,拋起丈來高下,暗道一聲“槽!”凌空變勢……
一縷指風,隔空射至。
“砰!”的一聲,韓尚志被點中穴道,栽落當場。
接著,躲身之處的岩石,突地裂開了一條縫,身形朝那石縫中滾落,砰的一落在一間石室之內,摔得他眼冒金星,骨痛如折,如非他穴道被制,真的要痛哼出聲。
石室奇大,當中一顆明珠,照耀如同白晝。
角落里,平躲著三個人,正是慕容黛和“黑白雙妖”,韓尚志一顆心不由陡往下沉,想不到一行四人,全栽在對方手里。
“通寶羅剎”緩緩自一扇暗門之中走出,后隨那黑衣女子。
韓尚志目皆欲裂,但卻絲毫無法動彈。
“通寶羅剎”另點了韓尚志四處大穴,然后解開原先所點的穴道:“這一來,韓尚志除了全身酸軟無力這外,已能開口說話。
“韓尚志,你說不說‘佛手寶笈’的來路?”
韓尚志一咬牙道:“通寶羅剎,虧你活了這—‘大把年紀,竟然以這種手段對人!”
“哼,如果在六十年前,你們四人早已腦袋開花,現在你回答我的一個問題,‘浮光掠影’身法,傳自何人?”
韓尚志心中又是一動,對方的目的到底何在,莫非……
心念之中,冷冷折道:“傳自‘靈龜上人’!”
“通寶羅剎”老臉大變,連退數步,激動至極的道:“靈龜上人?”
“不錯!”
“你是他的傳人?”
“可以這麼說!
“什麼意思?”
“照理他老人家與我有師徒之份!”
“通寶羅剎”面上的肌肉起了一陣急劇的抽摔,渾身激動而抖,栗聲道:“他人現在何處?”
韓尚志看對方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語氣轉緩道:“前輩與他是什麼關系?”
“這個,你毋須問!”
“那對不起,在下恕不奉告!”
“通寶羅剎”半晌之后,才幽幽的道:“夫妻!”
“夫妻?”
“不錯!”
韓尚志心中大大的激動,如此說來“通寶羅剎”應該是自己的師母,他追索“佛手寶笈”和自己武功來源的原因,原來在此。
“現在你可以說了,他人在何處?”
“他……他人有已于一甲于之前作古!”
“通寶羅剎”身形幌了兩幌,几乎栽倒下去,顫聲道:“他死了?”
“是的!”
“什麼,你敢胡說八道,你今年多大,怎會……”
“晚輩機緣巧合,獲得了他老人家的遺書遣物!”
“通寶羅剎”一揚手,隔空解了韓尚志的穴道,韓尚志一躍而起,施了一禮道:“參見師母!”
“罷了,你把經過說說看!”
于是,韓尚志把荒林奇遇,靈龜輸功,以迄于后來,重投“魔中之魔”門下等等經過,說了一遍。
“通寶羅剎”老淚縱橫,哽咽著道:“想不到他竟然死了,百年歲月,恍如南柯一夢!”
說完,緩緩回身,從暗門之中消失。
韓尚志望著這一代異人的背景,心中起了無邊的感慨。
黑衣女子盈盈一福道:“我叫高元春,托大稱你一聲師弟,冒犯之處請……
韓尚志忙還一禮道:“不敢,為師弟的也有不是之處,師姐海涵!”
話聲中,把目光掃向了慕容黛等三人,劍眉不由一皺,脫口道:“師姐,他三人莫已經……”
黑衣女子粉面一紅道:“僅是穴道被制,這三位是……”
“穿紅衣的叫慕容黛,與我姐弟相稱,另兩個是我門下!男的叫沈家騏,女的叫馮瑛英,是一對夫妻!”
“哦!”
隨即伸手解了三人穴道
慕容黛和‘黑白雙妖’一躍起身,目光一掃石室,不禁大感愕然。
韓尚志簡略說明經過,並為大家介紹。
黑衣女子赫然道:“小妹不知冒犯,三位海涵!”
“黑白雙妖”齊稱:“不敢:“
慕容囂似乎仍有余憤,但礙著韓尚志的面子,一笑了之。
黑衣女子又道:“論身手小妹決非三位中任何一位之敵,只不過仗著地利和部署乘三位之不備而已,這‘九曲岩’,由頂至足,均有暗道盤旋,每隔一文鑿一個小孔,以金錢鏢從孔中擲擊登岩的人,要說百不失一,三位能連登七曲,這還屬空前的事呢!”
韓尚志的心念,仍然縈繞在吳小眉的身上。
吳小眉與他的婚姻,是他母親全力撮成,如果吳小眉有了三長兩短,他不但無以向母親交代,而且以他一派掌門的身份,竟然保不住一個女子,傳出武林,豈非是絕大的諷刺,再一方面,在良心道義上,他也無從交代。
當下焦灼的向黑衣女道:“師姐,我那未婚妻吳小眉……”
黑衣女正色道:“師弟難道你還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是想請問師組,當日留箋之時,可有什麼蛛絲馬跡發現!”
“這真是不幸,而且這劫人換柬的人似乎是蓄意而為,但也太巧了!”
“吳小眉重傷待救,我只怕……唉!”
慕容黛接口道:“高妹妹在行事前后,可曾發現有人跟蹤,或是被人知悉你的行動?”
“這個……沒有!”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后,道:“師姐,請轉稟師母,容我們叩別!”
黑衣女高元春秀眉緊攢在一起,半言不發,向暗門之內走去,片刻工夫,又現身出來,道:“師弟,師父她老人家心情不佳,不見你了,你們可立即下山我已稟明師尊,隨你一道入江湖探訪弟媳的下落!”
“怎敢勞動師姐?”
“事緣我起,雖屬巧合,但我也有責任,難辭其咎!”
“如此我們走!”
一行五人,離開了石室,飛馳下岩。
“黑白雙妖”以韓尚志的馬首是瞻,倒無所謂,而韓尚志慕容黛和高元春三人,心情卻沉重無比。
吳小眉的失蹤,毫無蛛絲馬跡可循,根本無從尋起。
這留柬劫人的人,顯然有兩種企圖,一是借刀殺人,如果不遂的話,又可以挾人質以要脅,但其目的何在,卻很難揣測,最可能的當然是一個“仇”字。
但,剛剛碰上高元春留柬約會,這未免太過巧合,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個人必窺伺甚久而苦無機會,遇隙即入。
正行之間,高元春倏在用手朝前一指道:“由此西行,十里之外便是‘連環套’!”
一句話,勾起了韓尚志無邊仇根的之火。
“連環套”——天齊教總壇所在之地。
韓尚志似乎片刻也難忍耐,一剎身形道:“且慢!”
各人應聲止住身形。
慕容黛秀眉一皺道:“弟弟,什麼事?”
“請你和師姐兩位先行一步!”
“為什麼?”
“我要赴‘連環套’?”
黑衣女高元春,尚不知韓尚志與‘天齊教’之間的似海深仇,訝然道:“你要赴‘連環套’?”
“是的!”
“做什麼?”
韓尚志咬牙道:“血洗天齊教!”
黑衣女一怔道:“天齊教與你有仇?”
“不錯,恨比天高,仇似海深!”
慕容黛粉腮一寒道:“弟弟,我們一道去!”
“不!”
“為什麼?”
“報仇之事,我不願假手他人!
“天齊教高手如云,套內機關重重,憑你和兩門人之力
“這何懼之有!”
“弟弟,高妹妹是你師姐,我,被你稱一聲姐姐,豈能當外人看待,你殺余丙南,我們不會掠人之美,但摧毀‘天齊教’,為所有被吞並消滅的江湖幫派一伸正義,不會錯吧?”
“好大的口氣!”
隨著冷冷的話聲,一個長須飄佛的中年人從五丈外的林中現身出來。
慕容黛粉腮一變,殺機隱泛。
韓尚志脫口道:“美髯客范江!”
“美髯客范江”追求慕容黛不遂而激怒韓尚志,曾以“快掌藏力”傷韓尚志。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冷哼一聲道:“姓范的,我們又見面了,你不會忘掉那筆帳吧?”
“美髯客范江”目光狠盯了慕容黛兩眼,這才轉向韓尚志道:“當然,本人隨時候教!”
韓尚志身形一欺道:“那好!”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美髯客范江”目光再一次掃慕容黛,然后冷冷的道:“韓尚志,自古紅顏是禍水,你噬臍莫及了!”
韓尚志被這句無頭無尾的話說得心頭一震,道:“范江,你這是什麼意思?”
“美髯客范江一陰一笑道:“你的女朋友失蹤了,不錯吧?”
“你……”
“掌門人稍安毋躁,她叫吳小眉對吧?”
韓尚志禁不住心頭狂跳,慕容黛和高元春也面現緊張之色,韓尚志前跨一個大步,激動的道:“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而且唯一目睹的人!”
“她……她現在何處?”
“你要收屍?”
韓尚志如遭雷劈,身形幌了兩幌,几乎當場栽倒,聽口氣吳小眉已不在人世了。
慕容黛厲聲道:“范江,你把話說清楚?”
“美髯客范江”冷笑一聲道:“當然要說清楚,不然我現身何為。”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你說,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你應該想像得到!”
“誰!”
“一個想完全占有你的女人,一個美賽天仙的人!”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栗聲道:“她是誰?”
“美髯客范江”的目光,驟然落在慕容黛的身上,不屑的道,“蜂后,你可以和你的情郎交代了!”
韓尚志全身一震,肝膽皆炸。
慕容黛粉腮驟呈鐵青之色,厲聲道:“范江,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喝聲中,嬌軀暴彈而起,扑向“美髯客范江”……
“你與我停下!”
隨著喝話這聲,一道如山掌力卷處,慕容黛彈起的身形被震落地,一連几個踉蹌,韓尚志面涌無比殺機,帶視著慕容黛,切齒道:“想不到你美如天仙,毒如蛇蠍!”
黑衣女高元春也為之粉腮大變。
“黑白雙妖”一左一右,夾峙著慕容黛。
“美髯客范江”半聲不吭,自林中隱去。
慕容黛粉腮忽青忽紫目中几乎噴出火來,一付嬌軀,簌簌抖個不停。
韓尚志目光一掃“黑白雙妖”和高元春,厲聲道:“你們退開!”
他那蒸騰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栗,三個齊齊退開一丈之外。
韓尚志向慕容黛逼近了一步道:“慕容黛,我要殺你!”
幕容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栗聲道:“你……你相信他的話?”
韓尚志心念疾轉,吳小眉失蹤的事,本就可疑,慕容黛自告奮勇守護她,以慕容黛的身手功力而論,竟然會發生意外,而且又如此巧合……
心念之中,聲色懼厲道:“你有什麼解釋?”
慕容黛目光射處,厲吼一聲:“范江,納命來!”
人隨聲起,電閃射向林中。
韓尚志一下子沒有截住,也跟著彈身追去。
只在這眨眼工夫,慕容黛已飄掠出數十丈外,在她前面,果然有一條人影在飛奔,韓尚志猛一提氣,快逾輕煙般追了上去。
顧盼之間,追出林外。
慕容黛與范江之間的距離,已不及五文。
“范江,你與我停住!”
“美黛客范江”恍若未聞,疾奔如故。
慕容黛纖手一揚,“奔魂針”疾灑而出,慘哼聲中,“美髯客范江”身形一個跟鮑,砰然栽倒,慕容黛一掠而前,手起掌落……
“住手!”
韓尚志喝聲才出口,“美髯客范江”已被劈得腦血飛濺。
“慕容黛,你夠狠!”
“韓尚志,你……”
“哼,殺人滅口,這種行為未免太幼稚了:“
慕容黛香唇緊咬,美目含淚,几自顫抖不止。
韓尚志沉聲一喝道:“慕容黛,輪到你了!”
接著喝話之聲,一掌飛劈過去。
“砰:“挾以一聲慘嗥,慕容黛櫻口一張,射出一道血箭,嬌軀飛栽一丈之外。
韓尚志反而一窒,他想不到慕容黛竟然不還手。
慕容黛搖幌著站起妖軀,滿臉怨毒的道:“韓尚志,你是個冷血動物!”
韓尚志殺機未渦,切齒道:“不管你怎麼說,我今天不能饒你!”
“韓尚志,結識你算是我幕容黛瞎了眼!”
韓尚志跨前三個大步,道:“我真悔當初,競然信了你這蛇蝸美人的花言巧語?”
慕容黛咬牙一哼,鮮血雙告沁出。
那神態,的確我見猶臨。
韓尚志殺機蒙眼,毫無憐香惜玉之手念,手一揚,道:“一命抵一命,你並不冤!”
呼的一聲劈過去…….
“慢著!”
一道如濤勁深,斜里卷來,把韓尚志的掌力撞向一邊。
這出手的,赫然是高元春。
慕容黛右手突地一揚,道:“韓尚志,我們同歸于于吧!”
她手中,緊握著“奪魂針”,只要脫手一擲,在場無人能幸免。
韓尚志駭然退了數步,道:“你敢!”
慕容黛玉牙緊咬道:“為什麼不敢?”
“黑白雙妖”大有躍躍欲試之態,但韓尚志不發令,他倆不驀然出手。
高元春激動的道:“慕容黛,有話……
慕容黛忽地一聲長歎,垂下了手,幽怨至極的道:“韓尚志,后會有期,希望你不要后悔!”
紅影閃處,疾馳而去,轉眼沒入遠林之中。
韓尚志怔立當場,不言不動。
黑衣女高元春秀目緊蹙道:“師弟,你應該給她分辯的機會!”
韓尚志目注遠方,冷冷的道:“這還用分辯?”
“也許你錯了!”
“為什麼?”
“我看這姓范的目中似乎隱含一種妒恨之色,臉上陰詐之氣甚濃,也許……”
韓尚志不由感到一震,不錯,“美髯客范江”求愛不遂,由愛生恨,而施這毒話嫁禍慕容黛之計,末始不可能,但慕容黛盡可與他當面對質,為什麼要毀了他,顯然是殺之以圖滅口,當下搖頭道:“她有機會辯白,但她即毀了范江!”
“也許她憤極而施辣手?”
“師姐,我心亂得很,不談也罷,我不會放過她的!”
“還有,縱使吳小眉已死,那屍身呢?你為何不問明白?”
韓尚志一頓足,道:“該死,我竟然沒有想到這點!”
“現在,我們行止如何?”
“上連環套!”
“如此走吧!”
四條人影,彈身向西疾奔。
韓尚志的確心亂如麻,恍然如有所失,一種幻滅的悲哀,塞滿了他的心胸,離奇詭異的變故,使他腦脹欲裂。
他感到人生的確乏味!
他唯一摯愛的人,東方慧,死了,死于世俗的禮法,做了犧牲。
他不能愛,而不得不愛的吳小眉,也死了:
由此——
他聯想到師父“魔中之魔”的死,張少坤的死,妹妹韓尚香的死……
死——
一再的發生在與他有密切關系的人身上。
十里路程,轉眼即至。
“連環套”赫然在望。
韓尚志揚手止住各人進勢,向’“黑白雙妖”道:“你倆守在套口,不許放活口逃生!”
“遵諭!”
“黑妖沈家騏”忽道:“掌門人弟子在下情奉稟!”
“你說吧?”
“混世魔王現為‘天齊教’總護法,這老魔與弟子們的血仇……”
“好,我知道,我不殺他就是!”
“謝掌門!”
韓尚志此刻心中除了復仇的火焰在熊熊燒之外,其余的傷心事故,已蕩然地存,目光一掃谷口,向高元春道:“師姐,請你也在谷外相候!”
“師弟……”
“不,師姐請原諒我的苦衷,我誓要親手刃仇!”
“連環套天生絕地,步步皆險……”
“我有家母贈賜的谷道圖,而且我曾兩進兩出,這倒不必為慮!”
“可是天齊教高手如云,以師弟一人之力……”
韓尚志豪氣沖霄的道:什麼小丑,這不放在心上!”
“你執意要孤身犯險?”
“師姐,這是我生平之願!”
“好,祝你快意思仇,你走吧!”
韓尚志一轉身,奔向了谷口……
“何人膽大闖谷!”
喝話聲中,數條人影,涌現谷口。
韓尚志半言不發,扑向那阻谷的人,掌劈指射。
慘嗥之舉,震得四谷齊應,只不過照面功夫,谷口已橫陳了五具屍体。
韓尚志冷笑一聲,彈身再……
破風之聲傳處,三條人影,划空瀉落,是三個黑衣老者。
韓尚志一收勢,帶煞的日芒、朝三人一掃。
三老者之一,驚呼一聲道:“冷面人!”
返身便朝谷內射去,另兩個老者,面現極度駭怖之色,但卻兀立不動。
“掌門人,交給弟子了”
黑影划處,響起兩聲慘啤,地上又多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屍体,這出手的,正是“黑妖沈家騏”。
“黑妖”身手之高看得高元春芳心為之一震。
“黑白雙妖”因服食過成形肉芝,得以駐顏不老,望上去如二十許人,其實年紀已在七十開外,他倆自黑谷毒池恢復容貌,武林中已無人能識。
就在此刻——
一陣格格脆笑聲中,一個美如天仙的二十許麗人,姍姍步出,周身上下全是綠色。
韓尚志目光一掃這女子,不由驚“哦!”了一聲,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12:09
第二十五章 闖谷
一個全身皆綠的二十許麗人,從‘連環套’口,姍姍步出,韓尚志驚“哦!”一聲,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他看這女子,極為眼熟,可是就想不起在那儿見過。
但,對方既屬“天齊教”下,就是自己的敵人,他懶得再去多想。
綠衣女目光一掃地上的屍体,若無其事的向韓尚志一笑道:“你就是‘冷面人’?”
“啊!”
“果然名符其實!”
韓尚志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舉步便闖……
“慢著!”
綠衣女嬌聲一喝,翠袖揮處,一道其強無比的勁風。突然卷出,韓尚志被震得一個踉蹌,暗付,這女子身手不弱。
“冷面人,你來此何為?”
韓尚志冷冰至極的道:“殺人!”
“喲,好大口氣,殺誰呀?”
“教主以下,都是被殺的對象!”
“白妖馮瑛英”即以“傳音入密”之法向韓尚志道:“稟掌門,這綠衣女是日前釋出‘鬼堡’眾人之中的一人,功力不弱!”
綠衣女依舊笑吟吟的道:“冷面人,你不問問姑娘我是誰?”
韓尚志不屑的道:“問不了這許多,凡屬‘天齊教’下,一個也別想活!”
“如此說來,姑娘我也是被殺者之一羅?”
“當然!”
綠衣女粉腮一寒道:“冷面人,你少狂,這頭一關你就聞不了!”
韓尚志冷哼一聲,猛然揮掌,直劈過去,勢若駭電奔雷.
綠衣女鐵掌一揚,硬封硬架。
砰然巨響聲中,綠衣女嬌軀幌了兩幌,仍立原地不動,韓尚志心頭為之一凜,暗付,這女子內力相當深厚。
心念之中,‘須彌神功’立即提聚,更不打話,舉掌推出,
白色勁氣卷處,綠衣女芳心一震,但她仍出掌硬封……
巨響挾以悶哼,同時傳出,綠衣女連退了八步之多,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韓尚志滿懷怨毒而來,下手豈能容情,身形一欺,一掌拍向對方面門,這一擊可說快逾電閃。
綠衣女彈身避了開去,她這閃身之法,卻也快捷得相當驚人。
韓尚志冷冷一喝道:“再接我一掌試試,如能不死,你就算活定了!”
綠衣女杏目噴火道:“冷面人,我‘翠花仙子丁紅’怕了你就不姓丁!”
韓尚志一聽對方報出名號,硬生生把擊出的掌力收回,駭然道:“你就是丁紅?”心中暗付,怪不得眼熟,原來她就是蒼山雪洞中那大理石畫像的女子。
“不錯,怎麼樣?”
“令堂是‘神州一丑’?”
“翠花仙子丁紅”粉面一變,訝然道:“噫,你怎麼知道?’
驀在此刻——
三條影狂瀉而來。韓尚志俊面一變,回頭“黑白雙妖”道:“你們要找的人來了,你倆全力對付他,我替你們除去他的門下!”
來的正是“混世魔王”和“陰陽雙煞”。
“黑白雙妖”一彈身截在“混世魔王”身前,雙雙暴喝一聲道:“納命來!”
“混世魔王”嘿嘿一笑道:“乳臭儿,鬼叫些什麼!”
說著,目光一掃現場,然后轉到韓尚志的身上。
“翠花仙子丁紅”卻怔住了,一方面,她迷于韓尚志的絕世豐采,另一方面,她惑于對方的神情態度,難道他與自己的母親有什麼淵源不成?”
“黑妖沈家騏”厲聲道:“混世魔王”,‘天一門’遺孤找你算帳來了!”
“混世魔王”老臉大變,駭然退了一個大步。
“黑白雙妖”目含怨毒,臉籠殺機,舉步便上……
“陰陽雙煞”從左右閃身出來,黑衣女高無春接住“陽煞高士奇”,韓尚志一彈身截住了“陰煞莫秀英”。
一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展開了序幕。
“黑白雙妖”志切滅派之仇,出手俱是殺著,與“混世魔王”打得難解難分。
高元春對“陽煞”卻是勢均力敵。
韓尚志對“陰煞莫秀英”卻就游刃有余了,三個照面之下,迫得“陰煞”毫無還手之力。
“翠花仙子丁紅”几度想出手,又止住了……
一聲刺耳的慘號傳處,“陰煞莫秀英”被韓尚志的“須彌神功”震得口吐鮮血,踉蹌退了一丈之多,嬌軀搖搖欲倒。
韓尚志一咬牙道:“陰煞,記得上次我說過,再見面之時,我會殺你!”
“陰煞莫秀英”杏眼科露一片怨毒之色,栗聲道:“冷面人,你恐怕辦不到!”
話聲中,嬌軀猛彈,疾扑韓尚志,雙手幻成漫天爪影,凌厲無前的當頭罩落。
“陰煞莫秀英”爪指上的功夫,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難當其一抓,這一舍命相擠,其勢確非等閒,韓尚志當堂被迫退了三個大步。
另一邊,高元春與陽煞仍然打得難解難分。
“黑白雙妖”與“混世魔王”雙方都舍命而搏,看樣子,一時之間,分不出生死。
韓尚志殺機大識,他是要進“連環套”找“天齊教主余丙南”索討血仇,豈能在此久耗,心念之中,冷喝一聲,“魔魔掌法”攻勢三絕招候告出手。
招式之中,已含蘊了“須彌神功”,別說是“陰煞莫秀英”接不起,就是她師父“混世魔王”也無法承當。
一聲慘呼起虛,“陰煞”的嬌軀疾瀉而出。
“陽煞高士奇”“陰煞”的慘呼聲驚得一個怔神。
高手過招,切忌分神,尤其是雙方功力懸殊不大的場合下。
黑衣女高元春當然不會放棄這機會,回環八掌,如電閃般擊出。
“砰!”挾以一聲悶哼,“陽煞”口血飛濺,暴退了十來步。
“黑折雙妖”與“混世魔王”之戰,是不死不休,搏戰之慘烈,武林罕見。
韓尚志一彈身,到了“陰煞莫秀英”身前,手起一掌……
“陰煞莫秀英”受傷極重,只有限目待死的份儿。
候地——
韓尚志收回了下擊的掌勢,搖頭一歎,轉身向套內奔去。
他之所以能練成“須彌神功”,全賴“陰煞”給他的另一支‘佛手寶笈’,雖然是賭約贏的,但,這份人情依然不能抹煞,所以他對她下不了手。
就在韓尚志彈身一奔之際,一條人影猝然截住去路。
“冷面人,你與我站住!”
韓尚志剎住身形,一看,截住自己的赫然是“翠花仙子丁紅”暗道:“我竟忘了,應該對她有所交代,以完成對“神州一丑”的諾言。
“翠花仙子丁紅”已搶先發話道:“冷面人,你認識家母?”
“不錯,而且在下對令堂還有個諾言!”
“什麼諾言?”
“找到你,然后帶你回去!”
“丁紅粉腮一變道:“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
“當然!”
“為了你的下落,令尊在江湖中奔馳了五年,令堂與令尊反目……”
“真的嗎?”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為了諾言,我非把你送交令堂不可!”
“你為什麼會有這諾言?”
“因為我曾經向令堂求到一粒‘續命金丹’所以……”
丁紅一撇嘴道:“所以就要效這個勞?”
“姑娘說對了!”
“可是我不能現在回去!”
“為什麼?”
“我被囚于‘鬼堡’石屋,整整十年,是‘天齊教主’救我出困,目前我必須還他這筆人情,同時,所有被囚的同難,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什麼目標?”
“摧毀鬼堡!”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震,想不到從“鬼堡”脫因的一干魔頭,全都被“天齊教主”利用上,“鬼堡”方面,有母親。師祖與小師叔,防守當不致成問題,只是自己尋仇。無疑的將遭受更大的阻力。
當下冷冷的道:“鬼堡將永遠屹立武林!”
丁紅不屑的一嗤道:“做夢!”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若不是我受了諾言的束縛,你現在就免不了一死!”
丁紅粉腮大變道:“冷面人,這一關你就通不過!”
韓尚志心想,且先報了仇,然后再把你擒回蒼山雪洞也不遲。
心念之中,大喝一聲道:“閃開!”
“且慢!”
“你還有話說?”
“你要我媽的‘續命金丹’何用?”
“救人!”
“什麼樣的人?”
韓尚志大感不耐的道:“一個女人,叫吳小眉,明日吧?”
“吳小眉?”
“不錯!”
“現在用不著了!”
韓尚志駭然道:“什麼。你認識她?”
“喂!”
“她現在什麼地方?”
“你想知道?”韓尚志顫抖著聲音道:“是的!”
“翠花仙子丁紅”略一思索之后,道:“她是你什麼人?”
“未婚妻!”
“翠花仙子丁紅”粉腮又是一變,韓尚志迫不及待的道:“請告訴在下,她怎麼樣?”
“告訴你可以,不過……”
“不過怎樣?”
“有條件!”
據“美髯客范江”死前透露,吳小眉已死于“蜂后慕容黛”之手,而現在丁紅卻說出這等話來,令韓尚志驚震迷茫不已。
“什麼條件,你說吧!”
翠花仙子丁紅沉吟片刻,神秘的一笑道:“話可以先告訴你,條件以后再談,你只要記住欠我一條件就行了!”
韓尚志略不躊躇的道:“好,你說吧!”
“吳小眉現在‘天齊教’掌握之下……”
韓尚志這一震委實非同小可,栗聲道:“她沒有死?”
“不錯,所以我說‘續命金丹’已沒有用了!”
“不可能,她……怎麼會不死呢?”
“什麼,難道她非死不可?”
“我和她分手時,她的生命靠‘紫元丹’維持,可活七天
“這就不得而知,反正現在她還活著就是!”
韓尚志心念疾轉,如此說來,慕容黛是被冤枉了,“美髯客范江”由愛生妒,由妒生恨,而誣栽她這一髒……
他感到由衷的愧疚,慕容黛曾救過他兩次命,為了一時不察,反臉成仇,他几乎殺了她,這打擊對于她可說相當不小,不由脫口道:“我對不起她!”
“翠花仙子丁紅”一怔道:“你對不起誰?”
“這個在下沒有答復你的必要!”
說完,正待彈身……
丁紅玉掌一揚,道:“冷面人,姑娘我職責所在,此刻我們仍是敵人!”
“不錯!”
韓尚志暴喝一聲,一連劈出三掌,如濤勁氣,波波相連,丁紅被迫退了八步之多,就在她一退之間,韓尚志已捷若鬼魅般的飄入谷道:
丁紅面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大喝一聲,縱身追去。
四個老者,一字式橫排谷道之中。
韓尚志滿懷殺念,索仇而來,見四老者阻路,半言不發,就飛奔之勢,直撞過去,刺耳銳嘯聲中,“洞金指”已激射而出。
暴喝起處,四老者各劈出一掌,勁勢之強,有如裂岸狂濤。
慘啤候傳,血光迸現,四老者之一,胸背洞穿,橫屍就地,但韓尚志也同時被對方強勁的掌風迫落地面。
風聲瘋然之中,又有數條人影,飛瀉落在進谷的一端,把韓尚志堵在居中。
一聲震耳的狂啤,由谷外遙遙傳來。
韓尚志心里暗道:“黑白雙妖”得手了。
“翠花仙子丁紅”追蹤而至,與眾高手站在一起。
韓尚志所猜不錯,“混世魔王”已死在“黑白雙妖”之手。
“黑白雙妖”雙雙朝南一跪,祝禱道:“師父在天有靈,弟子已殺卻最后一個仇人。”
說畢,站起身來,目光驟然落在伏屍而慟的“陰陽雙煞”身上。
黑衣女高元春上前兩步,向“黑白雙妖”道:“放過他倆吧!”
高元春是韓尚志的師姐,雙妖自然因屋及烏,敬之三分。
“白妖馮瑛英”惑然道:“為什麼?”
“如果雙煞該死,你們掌門人早已下手,他此舉必有用意!”
其實,韓尚志放過“陰煞”乃是因為“佛手寶笈”的關系。
“白妖”點了點頭,退后兩步。
“陰陽雙煞”傷勢極重,此刻,勉強掙扎著全力抬起“混世魔王”的屍体……
“慢著!”喝語聲中,一條紅影瀉落當場。
她,正是慕容黛。
慕容黛美目一掃“陰陽雙煞”道:“把屍体交給我!”
慕容黛去而復返,索取“混世魔王”的屍体,的確使在場的人大大吃驚。
“陽煞高土奇”咬牙道:“為什麼要把家師遺体交給你?”
“這是你師父生平大願:“
“生平大願?”
“不錯,他生前我曾答應過他,他死后可以和先師合葬一處!”
“令先師是‘奪魂仙姬’?”
“不錯!”
“家師的遺体是否就……”
“我現下還有事未了,兩位可帶令師遺体,先赴點蒼山白云窩,我隨后就到!”
“陰陽又煞”點了點頭,瞞珊離去。
數十人影,從谷內蜂涌而出。
“黑白雙妖”互望一眼,迎了上去,他倆奉掌門人韓尚志之命,守堵谷口,不許放活口離開。
慘嗥之聲,在雙妖扑近人群之際,破空而起。
高元春倏地走向慕容黛道:“慕容姐姐,小妹謹代師弟向你致歉!”
“為什麼?”
“吳小眉已有下落?”
“什麼,吳小眉有了下落?”
“是‘翠花仙子丁紅’親口說出是被‘天齊教’所挾持!”
慕容黛摻然一笑道:“我不會怪他的,吳小眉被擄,我應該負全責!”
高元春道:“天齊教這種行為,簡直是卑鄙至極……”
纂容黛象有急事般的,匆匆說了一聲:“再見!”彈身疾奔而去。
另一邊,“黑白雙妖”大施殺手,把那些“天齊教”的高手,殺得落花流水,陣陣凄厲刺耳的慘大氣嗥,使人毛骨依然。
回筆敘及韓尚志被十几個高手,堵在谷道之中。
這些圍堵韓尚志的,大部份是脫囚“鬼堡”的人物,身手之高,自不待言。
韓尚志既存血洗“連環套”之念而來,根本不必開口虛耗時間。
當下冷哼了一聲,運足神功,呼的一掌,劈向了迎面的三個老者。
就在韓尚志一掌劈出之際,他身后的高手之中,已有兩文長劍閃電般進襲……
韓尚志掌勁方吐,森森劍氣,己罩体而來,從那觸膚如割的劍氣判斷,出手的決非庸流,回身招架當然不及,駭凜之余,掌勁猛吐,身形隨著飛扑過去。
“須彌神功”上古絕學,無人能當全力一擊。
三聲慘叫傳出,三老者的身軀,飛栽兩丈之外。
韓尚志身形在三老者原先的位置,閃電旋轉身軀,兩支長劍如影附形般跟蹤襲到,他本能的猛揮一掌……
如山勁氣卷處,兩支長劍,被震得直蕩開去,持劍的兩中年漢子,蹬蹬蹬蹬連退了數個大步,面現駭然之色。
就在兩持劍漢子被震退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彈身疾扑。
這一扑之勢,其快猶如鬼魅飆風。
驚呼聲中,兩個中年漢于,同時被點中死穴,半聲不哼,橫。
屍當場,雙劍已到了韓尚志手中。
這種手法,武林罕見,所有在場的高手,為之亡魂大冒。
韓尚志帶煞的目芒一掃眼前的七男一女,雙劍脫手擲出。
這一擲之勢,快逾電閃,勁道之強,無與倫比。’
兩聲凄絕人寰的慘哼,破空而起,七男一女之中的兩老者,被長劍穿心而過,栽倒血泊之中,長劍余勁不衰,直插入谷壁之上,沒及劍柄。
余下的五高手,掉頭就向谷外奔去,只有丁紅,既未出手,也不逃避,若無其事的綽立當場。
韓尚志掃了她一眼,轉身現朝谷內奔去。
身后傳來數聲慘啤,顯然那五個出谷的高手,已遭毒手,韓尚志頭也不回,更不理出手的人是誰,展身狂奔。
他唯一的目的,是向“天齊教主余丙南”索討血仇。
一路之上,競無阻擋。
顧盼之間,來到一座巍峨的宮殿式建筑之前。
看來這宮殿似的建筑,必是“天齊教”總壇令廳無疑。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著無比的恐怖。
堂堂“天齊教”總壇,竟然空空如也,真是匪夷所思。
韓尚志目光一掃四周之后,一個彈身,落在廳門前階沿之—上。
就在此刻——
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冷面人投到:“
接著,數面雕花米紅的隔扇門,緩緩打開……
韓尚志—‘看之下,登時血脈賁張,肝膽皆炸。
廳中,“天齊教主”余丙南高踞首座,身后站著四男四女,兩旁兩列交椅,坐滿了老少不等的高手,不下二十人之多。
余丙南依然青巾蒙面,露出外面的雙目,閃射逼人青光,
韓尚志目眥欲裂的大吼一聲道:“余丙南,跟出來!”
廳內居然全無反應。
韓尚志一飄身,進入廳中,戟指“天齊教主”道:“余丙南,你知道我是誰?”
“天齊教主”陰森森的道:“韓世偉之于,不錯吧!”
“余丙南,今天我要讓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流盡,然后再把你碎屍万段!”
“口氣不小,你辦得到嗎?”
“你就試試……”
“冷面人,在你死之前,讓你見一個人!”
話聲才落,廳內右側呀然開了一道小門,門內一個女子,被反縛在一張椅子上,木然的望著這邊。
韓尚志大叫一聲:“眉妹!”
那反縛在椅子的,赫然正是失蹤了的吳小眉。
猛一彈身,沖了過去,用手指捻斷繩索,激動的道:“眉妹,你受了苦了……”
話聲未落,吳小眉突地伸手疾點。
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吳小眉會猝然出手點他的穴道,心念都來不及轉,數處穴道已同時被點中,砰的截倒地上。
兩個彪形大漢,適時現身,一左一右,把他挾了起來。
吳小眉伸手一抹臉,竟然是一個蕩氣盎然的少婦。
這少女易容為吳小眉,誘使韓尚志上鉤,這確實是防不勝防的事。
韓尚志目眥欲裂,肝膽皆炸,一著之失,行將遺恨千古。
兩壯漢挾著韓尚志進入令廳。
“天齊教主余丙南”立起身來,向兩旁一抬手道:“本教主與這位姓韓的朋友,系屬私人過節,請各位暫退!”
兩旁交情上的高手,紛紛起立。
“稟教主,屬下有几句話奉告!”
這發話的,正是內三堂堂主之一的“毒君余化”。
“余堂主有話請講!”
“教主不是要毀了他吧?”
“什麼意思?”
“屬下愚見,請教主考慮到目前的身份!也許對教主的計划有利!”
“呢,本教主會考慮!”
“還有,教主最好是能保全他這一身武功!”
“天齊教主”一震道:“保全他的武功?”
“是的!”
“余堂主可曾想到后果?”
“屬下想過了!”
“可能嗎?”
“想過了,有此一人輔佐,天下共主之位,唾手可得!”
“余堂主的想法太天真了,他堂堂天南一派掌門,而且與
說到這里,倏地住口不言,他當然不能把他與韓尚志之間的血仇公開,那會被武林同道所不齒。
“毒君余化”又道:“教主問過話之后,盼能把他交由屆下處理!”
“余堂主有這能力收服他?”
“教主忽略了屬下之長!”
“天齊教主”若有所悟般的一陣哈哈狂笑道:“好,余堂主可留此間,其余的請暫退!”
驀在此刻——
一個勁裝漢子,倉惶奔入,向居中一曲膝道:“弟子有訊傳!”
“講!”
“連環套‘外,來敵近五百之數,各幫派均有,為首的是丐幫長老‘南丐’!”
韓尚志穴道雖然被制,但聽覺不失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毒君余化”方才的一番話,使他心膽皆寒,這老毒物擅于用毒,話中之意,似要相把自己以怪藥物失本性,然后供‘天齊教’驅策,這簡直太可怕了。
現在,“南丐”竟然糾合所有被“天齊教”荼毒的江湖幫派,合力對付“天齊教”,自己已做了階下之囚,老哥哥此舉后果堪虞。一”
心念未已,只聽“天齊教主”狂妄的一陣大笑道:“螳臂擋轅,不自量力,各位立即各就各位,把來犯的悉數埋葬在‘連環套’!”
“遵諭!”
如雷轟應聲中,紛紛退出令廳。
廳中只剩下“天齊教主”和他身后八個男女侍童,“毒君余化”,假扮吳小眉的騷媚少婦,和韓尚志以及挾持他的兩個彪形
大漢。
韓尚志索仇不成,反落入仇人之手,爭氣攻心不下,哇的噴出了一口鮮血,目眥欲裂,厲吼道:“蒙面女子”,我生不能啖你之肉,死必遞你之魂!”
“哈哈哈哈,韓尚志,一切都太遲了!”說著,一轉頭道:“帶人上來!”
那少婦躬身應命,轉入偏門之內.工夫不大,帶出一個衣衫零亂,被頭散發。日光呆滯的女子來。
她,正是吳小田。
韓尚志登時心如刀絞,几乎號死過去。“天齊教主”發出梟嗚狼嗥般的一陣刺耳的狂笑,半響才陰森森的道:“韓尚志,乘你現在心神尚能自主,本教主坦白的對你講,不久之后,余堂主將給你服下一種特制的藥物,你和這姓吳的女子,將成為本教兩名忠實的門下,你們仍可結合,以你倆的功力,本教將如虎添翼,縱橫武林,其誰與敵……”
韓尚志穴道被制,功力無法提聚,但耳能聽,口能言,聞言之下鋼牙咬得格格作響,凄厲的狂吼道:“余丙南,住口,如果我不死……”
“哈哈哈哈,你不會死,本教主不會要你的命,聽著,不久,‘天南’一派將因你的關系而納入本教的組織.你將為本教使各門派稱臣,還有,你將要為本教踏平‘鬼堡’,殺死你師祖,你師叔……你,哈哈哈哈……”
笑聲充滿了狂安.得意,陰殘。
是的,那太可怕了,在迷失心志之后,他會像傀儡似的任人操縱,他會做出無法想像的事業,他將六親不認……
“余堂主,你比禽獸還不如,你這絕滅人性的……”
哇!又是——口鮮血,奪口而出。
吳小眉依舊木然如痴,對眼前的事,似乎毫無反應。
“天齊教主”禁不住心頭狂喜,又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生死之敵,—個功力通玄的高手,行將變成他忠實的工具,他焉能不喜。
以韓尚志的功力,一旦被藥物迷失個性,再加上“天齊教主”的野心,毫無疑問,將使武林步上未日之途,万劫不復之境。
那原稱的探報,這時,又沖進令廳,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稟……稟教主……”
“什麼事?”
“谷內發現兩個神秘的蒙面女子,對谷內布置十分熟悉,已破壞了三關兩卡!”
“天齊教主”一拍桌案道:“有這等事,待本教主親自去看看,余堂主:“
“屬下在!”
“人交給你了,你那藥物服下,多少時間才能生效?”
“半個時辰:“
“好,急速處理!”
“遵令渝!”
“天齊教主”匆匆起身出廳而去,八待童和那探報的壯漢,也跟著離開。
“毒君余化”一•揮手道:“把人帶到二號秘室!”
韓尚志目眥欲裂,七竅冒煙,但他穴道被制,只有聽任擺布的份儿,那即將發生的可怕的后果,使他想到死。
只有死,才能遏止這場慘絕人襄的劇。
他不能做武林劊子手:“
他不能斷送“天南派”
他不能被驅使去毀“鬼堡”,系尊親!
太可怕了。然而,死,目前在他是多麼難以辦到的一件事
顧盼間,他和吳小眉被帶進一間密不通風的小室之中。
“請三位退下!”
“毒君余化”一擺手,兩個彪形大漢和那騷媚婦人,躬身退出了秘室。
韓尚志和吳小眉被安置在一張木榻之上。
“毒君余化’掩好了門,緩緩向韓尚志和吳小眉置身的木榻靠近……
韓尚志厲聲道:“余化,你敢做這絕滅人性的事?”
“毒君余化”神秘的一笑,伸指疾朝兩人身上點去。
指戳之后,韓尚志但覺体內真氣豁然貫通,一翻身下了木榻,一掌劈向了“毒君余化”當胸……
“志哥……你……使不得!”
“砰!”挾以一聲慘哼,血箭射處,“毒君余化”的身軀栽倒下去。
韓尚志出手之后,猛地頓悟事有蹊蹺,但已來不及收勢了。
“志哥……他……是好意!”
韓尚志一回頭,只見吳小眉已從榻上滾落地面,盡力想站起來,但只豎起一半,又倒了下去。
韓尚志急俯身把她抱了起來。
“先放下我,救他……”
韓尚志一時之間,方寸大亂,芒然的把吳小眉放回榻上,然后走近“毒君余化”身前……
“毒君余化”卻在這時搖幌著站起身來,取出數粒藥丸吞了,道:“你們走吧!”
這句話大大出乎韓尚志意料之外,不禁駭然驚怪道:“走?”
“不錯!”
“閣下什麼意思?”
“我余化雖被稱為毒君,但恩怨分明,前在‘黑谷毒池’,承你救我一命,今天我還你這一筆人情,從此兩不相欠!”
韓尚志不由大受感動,“毒君余化”還不失武林人物中的本色,原來他向“天齊教主”建議以藥迷性收為已用是別具用心,當下一抱拳道:“在下方才莽撞舉動傷了閣下,謹此致歉!”
“閣下太謙了,小事一件,死不了!”
“可是在下終覺于心不安!”
“吳姑娘穴道被制的時候太長,恐伯一時半刻不易恢復,兩位還是速離為上!”
“閣下放走我們,蒙面女豈能與你甘休?”
“毒君余化”苦笑一聲道:“老夫早有離去之心,現在正是時候!”
說著,拉開密室之門,閃身逝去。
韓尚志呆了一呆之后,向吳小眉道:“眉妹,你不妨事吧?”
“志哥,你報仇要緊,別管我!”
“這是什麼話?”
“我……我恐伯不行了!”
“我被擄來此間,每日被給以一粒‘天泰丸’,苟延生命
韓尚志輕輕一笑,從懷中掏出那粒得自‘神州一丑’的‘續命金九’,道:“眉妹,吃下它!”
“這是什麼?”
“續命金丹!”
“哦!”吳小眉情深款款地看了韓尚志下眼,從木榻上坐起身形,接了過去。放入口中.芳心甜密無比;
韓尚志重行關上密室之門,道:“屑妹,讓我助你使藥力迅化開!”
驀地
吳小眉大叫了一聲,滾下了木榻。
韓尚志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上前抱她來,只見她粉麗泛青,香唇微咬,杏目緊閉。
心中疾付道:“難道這“續命金丹”是假的?怎麼可能呢?“神州一丑沒有給自己假藥的必要,但事實上,吳小眉服藥之后,已呈現這駭人反應。”
如果這“續命金丹”真是假的。哼。光殺她女儿丁紅.再上蒼山雪洞算這筆帳。
心念之中,用手一探,吳小眉胸息全無。
死了,—粒“續命金丹”、斷送了她的性命。
韓尚志宛遭雷殛,全身起了一陣痙攣.悲聲道:“眉林,是我害了你!”
他緊緊地抱著吳小眉的屍体.木立在密窒之中,這—刻,他像是失去知覺。心里空蕩蕩的,仟什麼也不存在。
吳小眉竟然玉殞香消,這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密寶響起几聲叩門之聲。
韓尚志悚然而震。想起自己仍然身在虎穴。也想到血海仇人“天齊教主”,死者已矣,還上先報仇為上。
隨即,他把吳小眉置回木榻上。喃喃的道:“眉妹.原諒我.報了仇之后,再帶你出谷擇地安葬!”
祝畢,返身打開室門。
“呀!”
門外響起一聲尖叫,一條人影,踉嗆倒遲。
韓尚志舉目一掃,這叩門的赫然是原稱喬裝吳小眉.猝施辣手點自己穴道的那騷媚少婦,因為她自己被掐几乎喪生,一股殺機,沖胸而起。
那少婦一面倒退,口栗聲道:“你……你……余堂主……”
韓尚志一閃身。欺到了少婦身前,寒聲道:。我要活劈了你!”
一聲凄厲的慘號起處,那少婦被—。掌劈得變成廠一堆肉醬。
韓尚志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彈身向外奔去。
方才轉出會廳,十几條人影,聞聲而至,正好照上了面。
韓尚志怨毒已深,根本不去分辨來的是什麼人,“須彌神功”挾以十二成勁道,向來人推去。
白色勁浪卷處,爆發出一串凄絕人寰的慘號.地上橫陳了十二具屍体。
只—個照面,便毀了十二二個“天齊教”的高手,這種功儿.可謂之曠古凌今。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又是近十條人影。紛瀉而落。
來的,赫然是“天齊教主”余丙南,和八個男女隨童。
“天齊教主”身形才落,口里發出了——聲驚噫,他尚以為韓尚志已服下了“毒君余化”的變性之藥,所以不分皂白的傷人,當下高叫一聲道:“余堂主何在?”
沒有應聲。
韓尚志雙目盡赤.面籠恐怖殺機.瞪視著“天齊教主。”“天齊教主”一看情形不對,試探著道:“冷面人,你意欲可為?”韓尚志嘿的一聲冷笑道:“天齊教主,我要把你挫骨揚灰!”那聲音令人聽了不寒而栗。“天齊教主”立即意識到情形有變,一揮手道:“搜!”八個男女隨童,各各掣出隨身佩劍,扑向令廳。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向韓尚志迎了過去,雙掌在剎那之司,呈現虎珀之色,他已提足了“化元神罡”。
韓尚志雖說滿腔怨毒,已由三丈落縮到八尺。
“嘿!”
隨著這一聲厲哼,一道金紅色罡風,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暴揚,白蒙蒙的勁氣,應掌而發。
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過處,雙方齊向后退,“天齊教主”多退了三步。
韓尚志乍退又進,振臂之間,劈出了九掌,勢如濤怒波。
“天齊教主”身形連閃,避過這一輪快攻,反擊三掌。
一幕驚心動魄的搏斗,于焉展開。
顧盼間,雙方已交換了三十招之多,在彼此存心搏命之下,一時無分軒輕。
突然——
刺耳的慘號聲,從今廳之內不斷傳出。
“天齊教主”不由寒氣大冒,難道令廳之內還隱有敵人?韓尚志也在感惑然,他離開時,密室之內除了吳小眉的屍体,一路穿門越戶,以迄今廳,根本無一人。
“砰!砰!”
一條條人影,從今廳之內斜飛而出,落地不起。
不多不少,正是八具死屍。
男女八隨童在轉眼工夫,悉數遭了毒手,這真是駭人聽聞的事。
“天齊教主”狂吼一聲,連演三絕招,把韓尚志迫退數步,彈身扑向令廳……
“余堂主,你飛也飛不了。”
暴喝聲中,韓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閃電般截擊“天齊教主”。
“砰!”挾以一聲悶哼,“天齊教主”被震回原地。
雙方又斗在一起。
搏戰之慘烈,武林百年難見。
一聲慘哼起處,“天主教主”路鮑后退,蒙面巾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數十條人影,飛射而至,人未到,一片密如蝗群的暗器,已罩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雙掌疾圈,勁波涌處,所有襲來的暗器,被激得四散飛射,有的倒射而回,“天齊教主”半聲不坑,“化元神罡”乘勢淬然出手。
悶哼聲中,韓尚志蹬蹬蹬蹬連退了八個大步。
人影瀉落,把韓尚志圍在了核心之中。
“天齊教主”再度彈身,扑向令廳。
韓尚志虎吼一聲,一招“魔火撩原”,挾以十二成功勁,猛然施出,一片掌影,以撼山栗岳之勢,暴灑而出,勁氣狂卷之中,人影向外激散。
身形一彈,越出包圍圈,追蹤“天齊教主”進入令廳。
目光及處,不由一愕,只見一個蒙面女子,與“天齊教主”几然對峙。
那蒙面女了,看身材十分眼熟,但一時之間卻無法判別是誰,想來必是不久前探子口中所說的兩個蒙面女子之一。
殺八個男女侍童的,也必是這女子無疑。
這女子既敢進入無殊于龍潭虎穴的“連環套”大肆殺伐,諒非等閒之輩。
廳外被震散的數十高手,這時已向廳門涌來。
韓尚志雙手十指連彈,銳嘯刺耳的指風,疾射而出。
慘號之聲,應指而發,當頭的五人,被指風洞穿胸背,倒臥血泊之中,其余的一個個亡魂大冒,退到兩丈之外,欲前不前。
“小子找死!”
暴喝聲中,“天齊教主”反身出掌,罩身劈向韓尚志。
韓尚志電疾回身,拍出三掌……
几乎是同一時間,蒙面人也出掌攻向了“天齊教主”,三方出掌,快逾電光石火,差不多是同時發難。“天齊教主”功力再高也難當這閃電夾擊。
“砰:“挾以一聲悶哼,“天齊教主”踉蹌退到廳壁角上。
韓尚志俊目一掃蒙面女子,道:“尊駕何方高人?”
蒙面婦子冷冰冰的道:“這個你不必問了:“
“如此請你退出廳外!”
“如果不呢?”
韓尚志心念一轉,道:“尊駕行止在下不予過問,但請你勿插手!”
“插手,你知道我因何而來?”
“不管尊駕因何而來,在下與余丙南之間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蒙面女子嗤的一聲冷笑道:“我才懶得管這閒事,你要有本領要他狗命,我樂得省些力氣:“
韓尚志的目光,驟然落在了“天齊教主”的身上,聲音中充滿了殺機的道:“余丙南,我不死那就是你該死了,接掌!”
隨著喝話之聲,掌出如幻,兜頭罩面的劈向了“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化元神罡”挾以畢生功力發出。
韓尚志、在不及以“須彌神功”全力反擊的情形下,被迫收勢橫閃五尺,避過這駭人的一擊。
暴喝聲中,窺伺在令廳之外的眾高手,再度涌向廳門。
蒙面女子突地彈身,堵在廳門之外,順勢出三掌,就在三掌過處,眾高手被迫退到階沿之下。
韓尚志一心一意要索血仇,對身外的事,不暇分神關,蒙面女子此舉,顯然是在間接的助他。
喝聲再起,韓尚志與“天齊教主”在令廳之內再度展開生死之搏。
勁風雷動,木屑橫飛。一座令廳有搖格欲倒之勢。.
雙方彼此明白.這一戰沒有一方倒下去不會終止。而“天齊教主”不促足搏命之爭.也是“天齊教”存亡之爭,如果他不幸的話。“天齊教”必隨之冰消瓦解。
足以雙万出手之間,狠辣無比,盡朝致命之處廠手。
驀然—一—
一陣沙啞的怪笑傳處,廳門口出現了兩個面目猙獰如鬼。瘦削頂長,如兩根枯竹也似的怪人,一個青袍齊膝.一個黃袍曳腰
蒙面女人見乍來人,似乎一震。冷冷地發話道:“堂堂木石二客,竟然做了‘天齊教’下的走狗,實在令江湖朋友齒冷!”
“木石二客”被蒙面女子說得雙雙一窒。
“木客”怪眼一翻凶光暴射,破鑼也似的沙聲喝道:“既知我兄弟之名,諒非無名之輩……”
“閣下說對了,正是無名之輩!”
“石客”曳了曳腰問的黃袍,以同樣沙啞的怪聲道:“你與‘冷面人’是同路人?”
“可以這麼說!”
“你死定了!”
一道刺骨陰風,匝地卷向了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羅袖一揮,陰風被消卸得無影影蹤,這一手,使“木石二客”和一旁的高手,齊齊為之一震。
“奉勸兩位還是及早抽身為妙!”
“嘿嘿嘿嘿,你口氣不小,賤人,雙客並非善良之輩。”
暴喝聲中,“木石二客”雙雙上步欺身,出手之間,盡是武林罕見的奇詭之學,蒙面女子身手也自不弱,雙方頓時打得難解難分。
廳內——
韓尚志與“天齊教”主已互換了百招之多。
“天齊教主”敗象大露,被迫得險象環生,而韓尚志出手之間,仍厲辣無比。
一聲驚叫傳處,“天齊教主”的蒙面巾被扯落,露出一張五十上下,陰驚之氣逼人的面孔。
“木石二客”齊齊叫了一聲:“邢世杰!”收手暴退。
蒙面女子也隨著一收勢,道:“邢世杰、余丙南,本是二而合一!”
“木客”怪眼連翻道:“血骷髏的首徒?”
蒙面女子輕蔑的道:“鬼堡叛徒!”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化名臥底!”
“你全知道?”
“當然!兩位被囚‘鬼堡’,乃是因功力不敵‘鬼堡主人’,這是事實?余丙南救出兩位和其余的被囚者,是為了借力摧毀‘鬼堡’,對付強敵,以遂君臨天下的野心!”
“石客”望了“木客”一眼道:“大哥,我們走!”
“木客”點了點頭,雙雙彈身而逝。
一旁的十几個“天齊教”高手,一個個駭怪莫名,呆若木雞,他們第一次看到教主的真面目,至于蒙面女子的話,他們可是一知半解。
陣陣暴喝搏斗之聲,由遠而近,顯然已有人突破得重重關卡,向總壇推進。
韓尚志扯落了余丙南的蒙面巾,咬牙切齒地道:“余丙南,韓張兩庄數百條人命,被你用卑鄙毒辣的陰謀屠戮,這筆血債,將由全部‘天齊教’眾來償付:“
聲落,又出掌猛攻。
“天齊教主”已成強駑之末,——連几個退身,已貼上廳壁,退無可退。
厲喝聲中,“天齊教主”身形猛然前扑,雙掌從兩個方位,斜斜劈出,對襲來掌影,竟然視若無觀。
這完全是拼命之舉,立意兩敗俱傷。
這一著,確實出科韓尚志意料之外,連選擇的余地都沒有。
兩聲慘嗥,同時傳出。
韓尚志張口噴出一股血箭,踉踉蹌蹌的退了一丈之多,身形搖搖欲倒。
“天齊教主”背部緊貼廳壁,鮮血一口接一口的狂涌而出,面目凄厲如鬼。
廳外殺聲大震,數以百計的人影,蜂擁而至。
那聲音,顯示著“天齊教”的末日已經來臨。
數條人影挾星火之勢,扑向令廳。
蒙面女子嬌喝連連,緊守住廳門。
韓尚志略一喘息之后,舉步走向“天齊教主”,沙!沙!那腳步聲,充滿了恐怖的道機。
“天齊教主”身形順壁緩緩移動。
“注意,他想溜!”
蒙面女子,雙掌頻揮,阻止沖進廳門的高手,口里發出一聲警告。
韓尚志聞聲心驚,身形一彈,右手疾扣而出,這一抓之勢,快逾星火……
壁間倏地裂開了一道小縫,“天齊教主”半個身子已隱了進去。
韓尚志的手爪,適時扣住了對方的左手……
“天齊教主”—掙不脫。裂縫猛然合攏。韓尚志用力一帶之下,裂縫中傳來半聲厲哼。紅光頓現。手中抓了一支鮮血淋漓的斷臂“天齊教主”巳隨合攏的壁縫而消失。
廳外傳來几聲驚呼。
韓尚志扔掉手中斷臂.一掌劈向了血跡殷殷的廳壁。
“蓬!”的—聲巨響,廳屋幌動,積塵粉落,碎瓦進飛,廳壁竟然是鐵鑄的,這一擊,除了震耳的巨響外.毫無所損。
韓尚志目赤似火,豈忍會甘心到手的仇魁逃脫,雙掌再揚。
數條人影,已縱入廳中。
韓尚志驀地回身,上揚的雙掌,就勢劈出。
“砰!”慘號又傳,兩條人影飛瀉廳門外。
其余几人,忙不迭的退出廳外。
韓尚志再度回身,在壁問尋找暗道摳扭。
“不必費事了,他早巳去遠,你找到機關也追不上他!”
發話的,又是那蒙面女子。’
韓尚志轉身道:“尊駕如何稱呼?”
“蘋蹤偶聚,剎時又要分離,何必提名道姓,倒是你目前應該先救出那位受難的姑娘正事……”
“你……知道?”
“當然知道。”
韓尚志鋼牙一咬,恨恨的道:“她死了!”
“什麼,吳小眉死了?”
“是的,遺体在后面密室之中!”
蒙面女子似乎極度震驚,栗聲道:“怎麼死的?”
“續命金丹是假的……”
一個聲音,自令廳座案之后傳出:
“誰說‘續命金丹’是假的?”
隨著話聲.一個綠衣女子,裊裊娜娜的走了出來。謹此謝過!”
“翠花仙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地投射在韓尚志俊面之上,粉腮在倏忽之間,起了數種變化,口里漫應了一聲:“呵!閣下太多禮了!”轉身離開了秘室。
韓尚志依言把右掌抵正吳小眉的‘命門穴’,迫入一股真元,
工夫不大,吳小眉長長吁了一口氣,睜開眼來。
韓尚志適時收掌,喜之不勝的道:“眉妹,你沒事了!”
吳小眉翻身下了本榻,目光驚悸的向室內一掃,道:“這是什麼地方?”
“仍在天齊教總壇之中!”
吳小眉的目光,轉向室內的人,韓尚志立即為她介紹,到那蒙面女子時,卻窘住了,他不知對方是誰,只是知道她也是找‘天齊教’晦氣而來。
蒙面女子似已覺察,輕聲一笑道:“吳姑娘,恭喜你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天齊教主’雖然負傷逃脫,但仍有不少屬下的在頑抗,我們似乎該處理一下善后!”
這后半句話,無疑的是對韓尚志而發。
韓尚志惑然看了蒙面女子一眼,蹙著一個疑團,一揮手道:“我們走!”
數人魚貫走出密室,經令廳到達廣場,只見人影縱橫,遍地積屍,遠處,搏擊聲仍有所聞。
韓尚志甫一現身,立即有數條人影,疾縱過來。
“小兄弟!”
“韓少俠!”
“小施主!”
—一片叫嚷聲中,“南丐”、“北僧”、“地行仙”,還有几個不知名的老者,把韓尚志橡眾層捧月似的圍住。
韓尚志一一見禮。
“南丐”是此行之首,說明了此次聯合江湖各幫會遺孽向道,共同向“天齊教”挑戰的經過。
當然,如果沒有韓尚志等人無巧不巧的做了開路先鋒。“南丐”等的行動,可能是失敗的成份居多。
“北僧”高宣了一聲佛號道:“少施主,‘天齊教’荼毒武林,妄想稱尊,各幫會悉遭其殃,此次配合行動,一舉成功,慕容黛女施主當居首功!”
韓尚志駭然一震道:“慕容黛女施主,誰?”
“地行仙”擁腫的身軀一幌,嘻嘻一笑道:“人間絕色!”
“磊窖黛?”
“不錯,小兄弟,你一猜就中!”
“這……這怎麼回事?”
“南丐”一頓手中打狗棒,道:“小兄弟,若非慕容黛同道事光繪制谷道圖,詳為布置,專等配合你的行動,你想,天下那會有這等巧事,同時,我老要飯的即使活膩了。也不能帶同眾多同道朋友丐門弟子來送死呀!”
韓尚志這才恍然,心中更加深了對慕容黛的歉疚,想不到她例是個有心的人。
當下急聲道:“老哥哥,慕容黛現在何處?”
“她嗎……”
“蒙面女子”突地插口道:“這‘連環套’即將被毀,各位目的已達,還是及早退出為上!”
這話又使在場的人為之心頭大震。
“南丐”白眉一揚道:“此話當真?”
“信與不信在與各位。”
韓尚志目光一掃在場的各人,道:“各位就先退了谷外吧!”
吳小眉秀眸一眨道:“你呢?”
“我不尋到余丙南,誓不出谷!”
蒙面女子駭然道:“他重傷斷臂,焉能……”
“難道秘道之中就沒有接應的人?”
韓尚志不由語塞,但一股憤怨之氣,並未稍戰,即使上天入地,他也不能放過他呀,聽蒙面女子話中之意,難道她知道。
心念之中,沉聲道:“姑娘知道余丙南的去處?”
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韓尚志,你稱我做姑娘,難道你准知道我不是婦人?”
韓尚志登時面紅過耳,無詞以應。
蒙面女子像自我解嘲般的,又道:“韓尚志,干脆稱你,稱我,豈不直接了當?”
“那你是知道‘天齊教主’去處的了?”
“知道!”
“可否賜告?”
“可以,先退出‘連環套’再說!”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點頭道了聲好,然后轉向“南丐”道:“老哥哥,退吧!”
“老丐”一聲令下,所有進入“連環套”的各路高手,紛紛起身,向谷外奔去。
韓尚志招呼“翠花仙子”道:“丁姑娘,我們一道走!”
“翠花仙子”臻首一點道:“當然!”
這當然兩個字,使韓尚志心里為之微微一動。
一行人隨著“南丐”等人之后,向谷外奔去。
奔了里許,韓尚志劍眉一蹙,向吳小眉等道:“師姐,眉妹,你們先走一步,在谷外等我!”
高元春訝然道:“師弟,你想什麼?”
韓尚志道:“你們先走,我去去就來!”
說著,自顧自的又向總壇方向折回,原來他發現那神秘的蒙面女子,並沒有跟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要回頭看個究竟。
就當韓尚志回頭奔行之際,一片火光,沖天而起。
他想起蒙面女子說過的話,暗付,這火難道是她放的?抑是……”
一些潛伏在暗中的‘天齊教’徒,被火一逼,紛紛狼奔鼠竄。
韓尚志巡視火場一周,見人就殺,只單單不見那蒙面女子的蹤影。
顧盼間,整個總壇,已陷入火海之中。
堂堂天下第一大教,已注定了灰飛煙滅的命運。
韓尚志不得要領,只好又朝谷外奔出。
這一場大火,煙消騰空,谷外清晰可見。
在眾人焦灼的盼望之中,韓尚志終于出現,最高興的當然是吳小眉。
連環套外,也是一片屍山血海,不問可知,是“黑白雙妖”執行韓尚志的命令的結果。
韓尚志趨向“南丐,施了一禮道:“老哥哥,以前請你傳令尋找一個叫丁紅的女子,現在撤消這請求!”
“為什麼?”
“人已找到!’
話聲中,下意識的朝人群一掃,奇怪“翠花仙子丁紅”竟然失了形影,不由暗暗著急,如果丁紅一去無蹤,自己委實不好向“神州一丑”交代,因為這是自已親口許下的諾言。
“地行仙”嘻嘻一笑,一拍韓尚志道:“小老弟,我得走了!
韓尚志也跟著一笑道:“老哥哥目前還住在那地下酒窖之中?”
“嘿嘿嘿,是呀,小老弟,如果有事,老地方找我,一呼就到!”
說著掉頭向“南丐”招了招手,道:“老化子,有興的話,多帶几只燒雞,來窖中醉上几天!”
話落,人已在數丈之外。
“南丐”白眉一軒,道:“小兄弟,‘齊教主’逃脫了?”
“是的,我一時大意,被他從暗道脫走,不過……”
“怎麼樣?”
“那蒙面女子允許告訴我他的去向!”
“是否需要發動丐門弟子搜索一番?”
“看似沒有這個必要了!”
“如此老化子要打發同道的朋友們上路了?”
“好,請各位朋友回轉吧……天齊教’勢難死灰復燃,希望在不久之后,各幫會能重整舊業!”
“小兄弟,我老化子也得走了,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
吳小眉在一旁,羞怯的低下頭去。
韓尚志苦笑—一聲道:“老哥哥。待小兄弟我恩仇了了之后,會專人奉請的!”
“哈哈哈哈,好后會有期!”
一場驚天動地的搏戰,至此已全部告終,曲終則人散。
套外,只剽下韓尚志,“黑白雙妖”,高元春和吳小眉等一共五人。
高元春不勝依依的道:“師弟,眉妹己平安無恙,我該走了,將來有暇,盼你能來,九曲岩’走走!”
韓尚志也黯然道:“為了眉妹的事,讓師姐長途奔波,就此謝過,以后當來拜遏師母!”
高元春又與寒喧了几句,然后互道珍重而別。
眾人目送高元春背影消失之后,吳小眉突地道:“志哥,你是不是要找丁紅?”
韓尚志微感一征道:“是呀:我非得找她不可,因為求取‘續命金丹’之故,我曾向她母親‘神州——丑’許下諾言,要找到她!”
吳小眉神秘的一笑道:“志哥!我看事情不簡單……”
“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對你一見鐘情!”
韓尚志不以為意的哈哈一笑道:“眉妹,你很會說笑!”
“不是說笑,你得承認一個女孩子對某一方面的觀察力要較男子為強,信不信由你她在那邊,你去找她吧!”
韓尚志順著吳小眉的手指一瞧,果見不遠處的一叢樹后,一個紅影隱隱約約,當下一縱身奔了過去。
樹后,果然是“翠花仙子丁紅”。
韓尚志甫一落身,丁紅已轉過身來,她面上的表情,的確令韓尚志大吃一驚,只見她淚痕斑剝,如帶雨梨花,她竟然躲在這里哭。
“丁姑娘!”
丁紅一抹淚痕,道:“我知道你要催我回去!”
韓尚志尷尬的一笑道:“丁姑娘,你不願讓令堂有倚閭之望吧?”
“這個我知道……”
“好極了!”
“冷面人,你忘了一件事!”
韓尚志一愕道:“什麼事!”
“你記得進‘連環套’之時,你還欠我一個條件……”
“哦!丁姑娘請提出條件,在下遵辦!”
“你——准能履行?”
“這……當然!”
“任何條件?”
韓尚志心里不由一陣忐忑,硬起頭皮道:“當然!”
丁紅面上綻開了春花般的笑容,道:“韓尚志,你愛我嗎?”
單刀直入,一句話問得韓尚志膛目結舌,好半暇才道:“難道這就是姑娘的條件?”
“你別管,你只說愛我嗎?”
“這個……”
“不愛,一點也不?”
韓尚志苦笑一聲道:“在下已承母命訂了婚,同時還有……”
丁紅立即接口道:“還有一個你真正傾心相愛的人,叫東方慧,可是她死了,是嗎?”
韓尚志俊面大變,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21-8-15 00:12:34
第二十六章 報血仇頑凶投首授
韓尚志大感駭然,“翠花仙子”何以知道自己傾心愛著東方慧,而且知道東方慧已死,她認識自己,也不過是大半天的時間。
丁紅繼續又道:“吳小眉是你的妻子,但我知道你並不真的愛她!”
韓尚志更加震驚莫名,再退了一個大步道:“誰說我不愛她?”
丁紅冷冷的道:“你愛她是屬于道義上的,因為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且是令堂主婚,對嗎,如果你否認,那是你自己欺騙自己!”
每一句話,都結結實實的敲擊在韓尚志的心上,使他不自覺的冒了一身冷汗。
“你……你憑什麼說這樣話?”
“憑事實!”
“你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
“因為我愛你!”
這女子說話的大膽,使韓尚志大感窘迫,“翠花仙子”並非不美,她姿容並不亞于吳小眉,但美不一定聯結著愛,何況韓尚志是個冷做成性的人,他的全部感情,已付給了東方慧,此生,他不會再愛任何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美絕天人的慕容黛,尚且不能使他屈服,丁紅自然更談不上了。
“你有我?”
“是的!”
“可是丁姑娘知道在下如何想法?”
丁紅——撇嘴道:“你不會愛我,是嗎?”
“丁姑娘說得正對!”
“那沒有關系,我有權得提出一個條件,你親口答應的。現在吳小眉已平安回到你的身邊,你不會食言而肥吧?”
韓尚志一顆心猛向下沉,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氣道:“難道丁姑娘以這作為條件?”
“也許是也許不是,你先說算不算數?”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當然算數!”
“你認為我會愛你嗎?”
這句反問的話,又使韓尚志一怔,他無法想像對方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
丁紅狂妄一陣嬌笑道:“韓尚志,你放心,我丁紅還不至于向你乞討愛情,男女愛悅,順乎自然,發自心、並非是強迫或乞討所能得到的,一個懂得愛的人,不需要這種變了質的愛……
韓尚志心時—一松道:“足見丁姑娘見識超人一等!”
“我不接受你這句談詞。”
“丁姑娘請說出條件吧,在下不能久候!”
這時,一條纖纖人影,從另一邊俏然退開。
丁紅面色一肅道:“我的條件不苛……”
“請講?”
“取消你以家母所作的諾言!”
韓尚志惑然道:“為什麼?”
“我目前不想見她,也不想回去。”
“辦不到!”
丁紅粉腮一寒道:“這是條件,你說過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難道你要反悔?”
“正因為如此,在下不能對令堂失信!”
“我不管!”
“丁姑娘可提任何條件,但這一點辦不到!”
“你一定要送我回去?”
“當然!”
“如果我說不呢?”
“這個卻由不得姑娘你了,為了對令堂的諾言,在下只好得罪!”
“難道你要動手擒我回去?”
韓尚志聲音驟寒道:“如果丁姑娘不肯自動回山的話,在下會這樣做的!”
丁紅粉腮大變,怒聲道:“韓尚志。你別欺人太甚?”
“這並非欺負姑娘!”
“最好是各走各路,這是條件!”
“在下說過辦不到!”
“哼!”
冷哼聲中,丁紅嬌軀一彈,向林內猛瀉而去,這—彈之勢,堪稱快逾隨風.但她快,韓尚志更快,只一閃便截在她的頭里。
“韓尚志,你真的要動手?”
“必要時會的!”
“好就現在吧,不必到必要時了!”
喝話聲中,纖掌—‘划,斜斜擊向了韓尚忘.這看似平談的一擊中藏奇奧變化,從出掌到掌影划及對方的電光石火之間,已連變了三種不同招式。
丁紅說干就干,的確是想不到的事。
韓尚志多少有些不願動手的成份,當下連退了三個大步。
丁紅一擊落空,招式立變,再度罩身擊向了韓尚志!勢如駭電奔雷。
韓尚志一式“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封死門戶,丁紅雖說掌法玄奧奇詭,但卻攻不進去,芳心一凜之下,招式再變……
就在她換招的間不容發的空隙里,韓尚志攻出了一招“魔王叩朗”,這一招在“魔魔掌法”攻式三絕招之中,是最凌厲的一招。
“砰!”挾以一聲輕哼,丁紅嬌軀一幌,彈退八尺之外。
韓尚志劍眉一蹙道:“丁姑娘,聽在下相勸,還是回去的好?”
丁紅緊咬香唇,怒聲道:“不!”
“如此在下得罪了!”
身形一欺,雙掌曲指如鉤,閃電扣向對方腕脈,這一扣之勢,快如電光石火。
丁紅身手確非等閒,振腕之間,避過了扣擊之勢,反擊了三掌。
韓尚志的厲害殺著,不敢施展,怕的是傷了對方,他之所以出手,實在是情非得已,但,如果不施殺手,一時之間奈何不了對方……
就在丁紅三掌反擊之下,韓尚志下意識的彈身閃避。
紅影一閃,丁紅再次企圖脫身遁走。
“你走不了的!”
韓尚志冷喝一聲,又彈身截住在她的前面。
丁紅厲喝一聲道:“韓尚志,你欺人太甚!”
呼的一掌,擊向了韓尚志當胸。
韓尚志把心一橫,念動之下,“須彌神功”遍布周身……
“砰!”挾以一聲驚叫。
丁紅一掌印正韓尚志前胸,他雖仗著神功護体,但仍被打得氣翻血涌,眼冒金星,而丁紅的右腕,卻被他扣在手中。
“放手?”
“辦不到!”
丁紅右腕被扣,左掌橫拍對方面門,咫尺之隔,當發即至。
韓尚志一偏頭,扣住對方的手用力一緊,丁紅悶哼一聲,垂下手去,但眼中那一股憤恨怨毒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她何以抵死不肯回山,實在使人想之不透。
韓尚志心念一轉,伸手點了她的穴道,正待出聲招呼“黑白雙妖”……
一個森冷的聲音,倏告傳來:
“冷面人,你意欲何為?”
隨著話聲,三丈之外,鬼魅般的現出一條人影。
韓尚志不由怦然心驚,目光掃處,只見這現身的赫然是一個年在三十上下,英俊瀟灑的白衣人,唯——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間,險驚之色太重。
白衣人目光一掃被點了穴道的丁紅,面上驟涌殺機,寒聲道:“放了她!”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我要你放了她!”
“憑什麼?”
“憑她是我的愛人!”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道:“丁紅是你的愛人?”
“不錯!”
“可是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白衣人向前跨了三個大步,道:“你准備把她怎麼樣?”
“交給她的母親!”
白衣人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道:“鬼話,放了她!”
“辦不到!”
“你找死!”
喝話聲中,白衣人身形一幌,捷逾鬼魅的欺到韓尚志身前,伸手便點……
韓尚志手中還扣著穴道被封的丁紅,當然無法閃讓回身,左掌一圈,奇鑠至極的反擊對方點來的手腕……
白衣人心頭一凜,收勢后退了三步。
兩條人影,電瀉人場。
來的,正是“黑白雙妖”。
韓尚志—一振腕,把丁紅拋給“白妖馮瑛英”,道:“看住她!”
“白妖”伸手一接……
白衣人疾逾星火的扑了過去,伸手抓向半空的丁紅。
“滾回去!”
“黑妖”從旁呼的劈出一股如山勁道。
“砰!”白衣人倒翻落回原地,“白妖”已把丁紅接到了手中。
白衣人目中噴火,切齒道:“韓尚志,我誓不與你甘休!”
韓尚志依然冷若冰霜的道:“閣下真的是她的愛人?”
“誰說不是?”
“閣下總有個名姓吧?”
“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如此閣下請便!”
“放了她!”
“閣下既是她的愛人,可以到蒼山雪洞,她母親那里去找她!”
“不行!”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那閣下准備怎麼辦?”
白衣人搜的抽出一柄精光閃閃的短劍,一抖腕,劍芒暴漲三尺,厲聲道:“手下見真章!”
“憑你?”
“怎麼樣?”
“還不配!”
白衣人暴喝一聲,手中短劍,寒芒暴漲五尺……
“黑妖沈家騏”身形一欺,道:“掌門人請退下!”
白衣人怒哼一聲,手中劍幻成一片森森光幕,罩向了“黑妖”。
“黑妖”一閃身橫移八尺,脫出劍幕之外,呼呼連劈三掌。
白衣人劍勢—收,一揚手,短劍脫手飛出,穿過“黑妖”排出勁氣,射向當胸,脫手飛劍,快逾電光石火,“黑妖”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出人意料的奇襲……
“鏘!”的一聲脆響,劍光划了一道半弧,又回到白衣人手中。
原來韓尚志見對方劍術內力勻臻上乘,是以全神傾注,白衣人擲劍投射之際,極快的射出了—一縷指風,千鈞一發之間,把飛劍震了開去。
“黑妖”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韓尚志一揮手道:“你退下,由我解決!”
“黑妖”汕汕地退了開去。
白衣人駭然望了韓尚志一眼,便下搭話,仗劍飛扑……
韓尚志已動了真怒,“須彌神功”挾以十成功勁,沖著對方的身形劈出。
白朦朦的勁氣卷處,傳出一聲悶哼,白衣人倒瀉兩丈之外。
也就在白衣人被震飛的同時,一縷白光,射向了韓尚志當胸。
原來白衣人已在扑身之際,擲出了飛劍。
韓尚志正值吐勁之際,一見劍光襲至,不禁寒氣在冒,盡力一扭身……
一陣劇痛攻心,左臂已被飛劍扎穿,登時血流如注,忙自閉穴止血。
飛劍之柄系以極勒的幼絲掣住,射出之后,又自飛回。
白衣人受傷不重,身形方一沾地,又一躍而起。
韓尚志可就動了殺機,一式“浮光掠影”閃到對方身側,呼呼劈出五掌,這五掌不但快逾電閃,而且挾十二成勁力而發,勢如轟雷駭電。
就在韓尚志五掌出手之后,白衣人慘哼一聲,血箭亂噴,身形飛栽而出,砰的一聲摔落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韓尚志殺機不渦,一彈身到了對方身前,揚掌下擊……
這一掌擊實,白衣人勢非變成肉醬不可。
就在此刻——
一道排出掌力,卷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駭然收勢一退一看,發掌阻止自己的,競然是那神秘的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會突然出身阻止向白衣人下手,的確出乎韓尚志的意料之外。
當下,韓尚志余怒未息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蒙面人冷冷的道:“你曾受過丁紅母女的好處,豈能殺死她的愛人!”
這話說得韓尚志下意識的退了一個大步。
的確,他不該殺死這白衣人,彼此之間根本沒有深仇大恨呀。
倏地——
韓尚志發覺怎麼不見吳小眉的身影,惶急的四處一掃,不由脫口道:“噫!她到那儿去了?”
蒙面人接口道:“你在問吳小眉?”
“是的!她……”
“她走了!”
韓尚志心頭猛地一震,栗聲道:“她走了?”
“不錯,很抱歉,我盡了全部力量,無法把她留下!”
“她上哪儿去了?”
“誰知道!”
韓尚志身形一彈……”
“掌門人!”
“黑妖”恭敬的喚了一聲,走了過來,韓尚志一收勢,道:“什麼事?”
“這里有吳姑娘的字條!”
說著雙手遞了過去。
韓尚志已意識到必有不尋常的變故發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一顆心也跟著抨抨亂跳起來。
他從“黑妖”手中接過的,是一幅折疊好的羅袖,顯然是從身上撕下來暫代紙箋,上面字跡潦草,是用木岩寫的,這代表了她留這幅字時心情定很雜亂。
韓尚志持字幅的手,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他閉上眼,定了定神,才看了下去……
上面寫著:
“志哥:
我走了請恕我不別而行!”
有生之日,我愛著你,我將把這愛一直帶進墳墓,如果說死后有知的話,我仍然一樣的愛你。
愛,是犧牲,真正的愛,不必要獲得相對的代價,就是說不管你愛不愛我,我總是愛你的,這是我的初戀,也是最后一次,我完全奉獻給了你。
我與你已經有了夫婦之名,將來死后,也是韓家的鬼。
我們的結合,是一種錯誤,這一點我想你不會否認。
正如丁紅姑娘所說,男女愛悅,順乎自然,發自內心,並非是強迫和乞討所能得到的。這也說明了強迫或和乞求得到的愛情,不是真正的愛情,那對愛情是一種諷刺,而其結果將是痛苦終生,基于比,所以我走了!”
“志哥!我知你會悲傷,你會難過,因為你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但,請你不要自責,這完全是我的意思,這樣我們的心將彼此得到平安。
臨別依依,今后天涯願常相伴。
妹小眉留”
韓尚志像一下于跌入冰窖里,全身冰涼。
想不到自己與丁紅的一席對話,使吳小眉不告而別。
眼前一陣發黑,使他搖搖欲倒,他又——次品償空虛和幻滅的滋味,肝腸起了一陣絞扭,使他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他唯一全心摯愛的人,東方慧死了!
几經波折而始定名份的未婚妻,吳小眉,走了!
他用力絞扭著自己的頭發,血,從指縫間滲出,他似乎是想以肉体的痛苦,來沖淡心靈上的痛苦……
“黑白雙妖”怔怔地望著他們的掌門人,不敢探詢,也無法勸慰。
丁紅穴道被封,白衣人重傷昏迷,對這情景根本毫無所覺。
蒙面女子盈盈移前几步,用低沉的音調道:“韓尚志,這是生離,並非死別,何必英雄氣短,以后難道你不能再找到她,目前,你該做的是什麼?”
一言驚醒夢中人。
韓尚志依然一震,感激地瞥了蒙面女子一眼,道:“你曾答應告知在下‘天齊教主’逃匿之所?”
蒙面女子一領首道:“不錯,但你得先打發眼前的人”
韓尚志面對“黑白雙妖”道:“本掌門人特准你倆退出‘天南派’……”
“黑白雙妖”全身一震,下跪道:“弟子有何差錯,而致被逐出門派?”
“起來!”
“請掌門人明示,弟子才起來!”
“你倆是‘天一門’碩果僅存的門人,難道不想重整門派,上報師恩?”
“黑妖”栗聲道:“弟子夫婦是應昔年的誓言,終生追隨掌門人!”
“可是我特許你倆離開?”
“弟子不敢!”
“如果我說這是命令?”
“這個……”
雙妖以頭俯地,噤不能聲。
韓尚志再次道:“起來!”
雙妖依然站起身來。
韓尚志面孔一肅,沉聲道:“現在聽著,把丁紅送到蒼山雪洞,交給她的母親‘神州一丑’,就說是我踐諾言尋回她的女儿,以酬贖藥德,然后你倆可以自由行動.不必再來見我”
雙妖面現難色,“白妖馮瑛英”俯首道:“請掌門人收回成命,弟子願追隨左右!”
韓尚志心中雖非常激動,但表面上仍冷漠如故的道:“我說了的話向不更改!”
雙妖互相望了几眼之后,“黑妖”誠敬的道:“弟子謹遵所命,但有一個請求!”
“說?”
“請恢復主人的尊稱,而這稱謂弟子倆有生之日,不敢更改!”
韓尚志不由大受感動,激情的道:“可以,我答應!”
“謝過主人!”
“你倆上路吧!”
“拜別主人!”
雙妖再拜起立,由“白妖”挾著“翠花仙子丁紅”,如飛而去。’蒙面女子朝白衣人一指道:“你知道他是誰?”
韓尚志茫然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他是‘寰宇一怪’的徒孫,鍾彬!”
韓尚志俊面一變,栗聲道:“天齊教主余丙南的傳人?”
“不錯!”
韓尚志重重地哼了一聲,欺身上步……
想不到這白衣會是余丙南的徒弟。
蒙面女子橫身一阻道:“你想怎麼樣?”
韓尚志殺機滿面的道:“我要先殺了他!”
“不能!”
“為什麼?”
“第一,他是丁紅的愛人,你不能害一個女子的終身,第二,余丙南與你有山高海深之仇,但他是無辜的,以我所知,他從不在‘天齊教’中走動過,他未曾助紂為虐,他一直是在隨待‘寰宇一怪’,極少露面江湖……”
韓尚志駭然瞪視著蒙面女子,心中驚震不已。
她到底是誰?”
她何以對這些事了若指掌,無論是對方的或是自己一面的?
但,他對余丙南一門,可說恨毒已達極點,他實在不願意放過任何與余丙南有關系的人,當下,冷冷的道:“我仍然要殺他!”
蒙面女子慍聲道:“韓尚志,‘天齊教’業已冰消瓦解,只剩下一個罪魁余丙南,你必定要趕盡殺絕,俗語說師罪不及徒,‘神州一丑’贈藥,丁紅為吳小眉療傷,難道你不念……”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道:“好,我放過他!”
“連環套中的劇變,他尚不知道,你找余丙南,非他帶路不可!”
“他,會替我帶路?”
“我是說你暗中尾隨他!”
“哦!”
“現在你暫且隱起身形,我來弄醒他”
韓尚志點了點頭,飄身數丈之外,隱起身形。
蒙面女子伸指疾點白衣人數處要穴,一聲呻吟過處,白衣人蘇醒過來,蒙面女子給他塞了兩粒丹丸,道:“現在別動,運功療傷!”
白衣人又感激又疑俱的深深膘了蒙面女子一眼,掙扎坐起身形,開始療傷。
半個時辰之后,白衣人療傷完畢,站起身來,長身一揖道:“敬謝救命之思!”
蒙面女子冷冷的道:“不必了!”
“請示尊名?”
“這更是不必要的事!”
白衣人愕然半響,又道:“請問那……”
“翠花仙子丁紅”的下落?”
“是的!”
“將來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她,唯一可以告訴你的一句話,就是她平安無恙!”
白衣人恨恨的道:“這筆帳有生之日我非找冷面人結算不可!”
“那是你的事,你現在可以走了!”
蒙面女子不待他回答,彈身飛縱而逝。
白衣人出了一回神,也自彈身奔走。
韓尚志展開身法,緊跟在白衣人之后。
第二天晨早時分,來在了一座幽谷之前,白衣人一閃身,消逝于谷口之內。
韓尚志暗付,這大約就是“寰宇一怪”隱遁之所了,不知“天齊教主余丙南”是否真的奔回了此處?
心念之中,正待……
突然——一陣腐屍惡臭,扑鼻而來,中人欲嘔。
目光掃處,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兩個寒顫全身雞皮疙瘩遍起。
谷口,一塊木牌,橫釘在一株大樹的樹身之上,木牌上寫著“人谷者死”四個驚心述目的大字。
木牌周近的樹身之上,每株樹吊掛著一具屍体,竟然有八具之多,屍身已經腐爛惡臭沖天,另外,谷道之中,散拋著為數不在少的森森白骨。
從那些被吊掛的屍体的服飾看來,赫然全是佛門弟子。
這此佛門弟子,何以會懸屍谷口?
如果說,“寰宇一怪”確實隱于這幽谷之中,那殺人者必是這老魔的門下無疑。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
十几條人影,飛瀉而落。
韓尚志驚詫的回頭,來的赫然是十几個和尚,分持著方便鏟,打虎棍,濱鐵禪杖等重兵刃,一個個怒目橫眉,各占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
群憎之中,一個手執禪杖的老僧,撣杖一擺,暴喝一聲:“攻!”
十几件重兵刃,挾以雷霍万鈞之勢,罩身擊向了韓尚志。
韓尚志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出手圍攻,不禁怒意橫生,一式“燕之鑽云”身形快逾星火的拔空而起,凌空划了一道半弧,落在兩丈之外,呼呼連拍三掌。
撼山栗兵的狂飆卷處,十几個僧人被震得東橫西倒,兵器相撞,發出一片鏘鏘巨響,其中有兩鏟一棍,脫手飛向半空。
這一個照面,震懾住了群憎,一個個寒氣大冒.
韓尚志劍眉一豎,怒聲道:“各位不分皂白,出手就攻,是何道理?”
那持杖老僧,手中禪杖往地面上重重一頓,厲聲道:“為了報本門弟子慘遭橫死的仇,這就是道理,上!”
如雷暴喝聲中,眾僧再度發動了攻勢。
韓尚志更加怒不可遏,暗付,那來的這些莽和尚,不知是否少林門下?
心念之中,一招“魔焰匝地”,挾以八成“須彌神功”,猛然施出。
一片狂瀾,匝地卷出。
悶哼聲中,群僧又被震得七零八落的跟跑而退。
當下,冷喝一聲道:“各位是否少林門下?”
那持禪杖的老僧,憤然的答道:“不錯!”
“大和尚知道在下是誰?”
“不管施主是誰,本門弟子何辜,竟然慘被懸屍欲口?”
韓尚志不禁啼笑皆非,原來對方把自己當作了谷中人。
“大和尚問在下,在下又去問誰呢?”
群僧聞言為之一愕。
老和尚一怔神道:“難道施主不是谷中人?”
“在下可沒有承認過是谷中人?”
“那施主怎地會在……”
就在此刻一——
——聲咳亮的佛號傳處。一個白眉老僧,飄身入場。
眾僧齊齊躬身合計為禮。
緊接著,又有不下于百十的少林和尚,疾涌而至。
這白眉和尚,正是少林“了禪大師”。
“了禪大師”乍見韓尚志之面,不由微感一愣,隨即合什:“韓施主別來無恙,老納這相有禮!”
韓尚志急還一禮道:“不敢當,大師好!”
“施主緣何到這‘天絕谷’來?”
韓尚志暗付,原來這叫‘天絕谷’,當即回道:“在下有事要會會谷中主人!”
“哦!施主可知谷主是誰?”
“大師知否?”
“老納不知!”
“那何以……。。”
“因為敝門下到這附近采集几味藥材,誤闖此谷,慘遭殺害懸屍,僅只一人幸免返寺傳訊……”’
“所以大師前來索仇?”
“阿彌陀佛,索仇兩字不當,老納的目的是要究明真象,依是非處斷!”
韓尚志心中暗自好笑,明是索仇,伯又不是承認是索仇,出家人為了維持名門正派風度,而說出這掩耳盜鈴的話,看先來的十几個僧人,不分皂白,見面就動手,這豈不證明了索仇心之切,當下微微一笑道:“大師真的不知道‘天絕谷’谷主是誰?”
“出家人不打誑語!”
“大師願意知道嗎?”
“莫非施主知道?”
“在下略有所知!”
“那就請予明告!”
“谷主就是當年被‘鬼堡’主人,擊傷成殘的‘寰宇一怪’!”
“寰宇一怪?”
“是的!”
“了禪大師”老臉倏變,“寰宇一怪”在武林上一輩之中,算是數一數二的魔道巨魁,他焉能不驚。.
韓尚志接著又道:“寰宇一怪的傳人,就是‘天齊教主’余丙南’!”
此語一出,所有在場的少林僧,自‘了禪’以下,齊齊面露駭極之色,
‘天齊教’是當今江湖中第一大幫派,聲勢凌駕各大門派之上,當然他們不知道‘天齊教’業已瓦解冰消這事實顯然還未傳出江湖。
“了禪大師”駭然退了兩個大步道:“施主這話當真?”
韓尚志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說謊的必要!”
這一代佛門高僧,面色恢忽數變,顯然對方的名頭使他猶豫了,憑自己目前所率的數十名弟子,那能與堂堂“天齊教”抗衡。
韓尚志對這老伯的心意,當然一目了然,岔開了話題道:“大師來得正好,可免了在下親造少林寶剎!”
“了撣大師”又是一震道:“有何貴事?”
“不久前,在下曾因當年一段公案,說過一年之內,親赴貴寺了斷……”
“公案?”
“不錯,就是貴寺失竅‘大般苦秘錄’的那件公案!”
“了禪大師”激動的道:“貧僧洗耳恭聽!”
韓尚志面孔聚現一片肅然之色,沉聲道:“本門不幸,上屆暫攝‘幻麼宮’掌門帝群韋逸民,欺師滅祖,競爾冒先師‘魔中之魔’之名,殺害貴寺藏經樓主持,盜走‘大般若秘錄’現在本門叛逆韋逸民已接受門規嚴厲制裁,伏法而死……”
“阿彌陀佛!”
“在下現今歸還貴寺秘錄……”說著,從懷中取出“大般若秘錄”雙手遞了過去,又道:“至于貴寺藏經樓住持被害一節,在下敬候貴派意見!”
“了禪大師”雙手接了過去,恭謹的納入懷中……”
“大師應先過目,以明真偽?”
“阿彌陀佛,施主身為一派之長,老納信得過!”
“未了之事呢?”
“祝首罪魁既已被正門規,這個公案,當然就此揭過了!”
韓尚志深深一禮道:“在下謹謝大師方便之德:“
“了禪大師”合什道:“不敢當!”
韓尚志目光一掃那塊“入谷者死”的木牌,話歸正題道:“大師是否有意人谷一行?”
“了禪大師”面色一沉,好半響才道:“當然!”
“在下有句放肆的話,大師不要見怪!”
“請講?”
“以大師和貴門下一行,要入谷向‘寰宇一怪’師徒尋仇,恐怕會犧牲更多的門人,而且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這是實情,憑眾僧之力,根本談不上尋仇兩個字。”
群僧起了一陣輕輕的騷動。
人,多少總有些自私,韓尚志說這話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少林僧知難而退,他好獨自闖谷索仇。
冷傲成性的他,不願意任何一人介入他索仇的行動之中。
“了禪大師”面色又開始變化,他面臨重大的抉擇。
韓尚志一頓又道:“目前,大師最好是先把貴派被害門人的屍体,予以善后,以免曝露!”
“了禪大師”點了點頭道:“施主之言甚是!”
說著,向眾僧道:“收屍,就地火化!”
“遵佛偷!”
轟應聲中,一個虎面憎人,迫不及待的,越過木牌,向一具懸屍走去……
一聲凄厲的慘嗥,震驚了所有的人。
虎面僧人,杖地而亡。
這名憎人,究竟是如何死的,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看得出來。
所有僧眾,為之駭然怔住,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了禪大師”袍袖一拂,彈身就向那僧人倒地之處扑去……
“大師且慢!”
一股勁風卷處,“了禪大師”被硬生生地迫落地面,這出手阻止的,是“冷面人韓尚志”。
“施主為何阻住老納?”
“大師可曾看出蹊蹺?”
“這個……”
“谷口之內,顯然布有劇毒,這並非憑功力所能抵擋!”
眾僧不由齊齊倒抽了—口涼氣,如果谷口真的布有劇毒,再多些人也是白白送死。
“了禪大師”紅潤如嬰孩的臉,一陣抽搐,駭然道:“毒?”
“不錯,在下自信除此之外,任何人暗中出手,不能瞞過在下之眼!”
“了禪大師”不由默然。
韓尚志又道“收屍—節,在下略效微勞如何?”
“了禪大師”激動無比的道:“難道施主不畏劇毒?”
“這個,倒是難不了在下!”
“老納衷心感激!”
“如此請傳令貴門下稍向后退!”
“了禪大師”一聲令下,眾僧向后退開三丈,所有目光全集中在韓尚志身上,看他到底如何下手。
韓尚志自經‘黑谷毒池’洗禮之后,本身已具備抗毒的潛能,當下一閃身進入木牌之后,大步走那最靠谷內的一具懸屍,果然,毫無異狀,他閉止呼吸,以對抗那腐屍惡臭,心念一轉,已想到了收屍之法。
左手彈出一縷指風,割斷懸屍的繩索,右手同時一揮,一道勁風托著屍体,輕輕飄送五丈之外,立即有僧人上前接住。
眾僧不禁齊齊宣了—聲佛號,
驀地——
—陣陰森的冷笑傳處,四個黑衣人幽靈似的現身出來。
韓尚志恍若未覺,指掌互施,把屍体一具接一具的注外送。
“住手!”
四黑衣人齊齊厲喝一聲,分四面把韓尚志圍住。
谷外群僧,一個個目瞪如鈴,緊緊注視著現場。
韓尚帶煞的目芒一掃四個黑衣人,冷冰冰的道:“余丙南是否已回到谷中?”
四個黑衣人齊齊面露駭然之色,各向后退了一個大步,其中之一道:“閣下是冷面人?”
“不錯!”
這一問一答,證明了那蒙面女子所言非虛,谷中是‘寰宇一怪’師徒無疑。
“上!”
四個黑衣人,淬然發動攻勢,出手之奇詭厲諫,堪稱武林罕見,四人聯手,封閉了韓尚志所有門路,根本連閃身的余地都沒有。
韓尚志冷哼一聲,一式“魔火撩原”,挾以十成功勁施出,勁浪向四周猛卷,勢道之猛,令人咋舌,四黑衣人同時被迫得招式一窒……
就在四人一窒的電光石火之間,韓尚志雙掌已告第二次劈出,分攻其中二人。
這一擊,他用足十成“須彌神功”。
慘嗥暴起,兩條人影飛瀉向谷口之上。
另兩個黑衣人,亡魂入冒,轉身就朝谷內射……
“那里走!”
數縷指風,已隨著這一聲冷喝疾射而出。
兩黑衣人身手煞是不弱,指風嘯處,各各朝旁側一閃,竟然避過了穿胸洞腦的一擊,也就在兩人閃身之際,韓尚志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截在兩人頭里,指風再度射出,分襲左右。
黑衣人功力再高,也無法躲過這傾古凌今的閃電攻擊。
又是兩聲慘嗥破空而起,兩個黑衣人胸背洞穿,仆臥血泊之中。
韓尚志彈身回到原處,照前施為,眨眼之間,已把全部少林僧屍,送到谷中之外,口中高叫一聲道:“大師,后會有期!”
一閃身,朝谷內射了進去。
“天絕谷”,地如其名,入谷五十丈之后,寸草不生,左右干丈絕壁夾峙,谷寬不及十丈,嶙峋石筍,密密麻麻的布滿谷道,鋒利如刃,不育刀山劍林。
韓尚志提氣輕身,奔馳于石筍之上,速度不減。
正行之間,一條人影,迎面飛瀉而至。
剎勢易處,來的正是那丁紅的愛人,白衣人踵彬。
白衣人踵彬驚呼一聲,同時收勢停身,待看清眼前人之后,俊面立籠殺機,目中盡是怨毒之色,咬牙道:“冷面人,想不你會到這里來?”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你應該想得到的!”
“韓尚志,我要把你碎屍万段,你竟然傷我師父,摧毀天齊教……”
“住口,我還要血洗天絕谷!”
“你在做夢!”
“你可以等著瞧,看在丁紅的份上,我不殺你,識相的,走開!”
“可是我卻非殺你不可!”
聲落,雙掌一錯,一取面門,一劈當胸,迅猛厲諫,的確不可輕視。
韓尚志左掌一划,消解了對方攻勢,右掌同時疾劈而出。
踵彬一閃身,橫移三尺,雙掌又凌厲無比的攻出。
兩人在石筍之上,展開了一場凶險的博斗……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
韓尚志——心一意要找余丙南索取血債,不耐久纏,他一再按捺殺機,而鍾彬卻形同拼命,攻勢益疾。
“鍾彬,你真的要找死!”
“冷面人,有你無我!”
韓尚志再按探不住,大喝一聲,連擊九掌,這九掌一氣呵成,擊向九個不同方位,勢若奔電,勁可排出……
就在韓尚志九掌擊出之后,錘彬慘哼一聲,血箭射處,人也隨著飛栽……
韓尚志伸手之間,已把他抓在手中,圾兩顆石筍之間的空隙中一塞,道:“錘彬,你師父與我有殺父屠庄之仇,這仇,非報不可,看在丁紅份上,我再一次饒你不死,現在我點上你穴道,明天此時,穴道它解,你可以到蒼山雪洞去找你的愛人,不過,話先說明,下一次如果再與本人為敵的話,我不會再放過你!”
說完,伸指凌空連連虛點,然后划身再朝前奔。
越盡石筍林,前面現出一段平坦的谷道,但也到了盡頭。
谷底,迎面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韓尚志目光一掃洞口,彈身扑去……
“什麼人!”
隨著喝話之聲,一條人影,從洞口縱出。
韓尚志凌空劈出了一掌,把那人影當頭罩落。
慘號聲引起四壁回應,那人影可能連來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便已氣絕身亡。
韓尚志飄落洞口……
數條人影,疾奔出洞。
韓尚志滿懷殺機,雙掌運足十二成“須彌神功”,猛然迎著來人報去。
撼山栗獄的狂隨卷處,響起一片慘啤之聲。那奔出洞來的數條人影,被卷得向洞內倒飛回去。
韓尚志一彈身,進入洞中。
洞徑寬闊兩丈之間,在洞頂珠光映照下,纖毫畢現,洞徑中靜靜躺著七具屍身。
五丈多外,是一問寬敞的石室,遠遠望去,陳設頗為豪華。
一個獨臂人,從石室室內急步走出。
韓尚志頓時雙目噴火,仇恨,在血管里奔流,殺機沖胸而起,厲笑一聲道:“余丙南,你想不到吧?”
“天齊教主余丙南”目中閃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面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那神情,令人見了不寒而栗。
“冷面人,本教主不把你挫骨揚灰,難消心頭之恨:“
“余丙南,此話你來生再說吧!”
“小子,你進入谷中,就等于在閻王殿里掛了號……”
“少廢話,納命來吧!”
厲喝聲中,韓尚志彈身便朝石室門邊的余丙南扑去……
“鏘!”的一聲巨響,眼前一黑,一道鐵閘,封閉了進路,韓尚志猛一剎勢,栗米之差,就要和鐵閘相撞。
又是一聲“鏘!”,由身后傳至。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回顧之下,進口處也同樣被一道鐵閘封堵。
兩道鐵閘,把他堵在洞里之中,頓時成了籠中之囚。
一股怨氣,几乎沖破腦門。
雙掌一場,向前面的鐵閘劈去——
“隆!”然巨震之中,勁力回撞,震得他踉蹌退了三大步。
就在此刻——
格!格!之聲震耳,兩道鐵閘,竟然向中門緩緩合攏。
韓尚志不由驚魂出竅,如果雙閘合攏,他勢必被擠成肉醬不可,惶急之下,用手去推那迎面而至的鐵閘,竟然無法阻止移來之勢。
危機已迫眉睫。
他做夢也估不到洞內會有這等巧妙的布置。“天齊教主余丙南”功力本來就遜他一著,在“連環套”總壇令廳暗門之中,被箍去了一臂,當然更非他的對手,可以說只有待死的份儿。
然而現在,情況竟然出乎意料之外,韓尚志反而進了死神的掌中。
在恨毒與求生之念的支持下,韓尚志身形曲成弓形,雙掌緊抵迎面的鐵閘,運集了全部內力。
鐵閘的進勢被阻遏了。
但,身后的鐵閘,已壓体而至。
生死只在呼吸之間。
韓尚志身形陡地一佃,雙掌左右分開,各抵住一道鐵閘。
兩道鐵閘前擠之勢,有万鈞之重。
韓尚志把“須彌神功”提到了極限,勉強抵住了兩道鐵閘。
額上青筋暴露,汗珠滾滾而落。
他知道,這並非掌法,只要真力稍微一懈,立時就得被擠成肉醬。
驀地——
鐵閘之上,露出了一個拳大的小孔,一陣狂妄,得意,陰殘的笑聲,從孔中陣陣傳來,他當然知道發這笑聲是人是誰。
“小子,滋味如何?你能支持一個時辰嗎,哈哈哈哈,一個時辰,足夠咀嚼死亡的滋味,体會一下生命是如何的消失!”
韓尚志一陣急怒攻心,手勁微微一松,鐵閘前進了半尺。
忙凝神靜氣,死命的抵住。
一柄長劍,從孔中伸了進來,抵在韓尚志的腰眼上。
“小于,比如說,這柄劍前進兩寸,你猜結果是什麼?哈哈哈哈,血,慢慢的流,鐵閘不能壓死你,我要讓你在咫尺之地,活活地餓死,渴死,我要看著你慢慢的死,哈哈哈哈……”
壓力愈來愈重。
韓尚志感到真元已在開始喪失,頭暈耳鳴,眼前金星亂進。
完了,他体察到自己正步向死亡,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消失。
難道我韓尚志就這樣含恨以終?
“不!”
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一聲,一股不知何來的氣力,使他把鐵閘推開了將近一尺。
但,這只是瞬間的現象,這一振之后,內力更加不濟了,鐵閘又慢慢向中央合來……
眼角,慘出了血水,怒恨怒毒使他目眥盡裂。
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他已万無生的指望。
韓庄,遍地白骨。
母親為了家仇,師仇,忍辱改嫁,自號“失魂人”,其內心的痛苦不亞于死。
于是一一
又一股無名的力量,使他把鐵閘再一次推開。
‘須彌神功’到了極致,周身都被白氣圍饒,他每激動一次,白氣劇烈的波動,力道何止万鈞,尤其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激撞的力量,更是非同小可。
“轟隆!”洞壁的岩石,經不起這絕世神功所產生的傾軋力的波震,竟然碎裂了下來,狹窄的空間,頓時被填塞了一半,而壁間,卻呈現出一個凹槽。
這是奇跡,韓尚志做夢也想不到的奇跡。
一聲驚“噫!”從孔洞傳來……
韓尚志雙掌猛地一收,身形電也似地射向那洞壁的塌槽。
鐵閘緩緩合攏,堆積其問的塌石,被擠成了粉末。
奇跡,使韓尚志從死神手里奪回了生命。
軋!軋!聲中,兩道鐵閘迅快的遲開,隨即隱去,剩下洞徑中一堆石屑。
“天齊教主余丙南”幌身到了石屑之處,口里發出一聲:“噫!難道他沒有死?”
“我如果死了,豈非是天地不公,鬼神有私!”
余丙南亡魂皆冒,猛一退身,但,遲了,一支獨臂已被扣牢。
轉面之間,四日相對。
韓尚志目中閃射的森森煞芒,使余丙南全身起了一陣痙摩。
“余丙南,你作夢也想不到吧?”
“小子,本教主……”
“拍!”的一響,余丙南面上清晰的現出了五個指印。
“哈哈哈哈……”
那笑聲是瘋狂的,充滿了恐怖的殺機,令人聽了為之毛發俱豎,余丙南一代果雄,竟然面不失色,有,那是怨毒之色。
韓尚志一斂笑聲,凄厲的道:“余丙南,你想不到今天吧?”
余丙南獨臂奮力一掙,韓尚志手爪一緊,五指直扣入肉內,血水從指縫間滲出,痛得他面色發青又變白。
“小子,恨我當初一時疏忽,未能斬草除根。”
韓尚志切齒道:“余丙南,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
一聲悶哼響處,韓尚志飛栽出一丈之多,張口射出一股血箭……”
原來余丙南乘對方疏神之際,一腳踢向了他的丹田重穴,韓尚志猝然被襲,五指頓然松開,身形飛栽出去。
余丙南一彈身,射向石室……
韓尚志咬緊牙關,跟著彈身猛扑。
余丙南身形方定,韓尚志已飛扑而至,獨臂一揮,劈出一道如出勁氣。
“砰!”挾以一聲凄哼,韓尚志再度仆倒。
余丙南獰笑一聲,反扑過去。
韓尚志在復仇意識的支持下,仆而又起,十指疾彈,‘洞金指’電閃射出,慘哼聲中,余丙南僅有的一支獨臂,被洞穿三孔,血泉噴處,身形一連几個踉蹌。
韓尚志勉殘存真氣,呼的一掌直劈過去,其勢如濤。
勁風卷處,石窒之內桌椅齊飛,余丙南被震得直貼向石壁。
韓尚志幌身欺近,一支手緊抓住對方獨臂,另一支手,卻扼向對方的咽喉,慢慢地,慢慢地加緊,他想像著那鐵閘逐漸擠攏的情景……
余丙南的面孔,由青轉紫,雙睛漸漸鼓出,口張得大大的,舌頭不停的伸縮抽動,身軀在劇烈的扭擺……
生命在扔擺中慢慢消失。
漸漸,扔動停止。
韓尚志在麻木中帶著瘋狂,那支扼住對方勁項的手,仍然不斷的加緊。
“察!”
鮮紅的血,像葉泉般灑出,灑了他一身。
余丙南的一顆腦袋,被硬生生地扼斷了下來,滾向一邊。
韓尚志再一次瘋狂的大笑起來。
是怨抑得申,鳳願得償的笑。
當然,這笑聲中仍不免帶了些殘忍的成份。
手一放,余丙南的無頭屍身,砰然栽倒。
韓尚志一腳踢開屍体,面上殺機仍然濃熾,轉入了另一間石室。
一個須發如銀的老人,靜靜地躺在床上。
“寰宇一怪”,當初事緣你起,現在也少不了你來收場!”
韓尚志語冷如冰的喝了一句,向床前移近一步。
奇怪,竟然無反應。
韓尚志揚手推出一掌,老怪翻了一個身,滾下床來。
床上,血跡殷殷。
韓尚志不禁心頭一震,走近一看,“寰宇一怪”早已氣絕,左手中指,仍插在太陽穴里。
這一代巨魔,獲悉一切已化為泡影之時,運指自決了。
老怪右半邊身連帶右手右足,被“鬼堡”第一任堡主歐陽明擊傷而成殘。
現在他自己結束了半殘的生命。
韓尚志發了一會怔,走出臥室,就余丙南的屍身上,撕下了一幅布,包住那顆人頭,轉身出洞。
恩仇了了,他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松,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的空虛。
他帶著余丙南的人頭,奔向谷口,途中,穴道被制的鍾彬,仍夾在那石筍之中,看來不到明天,他是無法解開穴道的。
顧盼之間,來到了谷外。
遠處,煙消騰空,想是少林僧在火化那些被殺害的同門屍身。
“韓尚志,恭喜你大仇得報!”
那聲音不但熟悉,而且悅耳。
韓尚志駭然舉目,只見那神秘的蒙面女子,又現眼前,心里念及此翻報仇追凶,蒙面女子確實幫了很大的忙,當下施了一禮道:“相助之行,在下就此謝過!”
“用不著!”
噫,聲音怎的忽然變了?
韓尚志略一思索,激動無比的道:“你……你……原來是”
蒙面女子幽怨的道:“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話聲中,緩緩扯落面巾,露出一張美絕無人的粉面。
她,正是負氣離開韓尚志的慕容黛。
韓尚志深深一揖道:“姐姐,請原諒我那日無心之過!”
“你仍然叫我姐姐!”
“當然是的!”
慕容黛改變了衣飾聲音,再蒙上面巾。韓尚志竟然認不出來。
她不再神秘了,一切都那麼平平無奇,她曾經嫁過“大齊教主”,當然對“連環套”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一抹幽凄的笑,掠過她的粉腮。
雖然笑容是凄涼幽怨的,但反而使她顯得更美,更動人,更惹人退思。
韓尚志的心,下意識的跳蕩了几下。
“弟弟,今后大涯海角,願我們常常相憶吧!”
韓尚志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難過,鼻孔一酸,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
“姐姐,你……”
慕容黛苦笑一聲道:“弟弟,只要你的心中,能保持我的影子,那就夠了……”
“不,姐姐,我……”
“怎麼樣?”
“我……愛你!”
慕容黛粉腮騾呈一片激動之色,但隨即又回復原來的冷漠平靜,幽幽的道:“弟弟,不可能!”
韓尚志大聲道:“為什麼?”
“你忘了令堂的教訓?”
韓尚志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心的深處升起,母親的話又響在耳邊:“……蜂后……使所有江湖少年為之瘋狂……她該是四十過外的人了……”
是的,慕容黛駐顏有術,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少女,但,論她真實的年齡,足夠韓尚志的母親。
韓尚志一直不敢承認自己有愛她,因為知道這是畸戀,但,現在,他發覺他是愛她的,一種被壓抑住的愛,不敢表露的愛。
“弟弟,你仍說你愛我嗎?”
那聲音,像她一樣的富于誘惑。
韓尚志的目光驟然迫視在她那美絕艷絕的玉容上,脫口道:“我愛你!”
慕容黛平靜的道:“弟弟,太遲了!”
“為什麼?”
“這句話,你曾說過,但,它被現實推翻了……”
“我不明白?”
“在我們剛剛認識不久,我們彼此說出了一個‘愛’字,那是真實的,聖潔的,沒有一點瑕疵,然而,現實使你懷疑我的為人,也懷疑這一份愛,愛,保人的眼睛,不能滲進一粒砂子,懷疑使愛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已經過去了!”
“正因為它過去了,所以我願意保持那最初的記憶,同時,我深深地領悟到一種超越空間的愛,很她的友誼,勝過勉強的結合!”
韓尚志頹然道:“姐姐,你不再改變主意了?”
“是的!”
“願你珍重,再見!”
韓尚志懷著一種惑然的哀傷,彈身而去。
就在韓尚志走后,慕容黛強忍住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喃喃地道:“弟弟,我是愛你的,但我們不能結合,那不是幸福……”
直到韓尚志背影消失之后,她才緩緩移步離開。
且說韓尚志賭氣離開了慕容黛,心里感到莫名的空虛和惆悵。
他想,這一段人生歷程,他得到了什麼?
東方慧,死了!
吳小眉,走了!
慕容黛也離開了!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仍然是孤獨的。
他像是從一個緋色的夢境中醒來,甜蜜,辛酸,失望,空虛,幻滅……
數天之后,他來到了‘鬼堡’。
首先入目的,是灘岸巨石之上,東方慧的墳墓。
韓尚志心里一陣倀然。
他登上了那方巨石。
他斜倚在墓碑之上,淚水,不自禁的流了下來,他用心靈和眼淚,向這紅顏知已憑吊。
他想,深深地想……
東方慧,易容為小叫化,他和她義結金蘭,情逾手足。
之后,東方慧面目被揭穿,于是,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把全部的感情獻給了她。
再以后,睛空一個霹雷,東方慧竟然是他的師姑!
無情的現實,擊破了甜蜜的美夢。
世俗的禮法,摧毀了生死不渝的愛情。
于是,冬天在春天里哭泣,東方慧做了愛的犧牲。
他冥想著她的聲音笑貌,似乎近在目前,又似乎非常遙遠。
他也想起自己的諾言——
生不能同枕,死后當同墳。
是的,除了死,他這一生,將永遠與痛苦結下不解之緣。
然而,死,可能嗎?
他想起了母親的訓誡:“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聲慈祥親切的呼喚,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孩子,你回來了?”
韓尚志猛一抬頭,母親已站在眼前。
他有滿腹的哀傷抑憂,現在見了慈母的面,再也無法忍耐,禁不住扑在母親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他是一派之長,名震武林,然而在母親之前,他是那麼脆弱。
“孩子,別哭了,媽知道你受了極大的委曲,但……唉……”
韓尚志收淚止悲,道:“媽,孩儿已報了仇了!”
“賽嫦娥”王翠英面上立現激動之色,顫聲道:“你……報了仇了?”
“是的,這布包里就是仇魁余丙南的項上人頭!”
接著,他把報仇經過,略述一遍。
“賽嫦娥”王翠英淚眼婆裟道:“孩子,你爹和你張師叔將九泉含笑了!”
“媽!余丙南仍可算是‘鬼堡’叛徒,這事是否要稟明師祖?”
“不必了!”
“不必?”
“你師祖迭遭變故,現已長期封閉堡門,不問外事,你也不必進堡了!”
“那我們回韓庄?”
“我已經去了一趟,略事整理,並收理了白骨……”
“媽,這人頭要祭奠父親和死難家人之靈?”
“是的,應該這樣!”
“何時動身?”
“就是現在吧,哦,孩子,吳小眉的傷怎樣了?”
韓尚志俊面二變,道:“孩儿已求生‘續命金丹’,傷勢痊愈,只是……”
“賽嫦娥”王翠英迫不及待的道:“怎麼樣?”
“她……走了!”
“她走了?”
“是的!”
“賽嫦娥”王翠英激動的搖動著韓尚志的身体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尚志把吳小眉留書而行的經過,簡略的說給他母親聽。
“孩子,你必須找到她,名份上她已是你的妻子,韓家的媳婦,豈能任她在外飄流,她又沒有家!”
“天涯茫茫……”
“孩子,你難道要遺棄她?”
“希望你沒有,記住我的話,你無論如何必須尋到她,和她完成終身大身,不聽的話,就是不孝!”
“孩儿怎敢不遵母命!”
“她,我們現在就動身回家!”
提到家,母子兩同時感到一陣椎心痛楚。
母子倆動身上道……
數天之后,抵達韓庄。
扑進庄門,已不見原來那處殘破荒蕪的情景,雖然,白骨沒有了,但,仍充滿了濃厚的凄涼況味。
“孩子,所有家人的遺体,通合葬一墓,在庄后林內,你張師叔單獨一墓,以后有機會你妹妹和師弟少坤的墓,務必要遷回!”
“是的!”
顧盼之間,來到正廳之內,韓尚志一看之下,不由大感駭然,只見廳中並排擺著兩具棺木,一具已經加封,另一具館蓋半啟,是一具空棺。
“賽嫦娥”王翠英面色連變。朝右面的棺木一指道:“這是你父親的靈樞!”
‘韓尚志心中一痛,無暇問及那具空棺的事,跪伏父親棺前,大放悲聲,久久,才試淚起立。
‘媽,張師叔已葬了,是的,在庄后,那這具空棺……”
“孩子,停會再說,現在點上香燭,先祭奠亡靈!”
韓尚志帶著滿頭玄霧,忙著點上香燭,擺出余丙南的人頭,母子兩雙雙下跪,含淚祝禱。
祭靈完畢,韓尚志又追問空棺的事。
“賽嫦娥”王翠英,端坐太師椅上,命韓尚志對面下首站立,然沉聲道:“孩子,媽雖嫁人,但仍然是清白的,並末辱及韓氏門庭……”
韓尚志驚然道:“媽,孩儿知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賽嫦娥”王翠英面孔鐵青,但聲調仍然平靜,接著道:“雖說清白,但終究名節已虧……”
一絲不祥的預感,從韓尚志心中升起,惶然道:“媽,這是從權達變呀!”
“是的,孩子,媽當初化名‘失魂人’、你可以想像得到其中含義?”
“媽……”
“孩子,記住,尋到吳小眉,成親,為韓門留后……”
“媽,您……”
“孩子,媽心里很平靜,別了,你珍重……”
“賽嫦娥”王翠英身軀猛地一震,雙目立合。
韓尚志不由魂散魄飛,一頭沖過去抱住他的母親,但,母親已在這瞬息之間,以極高內功,自斷心脈而亡。
韓尚志頓時呆若木雞,久久之后,才嚎啕大哭起來。
天晚了———韓尚志伏在父母靈前,如醉如痴。
天亮了———他含悲忍淚把母親殮入那口空棺,然后和父親一起合葬庄后。
百日制期之后,他尊從母命,去尋覓吳小眉,然而,人海茫茫,何處覓芳蹤。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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